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鬼蜮运机 (求订阅、月票)
什么鬼?
江舟见了这尊鬼像,念头方起,便见那鬼像大口咧起诡异的弧度,阴恻恻、邪乎乎的笑声像是无孔不入,从他双耳、七窍、周身毛孔钻进来。
弄得他浑身内外都麻痒难当,一阵恍恍忽忽。
不好!
九天元阳尺倏忽高悬头顶,南明离火剑呼啸而出。
“嘎嘎嘎……”
那鬼怪一阵怪笑,骤然崩散,如烟如雾,南明离火剑刺了个空。
那靛蓝的烟雾又朝江舟聚合而来,仿佛要将他包裹吞噬。
“哈哈哈哈!”
突然又闻一阵狂笑声。
一只黑毛林立如针的大手不知从何处探出,将那靛蓝鬼一把抓住。
“嘎!”
靛蓝鬼怪笑之声勐然变成一声尖锐的厉啸。
在那黑毛大手中不断挣扎,却完全无用。
“哈哈哈哈!”
狂笑声声,一袭大红袍一闪而过,出现了一尊魁梧的人影。
便是那黑毛大手的主人,背对着江舟。
大手抓着靛蓝鬼,仰头一扔。
竟似扔进了口中。
“嘎吱……吧唧……卡卡……”
背对着江舟,传出一阵咀嚼之声,夹杂着那靛蓝鬼惨厉的嚎叫声。
只听得江舟头皮一阵发麻。
“哈哈哈哈!”
几声狂笑,魁梧身影突然回过身来。
一个硕大的头颅勐地朝江舟探来,似乎要从虚无的黑暗中钻出。
钢针似的虬髯,奇丑的面孔。
咧着嘴,森白的牙齿,满是血污、骨屑,道道污血从齿间、嘴角流出。
什么鬼!
太过突然,这张脸又太丑,江舟勐不丁被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
“小少君,鬼蜮运机,贪极诡极,往后跟这些鬼东西打交道,可仔细着些,莫轻信了!”
“某家往来无间不便,日后可不能时时相护!”
“某家去也!”
“哈哈哈哈!”
红袍闪动,江舟勐地清醒过来,睁眼仍在自己的静室之中。
耳边却似隐隐还有那阵阵狂笑之声不绝。
钟馗!?
江舟回过神来,顿时明了那袭红袍的身份。
她早就已经归位了?
还是因为这是上古世界?
不对……
她已经可以往来无间,那便真正归位了。
江舟念头一动,鬼神图录出现,翻到了“钟馗”之处。
【天师钟馗图: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红袍进士倚长剑,席帽珣影乌靴宽。灯笼无光照斜水,怒裂鬼头燃鬼髓。大鬼跳踉小鬼嚎,满地?鹈飞不起。人间魔乱鬼出游,青天白日声啾啾。安得此公起复作,杀鬼千万吾亦乐!——终南山进士钟馗,因武德中应举不捷,羞归故里,触殿阶而死……受封翊圣驱魔真君,尊为道门万应天师。】
果然!
一袭大红袍,腰悬降魔宝剑。
坠帻长须,奇丑无比。
怀抱酒坛,手执小鬼,满口血骨。
美酒伴鬼啖!
原本的“钟馗赶考图”变成了“天师钟馗图”!
江舟神色惊异难消。
自玉京被帝芒“赐死”之后,就一直没了声息。
没想到不声不响,她竟早已归位,而且还能往来于无间现世。
只是,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
江舟渐渐按下心中惊意,又生起疑来。
刚才所见那个靛蓝皮鬼,究竟是谁?
真的是丧门神口中所说的上官?
还是丧门神在其中搞了什么手脚?
或者……它那上官从一开始就在谋算于他?
鬼蜮运机,贪极诡极……
良久,江舟长长一叹。
所谓鬼蜮人心,人心难测,鬼蜮更险。
这些鬼东西,一个个的不是贪就是诡。
就算是丧门神那个看似贪婪无比的鬼东西,他也一样看不透其心思。
无论如何,往后还是离这些鬼东西远点。
反正交易已经结束,也不欠它们什么。
下次再找上门来,他也没必要太客气了。
江舟咬了咬牙。
我不跟你玩心机,我玩命!
这次差点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他心中哪能没点气?
现在不是时候,等腾出手来,定要回报……
“哒哒哒!”
“方丈!”
正心下发狠,忽见红叶自院外哒哒地小跑过来。
江舟收起心思:“何事?”
红叶道:“方丈,您之前让观中师兄师姐留心那位三娘子的下落,有几位师兄说,有人曾在北海沿岸见过那位三娘子,”
“不过那几位师兄赶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
“哦?”
那三娘子自他在三官庙借杨小二神力斩了北海神子后,便不见了踪影。
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他当时也顾不上,后来打听了一下,有人见三娘子在他斩杀北海神子后,被一条黑狗追着,离了长安。
江舟知道那黑狗跟杨小二有关,估计大约是他们的家事,当不会有危险。
不过他和西岳的关系不浅,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便在收了许多弟子后,吩咐了下去,让留意她的行踪。
江舟点点头:“我知道了。”
北海?
这姑娘不会是还想去找北海神的晦气吧?
看来等祈雨的事了结,还得去找找才行。
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即便杨小二能饶了他,他也过不去自己这关,毕竟金天王对他可谓恩重如山。
江舟想着,便亲自出去,找到了红叶说的那几个弟子,仔细地询问了一番。
却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只知道有个疑似三娘子的女子,前段时间常在北海边出没。
正问着,便见高柢和林疏疏、谢家兄弟几人结伴而回。
“看来你们收获不少啊。”
江舟见几人一身气息都有种炽烈昂扬之意,显是处于勇勐精进之时。
尤其是林疏疏,一身剑意凛冽,竟是不比高柢稍弱几分。
林疏疏依旧是那副冷笑连连的别扭模样:“再过些时日,我定然能败你。”
江舟笑了笑:“你做梦。”
“哼!”
林疏疏怒哼一声,驱使轮椅,径直越过江舟。
他要回去消化所得,一时片刻都不想浪费。
江舟也见怪不怪。
虽然觉得他太过急切,却也不好多劝。
高柢这时道:“江舟,万妖精血已经差不多聚齐了。”
江舟诧道:“这么快?”
这还不到一个月呢。
“这还快?”
有跟着去打酱油之嫌的谢清溪道:“万头妖魔精血,听起来多,可你不知道龙虎榜一出,有多少人争抢着去杀,”
“再加上还有唐军精锐,也在四处疯狂捕杀,妖魔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杀法啊。”
谢云泉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唐王还嫌弃太慢,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之前各派弟子与唐军于四处疯狂捕杀妖魔,但把一些硬茬都留了下来,”
“唐王已发下召令,打算去猎杀那几尊大妖,这些大妖,一头可抵寻常百头,”
“只消杀得几尊,这万妖之数便能凑足了。”
江舟闻言便盘算了起来。
这就是他等的机会啊。
大妖好啊!
之前那些他错过也就罢了,毕竟杀过北海神子,他的眼光已经很高了,寻常妖魔已经入不得眼。
第1109章 六尊大妖 (求订阅、月票)
长安城。
江舟与高柢、李真显在三官庙外那条大街道旁寻了个茶馆稍坐。
这段时日,三官庙一带,可谓是长安最为喧闹之地。
他们之前虽听得唐王欲斩大妖之事,却因太过匆忙,并未能打听到具体消息。
江舟既然决定要掺和一脚,自然要来打听清楚。
这两三日来,通过各种渠道,倒是摸清了一些消息。
李真显听着往来之人时不时的谈论,有些幸灾乐祸道:“姓江的,你现在都快掉出龙虎榜前百了,怎么样,我早说了你这点浅薄道行根本不济事!”
江舟这些日子除了后丘村那次,都是闭门自修,根本没出过门。
他在龙虎榜上的排名早就飞速下落。
不过他并不像那些争榜之人,热衷上榜的奖励。
地炁元丹确实是难得的宝丹,上次李二赏赐的五枚,若是全部消化,足以抵得他五十年苦功。
不过这东西若是太少,没多大意义,还不如他从鬼神图录积攒下来的大量小还丹、九转还丹。
想要大量获得,也不可能,即便他是榜首,也赏赐不了多少。
还不如多花些心思自己炼丹。
若是能把水母碧龙鼎中记载的地元大丹炼成,并不比五炁元丹差。
至于那真阳之种,他还远远用不上。
倒是最近听说最后榜首还能得到一座洞天福地,令他颇感兴趣。
只是江舟有自知之明。
这一次龙虎榜之争,说是龙争虎斗一点不为过。
不说前十那些,个个都是至少人丹九转的怪物,就是前二十那些,他也比不过。
念头转动间,江舟随口刺了回去:“我说你非得跟我们做什么?是不是太真妹妹为我之事奔走,你是不是很不爽?”
赵太真因轩辕镜之事,将那日在后丘村外的人都收进了流金仙铃中。
那些人道行虽然都不算多高,但却都是来自各教各门的弟子,牵扯极大。
她也只能暂时先回紫元圣境避上一避,否则让那些教门捉住了把柄,就算以她的身份也是个大麻烦。
再者,也是为轩辕镜出世之事,替江舟回去求请那位赵宫主庇护。
这一句话直戳李真显心窝子,俊面顿时扭曲:“江舟!你要不要脸!太真妹妹也是你叫得的?”
江舟笑道:“你都有脸叫得,我为何叫不得?”
李真显傲然道:“我与太真妹妹相识数百年!你又算什么?”
“哦哟,相识数百年,好厉害哟。”
江舟啧啧道:“但好像我与太真妹妹的关系更亲密吧?怎么不见她主动寻你说话,为你奔走?你每日上赶着去讨好,无微不至,有求必应,可见她与你说过几句话?”
“……”
出乎他的意料,李真显并未发怒,反而神色呆滞茫然,精气神骤然萎靡了下来。
江舟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周身都没了光……
不由有些尴尬起来。
这是真伤着了……
不是他嘴毒,更不是他真的对赵太真有什么想法,只是他真不看好这个舔狗,想让他清醒清醒罢了。
毕竟这人虽然有点憨,但如今他也视之为友,不忍心看到这舔狗最后舔到一无所有的下场。
高柢摇了摇头,扯开话题道:“你打算寻哪个下手?”
江舟闻言也寻思起来。
这几日,他们打听到的消息,一共有六尊大妖最广为人知。
其中甚至不乏有妖圣、妖神之流。
这第一尊,还是他曾经“熟悉”的。
乃西牛贺州一尊妖王,积雷山摩云洞洞主,名唤万岁狐王的便是。
江舟会记得它,倒不是因为这妖王多厉害,而是它有一位了不得的女婿。
若他记得不错,这位有个女儿,唤作玉面狐狸,将来会把那七大圣之首的牛魔王招赘为夫。
虽然五百年后,四人帮取经时,这万岁狐王已死,江舟也不知其法力道行如何。
但能为一方妖王,而且还能将牛魔王招赘,不大可能弱到哪儿去。
听说这老狐王寿元将终,闻得了金丸的“香气”,便率了积雷山众妖,从西牛贺州杀了过来。
如今正与唐军精锐在两界山外鏖战。
除了这位为他所知外,其余五位他都不了解。
一尊名唤卯二仙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名不见经传,但法力道行极为高深。
孤身一妖,闯过了大唐数道封锁,直入雍州。
听说不久前被王善恶、张鹤鸣等几位位居龙虎榜前十的道门高修联手挫败,只是却被其逃了去,让那几位追杀至今。
一尊唤作狛狛,听说便是程老魔当初在秦岭之中追杀,却反吃了大亏的那头妖魔。
程老魔上次吃了亏,这回趁着大举杀妖的机会,亲自带了自家五个儿子,率领大军又杀回了秦岭,去寻它晦气,听闻战得正烈。
另有两尊,一者唤作德叉加龙王,从西方教弟子传出的消息,这妖其实却是一条蛇,来历也不凡。
西方世界,须弥大山,连通九幽九地。
在须弥山底,幽冥九地,第二层地界,有几座大山,分别唤作欢喜山、金焰光山、不见顶山、可爱光山,在四山之中,有一座城,唤作双游戏城。
城内有一池,名唤一切观池。
这池中住着无数恶龙,三界诸天,一切恶龙种皆源此池。
那西方界中诸般天龙、龙神,大多都是从此池之中降伏而来。
这德叉加龙王便是从其中而来。
这恶龙也叫视毒龙王。
天生便有一极骇人的神通,生灵若遭其怒视,便立时命终,魂飞魄散,极为歹毒,故有此名。
另一者唤作水猿大圣。
听闻是太古时期便被镇在淮水中的妖圣,神通十分骇人。
也不知为何,那淮水中的太古禁制松动,将其放了出来。
正巧,那德叉龙王来了东土,便是自淮水之中潜来,正与这水猿大圣遇着。
都是妖圣之流,两相遇着,谁也不服谁,便大打出手,这才惊动了旁人。
现今淮水那地界人最多,很可能聚集了南瞻部州近半的修士。
只因这两尊皆是妖圣之流,即便撇开龙虎榜,本身就是无价至宝。
以往无人敢觊觎,如今却是妖圣相斗,若是可以当那鹬蚌相争的渔翁,岂不是要一步登天?
还有最后一尊,还没有几人遇着过,也不知其道行神通如何。
但听说却是来头最大的。
传闻那是一头金猪,与西方极乐世界某尊大菩萨有些关联。
江舟寻思着,这几尊大妖,似乎没一个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借了杨小二神力,他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人丹九转的实力。
可即便是听起来最弱的卯二仙子,也能在王善恶等几位人丹九转联手之下逃得性命,还放了他们这么久风筝,如今妖踪难觅。
倒是那个叫“狛狛”的……
神通很惊人,连程老魔都不是对手。
他本没有什么希望。
不过,如今程老魔再次率军围剿,以他和老魔的关系,反倒是可能还一丝机会……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1105章回报(求订阅、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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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插曲 (求订阅、月票)
“狛狛?”
江舟一说出心中所思,高柢却是眉头皱起。
不由道:“怎么?你知道那东西?”
高柢凝思道:“我也不是很确定,这名字,我确实未曾听闻,不过曾听人提及此妖之形,与我所知一妖有些相似……”
说着又摇摇头:“不过应当是不可能,若当真是那东西,还是离得远些好。”
“就算不是,这也是块硬骨头,你挑上它,难不成是想利用那位程大将军?”
他没有说出个具体,江舟见状也没多问。
江舟点点头:“也只有这法子了,要不然,这六尊妖魔,我是一个也别想碰了。”
高柢道:“你若要当真要争那龙虎榜,倒是非得斩得这六尊其一方可,若是把他们几个都叫上,也未必没有机会。”
“他们几个”指得自然是素霓生、林疏疏还有谢家兄妹几个,当然,少不了旁边暗然神伤的李真显。
在高柢看来,江舟本就是万妖之源,他想杀妖,可比其他人容易多了,只要跑出去转上一圈,保准有无数妖魔前仆后继。
他放着那许多妖魔不去杀,偏要冒险去杀那大妖,除了想争龙虎榜,高柢也想不出别的缘由。
江舟也不可能去解释,有这个现成的理由,也省得他费尽心思去遮掩鬼神图录的存在。
“这些东西不容易对付,一时半会儿也不急,我还要准备些东西,你俩先回谷中,”
江舟想了想道:“我先去寻燕小五那小子问问,他跟随程大将军有些时日,或许知道些什么。”
高柢闻言也不多说,起身直接将李真显拖走。
这憨货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神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高柢半提熘着。
江舟摇摇头,四处看了看,过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去。
大唐承平日久,也没多少战事,自上次从秦岭回来,燕小五就寄住在程咬金府上当米虫。
这次听闻程咬金再去秦岭,带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连后勤都不带,他那本事去了也是送死。
燕不冠想让他跟随程老魔历练的心思怕是不会有多大效果。
江舟寻到程府,正要叫门。
“江舟!”
