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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豪饮 (求订阅、月票)

    此人一身黑衣黑帽,大半张脸都遮在衣帽中,看不清相貌年岁。

    身材肥圆,上瘦下肥,坐在那里,像个大葫芦似的。

    “官爷,您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这妖怪往这儿一坐,小老儿不仅生意都做不成,恐怕这半辈子苦苦挣下的家业都要被它给祸害了!”

    酒馆掌柜在旁边哭着脸道。

    “那老头,是你自己说让人家敞开喝的,现在看人能喝了,又想反悔?”

    江舟还没说话,忽然从边上传来一个脆生生的悦耳声音:

    “你开门做生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是一点信诺都没有,你这破店还是趁早关了的好!”

    江舟转脸看去。

    在靠墙的一桌上,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甚至能说是秀丽的年轻“男子”。

    正叉着腰,一脚踩在板凳上,对酒馆老板不屑的嘲讽。

    “这位姑……公子,这、这……话虽不错,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小老儿虽然答应了,但这也太……”

    酒馆掌柜急切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过显然他也是看出那根本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位姑娘。

    江舟一见这位西贝公子就认出来了。

    就是那天和燕小五逛楚云楼回来,在街上燕小五一见就急着逃跑躲避的那位。

    没想到在这儿又见着了。

    连燕小五都怕的人,江舟可没有兴趣招惹。

    径直朝那黑衣服的豪饮“怪人”走了过去。

    “喂!你等等!”

    他不想招麻烦,可麻烦却会粘上他。

    西贝公子跑了过来,叉腰挡在他身前:“你想干嘛?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这是他自己答应的,别人能喝多少喝多少,没醉倒之前谁也不许拦着!”

    江舟眉头微皱:“掌柜信口开河,不守信诺是有不对,但这与我何干?江某乃巡妖卫,职责是斩妖除魔。”

    “你若觉得掌柜的做错了,自与他去民曹衙门或是提刑司衙门理论,不要妨碍江某执行公务。”

    “你姓江?对了!我认出你了,你是那天在街上和燕小五那小混蛋一起的家伙!”

    “好哇,果然,小混蛋结交的也是个混蛋!”

    西贝公子顿时竖起一双细长秀气的眉毛,作势开骂,忽然一顿道:“等等,你说那人是妖?”

    她回头看了几眼,然后又盯着江舟狐疑道:“你说他是妖怪,有什么证据?别是想糊弄本……本公子吧?”

    我犯得着吗我?还公子……

    江舟无语,也懒得跟他纠缠,直接绕过她。

    西贝公子眉头又是一竖,本想发脾气,不过想着江舟所说话,又忍了下来,看着江舟朝那怪人走去。

    她还算分得轻轻重,知道若真是妖魔,还当真胡闹不得。

    围观的人群看到江舟身上的服饰,都纷纷让开。

    里面的黑衣怪人还在旁若无人地抱着几乎半人高的酒坛子,高高地倾斜,酒液哗啦啦直倒出来,落下他口中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一滴不剩地全灌了进去,肥圆的腰腹没有一点变化。

    那样子简直不能叫喝酒,而是把酒倒进了一个不见底的酒池子里。

    直到江舟走近怪人,那怪人似乎才发现他的到来。

    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突然将手中抱着的酒坛子朝江舟扔了过来。

    江舟已经看出这东西不是人,早就将斩妖刀抓在手里。

    虽有些意外,却还是及时挥动斩妖刀。

    刀光一闪,便将那酒坛子拍向了另一个方向,砸在墙壁上碎了一地,顿时酒香四溢。

    而那怪人已经飞身而起,就像一颗大黑球,飞过人群,要从门口逃遁。

    却被守在门口的四个执刀人齐齐挥刀,砍了个正着。

    “当!”“当!”……

    一连几声清脆的响动,竟然像是砍在了金铁之物上。

    那全身罩在黑色衣帽中的怪人只是微微一顿,又重新飞射出去。

    “嗖!”

    这一下停顿,已经足够江舟反应过来。

    挂在腰间的捆妖锁已经化作一道血色匹练飞射出来,瞬间缠住那怪人。

    江舟一手抓着捆妖锁一端,一股巨力猛地从另一端传来。

    竟将他拉得向前一个趔趄。

    江舟神色微变,连忙挥动手臂,将捆妖锁在臂上缠了几圈,同时身形一转,又在腰上缠了一圈。

    脚下连着被拉着向前三步,才终于站稳。

    那怪人去势也停了下来。

    江舟脸色却没有丝毫放松。

    捆妖锁紧紧缠在手臂和他的妖上,双脚牢牢着抓的地面,已经出现一道道龟裂。

    四个执刀人见状,早已经跑了过来,一齐抓住捆妖锁。

    只是江舟二十年的功力也无法与那怪人的怪力抗衡,他们怎么可能帮的上忙?

    “接着!”

    江舟索性将斩妖刀就近扔给一个执刀人,在腰间一抹,取出一片柳叶子。

    “九炁凝煞,灭鬼除凶,金刀煌煌,斩邪灭踪!”

    “铿~!”

    念动间,柳叶已经变化作一把飞刀。

    金光寒照酒馆,锋锐之气袭人。

    也幸好那些围观的客人从江舟挥刀时早已经远远避开,生怕祸及自己。

    还有不少人直接从窗户爬了出去,逃也似地跑了。

    一旁的西贝公子本来满脸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就差拍手叫好。

    看到江舟这一手,两眼顿时更加明亮兴奋。

    江舟无暇顾及其他,抖手将手中金刀射出。

    “噗!”

    一声古怪的闷响。

    柳叶金刀倒是没有无功而返,像是扎进了怪人的某个部位。

    刀上的锋锐之气却也同时爆发。

    怪人身上的黑色衣帽被瞬间撕裂。

    竟然露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东西来。

    那是一只几乎与人一般大小的紫金葫芦!

    江舟也是一愣。

    他之前还说看着像葫芦,没想到还真是葫芦?

    柳叶金刀正扎在葫芦肚上,微微晃动了几下,竟然掉了下来。

    以星辰之炁凝结的柳叶金刀,竟然也没能扎透这葫芦。

    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刀痕。

    不过被柳叶金刀这一扎,江舟明显感觉捆妖锁上传来的力量小了许多,而且还在越来越小。

    显然这葫芦看似没有受多大的创伤,其实挨了一记柳叶金刀,它并不好受。

    加上捆妖锁上的血煞之力压制,这大葫芦的挣扎渐渐变弱……

第106章 乾坤酒葫芦 (求订阅、月票)

    江舟感觉着另一端传来的力道虽然越来越小,却远远算不上虚弱,大葫芦仍然在剧烈挣扎。

    当下又拿出一张柳叶,变化金刀,化作一线金光。

    “噗”

    只听又是一声闷响。

    大葫芦一阵摇摇晃晃,渐渐安静了下来。

    【诛斩乾坤酒葫芦酒虫一,赏断酒咒一】

    【断酒咒:酒乃诸祸根,是故当断除。——诵念此咒,善伏断酒,端心正意。】

    【真灵之数:卌六】

    “……”

    居然还有这么无聊的咒语……

    江舟全身一松,站直身来。

    虽然这奖励似乎对他没什么用,但好歹多了一个真灵数。

    还得了一只古怪的葫芦。

    江舟没有立即松开捆妖锁,尝试将大葫芦拉了过来。

    没有半点反抗。

    似乎真的死了。

    或者这葫芦本来就不是活的,之前纯粹只是那个酒虫在作怪。

    边上还没跑,留下来围观的酒馆客人见状,脸上都带着几分惊疑未定,人却忍不住挪动脚步靠了过来。

    先前在店内豪饮的“人”,竟然是一只大葫芦。

    这葫芦还会蹦会跳,绝对是件稀罕事儿。

    先前他们冒死留下,不就是为了看稀奇么?

    现在妖怪似乎被肃靖司的官爷降伏了,自然按耐不住了。

    “嘶,这么大的葫芦,这么闪,该不会都是金子做的吧?这得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也不关你的事,那是肃靖司的官爷打下的,与你何干?”

    “就算不是我的,还不许我吸两口财气吗?我就吸!吸~吸~”

    “……”

    江舟耳闻这些奇葩的议论,脸皮微微一抽,没多理会。

    站在几乎自己一般高的大葫芦前打量着。

    这玩意儿通体泛着紫金之色。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全是紫金所铸。

    这可是比黄金都要贵重的物事。

    这么大一只,若真的都是紫金,那价值真的是难以计量了。

    上面刻着许多云纹,颇有神秘感。

    葫芦肚上还有个大大的“酒”字。

    试探地伸手敲了敲,又晃了晃。

    发出咚咚的清脆的空响声,确实是金属。

    里面似乎还有液体晃动的声音。

    这玩意儿乾坤酒葫芦,难不成是传说中那种能乾坤纳芥子的神奇宝物?

    之前酒虫喝的几石酒都装里面了?

    那就难怪了。

    就是不知道除了装酒,还能不能装其他的东西。

    想到这个,江舟摸了摸上面被柳叶金刀戳出的两道口子,有点心疼。

    这玩意儿他已经当成自己的了,幸好没有戳透。

    可惜,太大了点。

    江舟心中才生出这念头,大葫芦突然一蹦。

    吓了他一跳。

    以为这玩意儿还没“死”,刚想拉紧捆妖锁。

    便见大葫芦唰的一下,骤然变小。

    一眨眼,便成了人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

    “嘶!”

    大小如意?

    宝贝啊!

    江舟忙把葫芦抱在怀里,看着上面的两道痕迹,心更疼了。

    “喂喂!”

    “这个葫芦好玩,让给我让给我!”

    江舟正抱着葫芦,一阵香风袭人,便见那西贝公子一下窜到了自己跟前。

    兴奋地指着他怀里的葫芦道。

    “你把它卖给我,你想要多少钱都行,怎么样?”

    西贝公子骄傲的昂着头,似乎看到了江舟惊喜若狂地答应她的样子。

    江舟全了她个看白痴的眼神,果断道:“不卖。”

    然后转身对酒馆掌柜说了声,让他一会儿到肃靖司衙门去结下案,酒馆掌柜自然是一边心疼一边高兴地满口答应。

    也不敢问他损失的酒应该找谁赔偿。

    然后江舟便招呼几个执刀人,就要离开。

    那西贝公子又竖起眉毛,一脸不满,叉腰拦在他身前:“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你为什么不卖?”

