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王法 (求订阅、月票)
江舟和高柢正蹲在殿外一片花草丛中。
听到这句话,高柢忍不住看了江舟一眼。
江舟自然是神色不善地磨着牙。
占了江爷爷的地盘,还想打杀爷爷,这群不孝孙子,爷爷有你们好看!
暗恨之间,内中又听人语声。
“且不说了,此事左右也未定下,唐王陛下就算要听信那黄口小儿蛊惑,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所决断,毕竟‘如意珠’祈雨之事早定,法坛也已快修建完成,各方均牵涉其中,”
“可谓虎已出笼,群马脱缰,想要停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前几日,慧范传来消息,红莲谷中别院已落成,”
“此谷乃地脉火眼,四大之源,火界之出,实乃天赐我寺,”
“当务之急,是先寻个由头,向唐王陛下求来此谷文书,将红莲谷彻底收入我寺名下,以免他日泄露,教他人得知,平生波折。”
“……”
江舟听到这里,朝高柢递了个眼神。
二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出了慈云寺,高柢就忍不住道:“你竟然能忍住?”
他还以为江舟要直接动手。
毕竟对方已经对他生了杀机,不先下手为强,还等别人找来吗?
若是慈云寺就那十几个五行境,以他二人之力,猝不及防之下,倒是能搏杀几人。
只要动作快些,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遁走,全身而退是不难的。
虽不能尽诛对方,却也至少是个消磨对方实力的机会。
下次可未必就这么容易了。
江舟撇嘴道:“你这人真是野蛮,就知道打打杀杀。”
“杀几个无关紧要的秃驴有什么用?”
“就算要杀,也得先在他们心口捅上一刀,痛死他!”
高柢:“……”
咱俩到底谁野蛮?
张了张口,有心整上几句,却发现论嘴皮子他是万万不可能和这个人比的。
只好简洁道:“你想做什么?”
江舟道:“没听见他们的话?”
“现在那处山谷就是他们的心窝子,名字都给取了,还红莲谷?问过我没有?”
高柢恍然,却疑道:“你想直接抢?他们派到谷中的僧人高手不少,不过你我倒也还能应付,但既然他们如此着紧此处,定是不会善罢干休,你要如何解决后续麻烦?”
江舟瞥了他一眼:“咱是文明人,凡事都讲规矩,先去把地契文书弄到手再说。”
说起来,还是那几个僧人提醒了他。
这里可是大唐,有王法的。
想圈地?问过王法没有?
这种事,若是不放到台面上来说,你暗戳戳地占着,也没什么打紧。
可一但放到台面上来,那一切就得讲“道理”!
大唐的拳头大,所以大唐王法就是道理。
当下也没有多说。
要是刚来东土之时,他想弄到一块地,是不可能的,何况是离着长安城并不算远的一整个山谷。
他之前在程咬金军中有意与王可等将士攀谈,打听了不少朝廷中的事。
听说那位太上皇虽逝,却并没有“与世长辞”,而是被李二封了个“神尧皇帝”,位尊人道神灵,供奉太庙。
虽不能轻易现世,但皇城有人道气运护佑,倒是无虞,平日里也仍居于皇城内太安宫中。
这位太上皇生前就十分崇道,“死”后为神更是如此。
他身边有好几位道德真人,都曾经是大唐国师一流的人物。
却也不过是一位升玄真人得赐了一座山头,其他的也不过是受了一座道观罢了。
江舟一个无官无爵,声名不显的小辈,想从有过阴影、变得惜地如命的李二手中割下一块地,那是不大可能的。
不过凡事都变通之处。
他现在在大唐也不算是无根之源。
当初因渔阳崔氏之事,他给李二君臣递了把刀,李二虽然没什么表示,但从种种迹象看,李二肯定是念了这份情了。
上次大荒几国告状之事,他没有半点牵扯其中,肯定是李二有意忽视。
还有这次他被“轻慢”,定然也是李二回护之意。
再加上与程咬金这位大唐柱石之一的“交情”。
程老魔虽然混账,但外粗内细,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想要运作一番,当是不难。
事实也是如他所料。
江舟带着高柢,找到了卢国公府。
不过今夜大宴,作为主角之一的卢国公,怕是要宿夜不归。
他也不急,与高柢在府外蹲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就蹲到了满身酒气的程咬金。
见了江舟,程咬金虽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却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让人迎入了府中。
听他说了来意,一双铜铃便转了起来。
江舟的说辞,却是卖惨哭诉。
自己为报大人国大恩,经历九死一生,自大荒远赴东土,如今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在大唐却是无根浮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要讨一块地,也算在大唐有个容身之处。
“嘿嘿,江小子,你这一身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是随处能见,若真是无根无底,难道都是天赐不成?”
程咬金没有被江舟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骗了。
江舟被程老魔一针见血,也没有着急,反正他就禀持一个方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知节公,您是不知道啊,小子惨呐!……”
程咬金见他又要嚎叫,饶是他耍赖惯了,也不由头疼:“打住!”
这小东西,竟然比还能赖!
“你说的事儿,老程我就答应了,也算是还你那几十斤血的人情。”
程咬金嫌弃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你这点小功,便想向陛下讨下这么大一块地,那是想瞎了心。”
江舟瞬间变脸,嚎丧变义正严辞:“知节公放心,晚辈知足得很,不论是租是借,只要有一个容身之处就成。”
“其实那地方荒无人烟的,晚辈就算住着也没人说什么,只是晚辈是个遵纪守法之人,凡事都得讲法!”
程咬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也没多问。
“行了,这事儿老子给你办了,你也不必在这里说好听的,不过你也说了,给你是不可能,名义上只能是租借,你得给钱!”
他想了想,又饶有深意地道:“其实你若想将这山谷据为己有,却也不是不可能。”
“若你所说之事当真能成,别说一座山谷,你便是向陛下讨一座洞天福地,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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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9章 直接揍 (求订阅、月票)
程老魔的话很有诱惑力。
江舟已经不是昔日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至少已经深刻体会到“财、侣、法、地”这几个字在修行之中的重要性。
且不说别的,只“攒聚五行”一关,若是没有一方福地,只凭他自己努力肝,怕是百年千载也及不上在西岳圣境中的区区数载之功。
西岳圣境他不敢想,但是一处小小的洞天福地,还是能期待一下的吧?
大唐于地仙界执人道五百余载,坐拥南瞻部洲,五岳东土,手里握着多少洞天福地,难以想象。
就算其中大多数都是有主之地,可能还是藏着许多难以想象的大神通者,比如五岳……
但手指头缝里漏那么点,也足够他用了。
江舟心头跳动,不过他知道程老魔是在给他画饼。
目的大抵就是在前面拴根萝卜,让他这头“小驴”用点心罢了。
“洞天福地晚辈不敢奢求,但求一地片瓦遮身。”
江舟很快斩断心中妄念,满脸陪笑道:“此事就拜托知节公了,知节公贵人事忙,晚辈不敢久扰,就此告退。”
说着起身拉着高柢一溜烟地跑了。
他怕不快点跑,真要被这老魔给勾引了。
“这小子……”
程咬金抓挠着满脸钢针般虬髯。
目露思索。
这小子……倒是有些培养的价值。
别看他对江舟一直都是又讥又讽,其实心中对他十分赞赏。
不过有本事的人多了,大唐这么些年来也出过不少堪称天骄之辈。
只是除了他们这些开国将门,文臣那边倒也还有那些名登凌烟阁的几家后辈,其余的,基本上是出一个就被人拐跑一个。
被谁拐?
自然是那几大教门法脉。
因此,不仅他,对大唐君臣有志之辈来说,有本事,不算什么,心志坚韧、立场坚定,才是他们要的。
这样的人,才值得培养。
江舟并不知道,对于他,其实早已进入李世民与一些老臣眼中。
自程咬金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
程咬金一路上就在观察他,心中早已有主意,如今不过是下了决心罢了。
“来人呐!”
“给老爷我备车!”
若说之前答应,只是因为那几十斤血。
一个小小山谷罢了,只是租借,又不是封地。
以他的身份,打发府中一个管事去就给办了。
不过现在程咬金倒是上了心,打算亲自进宫面圣。
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合法合理,谁都挑不出理来。
……
两日后。
江舟就已经拿到了朝廷的文书。
不是雍州府的文书,是李世民亲自颁发的旨意。
看着上面的大印,江舟知道这波稳了。
这把刀已经插进慈云寺心口,他们还不知道,知道了也还不能拔出来。
诶!
“你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这张纸?”
高柢有点不明白。
大荒风土与东土大异,大荒诸国行事其实就一个字:打!
谁打赢了听谁的,没打过你憋说话。
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一张纸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
江舟摆摆手,笑道:“现在咱们该去把山谷抢回来了!”
高柢翻了个白眼:“搞了半天,不还是得打?”
“你上哪儿去?”
他见江舟走的方向并不是出城。
“你傻啊?那些秃驴人多势众的,你我就两个人,送菜吗?当然是去找帮手。”
江舟头也不回道。
没过多久,他的两人队伍就扩充了七人。
落墨书生和花满月两个老相识。
谢家三兄妹,李真显……还有赵太真。
他现在能找的人也就这几个了。
两个老相识不用说,只提了一嘴就行。
后面几人就是忽悠来的。
谢家小弟小妹好办,往热闹里说就行。
谢云泉有点难办,不过晓之以理、述之以义,把慈云寺“欺负”他的事直说了出来就搞定。
李真显这舔狗就更容易了,就一句话: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冒犯”赵太真的?
然后就被他死死咬上了,甩都甩不掉。
就是不知道知道真相后李真显会不会杀了他……
至于赵太真……就纯粹是意外。
江舟原本根本就不敢把她牵扯进来,毕竟这女人的背景太哈人了。
要是让那几位知道自己在背后教唆使坏……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听到的风声,直接在城门口等着,江舟一行才出来便遇上了。
没法子,只好带上。
……
“这就是你说的宝地?”
山谷外,一行人藏在隐蔽处,看着谷口许多进进出出、衣衫朴素的百姓,这些应该是慈云寺驱使的工匠苦力。
边上有不少僧人在监管,对周围的动静都十分戒备。
只从谷口,便能隐隐看到檐角飞挂,层层楼阁。
显然里面已经建成了规模不小的基业。
李真显看了几眼,便感受到其中的火炁极盛。
他家学渊源,一下便猜到这山谷是个什么地方。
不过却有些看不上眼。
不屑道:“就这么个破地方,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江舟面皮抽抽:“破地方?要不你送我几个这么破的地方?”
李真显不屑一笑:“只要你以后不缠着小宫主,我蜀中金堂山有洞天六十四,福地一十二,任你挑!”
江舟心中暗骂:我讨厌二代!
脸上却满面惊喜:“大哥,成交!”
一旁的赵太真翻了个白眼。
花满月弱弱道:“江大哥,你……你变得有点无耻啊……”
江舟:“……”
高柢摇摇头,开口制止了江舟继续丢人现眼:“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江舟拍了拍胸脯,怀中正是那张“租地”文书:“我可是这里的主人,有贼趁主人不在,不请自来,鸠占鹊巢,你说要怎么办?”
花满月举手,软软道:“直接揍?”
“聪明!”
江舟拍了拍她脑袋,令花满月顿时面飞红霞。
转头又对李真显道:“李真显,上次打得不痛快,估计你输得也不服,不如我们再比比,是你九鼎金身无敌,还是我七宝金身厉害?”
李真显看了一眼赵太真,他自然没那么傻,只不过美人当前,明知是坑他也得跳。
“怕你不成!”
话音未落,当真直接跳了出去。
周身九色华光流转,手托一只小鼎,当空反手一盖,小鼎顿如流星飞坠,砸落谷口。
“大胆贼人!”
“此乃慈云别院,佛门净地,怎敢来犯!”
第1080章 拼靠山的世界 (求订阅、月票)
天生的肉坦啊……
不用白不用不是?
江舟看着李真显一“锅”砸入山谷,顿时引来无数回击。
慈云寺果然着紧这山谷,也不知派了多少高手镇守。
一瞬间一片七彩缤纷的金光闪耀,种种神通法宝、人肉炮弹,都往李真显砸来。
李真显也是够狂,一点不闪,种种手段,一个不剩全招呼到身上。
这谷中僧人虽不是什么绝顶的高手,但其手段也足以洞金裂石。
此时打在李真显身上,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没能崩下。
李真显分明是有意在佳人面前显威风,顶着无数攻击,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见了人操鼎就砸,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狂猛得吓人,至少那些正面遇上他的僧人就被他吓得纷纷仓皇躲避。
不过这些僧人也不是泥捏的,而且人多势众。
李真显的打法,实在是惊险之极,令人惊心动魄,众人怕他有失,也不再躲藏,纷纷飞身而出。
慈云寺众僧一惊,竟然是团伙作案!
几个看模样是管事的僧人大怒:“哪里来的邪魔外道!竟敢犯我佛门净地!”
“须知我佛亦有金刚怒目!都给我上!把他们给我拿下!但有反抗,一律打杀!”
随着几个管事僧的喝骂,从谷中赶到的僧人一涌而出,已有逾百之数。
这些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有极深道行在身的。
其中修为最弱的落墨书生,已经有些难以应付。
就算是狂如李真显,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不过他却没半点退缩之意,反而越打越起劲。
“哈哈哈哈!”
李真显一边御使小鼎砸得处处乱石飞射,尘烟漫扬,一边大笑道:“姓江的!怎么样?你我究竟谁手段更胜一筹!”
“快快出来!你我再比过!”
谷中众僧一听更加大怒。
江舟却是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冲进群僧之中,还把想冲出去的花满月也拉住了,赵太真也未出手。
闻言大声赞叹道:“李兄真是英勇无敌!佩服佩服!”
“李兄坚持住!小弟先为你掠阵!”
回过头,两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看这样子,他根本没出手的意思,李真显分明是被他骗去当了靶子,太无耻了……
江舟扬了扬眉头,直接忽略了这些目光,只当成是对他的祟拜。
“花满月,你不必出手,在旁策应便可,不要让谷中百姓遭余波伤了。”
慈云寺在这谷中大兴土木,有不少干活的普通百姓。
李真显虽然闹出的动静极大,出手间却很有分寸,并没有波及太大,伤及无辜。
估计也是心存威吓之意,吓得许多百姓不顾僧人呼喝,纷纷四散逃跑。
江舟终究还是没这么厚的脸皮看着,交代了一声,便也飞跃而出,至于赵太真,也用不着他多虑。
李真显声势太猛,令慈云寺僧人如临大敌,倒分去了大半注意。
高柢与谢家三兄妹也是个个难缠得紧。
见江舟现身,也不过是让几个僧人前来捉拿。
这些僧人道行不浅,却还不是江舟对手。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解决对方,只是与对方缠斗,完全一副划水的姿态。
趁着划水之时,仔细观察这些慈云寺僧人。
不得不说,幸好他没和高柢两个人就傻乎乎地跑过来找人算账。
要不然还真有几分可能被陷在这儿。
只是眼前的这些僧人,若无李真显几人,只凭他和高柢,是对付不了的。
更何况,恐怕对方还另有高手坐镇……
“大胆孽障!”
