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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8章 天人之恋,扑朔迷离 (求订阅、月票)

    “三公主。”

    老庙祝来到圣母像下,朝三公拜了一拜。

    便道:“三公主,您金枝玉叶,名尊位祟,似那等心思阴险刻薄、手段歹毒之辈,您还是远离一些,少往来为妙。”

    我这小暴脾气……

    江舟两眼微眯。

    死老头指桑骂槐,内涵谁呢?

    三公主抿了抿嘴,有些心虚道:“李庙祝,那人胆敢数次轻薄于我,予他些报应也是应当。”

    这庙祝打理西岳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连她父亲也是亲自召见过的。

    是以虽是凡人,三公主对他也有几分敬意。

    不过,却也没有将江舟给“卖”了。

    一旁对她极为了解的朝霞却是看出来了,猜到了刚才那刘玺突然的异常是何人所为。

    不由又狠狠剐了江舟一眼。

    却听老庙祝此时神色沉凝,开口道:“三公主,莫怪老朽冒犯,方才老朽暗卜一卦,算出此人与三公主您有三年之缘。”

    “此三年之缘,或是宿世鱼雁,或是三生比翼,孽缘佳缘,怕是……只在一念之间,三公主当小心处置为是。”

    三公主猛地睁大双眼:“三年之缘?!李庙祝,你不要胡言乱语!”

    老庙祝摇头叹道:“三公主,您当知道老朽虽是一介凡人,但得天王眷顾,常侍香火,却也有薄有灵性,卜签之能,少有错处。”

    一旁的朝霞听闻此言,展颜笑道:“三公主,老庙祝久历凡尘,见惯俗情,是个有主意的,那些香客信众都喜欢找他问事,十有九应,极为灵验,”

    “也多亏了他,让三公主你省了许多心,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吧。”

    三公主本是全然没想过这些,不过听闻两人这么一说,竟是心中微微迟疑起来。

    只因朝霞所言,确是事实。

    老庙祝那个签筒的灵应,很多时候是她这个神女也不及的。

    当下竟是有些苦恼起来。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那“三年之缘”的话语,她此时再想到那刘玺,竟也不觉得那般可恨。

    之前的轻薄之举,似乎也变得有些深情之意……

    “咳……”

    忽听江舟一声干咳,将她遐思打断:“三公主,我也能晓一些卜算之能,既然你对李庙祝的话有些迟疑,不如,让我也来为你卜上一卦?”

    三公主眼眸一亮:“真的?”

    一旁朝霞却是叫道:“三公主,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不过一介野修,何来这般神通?”

    又狠狠瞪了一眼江舟:“你是何身份?莫要在三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江舟闻言也不以为意,扫了一眼三公主。

    发现她方才眼中出现的情丝已经不见,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刚才那一幕也太古怪了些。

    明明片刻之前,这三公主对那刘玺还是怒恨厌恶,转眼却为其现出小儿女态,眼中竟有情丝缠绕。

    而这种变化,明显是从这老庙祝而起。

    这老庙祝,有问题。

    不过不论这老家伙是什么来历,又打的什么主意。

    可这里是金天王的地盘,针对的还是金天王之女。

    这种事,他不相信金天王不知道。

    人家做父亲的都没有出手,他这个外人又怎么插手?

    刚刚出言提醒了一句,他用上了秘魔神音。

    劫中生天魔,人心生秘魔。

    秘魔音动,勾人喜怒忧思,动人贪欲色欲,慑魂夺魄。

    是为秘魔神音。

    自从得此神通,他也只用来演化天龙八音之上。

    不过随着近来道行渐长,对于自身诸般神通的梳理,他发现以往还是太过小看自己身怀的一些神通术法。

    如那尸虫咒,如这秘魔神音。

    降伏秘魔,魔音化神音。

    魔音能杀人。

    百里之间,入耳必死,崩山断岳。

    神音可救人。

    喜怒忧思,贪欲色欲,七情可动,能袪邪,能伏魔。

    否则三公主怕是已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

    这却是有些多管闲事。

    毕竟他这大半年来虽是常躲着这三公主,但事实上和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这姑娘心思单纯良善,却不是被人随意算计欺负的理由。

    不过三公主虽是单纯,毕竟道行在身,而且不浅。

    此时回过神来,也知晓不对。

    看了一眼江舟,露出感激之色。

    旋即便竖起细眉,欲待质问老庙祝。

    却是忽然神色微变。

    便道:“父王唤我,快些回去。”

    说着便转身化作神光,没入身后神像中。

    两个侍女也是一惊,不敢耽搁。

    流云同样化光没入其所属从神像中。

    朝霞迟了一步,却是有意如此。

    盯视江舟,怒道:“姓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舟莫名其妙:“什么干什么?”

    朝霞冷笑道:“我警告你,别以为你……三公主身份尊贵,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自为之!”

    说完也转身没入所属从神像。

    江舟习惯性捻着手指。

    这娘们,果然如他所料。

    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大稷的身份。

    对于有大稷仙门中人出现在这西岳之中,他倒也不奇怪。

    不极道人都能将他送来金天宫,有其他人又有什么稀奇?

    不过她到底是哪门哪派?

    华山吗?

    她似乎也是一直在撺掇三公主和那刘玺勾搭上,打的什么主意?

    江舟不由回过头,朝老庙祝道:“老家伙,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

    老庙祝却是忽然看着他,发出几声莫名的笑声。

    便突然浑身一震,旋即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咦?我方才怎的走神了?”

    转脸看到江舟,微微一惊:“啊,江小友,你何时到此?可是三公主有何吩咐……”

    江舟却是没有再听他说下去,身形一闪,便自殿中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西岳庙外。

    四下张望,却是人影杳杳。

    只隐隐听到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

    江舟不由皱起眉。

    附身?

    到底是什么人?

    竟敢到金天王的地头来搞事,还是搞他女儿。

    这事从头到尾怪得很。

    神女凡人初会,天人之恋,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开端,怎的就变得处处阴诡,扑朔迷离了……

    “江舟,速来见吾……”

    正自寻思,耳中忽传来一声召唤。

    金天王!

    江舟也不敢耽搁,将心中疑思放下,往中峰金天宫赶去。

第1019章 嫁娶 (求订阅、月票)

    才到金天宫外,江舟便见三公主正一脸泪痕地跑了出来。

    “诶?三公主……”

    嗖……

    江舟手才抬一半,对方已经直接掠过了他。

    捋了捋被风带起糊到脸上的发丝,江舟反手一抓,将随后追出来的侍女流云抓住。

    “这是怎么回事?”

    流云也没瞒他,说道:“天王要三公主下嫁北海神之子,三公主不愿,就与天王吵了起来。”

    “江郎君,你不抓着我了,我得去看着公主。”

    丢下一句,她便甩开江舟,匆匆追了出去。

    下嫁北海神之子?

    这么突然?

    “进来。”

    金天王的声音从天宫中飘出,江舟也不及多想。

    进入天宫,便见金天王高坐殿上,低着头,似在沉思。

    江舟方才进来,金天王头也未抬,却是忽然开口道:“你可知,方才那庙祝是何人?”

    江舟一愣,摇头道:“不知。”

    金天王缓声道:“他叫李长庚。”

    “太白金星?!”

    江舟脱口而出。

    却听金天王发出一声冷笑:“太白金星?”

    冷笑中似有莫名意味,不屑?厌恶?

    似乎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不过是乍现即逝,便听其笑道:“怎么?怕了?”

    “怕。”

    江舟很干脆地道。

    “你倒实诚。”

    不实诚行吗?

    他刚刚坏的是太白金星的好事。

    太白金星是谁?

    三界老好人啊。

    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来招惹金天王?

    可这老好人是玉帝老儿的亲信,他坏的究竟是谁的事就不用说了。

    江舟不由眼巴巴地看着金天王。

    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害我。

    难怪别人都上门欺负女儿了,也没动静。

    果然不该多管闲事。

    “行了,你也不必如此看我。”

    金天王缓缓道:“三界至尊,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小小蝼蚁之辈计较。”

    江舟喉头滚了滚:“真没事?”

    金天王道:“你若还是惧怕,我此时便可带你上那弥罗金阙天,亲自到凌霄宝殿上请罪,如何?”

    江舟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不敢烦劳天王!”

    金天王轻嗤一声,也不再和他扯闲篇,忽然一转道:“你说,我若不想让三娘嫁人,该当如何?”

    “呃,那不嫁便是,天王之女,至尊至贵,何用为此发愁?”

    江舟也不知道祂是什么用意,先捧了一堆好话再说。

    金天王却是摇头:“不嫁也不行,这桩婚事,盯着的人太多,即便是我,也得罪不起。”

    江舟正色道:“天王何必欺我?天王乃先天之神,五炁根宗,居五老之位,五岳之尊,三界之中,何人不尊,谁人不祟?”

    不是他谄媚。

    实在是在西岳有些日子了,他对金天王越了解,越知道这位的来头之大,就越是打死了紧抱大腿不放的念头。

    所谓的西岳大帝,不仅仅是西岳大帝。

    确切地说,五岳大帝都不仅仅只是五岳大帝。

    祂们也是五方上帝、五老君。

    是先天五炁根宗,五行之本。

    所谓先天五炁,凝质具体,遂为五岳。

    先天之时,祂们是五老上帝。

    诸天之上,诸仙众神,尊祂们为五方五帝。

    诸天之下,人间之中,则称五岳圣帝。

    “天王”之称,便是承袭的盘古元始天王遗泽,为三界共尊之号。

    听说即便在那三位天尊之前,也是有座位的。

    这样粗的一根腿,你让他如何肯放?

    就算真的谄媚些,那也一点都不丢人……

    “你也不必吹捧我。”

    金天王笑道:“且不说那大罗天上几位天尊、无色界天中西方二圣,只那三官六御、三世诸佛,哪一位我都惹不起。”

    江舟暗自撇嘴。

    这话的说不就是将自己和口中的那几位并列了,余下的都不足为虑的意思?

    话说回来,若是再见到不极道人,他非得抱住亲几口不可。

    大恩人呐!

    金天王整了整神色,正色道:“不要再虚言吹捧,我问的话,你好好答。”

    江舟眼珠子微转,说道:“那也简单,换个人嫁便是了。”

    金天王轻哦一声:“你且仔细说来。”

    江舟问道:“如天王所说,‘祂们’盯着的只是这桩‘婚事’?”

    金天王点头:“只是‘婚事’。”

    江舟拍手道:“那便是了,祂们要婚事,便给祂们办一场便是。”

    金天王皱眉:“我可只有三娘一个女儿。”

    江舟笑道:“天王可以有许多女儿。”

    “嗯?”

    “能做天王的女儿,有谁会不愿吗?”

    江舟说完,心里又有些贱贱地嘀咕起来。

    要是可以,我也想做你儿子啊……

    “哈哈哈……”

    金天王朗声一笑:“倒是个主意。”

    既然是好主意,你老人家就快给我奖赏啊?

    至少把我要的五行真法给我啊!

    江舟在心里叫道。

    却听金天王道:“听说你与三娘颇为投契,我本欲使你送她出嫁北海,既然你出了主意,那便暂且算了,不过此事却要由你去办。”

    “三日之内,你为我寻一个‘女儿’来,否则,便仍须你为我劝说三娘,护送她出嫁北海。”

    “……”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江舟心下郁闷。

    这下自己设套把自己给套了。

    “参见天王。”

    正于此时,忽有一神将于殿下现出身形,朝一旁的江舟看了一眼。

    金天王摆手道:“但说无妨。”

    “二爷不愿回山,只回话说、说……”

    神将话说一半,便吞吞吐吐起来。

    二爷?

    那位二郎神吗?

    江舟心中微动。

    “嗯?”

    金天王只是眉头微皱,神将便忙一股脑说道:“二爷说天王若想娶,自娶便是,他是不会聚的。”

    “哼,逆子。”

    金天王嘴里虽然骂了一句,不过看其神色,也并不意外。

    挥手将神将摒退。

    又向江舟看来。

    江舟顿感头皮发麻,心道不好

    果然听金天王沉吟片刻道:“我本欲要二郎迎娶西王母太灵九光龟台上的执图女仙,你也看到了,这逆子桀骜,连我都不放在眼中。”

    “呵、呵……”

    江舟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却听金天王话锋一转:“罢了,你先去吧,记住了,三日之内。”

    话音方落,江舟便发现自己站在了天宫之外。

    不由长出一口气。

    还好没说要他当儿子去迎娶……

    虽然他是想当人儿子,那不是想想而已嘛……

    不过这金天王什么毛病?

    又是嫁女儿,又是给儿子娶媳妇的。

第1020章 万古布局 (求订阅、月票)

    “忘了告诉你,弥罗天上那位虽不会与你计较,但三界诸神多的是维护天威之辈,”

    “李长庚哄来柴道煌一道红线,亦是代价不菲,你坏他之事,呵呵……”

    “三娘性子弱,耳根子软,不要让她知晓了。”

    江舟方离了金天宫,就听到耳中传来金天王略带笑意的声音。

    显然是故意的!