一个声音将他叫住,回头一看,却是见大旗门的龙惊浪,带着一大群人。
龙惊浪面上带着意外,还有一丝惊喜。
“正想去找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
江舟心中有些古怪。
咱俩好像没这么熟吧?
“找我?”
龙惊浪走了过来,指着自己身边的几人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九宫剑派古剑寒,乃掌教神机剑亲传,自小便被送入门中洞虚秘境修行,别看他是掌教弟子,道行却早已青出于蓝!”
他指着一位身着蓝袍、腰悬长剑,青年模样的男子说道。
这古剑寒人如其名,和剑锋一样冷,朝江舟澹澹点了点头。
“这位是天机城墨非乐,这位是沙海浊界阴虹。”
他连着介绍了几个人,那叫墨非乐的女子好奇地打量着他。
而那叫阴虹的,是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脸上一直带着一种和气的笑容。
看了他一眼道:“原来是惟扬侯当面,你我可是渊源不潜啊。”
龙惊浪道:“当初与鬼方王师、冥宫宫主等人一起围攻你的五浊,便是他的老师侄,你放心,那次是五浊那老东西私下之举,与浊界无关,阴兄弟不会与你计较的。”
阴虹笑眯眯不语。
江舟便想起来了,当初他成就一品时,有几人来围攻他,想抢夺道果。
其中便有个叫五浊天尊的。
现在看来,那是个失心疯的,竟然敢自号天尊。
此时龙惊浪说道:“你可不要以为他们在大稷名不见经传,其实他们才是大稷仙门真正的天骄,可未必比你差了。”
“尤其是这三位,在龙虎榜上的名位可都在你之上。”
“……”
江舟面皮微微抽动,也不知道他在刻意强调什么。
有些不耐道:“说吧,寻我作甚?”
龙惊涛道:“我们是来请你合作,一道杀妖!”
“杀妖?”
龙惊涛道:“你应该听说了,两界山有一尊妖王正与唐军鏖战,此乃天赐良机,若有你相助,争得前十之一二席位,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如此。
江舟便明白了。
他们是想让自己去替他们引怪啊。
万岁狐王虽然不好对付,但其座下却有许多妖魔。
有他在,就算杀不了万岁狐王,也能趁着乱战,诱杀不少妖魔。
倒是好盘算。
只可惜,他们还是不了解那万岁狐王是什么样的存在。
别说能不能杀,就算能杀,江舟也不敢去沾。
谁知道这老狐现在与牛魔王是什么关系?
惹了老狐他不怕,可他怕惹上牛魔王啊。
几人以为他意动,那墨非乐目中闪过一丝失望,阴虹笑意依旧,古剑寒面露不耐道:“事成之后,除了功绩,其余所得,一概都让予你。”
江舟笑道:“那不是便宜我了?”
龙惊涛应该是这些人中最了解江舟的,怕惹恼了他,连忙道:“什么让不让、便宜不便宜的,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各自应得的,江舟,怎么样?”
江舟摇头道:“我人微力弱,还是算了吧。”
说着,便抱了抱拳,走到程府前叫门,说明来意,程府下人见过他,也不为难,便带他去见到燕小五。
门外,古剑寒冷然道:“哼,不识好歹!”
墨非乐道:“龙少门主,那江舟果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我听说,他有一门降世神通,能请真仙降世借力,”
“他能斩杀北海神子,怕也是凭借这神通,只是那万岁狐王可非北海神子可比,再说,他斩了北海神子,日后能不能逃过一劫也是未知,你现在向他示好,怕是白费力气了。”
阴虹笑道:“算了吧,既然人家不领情,咱们又何必强求?可惜了,他能诱引妖魔,若他答应,我等倒是省了许多手脚。”
龙惊涛心中暗叹。
你们知道什么?
这姓江的若真要这般简单,本少爷能舔着脸来示好?
再说了,你们以为他只是孤家寡人?
他可是知道,程咬金对江舟青眼有加,再者,上次那个叫赵太真的,来历可不简单。
可惜了……
……
且不说龙惊涛几人如何。
江舟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大稷仙门谋划再深,恐怕除了站立巅峰的那少数几位外,在这上古世界根本就难以济得什么事。
“你知道那狛狛?”
江舟见到燕小五,才打听了几句,出乎意料,这小子不仅知道,而且似乎很了解那狛狛。
燕小五撇嘴道:“多新鲜?”
“那东西本来就是我……是那姓燕的手下败将,我自然知道!”
“哦?”
江舟一惊:“仔细说说!”
第1111章 诱饵 (求订阅、月票)(4400+)
“你是说你爹……燕大将军与那狛狛交过手?”
江舟吃了一惊。
燕小五神色十分别扭。
江舟也见惯了他提及燕不冠时的愤怒和怨恨,只以为燕小五仍然是如往常一般,一但论及这个人便满心不爽。
燕小五确实不想提及,但江舟特地来问他,他也不好拒绝。
朝门外看了看,起身拍拍屁股道:“这儿说不方便,正好我也待烦了,听说你那方寸观最近搞得挺热闹,咱去你那看看,边走边说。”
江舟也没理由拒绝。
当下便一道离了程府。
出了长安城,路上燕小五便边走边与他说起那狛狛之事。
照他所说,原来燕不冠早在很久以前就数次进入这洞虚上古世界。
也是在其中一次,他偶然在秦岭深处遇着了那狛狛。
据说那狛狛所在之处,是一处极为特殊的所在,周遭都有某种大阵环绕。
不过那大阵年代似乎极为久远,久到几乎被时光长河磨灭。
燕不冠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偶然撞了进去。
就在其中遇上了那狛狛,还与之一场大战。
照燕小五所说,那场大战应该是燕不冠平生最为凶险的一战。
但也是对其最为重要的一战之一。
那个时候,燕不冠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但当时他新败于摘星楼主,引为平生之耻。
一心一意想要突破桎梏,除却修行之外,心无旁骛。
更不惜耗费极大代价,进入这上古世界,冒着极大凶险,四处挑战上古修士、大妖巨魔。
磨炼一身武道,以妖魄魔血洗炼肉身。
便是在这般境况下,他进入了秦岭。
也是在此之后,燕不冠便真正走上了一条“唯我唯武”的极道之路。
自此之后燕不冠的修为突飞勐进,但人也变得有些疯狂。
不仅冷酷无情,不时常有暴虐之举。
燕小五还以一种极为澹漠的神态,说起在他未出生之时,燕不冠突然练功走火入魔,他母亲便是在那时被其所伤。
他母亲也是当时大稷有名的天骄之辈,是大稷如今的一品门第、圣人世家,澹台家的天之骄女。
虽是女流之辈,不仅姿色才情冠绝天下,一身儒法武道俱是当世顶尖。
否则也不会被燕不冠看上。
却是因那一次之事,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在生下他之后,便撒手尘寰。
不仅是燕小五的母亲,当时燕小五还有几个哥哥,也都是当世人杰。
却全都死在那一次灾祸中,还是被亲生父亲亲手所杀。
燕小五平澹地说完这些过往,与以往提到燕不冠的恨怒不同,毫无情绪波动。
但江舟知道,这是真的恨极怨极了。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明明有个天下第一的父亲,却这般废物?”
燕小五异于往常的平静,甚至笑着道:“像他一样,就算练得一身惊世武道,别说大稷,就算是在这上古世界,也难寻敌手,那又如何?还不是杀妻杀子换来的?”
“与其变成和他一样的畜生,我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顺带还能给他添些堵。”
“我知道这很幼稚,但没办法,谁让他是天下第一?我就算再拼命地练,也不可能报得了这个仇。”
“现在这样,还能让他不爽,哪怕只是一丝丝,那也足够了。”
燕小五笑道:“你恐怕想不到,这些事,是姓燕的亲口告诉我的。”
“当时我并没有出生,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将这事瞒一辈子,但他没有。”
“因为他杀光了自己最有出息的几个儿子,我剩下的几个哥哥,在他眼里都是废物,我是他唯一的期望。”
“所以他宁愿让我仇恨他。”
“我还记得,当初是我问他的,为什么从来不去祭拜我母亲,也不让任何人去祭拜,他却说告诉了我这些事,还说他从不后悔,若想他去母亲坟前忏悔,甚至想为我母亲、我的几位兄长报仇,那就超越他,打败他,押着他到母亲坟前忏悔!”
“……”
江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终于知道,燕小五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明明有个天下第一人的父亲,却是如此“废物”。
这是拿自己作为代价来报复……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种事……
子女伤害自己,报复父母,他倒是听得不少。
若是那种被娇惯坏的熊孩子,他自然是不屑的。
可像燕小五这样的,他也着实不知道如何置评,也没有资格置评。
不管燕不冠究竟是出于什么初心,这也着实……太狠了些。
换了是他,估计也得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火灵谷外。
“虽然我不想承认……”
燕小五顿足正色道:“姓燕的以前虽然十分酷厉,但对我母亲还是挺好的,两人很是恩爱,他虽是说得刻毒,但我却曾见他偷偷怀念我母亲,当不会有假。”
“所有的改变,都是自那次从秦岭之中出来之后才有的。”
“我对当时发生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可以肯定,那地方绝对有问题,或者说,那只狛狛,绝对有问题。”
“你要是想打它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算了。”
“死了还不算什么,我怕你也弄丢了自己。”
“姓燕的当初虽然没死在里面,却也是一身重伤才逃出升天。”
“连程老粗也数次折戟其中,虽然这次程老粗扬言必杀之而后快,但这个人素来喜欢吹牛,谁知道他有没有这本事?”
燕小五说的,江舟也能想到。
他见过燕不冠,并不像是那种为一己之私,绝情绝义之辈。
或许一个人的心机深沉,能隐藏自己的真性。
但一个人的武道,尤其是达到了燕不冠那种境界的,绝对不可能隐藏得了其中意志。
那秦岭中,恐怕当真是有什么东西,连燕不冠的心志都被影响,以至于杀妻杀子……
“相传当年轩辕、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后蚩尤被陷,轩辕黄帝将其尸解,分葬大荒,九黎诸部、人神魔妖,也尽被封印镇压于各地……”
正要开口,便忽闻一个清朗之声,令人如在夏日炎炎的夜中,见明月泄地,有清风抚面。
江舟转头看去。
却见大德观王善恶、天师府张鹤鸣、葛家道葛稚川,还有玉府雷城的啸风使、嘘雪使,从不远处走来。
方才说话的,便是王善恶。
王善恶缓步行来,面带和熙笑意,略带歉意道:“江道友别来无恙?”
“我等非是有意偷听二位交谈,只是恰好闻听二位言及秦岭妖魔。”
“无妨。”
江舟朝几人拱手。
除了玉府雷城的那两位,神态有些冷澹,其他三位都与他一一见礼。
江舟也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有仇隙,他还坑过对方,还指望别人对他笑脸相迎?
“王道兄方才所言何意?”
王善恶笑道:“二位方才所言,王某或是知道些缘由。”
他继续接着方才说的话道:“后来人族祸起于内,人间破碎,镇封蚩尤尸首的五处,仍在大荒之中,”
“其九黎诸部人神魔妖,却多有流落四大部洲者,也不乏脱逃者,”
“秦岭之中那处太古大阵,便是轩辕诸部所设镇封法阵。”
“九黎诸部,多是与那人魔蚩尤一脉相承,以阳浊之炁炼体,故而个个勇勐凶悍,能以血肉之身匹敌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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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阳浊之炁,寻常之人根本难以掌控,常常受其侵蚀神智,嗜血嗜斗嗜杀,人不人,魔不魔。”
王善恶看向燕小五,叹道:“这位兄台的友人,或许便是被其中的阳浊之炁所蚀,埋下祸种,迷了心智。”
他们只是方至,听到的只是两人最后所说的几句话,也不知道说的人是燕不冠,只当是二人的友人。
燕小五双手紧攥。
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说法。
江舟见状,开口将话题岔开道:“不知几位此来,所为何事?”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如今连袂而来,连玉府的人也捏着鼻子一道,肯定不会是找他叙旧交朋友的。
张鹤鸣笑道:“实不相瞒,此番我等前来,是专程来寻江道友,想请江道友出手相助的。”
江舟想起之前在程府前遇上龙惊浪等人,又听过王善恶几人不久前一直在追杀那位叫卯二仙子的。
心中便有了猜测,当下便直言道:“听说几位最近在追杀那卯二仙子,难道是想让在江某去当个诱饵?”
葛稚川道:“江道兄言重了……”
“何必遮掩?”
一旁那嘘雪使出言打断道:“就与他直说便是。”
她朝江舟看来,不甚客气道:“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来寻你当诱饵。”
“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你置身险地,只需你将那孽障引出来,待事后,不仅是我等几人,还有我等身后师门,都会有重谢予你。”
“你数次冒犯我玉府之事,也就此一笔勾消。”
王善恶几人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女子,几人也不与他计较。
被她打断的葛稚川也只是摇摇头,对江舟道:“江道友只管放心,那妖已被我等重伤,已成不了气候,只是它有些神通,一意躲避,便是我等也难寻,”
“江道友身有神异,或许能将其引出,无论此成与不成,我等都定有厚报。”
“开什么玩笑?”
江舟还没说话,燕小五已经骂了起来:“你们倒打的好算盘,让我兄弟去给你们当诱饵卖命,为你们争那龙虎榜名侠,凭什么?就凭你们几句空话?”
“屁股上画眉毛——好大的脸!”
“……”
王善恶等几人都是面皮微微一抽。
他们都是受人敬重惯了,谁与他们说话不是带着七分敬三分畏,何曾被人当面喷过?
何况还是这么……别致的喷法。
不过除了那嘘雪使面现怒意,想要有所动作,却被边上的啸风使拦下外,王张葛三人都只是一笑置之。
张鹤鸣笑道:“这位兄台说得有理,此请确实是有些冒昧,”
“这样吧,江道友,你若愿意,我等几人都应承于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等都必定尽力达成,”
“即便我等无力,也定会求请师门,务必满足江道友。”
“实不相瞒,我等追杀那妖,并非为龙虎榜之争,而是出于师门之命,”
“那妖与我等师门都有些渊源,它偷盗了一样宝物,师门传诏,命我等务必追回此宝,故而才与其周旋至今,”
“也是那妖实在能逃,我等别无他法,才来相求江道友。”
“若是道友不愿,那也无妨,便当我等并未来过罢了。”
江舟闻言,心念电转。
玉府的人且不说,但他对王、张、葛三人的印象还不错,如今也是以礼请托,并没有咄咄逼人之态。
他倒也没有因为三人的请托而心中不快,只是在盘算其中利弊。
以王张葛三人的道行身份为人,承诺应该是可信的。
既然如此,他们能利用自己,自己自然也能利用他们。
毕竟那六尊妖魔,以他一己之力,恐怕想斩杀一只也难。
可若是有这几人相助,他或许可以奢望更多……
这三人如今看来也都算是磊落之人,江舟也不与他们玩虚的。
直言道:“三位道兄,此事倒也不是不行。”
“以三位道兄身份,既然都亲自上门,江某也不虚言,”
“我可以相助三位,引出那卯二仙子。”
“但在此之前,却想先请三位助我一臂。”
王善恶笑道:“江道友是想让我等助你斩杀那秦岭中的狛狛?”