江舟方生此念,仿佛是为了印证一般,骤闻一声暴喝。
“轰隆!”
一声巨响。
众人只见突然金光遍地。
周遭天地,草木砂石,一切尽如涂金。
方才李真显所在之处如同被殒星砸落一般,砂土飞溅,如飞瀑逆冲,声势骇人。
幸好方才李真显有意惊吓驱散那些普通百姓,否则这一下怕是要伤及无数。
待尘土渐落,众人便见到了那落下的东西,竟是一尊三十余丈的金色佛像。
通体金光灿灿,竟似黄金铸就。
“看你华光遍体,显是道门正宗,你是哪家的子弟?怎敢如此胡来?”
“难道不知你我两教早有前约,互不相干?你这孽障如此胡为,也不怕惹来大祸!”
黄金佛像微微一动,传出怒骂之声。
众人仔细一看,原来并非佛像说话,而是那黄金佛像底下,竟还有一僧人。
僧人一手竖胸,一手高举,三十余丈的黄金佛像竟然就是在这手上托举着。
只因佛像太大,他在其下就如一蝼蚁般,不易察觉。
此时单手微微一动,就将偌大的佛像抬起,显露出身形来。
僧人眼窝极深,鼻如鹰钩,显然并非东土人士。
略显阴恻的双目却是盯着李真显,只当他便是为首之人。
李真显回头朝江舟怒目而视,江舟抬头望天。
更令他大怒,不过他虽知道自己被坑,却也不屑在人前辩解,更何况这僧人太也目中无人,他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顿时大骂:“少说废话!打的就是你!”
“你们这些恶僧,强占他人之地,鸠占鹊巢,竟还驱使百姓在此大兴土木,简直是魔道所为!”
那僧人大怒:“你这竖子可莫要胡言乱语!此处本就是我慈云寺之地,何来强占!”
李真显也不理他,回头怒道:“姓江的,你再不出来,老子可不管了!”
江舟见这倒霉孩子被逼急了,在佳人面前,连老子都叫了出来。
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了,便走了出来。
也不多说,直接将那张文书拿了出来,在那僧人眼前一晃:“看到了吧?”
“此地为我所有,你们不问自入,还把我这地方搞得乌烟瘴气的,你说你们这顿打挨得冤不冤?”
虽只是一晃而过,离得又远,但僧人依旧是将上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那方大印,绝无作假可能。
深目中顿时闪过难以置信之色:“不可能!”
江舟笑道:“别不可能了,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想继续打?”
“做梦!”
僧人怒道:“定是你这竖子从中作梗,待贫僧将你等拿下,再去寻唐王问个明白!”
单手一动,举起黄金大佛,另一手正要有所动作,却忽然一滞,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深目中闪过一丝惊骇。
神色瞬息变幻不定,半晌才紧紧咬着牙道:“既然是有主之地,我慈云寺自然不该侵占,这就离开便是。”
“监院!”
众僧顿时大惊,纷纷劝阻。
“住口!”
僧人大喝:“立刻召集僧众,咱们……走!”
江舟面现意外之色。
他本来就没打算能这么轻易就令对方让出山谷来。
这文书虽说有些作用,但也不过是一个正当名目,将来好借大唐之势,令对方没办法毫无顾忌地报复罢了。
如果他不能夺回,李二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说什么。
忽然若有所思,回头看向赵太真。
赵太真此时也朝他看来,微微一笑。
明白了……
那僧人八成认出她的来历了。
这果然是个拼靠山的世界。
什么实力都比不上靠山够硬。
得,不用打了。
“哎,和尚,你这佛像花了不少钱吧?”
那僧人黑着脸,带着众僧经过之时,江舟看着那尊大佛忍不住说道。
“哼,竖子,莫要得意,贫僧倒要看看,那……是否真能庇护于你。”
僧人朝他露出一个森冷笑容,便大步离去。
第1081章 方寸 (求订阅、月票)
“姓江的,你如此坑害我,就为了这么个破地方?”
山谷中,李真显打量了几眼四周的环境,面色不善地盯着江舟。
江舟笑道:“这次江某能夺回寒舍,全靠李兄大发神威!”
“李兄如此神通风采,实令人向往,若是有哪家的仙子见了,怕是定要倾心的。”
“……”
众人看了眼周围,这山谷的景色原本就别有一番韵味,此时又已被慈云寺众僧建起数座楼苑。
与谷中景色十分契合,既不破坏原本的韵味,又平添了许多清幽雅静,以及丝丝淡淡的祥和,显然是花了大心思的。
结果倒好嘛,全便宜了江舟。
这人也是毫不客气,别人的心血,到他嘴里直接就变成了“寒舍”。
不由都有些无语。
谢兰雪和花满月这两个新认识的小姐妹彼此挽着,两颗小脑袋瓜子凑到一起,小声咬着耳朵:“他好无耻啊,他是不是以为李真显是傻子?”
花满月看了眼李真显,原本还怒气冲冲,一听江舟的话,顿时偷眼去看赵太真,面上雀跃的窃喜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就像是做了什么好事,想要得到人赞赏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不由嗫嚅道:“他没准还真是傻的……”
赵太真在山谷中缓步闲逛,身后跟着爱爱怜怜二婢。
脚下红叶遍地,宛如一片火红的地毯。
这谷中处处都是这种枝叶火红的树,宛如火焰,置身其中,亦是温暖如春。
对江舟暗戳戳借她来忽悠李真显的话语也未加理会。
只是淡淡笑道:“你如此筹谋,是打算在此开设门户,建立基业不成?”
江舟笑道:“不敢,基业谈不上,不过是一处容身之所罢了。”
赵太真也不置可否,轻笑道:“都说尘世繁华,太真还从未看过,这次下山,正好偷得空隙,饱览尘世风光……”
话未说完,爱爱怜怜二婢便顿时一惊:“少宫主!这不行啊,宫主会怪罪的!”
赵太真姿容甜美出尘,此时却是难得露出几分狡黠之色:“山中一日,世上一年,母亲与众真饮宴,没有三五日,岂能散去?”
“可是……”
二婢还待再说,赵太真打断道:“不必多言。”
她向江舟道:“我与江道兄一般,于尘世也无落脚容身之处,不过召集道兄有了这处所在,倒是比太真强多了。”
说着,一双大眼一眨一眨地盯着江舟。
“……”
江舟哪能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毕竟刚刚才吃了人一大碗“软饭”,这山谷这么容易抢回来,还是靠了她。
只好道:“咳……我这地方挺大的,慈云寺建得这许多楼苑,若是拆也太浪费,不如小宫主就选上一处,暂住些时日?”
赵太真眉眼泛笑意,微微欠身:“多谢江道兄。”
李真显见状,虽百般吃味不愿,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得了赵太真的主,连忙狠狠盯着江舟道:“姓江的,你如此坑害于我,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你能夺回此处,我也算出了大力吧?我也要在此选一处居所!就当你的赔礼了!”
江舟面露为难之色:“这……”
李真显急了:“你想过河拆桥不成?”
江舟仍然扭捏道:“不是江某吝啬,只是江某早有盘算,虽只是安身之所,却也打算招揽几位有道之士共居,一来能互为照应,二来,也可坐而论道,”
“修行之要,财侣法地,道兄亦是大教子弟,当知此理。”
“这谷中地方虽大,却也容不下太多人……”
“说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想招徕客卿么?”
李真显不耐道:“我来给你当!不是我自命不凡,像我这样的,你上哪里也找不到,你到江湖市井之中,最多也只能找来些左道术士,旁门散修,”
“这等旁门左道,你能与他们论的什么道:”
江舟为难道:“可是我如今得罪了慈云寺,他日必定是要回来寻仇的,若不寻些高人助拳,怕是挡不住啊,以李兄身份,江某又岂敢随意驱使?”
李真显烦躁摆手道:“我替你挡了!”
江舟脸上为难顿时不见,握住他的手臂正色道:“成交!”
李真显:“……”
他娘的,又上当了。
江舟又堆起笑脸,转向谢家三兄妹。
众人:“……”
谢云泉面皮微微抽动,抢先道:“江师弟,不是为兄不愿助你,实中是仙祖观乃我谢家祖观,先人灵位皆奉其中,观中长辈常云游在外,只我兄妹三人,实不宜离开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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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高柢忽然开口道:“谢兄,你这把弓,是射日神弓吧?”
谢云泉一愣:“高兄认得?不错,正是此弓。”
高柢笑道:“谢兄或许还不知晓,我乃大荒叔歜国人士,曾到过沃焦之山,有幸目睹后羿大神射日之地,记得几分先人射日所遗痕迹之神韵。”
“啊!”
谢云泉惊呼出声,两眼圆瞪,口齿无声开合数次,方才发出一声苦笑:“高兄真是……”
他摇摇头,朝江舟拱手道:“谢某愿暂居谷中,助江师弟一臂之力,不过祖观确实离不得人,谢某每月还需回返一次。”
江舟还没说话,谢兰雪、谢清溪先就高兴得欢呼起来。
江舟不由朝高柢竖起了个大拇指:你牛比!
又朝一旁默不出声落墨书生看去,却见他神思不属,似有落寞之色。
“不知落兄可愿留下?”
落墨书生显然很是意外,旋即苦笑一声:“惟……江兄,落某道行低微,恐怕帮不了江兄什么。”
原来是受打击了啊?
他在现世本也是堂堂道门七子,名声远播,但在这些人中,确实很难说得上出色。
但这不是他天资不行,只能说是际遇不同罢了。
而且对于他的人品江舟还是挺赞赏的。
当下苦劝了几句,落墨书生本也是去意不坚,毕竟他知道在场之人都非寻常,能与之群,实是一件幸事,哪怕只是耳濡目染,也对他大有好处。
索性厚着脸皮应下。
见诸事暂定,谢兰雪有些兴奋道:“那这里是不是就是咱们的门派了?那我是不是能收一群徒弟?太好了!”
花满月不解道:“雪姐姐,收徒弟有什么好的?”
谢兰雪理所当然道:“好玩啊!徒弟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
赵太真笑道:“江兄若当真有开宗立派之心,总该有个名号吧?”
江舟摇头道:“方寸之地,又何须名号?不过却也是得有个唤法,便唤作方寸吧。”
说着看了眼赵太真,见她面无异色。
不由有些失望。
以她的身份,连她都不知道“方寸”,三界中知道的人恐怕不多了。
虽然他并不是方寸门人,不过忽悠得多了,对那个“方寸”倒还真有几分向往之色。
若是有机会寻到所在,当真想去求访。
只可惜……
第1082章 扬法大会 (求订阅、月票)
“方寸?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还小气。”
谢清溪伸出手指,做出“OK”状,凑到眼前,似乎江舟这“方寸”就是他指间那条缝。
谢兰雪也连连点头。
如李真显和爱爱怜怜二婢也是面露不屑之色。
后者只是心道:果然是小家子气。
李真显直接开口嘲讽起来。
只有知晓江舟底细的落墨书生与花满月相视一眼。
“小?”
江舟笑了笑,也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大步走向慈云寺所建的楼苑。
只留下一句话悠悠传来:
“一心方寸间,山海几千重。”
“很大了……”
众人一怔,默默念叨着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谢清溪挠了挠头,看着突然拔腿加速的江舟奇道:“咦?江师弟跑那么快做什么?”
高柢抱臂说道:“你们没发现吗?慈云寺这些僧人建的别院,大多都是容纳僧众的通铺僧舍,只建了几座单独的禅院,应该原本是供坐镇此地的高僧所用。”
谢兰雪、谢清溪和花满月几个小的相视一眼,旋即拔腿就跑。
边跑边喊:“江师弟太鸡贼了!给我留一间,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李真显也忍不住骂道:“混蛋,姓江的,我是客卿!你想让我睡通铺?休想!”
转脸堆出笑脸朝赵太真道:“太真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占座最好的院子!”
扭头就又恶声暴喝,飞身而去:“呔!姓江的,要抢地盘,你我先做过一场!”
爱爱、怜怜也忍不住道:“少宫主,咱们也去吧,我看那江舟挺无耻的,怕他真会慢怠了少宫主。”
赵太真:“……”
过了一会儿,原地只剩下高柢一人,摇头长叹了一声。
有这群奇葩在,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安宁了……
……
长安皇城。
太极宫。
甘露殿。
“程知节倒是给朕带回一个好大麻烦呐……”
李世民坐在书案后,叹息道。
身形丰满的长孙无忌轻笑道:“虽是大麻烦,却也是及时雨,若当真如此,陛下便不用如此委屈求全,坐视那西方教在我国中妄为。”
李世民叹道:“但程知节说,那小子亦是得了西方教那位达摩祖师的青睐,依此法而行,也仍需西方教出手啊。”
一相貌清癯的老者抚须道:“陛下,老臣倒不以为然。”
李世民诧道:“哦?克明有何高见?”
此人正是他的左膀右臂,杜如晦。
“西方教传法东土,早已有所筹谋,此番求雨,便是关键之处。”
杜如晦道:“各方皆已默许,连天庭、道门亦如此,已成定局,多年布局,便在此一举,只需按步就班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另谋他路?”
“此岂非画蛇添足,凭生变数?”
李世民一惊:“克明,你的意思是……西方教中亦有不和?”
杜如晦摇头道:“西方教如此势大,怎能人人一心?不过此等大教,皆有天尊在上,更有至宝镇压大教,纷争虽有,却断然乱不得,此等事关大教气运之事,也绝不可能自相戗伐。”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依臣看,此言怕是江舟此子虚言,所为者,不过是自保罢了。”
江舟绝对想不到,自认为毫无破绽,也无处可证明的说法,在杜如晦这里,只凭着程咬金区区数语,一言便戳破了他的心思。
李世民与在场臣工也都不是寻常之辈,被杜如晦点破,也不必细说,便能想通此中曲折,将江舟的心思便大抵猜了个通透。
李世民笑道:“如此看来,此子果真是朕的福将啊。”
这些日子,他也已将那“如意珠”之事查了个通透,知道此珠确实是事关祈雨,亦有此能。
但仅凭这一颗珠子,和那个农家子,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到头来,还是得求到西方教头上。
如今凭生意外,又多出了个选择,他岂能不喜?
李世民又愁道:“倒是这祈雨法会,如今究竟如何是好?”