    可恶!

    这么大一尊神,来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不讲武德!

    江舟回头恨恨看了一眼。

    他倒也不是真的认为金天王会真的故意针对他,还这么无聊地用这种事威胁他。

    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透着一丝古怪。

    从那刘玺题诗“调戏”三公主开始,到李长庚化身西岳庙中一个小小的庙祝。

    再到三公主下嫁北海神,还有那二郎神迎娶西王母的那什么执图仙女。

    别的不说,只是牵涉到的“人”就都是三界之中,连名字都让人不敢轻易提及的存在。

    这里面要是没有问题,他把头拧下来。

    想到这里,江舟心中已经无比后悔。

    这种摆明了是那些大佬的在斗法,和他本没有关系。

    他是来求法混日子的啊……

    之前就不该心软,不过手贱了这么一下,就硬生生被卷了进来。

    如今可不像在大稷,根本不是他能搅和的事。

    这可怎么办?

    金天王让他给自己找“女儿”代嫁,定然不是因为他出的主意。

    一定是早有盘算。

    江舟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随口应付差事之语,就让这位大佬言听计从。

    摆明了是早就挖好了坑,等他来跳的。

    无论他说什么,恐怕都躲不过这个坑。

    只是以这位的身份,说言出法随也不为过。

    既然话已说口,他若真的把事办砸了,下场绝对不会太美好。

    不用别的,那位“三界老好人”要是回来找他麻烦,金天王只需袖手旁观,就够他受了。

    想办好这事,他得知道金天王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江舟走在华山之上,心念电转,推演着种种可能。

    却始终难以捉摸。

    “惟扬侯!”

    忽然听闻一声呼唤。

    在这里,能这般叫他的不会有别人。

    回过头来,便见那朝霞从不远从的山林中现出身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女人确实是大稷仙门中人。

    江舟看着她走过来,笑道:“你不叫朝霞吧?”

    朝霞此时倒是大方道:“惟扬侯之意,我知道,但我就是朝霞,也确实是自小在三公主身边伺候。”

    “哦?”

    朝霞道:“我自出生之时起,便被师门送到了西岳,王娘娘慈悲,收留了我,将我养大,让我伺候三公主。”

    王娘娘?

    江舟知道金天王生性风流,在人间处处留情。

    西岳华山上就曾有三位夫人。

    这位王娘娘就是那位三郎和三娘子的母亲。

    不过如今却不知在何处。

    江舟笑道:“你们倒是用心良苦。”

    刚出生便送到了这无间之中,可见其背后师门花了多大力气。

    可以想见,朝霞此类人定然不会只有一个。

    朝霞一笑置之,话锋一转,正色道:“天王寻你说了什么?”

    江舟也还了他一个笑容。

    朝霞皱眉道:“惟扬侯,我有一言,或许逆耳,但还请细听。”

    江舟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朝霞道:“无间之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难道你以为能入这西岳,便是仙缘?”

    “难道你当真以为,现世万古以降,世人所知,便是所有?”

    “六圣地之前,便无一派一教能留存延续了?”

    “帝稷再是天纵之资、伟略雄才,那夫子再是惊艳万古、万世师表,又怎及诸仙众神万古布局?

    “即便是那些前古仙宗,又岂是你能尽知?”

    “纵然如今号称圣地的六宗法脉,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后起之辈,能有今日之势,又岂知不是‘天定’?”

    江舟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朝霞嘴角微笑:“西岳虽大,却也不过是人间传承,只受人间香火,终究是限于一隅之地罢了,你莫要鼠目寸光,”

    “这地仙界之广大,远非你所能想,你若肯与我合作,我保你前程光明,大道通畅,”

    “就算是六宗圣地倾尽底蕴,通力培养的真传,也难与你相比。”

    “……”

    江舟心中一阵古怪。

    人间传承……人间香火……

    这女人,伺候了三公主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西岳大帝是什么来头?

    不太对劲啊。

    是你太迟钝了,还是金天宫瞒得太严实了?

    那为什么他才来不到一年,就能探出金天王底细?

    江舟的想法若教他人知道,怕是要呸他一脸。

    上古地仙之界,浩大无边。

    现世各门各派,虽有种种方式进出无间。

    但各门各派所得的无间洞虚却不尽相同。

    上古地仙界破碎,他们所得,不过是亿万万碎片之其一。

    出入洞虚不同,到达的地方也不一样。

    就像江舟初进之时,是亿万里之外的大荒之中。

    若非机缘巧合,得了黄龙之助,也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机会到得了东土。

    如不极道人这般,本有无上传承,足迹最多也不过是东土之地罢了。

    就算如此,他们对西岳的了解也未必有江舟多。

    现世古今,仙门在无间之中耕耘万古,也不过才堪堪能渗透其中,知晓了一些三界秘事,却也仅此而已罢了。

    基本都是零零碎碎,有着极大的局限性。

    如他这般,可以纵观全局的,根本绝无全有。

    江舟并不大了解其中详细。

    他对朝霞的话不置可否:“你口气这么大,却不知你又是何来历?”

    朝霞竟也不隐瞒:“我乃七绝宫传人。”

    “你是七绝宫的人?”

    江舟露出意外之色。

    他是真没想到。

    “七绝宫的传人,竟也敢瞧不上六圣地?”

    “惟扬侯想来也是听说了我家宫主与摘星楼主之事。”

    朝霞对江舟表露的不屑之意竟也不怒,反而下巴微昂:“那不过是世人之谬,摘星楼虽是六圣地这一,在我家宫主眼中,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家宫主若真如世人所知,只是摘星楼主一个侍女,以摘星楼主的手段之狠毒,又岂能在背叛摘星楼主后还能安然无恙?”

    “是吗?”

    江舟眯着眼道:“这么说来,七绝宫主还大有根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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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成功~

第1021章 利息 (求订阅、月票)

    对于江舟的问题,朝霞只是矜持一笑,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

    “我亦曾听闻你与我七绝宫有些过节,不过那不过是各执黑白,落子天下,凡尘争端,于我等也算不得什么,你我还需要目光长远,这地仙之界,才是真正大机缘所在。”

    “既然能在此相遇,便是一番际遇机缘,不如就此放下过往嫌隙,你我通力合作。”

    江舟笑道:“你想怎么合作?”

    朝霞道:“三公主的姻缘,牵扯极大,非你所能估量,也不求你助我,只需日后莫要如今日一般搅扰,这也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自己。”

    “还有,告诉我,今日天王寻你究竟说了什么?”

    “这些,都没有问题,不过……”

    江舟笑道:“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要求大道真法?待我事成之后,便为引见,让你拜入一位大神通之人门下。”

    “呵呵。”

    江舟只回了她一个礼貌的笑容。

    朝霞似乎也知道自己画的大饼有点虚。

    她听说此人便是出自一个隐世宗门。

    从他以往层出不穷的异宝来看,很可能在这上古地仙界也有根脚。

    天府奇珍为何唤作天府奇珍?

    便是因为天府乃上古地仙界的一脉延续,天下泰半上古异宝奇珍都出自天府。

    不过,在朝霞看来,天府奇珍在大稷虽是难得的异宝,在地仙之界不说遍地可寻,却也不是什么难寻之物。

    这江舟能在如此年纪有这等道行成就,在这上古地仙界定是有不浅根脚的。

    自然是不可能只听她一个虚无的许诺便动心。

    不过她却不认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朝霞又道:“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大可说出来,只要我力所能及,必然为你办到,即便我不行,我七绝宫在这上古地仙界颇有根底,定能如你所愿。”

    江舟似乎被她说动了一般,露出几分犹豫意动之色。

    朝霞见状,又加上一把火:“而且不瞒你说,三公主的姻缘,乃是一桩大功果”

    “你既已有如此道行,当知晓我辈修行,可不止是修道行法力,此等无知之辈必定是难得正果,”

    “三千阴功、八百德行,少不得一丝一毫。”

    “你助我功成,亦能分得大功果,何乐而不为?”

    朝霞苦口婆心,似是全然为江舟考虑。

    实际上她这些话也是出自真心。

    虽然她口中多有轻视,其实心中却颇看重江舟,而且他此时似乎颇得金天王青睐,若能说服他,必定是一大助。

    江舟听他说完,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既然你有此诚意,那我也不仿助你一臂。”

    嘴里虽这么说,心中却是另外的盘算。

    金天王要他为自己找个“女儿”代嫁,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

    可江舟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是个巨坑。

    估计金天王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跳进这坑里,否则若真是主意已定,三公主有那么容易逃得了婚?

    既然是坑,那就不能随便造孽坑人了。

    江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朝霞。

    心中暗道:七绝宫是吧?背刺是吧?摘星楼主不过如此是吧?

    你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

    你家主子的账,正好在你身上讨点利息,给老高出口气!

    当下便和她说了金天王让自己做的事。

    朝霞一听,果真大喜。

    目泛异光,看着江舟就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惟扬侯,不知你做何打算?”

    别看她嘴里说着西岳不过如此,那不过是她夸张之辞。

    据她所知,金天王是位列天庭之中的正神。

    天庭是什么?

    是这上古地仙界的三界主宰!

    虽不知金天王在天庭名列几等,但就算不是顶尖那一列,也定然不是那些杂号毛神。

    就算是她七绝宫攀上的大靠山,也是不敢与金天王一系正面冲突的。

    若是能成为祂的女儿,就算是宫主,怕是也要敬她七分!

    付出再大代价也是值得!

    急切之下,也顾不得矜持:“惟扬侯!既是天王的差事,我愿相助,你也不必再去另寻他人了,你看我如何?”

    江舟却是为难道:“你也知晓,能成为金天王之女,乃是天大的机缘,江某有幸,得天王青眼,才得了这差事……”

    朝霞见状有些急道:“惟扬侯若是能助我成此事,我亦有大礼相谢。”

    “哦?”

    江舟眼珠子乱转,摆明了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

    如此却反而让朝霞更加确信,对此事的一丝疑虑也去了。

    直接说道:“惟扬侯可是曾遇上东海修士?”

    江舟眉头微皱:“你怎知晓?”

    朝霞笑道:“难道侯爷以为身上的那股腥臭味还能遮掩得住不成?”

    “东海修士得到了上古仙岛遗宝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少同道都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那太玄女仗着一把化血神刀更是在灵空仙界之中凶名远扬,各家子弟都被叮嘱,再遇其人,当避其锋芒。”

    江舟目光微微闪动。

    听她的话,现世仙门在这无间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小江湖”啊。

    其沟通的渠道,便是那灵空仙界。

    江舟面色不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侯爷不必提防,在这西岳,也没有人敢随意对侯爷你出手。”

    朝霞笑道:“只是我正好知道,那化血神刀虽极为歹毒,却是有解药的,不过这解药只有那太玄女方有,”

    “那些东海修士,前阵子不知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被人打死了好几个,好不容易得来的上古仙岛遗宝,也被人夺了几桩。”

    “连他们那第二号人物,唤作刘正的,若非其炼就几尊五行之身,存下了一丝真灵不灭,都差点被人打得魂飞魄散,太玄女如今正在四处寻找五行真炁,要为其复本还神。”

    “侯爷若肯成全我,我便将那太玄女下落告知侯爷,以表诚意,事成后,还另有重谢。”

    江舟暗骂。

    说得动听,其实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甚至是空手套白狼。

    拿个消息就想换好处,一点代价都不想付。

    骂归骂,面上却是激动道:“好,我答应你!”

    本来就是要坑她,何况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太玄女他不并不在意,解药和那把化血神刀却不能放过。

第1022章 判若两人 (求订阅、月票)

    金天宫。

    听完江舟所说,金天王面上并无异色。

    只是淡淡道:“你说的,是三娘子身边那个丫头?”

    江舟道:“天王,朝霞虽是丫鬟,但正因如此,她久侍三公主,熟知三公主行止习惯,知晓天王之‘女’,金枝玉叶,该是何模样,而且亦是有道行在身。”

    “若是换了他人,毛毛躁躁、粗鄙不堪的,那北海神子娶回家去,本以为娶的是神女,谁知却是这般俗人凡女,那还不结亲变结仇?”

    “嗯。”

    金天王只是微作沉吟,便道:“既然是你所荐,那便如此罢。”

    说着,忽地伸手在身前虚空一点。

    江舟便见有无穷炽目辉光自虚空浮现,点点汇聚。

    每一颗光点都令他双目如割,剧痛无比,难以睁眼。

    周身内外,甚至连神魂心意都有被利刃寸寸切割的裂痛。

    江舟紧闭双目之时,心中一震。

    庚金之炁!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

    柳叶金刀是他最早学得的一门神通,威力极大,至今都仍在使用,依然是他手里极强的攻伐手段之一。

    便是因其中的庚金之道,至锋至锐,至凶至厉,难见上限。

    不过金天王手中的庚金之炁,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别说看透,连看都没法看,想要直视都难。

    “行了,睁眼吧。”

    没过多久,江舟听到金天王的声音,感觉那股锋锐剧痛稍缓、渐消,才睁开眼来。

    心有余悸地再看去。

    金天王将手中的一团白光抛了过来。

    看一眼都差点被千万万剐,江舟哪里敢用手去接?