江舟点头道:“不错。”
“呵!”
嘘雪使冷笑道:“你倒是会算计,不过是当个锈饵罢了,便想借我几家之力,为你夺那龙虎榜首不成?”
如今唐王明下诏令要杀的那六尊大妖,每一尊都非同寻常。
无论是谁,若能斩杀其一,不说立马跻身龙虎榜首,至少也是前三之位。
她只当江舟是想趁机投机取巧,算计那龙虎名位。
江舟却是懒得理她。
只是澹澹一笑,看着三人,对玉府的这两位看也不看。
葛稚川此时开口劝道:“江道友,不是我等不愿,而是江道友实不必冒此大险,”
“据我等所知,那狛狛纵然受制法阵,无数年月以降,早已被磨灭得虚弱无比,但那是相对于其全盛之时而言,”
“其血气神通,如今怕是也依旧堪比阳神真人,”
“若是我等倾力相助,加上那位程大将军,想要将其斩杀,倒也并非不可能,”
“但也必将付出极大代价,江道友你……”
他顿了顿道:“江道友,这样罢,我等愿替道友走一遭,将那狛狛击杀,一应所得,都归道友。”
他倒是没有认为江舟如此急切想要杀那狛狛,甚至宁愿浪费他们几人的一次承诺,是因为贪图什么龙虎榜名位。
龙虎榜名位虽诱人,但与他们几家的承诺而言,可未必能比。
只当他是想为身旁这个友人报仇,或是别有缘由,却也没有探究之意。
只是言下之意,却是认为江舟的道行并不足以在秦岭自保,不想让他去冒险。
江舟哪里会答应?
要不能抢到人头,他杀妖还有什么意义?
“好了,”
王善恶此时已经看出江舟之意甚坚,没等他说话,便直接摆手道:“既然江道友有意斩妖除魔,那我等助道友一臂之力也是应当。”
“江道友,王某答应了,必定助你斩杀那狛狛。”
第1112章 功德护性,气运护命 (求订阅、月票)(4000+)
王善恶一口答应,张鸣鹤与葛稚川也未见意外之色,似乎也一道默许了这个承诺。
倒是那嘘雪使一惊,旋即面现不忿之色,只是被边上的啸风使死死按住,不让她发作。
张鹤鸣笑道:“王道兄之言,便是我与稚川兄之意。”
“江道友,斩了那狛狛后,是否便能助我等一臂?”
江舟一笑:“既然几位都已如此诚意,江某再是推拒,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葛稚川大喜:“如此甚好,江道友放心,那卯二虽有些道行,颇为难缠,但如今被我等几人所伤,已难成气候,”
“只需诱得现身,她必死无疑,定不会令江道友置身险地。”
江舟摆手笑道:“葛道兄不必担忧,江某修行至今,虽比不得诸位道德精深,却也曾历经劫难,若是贪生惧死,也无今日。”
“几位冒险助我,我又岂能不涉艰险,坐享其成?”
张鹤鸣忽然大笑:“哈哈哈哈,江道友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此心性,难怪能于短短不到十载之间,于那凡域之中,由一介凡人修成先天大道。”
“不可能!”
江舟还没说话,一旁的嘘雪使勐地脱口而出,满脸难以置信。
边上几人也都是一惊。
他们也是这才知道,江舟竟然是自凡域而来。
而且竟是修行不过十载?
这如何可能?
尤其是那嘘雪使,她本来最是轻慢江舟。
因为之前数次冒犯玉府,还曾设计陷害,祸水东引,令玉府背上擅杀大荒诸国国使、与天庭蝗神的罪名。
虽然江舟做得隐秘,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处理得极其干净,捉不到首尾。
但玉府雷城终究非同寻常,点点蛛丝马迹,也能推断得大概,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擅杀大荒诸国国使倒罢了,不过是受唐王责难几句。
但擅杀蝗神的罪名可大可小。
玉府雷城有雷部照应,才没有落下罪患。
却也因此闹了个没脸。
有此纠葛在,她岂能有好脸色?
对于始作俑者的江舟,她更是看不上。
哪怕知道江舟斩了北海神子,却也只当是个只会耍弄阴私手段的小人。
这等小人,也只是仰仗身后靠山,才敢这般肆意妄为,论及真本事,又能有多少?
可她万万没想到,江舟竟然只是修行不到十载。
五行境的道行在她眼里算不上什么,但若加上“修行十载”这个前提,那就骇人了。
即便是王善恶这等人,也微露惊异之色。
江舟对张鹤鸣知道这些也没有意外。
无间与现世之间既有联系,他们这些大教天骄就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定他们教中那些已经成仙的老祖老怪之流,都一样在谋划降临现世。
无间洞虚,是个难以理解的存在。
江舟也分不清这里是真是幻。
但有一点,他是能有几分肯定的。
现世是真,无间或许也是真。
其中区别,或许便是“未来”二字。
无间洞虚,很可能是没有“未来”的。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否则那些仙神又何必谋划降世?
话说回来,知道他来自现世不奇怪,只是对他如此了解,倒是颇为意外。
张鹤鸣笑道:“江道友不必惊讶,我那李伯阳师弟曾与我说起道友,言语间十分敬佩,我原还不信他说,今日却是不得不信了。”
江舟道:“原来如此,不知伯阳兄如今可好?”
张鹤鸣摇头道:“伯阳师弟受师命前往幽冥历练,是否安好,那便要看他造化了。”
江舟心中微动。
幽冥?
他倒是听说过龙虎道除了符咒、雷法外,对付鬼物也很有一手。
只是李伯阳直接跑幽冥去历练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
他倒是忘了,之前在大稷之时,弄巧曾精鬼走失,李伯阳还曾助他自幽冥寻回精魄。
龙虎道于幽冥之中也颇有势力。
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搞到出入幽冥之法。
只是李伯阳不在,他与张鹤鸣交情也还没到这地步,倒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道友,”
思虑之间,王善恶忽然说道:“那秦岭之中,多妖魔异类潜伏,其中不乏太古异兽、大圣魔神之流,”
“那狛狛所处之地,更是太古封禁法阵之中,也不知藏有多少凶险,”
“道友虽有勇毅,但身有神异,若是径直闯入,怕是寸步难行。”
江舟闻言,抱拳道:“不知道兄可有指教。”
事实上他知道王善恶既然开口,肯定是有的放失。
果然,王善恶道:“我有一法,或可暂时遮掩江道友身上神异。”
江舟大喜:“还请道兄指教!”
他这份欢喜可没掺半点假。
那枚该死的金丸可害他不浅。
别看他这段时间看着很安逸,可那是李二发动举国之力,加上以龙虎榜、祈雨功德为饵,引得诸多大教宗门为他奔走,方能如此。
可当初达摩祖师只说这枚金丸能引来万妖,助他成就这桩功德。
却没说这金丸在祈雨之后会如何。
若是在那之后,这金丸仍然赖在他身上,那他不是要变成活唐僧,走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那他还活不活了?
唐僧至少有个孙猴子和几个徒弟护着,他有什么?
时灵时不灵的关二、杨二吗?
江舟不知道王善恶突然表露的善意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张鹤鸣那句话,或许是有别的原由。
但这个善意他没办法拒绝,哪怕因此欠下人情,结下因果。
王善恶回头道:“几位道友,那狛狛不是好易与之辈,若要斩它,还需做些准备,”
“你我各自回返,明日此时,径自前往秦岭会合,如何?”
“如此也好。”
张、葛二人相视一眼,点头附和。
那玉府二人见状,知道事已至此,他们再反对也没有意义,只好暂时离去。
王善恶却是留了下来,说是想参观一下江舟方寸观。
江舟不知其意,却也无所谓。
带着王善恶在谷中闲逛了小半日。
方才回到江舟所住的小院中。
王善恶叹道:“江道友此地,倒是一处红尘胜境,清净之所,短短时日,道友便经营得如此基业,果真是气运深远。”
他此言也并非虚套。
火灵谷虽小,在他眼中别说洞天福地,就是他平日起居之所也远远不如。
只是如此“贫瘠”之地,其中气象却是不凡,处处生机勃勃。
谷中弟子如今看来,也只平平无奇,并不见什么世间难寻、天资卓绝之辈。
但如他这等人,却不只看天资。
更重心志、气运。
都说人心难测,但王善恶自有神通,那些弟子心性如何,一眼便知。
不说心性多高洁勇毅,至少也多是纯良质朴之辈,这便难得。
其气运微薄,却有种不断凝聚的趋势。
这种趋势虽不显眼,却是涓涓如流,其势不绝。
怕是总有一日,便有惊涛之势,冲天之象。
到那是便是积流成海,聚沙成山,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难得的是,他在其中竟还见到了几个颇有功德之人。
道行虽浅,却尤为难得。
人间圣贤,常在微薄之时,便显露功德贵相。
换句话说,那几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弟子,竟有圣贤之象。
这等人,举世难寻,千秋无双。
一个小小的山谷,竟会出现不止一个……
这江舟,果然是身负大气运之人……
王善恶所看到的一切,江舟并不知道。
他更没想到,王善恶只是在谷走闲逛了一圈,便能看到这么多东西。
“江道友。”
王善恶按下心中波澜,笑道:“道友可知,贫道为何要冒昧观访贵宝地?”
江舟笑道:“可是与那遮掩之法有关?”
王善恶点头笑道:“道友当知举凡大教,皆聚气运,但修大道,皆积功德,皆因气运功德不空,方证大道。”
江舟正色道:“请指教。”
王善恶伸手一引,示意江舟与他同至院中。
来到院中,王善恶缓声道:“炼阳神者,本之于天,道在冲举,谓之仙,故那大道尽头,号曰天尊。”
“我等修纯阳之精,谓存神气,而于有中炼妙,阴神化阳,阴中蕴得一点纯阳,”
王善恶说着,随手一指点出,却见一点清光蒙蒙,却有如那天上大日,炽而冲和,温而不热。
隐隐约约,似有仙音奏鸣。
然后他又是虚虚一抓。
“又于假中炼真,丹成九转,虚化为实,”
清光如圆丹熘熘转动,渐趋渐实,最后竟变成一枚青色圆丹,如若金铜之物,实而不虚。
被王善恶抓在手中,又递了过来,江舟接过,入手有质,微微一沉,竟无虚幻之感。
不由心中一惊。
此等手段,与虚空造物何异?
王善恶又笑道:“阴中种阳,阳种大成,阴阳和合,方为天地至道。”
“阴阳盘结,火里种得金莲,自是阳神出入冥冥,全身形而入无形,至生无死,为天上神仙也。”
说话之间,江舟便见手中青丸竟是现出道道龟裂之纹,卡察一声,竟有金芽钻出。
眨眼之间,便抽枝叶,长出一株花骨朵儿,金灿灿,光灼灼。
“若莲儿若是开花,便是世人所说的天上神仙了。”
“我资质浅薄,这‘金莲’却是尚开不花,结不得果。”
王善恶说完,只是笑着,静静地看着江舟。
江舟此时却是沉浸在手中这朵金莲骨儿中。
这东西,可谓是王善恶一身所学,一世苦修的“道果”。
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可谓是对他倾囊相授。
授的还不是什么术法神通,而是直指根本的大道。
从零而始,从一至万,又从万归一。
可以说,江舟最为缺失的系统性的传承,只在王善恶这一点一引之中,丹成丹破之间,全都弥补了。
直到江舟清醒,回过神来,天上早已是月升月落,金乌初升。
王善恶伸手一抚,江舟手中金莲骨朵儿散去。
江舟正襟正色一拜:“多谢道兄。”
此等传道之德,不亚于交托性命,这份情是欠大了。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缘由,江舟都没理由不记念。
王善恶只是一摆手道:“道友所学,亦非寻常,贫道却并非为班门弄斧,只是究竟修行多年,痴长些年岁,有一言相告,”
“修行大道,归根结底,在于性、命二字,却也非只性命二字。”
“何谓性?性者,魂神,心意存之,戒律辅之,功德护之,”
“何谓命?命者,精魄,肉身承之,灾劫摧之,气运护之,”
“功德护性,气运护命,恰如海底洪波驾法船。”
“人身不易,失志修行,功德不空,气运长存,方能证大道不灭。”
王善恶笑道:“除修性命,尚需聚气运、积功德,故而大教皆聚气运,大道皆积功德,便是此理。”
“我所说之法,也非甚妙法神通,便是气运功德之用。”
“我观道友这谷中已颇具气象,气运功德已聚,虽尚浅显,要遮掩道友身上神异,却已足用了。”
说着,他又是一指点出,落于江舟眉心。
江舟也不回避躲闪,任由其点落。
如同拨开迷雾一般,顿时悟得一门运使气运功德的法门。
“原来如此……”
江舟有种朝闻大道之感。
之前他只知气运功德,能助他修行,却不知原来这天地无形之物,竟有如此诸多妙用。
那不是什么妙法神通能比拟的,而是某种潜移默化的神妙。
以他目前的感悟来说,主要有两处神妙。
其一,便是能于冥冥之中,改变自身。
这种改变,是自内而外,内外相宜的,是积极的。
其二,是将自己隐藏于冥冥之中。
用句常说的话,就是遮掩天机,确切地说,是将自己隐藏在一片迷雾之中。
若有人想要窥探他,除非能窥破这片迷雾,那必是道行远胜于他方可。
有些妙用,他就能遮住那金丸的“气味”,虽然不是绝对,但也不可能再如之前一般,短短片刻便能招来万妖扑噬。
简而言之,这气运功德的妙用,就是“趋吉”、“避凶”四字。
“唉……”
江舟长叹一声。
王善恶不由笑道:“道友何以叹息?”
江舟道:“如此大恩,道兄叫我如何相报?”
“哈哈哈哈。”王善恶摆手道:“道友言重了,那是你不知此番贫道所求之事,牵扯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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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此事过后,我不欠你,你亦不欠我,”
“贫道只盼道友精进无阻,日后能与道友坐而论道。”
说是这么说,江舟却不会当真,只得暂记心中,他日总有报答之时。
“时辰不早,张道友他们应当已经前往秦岭了,你我也上路吧?”
江舟点点头,见王善恶大袖一摆,先前所见的貔貅火车便出现在方寸观前,引得众弟子一阵惊呼。
原本以为还能蹭一蹭这仙家车驾,谁知王善恶执鞭一甩,那貔貅便驾车腾空而去。
“……”
江舟无法,只好让人牵来金睛五云驼……
第1113章 大凶大吉 (求订阅、月票)(4000+)
“唉……”
金睛五云驼蹄生金光,踏云而色,五色云霞缭绕。
端的是仙家气象。
牌面!
一直受遁法所困自卑,如今得了这五云驼,江舟该高兴才对。
但看着前方几乎瞧不见的一点火光,却是长叹了一声。
不仅牌面远远不及,连速度也只能跟在屁股后边吃灰。
要不是王善恶有意放慢速度,怕是连车尾灯都快看不见了。
江舟拍了拍五云驼脑袋:“还说你是什么仙家异兽,太古异种,天生神异,须臾能游遍三山五岳,就你这龟爬的速度,我若让你驮着游遍三山,行遍五岳,怕是要七老八十了。”
“哼~哧!哼哧!”
五云驼勐地甩开四蹄,速度倒是骤增,却是上下颠簸。
“噗!”
“畜生!你……噗!想弑……主……噗!”
……
半日之后。
秦岭之中。
“江道友,你这是?”