“本来为祈雨所建法坛已经落成,诸事也已足备,只待时机一至,若就此罢弃……”
这事牵涉太大,本已说好之事,各方都付出甚多,岂能说弃就弃。
说白了,就是原本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大唐付出了不少,却也吃了不少好处,各方利益也都事先瓜分完毕。
饶是李世民贵为人君,也有些忌惮、头疼。
但这与将整个南瞻部洲敞开,让西方教来传法布道,瓜分人道之气运相比,又不足为提。
纵然再是忌惮,他也断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的。
一老臣忽道:“陛下,此事倒是不需罢弃,此两者,本就是二而一之事,不过是祈雨之物变换罢了。”
说话的是杜如晦旁边一老臣,亦是李世民另一条臂膀,房乔,房玄龄。
“爱卿的意思……”
房玄龄笑道:“彼等不是想要争抢登坛祈雨法主之位么?那便让人去争便是。”
“正好,此法需要万妖精血,此事非同寻常,也非一日而就,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却是麻烦得紧,便先让诸教去争上一争,陛下以席位虚许,还怕彼等不竭力用命?”
“待精血齐备,再定法主之位,仍让彼等去争,其果是好是坏,又与我等何干?陛下又何须忧心?”
李世民闻言大喜:“房卿筹谋帷幄,果有定社稷之功!”
“不敢,此臣份所应当。”
房玄龄欠身一礼,旋即又皱眉道:“只是若如此,恐怕彼辈会将江舟此子当成俎上鱼肉。”
另一边,长孙无忌笑道:“玄龄兄,错了,若如此,彼等怕是会将他奉为珍宝。”
“只是宝现闹市,定会遭人哄抢,他终究是需受些苦处。
“遭人哄抢,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也总好过被万妖分噬强,他那血肉真能引得万妖来争,恐怕想活到祈雨之时也难,还需陛下出手相护。”
李世民点头道:“自是应当,朕已命叔宝、敬德亲往,暗护左右,只要不离雍州,当能无虞。”
“陛下,慧云禅师求见。”
忽有一宦侍来报。
李世民闻言微怔,旋即想起之前程咬金所请,稍加思索,便露出一丝笑意:“诸卿,那小子就是个惹祸的种,这不?麻烦便来了?”
几个老臣面现不解,李世民只道:“倒也不能让朕的福将只吃苦头。”
便挥手道:“就说朕国事缠身,不见。”
打发了那慈云寺住持,李世民便一语定论道:“近日长安大教云集,诸脉齐聚,多有争端,长此以往,终生乱隙。”
“既如此,朕索性让他们光明正大地争一争!”
“传诣,朕欲举扬法大会,令诸教百家争鸣……”
第1083章 龙虎榜,鼎炼之术 (求订阅、月票)
“祈雨之期便不改了,在此之前,不论出身,无论道行,当以妖魔精血为凭,定论功绩,以定法主之位,另有法旗执令者一百零八数,亦以功绩论定。”
“程知节若所言不假,近期将会不断有妖魔为那江舟而来,袭扰我大唐,”
“为保朕那小福将的周全,当御敌于外,至少要将妖魔挡在京畿之外,”
“再者……既是功绩,无论多寡,皆当有奖赏,朕当张榜以告天下,便唤作……戮妖榜罢,其中条例细节,便交由诸卿费心操劳了,”
几位心腹老臣相视一眼。
除法主之外,那法主之位且不说,定是此番功德主受者,非是有大神通大法力者不可居之。
但那一百零八位法旗执令者,却是一种利益分润了。
既是大唐朝廷对各方的妥协,其实原本也是为了分散利益,不至于致令西方教独得大利。
对朝廷来说,一方独大,自然不如各家并起。
此榜一出,怕是各教各宗弟子都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房玄龄先道:“此法甚妙,陛下圣明,但……臣斗胆,私以为‘戮妖’二字不妥。”
“南瞻部洲虽鲜有妖魔作乱,却也是忌我大唐兵锋,不欲交恶,若陛下明发此二字,怕是要激得众妖生畏,群起而攻,再者……那天庭众仙神,也多有戴毛披甲之辈……”
他没有再说下去,李世民也已醒悟过来,拍了拍额头道:“非卿之言,朕显犯大错,依卿之意,该以何名目?”
房玄龄微一沉吟道:“既是扬法大会,当有龙争虎斗,便唤龙虎榜若何?”
李世民大喜:“好,便当如此!”
几个老臣知道计议已定,当下纷纷躬身道:“陛下圣明,烛照万里,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
火灵谷。
江舟夺回山谷,此谷虽是地脉灵眼所在,却是一座无名谷,不为人知,否则也难保至今。
慈云寺取了个“红莲”,他嫌弃,自然没有延用,改唤作“火灵”。
新建的“慈云别院”,也让他将匾额摘了下来,并未换新匾。
只寻了块巨石,一刀切成了两半,取了其中一块,于平整一面划上了“方寸宝地”四个大字,就随意立于门前。
另一半也不浪费,也写上“火灵”二字,扔到了谷口处。
这就算是撒尿圈地,彰显主权了。
夺回山谷,江舟总算又感受到了一丝曾经在西岳圣境中的自在感觉。
攒聚五行之炁,炼化四大之力,速度比平常快了十倍有余。
此处虽只火炁浓厚,但他已五行合一,且五行之炁,本就有相生之意。
一炁生,五炁皆生。
虽不及五炁皆全,更难及西岳圣境之万一,但经受过尘俗之中的龟速,江舟仍有如鱼重入大海之感。
有此宝地,一年可抵外间十载。
也难怪慈云寺要来侵占。
不过既是如此宝地,江舟更清楚慈云寺定不会善罢干休了。
换了是他,即便没理也要来抢。
倒是要多加提防。
还有那丧门神,和它那位上官阴神……
受其指点,他方才有此宝地,可他却把该给的“供品”忘了。
这因果到底是结下了,也须寻个法子弥补一二,毕竟此事是他无理。
只是,若在现世,阴阳虽两隔,他也还有办法去往幽冥。
这里无通幽之术,却是难了。
江舟摇摇头,心里亏欠人……亏欠鬼,终究是不好受。
只能等那阴神自己找上门了。
欠人还有得逃,欠了鬼的,恐怕逃不了。
终有一天会有“鬼敲门”,或许也不远了。
想了想,便去身出了禅院。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抢了这慈云寺建造的别院中最好的一座院子。
李真显终究还是没能打过他。
其实在他炼成《骨脉观》前,他和李真显之间谁胜谁负,怕真是五五之数。
毕竟他有底牌,对方也不是寻常根脚,岂能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不过现在……
江舟来到一座相邻的禅院,敲响院门。
开门的却是鼻青脸肿的李真显。
一见到他,顿时脸色青红变换。
“你来作甚!”
江舟拱手一拜,直言道:“久闻李兄家常渊源,精擅‘鼎炼’之术,特来求教。”
李真显见他姿态极低,心中傲气又涌了上来,昂首道:“哼,那是自然。”
两眼一斜:“不过我为什么要教你?”
江舟笑道:“李兄,你已经两次输给了我,上回运气好,小宫主没有看见,可这回却是在小宫主眼皮底子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你不想找回场子吗?”
李真显顿时七窍生烟。
打人不打脸……不,这混账不光打脸了!打完了还要来踩上一脚!
“江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舟连忙道:“李兄误会了,江某这是为李兄筹谋啊,你说说,佳人在侧,你若总输给我,有点不好看吧?”
“若是李兄肯指教于我,那便证明至少于此道之上,李兄足为我师,岂非比打赢我更强?在人前更有面子?”
嗯?
李真显一怔,旋即双眼发亮。
有道理!
不过……
他忽然觉得脸上生疼,吸了口凉气。
一口怨气又涌了上来,教这小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江舟察颜观色,知道他心动了,只不过仍有些纠结。
便打铁趁热道:“而且我两次赢你,你还能教我,不是正显得李兄胸襟广阔?据我所知,女人是最不喜欢小肚鸡肠的男人的。”
李真显脸色一变,顿时道:“好!”
却也记着江舟之前的话,目光飘向另一边,那是赵太真住的院子。
砰的一声故意将门弄出老大声响,大声地道:“你进来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指教于你吧!”
“你要用心学习,不要辜负李某一番苦心!”
江舟:“……”
……
“所谓鼎炼之术,其实乃我蜀中李家九鼎火炼之术,”
“炼丹,炼器,炼炁,炼体……”
李真显侃侃说来,竟也不因二人间隙,故意隐瞒甚至误导。
除了其家传之秘不便言说,他自己所知所悟,种种关键之处,竟都娓娓道来。
江舟倒是颇为意外,凝神静听。
偶尔也出声问询,或是说出自己所想。
李真显于此期间,常露异色。
只因江舟所言,大多皆是玄妙之处,偶有妙语处,竟对他也有许多助益,令他多有所悟。
便也渐渐认真起来,从应付敷衍,到真心指教,慢慢又你来我往,倒有坐而论道之意。
而江舟与李真显一番谈论下来,他不仅对炼丹之术有了更深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以往利用紫府天阙中的大罗八景炼化妖魔血肉的方式,太过粗暴。
简直可以说是暴殄天物。
不仅是浪费了妖魔血肉,更是污辱了大罗八景。
这一谈,便是一日一夜过去。
最后江舟忍不住心痒道:“李兄,我近日有意开炉炼丹,可否请李兄从旁指教?”
他之前化身达摩,从筹备法坛之处贪墨了不少好东西。
再加上于秦岭之中,受万妖追逐,击杀了不少,也得鬼神图录赏赐了不少好宝贝,大多都是些奇奇怪怪之物。
原本不知其用,但听了李真显一日一夜说讲鼎炼之术,便知道这些东西竟有不少都是炼制丹药法宝的天材地宝,而且极为珍贵。
有了“九九龟息功”,又有《骨脉观》,内炼之法他已不缺。
如今倒缺“服外丹法”。
手中有如此多天材地宝,又初窥鼎炼之术的奥妙,江舟哪里还忍得住?
第1084章 水母碧龙丹鼎 (求订阅、求月票)(4500)
“……”
江舟满腔期待和热血,却只换来李真显翻得如死鱼般的白眼。
“我说你这身道行是怎么修出来的?就你这脑子还能修道也真是奇哉怪也。”
江舟:“……”
“喂,说归说,骂归骂,不要人身攻击我跟你讲。”
李真显又翻了个死鱼眼:“骂人不揭短,那我骂人干什么?”
江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呸!我没短!”
李真显也不屑跟他争长论短,撇撇嘴道:“莫说珍炉宝鼎,你这几亩破地连个铁锅都无,开的什么炉?”
“再说了,你当真以为,炼丹如此容易,听我说了几句,便能炼得了?”
江舟小心问道:“要不……我进城去买个铁锅将就着用?”
李真显大骂:“你真当生火烧饭呢!”
“不行就不行……”
江舟嘀咕了一句,旋即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李真显:“李兄,你鼎炼之术如此精妙,自然应该是不缺炉鼎的,先前看你大发神威,打得慈云寺众僧的那口小鼎……”
“想都别想!”
李真显当即就炸了,一蹦而起,指着江舟怒道:“姓江的!我忍你很久了!”
“可一不可再,当真以为我李真显是个憨子,任你哄骗不成!”
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江舟暗道。
不过见李真显这样,他也知道忽悠对方献出那口小鼎来不可能了。
为了赵太真,心甘情愿让他哄骗,连自己都能卖了,那口小鼎却能让他这么紧张……
江舟挠了挠下巴,看来这口小鼎很不普通啊……
李真显见他两眼乱转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紧,狠狠道:“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舟笑道:“别这样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滚!”
李真显朝门外一指,暴怒道。
“江大哥!江大哥!雪姐姐她……”
一个娇小的人影突然闯了进来。
李真显手指正好怼着人的脸。
花满月顿时懵了,还以为李真显那个滚字是对自己吼的。
怔了怔,就红着眼低下头来,咬着唇就要转身。
“……回来!”
江舟瞪了李真显一眼,朝花满月道:“他是让我滚呢,跟你无关。”
“啊?”
花满月还有点懵,江舟却懒得解释,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谢兰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
她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雪姐姐和她弟弟发现了点东西,让江大哥去看看。”
“发现东西?”
江舟有点纳闷,也没多想,跟着花满月去了。
李真显也没忍住好奇,跟了上去。
方寸宝地的“山门”前,那块铺满火红落叶的空地上。
谢兰雪和谢清溪姐弟正围着一个坑蹲着。
很快,围圈蹲的人又多了几个。
江舟蹲在边上,朝坑里探着头:“你们发现了什么?”
这个坑是他之前取石刻字的时候,把巨石拔出来后留下的。
虽然嘴里在问,但他其实已经看到坑里被人刨出了不肖浮土。
隐约看到一片似是金属的东西。
谢清溪直接跳了下去,直接上手刨了几下。
里面的东西更清楚了。
像是某种金属器物,虽是深埋土中,满是尘埃,却仍能见得碧光如水摇曳。
绝非凡物。
谢清溪指着坑中道:“江师弟,你看,我刚才和姐姐出来玩耍,不小心掉了进来,就发现了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着这是江师弟的地方,就让你先来看看。”
好小子,有觉悟,不像某人。
江舟斜睨边上的李真显。
却发现他两眼发直,呆呆地盯着坑里的东西。
不由捅了捅他道:“你干什么呢?”
李真显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盯着坑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江舟。
江舟有点发毛:“喂,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李真显难得没和他吵,对谢清溪道:“你把东西挖出来。”
“哦。”
谢清溪挠了挠头,应了声,便俯身刨了起来。
以他的道行,手刨也不比用锄头铁锹慢。
很快就刨出了一个更大的坑,里面的东西完全显露了出来。
也跑来看热闹的落墨书生诧道:“一只鼎?”
江舟突然有些古怪之意。
他自然也看见了。
这是个方鼎,高阔皆有三尺余。
粘着厚厚的尘块,却仍可见其通体碧绿如新。
待谢清溪将方鼎抗了出来,众人才看清这鼎的全貌。
鼎有四足,上有一盖,也不知是时日太久,被泥土封上了,不见缝隙,与鼎身如若一体。
四面鼎壁上均镌刻字画,有两面是字,两面是画。
花满月看了几眼,只见上面的文字扭曲怪异,多看两眼都犯晕,不由移开目光。
“这是什么文字?”
“是丹鼎文。”
落墨书生说着,已将一面鼎壁上的字念了出来:“龙过碧水知非俗,我得丹山信是珍。好谢上天无尽景,不妨羽客炼庚申。孰道野人无用处,也能挥剑斩妖氛。”
“这是什么意思?”
谢兰雪姐弟与花满月几人都满脸问号。
落墨书生没有回答,转到另一边,将另一面鼎壁上的字念了出来:“丹炉灿灿隐人家,白水红花日日华。炉内有方炼三元,世间何处觅丹芽。”
却只有短短四句。
“你竟识得这文字?”