    手忙脚乱地太乙五烟罗覆在手上,方才手忙敢去接。

    见状,金天王淡淡道:“没出息的东西。”

    江舟撇了撇嘴。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总比被嘎了强。

    金天王道:“你将此金丹拿去,让那丫头服下,自今日起,她便是我西岳四娘子。”

    江舟忍着刺痛,看着那团金光。

    似乎想要看透里面的东西。

    只是除了一股心悸,和那依旧割人的锋芒,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心中却有一股强烈的吞噬欲望。

    一如上回见了那蝗神。

    肯定又是紫府中那团戊己之炁元灵在作怪。

    他敢确定,这东西若是让他吞了,十有八九能法力暴涨。

    “怎么?你也想要?”

    金天王见直勾勾盯着看,便露出一丝笑意道:

    “那也简单,正好那逆子不愿迎娶西王母座下女仙,你就做了我儿子,去娶了那女仙,我便再予你一颗金丹。”

    “……”

    江舟将那一瞬间的心动压下,干笑道:“不敢存此妄想。”

    金天王无声地冷笑一下,便又道:“你且告诉那丫头,若是北海神子前来迎娶,我会亲自现身,送她出嫁,在此之前,我就不见她了。”

    这话……怎么有点奇怪?

    若是……

    就是说有可能不来?

    要不然,没道理收个“女儿”连见都不见一面啊。

    江舟原本还有些不爽让那女人占了这么大便宜,得了这么个宝贝。

    不过现在看来,这玩意儿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你附耳过来。”

    此时金天王忽地对他招手。

    江舟忍着好奇,走了过去。

    待金天王在他耳边说完几句话,江舟心中更是疑惑。

    不过金天王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摆手道:“你去罢。”

    “是,天王。”

    江舟也只好告退。

    ……

    “天王真的答应了?!”

    前峰。

    朝霞早已等得心焦如焚,忐忑难安。

    直至江舟到来,将结果告诉她,让她难抑惊喜,几乎尖叫起来。

    “答应了。”

    江舟点头道:“这是天王赐给你的金丹。”

    朝霞看着这团金光,她如何能看不出此物不凡?

    更是惊喜不已,就要伸手来抢,却是一下抢了个空。

    “惟扬侯,你什么意思?”

    朝霞一惊,旋即面色不善地盯着江舟。

    以为江舟舍不得将宝物给她,想要自己密下。

    江舟笑道:“你别急,天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敢私自扣下?”

    朝霞一想也是,旋即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不知惟扬侯……”

    江舟笑道:“在此之前,还有些交代。”

    “天王说了,服下此金丹,你便是西岳四娘子,他日北海神子前来迎娶,天王会亲自送你出嫁。”

    朝霞眉开眼笑。

    成了天王之女,嫁北海神子为妻,都是天大的机遇,一步登天。

    还有一颗宝丹,她岂能不笑?

    “不过,却还有一事。”

    江舟说道:“三公主负气出走,这西岳庙却是不能无神坐镇主持,”

    “在北海神子来迎娶之前,你便在庙中暂代三公主,灵应百姓之求,一切皆须依律而行,不得乱应胡为,亦不可莫视百姓之诚。”

    “朝霞记住了,必不敢违背天王之言!”

    朝霞一口应下,笑道:“还有惟扬侯今日之情,他日必有所报!”

    说着又看向金丹。

    江舟笑了笑,也不再拿捏她,将金丹递了出去。

    朝霞一把抓过,当即就将金丹吞服。

    金丹入腹,朝霞周身毛孔诸窍皆喷吐炽白之光。

    一如先前,江舟竟不能直视。

    待他睁眼时,却见到朝霞浮在半空,道道白炁如丝如茧,缭绕其周身。

    她身形轮廓、骨骼样貌,竟都在一点一点地变化。

    不过短短数息间,便完全变了个模样。

    三公主的模样!

    无论是外貌,还是气息,都与三公主一模一样。

    江舟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似乎眼前的人就是三公主。

    很快,如丝如茧的白光尽敛入其身。

    朝霞落了下来,满脸惊喜。

    待她回过神来,看向江舟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矜持和冷淡。

    若说之前她对江舟还有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忌惮之意,此时便已全无,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俯视之意。

    “我听说那太玄女搭上了一位阴神,有为刘正复本还神之法,此前已往地府去了。”

    “不过那地府却不是寻常人能入得,你若有法子,便自去寻她吧。”

    朝霞没有反悔,将东海之人的下落告诉了江舟。

    不过却也跟没说一样。

    其实她根本不认为江舟有本事去得地府,甚至根本不明白“地府”二字的含意。

    她如此敷衍,却也不怕江舟翻脸,说完之后,竟转身就走。

    似乎不愿再和江舟亲近一般。

    江舟:“……”

    这人……前后判若两人。

    真现实啊……

第1023章 天时人事 (求订阅、月票)

    这朝霞的变脸速度让江舟有些瞠目。

    不过倒也没因此不快。

    不是他大度,实在是不值。

    一枚金丹,令她脱胎换骨,道行大涨,竟超过了他,几不弱于真正的三公主。

    三公主是谁?

    金天王之女,位列天庭正神的三圣母。

    而朝霞在此之前最多不过三品。

    简直是一步登天。

    金天王固然是神通广大,能随手造化。

    但如此巨大的提升,即便没有半点后患,她就不想想要承担多大的因果?

    何况还有了一个金天王之女、西岳四娘子的身份,可代三公主受人间香火。

    就算她不知道因果之重,总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吧?

    朝霞得到的好处越大,江舟越觉得这件事牵扯得越大,坑也越深。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真的这么蠢,还是大劫临头,迷了心智?

    也好,牵扯得越深,越难以走脱,说不定还能把七绝宫和其背后的靠山也给拉进来一起坑死了。

    对于一个在劫难逃的人,他也着实没有动气的必要。

    倒要看看你能受得了这好处到何时。

    江舟远远看着她回到三圣庙殿中,化身神像,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香客,凛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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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

    之前一不小时差点陷入旋涡之中,江舟还真就不去管他事了。

    一头扎进山中,终日混迹五峰之间,寻找“真法”。

    管他世事如尘,纷扰不休。

    他只做一山中闲人,一心求道。

    ……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人间岁月更替,尘世攘攘漫漫。

    几岁光阴,足令红颜衰朽,死生轮回。

    于那天上群仙真圣而言,却不过醉酡酡,欢宴一场。

    弥罗天上,安天盛宴方休,群真万圣各归洞府,自还仙家。

    人间之中,有一神山,径贯九霄,直通大罗。

    山上有一铜柱,其大无边,其高不见顶。

    柱上有一神鸟,双翼大展,不见边际。

    神鸟双翼之下,各覆一方仙山洞府。

    这两方仙山洞府,便是先天阴阳之源。

    天上天下,三界十方,男女登仙得道,皆当来此揖拜。

    所拜者,正是男女诸仙之首,东王公、西王母。

    这两位男妇诸仙之首,天上天下,三界十方,位只在三清之下,尚于六御之上。

    神鸟西翼之下,一云鬓高挽,金钗步摇,金气皇皇的女仙,步上一方绽放九色仙光,形如龟背的仙台。

    望东而立,伸手虚空一点,便有无穷金光汇聚。

    只听一声虎啸,震动大罗之天。

    金光之中,一白虎纵跃而出。

    口衔一宝剑,朝神鸟东翼而去。

    “送道友。”

    神鸟东翼之下,却是一无边碧海。

    碧海之上,有一道冠巍峨,身着一袭青碧帝袍者虚立。

    “谢道友。”

    朝西翼欠身一拜,但反手于胸前一划。

    其胸竟破开,一团纯阳之炁飞出。

    白虎正于此时跃至头顶,将口中宝剑吐出。

    被那团纯阳之炁裹住,便往人间落去。

    大罗天,太清之境,八景道宫之中。

    一老道睁眼,目中湛湛寂寂,映照着那团纯阳之炁落入人间。

    “时辰已至,你下凡去吧。”

    其座下侍立着一位一身邋遢的跛脚道人,听闻此言,便拜别老道,转身出了八景道宫,离了太清之境,出了大罗天,往那人间去了。

    大罗天上,三清境外,极西之处,另有一天,唤作无色界天。

    乃诸佛立西方大教,于大罗混沌所辟诸天之一。

    人间常言西方极乐之境,便于此处。

    那尊大佛如来,方自弥罗天宫回返西方极乐,灵鹫山中。

    便听得那声虎啸,转眼见那纯阳之炁往人间落去。

    便微微一笑,朝下方诸佛菩萨,罗汉金刚,诸部天人天神天龙,一一扫过。

    在一昏昏欲睡的罗汉身上停顿,说道:“降龙,你那座下天龙何在?”

    降龙罗汉顿时惊醒。

    见得四方诸佛菩萨、罗汉金刚投来或笑或戏或鄙或讥的目光,讪讪一笑。

    睡眼惺松,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却不见与己常伴的天龙踪影。

    骤然一惊,人都清醒了。

    “世尊……”

    如来却是含笑开口,打断他道:“你那天龙,早趁你熟睡之际,逃往下界去了。”

    “啊!”

    如来缓缓道:“那天龙本是下界妖龙,虽为你降伏,于灵山之上常受佛法,却是妖姓难除,此番逃下界去,定要掀起劫祸。”

    “因缘生灭,果业随形,此番因果应在你身,你合该有此一劫,下界去吧。”

    话音方落,指尖轻捻法印,朝前轻推。

    “世尊……”

    降龙罗汉不及张口,便被打出灵山,自无色界天上坠入凡间。

    “世尊!”

    “你阴我——啊!”

    不甘的惨叫声远远传来,诸佛菩萨皆垂目,罗汉金刚各自望天,天人天神起舞弄乐,皆如不闻。

    ……

    人间。

    西岳。

    江舟于五峰之间奔走纵跃,如灵猴、似走兽。

    三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如此。

    仿佛不知疲倦,少有停下之时。

    因为他除了奔跑,已经没有别的事可做。

    即便他梳理所学,参悟神通,也根本无法。

    体内诸窍枉有三千古神,诸般神通妙法几乎无穷尽,却根本无法参悟。

    他发现自己在这西岳中,不止飞腾不起来,就连心神都似乎被蒙住了。

    不去参悟道法神通还好,一参就变傻。

    不用想肯定是被金天王故意坑了。

    这个西岳大帝,将他扔在五峰之中,便不管不顾还罢了,竟然还故意折腾他。

    搞得他每天只能跟只猴儿似的到处乱蹦。

    他也曾有烦躁之时,耐不住性子,横了心想要离开此处,却难踏出西岳半步。

    尝试了许多次,都是难以逃出。

    江舟便知道,自己没有‘悟’出五行之法前,是无法离开了。

    只是金天王一个字都没给他,就这么将他扔在一旁,又如何去悟?

    他也曾入灵空仙界,寻过不极道人数次,想要向他请教。

    但不极道人自承资质平平,连先天大道都难触碰。

    虽守着诺大的宗门遗泽,却不曾得到进入金天宫的机缘。

    他这一门所传,却只是金天宫下西岳一系仙神一脉旁法,算不得西岳正统。

    根本无从指点于他。

    蹉跎数年,即便江舟再淡定,也难免躁意丛生,憋了一肚子火气,

    正于山中与鸟兽奔逐,疏解火气,及近前峰,忽闻一阵吵闹之声。

    江舟顿时一乐。

    有热闹看了!

    数年之中,除了和鸟玩,和野兽说话,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到这前峰看热闹了。

    西岳庙中香火鼎盛,众生百态。

    金天宫诸仙神,包括他在内,都不许随意于凡人之前现身。

    只能旁观,却也是他唯一乐事。

    不过这一次,前峰的动静却是比往常都要大……

第1024章 万应万灵三圣母 (求订阅、月票)

    听着动静,是西岳庙中,三圣母殿中传来。

    江舟心中更是大乐。

    自从那个朝霞“入主”三圣母殿,西岳庙便来了个大变样。

    不知何时起,庙中多了许多道士。

    江舟多次来看热闹,也渐渐搞清楚。

    这些道士全是七绝宫之人。

    他们聚在西岳庙中,将自己当成了西岳庙主人。

    却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反倒是十分积极地为来庙中烧香求神的百姓信众解急救难。

    对来求拜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当然,却少不得借机收敛香火钱财。

    渐渐地,西岳周遭的百姓都知道,来西岳庙中香烧得越勤,给的香火钱越多,就越“灵验”。

    来烧香的百姓是越来越我,这西岳庙却也是越来越乌烟瘴气。

    不过金天王与其麾下仙神都视若无睹,江舟更不可能多管闲事。

    反正这些人虽然不像话,却是收了钱办事,虽常有离谱之事,倒也算不上坏事。

    原先江舟还不是很理解,若只是为了敛财,未免也太过积极。

    借香火敛财,不是有尊神像给人拜就行了?你那么积极地给人解事干嘛?