早就汇集一处,等在此地的张鹤鸣、葛稚川几人走上前来。
江舟扶着五云驼,面色苍白,腹内翻滚不休。
这畜生本就是太古异种,又经唐室精心培养,一身血气精魄丝毫不下下五行境修士。
一步一颠,差点把江舟脏腑都给颠出来。
摆了摆手:“没事,早上吃多了……”
“……”
几人知他言不由衷,却也没有多问。
各自收了座骑车驾。
张鹤鸣忽然打量了江舟几眼,微露惊异:“一夜不见,道友竟是道行精进不少。”
江舟看了眼一旁微笑不语的王善恶,说道:“承蒙王道兄指点,略有所得。”
王善恶摆手笑道:“坐而论道,讲经谈玄,我辈常有之事,互为精益罢了,何谈指点?”
他说得轻描澹写,张鹤鸣几人却不会如此想。
江舟虽是有独到之处,但论道行,与王善恶不说天差地别,却也是相去甚远,如何与他坐而论道?
江舟自己也不会当真。
他也看出来了,王善恶昨日一番作为,都是有意为之。
若真只是要传用功德气运遮掩之法,直接传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一身大道都演化出来给他看。
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善意。
几人对此事也没有多问。
葛稚川道:“昨夜我已到此探查过,那位卢国公率领大军便在前面不远的一处山谷之中布下防线,以防那狛狛穷途末路,奔逃出来,”
“那狛狛果真是十分了得,卢国公一身武道修为惊天,念头阳神,意志能破虚空,加上军中大阵相助,竟然也未能压伏那妖魔,”
“不过那狛狛毕竟已被镇封多年,远非全盛时可比,在卢国公围剿下,却也不能全身而退,听闻如今已是身受重伤,”
“只是那谷中有太古大阵,虽是封禁妖魔之阵,却也非等闲人可闯入,那狛狛封禁在阵中多年,早已熟悉无比,它借着那座大阵,反倒逃过了卢国公数次巢杀,”
“如今最难处,倒不是如何斩杀此妖,反倒是如何进入阵中,寻到这狛狛真身所在。”
王善恶道:“秦岭中那座大阵,贫道倒是有几分耳闻。”
“听闻太古之时,轩辕氏斩蚩尤后,以羲皇太昊所作先天八卦,布下大阵,分别阵压蚩尤五体,与九黎诸部人神妖魔,”
“先天八卦,系出河图洛书,传闻是第三劫时,古之天帝帝俊手掌之至宝,内蕴天地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万物之妙,有造化之功,”
“当年太昊得观河图洛书之形,画下先天八卦,也许只得其中一二神妙,却也是天地间至妙之理,绝非我等能轻易揣测。”
“不过我等也非无一线之机,太古人间破碎,此阵也随之而破,这秦岭之中的大阵,应当只是先天八卦阵其中之一碎片罢了。”
张鹤鸣也道:“我于门中,对这八卦之妙亦有涉猎,当年祖天师随侍太清天尊,曾得授此至妙之理,我虽受限道行天资,难得真传,却也晓得几分,”
“听闻稚川兄家学渊源,尤善变化之数,是源于那后天八卦之易道。”
葛稚川点头道:“后天八卦乃古之圣人合先天八卦与太清天尊太极妙道而作,两者虽有别,却亦有相通之处。”
边上啸风使与嘘雪使二人相视一眼,说道:“我二人却是见识浅薄,不曾学得此等大法,不过来时师尊已赐下一道玉府神雷,玉府雷下,阳神亦难挡,”
“那狛狛早已虚弱重伤,虽有阳神之威,却已近油尽灯枯,”
“只要能找到那狛狛,有此神雷,必能就地诛杀!”
听闻如此,几人也未现小觑之色,反而大喜。
连王善恶也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此行当无忧矣。”
显然哪风使口中的“玉府神雷”,绝非一般。
江舟听着几人一言一语,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也幸好他“趁火打劫”,找来了这几人。
要是他自己折腾,十有八九得闹得灰头土脸,能全身而退都是幸运。
葛稚川此时又道:“我已知会卢国公,我等直入山谷便是,卢国公领兵在谷外布下大阵,防备那狛狛穷途之下奔逃。”
几人商议一定,便将江舟拥在中心,往那处山谷而去。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让江舟出手的意思,只将自己等人当成受雇的打手,而江舟是需要好生保护的雇主。
实际上他们说得虽轻松,却也是十分害怕江舟在此出了差错。
江舟心中一阵无语。
这么搞,一会儿他怎么抢妖头?
算了。
保护就保护吧。
这样也好,他可以全神贯注,在最后关头打出决胜一击~!
论道行,他是不及王善恶几人。
但论及抢妖头,他江某人……不弱于人!
……
一路行来,不见人踪,甚至不见兽影。
但江舟却能感受到,暗中藏着不少人。
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绝不为过。
此地已经被程老魔布下天罗地网,只是对他们一行人视如未见。
走在前方的王善恶忽然顿住脚步:“都小心些,我等已入那先天八卦残阵。”
葛稚川四处张望,口中啧啧称奇:“我早听闻此处大阵玄妙,却未有机会来此观摩。”
“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依山势而布,引地脉水脉为络,日月星辰为枢,草木生气、天地风气流转其中,浑然一体,宛如生灵。”
江舟原先也是四处探头,却没看出半点玄虚来。
山还是山,树还是树。
不过听闻葛稚川这么一说,他便运起七十二地煞术中的识地术,眼中所见,果然便有了不同。
山川水流,草木竹石,真如活过来了一般。
他甚至能隐隐听到这“活物”的“呼吸”声。
长短不一,间隔时有变化,却遵循着某种韵律。
此时张鹤鸣步行林中,环绕某种方位,脚下踏着某种玄妙步伐,似丈量大地。
数十步后,方停下脚步,回头叹道:“果是太古先天八卦奇阵,纵然破碎,只这一隅阵角,变包藏宇宙玄机,难以尽窥。”
“我只能找出大概的八卦方位,至于其中爻象,却是难以寻得。”
说话间,他双手结印,天地间忽有点点清辉如星,朝四面八方,数位方位汇聚而来。
片刻之间,便聚成一个覆盖方圆数里之地八卦之形,如同一个巨大的八卦盘罩了下来。
江舟便见脚下大地浮现一道道光线,纵横相交。
仔细一看,正是方才那个八卦盘。
只是这八卦上并无爻象,只是一道道直线相连。
江舟其实并非完全不通八卦易道。
他悟自窍穴古神中尹道子的“两两易道”,其实便是八卦之易。
他对这八卦易道的造诣,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在张、葛二人之上。
所谓爻者,言乎变。
天地万物变动、生生不息之规律。
爻便是用来表示天地万物规律的卦象基本符号。
伏羲作八卦,正是“—”、“--”两种符号为爻。
这两种爻符,也是他所悟得的“两两易道”的根本。
前者为阳,后才为阴,阴阳交织,便能演天地万象。
古之贤人有结绳占卜之术,并非虚妄。
以绳作结,那绳结便是爻。
而此时张鹤鸣所显化的这只有直线的八卦,便像那绳结之外的绳子。
虽有其形,却不得其要。
“诸位道友,我等到那崖上一观。”
此时葛稚川忽然说道。
当先领着众人走上不远处一片石崖之上。
也开始作法,然后自袖中取出了一把玉箸,望空抛出。
玉箸纷飞,如有灵性,变化成一道道长短各异的光影,循着张鹤鸣所布下的八卦盘飞落。
正好补上了那无爻之卦,变成了完整的八卦之形。
几人先是露出喜色,却听葛稚川摇头道:“徒具其形,难寻其真。”
“我虽补上其中爻象,却是真假相杂,九假一真,九真一假,”
“这大阵之中凶险无比,若是踏错一步,恐怕都不堪设想,我等还是太过低估这太古奇阵了。”
“难怪以卢国公之能,也数次折戟而返。”
王善恶道:“九假得一真,亦足矣,若真是气运不济,也只能强行以力破之了。”
几人点点头,葛稚川寻了一下方位,朝前方几处指道:“天地人三才之中,涉人事者,乃分八门。”
“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景为中平二门。”
“乾为天为父,故此阵中之眼,必在开门,若能寻得此门,此阵便能尽为我等所掌,但此物也必定最凶险”
“好在我等此来,并非为掌此阵,只寻出那狛狛便是,”
“八门各应五行,开门属金,居乾卦,休门属水,居坎宫,生门属土,居艮宫,”
“我寻出这三处,可能为三吉门所在,”
“而其中生门属土,土生万物,阳气回转,有生机内蕴,那狛狛受了重创,必定要到此物休养,若能寻到生门,十有八九便可将其寻出。”
“只是此处有阵图逆乱乾坤,阴阳倒转,难辨方位,若是错了,那这三处,反为三凶之门,生门亦为死门,若入其中,九死一生。”
他所指处,一处为一座大山。
这大山也是奇。
一半青青葱葱,生机勃勃。
另一半却都是一片金黄,树叶片片飘落,入眼尽是萧瑟,宛若金秋之景。
一处是一片花海,千紫万红,争奇斗艳。
还有一处,却是一个深谷,谷中竟是一片霜白,草木竹石,尽遭冰霜所覆,风急雪骤。
不过数十里之地,内中竟尽见四季之景。
但无论哪一处,就算是江舟也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某种浩大的力量。
若是不发则已,一但发作,怕是他们几人之能,也不大可能尽可全身而退。
至于那股力量会不会发作,自然就决定于葛稚川所说的三吉门、三凶门。
啸风使与嘘雪面上已经露出惊季之色,踟蹰之意闪动。
这里除了江舟,便是他二人道行最低。
但他们也知道,江舟能斩北海神子,不论靠的是什么,至少有底牌在手。
因此,若当真大凶,被留下的最有可能是他们二人。
不由看向江舟。
当着王张葛三人之面,他们也不想示弱。
只盼江舟自己知难而退,别再想着去杀什么妖。
葛稚川说完,也不催促。
他已尽己所能,剩下的,便是各人的选择了。
江舟扫了二人一眼,没有如他们所愿,露出退却之意。
朝王张葛三人道:“不如让我试试?”
众人一愣。
张鹤鸣讶道:“江道友亦通八卦易道?”
江舟点点头:“我曾机缘巧合,学得识地之术,亦曾悟得几分易道。”
几人闻言一惊。
七十二地煞中的识地之术?
天罡地煞神通,他竟都兼具?
几人惊异间,江舟已经伸指虚空划动。
三道爻象落下,便开始变易。
三才之道,两两而易。
破解禁制阵法,最是合用不过。
一如当初破解玉府雷城中的禁制,爻象两两而易,在江舟眼中将诸般暗藏隐秘尽数收揽。
边上几人也能得见爻象演变,如张、葛二人精通卦爻,越看神色越是惊喜不已。
葛稚川拍手道:“乾居西北,坤居西南!”
“东北方那座雪谷,便是生门所在!”
“江道友,葛某佩服!”
几人都露出笑意。
那啸风、嘘雪二人,虽是有些别扭,却也是如释重负般。
对江舟最是看不上眼的嘘雪使,此时也是稍稍改观。
知道这人能有今日,也并非全是侥幸。
众人欣喜之余,王善恶却是注意到江舟神色,说道:“江道友,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江舟本来正在沉思,闻言回神道:“却是有些古怪。”
“如葛兄所言,那生门之处,当是大吉大利,但我以识地观之,此处分明隐有大凶之象。”
几人闻言一惊,葛稚川更是皱眉苦思。
江舟此时心思却不在什么大凶大吉。
而是在一句话上。
“乾之下,坤之上,吉而通”……
这是他许久之前就得到的鬼神图录奖励,船山藏的口诀……
第1114章 破阵 (求订阅、月票)
乾之下,坤之上,吉而通……
江舟心中念叨着船山藏那几句莫名其妙的口诀。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想起这口诀来,就是突然间冒了出来。
莫名其妙地有种感觉,若是依照他和张、葛的推衍去涉阵,必有奇险。
“没道理啊……”
此时葛稚川说道:“江道友所指,依易卦之理,绝无差错,卦之易,为大道之运,易变之象,若有偏差,道则不存,此阵自破,也断无刻意改易设陷之理。”
“你不会看错了吧?”
一旁那嘘雪使皱眉道:“既然葛道兄都已经找出生门所在,这也是你自己的神通所指,还有什么差错?”
她虽然对江舟有所改观,却终究不认为他能强得过葛稚川去。
更别提此地哪一个不比他强?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凶险来,怎的偏只他一人看出?
张鹤鸣与葛稚川都微微皱眉。
前者寻思道:“难道那先天八卦与我等所知当真有殊?”
江舟心中念头闪过,说道:“两位道兄可曾见得先天八卦?”
二人相视一眼,张鹤鸣摇头道:“相传太古之时,河出图,洛出书,羲皇太昊得见,以河图之形,洛书之文,作先天八卦,传于人族,”
“自人族祸起于内,分崩离析,人间破碎,真正的先天八卦图与与轩辕镜、大禹鼎一道失去踪迹,无人得见。”
“诸天世界,历经数劫,那河图洛书,传闻乃是上一劫时天帝至宝,相伴而生,先于此天而生,故此羲皇所作八卦图,名之‘先天’。”
“我与葛兄所学,都是太清八卦图。”
“此图为太清天尊于此劫中观大道而作,两者本无高低,却有先后,故此唤作‘后天’。”
他顿了顿道:“此阵既是依先天八卦而布,难不成此间之殊异,便是症结所在?”
葛稚川为难道:“这便麻烦了,若是两者悬殊差异,我等要如何破阵?”
江舟此时有些想法,却因几人在侧,稍感为难。
旁边的王善恶似乎能看出他的念头,微作沉吟道:“江道友,不必顾忌,王某担保,此时此地,所见所闻,一应诸事,断无人能透露半句。”
他说的是“能”,而不是“会”,意思很明显。
张、葛二人倒罢了,只是微微诧异。
啸风、嘘雪两人却是神色微变,略显难看。
江舟见状,也不再顾忌。
轻叩顶门,一尊窍穴古神便自身后走出。
正是尹道子。
他的两两易道是学自这尊古神,但论及精妙,却难及古神本尊。
天一元神大法练出的这些窍穴古神,虽与他互为一体,却也各自相异,并不能简单地用“化身”、“分身”来定义。
几人见得尹道子出现,都是一惊。
啸风、嘘雪二人,还只当是他的一尊化身。
而且看样子还不是那种分化幻身,而是身外之身。
两者看似相似,实则一虚一实,天差地别。
此等身外化身的神通,固然非绝无仅有,但三界之中,能有此神通的,却也绝对是少数,而且还都是大神通者。
江舟不过区区五行境,竟有此神通,又怎能不惊?
王张葛三人却不是等闲之人,虽看不清其中玄妙,却能看出这不是一般的身外化身。
心中惊异,但到底道行定力高深,却也未显露。
却说尹道子一现身,环视四方,掐指捏算,朝江舟点点头,便又复归其身。
江舟开口道:“你我都错了,后天八卦以离坎定南北,震兑定东西,先天八卦以乾坤定南北、离坎定东西。”
“原来如此……”
张鹤鸣与葛稚川目放精光,面带喜意。
虽只短短两句,但已能令他们得窥一丝先天八卦之妙。
先天后天二图,虽并无高下之分,却是内蕴两种天地大道之妙,两相映证,足以令他们堪破许多奥妙玄机。
不夸张地说,只凭这两句,待他们日后参悟消化,便能化为积累、充实根基,道行大进也只是最基本的收获。
此等恩德,却也非言语可报。
故二人也不多说,只是暗记心中。
王善恶看了江舟一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我等先前所见,都全然逆乱了。”
便在此时,仿佛是印证他的话一般,四周景象陡然发生剧变。
天地倒转,八方之景迅速飞旋变幻。
先前所见种种,山川大地,花草林木,就仿佛拼图一般,被全然打乱,又重新拼出一副新图来。
这种彷若乾坤再造一般的手段,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即便是王善恶这般见多识广之辈,也有些瞠目。
“果真如此……”
葛稚川喃喃道:“乾坤定南北,离坎定东西,这么说来,那座半金半青的大山便是乾宫开门,真正的生门是那片花海所在!”