江舟有些意外道。
落墨书生摇摇头:“我本喜书墨,对古今诸多文字都有涉猎,师门之中亦载有此种丹鼎之文,多为古时服炼水火外丹的真修最喜用此文字。”
“不过也仅此而已。”
“水母碧龙丹鼎?”
忽闻清甜之音响起,却是赵太真也被惊动,走了出来。
看着方鼎,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江舟奇道:“你认得此鼎?”
赵太真点点头,又摇头:“曾有耳闻,却不甚了了,只是见这鼎模样,与传闻颇有些相像。”
她朝李真显看来:“倒是李道兄,应当识得。”
李真显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江舟:“这确实是碧水野人的水母碧龙丹鼎。”
谢兰雪奇道:“怎么还有人叫野人的?”
“此人非道非僧,无门无派,自号野人。”
李真显道:“其道行如何,却无人得知,但他的炼丹之术,却是名显三界,独树一帜。”
“这倒也算不得什么,但传闻他有一宝鼎,能聚真阴水母于鼎中,黄芽自生。”
花满月不解道:“什么是真阴水母?黄芽是什么?”
李真显道:“这是丹道真言,总之,你只须知道,以此丹鼎炼丹,绝对不会失败。”
旋即又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看向江舟。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
这家伙刚刚才说要开炉炼丹,又无炉鼎可用。
马上就发现了这么一尊宝鼎……
若不出意外,那些丹鼎文字所指,恐怕就是说这宝鼎之中,还藏有碧水野人的炼丹宝诀……
不止李真显,赵太真也在看他。
江舟被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这运气……
确实离谱了点……
虽然“发现”宝鼎的是谢清溪,但之前却是自己随手捡了一块石头,露出了这个坑。
之前还只是捡捡零花钱,运气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得了一部《谷神调春令》,代价却是陈径草拿命送的……
现在是更离谱了,这样的宝鼎,还是直接送到家门口……
想到高柢所说的立大教聚气运之说,难不成,是因为他将李真显等人聚到了一起,鼓捣出了方寸宝地?
不管怎么样,这样离谱的运气,江舟自己都觉得有点害怕。
别人或许只是单纯当他运气好。
可像赵太真、李真显这样的人物,怕是没那么好糊弄。
指不定会想到什么、怀疑什么。
并非他不信这两人,只不过炁根元灵的存在,实在是见不得光。
不管怎么说,“老天”就这么在他要开炉炼丹又正缺炉鼎之时,直接送了一尊宝鼎上门。
无论李真显再怎么不解与抓狂,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江舟收了鼎,就跑回自己院中去研究了。
这事也直接导致了原本不愿意搭理江舟,不肯指点他炼丹的李真显,自己就缠了上来。
理由就是炼丹有风险,为免江舟不知天高地厚,乱搞一通,炼丹失败炸死自己还罢了,殃及旁人就不对了。
一定要“全程指点”他炼丹。
信了你的邪!
江舟暗骂。
是谁说的这水母碧龙丹鼎炼丹是绝不会失败的?
“你当真要炼丹?”
李真显看着江舟在捣鼓那只方鼎,仍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恍惚。
还有几分嫉妒。
凭什么啊?
他凭着李家嫡传血脉,又数百年苦学苦修,吃尽苦楚,才于水火之中熬炼出了这具九鼎金身,才得家中赐下一尊宝鼎。
这小子不过是初涉丹道,甚至可能只是一时兴头罢了,张张口就有宝贝送上门?
可恶啊……
李真显没好气道:“别弄了,没用的,你未得传承,不知开鼎丹诀,是打不开这……”
“嗡!”
正在捣鼓方鼎的江舟,突然后退。
因为他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方鼎忽然剧震,发出一声清越的鸣震声。
鼎上斑驳泥土纷纷掉落,如碧波般的流光转动,照得禅院中如置水中,波光摇曳。
宛若一体的鼎盖突然砰的一声弹起,开了……
李真显:“……”
“咦?还真的有丹诀。”
江舟此时正把脑袋探进鼎中。
在内壁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真显:“……”
他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喂,别发呆了,过来给翻译翻译。”
江舟回头叫了一声。
里面的文字同样是丹鼎文,他看不懂。
李真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郁气。
走了过来。
“你确定让我看?”
李真显面无表情道:“所谓丹诀,乃御使水火、烧丹、运丹、收丹,等等种种炼丹之关碍、要诀,俱是各家之秘。”
江舟笑道:“嗨,都是自己人,这鼎也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有什么好自珍的?”
“再说了,你不也把自家炼丹之术与我说了?”
“哼,我可没传你丹诀。”
李真显别扭地哼了一声,不过面上的郁气倒是消了许多,神情略微缓和。
探头扫过内壁丹诀,直接念了出来。
这里面不仅有一篇唤作《水母碧龙丹诀》的炼丹之术。
还记载了三种丹药,“人元还丹”、“地元大丹”、“天元神丹”。
不过只有前两者的丹方,那“天元神丹”却只有记载,并无具体方子。
江舟一边记一边悟,再与李真显与自己所说的鼎炼之术相互印证,竟是补上了他隐去的其中关要之处,对炼丹之术豁然而通。
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会了。
当下便拿出弥尘幡,翻找出许多东西。
“你想炼制地元大丹?”
李真显见他一样样东西往外掏,便知他想做什么。
那碧水野人也是个杀妖小能手,所谓人元大丹,便是以妖魔精魄血肉为耗炼制,能助人凝炼内外,成就人丹之境。
地元大丹却是以种种天生地长的草药金石之材炼制,乃是助人攒聚五炁,增长道行法力之用。
都是人间一等一的宝丹。
绝对是足以撑起一教法脉的根基之宝。
也正因此,想要炼制,绝不容易。
只聚齐其中所需天材地宝就是难如登天。
李真显不屑道:“没用的,这丹方上的宝材连我龙桥峰都难聚齐……”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和舌头就都发直了。
呆呆地看着江舟一件件掏出的东西。
“仙金云母,琅霄碧凝脂……”
“赤阳光明砂,百宝红雪……”
还、还有?!
李真显干咽了几下:“你、你哪里来的……”
江舟摆摆手:“别人送的,哎,这不重要,你过来看看,还差什么?”
“……”
李真显不想再说话了。
不过看着江舟有些笨拙可笑,一样样材料往鼎中扔的动作,还是面皮抽抽,忍不住道:“你真以为炼丹是煮汤烧饭么……”
“仔细听着,我传你三十六种水法,七十二种火法,想要将宝材化去,调和药性,必先知水火之用。”
李真显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击狠了,脑子错乱,竟然主动传授他法门。
江舟心中奇怪,却也不可能拒绝。
他却不知,李真显实在是看不得他暴殄天物。
这些宝物若是给他拿回龙桥峰,能炼出一炉宝丹,足以令他一脚踏入人丹之境。
不过以他傲气,自是不可能开口讨要,却也不可能容忍江舟在自己眼前糟蹋掉。
于是,两人在这院中一教一学。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
其他人竟是几天未见他们出门一部,心中都不由嘀咕起来,至于嘀咕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直到这一日。
高柢从外间赶回,却是又带回两人。
他之前出去,便是想去将曾经照江舟吩咐寻来的许氏兄妹带回来。
只是当中出了些意外,耽误了几天,今日方回。
“江舟呢?”
高柢本有事找江舟,却找不到人,刚寻到在谷中玩耍的谢家姐弟、花满月几人,问了一句,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山摇地动。
院中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正当众人以为有人来犯,如临大敌时。
下一刻便看见两道人影自火光之中射出,似乎是被炸飞。
“砰!”“砰!”两声,重重砸落在不远处。
“咳!咳!”
两个浑身漆黑的人从地上爬起。
“你找我?”
高柢看着眼前的黑人,忍不住倒退两步:“何方妖孽?”
“……”
------题外话------
两章一起了
第1085章 肉饵 (求订阅、月票)
高柢不确定道:“江……舟?”
“是我。”
这黑人一开口,嘴里还直窜黑烟。
“你怎么……”
高柢刚想问,便见另一个黑人也爬了起来,激动地破口大骂:“姓江的!老子就知道与你一道就没什么好事!”
“就不应该受你哄骗,传你炼丹之法!”
江舟有些心虚:“是你说的这鼎炼丹绝不会失败……”
不说还好,一说李真显再次爆炸:“那也不能胡来!他娘的宝鼎也讲要基本规则吧!”
“老子早说过不同药性之物,需以不同水、火融炼,绝不可混淆,你耳聋还是脑残!记不住吗!”
“还有!老子说过多少次,水火乾坤藏,龙虎炉中斗!丹炁未凝,擅启炉鼎,是能要人命的你懂不懂!”
“肏!”
李真显气急败坏。
气疯了。
之前炼丹时江舟求知欲暴棚,对于炼丹过程中的种种流程、法门,充满了探知的欲望。
每一个步骤都想要弄清楚,打破砂锅问到底,搞得他不胜其烦。
这倒也罢了,还不听劝阻,非得跟他反着来,让放这个便要放那个,说前偏要后。
还美其名曰进步是在失败中总结的。
甚至在一炉丹已经有成形之势时,只因江舟按捺不住求知欲,想要窥探鼎中丹药成形的奥妙,提前用丹诀打开了鼎盖。
没想到才移了一条缝,鼎中便有火光喷吐。
在一旁专心致志掌控火侯的李真显还没回过神来,就和江舟一起被炸飞了。
“高柢!你找我有事吧?走走走!有什么事屋里说!”
江舟心知理亏。
其实他也是之前用幻梦身推衍功法时留下的毛病,各种可能都想试一试。
只可惜炼丹不是修炼幻梦身,失败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当下也不敢再招惹发疯的李真显,拖着高柢就跑。
“老子没骂完!你他娘的别跑!”
李真显还不解气,撒腿就追。
刚被带回来的许氏兄妹还处于懵比之中。
刚才那个黑人是……惟扬侯?
花满月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一下江大哥的形象,便有点弱弱地解释道:“两位不必见怪,江大哥就是这么……不拘小节,平易近人,”
“……”
不管她怎么解释,也已经难以挽回许氏兄妹心中的偶像破灭……
……
“哗啦~”
白雾弥漫之中,江舟从炽热的水中冒出头。
令他惊喜的是,这火灵谷中竟然有一处温泉。
不对,应该是热泉才对。
其中水温几近沸腾,泉眼深不见底,越往下越热。
江舟试了试,数丈之下,水温就已经超过百度,却没有半点沸腾之象,也算是处奇景。
但也就是他,普通人若是在这里洗浴,怕是没多大功夫就熟了。
这里的火炁比谷中他处都要浓郁,十有八九,泉眼之下就通往地脉火眼。
“说吧,有什么大事?”
洗去一身污秽,懒洋洋地朝一旁的高柢道。
高柢天生火炁血脉,最喜此处,他比江舟更享受。
躺在水中,闻言眼睛都懒得睁,说道:“龙虎榜。”
江舟奇道:“龙虎榜?那是什么?”
“唐王搞出来的玩意儿,说起来,还是因为你。”
“不久前,唐王下诏,召举扬法大会,更于长安朱雀大街,与东、西两市之中各竖起一座龙虎榜……”
高柢当下便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因为龙虎榜,京畿之地最近可谓是风波迭起。
不谈此榜与祈雨相关,摆明了是放出来瓜分功德的。
仅是能上榜者,能得到的赏赐就足以令许多人动心甚至疯狂。
高柢顿了顿说道:“据我所知,在聚集万妖精血之后,唐王会以榜上名次论赏,”
“能入前一百零八之数,不仅能在祈雨之日登上法坛,分润大劫功德,还有十分丰厚的赏赐,”
“最差的,也是十二枚五炁元丹,能入前十者,便都能得一枚真阳之种,除此之外,另外金银、异宝之物,”
高柢摇头道:“这龙虎榜一出,许多人都疯了。”
江舟好奇道:“五炁元丹?真阳之种?”
“嗤~”
因嫌弃江舟,远离他在热泉另一面泡澡的李真显冷笑一声:“孤陋寡闻。”
“五炁元丹是大唐朝廷所炼制,一枚能抵五行境一年苦修,且几乎没有限制,”
“若是大唐愿意,他们凭借此丹,就能批量制造五行境高手,可以说,此丹是大唐能于三界立足的根基之一。”
江舟没有理会他的鄙视之意,不耻下问道:“那真阳之种又是什么?”
李真显撇嘴道:“破入人丹境的关键之物,亦是人丹境大神通者苦求之物,不过我想你是没机会用到了。”
狗眼看人低。
江舟懒得跟他对骂。
脸色便得越来越黑。
仰天长叹:“李二欲害我耶!”
高柢:“……”
李真显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发出几声大笑:“你也有今天?”
他们都是心思灵敏之辈,稍微想想便知其中关窍。
龙虎榜名位以何为凭?
自然是斩杀妖魔。
杀得越多名位越高。
那要怎么才能斩杀更多的妖魔?
各家各派自然都有自己的办法。
但又有什么办法,比得上江舟这个现成的“肉饵”更好用,成本又低?
高柢摇头道:“我看你还是尽快去求来一部功德册,多少也能招徕一些高手,能出几分力且不说,至少能给你减少几个敌人。”
功德册?
这玩意儿确实是对高手有不小的吸引力,但在这种时候,未必能及得上龙虎榜的诱惑了。
毕竟那是眼前看得到的美味。
“走!”
江舟猛地站起。
“去哪儿?”
“长安!取功德册!”
江舟咬牙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鬼迷了心,敢打我的主意。”
高柢与李真显对视一眼,后者不屑冷笑一声,前者有些无奈道:“去可以,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太张扬。”
“到时再说。”
江舟穿好衣物,直接就离了火灵谷。
龙虎榜?
那同样是他的机会。
别人能把他当肉饵,他难道不能把别人当刀?
最多不过是看谁抢人头牛比罢了……
第1086章 龙争虎斗 (求订阅、月票)
长安城。
“我为什么要与你一道躲躲藏藏,见不得人?”
江舟、高柢、李真显三人各自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低,挡住了半张脸,在人群中鬼鬼祟祟,专捡偏僻的角落走。
李真显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受人尊祟,何曾如此见不得人?哪里受过这委屈?
咬着牙不住地埋怨。
江舟也受不了他的怨妇行径,不耐烦地回头道:“你要不想躲,没人逼你,把帽子摘了,一边去!”
李真显低声喝骂:“姓江的!老子不想吗?和你一起就准没好事!”