    本就闲得暴躁的江舟,自然要去弄清楚。

    倒也不需多费力气,时间一长,他便知道了。

    因为除了七绝宫之人,也经常有一些古怪的人到来。

    在别人看来古怪,江舟却是很轻易地看破他们的身份。

    因为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经与他一同进入百里天街之人。

    他们都是现世仙门中人。

    其目的,就是想要在西岳庙的香火中分一杯羹。

    只不过如今朝霞“贵为”西岳四娘子,如何肯让他人染指自己的地盘?

    有四娘子这个身份,金天宫下的诸多神将、护法力士,皆受其命,其他门派之人自然斗不过她。

    江舟还从中探听到了不少现世仙门中人于这上古地仙界中的“小江湖”的讯息。

    最近可谓是“江湖”动荡,其原因,竟是因为一本“功德薄”。

    据说是各门各派之中,都突然下发了这么一本“功德薄”,里面记载了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名目。

    像是花红悬赏一般,指引各派弟子积攒功德。

    据说只要积满三千阴功,八百德行,就能名登仙箓,位列仙班。

    这些人争夺香火,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其中功德。

    江舟却没有见过这“功德薄”,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玩意儿让他有种古怪的即视感。

    好好的地仙界,竟然让他有种置身某个游戏之中的怪异感觉……

    “哐啷!”

    “噼哩啪啦!”

    江舟乐颠颠地赶到三圣母殿,便听到一阵打砸叫骂之声,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朝霞那女人占了三圣母殿,金天王不履尘俗,那位二郎另有洞府,三娘子负气出走,还有位三郎就是个不着家的,听说一直在红尘里打滚,与小各路小娘子厮混。

    西岳庙几乎成了她的私有地。

    一想到是自己一手将她捧起,让她过了几年的神仙日子,江舟就不爽。

    此时见得麻烦上门,自然开心。

    “这位善信,不能砸,不能砸啊!”

    殿中那个李姓的老庙祝满脸惶急地挡在三圣母神像之前。

    这老庙祝似乎自那日之后,就真的成了一介凡人。

    除了会点解签算卦的本事,再无其他神异。

    似乎那位太白金星未曾再来过。

    “为何砸不得!”

    老庙祝身前,有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虽是一身农家装扮,相貌倒是清秀。

    此时却是满脸怒容,手里抓着一把锄地的铁锄子。

    殿中诸多摆设香烛等物都已被他撞翻捣烂,此时这模样,怕是想把三圣母的神像也给砸了。

    几个道士此时也已赶到,将年轻人给围了。

    一个颇有几分仙风的道士指着他道:“贫道警告你,你再在此地撒野,可休怪贫道对你不客气了!”

    那年轻人也不怕,反被激怒,冲到那道士面前,把头往前凑:“好!你打死我!打死我也让大家看看平日里拜的都是什么神仙!”

    “你……!”

    那老庙祝忙来圆场:“白榆道长,这都是来烧香的善信,莫要伤了和气啊!”

    那白榆道长见周围有不少百姓信众围观,也不好发作,顺坡下驴,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老庙祝道:“这位善信,你有何疑难,只管说出来便是,何必如此?”

    “只管说出来?我说得还不够多么?”

    “都说西岳庙有个万应万灵三圣母娘娘,有求必应,治得百病,解得千灾,人人来求,只要心中虔诚,烧上几日香,便都能灵应,”

    “不管是断了腿了、缺了胳膊的,就是丢了半条命,烧上几柱香,立时便能救得,”

    “求姻缘的,拜上三五日,也能寻得如意之人,问前程的,捐上些香火,一年半载的,也能平步青云,”

    “可偏偏我家中老娘,身子哪里都爽利,只一双眼睛见不得物,如此简单之事,你们却始终不能全我心愿!”

    “枉我日日烧香,天天叩拜,这许多香火却都喂了狗不成!”

    “你这不是骗人又是甚么?难道这诺大的西岳庙,还偏与我为难不成?!”

    “这、这……”

    老庙祝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年轻人他是晓得的。

    前段时间,确实是日日来拜,每回都是天不亮就来,要烧上几柱头香,直磕得额头见红方才罢休,下了山去。

    来西岳庙中的信众,他却是最为虔诚。

    为何却不能灵应?

    不由向那白榆道长看去。

    这几年,“三公主”不知从何处带回这些道人,虽然将西岳庙弄得有些乌烟瘴气。

    但他知道这些年来,却都是这些道士在四处行善积德。

    西岳庙灵验万应之名,信众越来越多,全赖这些道人,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白榆道长神色有些难看,但在周围百姓香客凝视之下,却也只好道:“你那老娘瞎眼,可不是寻常病痛,是她犯了天条,我们也无法。”

    “你就算再烧千柱万柱香,也没有人能救得了,若是不信,你只管去别处问问,若有一人能救得,贫道便向你叩头请罪!”

第1025章 北海神子 (求订阅、月票)

    “我母干犯天条?笑话!”

    那年轻人气笑了:“我母不过区区一农妇,大字且不识得一个,本分持家,从不与人口舌红脸,更何谈干犯天律?”

    “你这贼道休要胡乱攀咬,妄图混淆视听!”

    “你倒说说,我母犯了甚天条?”

    白榆道人却是冷笑道:“此乃神灵所示,我却不知,你母究竟造了什么孽,她岂不当知?你自去问她,问我作甚?”

    在一旁暗自吃瓜的江舟忽然觉得这白榆道人有些眼熟。

    念头微转,便想了起来。

    当初稷下五色剑士送来锦绣旗时,天刀萧照当街刺杀史弥悲,还有不少人隐于暗中,想要趁乱而动。

    这几个人便在其中。

    当时江舟一掌败了来救须女的龙伐,将这几人惊走。

    他们以为自己不知,却不知江舟当时一念之下,便已将这些心怀叵测之人看在眼中,只是没有出手追杀罢了。

    原来竟也是七绝宫之人。

    好哇,这个七绝宫还真是打定主意和他过不去了。

    白榆道人不想再给机会让此人再说下去,免得败坏了名声,断了他们的香火功德。

    冷声道:“贫道再次警告你,此事非娘娘无灵应恩加于你,全是你母之过,你若还要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可休怪贫道不饶你!”

    年轻人怒笑道:“我既敢来此,岂惧你等?左右不过是血溅三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倒要看看,我这血能不能将祂溅得睁了眼!”

    白榆道人冷笑道:“好!三圣母娘娘跟前,亵渎神灵,众目睽睽,今日若不予你个教训,岂能显神明威严?”

    “拿下他!将他……”

    正要唤人将其拿下,突然现一道白光降下,于大殿之中现出一位金甲神将。

    白榆道人等骤然一惊。

    连那“四娘子”朝霞也化现身形来。

    不过无论是金甲神将,还是朝霞,殿中其余凡人,却是无法得见。

    金甲神将冷冷扫过白榆道人等,令其垂头不敢真视。

    神将目光却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落到藏在人群中的江舟身上:“天王有谕,宣你入天宫觐见。”

    朝霞与白榆道人等循着神将目光看去,见到江舟,都是一怔。

    江舟也是愣了愣,扫了一眼殿中诸人,也顾不得继续看热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天宫神将既然已经现身,这白榆道人等再是胆大,也不可能敢造次。

    果然,金甲神将淡淡扫过众人,便又化光而去。

    虽未留一句话,白榆等人却是不敢再对那年轻人动手。

    反而只能忍着怒气,对那年轻人好言相劝,说是会让庙中两位道行高深的修士与其同归,为其母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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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将其劝走。

    白榆道人回返三圣母殿中,却是又多了几人。

    其中一个蓝衣女子正与朝霞问及方才之事。

    “那江舟怎么回事?为何金天王会召见他?”

    “你在西岳这么多年,却连金天王面都未见过,以往倒也罢了,如今都已经贵为西岳四娘子,金天王之女,仍然未能得天王召见,反倒是召见他一个外人?”

    朝霞皱眉道:“我又怎知?”

    蓝衣女子的话也是令她心中不快。

    她这个“女儿”想见“父亲”见不到,反倒是一个外人已经数次召见。

    蓝衣女子道:“会不会是你与那个书生之事已经被金天王知晓?”

    “要不然又怎么可能数年都不召你相见?如此淡漠,哪里将你当成女儿了?”

    朝霞目中微现惊惶,断然道:“不可能!”

    虽然口气坚决,但她心中实是惶恐。

    此事若真教金天王知晓,那她恐怕难逃罪罚。

    蓝衣女子看穿她心意,不由责怪道:“我早就说过,离那刘玺远点,他会害死你的!”

    “你说你如今堂堂西岳四娘子,也是神灵之尊,就算不甘寂寞,也该找个相配的,怎的就和一个凡人纠缠不清?”

    朝霞皱眉:“哼,我自有主意!”

    她此时心中已经十分不快。

    如今她已是神灵之尊,蓝衣女子却仗着是同门,便敢责备于她,也令她难以容忍。

    “好了好了。”

    白榆道人看出苗头,连忙过来打圆场。

    将话头引开,说道:“管他是何缘由?”

    “我看,不能再留他了。”

    白榆道人神色冷然:“此人是个不安分的,若他只是个不得重视的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天王分明亦对其青眼另加,”

    “也不知他有没有认出我等?若是当看我等暗中对付他之事被他得知,定不会与我等干休。”

    “留他在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坏了我等大事。”

    二女果然被岔开心思。

    蓝衣女子道:“虽说这江舟确实是碍眼,不过他的道行确实是高不可测,当初你也亲眼得见,过了这许多年,就算你我都非昔日可比,但他又岂能毫无长进?我等怕是非其敌手。”

    “你我确实可能降不住他,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不是有朝霞师妹……”

    白榆道人忽然看到朝霞面上闪过一丝不快,顿时改了口:“不是有四娘子吗?她现在可是神灵之身,只等金天王正式对外宣告,上奏天庭,四娘子便真正得列仙班。”

    “那姓江的再厉害,又如何是真仙之敌?”

    他的话令得两女各有反应。

    蓝衣女子也意识到朝霞非往日可比。

    如此看来,除去那江舟,却也并非难事。

    朝霞自是心中得意,面上自矜一笑,却没有答应白榆道人所说。

    “现在还不行,天王还未正式对外宣告收我为女之事,在此之前,我不能出差错。”

    蓝衣女子忍不住又道:“既知如此,你为何还要与那刘玺纠缠?”

    她对朝霞与那个凡人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只觉此事定是祸患。

    朝霞却听不得这个,脸色一变,直接甩袖,化光而去。

    白榆道人叹道:“丽辰师姐,你也知她如今与那刘玺如胶似膝,又何必硬要惹她不快?”

    蓝衣女子脸色难看:“我就是不明白,那刘玺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她如此鬼迷心窍?”

    ……

    不谈七绝宫诸人内矛盾。

    江舟来到金天宫,却是刚好见得一位面貌俊秀、如王公贵子般的青年,在一群美婢、力士前呼后拥之中走出金天宫。

    那青年脸色冷漠,对经过的江舟也没看一眼,便被簇拥着,骑上一头金睛异兽,足下涌出一片湛蓝云雾,托着诺大的排场腾空而起。

    江舟站在一旁,抬头看着这群人离去,耳边响起金天王的呼唤。

    “进来吧。”

    收回目光,进得天宫,江舟拱手为礼:“见过天王。”

    金天王摆手道:“你看见了?”

    江舟一怔,旋即省悟说的是方才那行人。

    “看到了,那些人……”

    “那就是北海神子。”

第1026章 与圣同居! (求订阅、月票)

    金天王是含笑说出这个名字的。

    北海神子?

    江舟神色微现怪异。

    朝霞那女人这几年里干的什么事,他基本是门清。

    三公主出走至今未归,但当初那个题诗调戏的刘玺,被他暗中教训了一次后,并没有就此罢休。

    撑过他的尸虫咒之痛后,竟然又上山来,天天都在三圣母神像前犯花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注定的姻缘,这两人还真的就看对了眼。

    这刘玺也不知有何本事,竟能将朝霞这么十分势力的女人也迷住了,竟还现出身来,与其相见。

    她此时本就是三圣母的模样,还顶着三圣母的身份,刘玺自然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痴恋的三圣母。

    一来二去,两人便打得火热,连禁果都已偷尝。

    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却连江舟都知道,金天王怎么可能不知?