    江舟撇撇嘴:“不卖就不卖,你还想强买强卖怎么着?”

    西贝公子忽地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

    江舟微微后仰,愣道:“你什么意思?”

    “万两黄金!”

    西贝公子下巴高昂:“卖不卖?”

    江舟呵呵一笑,然后在她“不过如此”的得意中,直接伸手按着她头,用力一扭,给她转到了一旁。

    “一边儿去,小矮子。”

    “你!”

    西贝公子气得暴跳如雷,又挡在江舟面前;“你不许走!”

    江舟斜眼道:“怎么着?想打架?”

    西贝公子怒道:“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能让燕小五那小混蛋揍死你?”

    看着对方完全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人越看越有欺负她的冲动的“凶恶”表情。

    江舟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清楚她和燕小五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还真不好动手。

    一听他这话,西贝公子脸上的怒意忽然消失不见,眼珠一转,换成了一副笑脸:“你不卖葫芦也成,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不。”江舟连十分之一秒时间都没有犹豫,就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

    心中不屑,跟我这儿演狗血剧呢?

    西贝公子微微傻眼,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说声东击西、以退为进这招很管用的吗?

    不由咬牙道:“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的!”

    江舟摊手道:“现在有了。”

    “小官爷,巡卫哥哥~”

    江舟的果断拒绝,西贝公子没有继续恐吓,反而立刻改变战术。

    咬着唇,一双大眼泫然欲泣,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伸手拉着江舟衣袖摇晃着,眼巴巴地盯着他,声音拉得又长又腻。

    嘶……

    江舟忍住打冷颤的冲动。

    “小官爷~巡卫小葛格~你就答应人家嘛,人家就是想你教一下刚刚那一招,咻咻~”

    西贝公子做了个飞刀的手势,嘴里学着不伦不类的声音。

    原来是看上他的柳叶金刀了,搁这儿跟他演呢?

    真就是个小妖精啊。

    不过这招对钢铁汉子没用啊姑娘。

    江舟故伎重施,又按上了她的头。

    没办法,这姑娘个子真的有点矮,这动作太顺手了。

    这一次西贝公子却没有让他轻易得逞,双手急忙向上一抱,瞪着他:“不许再扭我的头!”

    “那你让开。”

    “不让。”

    “让开!”

    “不让!”

    嘿?还来劲了?

    江舟有点烦了,手上用力,却没想到这姑娘力气也不小。

    把着他的手臂,硬抵着,竟然推不动她。

    “大胆!”

    一个如同夜枭般的老迈阴冷声音传来。

    江舟只觉一股如山如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瞬间,感觉就像是天地都在向他合围聚拢,要将他挤压成泥。

    非人力可敌!

    “王嬷嬷住手!”

    这无比恐怖的瞬间,西贝公子的惊叫声响起,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江舟也来不及考虑别的,七窍之间,五色云烟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张柳叶已经变化金刀,化作金线射出……

第107章 老妪 (求订阅、月票)

    “轰!”

    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响,似乎是从人的心底炸响。

    酒馆内一阵簌簌震颤。

    围观人群一个个两耳嗡鸣,头晕目眩。

    “啊!”

    忽然有人感觉脸上有点湿意,下意识一摸。

    却摸了满手血。

    不止他一个,其他人的耳鼻间都有血流了出来。

    顿时发出惊叫,惊惶四散,再也不敢留下看什么热闹了。

    连酒馆掌柜也不再心疼自己的酒馆,不知道溜到了什么地方。

    一时鸟兽四散,酒馆中,只剩下江舟和四个执刀人,还有西贝公子,以及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妪。

    背着手,佝偻着腰。

    阴恻恻地看着江舟。

    “小子,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能接老身一掌而不死,难得得很,老身便让你死前留下姓名,死得明白些。”

    老妪背着手,脸上一片阴鹫之色。

    言语间对江舟不屑一顿。

    但谁也不知道她心的惊骇。

    江舟放出五烟罗,只是惊鸿一现,便收了回去。

    即便她远远强于江舟,眼力过人,一时间也难以看破五烟罗虚实。

    对于江舟究竟用什么手段挡下她一掌十分好奇。

    而且,没有人看见,她背后在身后的一只手,已经被柳叶金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这才是最让她不可思议的。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修炼气息,看他的筋骨血肉,最多也不过是武道入品而已。

    竟然能伤她一个六品的武道高手?

    不可思议!

    更匪夷所思的是,刚才那一刀,竟然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区区一个蝼蚁罢了,竟能威胁到强大的她,令她如何能不怒?

    惊悸和惊怒,让他对江舟生出了必杀之心。

    江舟神色凝重,双手也同样藏在身后。

    但还没有说话,那西贝公子已经先他脆声叫道:“王嬷嬷,我不许你伤他!”

    王嬷嬷眉头一皱,本就如老树般的脸皮更是显出层层褶皱,阴诡无比。

    “兰……姑娘,这小子胆敢对你无礼,老身若容他活命,回去之后,老爷怪罪下来,老身可吃罪不起,听老身一句劝,不要再和老爷作对了,快快过来,待老身杀了这胆敢冒犯姑娘的小贼,便带姑娘一道回去。”

    西贝公子怒道:“你别拿他来压我!我才不怕!”

    “兰姑娘,你背着老爷出来玩了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老爷该生气了。”

    “还请姑娘站到一旁,待老身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便迎姑娘回府。”

    西贝公子咬了咬牙,横过身,张开双手挡在了江舟面前:“好啊,你不听我的,那便连我也一起杀了!”

    王嬷嬷露出几分不悦:“兰姑娘,莫要任性。”

    西贝公子哼道:“你能找到我,也费了不少功夫吧?本……姑娘若是再跑,你未必抓得住我,除非你敢伤我。”

    王嬷嬷叹了口气:“唉,兰姑娘,你这样让老身很为难啊。”

    “住口!你区区一个奴婢,我就是要为难你,你又能怎样!”

    西贝姑娘对她一点也不客气,言语间还带着侮辱之意。

    江舟见那老妪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更加犹豫了起来。

    西贝公子这时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听命行事,只要你不伤他,我就跟你回去。”

    王嬷嬷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老身便饶他不死,还望姑娘说话算话。”

    西贝公子不屑道:“本姑娘什么身份?你一个老奴也配让本姑娘说谎?”

    老婚非但不怒,反而躬身让出路来:“是,兰姑娘,那就请随老身回去吧。”

    西贝公子哼了一声,走了两步,忽又回头朝江舟道:

    “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说完便随走到老妪身边,只见老妪扶着她的手臂,看也没看江舟一眼,身形微微一晃,便已不见踪影。

    “呼……”

    江舟呼出一口气。

    还日后?最好再也没日后。

    一个中三品高手随身,任她打骂不敢还口,这个小矮子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还好这小矮子虽然有点刁蛮,但并非不讲道理。

    否则他也只好拼命了。

    摊开一直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掌,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白骨戮魂针别回衣领。

    另一只手上,却是那瓶九龙化骨水。

    刚才他看似无力还手,可那老妪若是不依不饶,死的绝对不会是他自己。

    “你们没事吧?”

    看了眼四个执刀人,他们也被刚才的闷响所伤。

    好在那是针对他的,旁人只是了些许波及。

    饶是如此,也让几人满脸心悸,吞了吞口水道;“没事。”

    江舟看了看两人消失的位置,沉吟了一会儿,本想去找燕小五问问,那西贝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过想来这小子隐瞒自己的身份,八成是不会说的。

    与其费那力气,不如尽快提升自己。

    江舟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这简直是一场无妄之灾,那老妪一声不响便下杀手,要说他不怒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从来不会无能狂怒。

    只待下次,若真的有机会再遇上,就未必是谁杀谁了。

    当下带着四个执刀人,去寻今日要斩杀的几个妖魔。

    这次没再遇上意外,很顺利地斩杀了三只妖魔。

    得了三粒一阳丹,真灵之数达到四十九个。

    “劳烦官爷空跑一趟,实在对不住!”

    鄙野。

    一个小村落里。

    江舟从一座简陋的民居走出,身后是一个朴实的乡下汉子,连连鞠躬将他送出。

    这是今天最后一趟,却是跑空了。

    本是这户主人,也就是这汉子来报案,说他有个弟弟,前段时间去山上放羊后就没有回来。

    这汉子和村中一些青壮去找了几天都没找回。

    便以为是被哪里来的虎狼之类给叼走了,就此息了找的念头。

    这种在这种乡野是经常发生的,并不奇怪。

    可据汉子说,在昨天晚上,有神灵托梦,说他弟弟是被妖魔拘去了,被他遇上,顺手搭救了回来。

    让他今日清晨到当初弟弟放羊的山坡上去寻。

    汉子半信半疑地去了,果然在山坡上发现了失踪了许久的弟弟。

    当下自是重逢欢喜。

    不过汉子欢喜之余,想着那妖魔害得他兄弟分离,害他弟弟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

    越想越不是味,径直就去了肃靖司报案。

    结果江舟来查探,汉子的弟弟却说自己当初只是贪玩走失,好不容易才寻了路回来,是哥哥疑神疑鬼罢了。

    这种因为疑心,将寻常事件当成妖魔作怪的不算少数,江舟也不以为意。

    但跟着他的一个方脸壮汉模样的执刀人却警告汉子道:“以后不要胡乱报案,大人繁忙,哪里有这许多功夫让你来耗?”

    汉子连连弯腰:“是是是!”

    “乙二三,算了,走吧。”

    江舟摇摇头,打断欲要再说的执刀人。

    其实无论是这汉子,还是乙二三这样的执刀人,都是苦命之人。

    汉子害怕妖魔,也痛恨妖魔,有事除了求助官府又能如何?

    乙二三身为执刀人,命如浮萍,半点不由己,活着就是幸运,死了是理所当然。

    行事间自然就多了些戾气。

    在江舟几人离开后。

    汉子回到屋里,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埋怨道:“你说你,既是走失,你怎不早说?差点害我得罪了官差。”

    他弟弟嘿嘿笑道:“哥哥莫气,弟给你看一物……”

第108章 指物仙术 (求订阅、月票)

    “何物?”