江舟撇撇嘴,懒得理他。
实际上没法回嘴。
别看他说要来长安时意气风发,一来长安就傻眼了。
还没到长安,他们就接连让几伙人给堵了。
说是哪个门的,哪座山的,又是哪个观,哪个寺的,反正是什么样人都有。
看见他直接上来就说要请他回去作客。
只不过那架势,绝对不是“请客”的模样,也没有给江舟拒绝的余地。
上来就想要架走。
江某人是什么牌面?哪能吞得下这口气?
自然是得动手。
于是他们几乎是一路打进了长安。
等到了长安,更傻眼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这是废话,问题是这些人之中,竟然十有五六都拿着一张画像在找人。
不巧,这些画像上画的正是他江某人……
画得是惟妙惟肖,不是与他极为相熟的人,绝对画不出来。
谁啊这是?太缺德了……!
江舟当即就想破口大骂。
只是经过了之前的几拨人,生生地忍住了。
要是三两个,哪怕是三五十个,他打就打了。
可这长安城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人,不说千万吧,百八十万应该是有的……
打?别逗了。
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也是得益于之前打的几波架,高柢和李真显这两人也被当成了江舟的“亲密战友”。
若是露了形迹,估计一样会被“请”走。
李真显此时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犯贱要出手,让人打死这混账不好?
江舟回头道:“高柢,三官庙还有多远?”
“不远了,前面转角,街尾便是。”
高柢道:“你放心,三官庙素来清静,也没人敢在那闹事……”
话没说完,他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三人已经转角,却是见得一整条街都是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这条街道宽至少二十余丈,长达数百丈。
街尾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观矗立。
江舟远远便能看到“三官庙”三字。
“……”
江舟回过头,直直盯着高柢:“这就是你说的清静?”
高柢:“……”
“哗~!”
突然一阵哗然,声浪震动。
人潮涌动,竟自觉分出一条道路来。
江舟几人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等人被发现了。
稍一定神,才发现人群目光所向,并非他们几人。
而是他们身后。
“嗷!”
一声震耳兽吼,威严浩荡,有辟易之势,震得喧闹的人群都是一静。
江舟三人也回过神来,连忙躲到一旁。
循声看去,只见一只身长数丈的异兽,拉着一架车辇缓缓行来。
此兽神异,龙头、马身、麟脚,如狮如虎,肋生双翼,毛色青灰,神威凛凛。
其四足之下,与身后车辇四轮,皆有烈火。
所过之处,炎热难当,却又不伤人半分,十分神异。
那车上坐着一个两个道士,一前一后。
前面一个青衣小道,却是赶车之人。
后面一个素袍玉冠,面貌似俊秀,眉间有一条细线的年轻道士,显然才是正主。
“王真人来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哗然之声。
显然此人名声不小,而且极受敬重。
李真显看着万众瞩目的车驾,撇嘴不屑道:“哼,大德观王善恶?好大的排场,连貔貅神火车都驾了出来,什么东西……”
江舟一惊,反手就将他嘴死死捂住,同时手指划动。
三才变幻,两两变易,顿时将三人都裹入其中。
与此同时,那车上素衣玉冠道士似有所觉,往这边扫了一眼。
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无所觉,又收回了目光。
江舟按着李真显蹲了下来:“你要死啊?”
“嗤,老子会怕他?”
李真显冷笑,旋即又皱起眉。
他忽然发现,自从与姓江的混在一起,自己变得很暴躁……
江舟不由好奇道:“那骚包什么来头?”
“大德观当代嫡传,王善恶。”
高柢也蹲了下来,接过话头道:“传闻其已得道门护法王灵官真传,年纪不大,已入人丹之境,怕是已将至九转丹成,炼化真意真阳之种,成就阳神之境,位列仙班,”
“人间诸教道统法脉虽众,此人于众法脉后辈子弟之中,亦能稳居前十之列,十分了得。”
“……”
江舟沉默了一瞬,看向李真显:“就这,你还敢这么大口气,搞得人家像你宿敌似的,你配吗?谁给你的勇气?”
“你……!”
李真显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死。
不过很快三人都没闲心斗嘴,因为都竖起耳朵听人群中的八卦来了。
“这位王真人不是说早已闭关清修,九转成丹,点化阴阳,炼就阳神吗?怎么也来了?”
“龙虎榜上龙争虎斗,长安城若论龙虎之辈,怎能少得了这位?”
“再说了,此番唐王陛下可是舍了血本,前十位上榜者,可是有真阳之种赐下,这位正当炼就阳神关键时刻,此宝于其而言正当其时,岂能不来?”
“好家伙,今日玉府雷城、天师府、阁皂山葛家道皆有人至,如今这位王真人也来了,这下热闹了。”
“何止?这只是道门几脉,还有那西方教近日风头极盛的慈云寺、天龙寺等皆有大德高僧到来,听闻连四海仙岛水府都有人来了……”
“昂!”
人群正议论间,又听一声兽吼。
江舟几人循声望去。
却是一头金睛异兽踏着碧波踏空落下。
背上驮着一个一身碧甲,满面冷傲之色的男子。
江舟微怔:“是他……”
李真显诧道:“北海神子,禺帐里,你认得?”
“不认识。”
江舟摇头。
他只是在西岳之时见过这人。
现在想想,当初在紫元圣境老母宫中见的那头很眼熟的坐骑,就是这人座下这头,那会儿他也在老母宫中,只是他没有注意。
“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都往三官庙跑?”
第1087章 板上鱼肉 (求订阅、月票)(4000)
这句话江舟并没有避着旁人。
那王善恶已经过去,江舟也撤去了道法。
三个戴着草帽、鬼鬼祟祟蹲在人群里的家伙,对于旁边的人来说还是很显眼的。
已经招来了几道怪异的目光。
听到他这话,边上便有一人道:“自然是来祭拜三元帝君。”
江舟奇道:“哦?怎么都赶在今日祭拜三元帝君?”
据他所知,三元帝君位虽尊,却实属“冷门”仙神。
大抵是这三位太低调了,也从来不搞事,甚至连人间香火都不争。
世人虽尊祟,但香火总比其他“热闹”仙神淡了许多。
那人也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也没有追根究底,很好心地道:“这你也不知?自然是为那龙虎榜了。”
“那龙虎榜听闻乃是唐王诏请上元天官帝君灵应,”
“凡拜过三元帝君,于三官庙中点上灵香三柱,香烬之前,凡斩妖除魔,皆有灵应,能得天官赐福,龙虎榜上也随之而变。”
高科技啊……
江舟闻言心中感叹了一句。
回头用目光盯着高柢,意思是:这你没和我说啊!
人这么多,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
高柢回了个眼神:……我也不知。
他只是去找许氏兄妹时道听途说,虽然打听了一下,也就证实了消息后便赶回去,谁想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那女子是谁?竟能与北海神子同行?”
那人跟他们说了两句,很快被别的热闹吸引,便也懒得再理这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人群因为那北海神子的到来再一次骚动。
“听闻北海神如今于北海威权极重,甚至压过了天庭敕封正神,名为北海之主的北海龙王,”
“不久之前其与北海龙王于北海玄溟之上大战,大胜之,一时威权无双,北海龙王差点连龙宫都舍了,躲到东海去求救,幸有玉帝旨意调集,才保得一命,”
“如今,这北海神宫却是连天庭都要让其三分,这位北海神子可是北海神独子,将来若继承了北海神宫,立时便能跻身上三霄神位,不在上洞诸仙众神之下。”
“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众人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却不仅是为那北海神子,尚有与其一同出现,几乎并肩而行的女子。
这女子满头白发如瀑,一身白纱如素,身姿曼妙,如神似仙,望之非凡尘中人。
静坐在一架宝辇之中,这宝辇竟是由四条碧蛟拖行。
前后云气涌动,有十数位仆婢踏云簇拥。
有捧香者,有鼓乐者,有散花者……
又有十数位执戈甲士前后护卫开道。
着实是好大排场。
李真显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女人是谁?”
旋即又咬牙恨道:“禺帐里那小子,明明有了良配,竟还敢到紫元圣境求亲,早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东西!”
那北海神子骑金睛异兽行伴宝辇之侧,时不时与那女子相视,两者亲昵之貌,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姓江的,你干嘛?”
他忽然发现边上江舟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那白发女子,面无表情。
但李真显和高柢都看到他双手紧攥。
“那女子该不会与你有什么关系吧?”
李真显顿时兴奋起来。
若是如此,这小子就不能和我争太真妹妹了。
还能看他与禺帐里斗上一斗,太好了!
高柢微微皱眉,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吧?”
江舟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
却也没有解释。
他看的并不是那白发女子。
而是拥侍宝辇前后的侍婢。
因为他在那些侍婢中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纤云、弄巧那两丫头,还有一点红。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也和许氏兄妹一般,是被现世突增的无间洞虚卷进来的?
那个白发女子……
江舟并没有见过此人,不过他对这女子的气息却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
这让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莫说现世中被无间洞虚卷进来的概率有多大,地仙界如此广大,即便被卷进来,又哪里有这么巧,让他撞上了?
再加上白发女子那莫名的熟悉感,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就绝不会是巧合。
“又有人来了!”
且不说江舟心中疑惑。
人群中又纷嚷起来。
一道浩浩荡荡、如红日经天的剑光呼啸而来。
于长安上空现出真形,飘落下来。
却是两个身穿素白道袍,胸前后辈皆有阴阳黑白双鱼街尾而逐。
有人惊呼:“羊角山正阳洞天!”
亦有人不识:“这是何人?”
同样有人解惑:“传闻太上立教,不以门户别,化现众相,于人间点化根器深厚之辈,”
“那正阳洞天的正阳祖师,正是太上化现点化的一位上洞真仙。”
“正阳祖师成仙之后,其成道之所羊角山因其常吞吐真炁,亦成洞天胜境,汇聚了几位曾得其点化的真修,渐成一脉。”
人群议论之际。
江舟与高柢四目相视,眼中都现意外之色。
因为来的两人正是他们的老朋友,素霓生与林疏疏。
一别数年,这两人的道行又增长了不知多少。
江舟只观其气,竟是几不在自己之下。
周身法炁圆融,有相生不息之意,明显已经成就五行之境。
正阳洞天?
那便是素霓生师门纯阳宫的真正根脚?
正阳祖师……正阳……
钟离权?
江舟念头转动,他所知之中,似乎也只有这位唤作正阳祖师。
若真是这位,那真是来头够大、根脚够深的了。
民间广为流传的八仙之中的汉钟离,说的便是这位了。
不由暗叹,这有根有脚,有师承靠山就是不一样。
这种厚积薄发的底蕴,若非他有鬼神图录,再加上数次奇遇,是根本不可能比得了的。
心中顾忌,他和高柢也没有招呼的意思。
待两人走过,许久也不见再有人到来。
人群的注意力,已经被刚刚走过去的几拨人吸引了过去。
接连到来的,似乎都是来头极大之辈。
三官庙前,又走出了十数人。
从人群议论声中,得知是早前就已经到来的玉府雷城、天师府、阁皂山葛家道等,还有慈云寺、天龙寺等西方教之人。
看模样,都是因那大德观的王善恶到来,都出来迎接来了。
由此可见,这王善恶的名头端的是十分响亮。
若只是尊大德观之名,大可不必如此。
江舟三人也随人流涌动,朝三官庙方向挤去。
“王真人,久违了。”
“不想此番竟连王真人也惊动了……”
“看来龙虎榜之争,果真是龙争虎斗,有王真人在,我辈怕是难有建树了……”
“……”
好不容易挤近三官庙,便见到诸多真修聚于庙前,相互见礼。
大多数却竟都聚在王善恶周围,多是吹捧恭维之语。
“真人”二字,在地仙界可不像在现世那么泛滥。
所谓真人,一般是专指凝炼真意真阳,成就阳神之境,有登仙之机的大德仙真,方有此称谓。
众多真修之中,能有“真人”之称的,也就只有三人。
除王善恶外的另两人,分别是来自天师府的张鹤鸣,与葛家道的葛稚川。
三人都未成阳神,却有真人之称,足见一斑。
如素霓生、林疏疏这样的,也只是因“正阳洞天”之名,能让王善恶之流,多看上一眼,道上一声“有礼”,便再无人在意。
二人也并不硬往“圈子”里挤,见过礼后,便默默走进庙中上香。
“诸位道友,且待善恶为三元帝君敬献香火,再来一叙。”
众人寒喧一阵,正要进庙上香,却忽闻有人问道:
“诸位东土高修皆已至,不知那位江舟,江道友今日可曾到来?”
众人微微一静,停下脚步。
说话的却是那北海神子。
他与那白发女子并肩一道走来,目光四巡。
人群中但有接触,皆是心头如重锤,纷纷低头。
暗道:此人好霸道的神意,竟连目光都如此咄咄逼人。
“江舟”这个名字,似乎有魔力一般,令得刚刚还喧嚣的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众人面上神色各异,却都在各自以目光扫视。
似想探询他人心思,又暗藏戒备提防。
只有王善恶、张鹤鸣、葛稚川等寥寥数人,仍是面淡微笑,或是淡然无波,并不为所动。
“呵呵呵,神子方才远道而来,何必心急?”
其中有一僧人,目光微转,扬声笑道。
北海神子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是谁?”
僧人面色微微一滞,旋即隐去,笑道:“贫僧慈云寺慧范,不足与诸位道门高修并论,神子未曾听闻,也不足为奇。”
北海神子轻挥衣衫,如赶蚊蝇,淡淡道:“既是无名之辈,不足与论,那便退去一旁,休来搅扰。”
饶是慧范定力再深,面上也不由有青气闪过。
终究是忌惮北海神子之势,强笑一声,合什念了声佛号,拂袖转身走入庙中。
“禺道友,我等先来,倒是未见那位江道友,不过听闻此番龙虎榜之争,这位江道友乃是关键之人,”
有一人笑道:“这几日,相寻江道友之人不在少数,却无一人知晓其下落,纵然推衍天机,也不见其踪,无处可寻。”
“想来是唐王陛下早已布署周全,不会轻易让江道友涉险,更不会出现在此地了,如此倒也是好事。”
“不,我早已得知消息,他定会参与这龙虎榜之争。”
北海神子冷冷道:“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不如相助我等除妖积功,也免得葬知妖魔之手,倒累得如此多人白费功夫。”
人群中。
李真显转头道:“你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舟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高柢道:“你若真想争上一争,倒也不是不可以,那真阳之种十分珍贵,而且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异宝仙丹,我听说,那榜首还会赏赐一座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
江舟真心动了。
此时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虽然有此想法的人是大多数,但如他这般直说出来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既然他将事情挑明,众人却也不能退让了。
有人笑道:“神子,想请江道友相助的,可不只你一人,但人只有一个,纵他有分身之能,却也难全各家之意。”
北海神子毫不在意道:“那也简单,寻他出来,谁想要,各凭手段,争个高低便是。”
人群里。
李真显又幸灾乐祸道:“看样子,你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板上的鱼肉了。”
“咦?不对啊,这么热闹的事情,我堂堂蜀中龙桥一脉真传,也是道门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能不参与?”