    只是金天王一直视若无睹,并没有任何动作。

    事到如今,江舟也看出来,这位天王就是故意的。

    刘玺与三圣母的姻缘,十有八九是早已安排好的。

    因他之故,逃过了李长庚那一回,却也逃不过“两情相悦”的定数。

    也许祂是并不想自己亲生小白菜让刘玺这头猪拱了去,才找了朝霞这么一个替代品。

    可谓老谋深算。

    不过这样一来,刚才那位北海神子可谓是莫名其妙就刷上绿漆了。

    也是冤。

    江舟面色古怪道:“天王,那北海神子……”

    “看来你也知晓了。”

    金天王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等丑事,倒是传得极快。”

    坏事?

    我怎么觉得你在笑?

    江舟暗自吐槽,说道:“这么说来,他是来兴师问罪?”

    金天王淡淡道:“兴师问罪?给他十个胆子,他倒是敢?”

    这口气……倒也正常。

    江舟也不知那北海神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无论什么身份,也不可能和眼前的金天王相提并论。

    江舟撇去杂念,直入正题道:“不知天王召见,是有何吩咐?”

    “北海神子此番前来,虽不敢向本王兴师问罪,不过这桩婚事,却是谈不了了,他是来退婚的。”

    金天王并未给出答案,反问道:“你可知道,北海神为何要向我西岳求这门婚事?”

    江舟摇头:“不知。”

    金天王漫声道:“北海一脉,源自北方玄水,虽非先天炁属,却也堪称后天第一水属。”

    江舟目光微动。

    对方短短一句话,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

    北方玄水,五行之炁,先天、后天之分。

    似乎都是极为重要的出身、根脚。

    金天王继续道:“但后天终归是后天,做一个逍遥神仙,那是绰绰有余。”

    “想要成就天仙大道,却不是那么简单,定须借助五行相生之力,另衍妙道。”

    江舟一听此言,似有所触动。

    心中种种诸般所学,电闪而过。

    刹那间便有所悟。

    脱口道:“他是想借这一桩婚事,引天王一脉先天金炁为己所用?”

    金天王朝他投来一道赞许目光:“看来你在山上也并非虚耗时光。”

    江舟撇撇嘴。

    你还好意思说?

    不愿意教就明说,就这么把他扔在山上当猴子,不管不顾,也不让他走,什么意思?

    “天地间,能助其北方玄水一脉成道的,唯有我西岳先天庚金之炁,与昆仑铜柱之上,太灵九光龟台的西王母先天辛金之炁。”

    金天王叹道:“如今眼看与我西岳的婚事是结不成了。”

    虽是叹息,但江舟明显看出这祂的幸灾乐祸。

    几次相见,他也算看明白了。

    这位金天王虽地位高得吓人,却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触,也是个老不正经。

    各种恶趣味,还是个老色批。

    眼前的高冷,不过是假象罢了。

    江舟眼珠子转动,果断道:“难道天王是舍不得这桩婚事?但这事晚辈也无计可施,更无资格左右得了,天王也不必说与晚辈知晓,若是无事,晚辈还要赶回去做功课,就此告退……”

    他是感觉到了不妙,想要一溜了之。

    但金天王却没打算放过他,话没说完,便嗤笑道:“你做的甚功课?除了像只猴子一般漫山遍野地跑,这几年来你又有甚功果?”

    “天王若不说,晚辈也就忍着了,既然天王这般说了,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

    江舟见走不了,又听他提起这事,顿时是肚子火气上来。

    不管不顾,直接往地上一坐。

    “天王若不肯传授晚辈大法,不传便是,只需放我离去,那晚辈也仍感怀天王之情。”

    “可如今天王教也不教,放也不放,只留我在山中虚耗时光,是为哪般?”

    “您今天要么就放我离山,要么,晚辈就赖在此处,不走了!”

    金天王眯着眼,透出几分危险之意:“不走了?”

    江舟却是彻底摆烂,干脆双腿一伸,直接大字形躺了下来:“不走了!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管,谁来也没用!”

    金天王气笑了:“你竟敢与我耍赖子?”

    江舟双眼紧闭,似负气般道:“我身中刀毒,若不能悟彻五行之道,脱不得桎梏,便解不得刀毒,左右是死,索性便让天王把我打杀了吧!”

    “死在天王此等人物之手,也好过丧在那无名小辈刀下。”

    金天王一脸冷笑:“你说我对你不管不顾?”

    “明明是你自己蠢笨如猪,五行之道?你不是早已经五炁尽聚,五行皆备?又悟的甚么?”

    江舟两耳一竖,猛地坐起:“什么?!”

    金天王冷笑道:“我且问你,你于山中常诵的那套五行要诀,如何说来?你且再诵予我听。”

    江舟两眼转动,便张口诵出。

    “炁是神之母,神是炁之子,身是炁之宅,心是神之舍。意行则神行,神行则炁散。意住则神住,神住则气聚。”

    “与圣同居,五炁皆备,五行尽汇,结成刀圭。身中有声,行处坐卧,身体如风之行,腹内如雷之鸣,阵和气透,醍醐灌顶,刀圭自饮……”

    那本五行要诀他这几年时时默诵,早就刻骨铭心般,倒背如流,是张口就来。

    可念着念着却慢慢发觉不对,不由渐渐声息。

    愣愣坐在原地。

    金天王冷笑道:“与圣同居,五行尽汇,身中有声,行走如风,五脏雷鸣,你差了哪个?”

    “早就身在其境,却尚不自知,徒耗时光,刀圭不结,你反倒还来怪我了?”

    听闻金天王的讥讽,江舟一点都不介意。

    嘴里只是反复喃喃着:“与圣同居……与圣同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舟两眼越来越亮。

    这要诀中的所谓“与圣同居”,其所述原意,便如同以身、心为基,以神、炁为砖,构造出一座“圣居”来。

    这圣居,自然就是“五行之炁”蕴藏之居、运行之路,如同血气行之于百骸,法力源自于紫府。

    但那是对一般人来说。

    这里是西岳!

    是金天王之居。

    金天王是谁?

    祂就是先天之圣!

    祂的居所就是圣居!

    这西岳五峰,本就如同人身五脏。

    西岳天地,就是一座先天圣居!

    本就五行完备。

    他置身其中,五炁自然运转,与身暗合,如同他身外脏器一般。

    哪怕他醒悟不过来,这些年下来,他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五行之炁自然吞吐,形成了本能,行走坐卧,皆在修炼五行,也就无所谓学不学了!

第1027章 金丹四转,七宝金身 (求订阅、月票)(4000)

    难怪……

    难怪初至西岳时,金天王就让他在西岳五峰随意行动,把他扔在山中,便不管不顾。

    本已身在圣居,何必要管?

    难怪也不让他离山。

    若离了山,他如何身与圣居,吞吐五炁,五行完备?

    不过,江舟却仍有疑惑:“可是我为何迟迟无法打破桎梏?”

    “我骂你蠢笨如猪可有错处?”

    金天王骈指骂道:“你既知五行汇聚、调饮刀圭,岂不知其中道理?”

    “五行汇聚,调饮刀圭……刀圭……”

    江舟喃喃自语,目露茫然:“刀圭是何物?”

    那部得自刘正的五行要诀,其中多是玄门隐语秘要,他本无传承,自然不得其门而入。

    这“刀圭”二字,也是他最为不解之处。

    否则他何用四处求法?

    见他茫然无状良久,有渐堕知障邪见之势,金天王摇摇头,无声一叹。

    终究还是出手了。

    只轻轻一指点出,便见江舟藏于怀中的弥尘幡第一次脱离他的心念,飘了出来。

    一根细如毫发,银光闪闪,隐现七色流转的细针从幡中射出。

    大五行绝灭光针。

    当空盘旋数匝,竟倒转针锋,朝江舟眉心疾射而来。

    江舟虽陷入知障,似茫然无觉,但这大五行绝灭光针何等宝物?

    纵是一品至圣、先天之境也能一针射死。

    针茫一现,江舟便如芒刺在背,眉心剧痛。

    猛地一惊,却还未及反应,便被光针扎透。

    顿时脑子便似炸开了一般。

    紫府之中,两重天阙外的混沌,似被这一针捅出个窟窿。

    五色云炁自虚无之中滚滚汹涌而出。

    金天王一指又是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仿佛开天辟地一般,五炁滚滚而分。

    青、金、赤、玄、黄,五色分流。

    青色上浮,金色下沉。

    玄色自上而下奔涌。

    黄色自天垂落凝结。

    赤色自下而上,漫漫扬扬。

    虽是五色分别,却仍纷乱不休,把个紫府天阙搅得混混浊浊,动荡难安。

    如天塌地陷,两重天阙皆震动不休。

    “听清了。”

    金天王收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金丹之道,全在五行攒簇,逆中施造化,杀机中求生炁,死关口运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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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本上浮,金本下沉,水本下流,火本上焰,土本重浊,此顺行之道,五行各一其性,则生也。”

    “木上浮而使之下沉,金下沉而使之上浮,水下流而使之反上,火上焰而使之就下,土本滞而使之平和。”

    “此颠倒之法,五行合为一性,道成矣!”

    江舟此时身心俱痛,满脑纷乱。

    却将金天王的声音听了个真真切切。

    顿时想起几句曾用来忽悠薛妖女的口诀。

    “顺修凡旅逆修仙,只是中间颠倒颠。”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仿佛一道灵光,划过纷乱混沌。

    五色五炁顿时顺心而行。

    上者逆反,下者倒转。

    轻灵、重浊亦相趋中和,不分轻重。

    诸炁合一,清不清,轻不轻,重不重,浊不浊,平和顺畅,阴中蕴阳,阳中包阴。

    紫府中那枚九转金丹此时竟缓缓开始了第四次转动。

    那团黄澄澄的先天中央戊己元灵也忽然一动。

    一丝清凉之意溢出。

    出紫府,如甘露垂降。

    自眉心顺流而下,双目一凉,顿感世界大光。

    周身内外,尽如烛照。

    果真见得一滴滴“甘露”,自脑宫丹田不断溢出。

    自上颔沁落口腔,真如饮甘露。

    清凉甘甜。

    又顺九节百骸而流,再入中宫,五脏六腑皆得甘露润泽。

    周身内外,在他“双目”睁睁注视之下,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精似水银,血如黄金。

    炁是美玉流转,髓是水晶通透。

    脑似灵砂聚,肾如砗磲琢,心若珊瑚雕。

    茫茫然之意此时已尽去,顿觉明悟:此是七宝,归身不散。五行合一,炼就大药。

    “嗯?”

    金天王目中却是微露诧异,还隐隐有一丝不解。

    金丹四转,七宝金身,道佛兼休?

    这是哪家的法门?

    江舟此时也没有顾上金天王。

    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饮刀圭”。

    攒簇五行颠倒用,五行炼入中宫,五行相交,阴阳和合,化为甘露降下。

    这就是饮刀圭!

    刀圭何物?

    如何能饮?

    只因五行之中,土炁最为厚重,如大地厚德,能容万物,亦养万物。

    五行合一,便是如土性中正平和,亦是以戊己阴阳二土炼合五炁。

    戊己成刀,双土为圭。

    故以刀圭二字,暗指五行合一。

    虽只二字,却已尽纳五行大道之妙。

    五行之境已成,江舟才终于明白,金天王骂他蠢笨如猪,确实是没有骂错。

    五行大秘,他早就得到了。

    不仅是那部五行要诀,还有忽悠薛妖女的那些“假口诀”,大五行灭绝光针中所藏的大五行真法,甚至是那团先天中央戊己土元灵。

    全都是现成的五行大道。

    他是空坐宝山不自知。

    金天王一指点落,替他将这座“宝山”尽数融炼。

    大五行绝灭光针中的大五行真法、几句“假口诀”、五行要诀,皆在此时融汇贯通。

    其中却也有些连金天王都没有发觉的意外。

    那团先天中央戊己土元灵轻轻的一动,却是令其五行根基发生了难以捉摸的质变,就连他自己一时都难以揣测。

    最明显的一点变化,便是他这双眼睛。

    他本就因鬼神图录入体,而得了一双灵眼。

    不过这双灵眼却是时灵时不灵,对如今的他的来说,已经作用不大。

    此刻却又生出了玄异之变。

    内外烛照,令他有种能洞彻一切虚妄无形之感。

    连同那根大五行绝灭光针,也在五行合一之际,也如被同化般,化为五行之炁。

    却没有就此消失。

    而是融入于他变化后的双眼中,只要他一念之间,依然能化现而出。

    江舟能感觉到,藏于双目中的“针”,如同他此时的双眼,能见一切虚妄无形。

    只随其心念动,便能现锋芒,似能斩断内外有形无形之物,一切虚妄不实,皆难挡其锋。

    感受目中那一点锋芒,江舟想到鬼神图录中对大五行绝灭光针的描述:身禀五行正气,此心如鉴光明,五行颠倒,绝仙灭魔君莫惊。

    原来这才是大五行绝灭光针的真正威力。

    此前他根本没能发挥此针威能之百一,只将其当成了暗器算人,实是暴殄天物。

    或许,不该再叫大五行绝灭光针。

    应该唤作……慧剑!