    汉子一愣,旋即不以为意:“你才刚刚回家,能有何好物。”

    “哥哥,你随我来。”

    弟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拉着汉子手臂,走出茅屋。

    一路来到了离小村不远的一个山坡上。

    这里便是他平日里放羊的地放。

    坡上到处是凌乱的白石,所以人们也将此处唤作白石坡。

    汉子奇怪道:“家里的羊都让你贪玩放丢了,你带我来这里作啥?”

    一说起这个汉子心里头就又气又心疼。

    这败家的小子,竟然把家里唯一值钱的几头羊给丢了。

    要不是看在他自己也丢了几天的份上,汉子真想抽他几棍子。

    “哈哈。”

    弟弟却是哈哈笑道:“哥哥,区区几头羊算什么?你若是喜欢,弟弟给你还回几百头来!”

    “你说什么胡话?”

    汉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家兄弟的头,担忧道:“我说,兄弟你该不会真的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哥哥你且看。”

    弟弟也不以为意,推开兄长的手,转身走到山坡上。

    环顾四周,口中念念有词,忽地伸出一指,向前一点,大喊道:“羊儿都起来吧!”

    只见山坡上,那一块块白石忽然间微微晃动起来。

    然后竟然变作了一头头白羊站了起来。

    “咩”“咩”之声不绝。

    一眼望去,满山坡都是白羊。

    汉子目瞪口呆,都看傻了。

    弟弟笑吟吟道:“哥哥如何?这些羊儿可够?”

    “哎呀!”

    汉子猛地跳起来,狂喜道;“兄弟!你何时竟学得了这般仙术?”

    说着不等弟弟回答,便冲入羊群之中,摸摸这头,抱抱那头。

    他弟弟在一旁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汉子才喘着大气停下来,回头叫道:“兄弟,这是何仙术?竟如此厉害?你从何处学得?”

    弟弟傲然道:“兄长,此术为指物仙术,乃是恩师所授的正宗仙法,那些愚夫愚妇所传闻的什么点石成金、撒豆成兵、指铁成钢,那都是此术。”

    “兄弟这几日不在,其实是被恩师收入了门下,教授了仙术,”

    “兄弟要随恩师去修行,恐怕便要数十年不得相见,兄弟担心哥哥,便求恩师恩典,回来与哥哥话别一番。”

    “啊!”

    汉子闻言一惊,顾不得那些羊,慌忙跑过来:“兄弟你要去何处?你不要兄长了?”

    弟弟劝慰道:“修仙炼道,本就要断情绝俗,兄弟不是不要兄长,只是此乃成仙的机缘,他日兄弟若是成了仙,也能回来带着哥哥一起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这……”

    什么飞升成仙,长生不死,固然是令人心动,但汉子还是有些舍不得弟弟。

    “哥哥不必如此,他日总有再见之时。”

    弟弟劝慰几句,忽然又道:“哥哥,今日之事,可万万不能对人言,尤其是那肃靖司,免得横生波折。”

    他指着那些白羊道:“这些羊儿哥哥可寻一人家都发卖了,换些钱财,过得十五日,被圆月一照,可就全都要变回白石了。”

    “啊?”汉子一愣:“怎么还要变回白石?”

    弟弟不以为意道:“弟弟我道行不够,只能变化十五日,左右也是要卖出去,换了钱财,哥哥远走他乡,别人也寻你不着。”

    “如今哥哥可知,我为何不让哥哥与那肃靖司打交道了?”

    “这……”

    汉子面现犹豫。

    他本性还算忠厚,总觉得这般不是坑人吗?

    不过这是弟弟一番好意,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满口答应。

    弟弟这才满意一笑。

    ……

    从小村离去的江舟,还在想刚刚的那个汉子的事。

    他能看出来,那个汉子的弟弟显然没说实话。

    不过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他虽算不上什么官,也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愿意让他查,他也没有必要强求。

    而且说这是一桩案子都不能成立。

    没有受害人,没任何财产损失,拿什么去查?查什么?

    他之所到现在还想着,并不是那个汉子的弟弟发生过什么事,又为什么要说谎。

    而是有些在意那汉子所说的神灵托梦。

    这也许是汉子因为思念弟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并非不可能。

    可若不是,又有什么人能有这本事,进入别人的梦中?

    神灵托梦?

    不是没有可能。

    不说那些行踪缥缈的高人修士,听说,皇帝敕封的阴司神灵,便有这样的本事。

    而且市井之中,也流传着许多阴神托梦的故事。

    其中提及最多的主角,非城隍莫属了。

    据说那些管着各地阴司的城隍,常常用托梦这种方式,来提醒一些德高行厚的人,或是避灾,或是迎福。

    乙二三在他身旁忽然道:“大人,可是还在想刚才那两个村汉?我就看他们没说实话,如此戏耍大人,要我说,就该锁回去让他们尝尝苦头!”

    执刀日久,戾气就重,脾气自然而然也暴躁些。

    江舟失笑道:“别叫我大人,我一个巡妖卫算什么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他身边这四个执刀人,都是当初他做执刀人时关系不错的。

    当时要他开始坐堂时,尤许说要给他调几个帮手,特地问了他。

    江舟也就将要好的几人要了过来。

    他做执刀人时间不长,关系好的就那么十来个。

    除了这四个被他要过来的,都已经死了。

    几人同时道:“那怎么行?”

    乙二三固执道:“巡妖卫是一般人能做的吗?怎么不是大人?”

    “我听着别扭!”

    江舟翻了个白眼,不欲跟他们掰扯太多,强硬道:“你们要不愿意叫我兄弟,那就叫一声大哥吧,虽然你们年纪都比我大,若不然,那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这……”

    几人相视犹豫,半晌才道:“是,大哥!”

    江舟这才满意道:“你刚刚说的没错,那两人里,兄长是个老实人,应该没说谎,弟弟却不大老实,不过所谓官不举民不究,他们既然不想我们插手,那我们也乐得少一事不是?”

    他没有跟几人说其中详细,没有必要。

    一路回到肃靖司,江舟拿着乾坤葫芦,径直来到录事房找老钱。

    钱泰韶见多识广,没准认识这玩意儿。

第109章 玉京神都 (求订阅、月票)

    “来了?”

    钱泰韶的案前站着几个巡妖卫,似乎正在处理公事,见到江舟,一点都不意外。

    江舟也一点都不客气,跟那几个巡妖卫打了个招呼,便一屁股坐到了钱泰韶旁边。

    拿起案上的一本书籍,随意翻了翻。

    嘶~

    《擒龙监秘记》!

    好家伙!

    江舟在藏经阁阅遍史书,哪里不知道这玩意儿?

    相传前朝曾出过一位权倾天下的帝后,垂帘把持朝政,手段高明酷烈,连皇帝都沦为其傀儡。

    但其性却荒淫无度,曾在宫中设一擒龙监,招纳男宠,秽乱深宫。

    这本书,就是从前朝流传下来,专门记录擒龙监秘事,甚至是种种宫廷“秘技”的。

    江舟瞪大眼睛看着老钱:“老钱,认识你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钱泰韶正在记录着什么,闻言抬头,看到江舟手中的书籍,顿时老脸一红。

    旋即江舟也不知怎么的,手一轻,书已经不见了。

    “咳咳,行了,你们功劳都记录在册,走吧”

    老钱干咳几声,挥手驱赶几个巡妖卫。

    “江兄,我等告辞了。”

    他们不像江舟,对老钱不敢无礼,自然不敢久留。

    纷纷客气地对江舟告辞,然后都颇为羡慕地看了眼他,才先后离去。

    老钱才红着老脸,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来干什么?今天尽快,没空听你胡咧咧!你走!”

    江舟有点想笑。

    平时看这老头都是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高人模样。

    今天可算是露出老色批本性了。

    未免他羞愧撞墙,江舟没有继续揄揶他:“行了老钱,都是男人,看就看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屑道:“而且不是我吹,就你看的那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就是过时的玩意儿。”

    钱泰韶让他这么一打岔,倒忘了不好意思,鄙视地打量了他某个地方一眼道:“就你?女人都没碰过的嫩豆丁,跟我吹这牛?”

    这回轮到江舟老脸一红。

    这死老头,眼这么贼呢?

    被一语点中死穴,江舟也不好意思继续吹牛,连忙转移话题,拿出那只葫芦。

    “乾坤酒葫芦?!”

    老钱一眼看见这葫芦就叫出名字来。

    果然,他认得这东西。

    他面带惊愕道:“你哪来的这玩意儿?”

    江舟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老钱拿过乾坤酒葫芦,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目光落到那两道刀痕上,不由意外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

    “这酒葫芦可是酒仙人采昆山金精所炼,坚不可摧,即便是神兵宝刃也难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

    “酒仙人?”

    江舟道:“这东西是那酒仙人的?这酒仙人是何方神圣?”

    “以前是,后来不是。”

    老钱却摇头道:“此物虽是酒仙人所炼,内有乾坤,用来装酒,便是大如江河,也尽可装得下,但若用来装他物,便顷刻即满。”

    “这么奇怪?”江舟手里摩挲着葫芦,还有人费这么大功夫做出这玩意儿,只能装酒不能装其他东西的?

    老钱笑道:“酒仙人酒仙人,你听他名号便知,嗜酒如命,酒尚在仙前,为了一口酒,那是连仙途大道也能抛弃之人。”

    “不过他虽好酒如命,却也仍有一物,比这酒更重,便是信诺二字。”

    他指了指葫芦道:“此物也曾是其心爱之物,后来听说与罗刹道人赌斗,把这葫芦输给了罗刹道人,为此伤心欲绝,从此不现人间。”

    “却不知为何今日到了此处,还被酒虫鬼给附灵去骗酒了。”

    他看了眼江舟道:“此人生性不羁,极重信诺,这葫芦输出去便是输出去了,你不必担忧。”

    “倒是罗刹道人,你需小心在意。此人是一位三品元神真人,无门无派,行事全无正邪之分,只凭喜怒、利害,兼且生性偏激,气量狭小,你拿了他的东西,若是遇上,恐怕难以善了。”

    “啊?”