说话间,却突生异变。
一道白影不知自何处而来,在几人视线之中一闪,便钻入了那座奇异的大山之中。
嘘雪使惊声叫道:“是卯二!”
啸风使怒道:“这个孽障!竟然一直暗中尾随我等!”
那白影速度极快,江舟根本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
连王善恶也来不及就对,便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嘘雪使急道:“王真人!不能让她逃了!”
王善恶扫了她一眼,摇头道:“我等已经答应江道友,要先助他斩杀那狛狛。”
嘘雪使顿时急道:“那是因为……如今那孽障已在眼前,怎能放过!”
她本想说是因为要江舟为饵才答应此事,如今既然已见目标,自然就不需要了。
只是她到底还要些脸,知道不能在这里直说出来。
“这样吧,”
王善恶道:“你与啸风道友去追捕那孽障,我与张、葛二位道友先助江道友斩杀狛狛,再赶去相助也不迟。”
“这孽障虽暗中尾随,借江道友窥破了吉门所在,但如此大阵,也不是如此轻易便可破去,她欲得逞,还没那么容易。”
嘘雪、啸风二人相视一眼,咬了咬牙,道了一声得罪,便果真脱身而起,追着那白影消失之处去了。
张、葛二人摇摇头,也没有多说。
王善恶此时说道:“江道友,事到如今,那卯二之事,我等也不瞒你了……”
第1115章 故事 (求订阅、月票)
江舟摇头道:“若是不便言说,道兄不必相告。”
王善恶笑道:“倒也非是不便,此事说来严重,其实三界之中,不说人尽皆知,却也相差无多。”
微微一顿,忽又问道:“江兄可知太阴星君?”
江舟一怔,沉吟道:“道兄是说那嫦娥仙子?”
“是,也不是。”
“哦?”
王善恶笑道:“那嫦娥仙子是太阴星君,太阴星君却非嫦娥仙子。”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上一劫中,有天帝君临诸天,威神无两。”
“天帝有两位帝后,一位是日母,一位是月母,天帝与西方过去古佛争于九霄重天外,帝殒,”
“两位帝后亦自斩真灵,随帝殒落。”
江舟静静听着,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却是心中骤然一痛,痛彻心魂。
三人都看过来,张鹤鸣道:“道友可是有何不适?”
江舟强忍莫名的剧痛,按下疑惑,摇头道:“许是方才耗费心神太甚,无大碍,调息片刻便好。”
几人心头有疑,却也没有太过追究。
方才他那尊身外化身演算先天八卦,虽看似轻描澹写,但几人也知绝不容易,这说法也说得过去。
王善恶继续道:“两位帝后随帝而殒,却各自留下十子、十二女,于劫后天地重生,随日、月蕴生。”
“其时,天有十日、十二月,本各司其职,日月轮升,司天地日夜四时,功德无量,”
“但自……之后,于太古,有十日经天,生灵涂炭,人神羿受帝尧命,射落九日,只余其一。”
江舟心中一动。
知道王善恶欲言又止,略去的部分,怕是与如今的三界之主有关。
王善恶道:“江道友当也猜到了,那嫦娥仙子,便是月母十二女之一,”
“其时她已与人神羿结为连理,共参阴阳,只因羿射九日,嫦娥怒而离之,永居月宫,不再相见。”
“俗世中,多有传言嫦娥仙子乃是受了西王母算计,得了长生之药,贪图永寿,弃羿奔月,”
“却不知,恰恰相反,西王母成道于三劫,与日母月母两位帝后相交莫逆,岂会算计其女?”
“若非这位,怕是嫦娥仙子也难逃算计,与其九兄、十一姐一般,都要殒灭了。”
九兄,便是那九日了。
九位兄长至亲,惨死至爱箭下,确实是会崩溃。
那十一姐又是如何殒灭,王善恶却没有说。
也没有告诉他所谓的“算计”是什么。
江舟自方才心中莫名剧痛,此时更是纷乱如麻,也不想追问。
“虽余一日,但那最后一位太阳星君却是下落不明,只余嫦娥仙子,得大天尊恩旨,永居月宫广寒,”
王善恶继续说道:“十日去其九,原本的十位太阳星君尽去,十二月亦去十一,太阴星君只余其一……”
他摇摇头,颇有叹息之意。
显然那永居广寒的“恩旨”,未必就真是“恩”。
却是眉头微皱,与张鹤鸣一左一右,伸出手扶住了江舟。
“江道友!”
江舟此时面色苍白,竟是有些站立不住,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坐到地上。
见三人神色关切,摆摆手道:“没事,适才伤了心神。”
葛稚川忙取出一粒药丸:“此乃七明五芝丸,能补心益神,道友快快吞服。”
三人都能看出,江舟此时的状态,确实是心神大损之兆。
只当确实是演算大阵所耗。
却不知,此时连江舟自己都很懵。
什么鬼?
莫名其妙地心痛,莫名其妙地伤神。
倒有些像是听闻至亲之人死了一般。
江舟懵比之中,接过药丸,也不管其他,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清凉之气涌起,果然心神恢复了许多。
见他面色稍复,王善恶这才道:“江道友,不如先暂歇半日,明日再行打算?”
江舟摆手站了起来:“无妨,葛道兄这药果真不凡,我已无事,道兄请继续吧。”
王善恶无奈,点点头,却不打算再细说,略过了许多细节,直言道:“太阴星君,也是如今的嫦娥仙子,手中掌管着一面广寒宝镜,”
“相传为月母之至宝,三劫之时,帝与古佛争而殒,其帝宫亦随之破碎,葬入无间乱流,”
“帝宫中有其所藏无数至宝,自天地重演,三界诸天无数大威能者,无时无刻不在寻找,”
“而那面广寒宝镜中,传说便有帝藏玄机,只是此镜也曾流落数‘人’之手,却始终难以寻得玄机所在,”
“如今这位太阴星君仍旧安然,未尝不是有此因……”
他语声一顿,朝江舟看来:“那卯二所盗者,便是此宝镜。”
“这卯二,本为月宫一只玉兔精,此前蟠桃盛会,嫦娥仙子受西王母之邀,前往龟台瑶池,她便趁机盗了宝镜,逃往下界来。”
“道友如今当知我等为何要苦苦追杀此妖?”
他摇头叹道:“倒非我等贪图帝藏,此等仙藏,岂是等闲可觊觎?”
“只是此镜终究牵扯甚大,只凭其来历,便断然不容有失,师门有严令,务必追回。”
“原来如此。”
江舟长出一口气。
听一个故事听得自己心神大伤,也是没谁了。
张鹤鸣此时面有隐忧道:“那孽障尾随我等,偏偏在此时不惜暴露,抢入那大阵乾宫,怕是想要掌控此阵,也不知是为何?”
“会不会这孽障堪破了宝镜之秘,那帝藏与此处大阵有关?”
“先天八卦大阵,乃羲皇太昊观河图洛书而作,河图洛书又是帝宝之一,帝殒之时,亦是无踪,只有太古诸人皇曾得见其昙花一现,”
“此中若有帝藏之秘,也不是不可能。”
葛稚川摇头道:“三界诸天,多少大威神者亦难参透,区区一只小妖,怎有此能?”
“我倒觉得,这孽障是想夺得阵眼,仪仗此阵自保,甚至阵杀我等。”
王善恶皱眉:“当真如此,也是麻烦。”
这虽是座残破大阵,但只是寻得阵门,已经令他们费尽心力。
若当真运转开来,其威力怕是仍旧难以估量。
江舟却是说道:“放心,这妖孽太过心急,她所去方向,并非阵眼所在。”
“哦?”
三人一惊,朝他看来。
“那阵眼,应在那处。”
江舟指向前一方。
此时,那半金半青的大山下,青郁的一面,是那座雪谷。
满是金秋之象的一半下,却是一条大河。
越过大河,有一片荒凉的原野。
绿草于风中飘扬,荡起道道涟漪,一望无边。
江舟所指处,便是这片荒野。
“不仅是阵眼所在,那狛狛也定在此处。”
乾之下,坤之上,吉而通……
这处荒野,便在乾宫之下,坤宫之上。
这是船山藏的口诀,与此处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但江舟却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就是答桉。
尤其是在听了王善恶的故事,那一阵莫名的心痛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清晰,也更令他确定。
第1116章 神通 (求订阅、月票)
鬼神图录所给的口诀。
乾之下,坤之上,吉而通。
于八卦之中,乾下坤上,为泰卦。
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
象曰:天地交泰,天地合其时以养物,圣人兴其财以丰人。
结合尹道子的推衍结果、王善恶所讲的故事,江舟现在很肯定,这口诀与此地必有关联。
那片荒野,便是这座先天八卦阵中的唯一通道,也是此阵的阵眼。
既是“天地交泰”之处,此处也必有神异,有蕴育生机、温养万物之能。
那狛狛十有八九逃到了那里养伤。
而且……其中必然藏有宝藏。
只是这宝藏究竟是不是与王善恶所说的帝藏有关,却不得而知。
也许,这里面的宝藏和古之人皇有关。
但江舟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其中定然与鬼神图录给的船山藏有关。
若真是如此,恐怕这船山藏就绝不止是前祀帝陵那么简单了。
王善恶一锤定音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入其中搜寻,至于卯二那孽障,有啸风、嘘雪两位前去,应当无虞,他二人有玉府神雷在手,卯二绝不敢轻撄其锋。”
张、葛二人也点点头。
三人都并没有追问江舟为何笃定此处才是大阵的入口,似乎已经对他易道之能有了足够的信任。
……
“吼!”
一声震天巨吼,江舟四人便觉头顶天空顿暗。
“小心!”
王善恶早已警觉,指诀变幻间,四人如移形换影,瞬间出现在千余丈外。
一只如山般巨大的兽爪轰然拍落原地。
一阵山摇地动,土石四射。
“吼!”
一头恐怖的巨兽回过头来。
犬身豹纹,头顶巨角如牛。
一双车轮似的血红双眼。
张鹤鸣惊道:“狡!”
说话间手下却也不慢。
伸指虚空一划,一道符箓凌空书就。
道道如真似幻的铁锁横空,环绕那巨兽。
天地如禁,本前肢低伏欲扑的巨兽,顿时被禁锢。
王善恶手掌一翻,一道金鞭出现掌中。
往那巨兽遥遥一一击。
“吼嗷!
巨兽惨嚎一声,竟是七孔血流,大如山岳的身形摇摇坠倒,发出轰然巨响。
江舟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可惜。
一个疏忽大好的妖头就没了。
果然不愧是大教真传,名不虚传。
这头巨兽若是他独自遇上,定要有一番苦战。
只是两人出手,举手投足间就杀了。
队友太勐了也不好,妖头难抢啊……
张鹤鸣凝神道:“这是古时异兽,如今只在大荒尚存,却在此处出现,看来此地果然是封印着不少太古异兽妖魔,”
“若不尽快找到狛狛,怕是我等所要面对的凶险就不仅是阵势之变了。”
江舟却是陡然提起十二分精神。
不仅是因为他所说的凶险,更是憋着坏,要捡漏抢妖头。
他们进入那片荒野之后,便陡然发生了异变。
身后退路消失,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入眼尽是荒野,一望无际。
这片景象,让江舟如同回到了大荒之上。
那种行遍千万里所见依然无边无际的荒原的苍莽之景,虽是雄浑壮阔无比,同时却又是令人不由自主生起渺小、甚至绝望之感。
那头狡兽如此巨大的身形,本应无处藏身。
但偏偏就突然冒出来了。
要不是几人道行都不浅,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善恶道:“无妨,此阵中生灵出不知受此大阵消磨几多岁月,早已虚弱不堪,否则此狡兽也没有这般容易对付。”
“你我多加小心便是。”
说着,四人继续前行。
经过狡兽一事,几人都不敢大意。
葛稚川将打杀护持之事,都交给了王、张二人,自己取出了一面奇特的镜子。
却是一个铜方块,四面皆有镜。
他称之为四规镜,能测吉凶、破虚妄、晓万物,十分玄妙。
既已至此,葛稚川也不需要江舟出手,自己在一旁默默推演,搜寻狛狛所在。
在荒原之上沿着某种轨迹行进,不时转向,偶尔还倒转方向往回走。
王善恶与张鹤鸣二人也不奇怪。
江舟自己亦在默默用自己的手段演算。
他不像葛稚川那样不知精通多少异术手段,只能用神掌经与两两易道推演吉凶。
大概能算出哪里是吉,哪里是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葛稚川却是所过之处,都了如指掌一般。
不仅数次短过了阵中暗藏的险地,更是接连指出了哪里藏有异兽,哪处藏有妖魔。
都没等这些阵中异类发作,便被他们提前打杀。
王善恶与张鹤鸣道行极高,斗战杀伐之术竟也不弱,江舟全神贯注,有意抢夺妖头之下,竟也常常没反应过来,异兽妖魔便已经死去。
不过,他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其中十之三四,被他抢到了其中七个妖头。
这些异兽也不愧其被封镇在此的身份,所得奖赏十分丰厚。
一枚令旗,三颗神丹。
其余三头所得,竟然都是地煞七十二术。
分别是射覆、担山、神行。
这让江舟心中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这么久以来,他前前后后也不知杀了多少妖魔,以千百计数。
一共也不过得了取月、大力、驱神、识地、服食五门地煞术。
这里不过是杀了七头,便得了三门。
难不成这里的妖魔专掉地煞神通?
“诸位小心了,再往前百步余,便是乾坤交泰之处,那狛狛定然藏身其中!”
江舟沉思间,忽闻葛稚川出声提醒。
进来这么久,不需江舟明说,他便已经看出此地的玄妙来,知道此地为大阵乾坤交泰之处。
几人闻声前望,却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毫无异常之处。
不过一路行来,他们也早已习惯了此等景象。
那些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就藏着许多古怪的东西。
什么沼泽、山洞、悬崖、深潭,等等,都会突然出现。
王善恶轻车熟路,在眉间轻轻一划,其间那道竖线豁然洞开,露出一只金色竖童。
江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仍是心异不已。
之前便听张鹤鸣说了,三界之中,除他之外,唯有三人炼就这火眼金睛。
一个就是杨小二。
另一个是王善恶那位祖师,都天纠察大灵官,人称王灵官便是。
还有一个,便是那只猴子了。
不过听他们所说,那只猴子的火眼睛金睛,似乎与他们的有些不一样。
且不谈旁的。
王善恶眉心竖眼一现,金光照出,前方百十丈处,虚空一阵扭曲。
如同一道门户,被金光撕开。
显露出仿佛另一片天地来。
一样是一望无际,绿草如茵,相较他们脚下所立,却多了一股浓郁的生机。
其中有一株参天大树。
其树干绵延,仿佛一面树墙,横亘百千里。
竟似不比江舟在大荒遇着高柢时所见那株千里槃木稍小。
而在那大得可怕的树干下,有一渺小如同蝼蚁之物盘卧……
第1117章 少君饶命! (中秋快乐~)
说是蝼蚁,却只是相对于那株巨树来说。
对于他们几人,那东西却仍是庞然大物。
“狛狛!”
“果然在此!”