李真显忽然反应过来。
这什么龙虎榜分明是对他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不由道:“要不然,你出血肉,我出力,事成之后,赏赐我分你一成?”
“……滚!”
江舟不想理他。
此时有人道:“神子此言过了,那位江道友舍身诱魔,解救苍生,本是大义之事,我等岂能视之如物,争来夺去?”
北海神子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却是与张鹤鸣一道的天师府中人,冷冷道:“冠冕堂皇,虚伪之辈。”
“你!”
那人大怒,却被张鹤鸣拦阻了下来,又对北海神子笑道:“神子倒是好大的气魄,既然神子要争,那我等也不好抚神子之兴。”
“只是,如今那位江道友踪迹难寻,我等在此争论又有何义意?”
“此地乃三官庙,还是先参拜三元帝君,莫扰了此地清静。”
说完便率天师府众人转身入庙。
其余如王善恶等人也是对北海神子淡淡一笑,也相继走入庙中。
待众人都已入内。
北海神子却仍在庙门外:“我就不信,他能藏到哪里去。”
“美人,你不是说你有法子找到此人?”
他身边的白发女子嫣然一笑:“呵呵,倒是确有个法子,却不是找他,而是让他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
白发女子微微一笑:“以我对此人的了解,他必定不会甘于寂寞,也许……他此时就藏在人群之中……”
------题外话------
两章一起了
第1088章 黑狗 (求订阅、月票)
“哦?”
北海神子目暴神光,扫过人群。
人群之中,江舟一惊,念头转动,正待故伎重施。
却忽有一层蒙蒙灯光显现,罩住三人。
北海神子双目神光已瞬间扫至。
灯光微微摇曳,神光一扫而过。
“嗯?”
北海神子霎那间搜天索地之法,却一无所获。
“你敢骗我?”
看向白发女子的目光微冷,之前的亲昵温存竟是瞬间全无,翻脸如翻书。
白发女子却也不惧,只是轻笑道:“神子未免太过心急,此人若真是这般好对付,我又哪里需求神子相助?”
“那个人,道行虽不怎么样,但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且来历神秘,帮手不少。”
北海神子皱眉道:“休要多言,你究竟有何手段?”
且不提二人之言。
“太真妹妹!”
李真显一脸惊喜。
不过短短几日,这厮便暴露本性,脸皮极厚,已经开始一口一个太真妹妹。
江舟此时却是因为向边忽然出现的两人颇为惊奇。
一个自然是赵太真,另一人,竟是西岳三娘子。
“三公主?你怎会在此?”
火灵谷不远,赵太真会跟来凑热闹倒不奇怪。
但这位三娘子因逃婚自西岳出走之后,便没了音讯,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方才突然出现的灯光,正是出自她之手。
确切地说,是她手中捧着的一盏形似莲花的铜灯。
三娘子手捧莲灯,灯光蒙蒙,周遭之人似乎完全忽略了他们一样。
“江舟,好久不见。”
三娘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江舟对她手中的灯好好奇,不过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
他看得出来,三娘子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还有点心不在焉。
虽是在与他说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那北海神子,眼底隐隐显露出丝丝恨意。
一旁的赵太真接过话道:“三姐姐是与我一起来的。”
“你俩……”
江舟张了张口,本想问她俩怎么认识。
不过转念一想,又吞了回去。
如她二人身后的背景,三界诸天之中,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撮,能与之相比的绝不出十指之数。
彼此有旧,一点都不奇怪。
赵太真劝说道:“那禺帐里不是个好相与的,以你的道行,在他眼底下藏不住的,还是快离开吧,这趟浑水不要去趟了。”
她虽是劝说江舟,但却看了三娘子一眼,隐露担忧之色。
见她如此,又想起金天王赶走自己时的交代,江舟心头顿有几分不祥之感,便问道:“三娘子,你可回过西岳?”
三娘子目光移来,强笑道:“江舟,太真妹妹说得没错,你不要趟这浑水,快离开吧。”
江舟顿时确定了,定然是西岳出了什么事。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金天王是什么身份?有他在,这三界之中,有谁能犯西岳?
江舟摇摇头:“恐怕这趟浑水我还真躲不了。”
不说他愿不愿意,一点红等三人出现在这里,就让他无法撒手不管。
“你……算了,那你先跟上,不要脱出灯光所照,他暂时发现不了你。”
三娘子似也无甚心情劝说于他,只说了一句,便在人群之中穿插,朝三官庙走去。
赵太真张口欲呼,见她头也不回,叹了一口气,朝江舟几人点了点头,便也跟了上去。
李真显自然是屁颠颠跟上。
“小心点。”
高柢也觉出不寻常,拍了拍江舟。
江舟点点头,也没有逞强,跟着灯光而走。
三官庙极为宏伟开阔。
此处汇聚人流极多,涌进门中竟也不显拥挤。
进门便见一尊几有人高的香炉。
香炉后便是三元大殿,内中供奉的三官大帝神像。
只是人流却并未往三元大殿涌去,除少数人,如那王善恶、张鹤鸣等大教天骄子弟外,大多都只止步香炉之前。
似乎有什么讲究。
那香炉上面插满了香火,青烟如柱,凝聚不散,直入长天。
奇异的是,这炉上的香火,似乎怎么插也插不满。
明明看着密密麻麻,但人流排着队往里插香,却无论如何都能插进去,总有空隙。
“哎呀!”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
江舟才跟着进了庙里,忽闻一声喝斥。
然后便是一阵打骂声和低泣。
听旁人议论,却是方才北海神子与白发女子进入正殿,拜祭三官大帝。
在侍婢筹备香烛、供品等物之时,其中一个侍婢不小心撞翻了供桌上的烛台。
登时被一个看似侍婢头子的一耳光打翻在地。
江舟心中隐然有不好之感,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那大殿之中,一侍婢倒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
那侍婢头子还拿着一条小鞭子,在其身上抽打。
“你可知道这香烛是多少珍奇异宝炼就?将你抽筋剥皮炼魂,也难赎这一滴蜡油!”
“再惊扰了三位帝君,你吃罪得起吗!贱蹄子,找死!”
“我打死你!”
鞭子噼啪破空之声,足见多狠。
每一鞭抽打在那侍婢身上,都令其浑身剧颤,皮开肉绽。
令得旁人及其余大教之人都皱眉不已。
只是碍于那北海神子,又是其管教下人,倒不好插手。
“这人也太毒辣了,何至于此?”
“你懂什么?那侍婢方才打翻的那根是衔日千珍烛,乃是北海神宫采北海万千珍物、取大日初升的一缕霞光炼就,亦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她说的一点不错,莫说小小一个侍婢,就算是你我加起来,也抵不过其中一滴蜡。”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责罚得如此狠了。”
“不过……我方才分明看到,并不关那小婢之事,而是有人在身后撞了她一下,才把烛台打翻……”
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江舟双目冰寒,心中却是有一团火。
死死盯着大殿之中。
因为人群议论的那个撞翻烛台,正被狠狠责罚的人,正是纤云。
边上一点红与弄巧见状,扑到其身旁跪伏,苦苦哀求,却是一道被打得惨叫不已。
“江舟,你想干什么?!”
高柢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按住了他。
前面赵太真回过头:“那几个女子与你有旧?”
“……”
江舟咬牙道:“正是舍妹。”
他也并不是说的假话。
这三人与其说是他的丫鬟,在他眼里,却也和妹妹没差多少。
几人一怔,虽然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跑出几个妹妹来,却也明白,若真如此,倒是不好再劝阻。
赵太真皱眉道:“我到底还有几分颜面,不如先让我去向那北海神子讨回令妹。”
在她看来,几个侍婢罢了,想来看她面子,北海神子当不会拒绝。
“江舟,这里实在不宜动手,你若要动手,也等错过今日,到时我陪你一道……”
高柢话没说完,江舟便打断道:“若连眼见至亲之人受难都不敢救,只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们为我受苦,那我这道还修什么?这条命还留着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一幕,定然是早已经设好的局。
目的不过是为了将他逼出来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如其所愿。
“汪汪!”
“啊~”
“哪里来的恶犬!”
“畜生!敢到这里撒野!”
正当江舟要出手之际,突闻一阵骚乱,人群中接连响起大骂之声。
然后突见一条黑狗自人群中扑出……
第1089章 恶犬 (求订阅、月票)
“嗯?”
那突然出现的黑狗,在人群之中十分灵活地钻来钻去,竟眨眼便朝着江舟几人这边钻来。
只见黑影一闪,四足一蹬,朝几人撞来。
竟让人不及躲闪,打翻了三娘子手中的灯。
原本江舟躲在人群中,那些道行高深者虽能眼观八方,一念无弗届,却也不会时刻去注意流水中的一滴。
但此时灯光一去,就像水流之中出现了一个缺口,将目光都吸了过来。
三官大殿中的那些人顿时有所察觉。
道道目光神念霎时扫来。
“说得好!”
三娘子神色微变,立时说道:“连至亲之人受难都能无动于衷,那苟活于世又有何用?”
“你且待着,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话声未落,被打翻的莲灯又飞回手中,同时飞身而起。
赵太真欲待拦阻,已是不及。
三娘子手中莲灯灯芯有白焰大放光明,宝灯竟顷刻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铜铸之灯,变成了通体雪白,宛如白玉冰霜。
“禺帐里!欺凌弱女,算什么本事!”
三娘子身姿凌空,手托宝灯,指诀一引,一道炽白灯光陡然射出。
光柱径有丈余,当空照射下来。
一时间竟是地动山摇,三官庙内外之人,十有八九都站立不稳,神色大变。
那北海神子抬头见得三娘子,面有异色,及见光柱照来,非但不惊,嘴角一勾,反有几分惊喜笑意。
“神子身份尊贵,与一介女流动手,未免落了身份,此人便由小女子来为你打发了吧。”
他还未出手,身旁那白发女子已是轻声一笑,双手一张,便有一片黑蒙蒙气雾弥漫开来。
那威势惊天的灯光照落,竟陷入其中,只照得黑烟滚滚如惊涛骇浪。
两人交手,举手投足间都有惊天动地之威。
却竟无一丝余波旁溢。
只因这三官庙竟是十分神异。
在三娘子出手之际,三官庙的范围之内荡起丝丝波纹,于置于水底,一闪即逝。
即便有地动山摇之势,却也难以撼动三官庙一分,也无余波旁溢,不能波及一草一木。
甚至连究竟似乎都变大了许多。
明明是许多人都拥挤在香炉前,此时却似乎每人间间隔都陡然变得大了许多。
“三娘子,你何必如此?”
两人交手之际,北海神子淡笑道:“若非你西岳做得太过不像话,金天王又怎会遭大天尊问责?”
“你若不愿嫁与我,大可与我父王直言,何必弄一个假货来欺瞒,妄图李代桃僵?”
他面色微沉:“最可恶的是那贱人竟还与凡人有染,我父王只将其打杀,已是给金天王留了颜面。”
“你如今对我出手,是何道理?”
本来三娘子还能忍住,一听闻此言,顿时难忍一腔愤恨,全身法力催发,宝灯光明大盛,焰光蔓延,照耀四方。
说来也奇,三官庙中的空间竟是随着灯光蔓延而不断扩大。
围观人群非但没有被波及,反而离中交手中心越来越远,那灯光始终也照不到旁人。
三娘子大骂道:
“禺帐里!若非你等谗言陷害,我父岂能遭陷?你北海趁我父难以脱身,来犯我西岳,大肆屠杀抢掠,连我那在人间嬉戏的三弟也被你这畜生寻至捉拿,镇在海眼之中终日受寒渊之苦,不见天日!”
“你以为世人便不知你北海阴毒心思?不过是相谋我西岳炁根元灵罢了!”
“今日我誓不与你干休!”
旁观众人闻得此等秘闻,都是哗然不已。
如王善恶、张鹤鸣等大教真传,亦是面现异色。
不仅是因事涉西岳金天王此等三界顶尖人物,更是因“炁根元灵”四字。
同是亦是暗惊。
这北海神宫近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如今竟是连西岳都敢下手,到底哪来的胆子?
那金天王可不仅是五岳帝君,更乃先天五方五老之一,位尊道高,岂是能轻犯之人?
“呵呵,我也不与你争论。”
北海神子竟也不惧旁人议论,淡淡一笑:“还是那句话,你若肯乖乖嫁与我,我自可请父王收回状告,并在大天尊面前为天王辩解。”
“休想!”
三娘子法力激荡,头顶宝灯,焰光大作,连青天白日都为之黯然。
那白发女子虽仍能抵挡,却已现吃力之状。
“这个畜生!到处纠缠女子,简直不要脸!”
人群中,李真显咬牙大骂。
江舟此时却没心情再理会他。
仰头看着空中激斗。
初闻二人所言,心中波澜盛起,如今却是心平如水。
但他周身穴窍都已在悄然洞开。
原本的三千大窍,已尽数洞开,有古神于窍中吟唱。
在他以身念观洗炼的骨、脉之中,又隐隐出现新的窍穴,几欲洞开。
他自来到此界,一直不敢动用请神之力。
只因此界是实实在在有漫天仙神。
足以证实,鬼神图录果然不是无根之物。
他怕,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别说神,就算是一个普通壮汉在你身上进进出出,就问你怕不怕?
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受了神力,也需承受神灵的因果。
他承受得起?
不过现在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本只是五行境,若全力出手,有法天相地或是巨灵神力加身,或能入人丹境。
以如今的道行境界,请下关二爷神力,也远非昔日可比,当足以有人丹九转之境。
但还不够。
他不确定,在这个世界,关二爷是否还愿意,或者说还能否直接降临,若只有其神力加身,远远不足。
若他此时现身出手,他的对手就绝对不仅只是北海神子。
那西方教诸寺高僧、玉府啸风诸使,绝对会对他出手,甚至是王善恶、张鹤鸣、葛稚川之流,恐怕也会盯上他。
他需要更强,越强越好。
如今三娘子突然出手,正好能为他拖延一段时间。
却是早已悄然请了二爷神力加身,妄图借神力短时间内强行开辟更多穴窍,令道行暴涨。
这种方式,他也是第一次尝试,根本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短时间变强的法子。
本来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好好苟着升级。
但一直以来都是事与愿违。
固然是有人逼他,总有刁民想害他。
又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本性如此?
根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既然如此,事与愿违,那就……闹个天翻地覆也罢!
“汪汪!”
江舟心中怒意战意齐发之际,忽又闻一声吠。
方才撞翻三娘子宝灯后,便隐入人群不见的黑狗竟然又突然出现。
这次更是直接朝江舟扑来,张口嗷的一下,直接咬在他腿上。
一如方才,江舟竟然就真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完全躲闪不得,就觉小腿一疼。
体内源源不绝开辟穴窍的神力竟是一滞,本已几欲洞开的数大窍穴,又轰然闭合隐没难寻。
江舟大怒:“畜生!”