    江舟一惊,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老钱,你这么爱喝酒,这东西跟你简直就是绝配,要不……送给您老吧。”

    “我倒是想要,不过夺人所好的事,我老钱向来不做。”

    老钱撇撇嘴道:“你就别打我主意了,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那罗刹道人很少履足尘世,你大概是碰不上的。”

    他指着葫芦道:“这东西虽然只能装酒水,可也并非无他用,你若有本事,装上那么三五条大河的酒,也能学学砚山那老婆娘,来个水淹吴郡,届时谁不惧你三分?”

    “……”

    江舟面皮抽动。

    三五条大河的酒?

    别说他上哪整个那么多钱买酒,就算有钱,把整个南州的酒倒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

    真的是只能装酒啊?

    看来这玩意确实是宝物没错,却是个烫手的鸡肋。

    江舟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要就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请你喝酒。”

    钱泰韶瞪眼道:“臭小子,过河拆桥是吧?这葫芦里至少还装了好几石翠涛美酒,你不分我些就想走?”

    “不分!”

    江舟生硬地顶了一句便走了。

    留下老钱骂了一声:“臭小子!”

    旋即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这小子刚才说的看过比《擒龙监秘记》都精彩的是不是真的,要不要问问他都是在哪里看的……”

    ……

    江舟不知道钱泰韶还在惦记着他藏在手机里的那些东西。

    回到住处,拿着乾坤酒葫芦把玩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又做了些尝试。

    发现果然只能装酒,怎么装都不见满。

    如果装其他的东西,如普通的水,很快就会满溢出来。

    哪怕将葫芦变大也只能变得与他差不多一般高。

    除了拿来砸人,没有什么意义。

    将葫芦放在一旁,拿出今天得到的三粒一阳丹吞下。

    功力、法力再增三年。

    距离薛妖女说的三月之期还有不到十天。

    江舟越发觉得紧迫。

    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尤其是这两天还有点沉迷于元神大法修炼,这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

    明天开始,恐怕要冒一些风险才行了。

    想着便拿出了人皮符纸和鬼仙朱砂,书画符箓。

    这是能保命的东西,再多也不嫌多。

    ……

    大稷的中心,也是天下的中心,有神都之称的玉京,距南州有数万里之遥。

    位于中州之中,被山带水,四塞之地,乃天下之脊,六合之龙首。

    玉京为四方之城,四面城墙皆长达千里,高逾三十丈。

    雄绝世间,绝不似人间之城,更似云上天宫。

    此时正值入夜,这座人间天宫在黑夜之中,仍然灯火通明,绽放着不夜之光,璀璨通透。

    雄浑之中,透着瑰丽。

    城中有一座极为豪奢堂皇的庄园。

    内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殿连绵,檐牙高啄。

    楼阁宫殿间,有九曲回廊相连,丝缦纱帘飘拂。

    其奢华瑰丽,远超常人想象。

    忽然一阵刀兵喊杀之声响起,打破了这寂夜中的华丽。

    数百上千道碧绿的藤条突然从夜幕之中暴射而出,瞬间穿过虚空。

    每一道藤条上都串着几个身穿赤甲的甲士,全是透胸贯腹而过。

    “轰!”

    轰然一片巨响声中,串着无数甲士的藤条猛地自空中抽落,将一座偏殿和一条回廊抽得轰然倒塌。

    混乱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道白影一晃,从空中跃下,落在一座宫殿檐角之上。

    那是一头神骏的白鹿,白鹿背上,是一道碧绿的身影。

    正是令江舟“牵肠挂肚”的妖女薛荔。

第110章 九天玄母 (求订阅、月票)

    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更多的赤甲甲士。

    倾刻间就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手持强弓,瞄准了檐上的薛荔。

    只是数息间,便已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雨笼罩了薛荔上空。

    在这如蝗箭雨后,还有一道璀璨的剑光如惊鸿般经天而来,照亮夜空。

    森塞的剑气似乎将万物都凝固。

    连漫天箭雨似乎都在其中变得缓慢。

    可薛荔知道,若自己真将这错觉当真,恐怕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这漫天箭雨射成蜂窝。

    还要被那剑光戮魂夺魄。

    于此绝境中,只见她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枫红色的叶子,抛了出去。

    枫红色叶子脱出她手,就像一张普通的落叶,在空中随风飘飘荡荡。

    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却无声无息地出现。

    虚空之中,似乎现出了一片古木参天,藤蔓虬结的虚幻幽林。

    虚幻的古木却有枝叶沙沙响动,巨大的藤蔓生长蜿蜒,碧绿的嫩牙破土而出,百花芳菲争相竞开。

    一幅幽林古境,万物苏生之景。

    如蝗箭雨,惊天剑虹,却都在这一瞬间真的凝固了。

    就如同时间被冻结,万物被禁锢。

    只是短短一瞬,被禁锢的箭雨和剑虹,就再次动起来。

    不过,却是骤然崩碎成了漫天的粉尘,纷纷扬扬地落下。

    薛荔伸手接住飘落的叶子,原本枫红色叶子,此时却变成了一张干灰的枯叶。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重重甲士之中:“贱人!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希望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好运。”

    轻拍一下座下白鹿,白鹿顿时跃起,竟然四蹄踏空,眨眼间便踪影渺渺。

    下面的甲士虽然不愿就此放过薛荔,但想追上能御风踏空的白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薛荔骑着白鹿,一刻不敢停留。

    她知道自己这次刺杀不成功,想要活着离开玉京城,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座下白鹿也不是真的会飞,只不过是短暂的御风而行。

    逃离了长乐公主府,薛荔便让白鹿从空中落下。

    借着夜色,在玉京城四处高耸的屋檐房顶辗转跳跃,躲避着巡城的禁军。

    手段尽出,好不容易才避过禁军和追兵的耳目,逃出玉京城。

    远离玉京,躲进一处深林之中,薛荔忽然从白鹿背上翻倒下来。

    趴在地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原本白皙透红的脸庞此时不见一分血色。

    “呦……”

    白鹿走到她身边,低下头来,发出呦呦鸣声。

    薛荔伸手摸了摸白鹿头上巨角,露出艰涩的笑意:“无烦,这次要不是你,我就栽了……”

    “呦~呦……”

    薛荔虚弱一笑道:“我也没想,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原以为殷罗哥哥被镇入刀狱,是肃靖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谁知,竟然是长乐这个贱人从中作祟!”

    她神色陡然一变,眼中满是恨意:

    “殷罗哥哥做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能和娘娘姐姐在一起,都是这个贱人,害得殷罗哥哥陷入刀狱,饱受镇煞之苦,害得娘娘相思成疾……”

    “我要不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难以形容的声音传来:“妖女便是妖女,难改恶毒本性。”

    “留你在世上,实是一大祸害,今日便让吾为世间清除一片污秽吧……”

    这声音似乎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从天上降临。

    高高在上,又充满悲悯,如同在九天之上俯视人间,对尘世众生怀着怜悯的仙神。

    一个人影从空中飘然落下。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一身素白如雪的广袖流裙。

    长长的衣袖和裙袂飘飘,足不沾地,悬空而立,如仙降人间,不履俗尘。

    她的美貌,竟不比薛荔稍弱半分。

    若说薛荔像是山间的精灵,是投落绿荫下的阳光,明媚灵动。

    这女子就是一股从天而降的柔媚清风,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令人骨酥。

    只是其脸上不见半点神情,过于清冷,不见人味。

    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自惭形秽,难以接近。

    薛荔见了此人,一手拂过嘴角,不着痕迹地拂去那里的血渍。

    露出她独有的明媚笑意,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明媚:

    “原来又是一个贱人,不去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竟远隔万里,尾随我这个妖女到了此处。”

    “堂堂九天玄母教的圣女,竟自甘堕落,受人驱使,甘为走狗屠刀。”

    她此时虽然受内创,尖牙利嘴之风却仍丝毫不改。

    凌空悬立的女子却不见半点喜怒变化,仍是淡淡地望着薛荔。

    “不必多逞口舌,浊世滔滔,玄母济生,是污秽,就当清除。”

    其声清悦空旷,似从天上传来。

    话音未落,便见她挥舞广袖。

    其身后、足下,竟都凭空出现了一个光芒所汇聚的繁复阵图。

    其中爻卦纵横,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诸象俱备,缓缓转动间,似能演化世间万象。

    薛荔明媚一笑,翻身飞旋坐落白鹿背上。

    与此同时,大地突然猛地一震,成百上千的碧绿藤蔓如同一条条毒蛟,破土而出,冲天而起。

    一瞬间就有数十条藤蔓贯穿了那女子原先所站之处。

    只是穿透女子时,她的身影便渐渐变得虚幻。

    似乎只是一道影子。

    只是这虚幻的影子在藤条穿过后,又渐渐变得凝实。

    身后、足下的阵图圆盘依然缓缓旋转。

    四周虚空竟然凭空涌出了风雷火水。

    风吹过,雷劈落,水淹过,火烧过,千百藤条就已去了大半。

    薛荔明媚笑意中隐然透出丝丝冰冷。

    只在瞬息间,千百道碧绿藤条又破土重生,狂舞不休,如碧绿的狂涛一般卷向女子。

    “呵呵呵……”

    薛荔娇笑着:“贱人,凭你也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一起死吧!”