张鹤鸣喜道。
王、葛二人也是神色微松。
能找到狛狛,对他们来说便是成功。
却不认为自己等人斩不了此妖。
江舟此时却是面皮微微抽动,带着几分古怪之色。
只因那狛狛的长相。
圆滚滚,胖嘟嘟,黑白相间,一双毛绒绒、圆溜溜的耳朵。
尤其是那双豆粒似的眼珠子,外加一对黑漆漆的眼圈,怎么看怎么无辜……
此时张鹤鸣说道:“古经有载:山有九折坂,出狛,狛似熊而黑白驳,亦食铜铁。”
“当不会错了,这就是那太古异兽,狛狛!”
什么鬼狛狛,这不滚滚吗!
“嗷——!”
那滚滚……不,狛狛,也发现了他们,猛地从地上人立而起,恶狠狠地发出咆哮。
虽然它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憨憨皮肤,但这威势却是一点也不憨。
这一人立而起,十数丈高,但几人就仿佛看到一头顶天立地的魔熊。
一股仿佛自远古战场上袭卷而来的血气腥风,苍莽、惨烈。
只是这一吼,竟然就让四人有些站立不住。
连王善恶都不由面色一变。
“受如此重伤,竟还有这般威势!”
这狛狛立起之后,一道狰狞的伤痕自左胸至右下腹,长达数丈。
血肉不断地蠕动、翻滚、愈合,却又在不断地裂开。
仿佛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相互纠缠、消磨。
“那道伤痕当是卢国公的八荒宣花斧所留,也幸好如此,否则以我等之力,怕是连伤它都难,”
“如今也只有想法子打破那道斧痕中两股力量的平衡,令卢国公留下的阳神血气彻底暴发,方能以最小代价诛杀此妖。”
“张道友,我与它战,你准备三天正法,九微摄召灵箓,觑机将其困禁!”
“葛道友,为我等掠阵!”
“动手!”
王善恶话音一落,身上道袍骤然鼓荡烈烈,脚下突现一双火轮,踩踏火轮,蹑空而上,手执金鞭,径直便朝那狛狛打去。
张鹤鸣取出一枚法印,开始虚空画符。
葛稚川以四规镜牵引天地风气,山川地势,都为其所用,悄无声息地就布下一方奇阵。
江舟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他也习惯了。
这几人倒也不是看不起他,只是生怕他出事。
之前遇敌,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机会出手几次。
这三人联手,简直有种天衣无缝之感。
尤其是那王善恶。
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打起架来比他还要狂猛。
听说那王灵官是道门护法,堪称道门第一刚猛之仙,与那佛门护法韦陀菩萨是一样的角色。
江舟没有见过王灵官,但从这王善恶身上,也能看到一丝风采。
此时那狛狛被王善恶激怒,四掌触地,狂奔而来,仿佛一座黑白相间的大山倾倒。
王善恶丝毫不惧,脚踩火轮,手执金鞭,与其战成一团。
妖风狂卷,吼声震天。
金光四射,烈焰熊熊。
天摇地也动。
那株覆压千百里的大树也被震得簌簌摇动。
无数比人还大的青绿叶子飘荡飞旋。
一时蔚为奇景。
王善恶金鞭专往狛狛胸腹那一道斧痕招呼,只恼得狛狛咆哮连连。
战有片刻,王善恶终于被狛狛充满怒火的一掌从天上拍落。
坠落之前,王善恶倒踢脚下火轮,两只火轮飞出,缭绕狛狛飞舞不休。
一身黑白相间的皮毛顿时被燎烧得团团乌黑。
虽不能伤它,却恼得它咆哮不绝。
与此同时,张鹤鸣已经书画下一道巨大的符箓,悬浮天地之间。
抛出手中法印,虚空盖落。
虚幻的符箓顿时变得如若实质。
流转着清光涟漪,透出阵阵慑人之威。
狛狛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熊首转来,黑豆似的滑稽双眼中,却透出骇人凶光。
四掌重重一拍,巨大的身形如炮弹一般射来。
“嗷!”
狂啸声中,张开黑洞洞巨口,两排闪烁着寒光的利齿令人心头生寒。
“移山!”
葛稚川震声一呼,指诀一引,大地陡然轰隆隆突起。
一座百丈山岳骤然挡在狛狛之前。
“咔嚓!”
那狛狛巨口一合,竟是一口便将比它大了数十倍的山岳咬碎。
巨掌一拍,土石飞溅,笼罩四面八方。
三人连同江舟一起,都被波及。
这山石飞射,竟是罡风密布,若是被击中,他们四人都要受创。
一时间竟手忙脚乱。
“孽畜还敢呈凶!”
王善恶抛出金鞭,朝狛狛当头打来。
同时眉间竖眼再次张开,金光罩落,狛狛顿时被罩定了一瞬。
虽只一瞬,却已足够。
金鞭当头打落。
“嗷——!”
狛狛惨嚎一声,抱着脑袋,昏昏沉沉,摇摇晃晃。
其余二人心神一阵。
“风禁!”
葛稚川招来狂风,如锁一般紧紧禁锢狛狛。
张鹤鸣终于有机会,缓缓地将那道巨大的符箓推出。
“三天正法,九微玄都,太虚玄炁,阴阳灵箓,遵吾法诏!”
“敕!”
清光爆射,一道雷声似自九天之外响起。
青黑色玄炁自虚空降临,当头打落。
“嗷!吼——!”
青黑炁柱之中,传出狛狛疯狂的嚎叫。
包括江舟在内,却是并无喜色,反而神色微变。
江舟也顾不上再旁观觑机抢人头。
身形一摇,陡然暴涨。
瞬间长至万千丈之巨。
法天相地!
大步一跨,弯下巨躯,一双如山巨手轰隆隆合拢,朝青黑炁柱压来。
“轰!”
青黑炁柱陡然爆破,现出狛狛完好的身形。
先前那一顿合击,竟然没能在它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此时江舟双掌已经合拢,十数丈之巨的狛狛如同一只小老鼠一般被他紧紧攥在双掌之中。
“危险!”
“江道友!不要!”
“快撒手!”
王善恶三人却不喜反惊,纷纷急呼。
江舟也知自己哪怕是神通尽出,也奈何不得这看似憨憨的东西。
双手合拢之时,一道明光已随念头飞出。
却是一面径有八寸的古镜。
照妖镜!
“嗷!”
狛狛一声咆哮,在江舟手中一挣,江舟顿有双手崩碎之感。
好在照妖镜出得及时,镜光照落。
狛狛顿时一震,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千百倍。
显然是被照妖镜压制到了极致。
江舟很清楚,哪怕有照妖镜,但他与狛狛之间悬殊太大,根本不可能照得定它。
故而才会先以法天相地,强行以力束缚。
正因悬殊差距,这也是极冒险的行为。
阳神之威,岂是等闲?
一个不好,反会被狛狛震得形神俱灭。
“轩辕镜……”
王善恶三人眼中都透出惊骇之色。
幸好三人定力都不俗,瞬间回过神来。
“一起禁锢孽畜!”
他们知道以江舟的道行,就算有轩辕镜,恐怕也定不住此獠太久,未必能坚持到将其照死。
“嗷嗷!”
正当三人准备一起出手禁锢狛狛。
却听其一声咆哮。
连他们都能听出,其中竟是饱含惊喜。
“少君饶命!”
第1118章 轩辕遗宝 (求订阅、月票)
“少君饶命!”
这一声感情丰富、饱含热泪的嚎叫,顿时将四人给嚎麻了。
江舟的双手也不由一松,念头都跟着麻了,照妖镜随之一暗。
狛狛从他双手掉落下来。
刚刚触地,便见它粗圆的黑腿一屈,双膝促地,嗖地一下滑过数十丈距离。
然后便举起双掌,冬冬冬地磕了起来……
……
“?”×4
四人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
“你……”
“干什么?”
江舟有点麻,愣了一瞬。
却不敢大意,向后一跳,又远离了狛狛,才愣愣道。
“请少君先收了神通!容小妖回禀!”
狛狛说着,身形先缩小了起来。
十数丈的身形,瞬间变得与人一般差不多大小。
圆滚滚、毛绒绒的身子与江舟印象中的滚滚已经一般无二。
王善恶几人此时都飞落在他身边。
看了狛狛一眼,朝他点了点头,江舟想了想,知道自己四人虽不是这东西对手。
但它此时重伤,向要在自己四人联手下暴起偷袭,也没那么容易。
便肩头微晃,恢复了正常大小。
才对狛狛说道:“你如此作态,有何图谋?”
其实听到“少君”这个称呼,江舟便已经有所猜测。
估计又是紫薇大帝那枚九泉号令符的锅。
他之前收的那些鬼将鬼兵、城皇柳权,还有已经归位的钟馗之流,对他或称“少师”、或称“少君”。
这些人全是与鬼神图录有关,或者说与紫薇大帝有关。
只不过这狛狛却是太古时的妖兽,又怎会如此称呼?
难不成它还能紫薇大帝有关?
狛狛闻言连忙又磕了几个:“可不敢呐!”
“少君容禀,小妖此前不知是小少君驾临,故而冒犯,若早知小少君到了,小妖定是不敢的!”
王善恶此时已经代江舟问出口道:“你为何叫江道友少君?”
在玄门之中,只有道统法脉的传承、继任的执掌者才会称之为少君、或是少师之类。
这狛狛分明是上古人魔蚩尤麾下,难不成江道友还与蚩尤有关?
张、葛两人也是如此想的。
此时看向江舟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也难怪,江舟竟精通先天八卦,还能精准地找到这太古大阵的阵眼枢纽所在。
之前见到轩辕镜出现,他们便猜测江舟与轩辕氏有关。
或许是得了轩辕氏的传承。
可现在看这狛狛的举动,却又不大像。
轩辕氏与蚩尤氏可是万世死仇。
不过,除了布下大阵的轩辕氏一脉之外,被封镇其中无数年月的蚩尤一脉,也不是不可能窥破大阵奥秘……
江舟一看三人脸色,便知他们已经有所误会。
不过他也没办法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既然他连轩辕镜都显露了,这些也无所谓了。
无论是轩辕氏还是蚩尤氏,那都只是人族内战罢了。
胜了的是人皇,败了的是人魔。
并不代表蚩尤便是为世人不容的魔,要人人喊打。
事实上,轩辕氏才是为“天地”不容的,和轩辕氏扯上关系,可远比和蚩尤扯上关系麻烦多了。
寻思间,此时狛狛却是黑豆眼一翻:“你算哪根小笋笋?本大王为何要告诉你?”
王善恶:“……”
以他的身份,着实没见过这么贱嗖嗖的大妖。
江舟:“你若不想说,我咱们便再来打过。”
狛狛转脸对着江舟又是满面谄笑:“少君自是不一样的,小妖知无不言。”
江舟面皮微微一抽:“我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唤我?”
这问题他可憋了有不少时日了。
当真是因为紫薇帝君那枚令符?
狛狛一双黑豆眼熘熘转动,不知在盘算什么。
直到江舟眉头皱起,它才连忙说道:“是轩辕那小子告诉小妖的。”
轩辕那小子?
四人都由心头勐地一抽,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堂堂人族圣皇,被你叫成个小混混似的。
要是别人,他们或许就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太古妖神之流了。
但这短短几句话,他们便知道这是个惫赖货,不过是仗着现在没有人能跟它计较,说些便宜话给自己贴金罢了。
“那小子说了,末劫之前,会有一个手执轩辕镜的小……哼唧,总之,就是酱!”
狛狛黑豆眼转动,哼唧哼唧地将险些脱口而出的真心话给混了过去。
露出讨好的贱笑:“少君您看,这不就是说的您嘛?”
“他说让小妖在此等候,只要您来了,小妖便能重获自由!”
“至于这称呼,也是那小子告诉小妖的,小妖也好奇。”
狛狛黑豆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少君,您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江舟:“……”
蚩尤这样的人物,麾下怎么会有这么个得儿货?
不过看来是从它嘴里得不到答桉了。
沉思片刻,手中照妖镜忍不住又想举起来。
这么一尊大妖,他实在舍不得放过。
既然不是自己妖,那也没必要留了。
狛狛贱归贱,却是个机灵的,黑豆眼勐地撑圆,连忙又勐磕起来:“少君饶命啊!”
“小妖有买命钱!有买命钱!是轩辕那小子留下的!”
“……”
四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话可说。
合着轩辕圣皇当年是有留下东西给江舟的,这贱货竟然没有提起。
要是让它这般蒙混过关,就自己给咪了。
不过王、张、葛三人心中也是翻起大浪。
这么看来,轩辕圣皇早在无数年月之前,就已经算到今日江舟会到此处,还早早留下布置。
这等神通自然是骇人听闻,不过对那位的身份来说倒也不算出奇。
反而是江舟的身份,着实令人惊骇、好奇。
江舟道:“你倒说说,是什么东西?”
狛狛又转起黑豆眼:“少君,你得答应不杀小妖。”
江舟道:“你说的若是真的,我可以不杀你,可若是欺我……”
狛狛忙道:“不敢不敢!小妖对少君一片赤诚,怎敢相欺?”
仰着一张圆滚滚的脑袋,顶着一双圆熘熘的耳朵,两只黑漆漆的眼圈。
憨憨又无辜。
这贱熊……
若是一般人,都要被萌化了,无论说什么都信了。
但江舟已经见识到这东西的贱性,哪里会轻易信他?
许是狛狛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本性,难以取信于人。
眼珠子一转,又道:“小少君,轩辕遗宝,连西方的那些麻脑阔都会贪,却是不能让外人看了,要不您随我一道去取?”
“不可!”
王善恶三人都一起出声。
倒不是他们贪图轩辕遗宝。
只是这东西着实不可信。
四人一起,倒还不惧它。
若是落了单,即便江舟有照妖镜,也难制服此妖。
江舟也怕死,怎会放着大好的局面去冒险?
有鬼神图录在,他对那轩辕遗宝也一样不是很热衷。
便道:“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吧,但你这身精血对我却有大用,却是要取定了。”
“别别别!别啊!”
“我说!我说!”
狛狛满头大汗,连忙道:“那小少君稍待,我这就去将轩辕那小子留下的东西给您取来!”
第1119章 陶罐 (求订阅、月票)
若是这滚滚没叫出“少君”两个字,江舟是一个字也不会信它。
可事实却是,他总感觉这个称呼没有那么简单。
九泉号令符是北帝令符,看在帝君面上,那些鬼物阴魂,称他一声少师,也算正常。
钟馗虽是阴神,但它的地位却是非同小可。
而且还是称他“小少君”。
这就不大对劲了。
如今这头贱气嗖嗖的滚滚也如此……
江舟心中有种想要探求真相的急切。
一旁的三人见他神色,知他心意。
王善恶开口道:“江道友,我等随你一道去吧。”
江舟微露感激之色,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对这残破的先天八卦阵已经有几分了解,但毕竟是太古奇阵,变幻莫测,远非他们能轻易堪透。
这滚滚在这里待了无数年月,虽是被镇封在此,但也必定比他们更了解阵中布置。
它若动什么歪念,是有很大凶险的。
他们三人完全没必要跟他趟这混水。
江舟还是抵不住心中那股急切欲望,说道:“让你走是不可能的,我们跟着你。”
“不过我事先警告你,若我察觉半分不对,便必要将你照死为止。”
“若你有自信从我四人与这照妖镜之下逃得性命,你大可一试。”
“好好好!”
狛狛大圆脑阔连点:“都依得小少君!”
旋即又摇摇晃晃道:“不过不是小妖斗胆,小少君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小妖我何等纯良质朴的一个山间乖宝?哪里会动那害人的念头?”