第1090章 搜山降魔! (求订阅、月票)
紫微中天。
三界伏魔帝宫。
关圣帝君端坐神位,手把美髯。
双目微合,眼底有神光闪动,映照人间众生。
此时其中正是长安城三官庙中的景象。
视线映照中心,便是江舟。
周仓侍立在侧,踟蹰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帝君,若是……召请您下界,帝君当真要应召?”
“此世不比彼世,帝君暗应神力,已是行险,若是应召下界,必定惊动天庭,触犯天条,忤逆大天尊,后果……难料啊……”
“哼……”
关圣帝君双目未睁,淡然道:“某……何惧?”
“伏魔帝君果然无愧三界忠义威勇无双之名。”
忽闻声泠泠不知自何处而起。
与此同时。
人间,西蜀。
有一奇地。
苍崖壁立万仞,大河奔涌千里,至一河口,盘旋成涡,激涌成浪,惊涛蹴天。
万千里大河惊涛骇浪至此,尽灌巨口。
风啸罡烈,如万马嘶空,群雷荡响,声威震动乾坤。
如此惊绝险绝之处,涡口之侧,却有十丈灵旗烈烈而舞。
覆地巨浪,蹴天惊涛,至此竟皆如有灵性,退避三舍。
十丈灵旗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看着并不起眼的庙宇宫观。
观前,有一人静坐涡口一河石之上。
那万仞崖壁、千百丈的惊涛骇浪,在这高不及一丈的人影之前,反而显得无比渺小。
此人一袭销金白袍,似在闭目休憩,忽然抬头。
只见龙眉凤目,两鬓斜飞,皓齿鲜唇,容光亮彩似银,丰神秀整,气度静雅,飘飘有出尘之姿。
眉间有一竖线,忽有金赤之光流过,竟豁然洞开。
竟是一只竖眼!
眼中金赤之瞳照出神光,照落身前滔天浊浪。
千百丈的巨浪豁然自两旁洞开,内中竟现出那关帝圣君伏魔大殿中之景。
同样,高居紫微中天的伏魔大殿,亦看到了他。
正在忧心的周仓突见殿中突然洞开一道灿然赤金门户,见得其中浊浪滔天之景,亦是吓了一跳。
垂目静坐神位的关帝圣君若有觉,睁开双目。
寡于颜色言语的关帝圣君,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二郎真君法驾长住人间,难得降临我伏魔殿。”
白衣人抬头望来道:“伏魔帝君,可否将此良机让予杨某?”
关帝圣君沉吟一瞬,微微点头:“自无不可。”
“多谢。”
白衣人清泠泠道了一声,眉间竖眼乍然合起,金赤之光陡然一收。
伏魔大殿中恢复如初。
良久,周仓才回过神,小心翼翼道:“帝君,这位……难道是要……?”
关帝圣君点点头,淡淡道:“福祸相依,这位真君既愿入局,变数凭生,倒是看他造化了……”
周仓舒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倒也免了帝君您触怒大天尊之虞?”
“嗯?”
关帝圣君轻哼一声,周仓顿知失言,顿时闭嘴。
……
长安。
三官庙。
“畜生!”
江舟怒骂出口,抬腿便想踢那恶犬。
黑狗却突然松口,又再次扑起,竟是张开狗嘴,朝他脸上扑来,似张口欲噬。
江舟一惊,正待应对,却见黑狗口中喷出一篷漆黑烬灰。
鬼神图录陡然自紫府飞出,长卷伸延展。
【天地劫灰:一】
【天地劫灰:二】
【天地劫灰:三】
【……】
天地劫灰!
江舟心中一震。
图录上的数字在不断地变化,迅速上涨。
与此同时,代表“鬼、人、神、地、天”周天五仙的大字再一次在图录上重现。
江舟震惊之间,还没来得回过神,便觉另一只脚又是忽然剧痛。
低头一看,那黑狗竟然又在另一只脚上狠狠咬下一口。
这一次,剧痛之间,他生起的竟不是怒气。
而是眼前一黑,似出现了一尊人影。
此人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一条八宝团花玉带,足踏一双缕金靴,内衬盘龙袜。
腰挎银弹弓,大马金刀,坐于一山石之上,一杆三尖两刃枪斜依膝上,双目似合非合,微现慵懒之态。
江舟愣神之际,忽闻耳边有怪风呼啸,仿佛能撕天裂地。
亦将眼前黑暗撕破,现出一方新天。
上有黑云滚滚,下有山林重重,天地间怪风呼啸,裹着一层暗红血色。
最先所见那人坐于山石之上,周遭灵旗飞舞,飞鹰走狗,万马奔腾呼啸,神将神兵漫山遍野,雷鼓金声,刀光戈影剑如霜,白毛赤羽如雨射,蔽日遮空。
有妖狐凄啸,有魔猿授首,有恶蛟血雨,有青狮元熊碎首洞胸。
摧山如破竹,煮海如沸鼎,妖氛汹汹,魔血滔滔!
只看了一眼,江舟便明了。
这乾坤天地,竟是被妖魔之血染红了!
只看了一眼,他便神魂激荡,再难自持。
陡然昏沉沉、恍惚惚。
待下一瞬清醒过来,那画面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鬼神图录上一幅新添画图。
归属周天五仙中的“神仙”!
正是方才所见,那闲坐山石之上的那位既慵懒闲适、又威神无双之人!
【清源妙道真君·搜山降魔图】!
江舟陡然心神震荡,强自镇定,重新细看。
【清源妙道真君·搜山降魔图:我闻古圣开鸿蒙,命官绝地天之通。轩辕铸镜禹铸鼎,四方民物俱昭融。后来群魔出孔窍,白昼搏人繁聚啸。少年都美清源公,指挥部从扬灵风。星飞电掣各奉命,搜罗要使山林空。名鹰搏拏犬腾啮,大剑长刀莹霜雪。江翻海搅走六丁,纷纷水怪无留纵。青锋一下断狂虺,金鏁交缠擒毒龙。神兵猎妖犹猎兽,探穴捣巢无逸寇。平生气焰安在哉,牙爪虽存敢驰骤!
——杨戬,西方庚金子,三界第一神!象帝之裔,先天之神,神通如海,灵异昭昭,乃圣乃神,有扰山趁日之威雄,溷海擒龙之勇猛。世间岂谓无英雄?此圣此神傲此中,长保乾坤清宁功!】
杨戬!
竟然是他!
江舟回想方才所见,心中激荡难平。
那妖氛汹狂,魔血滔天,只看一眼,他便难以承受。
那却不过是这位真君率部清扫妖魔,群魔万妖哀嚎亡命之象!
怎么是他……怎么能是他?
他只是被狗咬了两口,怎么就多了一幅图录……
狗咬?
狗!
江舟面皮抽动,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主动送上来的。
鬼神图录居然还能主动送……
不愧是大神啊……
三界第一神……
好大的威风!
不过这种方式……欢迎下次再来!
第1091章 死! (求订阅、月票)
“哈哈哈哈!好狗儿!”
李真显刺耳的笑声钻进江舟耳中。
说来话长,其实自他被狗咬,到“送”来劫灰、引导他直接“画”出《搜山降魔图》,再到那贱狗又溜进人群中不见踪影。
也不过是江舟两眼一睁一闭,一瞬之间。
其他几人也都看出那狗儿不凡,只有李真显却因为江舟被咬了两口在那幸灾乐祸。
江舟也没功夫与他计较,他已经不指望这个人有脑子了。
醒过神来,他本想继续请来关二爷神力,但发现脑子里都是那幅《搜山降魔图》,宛如深刻其中,挥之不去。
“请神”神通需依鬼神图录观想,这摆明了是只让他请这位“清源妙道真君”。
江舟虽然知道这位能号称“三界第一神”,必然很强大。
不过他在这种时候,他更倾向于关二爷。
毕竟“老熟人”,好谈。
至于另一位二爷,他实在没把握。
“你这强开穴窍之法倒是巧妙。”
“!”
江舟不过刚升起一丝纠结念头,就听到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也不知自何处响起。
周围之人显然都未听闻。
“……”
江舟默然转动念头:“显圣真君?”
“显圣”二字,并非封号位业,只是尊称。
只是能当得起这两个字的,三界之中屈指可数,这位“清源妙道真君”便是其中之一。
也许也是最深入人心、名符其实的一位。
“嗯。”
那清泠泠之声不冷也不热,也听不出喜怒。
只淡淡应了一声,又道:“此法固然可令你法力暴涨,但你一身根基也必毁无疑。”
江舟知道他所指,是他刚刚妄图强开穴窍之法。
他自然明白。
因为他这法子,本就是由天魔解体大法而来。
只是直接发动天魔解体大法,他必死无疑。
但他有天一元神大法,又能外请神力加身,倒是可以取巧。
不必以自毁的法子爆发力量,外借神力以强开穴窍便可达到短时间内实力暴涨的效果。
命丢不了,但后果却难料。
如今倒是被这位真君一语道破。
江舟默然道:“那又如何?我总不能连女子也不如,总不能坐视至亲之人受难而无动于衷,若是为保全自身而苟且,我宁可根基尽毁。”
“……”
那位真君沉默了半晌,声音才再次悠悠响起。
“苟且……”
其话锋突地一转:“你这九转玄功学得不仑不类,罢了,便当是还你因果。”
“你出手吧。”
江舟一愣:“啊?”
神魂深处只传来一个清泠泠之音:“打!”
哦……
江舟不自觉地捏起剑诀,不过旋即又醒悟。
特娘的,我打得过嘛我?神力呢?
你不亲自降临好歹给点神力啊?
不给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赶紧走开让关二爷来啊!
都是二爷,差别咋这么大?
找我唠嗑来了?
陪聊也要收费的好不!
算了,他也拿这位大神没办法。
反正无论打不打得过,他本也非打不可。
那就……
打!
此时,那白发女子显然已经抵挡不住三娘子的攻势。
其实她二人道行相差无几,只不过三娘子手中宝灯威力实在浩大难敌。
北海神子见白发女子就要败下阵来,眉梢微扬,并不见急色,只是撇嘴一笑,自左耳耳垂取下一枚黑色耳环。
“三娘子,你这宝莲灯虽是太古异宝,却只可惜,并不长于斗战,你道行浅薄,亦难以发出此宝威能,听我一劝,莫再胡闹了,与我一同回返北海吧。”
说话间,将手中耳环望空一抛,只听嘶吼之声震人神魂。
那黑环竟变作一条黑蛇,迎风便涨。
顷刻间长达千百丈,巨口一张,黑风呼啸,黑水滔滔,滚滚而出。
黑风烈烈,黑浪奔涌回旋,倾刻间将三娘子陷于黑色旋涡之中。
巨浪滔滔,瞬间遮蔽了宝莲灯的焰光,本是照耀四方的焰光,被陷在了黑水旋涡中心小小的数丈之地。
更是在一点一点地朝里吞噬。
灯芯焰光明灭难定。
三娘子亦于其中飘摇。
“江舟!你做什么!”
高柢伸手一拦,却没拦住。
江舟已经飞空而起。
同时心念动间,如意乾坤袋已飘然而出,袋口大张。
罡风顿起,倒灌而入,布袋鼓荡不休。
那掀起黑风黑水的黑蛇张口嘶鸣,顿被布袋吸了过来。
“大胆!”
禺帐里神色一变,正待作法收回。
那黑蛇已经被布袋扯入,江舟立即将袋口一挽,念动之间,炼入袋中的离火之眼已经发动。
黑蛇只发出一声嘶吼,便被炼得形销骨现。
不出一时三刻,便要尽化灰灰,魂飞魄散。
“好,好,好!”
“好得很!”
北海神子收回手,凝视着突然出现的江舟,神色冷冽,连道数声好。
江舟默默收起乾坤袋,没有理会。
这条蛇能与三娘子的宝莲灯抗衡,甚至还压过一头,固然是御使双方道行相差太大。
但其本身也不凡,也幸好是活物,能被乾坤袋收炼。
否则,他也不用打了,这条黑蛇就有可能一口吞了他。
“乾坤袋?”
江舟显露的法宝已经引起庙中众人注意。
连三官大殿中的一行大教子弟也不由走了出来。
混迹其中的素霓生与林疏疏一见江舟,心中一惊,相视一眼,却不敢叫出声来。
他们亦心知此番风云际会,大半皆因他而起。
若是叫破他身份,怕是难了。
只是……
二人面上不由现出忧色。
他们深知江舟脾性,知道必然是因那三个女子被欺,才会现身。
既已现身,恐怕是瞒不住了。
北海神子冷冷看着江舟:“本神见过你,你是西岳弟子?”
江舟到紫元圣境之时,北海神子正在纠缠赵太真,倒是未在大殿之上见得。
只记得在西岳金天宫曾见过一面。
他倒是未曾将这个只是擦身而过的小小蝼蚁放在眼中,只不过他见过的人、物,不会忘罢了。
北海神子又摇头否定自己:“却也未听闻西岳收授弟子,罢了,既敢犯本神之威,当晓后果……”
“死!”
北海神子目光骤冷,一个死字出口,也不见动作,江舟周身便现道道黑水,瞬间如水球一般将他裹于其中。
重!
江舟只觉这一瞬间无论肉身、神魂,仿佛都如负万钧,重得喘不过气来。
------题外话------
胆战心惊地更新,真不是我故意断……这一段好难写,今天周末本来想三更尽量写完,奈何实力不济,结果坐一下午到现在都码不出来……我再挣扎几个小时,12点前没有的话就……明天,明天一定……
第1092章 一刀枭首! (求订阅、月票)(5000+)
“哼!”
江舟闷哼一声。
这水球重得不可思议,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就算是被一座山压了,也未必会这么无力。
可这水却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仿佛每一滴都有山岳之重,瞬间压得他周身每一寸都欲爆裂,浑身骨骼咯吱颤响。
“玄溟真水?”
正殿之前的几位大教子弟都面露讶然之色。
葛家道的葛稚川寻思道:“传闻北海神寻得北海玄溟之眼,炼化了其中许多真水之源,原来是真的,难怪要将那北海龙王引至玄溟,又能战而胜之。”
“江兄!”
不远处的素霓生、林疏疏听闻,都是变色一变,再难忍住,脱口而出。
“嗯?”
几人闻言,都是心意微动,王善恶回过头来:“两位道友识得此人?”
素霓生急声道:“他就是江舟!”