    两人身影瞬间被风雷水火、碧绿的藤涛同时淹没……

    ……

    匆匆数日转眼即过,又是一天清晨。

    江舟结束了一夜的诵经枯坐。

    点卯、审案、斩妖、画符、打坐、诵经、练功。

    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

    重重复复,充实繁忙。

    尤其是斩妖,短短几天,他在别人眼里就跟疯了一样,有案子就接,没案子就自己去找,四处斩杀妖魔,一天之内能出连斩十几个。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和妖魔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结果就是短短五天,刚好一共斩杀四十九个妖魔。

    真灵之数还差两个就能达到三位数。

    得到的一阳丹就有三十七颗,让他的功力道行暴增至五十七年。

    或许是他专挑九品以下的小妖小鬼,除了一阳丹外,其余的奖励都是阴灵膏阳灵膏。

    七品境界的标准,便是突破一甲子的功力道行极限。

    江舟现在距离七品仙武两道境界,只是四颗一阳丹的距离。

    现在恐怕连尤许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有五烟罗在,谁也看不出他的短短几天就脱胎换骨一般地变强。

    就连李玄策、老钱等人,也不过是通过他的呼吸行止,才判断出他是有修为在身。

    至于具体修为,也是看不出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最多只能依靠五烟罗才能在妖女手下保得住性命,想胜她是不可能。

    只是仅仅六品境界,就要突破百年极限。

    还剩下三天时间,恐怕他再拼也不可能达到了。

    龙刍草还要十来天才能起作用,也靠不上。

    想要再提升实力,只有在外物上想法子。

    江舟思虑间,已经来到解冤堂。

    还没坐下,就有人来报,都尉召唤。

    江舟忙赶到隔壁百解堂。

    刚进堂内,就发现除了都尉许青和尤许外,还有几位熟人。

    是那日被燕小五拉去徐府见过的宋老爷,和那个中三品的文士,还有徐文卿。

    尤许一见他便拉着他笑道:“江巡卫,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贵人。”

第111章 丢魂 (求订阅、月票)

    “这位是宋廉宋老大人,之前可是曾在京城天官府任秘书台少监的,从四品的命官,如今才告老还乡。”

    “这位是白鹿书院文茂彦,文博士。”

    “徐文卿徐公子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都是老相识了。”

    尤许拉着江舟过来道:“你快快见过几位贵人。”

    江舟一头雾水,却仍是不卑不亢对几人一一施礼问候。

    尤许这才急忙笑道:“宋老大人,文博士,这位就是江舟江巡卫了。”

    “江兄。”徐文卿见了他倒是挺高兴,一脸笑容地打了声招呼。

    文茂彦对他点了点头,谈不上热情,却也在礼上。

    那位宋老大人却只是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透出怀疑之色。

    “他?真能找到我儿命魂?”

    尤许连忙道:“宋老大人别看他年轻,若论寻踪破案的本事,我肃靖司中可没有几人能与他相比。”

    宋廉却不理他,回头看向许青不满道:“许都尉,老夫此番不得已,求到你肃靖司,虽说老夫与贵司以往并无交情,但老夫之婿,也是朝廷命官,你如此敷衍,怕是不妥吧?”

    本在闭目养神的许青闻言睁眼,一丝不悦一闪而过,便神色平淡道:“宋老大人言重了,我肃靖司哪个人都是好手,没有敷衍之说。”

    “江舟更是我司中干吏,不说别的,就这几天,死在他手上的妖魔不下半百,都是他独自一人侦破追杀。”

    “数日前,那尊为祸乡里的黄金邪佛,也是由他亲自执刀斩杀。”

    “哦?”

    宋廉这才面露惊异。

    四品妖魔的名头自然极重,何况还有短短几天斩杀数十个妖魔的事迹,一般人哪件事也干不了。

    一旁的徐文卿也连忙道:“宋老大人方才回乡不久,有所不知。”

    “江兄的本事,那是连东阳先生都多有赞誉的,要让学生来说,依江兄的本事,该当用来治国平天下,区区肃妖之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这话令得许青和尤许都有不满。

    但在场之人,除却江舟外,都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哦?东阳先生!”

    宋廉更是惊异了。

    若前面所说的斩妖除魔之类,他还不是很在意。

    毕竟在他眼里,所谓的斩妖除魔,也不过是和那些打仗的丘八一般,都是不入流的。

    即便面对的敌人再厉害,兵卒用命,那也都是理所当然,还不能让他高看一眼。

    但李东阳的名头,就不能不让他动容了。

    如今那位可是如日中天,即便是他那位沾点亲带点故,任礼典都御史的宋阁老,也是有所不及的。

    “此言当真?”

    宋廉看的是文茂彦,相比其他人,他更信任这位。

    文茂彦见状点头道:“这位江巡卫,确实是曾得东阳先生赞誉。”

    他说话点到即止,问什么就答什么,不偏不倚,也不多说一字。

    “好!”

    宋廉大喜,一拍大腿,这才站起来,走过来握着江舟手臂道:“江巡卫,老夫的事,还要请你多多费心了。”

    什么鬼?

    江舟暗暗皱眉。

    这老头,也太自说自话了。

    尤许刚想说话,徐文卿已经解释道:“江兄,是这样的,我那位远亲徐文山,也就是宋老大人的爱婿,你也见过的。”

    “那夜徐文山与宋家小姐结亲,那怪鸟变化成宋家小姐的模样,本是要劫走徐文山,不过被文先生拦下。”

    “自那之后,本以为此事已过,但第二天,徐文山在出门之后,再未回来,就此失踪,”

    “问了当日随其出行的下人,说是徐文山在街上曾遇一个女子,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后,便随其出了城,还将下人也打发回府。”

    “当时徐文山是自愿与女子离去,下人见他也是神智清楚,并未见什么异常,也没有在意。”

    “哪知过了一日夜都再未见其回府,宋小姐心忧,便来求助宋老大人,宋老大人派了人四处搜寻,很快便在城外郊野之处,一条江边发现了徐文山尸首。”

    江舟微微一愣。

    又死了?

    咦?为什么要说又?

    不过也难怪,他感觉,这徐文山……也太倒霉了。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老婆还是一个变俩,多美的事啊?

    却有一个突然变成了怪鸟要劫他。

    好容易救了下来,老婆也娶了,还是白富美,都要走上人生巅峰了,结果没两天,又死了?

    不过杀人那是提刑司的事,来肃靖司干什么?

    尤许见他神情,终于抢到了个说话的机会:“江巡卫,是这样的,宋老大人这次过来,不仅是要找出真凶。”

    “一般的凶杀,那自是应去提刑司,不过,那位徐大人尸首虽找到了,其命魂却丢失了。”

    江舟闻言便明白了。

    人有三魂七魄。

    其中命魂乃人魂,是人一身因果所系。

    人死之后,轮回往生的,便是命魂。

    通常所说的鬼物,也是由命魂变化而来。

    人死之后,万事便消。

    即便再成鬼物,那也不再是生前的那个人。

    若要强行扯上关系,也只有命魂与生前最接近。

    这命魂消失不见,不是转化成了鬼物,自行离去。

    便是被人有意勾了去。

    难怪会找来肃靖司。

    宋廉道恨道:“老夫爱婿被妖魔残害,还要残忍勾去其魂,此事老夫绝不善罢干休,还请江巡卫一定要为老夫找到凶手!”

    尤许安慰道:“宋老大人节哀顺变,若是能找到徐大人的命魂,那凶手自然也就无所遁形。”

    “江巡卫,你应该有法子找到徐大人命魂吧?”

    说着,尤许凑到旁边小声道:“江巡卫,这位宋老大人来头可不小,你若能为他办好此事,好处可不小。”

    江舟心头虽然无语,不过他这也算是一番好意,倒也不能说什么。

    微微沉吟道:“宋老大人可有令婿贴身之物?最好是其……遇难之时身上所携之物。”

    “自是有的。”宋廉道,便朝徐文卿摆摆手。

    徐文卿已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打开一看,却是一朵淡黄的小花,花瓣已经有些干枯。

    递过来道:“江兄,此物是在徐文山手中发现的,我等见他死前仍紧握此物,觉得或有蹊跷,便随身带来,你看看,可能用否?”

    江舟接过道:“在下定当尽力而为,只是不敢打包票,还请见谅。”

    “那是自然……”

    徐文卿没说完,宋廉已经打断道:“江巡卫,你要多久才能找到凶手?”

    江舟沉吟道:“最多两日,便有分晓。”

    不是他有把握,而是他最多就只有这么多时间。

    要不是这短短几天,斩妖已经不能对他有太明显的提升,他才不会管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第112章 孤坟纸宅 (求订阅、月票)

    宋廉对于江舟的答复并不满意。

    只是见许青似乎不太买他的账,他京官的威风在这里也抖不起来。

    只得带着不满离去。

    那位文茂彦离开前还说了一句:“东阳先生对你颇为看重,曾交代我白麓书院对你多加看顾,只望你善用良才,莫要踏入歧途。”

    让江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他能感觉出对方倒没有什么恶意,真就是实话实说的样子罢了。

    真是个怪人。

    等几人离去,一直不怎么言语的许青才站了起来。

    对江舟说道:“好好做事。”

    便径直走了。

    也是个怪人。

    “呵呵,许都尉就是这么个人,你不用在意。”

    尤许笑道:“她是最烦这种人情应酬,今日若非那位宋老大人身份不同寻常,也是断断不出会亲自出面的。”

    说着,他又关切道:“怎么样,你有那门寻踪奇术,这案子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可需要本校尉相助?”

    我看你是想在姓宋的面前表现吧?

    江舟暗自腹诽,却也习惯了尤许这种性子,这是个真小人。

    “暂时不必了,我先找找,若有需要,再来寻大人出手相助。”

    尤许连忙道:“好好,你可千万别客气,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

    “……”

    在尤许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江舟快步离开百解堂。

    先是回到解冤堂处理几个案子,又叫一个执刀人去知会燕小五一声。

    毕竟这徐文山也是他手里的案子。

    直到入夜,燕小五找来。

    江舟才径直来到肃靖司门口。

    徐文山已死,说得好听是命魂丢失。

    说白了,却是变成了孤魂野鬼。

    大白天鬼物基本绝迹,这时候去寻,那是事倍功半。

    只有夜里才是找鬼的好时候。

    见他出来,燕小五连忙迎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路上再说。”

    江舟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黄纸,和那朵小黄花。

    摘下一片花瓣点燃,划破手指,滴下一滴血,与花瓣灰烬在黄纸上混在一起。

    便拿着黄纸在门口念念有词。

    “出景藏幽,五灵化分,合明扇虚,时乘六云,和摄我身……”

    这段时间他四处斩杀妖魔,天天如此,有经过的巡妖卫也见怪不怪。

    反而在一旁看着热闹,打赌他今天又要斩杀多少妖魔。

    “玄光太阴,散照八方,敕!”