“……”x3
它要不这么说倒罢,如今四人都觉得这东西不靠谱,肯定憋着坏。
连王善恶也看不下去,神色微微犹豫了下,自大袖之中掏出一物。
却是一根绳子。
看似草叶编织,却是闪烁着金晃晃的光芒,令人难以直视。
此绳一出,尚在他手中,在场之人就都觉得浑身一紧。
一身血气法力尽都迟滞,仿佛被束住了一般。
“此乃幌金绳,太上之宝,只消缚上,仙佛难逃,”
王善恶道:“你若当真有诚意,便让我暂将你缚了,只待你取出宝物,交代仔细,我再将你放了,你可敢?”
狛狛顿时傻了眼。
就算它被关在这里无数年月,太上之名,它也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太上,它还知道这玩意儿。
是那恐怖老倌儿的一条束腰带。
别看是束腰的草绳,可三界之中,能逃得过他这条束腰带的,就不出十指之数。
怎么会在这毛才刚往出冒的小子手里?
一旁的江舟也是一惊。
这东西,他倒也有些印象,不是应该在那头九尾狐狸手上?
九尾狐狸就是金角银角那两厮嘴里叫的“母亲”。
当年看书的时候,他可还有过遐想。
老君的两个童子叫一只九尾狐妖母亲。
他的裤腰带,居然还在那个老妖婆手上……emmm~~
罪过罪过,老君在上,我不是有意的……
江舟赶紧止住这种恐怖的念头。
不过看王善恶的神情,似乎此物关系不小,不然他不会犹豫一下才拿出来。
狛狛此时黑豆眼不停地转,圆脑壳上已经满是汗,白毛黑白都打湿了一片。
江舟见状,一言不发,直接祭出照妖镜。
“嗷哼!”
狛狛直接化身滚滚,在地上滚来滚去。
呲出满嘴利牙,黑豆眼中放出凶光,仿佛择人欲噬。
张鹤鸣与葛稚川已极有默契地直接动手,各自施展术法神通,禁锢狛狛。
这狛狛虽强,却是强弩之末,在三人联手下,又有照妖镜死死克制,一时竟是动弹不得。
虽然不可能禁锢太久,却已足够。
王善恶趁机抛出幌金绳,金光绽放,瞬间便将狛狛缠上,捆成了一个肥糯糯的黑白粽子。
王善恶朝江舟点了点头,江舟这才收了照妖镜。
“嗷哼!”
“少君呐!小妖我对你一片忠心,你怎可如此待我!”
“小妖不服!不服!”
“我在此苦等少君万世,为少君守宝,我有功!有功!”
“嗷哼!”
狛狛怪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活像个毛绒绒的肉虫子。
这幌金绳果然是厉害,这一捆上,它根本就做不了怪,别说一身神力,连嚎叫都没了气力。
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狛狛确实是个难对付的。
可没想到江舟有轩辕镜,王善恶有幌金绳,加起来简直是天生克星。
这狛狛自己也远比想象的虚弱。
这三样少了一样,他们都别想制服这贱东西。
江舟澹澹道:“你再要拖延,我可当真手下不留情了。”
狛狛咕噜一下坐起,收了嚎叫,露出满脸谄笑。
“少君这边请!”
说着大脑阔还往一边平移了几寸,一耸一耸……
“……”
手段尽出,终于让这贱东西暂时老实下来。
王善恶手里攥着幌金绳一头,将其拉了起来。
狛狛一双粗圆的脚掌挪着小细步,带着四人往那颗巨树下走去。
这处地方果然不愧是阵中生机所在。
走靠近大树,四人便越觉得生机盎然,体内血气都凭空上涨几分。
让人有种错觉,若是待得久了,怕是都不用修行有成,寿元也几乎能无穷无尽。
这虽然是一棵树,但大得可怕。
越靠近,垂下的枝条、藤蔓越多越密。
不多时,就像走进了一座枝藤绿叶织就的迷宫之中。
弯弯绕绕,绕了个把时辰,都还没有看到头。
几人都感觉有些不对。
王善恶停下脚步,紧了紧手中幌金绳:“你究竟想带我们去哪里?”
狛狛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森白的牙。
“走你吧小贼~!”
几人神色一变,却已经来不及。
周围环境骤然变化。
江舟刚祭起照妖镜,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一间似乎是大树枝条强织成的密室中。
眼前只有狛狛。
王善恶三人不知所踪。
“少君且慢动怒!”
狛狛这时身上还捆着幌金绳,见江舟大怒,立时趴伏下来,拱着肥硕的屁股:“小妖只是为了支开那三人,轩辕遗宝,事关重大,着实不能为外人窥探!”
江舟深吸一口气:“遗宝在何处?”
狛狛大脑阔又朝前耸动:“那呢那呢。”
江舟朝它脑阔所指看去,果见一道树墙之下,躺着一物。
却是一只看着十分古朴,却又极其普通的陶罐。
江舟顿时又觉上当,正要直接照死那狛狛。
下一刻,却是忽然一震。
眼光死死盯着那只陶罐。
却不察狛狛此时从他身后慢慢地挪动过来。
张开大口,缓缓凑来,一点一点靠近。
在几乎将江舟半个后脑勺罩住时,突然停住,熊脸呆滞。
“嗡!”
江舟背对着它,手掌却翻了过来,镜光如梭,刷在狛狛胸腹前的那道狰狞斧痕上。
“嗷!”
狛狛惨嚎一声,又滚落地上。
“少君饶命啊!饶命啊!我是功臣!有功的!有功!”
还功臣?
这只奸熊,江舟此时已经懒得听它的鬼话。
只是念头驱动照妖镜,悬空将其照定,有幌金绳捆缚,它也无法反抗。
他却回过头来,双眼仍死死盯着那陶罐。
半晌,才走过去,将陶罐拿起。
这陶罐看起来就像是他以前所见的那些自远古时期踪迹中发掘出来的史前器物,十分简单古朴,并无出奇之处。
江舟也感应不到一丝一毫法宝的气息。
轻轻拨去上面的尘土。
却见罐上有几行字:
九曲黄河水,江藤攀青峰。路转小桥东,群龙拥梵宫。白骨藏坟中,日日听晓钟……
第1120章 神通奥秘 (求订阅、月票)
又是船山藏!
这几句话,他再熟悉不过。
鬼神图录奖励的船山藏,他本以为是前祀帝陵藏宝,连鬼神图录上也是如此说明。
应该不会有错。
而且凭借这几句口诀与地煞识地术,他也曾寻得前祀陪陵。
也是通过口诀进入了帝宫。
无论如何,这几句口诀都应该与前祀帝陵有关。
但先是那先天八卦阵,口诀所指,正是阵眼所在。
如今又见了这陶罐上这几句话。
又凭添了无数迷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船山藏到底是什么东西?
“嗷!”
“少君呐,小妖不敢了,不敢了,求少君饶命啊!饶了小妖吧!”
“小妖还有事要禀,有要事,要事啊!”
身后传来的惨嚎已经极为虚弱。
江舟迷惑之余,忽然一惊。
回过头来,那狛狛已经在镜光照射下变得极为虚弱。
甚至连身形都变得只有原先的一半不到。
胸腹前的斧痕也变得更加狰狞,已不再愈合。
鲜血汨汨流出。
江舟微微犹豫了一瞬,伸手招回了照妖镜。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动歪心思,绝不留情。”
若换了以往,江舟绝不会跟它废话这么多。
只是如今能解他心中之迷的,也只有眼前这贱货了。
狛狛此时身形变小,却是变得更加小巧憨萌,看着更加无辜无害。
不过它适才也当真是被照妖镜照怕了,若是再迟上片刻,它便不被照死,也再无力压制身上那道斧痕中蕴藏的阳神血气,就此爆体而亡。
也不敢再耍滑头,嗯,暂时不敢。
趴在地上,撅着个圆屁股,习惯性地转动黑豆眼,嘴里哼唧哼唧地呻吟着。
江舟也不管它心中动的什么念头,拿起陶罐问道:“你说的轩辕遗宝,便是此物?”
狛狛连连点头。
江舟黑着脸道:“你看它像宝贝吗?”
狛狛连连摇头。
看着头顶又转动起来的轩辕镜,连忙道:“小少君,轩辕那小子说过,想要解开这罐子的玄奥,却是另需他法。”
“什么法子?”
狛狛黑豆眼不停转动:“敢问小少君,您可是通晓天罡地煞神通?”
江舟道:“你什么意思?”
狛狛摊掌道:“若是通晓天罡地煞神通,便有法子,若是不曾,那便没法子。”
江舟诧道:“你的意思是,想解开这罐子的奥秘,便需天罡地煞神通?”
说话之余,他又不由想起进入此间所杀的妖魔,接连“掉落”的地煞神通。
难道其间有何关联?
若是如此,此等谋算也未免太过深远可怕。
毕竟这座大阵是多少年前便布置下的。
就连鬼神图录,也是在这算计之中。
江舟目光闪动。
鬼神图录的存在,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却也是他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时至今日,他终于是摸到了一丝线头。
或许今日,就能掀开这层迷雾一角。
狛狛给了他肯定的回答:“轩辕那小子是这么说的。”
它一双黑豆眼盯着江舟,似乎想看他的反应。
江舟却没有回答它,继续问道:“你先说说,若是有此神通,要如何解得其中之秘?”
“这便要说起天罡地煞神通本身的奥秘了。”
狛狛摇头晃脑道:“三界皆知,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法,能避三灾利害,成就天仙,乃是天地间少有的大神通之术。”
“世人大多都道此术乃是道门不传秘术,却不知此神通大术,乃传至上一劫,”
“莫说三灾利害,若是能将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大术相融,便是天地大劫,也能避得。”
“相融?”
江舟道:“如何相融?”
他一听便知这贱货所说,并不是虚妄之言。
因为他此前便已经见几分端倪。
天罡地煞之术,绝不是单纯的神通之术。
只是其中一门,就蕴藏着难以揣测的门道。
不过以他如今的道行,很难窥探罢了。
“哼唧……”
狛狛哼唧了几声,黑豆眼乱转。
倒不是想耍什么坏心眼,而是它根本不知道什么天罡地煞神通,又如何能知晓其中玄奥?
只是不想在江舟面前丢了面子,寻思着要如何表现自己高深莫测的神通道行。
江舟此时却是直接转动照妖镜,镜光照落,顿时又让它痛得滚地哀嚎。
“嗷!”
江舟皱眉道:“你也不必说旁的,只消将轩辕圣皇留下的话一五一十说与我听。”
“小妖知错了,知错了,少君饶命!”
江舟收了镜光,静静看着它。
又小了一圈的狛狛抱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趴伏在地。
哼哼唧唧地道:“就如那陶罐……轩辕那小子说了,少君只需晓得射覆、神行、取月、壶天,四门地煞之术,便能破解其中奥妙。”
江舟道:“如此简单?”
狛狛有气无力道:“轩辕那小子便是这般说的,天罡地煞之术,真正的奥妙,是相生,互为滋长,小妖着实没有半点欺瞒了。”
这贱熊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不过到了这当头,它当知自己再被照上一照,便再无幸理。
江舟也有几分相信它不敢再瞒。
心中盘算起来。
相生……
射覆,神行,取月,壶天……
加上他此前在阵中所杀妖魔的奖励,狛狛口中说的这四门神通,他已经有其中三门,尚缺那“壶天”之术。
低头看了下手中陶罐。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竟然要有如此繁杂布置。
先天八卦阵,狛狛,陶罐,天罡地煞术,还得再加上他自己,包括鬼神图录在内,十有八九都在无数年月前,已经在某位存在的谋算之中。
“哼唧……哼唧……”
江舟心念转动间,那狛狛不时抬起眼缝窥视。
哼唧,臭小子,傻眼了吧?告诉你又怎样?
那天罡地煞神通是那般好学的吗?就算是道门三清,也不过都只是各和其一。
你这小子又算哪根小笋笋?
要不是这样,本大王早把里面的宝贝给拿走了,还留给你小子?
臭小子,你等着的,敢这么作践你狛爷爷,早晚要把你脑阔当笋笋给啃喽!
狛狛正在磨着牙,心里意淫着将江舟当笋笋啃了的话面,不自觉地露出吃吃的笑。
忽然感到屁股一寒,抬眼便看到江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顿时变出一张谄媚的笑脸:“少君,小妖在此守候无数年月,便是为了等待少君前来,就为将此宝与轩辕的话交托少君,小妖有功啊!”
江舟没有理它,直接道:“此处如何出去?”
“我那几位友人又被你弄去了哪里?”
狛狛谄笑道:“少君只管放心,这大阵每过一段时日,便会自行运转变化,方才小妖只是算准了时辰方位,”
“那三根小笋笋只是被大阵挪移到了别处,无恙的。”
“少君手中的罐子,虽无其他异处,却正是此阵阵枢,少君手执此罐,此阵便无处不可去。”
第1121章 棋局 (求订阅、月票)
狛狛说完,勐然感觉脖子一凉。
抬头便见江舟用一种跃跃欲试的目光盯着它。
虽然不知道他想“试”什么,但狛狛知道绝对不会是好事。
它却不知道,江舟现在就想着把它给砍喽。
这阵中的妖魔都喜欢“掉落”地煞神通。
而这头狛狛又正好是轩辕安排在此守候陶罐,等待他到来的。
他又恰好刚刚得到了几门神通,就差一门“壶天”。
若是这一切果真都是安排好的,那杀了这狛狛,十有八九能掉壶天。
狛狛虽然被关得久了,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神经也不大正常。
不过却不是完全失了智。
被江舟饱含恶意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它心中一急,黑豆眼转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就猜到了江舟的想法。
连忙拱着身子叫道:“少君呐!我有大用!有大用的!”
“我知道何处可得地煞神通!我也能帮少君砍人!本大王很厉害的!”
“当年主人与轩辕争战,本大王还啃过轩辕那小子的屁股!”
“要不是那小子记恨小妖,又怎么会公报私仇,把小妖镇在此处无数岁月不见天日!”
“少君若能饶小妖一命,日后小妖唯少君之命是从,您要小妖砍谁,小妖就砍谁!呃……不过您得管小妖吃的,一颗人头一百……千……一万根笋笋!”
“……”
江舟眼角微微抽动,面无表情道:“我也不需你砍什么人,你若能告诉我,你所说的四门神通在何处可得,饶你一命也非不可。”
既然早在无数年前就已经布下了这盘如此周密的棋局,可说算无遗策,又怎会遗漏了这么关键的因素?
这壶天之术,要么就是杀了狛狛便能得到,要么就是这狛狛本就知道。
现在杀了狛狛,若是得不到壶天,那就是一场空,未免有点冒险。
它在这阵中许多年月,应当对此地了如指掌,定然是知道哪里有妖魔封禁,很有当带路党的潜质。
狛狛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抱着脑袋道:“不瞒少君,当年这大阵之中,便藏着天罡地煞之术,”
“不过随着人族内祸,人间破碎,这大阵也就此残破,阵中所藏也随大阵流落三界,不处可寻……”
见江舟眼神渐渐变得危险,狛狛急声叫嚷:“但少君要的这四门地煞术我却是知晓在何处!”
也不等江舟追问,它便急急交代:“当年大阵随人间破碎之时,阵中所封禁的那些杂碎们,也想着趁火打劫,夺了这阵中所藏宝物,逃出封禁,”
“抢去那四门神通的,小妖便正好知道是谁,”
“这阵中有六十四卦宫,此处为泰卦宫,东边有一虫名彷徨,两头五彩,便通神行之术,”
“东北有一蛇名委蛇,有两头,人首蛇身,最喜穿紫衣,戴朱冠,盼成人模样,当年便是它夺了射覆神通去,”
“至于那壶天之术,原本藏在此阵中一桩至宝之中,那至宝来头极大,乃上一劫中,月母之宝,”
“在大阵破碎之时,被阵中一个名为诺皋的杂碎抢了逃出阵去,”
“那杂碎也是无数年月来,少有的几个能逃出大阵的其中之一!”