    奇哉慧剑,无影无形。

    劈碎恩山,斫断爱欲尘情。

    剿除三尸六贼,神鬼皆惊!

    既是藏慧剑之眼,也不应再唤灵眼,而是……慧眼!

    说来他亦曾对林疏疏的目剑之术垂涎过,不过此时他那目剑之术怕是根本无法与他这目中慧剑相提并论了。

    江舟心中闪过万般明悟,周身内外俱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金天王只站在一旁,也不去扰他。

    江舟也不是真的蠢笨如猪,最关键之处点破,一窍通,百窍通,此时也不再需要金天王来提点。

    金丹四转,七宝金身,慧目藏剑,五行攒簇……

    皆随时光流逝,让他一一参透明了。

    待他消化种种所得,巩固五行根基,心神回复,睁开眼来,眼前却已不见了金天王。

    正要起身,一道白光落下,现出一尊神将。

    头有双角,耳挂两蛇,身有白毛,手执长钺。

    江舟连忙站直身,拱手道:“见过蓐收神将。”

    此神他常于西岳见得,是金天王亲信之神。

    是少有能出入金天宫者。

    蓐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道:“天王有谕,命你即刻离山。”

    “啊?”

    江舟一惊:“天王要赶我?”

    蓐收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神色冷硬如铁,似乎话已带到,就要离去。

    “神将且慢行!”

    江舟忙呼,牙根暗咬,一手虚抓,一团白金之炁于手中凝聚,结如炽白金珠。

    这是他当初在大荒之上斩杀的那头琴虫所得五行金炁。

    此前他并不知是何物,又如何去用。

    此时五行已成,便已明了,亦能随意运使。

    正因如此,他此时拿出来,心也在作痛……

    嘿嘿笑着走近蓐收,将金珠递过。

    “天王于我有大恩,就算要走,也要让我当面拜别不是?神将行个方便?”

    蓐收面色冷硬如铁,手下却极快,一拂而过,江舟掌上金珠已不见踪影。

    别以为神仙就无欲无求,只是凡人给不起祂们所求之物罢了。

    而这最纯粹的五行之炁,便是神仙亦求之物。

    “见天王是无论如何不成的。”

    蓐收淡淡说道,江舟脸色一变:“你黑吃黑啊!”

    就要伸手来抢回金珠。

    蓐收抬手一抬,即便江舟五行已成,道行大进,也根本撼动不得祂半分。

    “天王虽见不得,却有话留下。”

    江舟暗暗咬牙,这个家伙,中间商赚差价啊?

    蓐收却没理会他的目光,冷冷道:“天王说了,你此番离山,不得再回返,也不得对外提起天王的名号,哪怕一丝半点,但有提了,天王立时便有灵应,定要降罚于你。”

    “……”

    江舟有种莫名熟悉的即视感。

    什么鬼?

    我又不是猴子,没有惹祸出风头,为什么也得了这待遇?

    “还有,北海神子此番求娶不成,定不甘休,他不敢在天王面前发作,却必会告上天庭,说我西岳娘子与凡人有染,此乃罪犯天条之事。”

    “天王虽不惧,亦是一桩麻烦,你离山之后,便去寻三娘子,无论你作何法子,也要将她留在外间,万不得回返西岳。”

    江舟见他说得轻描淡写,淡漠如故,却是听得心中一惊。

    若真如这般轻松,赶他也就罢了,又何必让他去寻三公主,还不让她回来?

    “蓐收神将……”

    江舟欲待再问,蓐收却已经打断道:“好了,天王之谕,不得违背,你速速离去吧。”

    话音未落,便见其将扛在肩上的长钺挥动,江舟便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打飞出金天宫。

    余势不绝,竟是一直飞出西岳之界,方才去尽,落下地来。

    江舟落地站稳,仍有些怔怔出神,一时茫然,不知何往。

    却说他适才被蓐收一钺击飞,身在空中,教那西岳庙中的七绝宫之人见着,惧是一惊。

    然后听闻有一股神威降临,耳中传入蓐收的声音,说是江舟自今日起,被驱逐出山,严令西岳中人不得再与其相交,且此后不得对外言及西岳之一切人、事、物。

    若有只言片语外泄,立时便有报应临头。

    有人不信邪,却是发现自己再想提及西岳中的某人某事时,根本就无法张口,反有大难临头之感,惧是大惊。

    西岳山脚下。

    白榆道人面色惊惶:“丽辰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那姓江的又惹了什么大祸了吧?”

    那唤作丽辰的蓝衣女子也是惊忌,寻思片刻道:“别管了,若真是如此,岂非正好?”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将那平和安抚一番。”

    白榆道人闻言,露出懊恼之色:“谁能想到,那小子身上竟然有这般大的功德,早知道之前就对他客气些。”

    他们口中所说的平和,却是之前为了瞎眼老母,来三圣母殿中打闹的那个年轻人。

    之前虽碍于众目睽睽,不得不安抚于他,后来却也只是派了两个同门去应付一番。

    他们也是这几日方知,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家子,身上竟关系着一桩大功德。

    为此,白榆、丽辰二人不得不亲自下山来,想要去寻那平和,弥补一番。

    谁想刚下得山来,便见了这一幕。

    怀揣着几分惴惴,走了一阵,竟见到了呆怔怔立于山道旁的江舟。

    不由相视一眼。

    二人同门多年,极有默契,一眼便瞧出对方之意。

    白榆道人却是以为江舟果真是不知闯了什么祸,被赶出西岳。

    正想要趁此机会,除去祸患。

    丽辰却是忌惮江舟道行,心中又隐隐有几分不对劲。

    摇了摇头,不许白榆道人出手。

    白榆虽不甘,却不敢不听。

    二人小心绕过了江舟,见他不言不动,便也就不再多想,施了遁法,迅速离去。

    白榆道人的一丝恶意,虽然短暂,却是为江舟所察觉,被其惊醒。

    但回过神来,二人却已经远遁。

    不由皱眉。

    他被这般无缘无故赶出西岳,心中正有一股邪气难出。

    白榆道人对他生出恶意,更令他杀念忽起。

    循着方向,便追了过去……

    ------题外话------

    两章一起了

第1028章 钓龙 (求订阅、月票)

    追了一阵,未见二人,江舟却忽然停了下来。

    看向左臂。

    化血神刀留下的刀痕在他五行合一,金丹四转,炼就七宝金身时,就已经愈合了九成九,只留下一道白痕。

    肉身、元神之中的恶浊污血,也被威力水涨船高的九天元阳尺与南明离火剑除净。

    江舟以为刀毒已解,但此时他杀意忽起,左臂上的淡淡刀痕竟然又骤然裂了开来。

    黄金一般的血液涌出,又一点一点变得污秽、暗红,散发腥臭之气。

    这东西……

    竟还能潜伏于人心之中,随恶欲邪毒而生。

    果真歹毒至极。

    虽说有九天元阳尺和南明离火剑两大纯阳至刚的宝物在,以他现在的道行,足以压制刀毒。

    但若不能除尽,依旧是个大祸患。

    看来,非得去寻那太玄女这一遭是免不了了。

    现在倒是不急……

    江舟看着左臂上的刀痕,若有所思。

    他刚才的杀意起得突兀。

    虽说那白榆对他生出恶意,他心起杀机,合情合理,也合乎他的性子。

    但江舟仍然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却也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

    不过,若非因这刀毒,他此时应该在一心一意追杀那白榆道人。

    如今有这刀毒在,诸般恶欲邪见皆无所遁形,往后他事事皆可三思而后行。

    这也算是桩好事。

    江舟念头兴起,体内血气涌动,黄金血液汩汩如大河奔涌。

    刀口上已经被污染的血被冲刷干净,裂开的血肉顿时迅速蠕动愈合,只余下一道白痕,不知何时还会再发。

    江舟打定主意,遇事且得三思而后行。

    站在原地,三思之后,他觉得必须要谢谢那白榆道人。

    就送他去见西天或地府,见见世面吧……

    不过……人呢?

    经这么一耽搁,倒是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

    他们到底也是道行不凡,非任人宰割之辈,而且遁术颇为精妙。

    与当初所遇的太阴神魔如出一辙,神出鬼没。

    要想追踪,却也并非易事。

    好在,五行之境一成,种种神妙远超他所想。

    且不说体内天地神藏进一步打开,外丹乾坤亦与他的联系更加紧密。

    动静之间,皆能感天地五炁之变。

    天地万物,本就是五炁生成。

    若他不得其门而入,便也罢了。

    但他身怀神掌经与地煞取月术这等感应天机、追源朔流之神通。

    种种变化在他心头都能印证。

    甚至不需施展神通,万事于心头一过,感应随化,隐隐约约便能感应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方向。

    这比之前的心血来潮更加精奥神妙不知凡几。

    左右已不能回西岳,江舟索性也不急了,随心而行。

    顺着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一路慢行,游山玩水,切身体会这上古世界的风土人情,倒也快活。

    至于那白榆道人,若是感应无差,总能再遇上。

    ……

    这一日,江舟行至于一条大河边。

    西岳位在华州地界,与大唐国都长安本同处关内一道。

    但这地仙界广大无边,虽同处一道,他这般悠哉游哉走了个把月,却仍未出华州地界。

    前几日问了乡民,知此处有一条渭河。

    便是所谓的“泾渭”中的渭河。

    渭河中的一条支流,便唤作泾河。

    令江舟想起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泾河龙王。

    大稷之中,也有一位泾河龙王。

    也不知这两者间有何联系?

    一时好奇,便寻了过来。

    泾河倒见了,却未曾得见什么泾河龙王。

    反而因数年大旱,诺大的一条河竟都快干了。

    问了许多人,也不曾听说这名。

    倒是打听到这渭河中有一条妖龙,常常于河中兴风作浪,骇人之极。

    即便渭河广大,数年大旱也旱不得这条大河。

    邻近乡民却也不敢来此汲水,更无人敢靠近此河居住。

    江舟便也不去理会那泾河龙王,找了过来。

    若是力所能及,倒是想为民除害。

    只是他也不敢自大,此处毕竟是地仙界。

    这些妖魔也非现世能比。

    若是倒霉,遇上个有名姓的大妖,江舟可不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

    别除妖未成,反成了送上门的口粮。

    江舟方至渭河边上,却不知离此数十里之地,有一村。

    他所寻的白榆道人,却正此村中。

    前番来西岳大闹的平和,正是居于此村。

    此时,白榆道人与丽辰陪着平和,正出了村子,往渭河而来。

    白榆道人面带不快,对那平和道:“我也不欺你,你那老母是得罪了神灵,犯了天条,方有此报。”

    “我已多方打点,探出因由。”

    “那大河里伏了一条老龙,你母早年怀你之时,你父于江上打渔,正遇此龙翻身,掀起大浪,你父落入河中匿亡,”

    “你母闻听此时,悲痛愤恨,指天骂地,骂天无眼,骂地无德,正好将过路的日游巡神惊落云头,”

    “那游神大怒,告上了天庭,使你母报应临头,这才瞎了一双眼。”

    “此乃天罚,除非天帝收回,否则天上地下,都无人能救你母,非我等不尽力。”

    “那老道又哪来的法力神通,能令你母双目复明?你可休要让他骗了。”

    和平却是半步不停,手里提着一把柴刀,径直前行。

    “我父良善,凭白遭此厄难,我母丧夫,便骂上两句,竟就遭得天帝降罚?”

    “如此性狭难容,岂非天地无眼无德?正应了我母所骂?”

    “若是如此之神,我何用敬祂?”

    “唉,你罢。”

    白榆道人叹了一口气:“你既然不死心,我二人便随你走一趟,若真有妖邪,当护你周全。”

    说着,与丽辰相视一眼,嘴角隐带笑意。

    那平和也不觉异状。

    这二人来此,虽未能为他治愈老母双眼,却是跑进跑出,极尽心力。

    他如今也不再埋怨西岳庙,心中倒对二人有几分感激。

    待来到渭河,平和往河中撒下一把粉末,便寻了一处乱石,隐伏其中。

    白榆与丽辰寻了个借口,说是在旁照应,便钻入在离他数百丈之远的一处林子里,远远看着。

    如此一番行径,便是因为不久之前,平和家中来了一个老道,说是有法医治其老母双眼。

    平和病急投医,却也不管真假,便依照老道之言寻来此处。

    那把粉末,便是老道所赠,说是“钓龙”之用……

第1029章 缥缈一仙人 (求订阅、月票)

    却说渭河边上。

    江舟在白榆道人几人来时便已发现。

    心中暗乐。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送上门来了。

    本想立时出手送白榆道人去见见世面,却又忽然停下。

    朝天上看了一眼,就将身形隐了,退到一旁。

    他见过平和。

    见其在河上撒下粉末,又躲藏起来的怪异举动,心下也有几分好奇之意,倒也不急着出手。

    却说平和撒了粉末,躲在石后。

    心中却是十分紧张,将身子紧紧蜷起,连呼吸都不敢随意。

    直勾勾望着水面。

    竟是一直耐着性子,从白天缩到晚上。

    直至子时光景,借着淡淡的月光,才突然见得江面上忽然涌起一片片水泡。

    咕嘟咕嘟,直似烧开了的水一般,越来越剧烈。

    平和更是摒住了呼吸。

    又待了一阵,忽见河面上红光大冒,透水而出,朝着明月,冲天而起。

    红光如柱,直透数十丈。

    一上一下,时高时低,似有呼吸灵性一般,升沉吞吐。

    渐渐地又有丝丝缕缕白如银、淡如烟的雾气透出,如月光汇聚,萦绕红光。

    平和所在之处,正好是居高临下,将这一番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红光映照下,他更能看到河面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盘成一团,如同一座水底的山一般。

    从那黑呼呼的“山影”中,又探出一团如某种恐怖巨兽的的脑袋般的巨大黑影。

    那红光正是从此而出。

    龙!?