他并不想暴露江舟身份,但如今也唯有如此,方能保得江舟一命。
知道他的身份,这些人绝不可能坐视江舟被杀。
果然,几人神色一变。
正待出手阻止,却听一声暴喝。
被困在玄溟真水中的江舟骤然身躯暴涨。
他周身那团真水竟也随之而涨。
百丈、千丈……
万丈!
眨眼之间,一尊高耸入云霄,肩担大日,宛如神山巨岳般的巨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举手投足间,如神山坠落。
骇得人群中许多人纷纷惊叫逃窜。
本来如此巨人出现,即便是雄伟如长安,也必定要引起骚动。
三官庙空间不再如先前一般扩大,但江舟的万丈身躯踩落,周围的人、物都如同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一般,宛如虚幻的影子直接穿过,根本未伤分毫。
而在庙外看,一切如常,看到的仍是那座庄严宏伟的庙宇,以及直入青天的香火。
实际上却是江舟的力量已经触动了庙中禁制,被逐到了禁制空间之中。
虽看似与众人同处一处,却已经置身两个空间之中。
同样的,先动了手,与他气机相连的北海神子也一样被放逐到了禁制中。
周围人群惊慌了一阵,见此情景,才想起此地是长安城,还是三官庙中。
顿时心安。
更加兴奋、热切地看着这一场争斗。
本以为这突然出现之人是不自量力,一心找死。
没想到却当真是龙争虎斗。
“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
人群之中惊呼声纷起。
法天相地,是三界难寻的大神通,如今竟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手中,令人怎能不惊?
这边厢,李真显不可思议地指着于玄溟真水中挣斗的江舟,叫道:“这小子不是玉清弟子?怎的会太清神通?!”
可惜其余人都在忧心地看着,根本无心理他。
江舟法天相地一出,虽然夺回了一丝喘息之机,却也并未能完全摆脱玄溟重水。
与此同时,正殿前一行人也是颇为惊异,倒也不急着去阻止了。
王善恶回头道:“道友,这位江道友与你一般,亦是太清一脉?”
素霓生苦笑一声:“我也不知。”
王善恶眉头微簇,微作沉吟。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
他们之中,大多数本也有将江舟掌握在手中的意思。
如今却是有些为难。
若只是太清法脉,倒是不足为虑。
太清法脉本就极多。
太上化现,传道三界,道门法脉,十有七八,尽出太清。
太上却只传法,也从不去管三界之事。
除了那少数几位得了真传的,也不过是顶个虚名罢了。
但这法天相地神通,却不大一样。
与玉清三头六臂、九转元功一般,于太清大教中有着非同寻常之意。
非一般法脉能得传。
虽说各教相争,各凭手段,可也需得顾忌彼此脸面。
若都撕破脸皮去争,那与市井混混又何区别?
众人各有心思之际。
江舟已经提起龙虎神力,倾尽全力于双拳之中,猛地一挣,玄溟真水将于被他打散,轰然四射。
双拳不停,如两座大山,朝北海神子落来。
北海神子微微一惊,旋即冷笑一声。
“法天相地?”
“神通虽无敌,也得看使的人是谁。”
“区区蝼蚁,变得再大,也还是蝼蚁!”
北海神子话音方落,便见他身形一摇,迎风便涨,竟也于瞬间便得与江舟一般水小。
其威势却是尤有过之。
却不再是方才那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模样。
而是赤裸半身,满头黑发烈烈,筋肉如岩,满布黑鳞。
右耳悬一玄蛇,若是方才那条没被江舟乾坤布袋收走,当是两边各悬一蛇。
双足之下,亦踏两条玄蛇。
滚滚黑水巨浪于周身啸涌周流,宛如踏天河巨浪而来的巨神。
“玄水真身!”
正殿前一行人也无意外之色。
那江舟虽只是五行境,但这法天象地非同一般。
这万丈神躯足令他法力飙升,足以与人丹境相抗,其肉身神力更远非一般人丹能与抗衡。
北海神子虽强,若不现其玄水真身,也未必能稳胜。
但其玄真身既现,那江舟……怕是毫无算胜算了。
几人都凝神注视,提起了几分防备。
江舟还死不得,断然是不可任由其就此折在北海神子手中。
“轰隆隆!”
此时,北海神子已经抬起满布黑鳞的双拳迎了上去。
巨力轰然爆破,威势惊天。
江舟摇摇晃晃,连退数步。
北海神子纹丝未动。
一拳相交,两相高下已然分明。
但看在王善恶等人眼中,江舟竟能在北海神子真身之下受得一击,却已是令几人惊异非常。
天师府张鹤鸣讶道:“不对,北海神子太古水神血脉,其修为堪比我道门人丹之境,玄水真身已得水神真身之一丝形神,更非寻常人丹肉躯可比,”
“纵然是我等,仅论肉身血气之力,也远非其敌,”
“法天象地虽是不凡,但此子道行太浅,根本难以发挥其中神威之一二,怎能抵挡得了玄水真身?”
王善恶两眼之间,忽有一线红光闪现,皮肉竟微微撑开,隐隐现出一只金色眼瞳来。
“是天罡神通,降龙伏虎。”
“什么!”
几人一惊,再看正与北海神子斗在一起的江舟时,眼中已少了几分淡然,多了几分谨慎。
法天象地,天罡神通……
已足以证明此子身份。
王善恶此时眼中却是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他能看出江舟此时除了法天象地与天罡神通外,还有一股异力加身。
只是这股异力究竟从何而来,他竟看不出来。
此时,在庙中人群眼中,两尊巨神就在眼前拳脚相交,一拳一脚,一举一动,都有崩山裂地之威。
聚集在此处的,虽说良莠不齐,但敢来争龙虎榜之人,多多少少也有些道行本事,见识不凡。
但如此神威,亦是少见。
对于北海神子有此神力,不足为奇,只是这个突然冒出的人,竟也有这般本事,就令人惊异了。
人群中纷纷左右问询此人身份,但这般人物,竟似乎无人识得,纷纷觉着不可思议。
“这小子,藏得还真深啊。”
李真显盯着激斗的两尊巨神,嘀咕了一句,旋即又摇头道:“只可惜,那禺帐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太古水神血脉,天生神力如山如海,玄水滔滔,其力不绝,他是断然赢不了的。”
一旁的高柢冷笑道:“哼,太古水神?还不是被我大荒人神撕杀?”
李真显撇撇嘴,却也无法反驳。
他知道高柢说的是太古人神共工氏撕杀水神禺强旧事。
是真的“撕”杀,一撕四瓣。
化作了四位海神,各据四海,北海神子便是其中一位的血脉。
确切来说,北海神子也只有四分之一的水神血脉。
“轰!”
说话间,两方激斗便有了结果。
果然如众人所料,江舟并不是对手,被北海神子一拳挟万钧玄水轰得双脚离地,重重地砸落。
方圆数十里地都被砸出一个深谷般的巨坑。
也幸得交战之地乃三官庙禁制所在。
江舟此时只觉浑身每一寸肌肤血肉都寸寸崩裂糜烂。
这北海神子的力量太过强大,且一如那玄水一般重极,无孔不入。
与他战斗,就像置深在无尽深海之中,上下四方皆是无边无尽的水压。
压得他血肉五脏都直欲破碎,喘不过气来。
“受死!”
一声暴喝,北海神子踏蛇而来,双拳搅起玄水滔滔,再次轰来。
他虽不将江舟看在眼中,却也没有留余力的打算。
他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双拳轰落,江舟顿时被打得弹飞而起。
黑水滔滔,更将他搅得不能自主。
北海神子双拳如雨,不断击落。
耳上、脚下黑蛇嘶吼不已。
在这狂猛地攻势之下,江舟全身血肉筋骨寸寸尽断,神魂昏昏。
法天象地神通几乎维系不住,被打回原形。
法宝……
嗯?
江舟神魂昏沉之间,想御使法宝,为自己争得一息喘息之机。
却发现竟然感受不到自己那几件法宝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
“怎么?没了法宝,你就无能为力了吗?”
心底忽又响起那位真君的声音。
“……”
又是你,杨小二!
江舟哪还不明白,是他在捣鬼!
那声音依旧清泠,不见起伏:“想用我的力量,还得看你有没有这资格。”
我就不想用!
江舟只是生起念头,便又听闻:“你没有选择。”
“要么,你被他打死,要么,我帮你打死他。”
“……”
混蛋!
那你倒是出手啊!
“啊!!”
江舟将被北海神子暴打的不甘,对杨戬的怒气,都喧之于口。
张口怒啸,一道道无形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北海神子落下的双拳一滞,玄水倒流,将他自己也卷得倒飞而出。
三条玄蛇痛苦嘶吼不已。
秘魔神音!
魔音勾魂慑魄,神音崩山裂地!
这是真正的神音,以七情而出,却堂皇正大,不以诡秘为能。
江舟本只是发泄怒气,却没想到正应其妙,发出真正的秘魔神音。
在法天象地的加持下,竟连北海神子一时不察,也着了道。
其耳上悬挂的黑蛇直接在神音之下崩裂,寸寸碎断。
北海神子也颇显狼狈。
“嗯?”
大殿前众人微惊。
那慈云寺慧范、天龙寺慧龙都是脱口而出:“无畏狮子吼?!”
边上几人闻听亦是一惊。
他们曾闻,西方教有如来大法音。
乃西方教无上正觉果,如来十力圆满,方能发此大法音,三界诸天遍闻。
大法音发,外道悉摧伏。
西方教中,也只有西方二圣,极乐世界过去久远劫中,古佛阿弥陀佛、佛母准提,与极乐世界现在佛如来世尊,能发此大法音。
眼前之人,自然不可能有此伟力。
却有一门神通,乃是诸菩萨欲证无上正觉正果,效如来大法音所出。
乃于众生处发无畏之音,降诸魔邪。
此音便唤作无畏狮子吼,能转大梵轮,摄伏一切邪异,令诸魔惊怖,度众生出情、欲苦海。
太清神通,西方大法……
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蝼蚁也敢噬神?”
众人心异之时,北海神子已经怒意汹涌,长发滚滚如波涛。
“死吧!”
足御玄蛇,踏波而来,玄水滔滔,顿将江舟淹没。
玄溟真水冲刷过江舟每一寸血肉肌肤。
每一滴水都重得不可思议,瞬间将血肉都冲碎、挤裂,又无孔不入地从中钻进体内。
在江舟体内肆虐,冲刷摧残五脏六腑、经脉骨血。
宛若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令江舟难以忍受,几乎忍不住惨叫出声,又被他死死吞了回去。
法天象地神通却是再难维系,顿时被打回原形。
神通一去,更难抵挡。
初成的七宝金身竟然在瞬间被玄溟真水冲刷糜烂,露出玉质白骨。
亦看得周围之人头皮发麻,暗叹可惜。
无名之辈,能与北海神子斗到如此地步,也足以自傲。
“住手!”
王善恶等人本见势不妙,欲待出手阻止。
却见赵太真已经先一步出手。
云袖一挥,一道华光刷出,竟直接将那滔滔玄水冲刷一净。
众人一看,竟只余一具玉质白骨坠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赵太真落于白骨前,面罩薄怒:“北海神子,你已得胜,何必赶尽杀绝?”
“他便江舟,此番龙虎争榜,因出于他,你杀了他,唐王陛下那里看你如何交代。”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江舟没死,而且状态有些奇异。
不过即便如此,受创至此,也必定要付出极大代价方能复原。
“佛门金身……道门玄功……”
大殿前众人亦是看着白骨若有所思。
“两道齐修,还都有如此境界……”
葛稚川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他先前是在借玄溟真水锤炼玄功金身不成?”
其他人也是目光闪烁,凝视着那里。
北海神子足踏双蛇,神威凛烈,冷笑道:“太真小宫主?你知不知道,你若不现身保他,我或许不会杀他,可如今,我是必杀之而后快了。”
赵太真沉默不语。
她自然知道,所以她一直不敢出手。
因为她知道北海神子此人心胸极窄,看上的东西,容不得他人沾染半点。
而她,就是对方看上的珍物。
但她怕再迟些,怕是江舟真就死在对方手上。
且不谈他人。
此时江舟血肉虽被冲刷一净,但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爽。
只觉神意身魂尽皆空空,玄之又玄。
仿佛极痛之后,便是极乐。
那清泠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才是九转玄功。”
“你炼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不知所谓。”
“……”
江舟很想破口大骂,失了血肉,却无力张口。
“好了,到此为止吧。”
幸运的是,杨戬并不打算继续折磨他。
“虽只玄功初成,却也足以承我一丝神力。”
话音方落,江舟只觉一股无与伦比、难以想象的力量自虚无之处,涌进体内。
玉骨生辉,一道道如丝如缕的血线蔓延,万千血丝,瞬间密密麻麻,遍布玉骨。
“哗啦啦!”
“轰隆!”
三官庙中,众人忽闻涛声如雷,如有大河奔涌冲刷。
却见江舟玉骨之上根根肉芽急速生长。
转瞬之间,便现鲜红血肉。
血肉重生!
“果然!”
众人一惊。
葛稚川惊道:“他竟真是以玄溟真水锤炼玄功金身……!”
王善恶叹道:“此等大勇力大无畏,实为难能可贵,龙虎榜上,前十之位,当居一席。”
不过两句话功夫,江舟已经血肉重生,尽复旧貌……
相貌虽是一般,却已全然新生。
江舟站起身来,心念一动,五色烟罗笼罩,如五色云衣。
赵太真见此亦是惊讶之极:“江道兄,你……”
江舟一笑:“我没事,谢少宫主关心。”
“哼!”
北海神子掩去目中嫉意,冷然道:“蝼蚁,胆敢戏耍于本神?”
他竟亦将江舟方才之败,当成是有意为之。
“就算借我之手,炼成玄功金身,你又能如何?”
“你依然要死!”
“是吗?”
江舟抬头,忽摇动身躯,法天象地再现。
如山巨手一探,天地间五炁涌动,万里晴空尽黯,亿万星辰闪烁。
庚金星宿大耀,星炁垂落。
无边金炁于掌间汇聚,化作一把长逾千丈的金刀。
金光炽盛,令大日失色!
众人只觉双目刺痛,顿时紧闭双眼。
此时能睁眼者,不过寥寥。
北海神子神色大变,双手挥动,无穷黑水自天滚滚而落。
江舟却只是挥动金刀。
万丈金虹疾掠长天。
黑水从中而断。
两截黑鳞满布的巨手从天坠落。
北海神子双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双臂断裂之处。
那正是他的双手
“这……!”
众人皆惊。
北海神子大怒:“你……!”
方一开口,却是忽然止住,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庙中众人此时更是惊骇不已。
因为他们看到北海神子巨大的头颅,带着惊恐,正缓缓自项上滑落……
轰!
头颅落地,山摇地动,长天雨血……
一刀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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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发了,字数差不多是平时三章了,尽力了……另:献祭一本朋友新书:《美漫:我真不是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