“还有那取月术,亦是被一逃出阵去的杂碎带走,那杂碎名为尸穸骨,乃一具白骨得道,不人不鬼不妖!”
狛狛说到这“诺皋”和“尸穸骨”,两排尖牙磨得卡卡作响,明显是深恨此二“人”。
“可惜当年小妖只得了一门担山之术,却是对少君无用。”
江舟本对这狛狛没有多少信任,之所以这般问,不过是想试探一番。
这四门神通,他已得三门。
除了取月术,是在大稷时斩杀了一具骷髅会所炼的骷髅神所得,也不知和那尸穸骨有没有联系。
神行、射覆都是于此阵中所得。
之前斩杀的那两尊妖魔形象,与狛狛所描述的彷徨与委蛇,正好相合。
再加上如今那卯二正好偷盗了广寒镜追到了阵中,壶天术又正好藏于其中。
若不是早早便已布好的棋局,世间又哪里可能有这般巧合之事?
如此看来,这贱熊此时所讲,倒已有九分可信。
江舟也不认为它能有这般能为,能将这一切都算尽。
至于最后一分存疑,便纯粹是对它熊品的不信任了……
“既然如此,你便带我去那尚在阵中的神行、射覆之术,”
“若能寻得,我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哼。”
江舟面露威胁之色。
这两门神通他已经得到了,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让狛狛带自己窥探阵中虚实,寻到王善恶三人,顺便也再试探试探它所说真假,看看手中这陶罐是否当真能控制大阵。
“都依少君,都依少君!”
狛狛此时配合得紧,似乎当真是怕极了,不敢再作妖。
江舟一手抱着陶罐,将幌金绳一头缠在另一手腕上,拿着照妖镜,便驱赶狛狛动身。
依照狛狛所讲,江舟试着操控大阵。
果然,不过念头稍动,这间树藤所强就的密室便自行打开了一条通道。
狛狛先后指引着他去寻找彷徨与委蛇,这两尊妖魔都被他与王善恶几人联手斩杀,自然是都落了个空。
倒是令狛狛傻眼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心中也是害怕极了,不断求饶。
江舟只是冷着脸,也不去理它。
只让它带着自己在阵中寻找王善恶等人。
这泰卦宫中,虽有天日,却似乎并无日夜之分。
行了许久,依然不见天色有半分变化。
也未寻到王善恶三人。
江舟不由透出几分杀机。
狛狛浑身一震,满头大汗,黑豆眼急转。
忽然神色大喜,连声叫道:“少君!大阵提前运转变化,定是有人强攻大阵,触动了阵中禁制!”
不用它说,江舟也感觉到了。
就是一种自心底莫名生起的知觉,告诉他有人触动大阵变化,甚至连在何方都一清二楚。
不用说,定是手中陶罐的神异所致。
当下便牵着狛狛,朝所感知的方位赶去。
不多时,眼前景色变幻。
周围所见,是一片金黄的参天大树。
扫了一眼,江舟便知来到了之前所见的那座半青半金的大山。
眼前山林中,有几人在前方战成一团。
周围已一片狼藉。
却是王善恶三人,围攻一个女子。
不远处,啸风使倒在地上,嘘雪使护在身旁,满脸急切。
第1122章 狡猾 (求订阅、月票)(4000)
被王善恶三人围攻的那女子,一袭白衣无暇,长得也是清丽无双。
左手捏法诀,右手御使着一面如玉般的宝镜,竟然在王善恶三人的围攻之下,仍能旗鼓相当,几乎不落一风。
不出意外,边上那啸风使也是被她所伤。
五个当世大教真传的天骄弟子,竟然联手都拿不下她。
着实令江舟惊异。
“广、广、广寒镜啊!广寒镜!”
被他牵在手里的狛狛突然满脸激动,指着那女子手里的玉镜道:
“少君!您果然是天命所归,那小妖精手里的就是广寒宝镜!”
狛狛发出怪异的笑声,像条肥虫一样不停蠕动:“嗷哇哈哈哈!诺皋那杂碎,肯定是被人弄死了,要不然这宝贝怎会落入他人之手?哇哈哈哈哈!”
“赶紧!少君快给小妖松松绑,小妖立时为您拿下这小妖精,抢回宝镜!”
江舟斜了它一眼,却没有理会它。
这东西贱嗖嗖的,与憨萌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心思,却是阴险无比。
到现在江舟也仍然没敢相信它,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放了它。
看了一眼激战在一团的几人,江舟微一寻思,便轻叩脑门,一尊无相魔神飞出,接过了幌金绳,替他看管狛狛。
自己飞身而起,身在空中,念头一动,遁龙桩与九天元阳尺齐齐飞出。
那女子道行极高,手段频出,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若鲁莽插入其中,非但不能帮助三人,也许还反成累赘。
王善恶三人联手,其实已经能对付她,只不过其手中宝镜太过厉害,三人一时根本奈何不了她。
只要他能克制对方手里那面镜子,王善恶几人就能胜她。
事实也如他所想。
九天元阳尺一出,紫气垂落,金花当空。
浩大精纯的元阳之炁顿时令那女子神色一变。
看向头顶的元阳尺,眼中掠过一丝惊急。
手中宝镜绽放的玉色清辉竟也隐隐被压制了几分。
她这宝镜本就是太阴至宝。
虽非邪异之物,却是至阴至纯。
阴阳可相生,却也可相克相斥。
九天元阳尺的至纯元阳正与其相克。
毕竟是月母之宝,却也非寻常宝物能制。
九天元阳尺虽不凡,也难以全然克制此镜。
偏偏边上还有遁龙桩与王善恶三人。
三枚金环绕峰飞舞,四条蟠龙张牙舞爪,令她压力大增。
与王善恶三人本就处于的微妙平衡,顿时被打破。
三人瞅准时机,各自加快攻势。
女子立时左支右绌。
同时被九天元阳尺与四条蟠龙狠狠压制,一个不留神,被一朵金花降临头顶,顿时神魂如炽,面现痛苦之色。
只这一滞,便被遁龙桩其中一枚金环当头打中。
也幸得她及时御使手中宝镜,散发蒙蒙月华,才护住自身,没被金环套中。
但却为三人觑得机会。
张鹤鸣手一挥,身前现出一面大鼓,屈指于鼓面一叩,不闻鼓声,却见那女子刚刚才抵挡过元阳金花的烧灼,又面现昏沉恍忽之态。
葛稚川踏罡步斗,疾行如电,翻掌现出一方玉笏,望空一拜,疾呼咒诀:
“仙官敕六丁,并呼六甲行,雷电下取将,除恶辟鬼邪!”
只见空中现出十二尊神将虚幻之影,各自打出一道金光,虚空如遭禁锢。
那女子惊呼一声,神色大变,想要御使宝镜抵挡,却已经来不及。
江舟远远便已取出照妖镜,当空一照,女子惊叫顿变惨叫。
立时被金光锁住。
与此同时,王善恶也已抛出手中金鞭,当头打来。
眼看女子便要被王善恶一鞭打得脑浆迸裂。
突见其手中宝镜脱出其手,放出无边月华,高悬空中,如一轮明月初升。
空中六丁六甲虚相竟脱离葛稚川掌控,朝宝镜稽首一礼,竟自行散去。
无论金鞭、金花、蟠龙、大鼓,都在月华之下立时退散。
月华如柱,照在虚空,仿佛出现了一条虚幻通道。
那女子也被光华罩住,宝镜一卷,竟与其一道飞入其中,遁入虚空瞬间不见了踪影。
江舟与王善恶三人各自收了法宝,聚在一处。
张鹤鸣重重一叹:“又让那孽障跑了。”
葛稚川摇头道:“此番她被我等重创至此,必无胆也无力再现身,日后再想诱她出来,就算有江道友相助,怕是也难了。”
王善恶神色尚算澹定:“这孽障有广寒镜在手,以我等之能,实在是难以留下。”
“哎呀!”
“少君呐!早就让你把我放了!”
“那广寒镜能穿行三界诸天十方世界,最是滑熘!”
“这下好了吧?又让它给跑了!哎呀!”
一边响起狛狛破锣一般的嚎叫。
转头便看到它被幌金绳捆成一团,蠕动着肥硕的身躯从地上滚了过来。
“这下少君您想找到壶天术那是完球了!”
江舟:“……”
此时王善恶目光微动。
他适才迎战那女妖,眉间竖眼已经打开。
一只竖童微微闪烁。
“江道友,你欲寻壶天术?可是那地煞神通?”
江舟也不隐瞒,点头道:“不错。”
王善恶道:“是这狛狛告诉道友何处可寻壶天术?”
江舟不知其意,点了点头:“不错,它说壶天术便藏在广寒镜中。”
王善恶转头看向狛狛:“妖孽,此话可真?”
“你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
狛狛勐地一个挺身站起:“本大王是兵主蚩尤座下第一神将!你个小笋笋说话小心点,小心本大王一口崩了你!”
王善恶只是澹澹地重复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此话可真?”
狛狛昂首道:“本大王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从不说假话,自然是真!”
王善恶回头朝江舟道:“江道友,这孽障满口谎言,没有一句实话。”
“那壶天术并不在广寒镜之中。”
狛狛顿时磨着牙,发出威胁之声:“喂!小笋笋!本大王警告你,可不要乱说话啊!”
一旁张鹤鸣道:“江道友,王道兄炼就的火眼金睛有辨虚破妄,察查人心之能,能鉴忠奸善恶,能察亏心于暗室,他的话,当不会有错。”
“哦?”
江舟对于狛狛骗他,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他本来就没有全信这贱熊的话。
反而是王善恶这能力让他惊异。
这不是开挂吗?
此时狛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一双黑豆眼乱转不已。
江舟盯着它道:“看来你是真的活够了。”
狛狛顿时又是一脑袋磕到地上:“哎呀!少君呐,小妖对您一片忠心啊!您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啊!”
王善恶在一旁微微一笑:“江道友,若是需要,贫道倒是可为你问它一问。”
江舟也不客气:“有劳道兄。”
王善恶点点头,便提着狛狛在一旁质问起来。
江舟见状,也没有在旁盯着,跟着张、葛二人来到那啸风使旁。
葛稚川关切道:“啸风道友无碍否?”
此时啸风使却是神智有些不清。
嘘雪使戚然道:“那妖孽狡诈,竟早有提防,用广寒宝镜将玉府神雷照反,师兄被神雷反噬,伤了根基,怕是只有回返玉府,请恩师出手,方有可能保得一命。”
“只是我等被困大阵之中,根本找不到阵门出口,这可如何是好?”
这阵进来容易,出去却难。
数次变幻,想要按原路而返,根本不可能。
要不是如此,她早已带着人跑了。
江舟在一旁道:“若只是出阵,倒是容易。”
嘘雪使一惊,看着闪过几分犹疑之色,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心中虽不是很信,却生出一丝希望,咬牙道:
“若你能助我二人出阵,救我师兄性命,我在此立誓,回去之后,我必定求请恩师,你与我玉府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此番人间大旱之劫,祈雨法会之上,我玉府也定会全力助你成就功德!”
“祈雨法会,三界汇聚,各有谋算,尤其是西方教势在必得,且与……早有约定,”
“你是其中变数,若是违了‘天命’,即便法会之后你能留得性命,也难逃问责,”
“我玉府源出天庭雷部,若是助你,不敢说尽免罪罚,至少也能保你一命。”
嘘雪使生怕江舟拒绝,将自己所能知道的内情都暗指了出来。
而这些内情,也正是她对江舟一直不怎么放在眼中的最根本所在。
无论江舟有多惊才绝艳,有多大造化,只此一事,就得罪了西方教,更得罪了天庭,得罪了大天尊。
就算祈雨法会他能安然混过去,也绝对逃不过天条,逃不过天庭问罪。
一个既定的死人,又如何能令她另眼相看?
江舟听出其话中之意,却也没有太过担忧,这些东西,他本就能想到,也不曾想要用此事来要挟对方。
只不过是念在并肩作战一场,彼此间的嫌隙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才想出手相助。
不过,若是能凭此化解与雷部的因果,倒是不错。
当初若非正好碰上猴子闹天宫,恐怕他已经被雷部正神寻上,又哪里能逍遥至今?
当下也没有多说,便开始寻找阵门出路。
有陶罐在手,此阵不说全在掌握,却也差不多,想要寻个出路并非难事。
很快便寻到方位所在,打开一道门户。
嘘雪使大喜,负起啸风使,郑重地道了一声“多谢”,也顾不上与王善恶三人告别,便飞身离去。
张鹤鸣叹道:“唉,此番若非我等让她师兄妹二人独自去应对那孽障,也不会如此,倒是我等亏欠了。”
“人有气数,各有缘法,岂是人力可改?”
王善恶此时走了过来,澹澹说了一句,朝江舟道:“江道友,这妖孽太过奸滑,以我之能,也难逼它交出壶天之术,”
他指了指狛狛:“不过,倒是可以确定,壶天术必在其身上,这一点,倒还瞒不过贫道,却不知它藏在何处。”
江舟闻言,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是只能斩了它了。
心中杀机一闪,狛狛顿时感应到,连忙又做起磕头虫:“少君!不要杀小妖哇!小妖愿意交出壶天术!”
“不必了。”
江舟手中照妖镜一转,就要照它。
“不要!我还有秘密!啊!”
江舟却没有听它废话,镜光直直照落。
看着狛狛在镜光中打滚惨叫,王善恶忽然道:
“这狛狛知晓不少太古隐秘,道友若是想探寻其中秘密,或许可留它一命。”
轩辕镜出现在江舟手中,似乎也对这先天八卦大阵有所了解,与这狛狛之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此时又忽然要寻地煞之术。
不用问,王善恶几人都能想到他身上有着隐秘。
而且必然与太古人皇有关。
能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
江舟闻言心头微动,微一沉吟,镜光也随之收起。
王善恶这话倒也不错。
他杀了狛狛,万一没有如他所想,得到壶天术怎么办?
再者,四门地煞术可解陶罐之秘,也是这狛狛说的,谁知道它有没有在其中搞鬼?
这东西的狡猾他是已经领教过了,实在是不可信。
当下便道:“你听到了?交出壶天术,我可暂时饶你不死。”
狛狛奄奄一息地叭在地上。
被照妖镜照了这么多次,它已经离油尽灯枯不远。
尤其是胸腹上的斧痕,也无力压制。
似乎是破罐破摔一般,无力地哼唧道:“你杀了本大王吧……”
“反正本大王也活不了了,你也休想得到壶天术,解开其中之秘……”
“哼唧……轩辕小子想让本大王听他的话?哼唧……作梦!”
江舟见状,倒也不恼,点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念头一动,从弥尘幡中取出如意乾坤袋,朝王善恶道:“请道友收回宝绳。”
王善恶看了一眼布袋,认出此物,点点头,暗念咒诀,幌金绳一松,飞回手中。
江舟手中布袋已经张开,将狛狛收了进去。
便朝三人道:“此罐乃八卦阵阵枢,我欲将此阵收了,不过在此之前,却是要先将阵中尚存的妖魔清理干净,以免放了出去,遗祸人间。”
三人相视一眼,对于江舟取到八卦阵枢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追问。
“如此也好,此阵到底也是个隐患,若能清除阵中妖魔,亦是一桩功德,不过还需先去寻卢国公,有他配合,方可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