    平和心中暗呼。

    想起老道士交代,顿时全身紧绷,紧紧盯住那红光。

    过了约一柱香功夫,红光所成光柱顶上,忽见一颗红珠冒出。

    片片银白雾气陡然倒灌而来,都被这红珠吸了。

    平和见得龙珠,也顾不得水底的“山影”,喜得跳将起来。

    口中诵念老道教予他的一句咒诀。

    同时伸手向那红珠一招。

    那红珠竟陡然脱离红光,朝平和飞了过来。

    红光骤然大盛,刺得平和睁不开眼来。

    待他觉双目渐缓,睁开眼来,红光已经不见,手里却已抓着那颗红珠。

    晶莹通透,红光吞吐。

    还不待他大喜。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

    一声巨响,河面陡然炸开,巨大的黑影冲出。

    霎时间遮挡了明月,天昏地暗。

    “昂——!”

    一声奇异吟啸响起,余音都轰隆隆闷响,宛如雷霆,震动天地。

    平和只觉一阵耳鸣头昏,手中依旧紧紧抓着红珠,勉力睁眼去瞧。

    只见一庞然巨物盘在空中,探下来一个方圆数丈的巨首。

    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透出腥红的光。

    “哎呀!”

    平和吓得惊叫了一声。

    心中惧极,但一想起这妖物便是当年害得他父死母瞎,便又恨极。

    紧紧捏着手中红珠,浑身颤抖,却仍怒目直视那双骇人的灯笼。

    藏在远处山林中的白榆道人与丽辰见得此形,相视一眼,眼中都透出惊色。

    龙!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龙。

    现世之中,龙虽已少有,对他们来说却也不算稀罕。

    但即便是洞庭龙王这般有着万载修为的老龙,也只能被仙门死死压制,随意驱使。

    被逼得弃了肉身,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一个小辈身上。

    还有一位泾河龙王,虽是妖中之尊,远胜洞庭老龙,但多年来亦是被那燕狂人吓得不敢从老龙潭中冒头。

    眼前这条龙,竟似全不在现世那两条龙王之下。

    现世仙门虽不将龙属看在眼里,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二人可以无视。

    此龙道行不浅,且一身野性凶狂无比,竟与洞庭、泾河二龙都不一样。

    显然不好对付。

    只是为了功德薄上那令人垂涎的一笔朱红,二人仍是咬牙跳了出来。

    白榆道人直接掷出一剑,朝那龙疾射而去。

    丽辰十指如削葱,指尖竟是都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如有灵性般,朝那龙缠绕而去。

    本以为以二人之力,便不能将此龙斩于剑下,却也能令其败退。

    却不想那龙见了,却是毫不动弹,任由飞剑落在龙身,发出一声当的脆响,便将飞剑弹得倒飞而回,打了几个旋,落在地上。

    剑上顿时黯淡无光,灵性全失。

    丝丝继缕的黑色雾气缠绕上龙身,那龙亦是垂了垂厚厚的眼皮,龙尾微微一摆,黑雾登时崩散。

    二人顿时神色剧变。

    知道自己低估了此龙,其道行远自己二人,不能力敌。

    也顾不得其他,便要弃平和逃遁。

    另一边,江舟将一切尽收眼底。

    见二人要逃,眼中寒光闪过。

    他虽自信能翻手镇压二人,但亦有狮子搏兔之心。

    此时二人受了惊吓,一心逃遁,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双目中两点异光微闪,也不见物,便听一丝细微之极的破空厉啸。

    那条盘在空中的龙顿时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浑身龙鳞骤然片片炸起,龙尾猛地一摆。

    倒不是要攻击,而是受了惊,想要逃。

    却听一声怒喝:“孽畜休得伤人!”

    一片清光如瀑,从天上泄落。

    腾身而起的老龙哀嚎一声,竟被清光裹成了一团,压得不能动弹。

    而江舟发出的两道慧剑,被清光刷过,竟也倒飞而回。

    老龙在清光中挣扎了几下,清光陡然猛缩,竟是将那龙也裹得迅速变小。

    不过眨眼,便只有拳头大小,似有人牵引,化为一道光遁空而去。

    白榆道人与丽辰惊魂甫定,相视一眼,顿时飞身朝吓得呆立原地的平和而去。

    “快走!”

    抓起平和,三人迅速消失在河边。

    片刻之后,江舟从暗处走出。

    四处扫了一眼,便朝一方看去:“出来吧。”

    “哈哈哈哈……”

    只听一声朗笑,一道人缓步踏来,口中唱吟:“缥缈一仙人,凡圣一念起。我来春雨徐,山色有如喜。”

    江舟两眼微眯:“你是何人?”

    道人笑眯眯道:“贫道不是已经说了?”

    江舟皱眉:“缥缈?”

    道人点头笑道:“正是贫道。”

    “装神弄鬼。”

    江舟淡淡道:“老道,为何阻我?”

    道人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友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何必施暗箭伤人,凭白坏了好气象?”

第1030章 打赌,揭榜 (求订阅、月票)

    “好生之德?”

    江舟笑道:“那条老龙好端端在此修行,你助那小子抢了它的内丹,怎不见你怜它?”

    缥缈真人摇头道:“小友此言偏颇。”

    “那孽龙虽非有心害人,但毕竟体大,伏于水中,稍一动弹便兴风作浪,无心之失,亦令过往生灵蒙难,贫道收它,岂不应该?”

    江舟怎不知?不过他本也没打算跟对方讲理,只是抬杠罢了。

    又继续杠道:“那便不说孽龙,大旱连年,关内之地,处处饥荒,饿殍遍地,怎也不见上天见怜?”

    “这……”

    缥缈真人语滞。

    江舟冷冷一笑:“便宜话谁不会说?”

    便没继续说话的意思,目中两道精光闪动。

    缥缈道人似乎看出他要出手,笑道:“小友虽道法精深,目藏慧宝,却也难伤贫道。”

    说话间双手一扬,推出一片清光。

    却是江舟双目中精光已化出两枚小剑,电射而出。

    清光涌动,慧剑顿如两片飘萍落入决口的洪流之中,漂漂荡荡,身不由己。

    江舟神色不变,手指虚空一划。

    一道晶莹火光一闪而过,恰如火莲绽放,又如琉璃般剔透。

    “哎哟!”

    琉璃火莲绽放,瞬间将一片清光都吞噬。

    江舟本就没想过目中的大五行灭绝光针能对付得了这道人。

    南明离火剑早已蓄势待发。

    缥缈道人神色一惊,惊叫一声,飞身后退。

    齐胸长须却已被火燎上,焦了一半。

    连忙袍袖一摆,掷出一物。

    竟是一根如小指般大小的枯枝。

    枯枝脆朽,枯木遇火则燃。

    但这小小枯枝撞上南明离火剑,竟是将剑磕出金铁之声。

    霎那之间,交击不下百千次。

    却是毫不相让,半点不落下风。

    江舟眉头微皱,正待再施手段。

    缥缈道人察觉,眼角骤然直跳。

    显是有所感应,心道这小子竟还有法宝手段?

    竟能令他也觉险而惊?

    连忙开口道:“慢来慢来!”

    “小友臂上可是遭了化血刀毒?我有一法,可解此毒!”

    江舟闻言,伸手一招,琉璃火莲散去,南明离火剑已被敛入身中。

    缥缈道人看得目光闪动,面上笑道:“小友,贫道与你作个赌儿如何?”

    江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他若想胜得这道人,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且不论道行不及对方。

    他虽然法宝不少,但这道人用一根枯枝就能与他的南明离火剑相抗。

    显然来历不同寻常,其根底绝非泛泛。

    姑且看看他想做什么。

    便道:“你想如何赌?”

    缥缈真人笑道:“方才贫道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友似有不以为然之意,那你我便以此作赌。”

    江舟道:“如何赌法?”

    缥缈真人笑道:“方才那老龙根脚却也不凡,与那西海大洋,水晶宫中的老龙王乃是甥舅之亲,其道行法力极是不凡,尽在其腹中一颗万年修行的龙珠中,”

    “寻常之人,只消对得此珠祷祝,便都能得偿所愿,堪称如意,故而此龙珠也唤作如意珠。”

    “人心贪欲,难以揣测,适才那小子得了这如意龙珠,此去必定要生患端。”

    江舟道:“如此说来,你早知这般,却还助他取珠,是存心害人了?”

    缥缈真人摇头道:“非也,正是要如此方能显出天心仁德。”

    “那小子此去,若是一心向善,纵有灾祸,也定能化险为夷,若他存有私心歹念,必然会遭劫厄。”

    “此正所谓善恶各有报,天心仁德,亦随人心而化。”

    江舟冷笑道:“我只听过天道有情而至公,视万物为刍狗,怎的到你这里,反成了看人下菜碟?”

    “这……”

    缥缈真人没想到他会有此语,一时语滞。

    江舟撇撇嘴:“你也不消与我说这些废话,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那小子得了此龙珠,纵有祸患,也必能逢凶化吉吗?”

    “我就偏要与你赌赌,这小子此去,定然是怀璧其罪,必遭劫难。”

    “我若输了,你阻我之事,一笔勾消,那人我也可以不杀。”

    缥缈真人大喜:“小友果真快人快语!”

    江舟却笑道:“可你若输了呢?”

    缥缈真人笑道:“贫道虽无此化血刀毒解药,却有一法,可解此毒,小友若胜,贫道便以此相告,何如?”

    江舟忽然道:“你不是有好生之德?怎的到我身上却不管用了?”

    缥缈真人又被他怼得一滞,竟是老脸羞红,连忙道:“确是贫道不该,既如此,不论小友是胜是输,贫道都会告知小友解毒之法。”

    “那倒不用,我还不至于输不起,不过,你这赌注太轻,这刀毒也要不了我性命,如何能抵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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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舟指着他手中的枯枝道:“若你输了,你这根烂树枝,也得给我。”

    缥缈真人一怔,旋即面露难色。

    江舟道:“怎么?你也怕输?”

    缥缈真人咬了咬牙:“好,小友若是赢了,给你便是。”

    江舟笑道:“既是打赌,总不能没个期限。”

    缥缈真人道:“便以三月为期,但有一点,在此期间,无论那小子是安是危,你我都不能对他出手。”

    “就这样吧。”

    江舟点点头,转身便走。

    他倒也不怕最后找不到这道人。

    他并不信这道人的出现是个巧合。

    也不信道人说什么打赌,将他卷入这事中来,是想要点化他向善。

    江舟倒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重的份量,觉得所有人都要算计他。

    对方的目标未必是自己,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不过既然被盯上了,怕是他现在想躲也晚了。

    反正他想仗着金天王的势,在西岳苟上五百年的打算已经落空。

    索性也不想那么多,便看个究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

    虽然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不过看来是其中关键。

    寻思间,江舟倒也不急着去找那平和。

    一个普通人罢了,他想见,随时找得到。

    他寻到了一座大县。

    这里华州的治所,郑县。

    关内大旱,各州都是民不聊生。

    即便是郑县这等大县,也有凋零之象。

    县在各处,都张贴着一许多榜文。

    有县府的,有州府的,也有长安发下的榜文。

    其中十有八九,倒都是与灾情相关。

    或是号召豪强富商广开善棚,救济灾民。

    或是广寻民间奇人,解救灾情。

    其中还有两张皇榜,其中一张,是李世民几年前就发出的召贤令,在民间寻找能求雨的高人。

    另一张,竟然是一张斋佛令。

    大抵就是表明对佛门的善意,只要是僧人揭了榜,便能得到官府颁发的度牒,可以在大唐得到合法的身份,在大唐境内化缘布施法,畅通无阻,几与道门等同。

    若是有德的高僧,还能得到官府帮助,于各地设立庙宇僧院,有自己签发度碟的权利。

    江舟来到榜下,只是看了一眼,心下诧异。

    没多久,却是直接揭了一张榜文。

第1031章 鼠妖 (求订阅、月票)

    当江舟揭下榜文,有兵丁寻来之时,见到的却是一个顶门微陷,面有蜷曲微须,足踏草鞋,手执禅杖的僧人。

    正是江舟自己所化。

    却不是幻梦身,也不是元神所化。

    而是真真正正的肉身变化。

    “你是何人?”