    江舟早已习惯,充耳不闻。

    黄纸随着咒语出口,随一股阴风,飘向一方。

    江舟本来以为,那个凶手敢对宋廉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下手,本身是应该有一定实力和算计的。

    他的见妖斩血咒未必就能凑效。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跟着黄纸,江舟直接到了城外一个荒野之中。

    一片小树林中,有一座孤伶伶的荒坟。

    黄纸飘到这里,直接化为刀罡,朝着那座荒坟一刀斩落。

    只见血光爆射,土石纷飞。

    荒坟被劈成两半。

    同时有一声凄厉啸声从中传出。

    江舟已经对这种声音十分熟悉。

    一般鬼物几乎都是这么叫。

    尘土落定,现出被劈开两半的荒坟。

    却让江舟和燕小五一愣。

    里面露出了一个土坑,坑里却不是棺木之物。

    而是一座素白的纸屋。

    约摸有半人高。

    也已经被刀罡劈成两半,内在情形一览无遗。

    这纸屋做得精致无比,屋檐、门窗、厢房、厅堂等等不一而足。

    还有里面用纸叠的家具、摆设等物,也如真的一般。

    令他二人惊奇的,是里面还有几个小小的人。

    其中一个,就是已经死去的徐文山。

    还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发髻高挽,作少妇打扮,另一个像是丫鬟。

    那少妇正惊骇地抬头看着江舟二人。

    那个丫鬟魂体虚幻,十分虚弱,被少女扶在怀里,眼看维持不了多久。

    刚才被血罡斩到的应该便是她了。

    至于徐文山,本来正一脸惊骇,抱头躲在一张纸桌下,抬头一见江舟二人的装束,立刻露出惊喜之色。

    从纸屋里跑了出来。

    说来也神奇,他一踏出纸屋宅门,便迎风而长,转眼变成了与常人般大小。

    徐文山似乎对自己能出来很是意外惊喜了一阵,才大嚷大叫道:

    “你们是来救我的吧?快快!里面那两个就是害我的邪祟!快杀了她们!”

    江舟与燕小五相视一眼,却没有理他。

    “你是……王姑娘?!”

    燕小五忽略了徐文山,看了纸屋里的人几眼,忽然惊讶地叫到。

    见她惊惶不已,急忙解释道:“王姑娘,我是提刑司的缁衣捕快,是你父亲王先生来报官,说这姓徐的为攀附权贵,谋害了你!可是真的?”

    只见那少妇闻言,脸上惊惶稍退,又现出凄婉之色。

    抱扶着怀中的丫鬟,慢慢走出了纸屋。

    也如徐文山先前一般,变得如常人大小。

    “你真是王小姐?”

    燕小五瞪大着小眼。

    他之所以能认出,是因为在那位王先生家中看到过他女儿的画像。

    少妇凄婉道:“小女子王碧见过二位官爷。”

    燕小五又惊又喜:“王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是这姓徐的小子杀了你?”

    王碧回头看了眼徐文山,凄然点点头。

    “你别胡说!”

    徐文山又惊又慌,连忙骂道:“我什么时候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死了,竟心有不甘,化成了厉鬼回来害我!”

    “王碧啊王碧,你我夫妻一场,你怎的如此歹毒啊!”

    王碧见他这般,满脸不可置信,凄怨悲绝。

    燕小五两眼一瞪:“姓徐的,你闭嘴!没问你呢,问到你再说话!”

    徐文山惊怒叫道:“你、你你们是何人?可知我是谁?竟敢如此对我?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告上一状!”

    他说着四处张望,跟着拔腿就跑。

    他看出江舟两人似乎不怎么买他的账,便想自己跑了再说。

    只要能回去,见到岳父大人,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江舟见状,手一抖,腰间捆妖锁便飞了出去,将徐文山锁了回来。

    然后也不理他叫嚣威胁,看向王碧:“王姑娘,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得隐瞒。”

    王碧看了眼愤怒又惊恐的徐文山,满是失望凄怨地缓缓开口……

第113章 事我做,黑锅你来背 (求订阅、月票)

    “那日他说要与我去踏青,行至江边,指着一朵花儿,说是与我一般娇美,若我能戴上,必是相得益彰,便让我去摘了戴上与他观赏……”

    王碧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浓浓的痛苦凄怨之意。

    悲声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早已对我起了杀心,竟趁我摘花之际,来到我身后,将我推下江中。”

    “本来只是落水,我尚不至死,我虽居闺中,可自小长在乡野,会些水性,连他都不知,可他见我竟要游上岸来,便在岸上不断用石掷我,使我最终惨死江中。”

    “可怜我这侍儿受我连累,与他扭打,想要救我,可她一个弱女子怎敌得他?竟也被他残忍杀死,掷入江中。”

    王碧说着,已经痛苦地闭上双眼,浑身颤抖。

    “畜生!”

    燕小五听得火冒三丈。

    看着一旁惊恐的徐文山,若非江舟拉着,就要抽出刀来砍了下去。

    江舟问道:“王小姐,徐文山是你杀的?”

    王碧似乎完全明白他的来意,十分配合,没有隐瞒,直接都招了出来。

    “那日是我让侍儿持着那朵令我身死的花儿,去他常去的馆子外等待,他见了我这侍儿与那朵花,本是十分惊惶,听我侍儿说我未死,不会怪他对我无情,还想与他再续前缘,且甘愿给他做一外室,绝不会妨碍他和那位宋小姐的好事。”

    王碧自嘲一笑,神色硬见凄怨:“他听闻之后大喜,便问我这侍儿我在何处,我这侍儿便将他带到了此处……”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早知他不敢让他人知晓此事,必定会一人前来,待他来后,我便将他杀死,将其弃尸荒野,勾了他的魂,带到此处。”

    “他既然想与我再续前缘,我如何能不满足他?何况我二人生前曾立过誓,要生死相守,生不能厮守一世,那便死后再守誓约。”

    她说着,看着一旁的徐文山,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凄怨之气逾深,恐怕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化为厉鬼。

    徐文山狂喜地挣扎大叫:“就是她杀的我!你们两个听到了没有?她承认了!这个毒妇承认了!你们还不快杀了她!”

    江舟暗暗摇头,又是一桩人间惨事。

    哪怕亲密如夫妻,也终究抵不过种种人欲。

    手腕猛地一抖,捆妖锁哗啦啦响动,缚得徐文山哇哇大叫,江舟冷冷地看向他道:“你闭嘴!”

    徐文山惊怒叫喊:“你、你……你等着,待本官回去,一定要告你一状,你们二人勾结邪祟,谋害本官,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江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还告状!我告你娘的狗屁状!”

    燕小五大怒,手掌瞬间血气满布,朝他一巴掌抽了过去。

    只听“滋滋”一阵煎油似的响声,徐文山顿时惨叫连连。

    江舟呼出一口气,不理会徐文山,继续问道:“王小姐,可否告知,徐文山大婚那夜,出现的那只怪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纸宅,又是从何处得到?”

    这纸屋不像普通阴宅,对鬼物而言也算小小的宝贝了。

    这王小姐一个普通书塾先生之女,又是新死孤鬼,从何处得来?

    王碧闻言,凄怨之中现出几分迷茫。

    似乎在回忆道:“那日,我被他杀害,惨死江中,只觉幽幽暗暗间,有人在唤我名,但忽然又回复了知觉。”

    “只感周遭江水一片冰冷,听到岸上有人唤我,我昏昏沉沉间,便循着那声音爬上了岸。”

    “睁眼一瞧,原来有一道人在岸边开了香案做法,唤我魂归。”

    “他说他已尽知我遭遇,十分不忿,能为我复仇,我那时只有一口怨气,根本无法思虑太多,只听得复仇二字,便跪求那道人。”

    “那道人当下拿起一支金铃,望空摇了摇,竟招来一只巨大的灰鹤,他附在灰鹤旁耳语了几句,便见灰鹤又穿云而上。”

    “道人说只须我在此静待,灰鹤自会将那负心人带回,到时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便是想让他常伴泉下,也是易事。”

    “说完便又给了我些冥纸,指点我到一处鬼市,从那里购得了这阴宅,能用来困住负心人之魂,让他再无法离我而去,然后便离去了。”

    “我在江边等待了一夜,那灰鹤却并未回来,却等到了我这侍儿也成了孤魂野鬼,从江中爬了上来。”

    “那时我浑浑噩噩,也未多想,过了几日,我越来越清醒,之后的事,二位官爷已经知晓了。”

    王碧说着,紧了紧怀中的侍婢,眼中凄然:“可怜我这侍儿,生前为我所累,死后又为我当了一劫,如今怕是连鬼也做不成了。”

    江舟闻言,知道刚才定然是这侍婢为她挡下了刚才那一道刀罡。

    即便是他刚刚得到见妖斩血咒时,她区区一个新生小鬼,也绝对抵挡不住,更何况如今?

    心中不由生出愧疚。

    这侍婢是个忠义的,也未曾害过人,生前死后,却都遭了横祸,实在不该。

    尤其是她是在自己手下魂飞魄散的,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

    见妖斩血咒就这点不可控的缺陷,它不是寻踪,而是追杀。

    这是他的失误。

    他原本以为那朵小花是与什么妖魔相关之物,徐文山是被什么妖魔邪祟所害,所以也没有考虑到这个结果。

    现在即便有心挽回,也是无法。

    他连活人都不会治,又怎么救得了一个就要魂飞魄散的鬼?

    徐文山又嚎叫了起来:“好哇!贱人!原来那怪鸟是你招来的,你真是歹毒啊!贱人!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要坏我好事!我饶不了你,我要你魂飞魄散!”

    他现在是彻底撕掉了伪装,嘴脸丑恶到极点。

    “畜生!”

    燕小五又是一巴掌抽了上气,阳刚地血气烧得徐文山魂体如转身烈火之中,惨嚎不已。

    “江舟,现在你想怎么办?难道还要把这畜生送还给那个姓宋的?”

    徐文山……

    此人着实可恶,该死!

    可若说就此斩杀……

    说实话,江舟也确实忌惮宋家的势力。

    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惹事。

    但将他送还宋家,江舟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关。

    尤其是现在看这徐文山的样子,就算自己放了他,他也不会念自己的好。

    反而会反过来狠咬自己一口。

    以宋家的地位,徐文山即便成了鬼,十有八九有办法能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地“活着”。

    燕小五原本没考虑太多,见他神情犹豫,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便直接道:“算了,不问你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老子看着就来气!我要是不亲手宰了他,以后吃饭睡觉都不安宁,听戏唱曲都提不起劲!”

    “回去之后,你就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让姓宋的来找我!”

    说着便提刀恶狠狠地看向徐文山。

    这畜生没死之前,提刑司就不让他查,现在无论是交回提刑司还是肃靖司,都绝对“死”不了。

    以他的性子,可咽不下这口气。

    江舟见状眉头皱起。

    燕小五正想动手,便忽然见江舟手一扬,也不见动静,那徐文山的魂体便瞬间被一物洞穿。

    然后在刹那间,像是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诛斩负心鬼一,赏阴灵膏一】

    【诛斩忠义鬼一,非邪非妖,不赏】

    【真灵之数:佰】

    【……】

    与此同时,那侍婢也正好在这时支持不下去,魂飞魄散。

    江舟心中微沉,默默收回白骨戮魂针。

    压下心中的一缕狂躁,和因鬼神图录的变化而生震惊,朝燕小五道:“事我来做,黑锅你来背。”

    “……行,我背就我背。”

    燕小五无语之余,也颇为欢喜。

    他认的这兄弟果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至于宋家?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过。

    而江舟嘴里虽说着要他背黑锅,其实心里却是已经另有盘算……

第114章 杀人于无形 (600月票加更,求订阅、月票)

    脸上却不动声色,现在还是先解决王璧的问题再说。

    江舟看了眼王璧。

    她确实很可怜,但放她离去,也是断然不可能的,毕竟徐文山确实是被她所杀。

    而且看她的模样,在外面再游荡几日,怕是就要变成厉鬼。

    江舟道:“王姑娘,对不住了,恐怕你要跟我回肃靖司了。”

    燕小五急道:“为什么要抓她回去?姓徐的畜生本来就该杀,而且她是为自己报仇,天经地义!”

    江舟心平气和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想看着她变成游魂野鬼,以后再出来害了别人?”

    燕小五语滞:“这……”

    江舟不再理他,朝王璧道:“王姑娘,你的侍女之事,我很抱歉,但在下职责在身……”

    “你放心,进了肃靖司,我会尽力为你求情,只要报案的人不为难你,司里应该会将你移送阴司,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肃靖司靖处理妖魔,大都是直接斩杀或是镇入刀狱。

    却也有例外。

    出于一些特殊考量,会将鬼物阴魂这一类移交阴司

    鬼物阴魂,本就是阴司职权。

    阴阳两世,本来有不可逾越的界限。

    但肃靖司却有沟通阴司之法。

    江舟没有亲自处理过这类案件,但是也曾听闻。

    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王璧到了阴司,就算是被审判,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报案的人会不会为难她……

    江舟自有办法让他没有这个机会。

    王璧凄然一笑:“我已这般模样,若还能有轮回之机,即便入阴间受刑,也是应当,谢官爷成全。”

    “走吧。”

    江舟没有多说。

    这个案子很轻松,但他办得很不愉快。

    连鬼神图录突然变化的惊喜也被大大地冲淡。

    燕小五似乎也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一路上很是沉闷。

    将王碧和那座纸扎的阴宅一起带回,又把案子经过一五一十记录在册。

    对于徐文山的魂魄,只说是已经被另一鬼物,也就是王碧侍女所害,而那侍女也被他所斩杀,魂飞魄散。

    将这些一起移交肃靖司,案子便算是完结了。

    却还有一事未了……

    江舟待燕小五离去后,就以向宋老大人回禀经过为由,出了肃靖司,寻到了宋家在城郊的庄园。

    燕小五却不知道,江舟在出手灭杀徐文山魂体之前,早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做了,那就把事做绝,连那个宋老大人一起干掉,以决后患!

    这事看起来其实没什么必要,无论是让燕小五动手,还是干脆让徐文山回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反倒是现在这样做,他很可能会有很大麻烦。

    但燕小五说的话,让江舟忽然醒悟,也有些害怕。

    他害怕自己这次退缩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估计也是要做出同样的选择。

    很多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之后,他迟早会变成没有底线和坚持的人。

    他真的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江舟自己的打算,也没想要告诉燕小五。

    怎么让那宋老大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他也有了盘算。

    但这种事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好。

    江舟在宋家庄园外没等多久,宋廉接到通禀,很快便让人领他进去。

    穿过豪奢的庭院楼阁,很快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厅堂。

    宋廉老神在在坐在堂上,见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更没有让他坐下。

    直接道:“江巡卫啊,怎么?你此时来求见老夫,可是凶手和文山的命魂有了下落了?”

    江舟面上不露异色,恭谨道:“事涉老大人令婿之私,还请老大人先摒退左右。”

    “哦?”

    宋廉问言不疑有他。

    他老于官场,徐文山是个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之所以看重他,一来是自家女儿喜欢,他没有办法。

    二来,也是他本身也认为,丈夫在世,便该有所决断,心狠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只有如此,才能成大器。

    舍此之外,即便有些什么小毛病,也是可以容忍,可堪造就的。

    不过这些小毛病,就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所以宋廉很干脆地挥手摒退厅堂中侍候的下人。

    江舟这才两手叠在腹前,状似恭谨道:“老大人,可否容下吏近前禀告?”

    宋廉微微皱眉,似有不喜,不过想起眼前之人似乎与李东阳有些关系,便还是决定留些脸面道:“你为吾婿之事奔波,也算有功,既然如此,你近前来吧。”

    江舟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喜色,走上前来。

    在宋廉身侧躬着身,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当然,是他修改过的版本。

    也将他自己是撇得一干二净。

    还把徐文山杀妻之事隐了过去。

    只说一个鬼物不知为何,要残害徐文山。

    要是宋廉知道他掌握了这种阴私,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善意。

    尽管已经决定把姓宋的解决,但在将这个麻烦解决前,还是不要透露的好。

    所以在言语间,江舟将仇恨都往那只怪鸟和王碧所说的那个道人身上引去。

    似乎这一切,都是那神秘道人所指使。

    又隐约在其中掺杂了一些阴谋论,有意引导宋廉往自己身上去想。

    半真半假,实中藏虚。

    江舟知道,像宋廉这样的人,敌人一定少不了。

    疑神疑鬼是必然的。

    宋廉确实听得皱眉不已。

    也开始怀疑,是不是京在结下的仇敌在暗中针对他?

    江舟没有忘记王碧说的那个道人。

    他这么做倒也没有指望能靠宋廉找出那道人来,不过如果能达到这个效果就更好了。

    江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宋廉的神色。

    看到他皱眉露出沉吟怀疑之色,用左手覆着右手。

    左手下盖着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尸虫咒。

    心中默诵起了咒诀。

    周围已经无人,宋廉也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江舟此刻更是就几乎贴身站在宋廉身侧。

    尸虫咒很快便生效。

    化作无形无质,只隐约现出一缕粉色的尸虫,在他衣衫遮挡下,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宋廉体内。

    江舟心下微喜。

    鬲虫咒。

    噬人下尸,令人深陷情欲,纵情声色,透泄元精,七日滑精而亡。

    江舟回肃靖司的路上,已经从燕小五口中打听到宋廉的一些为人禀性。

    知道这老家伙年纪虽然一大把,可也是个老色批。

    说是夜夜无女不欢可能夸张了些,毕竟他纵然有心,也没有这力气。

    但实际情况也差不了太多。

    一大把年纪,身边宠妾美婢成堆不说,还经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用各种令人不齿的手段从外面掠来许多良家女,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遭了他的祸害。

    尸虫咒魇人三尸,杀人于无形无迹。

    这鬲虫咒和他简直是绝配。

    能让宋廉死得顺理成章,神不知鬼不觉。

    江舟不是没有想过,有高人能看出这样的死因。

    但这个概率很小,就算真看出了,也很难牵扯到他的身上来。

    相比于留下宋廉这个后患,这个险显然更值得冒。

    江舟不怕杀死他带来的隐患,只担心宋廉身居高位多年,身上或许有什么宝物能防得住他的尸虫咒。

    现在看来,尸虫入体尚不自知,即便他身有宝物,也是防不得这符咒了。

    “嗯,你做得不错,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宋廉安静地听江舟说完,神色如常地开始送客。

    江舟也没有多说,恭谨地施礼告退。

    “来人。”

    等江舟离去后,宋廉沉着脸叫来一个老仆。

    指了指门口,沉声道:“去查查那个巡妖卫。”

    老仆眯眼道:“老爷,您是怀疑……”

    “一个巡妖卫罢了,老夫疑他作甚?”

    宋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不过老夫行走官场这许多年,靠的便是谨慎二字。”

    “老夫虽料他不敢耍弄什么手段,却也不能任他说什么便信什么。”

    老仆躬身赞道:“老爷英明,老奴这便去查。”

    “去吧。”

    宋廉摆摆手,端起茶杯细品起来。

第115章 请神 (求订阅、月票)

    ……

    江舟看了眼豪奢的庄园,轻轻出了口气,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七日之后,自见生死。

    回到肃靖司,江舟就像平常办完案,没事人一样,读经、练功。

    到了夜深人静时,回到住处,江舟才安耐激动,打开鬼神图录。

    之前在误杀王碧侍婢,灭杀徐文山魂体,得到真灵刚好满一百之数,鬼神图录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鬼神图录,已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缓缓展开之后,之前斩杀的妖魔图录前,多出了一个行字:诛鬼图录

    除此外,在这些妖魔图录后,原本的空白处,也多出了一行字:请神图录

    【真灵之数过佰,宝箓入府,鬼神莫从,赏神通:请神;赏请神图录一】

    江舟脑海中多出了许多信息。

    不仅了解了所谓的神通“请神”是什么,还知道了之前自己的所谓“天生灵瞳”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真的不是什么灵瞳,而是神通:诛鬼

    所谓的“天生灵瞳”,不过是神通加身后的一种附带影响,微不足道的影响。

    能令他看穿一些以往看不到的东西罢了。

    了解之后,江舟首先不是惊喜,而是后怕。

    脑门都沁出了冷汗。

    原来之前的鬼神图录,还并不是属于他。

    只是相当于暂居他体内。

    若是他不能尽快让图录融入自己紫府中,给它找个“住处”,它很快便会弃自己而去。

    这便是“宝箓入府”的意思。

    融入紫府之中,鬼神图录才真正属于他自己。

    至于为什么图录融入紫府的条件是一百个真灵,江舟还不得而知。

    诛鬼、请神……

    诛世间为祸邪异妖鬼,得天地敕赏,是为诛鬼。

    请周天仙神神力加身,是为请神。

    非但如此,如果条件足够,甚至可以请得仙神直接降临附身。

    神力加身,还要受自身实力限制,发挥出几分神力,全看自己能承受多少。

    神灵附身,却能发挥出所请神灵的全盛力量。

    原来这才是“敕赏诛鬼,封灵请神”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这怎么感觉有点“奉旨监斩”的味道?