    “可知官府榜文非是儿戏,不可轻揭,出了差错,是要担大干系的!”

    一个为首将尉上下打量了江舟一眼,喝问道。

    “自然知晓。”

    江舟笑了笑道:“贫僧菩提达摩,特来为县尊解忧。”

    此番所化,并非他有了肉身变化之术。

    而是南明离火剑与己身相融所衍化出的一桩神妙之处。

    这剑本就是达摩金身所化。

    聚散变化,竟能将他肉身也随之改易。

    不消说,这副样貌,自然是达摩未成道之前的模样。

    至于假冒达摩之名……

    江舟倒也不甚在意。

    他身融南明离火剑,此剑又是达摩金身所化,本就与其因果纠缠,难以分割。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再说,这位如今是西天二十八祖之一,何等神通道行?

    而且,恐怕在南明离火剑脱禁而出之际,这位祖师就已经知晓。

    若是对他有何恶意,他也断然不可能使得动这剑。

    除此外,江舟隐约也有几分试探之意。

    稍微撩拨撩拨,没准能摸出些鬼神图录的底细来。

    再说了,对付道士嘛,当然得是和尚。

    “菩提达摩?”

    那将尉皱了皱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也没多想。

    如今圣王垂青僧人,处处善待。

    他若是为难了,反倒有可能给自己招灾。

    便道:“既然如此,和尚便随我来吧。”

    江舟笑了笑,便随其而去。

    这无间之中,时空有些错乱。

    他也不知此时达摩之名是否为世人所知。

    不过此时看来,至少这些兵丁并不晓得。

    很快,江舟便被带到了县府之中。

    并非只他自己,还有几人也被一同带了过来。

    道、俗皆有,和尚倒只有他自己一个,手中皆执有榜文。

    见他到来,先是一怔,旋即竟然都露出几分不善之意,甚至隐隐还有些敌视来。

    带他来的将尉倒是好心在他耳边小声提点了一句:“圣上如今尊祟西方教,善待僧人,诸教百家,皆有不满。”

    “和尚还是当心些,若是没有把握,稍待见了县尊,最好不要强出头,只说无能为力,看在圣上迎佛的面上,县尊当也不会为难你,”

    “若是逞强斗气……不用县尊,这些人怕就会对你不利。”

    江舟心念微转,便已明了。

    看来李二是真被逼急了,突然抽风,自居“老李”的后代,却尊佛迎佛。

    估计力度远超想象,这几年以来,怕是把道门都逼得跳脚了。

    甚至其他各家各教也遭了池鱼之殃。

    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见了和尚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江舟笑了笑,手掌一翻,一盒阳灵膏便落入手中,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多谢居士,贫僧观居士一身血气浓厚,亦是练武之人,此盒中乃我佛门宝药,能强精壮血,便赠予居士吧。”

    那将尉本也只是一时善念,却没想到这和尚会这般上道。

    他对此等事本就门清,也不是那等清高之辈,不动声色地就收入袖中。

    既然敢揭县尊的榜,听了他的话还有胆子留下,想来是有些道行的,送出的东西当不会太差。

    说话之间,那位县尊已从后衙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起身拜见。

    县尊扫了一眼,见得人群中有一个僧人,两眼微微一亮。

    一般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圣上虽广迎西方教,却也只不过几年罢了。

    这东胜神州自古便无佛迹,纵是道门也只是大唐举国升华至此,方才迎入。

    区区数年,敢来道门的地盘找食吃的僧人,定是有几分道行神通的。

    至少不会是骗子。

    听说圣上如今身边的几位大和尚可谓是神通广大,此前颇受朝廷敬重的几位道门真人,甚至是当今国师升玄先生也在他们手上吃过闷亏。

    如此形势之下,郑县县尊自然也对僧人高看一眼。

    心下虽是如此,县尊也是多年为官,自有城府,却不会表露面上。

    径直在上首落座,朝众人道:“诸位高士既揭榜文,当知是为何事了?”

    众多揭榜之人争相道:“县尊所恼,我等已尽知,此来正是要为县尊除去那妖孽。”

    江舟立于众人中,也不争出头。

    他与这些人一样,所揭榜文并非皇榜。

    而是出自这郑县府衙的一张榜。

    榜上言及,郑县之中,在数月之前,忽然出了桩怪事。

    县中百姓家的存粮常常不翼而飞。

    甚至连官府府库中的粮食也未能幸免。

    关内大旱,本就闹粮荒。

    也就是郑县是个富庶之地,方才存下不少粮食。

    县中百姓也多未遭灾,还能拨出些来,上贡朝廷,缓缺粮之急。

    但郑县虽是富庶,要维持县中生计,还要支援朝廷,却也只是勉力支撑罢了。

    如今竟还有人偷盗粮食,那还了得?

    更甚者,初时只是失粮,到月余之前,竟然连人也开始丢了。

    多番追查之下,才查出是一只鼠妖作怪。

    那鼠妖十分厉害,郑县虽富庶,却也降它不得。

    朝廷如今是多事之秋,县中上书求助,许久也未得回应。

    县尊无法,只能张榜悬赏,请高人来降伏妖怪。

    一个多月以来,倒来了不少人。

    结果却都是牛逼哄哄地来,给鼠妖送了口粮。

    是以县尊对眼前这些人,其实也是没抱多大期望的。

    县尊摆摆手,也不想听这些人吹牛。

    “说来惭愧,本县虽受那妖孽祸害多日,却至今仍寻不到那妖孽老巢所在,”

    “只是正好,新有一批粮正待入库,以那妖习性,此番定会前来盗粮,你等若要降妖,可在粮库中守待。”

    说完,便叫来差人,为几人安排,并不欲多耗时光。

    倒是开口将江舟留了下来。

    那几人出门时看他的眼神,都快能把他给吃了。

    江舟心中一笑。

    这便是他用和尚身份的好处了。

    这张降妖的榜文,本只是一张投名状。

    他不便招摇行事,想要方便,还得将这位县尊大人抬出来。

    那便需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第1032章 还有一只 (求订阅、月票)

    县尊温言道:“不知和尚从何而来?”

    “和尚”之称,随西方教大行东土,亦流传开来。

    并非所有僧人都能有此称,只有其中德高望重、道行高深者方能称之。

    县尊以此称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僧人,足见此时僧人于大唐地位之重。

    同时,却也是在试探江舟所化身的菩提达摩。

    若是一般僧人,是万万不敢妄自担此尊号的。

    江舟一笑:“贫僧自西方佛国来,欲传法东土,济渡众生。”

    “和尚好大愿。”

    县尊大赞,旋即话锋一转道:“却不知和尚有何神通,能济渡众生?”

    江舟扫了他一眼,忽露一丝古怪笑意,笑得县尊也有些莫名发毛。

    直到他面露不悦,江舟才道:“县尊可是心有烦忧?”

    县尊皱眉:“大旱连年,又有妖魔肆虐,本县如何能不忧心?”

    江舟摆手摇头:“此为公事,贫僧所问,乃县尊家私之忧。”

    县尊不悦道:“本县清贫乐道,齐家和睦,何来家私之忧?”

    江舟笑道:“齐家和睦,却无子承欢,圆中有缺,岂能无忧?”

    县尊神色微变:“和尚此话何意?”

    江舟呵呵一笑,往袖中一掏,却是掏出一粒圆滚滚、红艳艳的丹丸。

    “县尊,于阴阳和和之际,服下此丹此丹,便能解县尊烦忧,若是信得过贫僧,请县尊笑纳。”

    “贫僧这就去为县尊降那妖邪了。”

    说着便起身离去,也不去看那满脸尴尬羞怒、却隐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县尊。

    那枚丹丸,其实就是他偷偷照着之前得到的那张展阳神丹丹方炼出来的。

    本来只是好奇,纯粹的好奇,却没想到在此时用上了。

    他如今的道行,想要看出一人的身体状况并非难事。

    对这位县尊来说,展阳神丹就是最好的神药,根本就无法抗拒。

    说来,要是达摩祖师真有眼,见了他顶着自己的名头干这勾当,哪怕定力再深,想来也得跳脚。

    ……

    夜间。

    郑县粮仓。

    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盯着江舟好一会儿,才道:“那老髡胡,县尊与你说了甚么?”

    如今对西方教不满之人,皆以髡徒称僧人,意为秃子,却带有更多的蔑视。

    江舟变化的达摩样貌,深目高鼻,显是胡人模样。

    此人如此唤他,显是对他极其不满。

    江舟只是呵呵一笑,没有理会。

    这人面色微怒,待要发作,却被一个穿着羊皮袄子的老者喝住:“住口!”

    “今夜定要捉住那鼠妖,若出了差错,惊走鼠妖不敢再来,你等可担得起罪责?”

    “那老僧,莫以为当今圣上善待西方教徒,你便可在这东土横行无忌,若是坏了我等好事,一样要将你打杀,叫你身死道消!”

    他们已在此埋伏两夜。

    其间那鼠妖曾现过身,众人都曾各展手段。

    虽然让那鼠妖跑了,但此老所展现的手段却是最令众人惊异。

    反倒是江舟一直在划水,也让众人对僧人的忌惮渐消,变成了对他的不满和小觑。

    却都知道羊皮袄子老者不好惹,那年轻人也不敢反驳。

    只恨恨瞪了江舟一眼,便静伏起来。

    一直到得后半夜。

    粮仓之中终于有了异动。

    “这鼠妖好大的胆子,果然还敢再来!”

    众人摒息宁神,只因那羊皮袄子老者早已布下禁制,掩去众人立身之所,倒也不虞被那鼠妖发现。

    却见地面忽有一堆浮土凸出,一团圆滚滚的黑影跃了出来。

    鼠头鼠脑,四下探望。

    旋即喃喃有声:“硕鼠硕鼠,请食我黍!”

    “鼠口夺粮!”

    对着眼前仓中堆积如山的粮堆张口一嗫。

    粮堆竟然肉眼可见地下降,被吸入那黑洞洞的阔口中。

    片刻功夫,数丈高的粮堆便已消失不见,那妖又换了一堆张口狂吸。

    此妖身不过三尺,却也不知将那粮吸到何处。

    “此妖竟有如此腹纳乾坤的手段!”

    诸人都是两眼发亮。

    若是能擒下此妖,剥皮拆骨,以其精魄神魂定能炼制出一件收纳乾坤的法宝来!

    这等类似壶中洞天、袖里乾坤的神通手段,天下间可不多见。

    纵然是天上仙神,也没几个有这等神通。

    谁能不动心?

    此时这只鼠妖本身,在他们心中比县尊悬赏更重许多。

    江舟却是神色古怪。

    这只肥老鼠怎么会在这里?

    这竟是元千山养着的那只满仓将军。

    “嗝~!”

    怕是连吸了上百万石粮,那肥鼠才停下来打了个饱嗝,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四周仍存量不少的粮堆。

    怕遇上昨天那群人,却不敢再贪心。

    正想要走,却听一声暴喝:“动手!”

    几人从禁制之中飞身而出。

    满仓将军见此,鼠眼中露出一线饥笑,似乎并不将这些人的埋伏放在眼中。

    “想捉满仓爷爷?下辈子吧!”

    “爷爷走也!”

    圆滚滚的身子急急一转,便想如往日一般遁入土中。

    但众人早已有备,岂能令它得逞。

    那羊皮袄子老冷笑一声:“筑室反耕!”

    从腰间解下一把铁锄子,望空一抛。

    地面竟陡然凹下一个大坑,仿佛被人于短短瞬间,挖走了一大片。

    沙石泥土亦都变成了石砖泥瓦,井然有序排列起来,成了四面高墙,刹时间将肥鼠围住,地面也铺上了石砖。

    这等挥手间筑室起楼的手段,江舟也还是第一次见。

    满仓将军一头扎在砖地上,哎哟一声,竟直接被弹了回来。

    晕乎乎地坐在地上,羊皮袄子老者冷笑一声,又解下一根草绳,欲将其缚起。

    却有一人阻道:“陈前辈,你既已得了擒妖大功,这鼠妖还是分予我等吧?总不能好处都让你占了去?”

    “你是流字门的前辈,也是有头有脸之人,若是如此,传出去,未免有些名声不好听吧?”

    其余几人也是隐隐挡在羊皮袄子老者身前。

    妖还未拿,这些人竟就起了内哄。

    江舟看着地上的满仓将军,却也不急出手。

    他了解这只肥老鼠,它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大胆子。

    能在郑县作怪这么久,都没被人捉住。

    “啊!”

    却听突然一声惨叫,却是有一人突地诡异地身子从中一折,整个人便像被什么吞了一样,隐入虚空之中。

    四周除了几人,却不见什么东西。

    众人一惊。

    “不好!还有一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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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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