    江舟咂摸着这其中意味,斩妖除魔给赏赐,打不过、除不了了,上头还给派人来……

    这不是奉旨监斩是什么?

    “呼……”

    江舟长长呼出口气,以舒缓胸中的激动。

    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这回,他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上头有人”了。

    终于要扬眉吐气了,看谁以后还敢欺负我……

    话归正题。

    “诛鬼”怎么运作他已经很清楚了,这“请神”又是个什么章法?

    随着他的念头,鬼神图录丝质卷面上出现一团墨迹,像是烟雾一样不断变化,似乎要显露出字迹。

    【鬼……】

    随着一个鬼字出现,后面的字浮现得越快。

    【……人、神、地、天】

    图录浮现出代表着周天五仙的五个大字。

    不过五个字中,天、地、神三个字都是黯淡无光,几乎看不清楚。

    只有人、鬼二字清晰可见。

    赏请神图录一……

    便是这个意思?

    他能从这周天五仙中挑选一类,就会得到相应的请神图录。

    江舟有些激动,同时又有点失望。

    天、地、神这三类似乎是不可选的选项。

    剩下两个,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肯定是选人仙。

    随着江舟心念转动,五个大字隐没,墨迹又开始涌动。

    江舟摒着气,悬着一颗心。

    墨迹一阵变化,如水墨般缓缓晕开了一副画卷。

    江舟猛地瞪大双眼。

    他从中看到了一幅幅令人荡气回肠的画面!

    一座雄关之前,百万大军对垒,乌泱泱的一片,绵延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看不到头尾。

    一方中军大帐中,有一昂藏大汉,提刀傲立,手拂长须,双目微合,傲视帐上高坐诸侯公卿。

    冷冷道:“如不胜,请斩某头。”

    帐上次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身材矮壮之人,要前来为他温酒,亲自奉饮,以壮声威。

    昂藏大汉傲然抚须:“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画面一转。

    突然之间,天摧地塌,岳撼山崩!

    然后便是金鼓之声大振,军前士座振奋之声大举

    帐中诸侯公卿俱惊,欲要探听究竟。

    只听几声鸾铃响处,马到中军,鞍上昂藏大汉如神如魔。

    一手倒提长刀,一手提一狰狞头颅,甩手掷于帐前。

    有小卒奉酒于前,其酒尚温。

    诸侯失色!

    画卷定格于此,字迹显露。

    【无双武圣·关公:威镇乾坤第一功,酒尚温时斩华雄。——关羽,字云长,有万人之敌,无双之勇,千秋之义,为人中之杰,武中之圣。】

    这是……

    关羽,关云长!

    还不是他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个关羽,而是无双武圣关羽!

    虎牢关前,十八路诸侯讨董,一刀摧山裂地,温酒斩华雄的无双武圣!

    “武圣……”

    江舟喃喃自语。

    他看着眼前这幅《无双武圣关公图》,目光、心神都似乎陷了进去。

    图中的关公似乎活了过来,拈须眯眼,似有两道寒光从眼缝中射出,不仅刺得他两眼生疼,似乎连灵魂都被刺痛。

    目光不由自主地躲避。

    慢慢的,他眼中看不到关公,只有关公手中那把刀,似乎仍然透着凛冽的寒光。

    令他只觉遍体生寒。

    江舟打了个冷颤,忽然图录中那把刀像产生了一种无形吸力,将他的目光吸扯了进去。

    眼前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萧杀的沙场之上,万军之中,骑跨马上,手持此刀,绕身挥舞。

    劈、砍、磨、撩、削、裁、展、挑、拍、挂、拘、割……

    刀刀如电,迅猛如雷。

    无数人头滚滚而落,马蹄翻飞,踏践血河,溅起赤珠点点四射。

    模糊人影忽然倒拖长刀,回身一劈。

    一道刀光横亘,贯穿了沙场,破开了大地,斩裂了雄城!

    山摧地裂!

    一刀倾城!

    也惊艳了天地!

    江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神光爆射,似乎仍然延续着那一道惊艳的绝世刀光。

    刀光像是贯穿了时空,自他的双眼之中跨越了虚幻与真实,降临了这个世界……

第116章 倾城一刀 (求订阅、月票)

    冷艳的刀光冲天而起,化作通天刀罡,横亘长空,缓缓斩落。

    却似缓实疾,瞬间斩至。

    “轰隆隆!”

    天塌地陷,岳撼山摇!

    吴郡城中,无数百姓惊恐万状。

    毕竟云梦大水旧事并不远。

    天上的惊世刀光,脚下大地山震动不休。

    都让人几疑大难临头。

    几道虹光突然经天而过,瞬息百里。

    几乎同时落在吴郡城东南百余里外,连绵群山之间。

    显露出几个人的身影。

    一个威风凛凛的赤甲将军。

    一个腰悬镣铐铁锁的紫衣官差。

    一个蓝白相间的羽衣拂尘的女冠。

    还有一个高冠博带,白衣飘飘的中年文士。

    “这、这……”

    女冠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不可置信。

    她是新来吴郡,轮换的监天司值守仙师之一,道号清虚。

    替的是原来的那位龙虎道的仙师,替换神秀和尚的却尚在路上未到。

    在他们眼前,大地似乎裂开了一道黑黝黝的口子。

    裂口平滑齐整,竟似被一刀斩开。

    这也确实是被一刀斩开。

    是那道惊世刀光。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宽有丈余,长逾百里,宛若一道天堑横亘。

    前方如屏障一般的一座百丈山峰,也被这道刀痕一刀两断,分成了两半。

    两半山体已向两侧微微倾斜。

    那赤甲将军双眼炽热地看着这道刀痕,上面依然有惊天的刀意遗留。

    煞气冲天,锋芒毕露,寒意直钻人心魂。

    哪怕他是五品、几近四品的大高手,看上一眼,都觉双目生疼。

    “这一刀怕是……已达武圣之境,还不是普通的三品武圣……”

    那位紫衣官差正是南州总捕谢步渊,只见他皱眉道:“这天下的上三品圣贤无说寥寥无几,却也屈指可数,以武成圣,更是只有那么十来位,却没有听过有谁以刀道成圣,这位武圣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纯阳无量天尊……”

    女冠拂尘摆动,眉目间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此刀杀意冲天,血光凝而不散,戮人心魄,必是杀伐无数,在血海滔滔中磨砺而出,实在是……魔刀。”

    “如此魔刀现世,恐是祸非福。”

    白衣文士是白鹿书院现任山长,来头也不小,是大儒李东阳之弟,李孟阳。

    李孟阳闻言拂须笑道:“呵呵呵,真人此话有些偏颇了,此刀虽血光凝聚,杀意冲天,但其意凛冽不屈,至大至刚,绝非妖邪宵小之辈可有。”

    两人的对话似乎提醒了赤甲将军,想到了什么,浓眉一耸,干咳一声:

    “咳,不管如何,此等人物,来历不明,对于天下安稳实在是个大大的威胁,本将身为荡寇司吴郡镇守郎将,责无旁贷,”

    “此地就归我镇守大军封锁接管了,几位就不用费心了。”

    他名王悬胆,是荡冠司吴郡守将,此话于他口中说来倒是合情合理。

    “嗯!?”

    “王悬胆,你好不要面皮!”

    几人脸色纷纷一变,最先发作的反倒是那位仙风道骨的女冠清虚,直接开口大骂。

    谢步渊面色冰冷:“哼,王悬胆,你一个耍花枪的,难道还想觊觎这一道刀意不成?”

    “是不是见李玄策闭关不在,我们几个就治不了你?”

    “哼!李玄策在又如何?老子还怕他不成!”

    王悬胆满脸络肋胡,倒是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他声音虽厉,却已经明显透出几分心虚。

    谢步渊冷笑道:“我也不与你玩虚的,咱们几个,只我一人是习刀,此地就归我提刑司了。”

    清虚只是摇头:“无量纯阳天尊,不妥,不妥。”

    “你们!”

    王悬胆脸色一黑,忽然看向一旁:“李先生,你德高望重,你来说说,该当如何?”

    “这个……”

    神色随意,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李孟阳温笑道:

    “李某心中唯有圣贤之书,此番前来察看,也只不过是怕有妖魔作祟,此地要来却是无用,自不会与诸位相争,不过李某还是要劝诸位以和为贵,莫要伤了和气。”

    王悬胆挥手道:“好!那就不必多说了,谁想要,就先来和本将打过一场,谁赢归谁!”

    一道刀痕,引得几人争来抢去。

    若是让他人知晓,这几乎是南州中的最位高权中的几人,竟然出如同市井泼皮般争斗抢地盘,恐怕会跌落一地眼睛。

    ……

    始作俑者的江舟并不知道刚才的动静造成的风波。

    他也顾不上。

    此时他正浑身冷汗涔涔,虚脱了一般坐在床榻边沿。

    春秋十八刀!

    倾城一刀!

    他竟然从这幅武圣关公图中看到了一套刀法。

    无双武圣关羽的春秋十八刀!

    这请神图录除了请仙神之力加身外,竟然还有这等妙用?!

    画中的一把刀,其中蕴藏的刀意就如此可怕。

    刚刚这一道刀光,就像从虚幻中来到了现实。

    只是那么一瞬间,差点把他整个人跟魂儿都给抽干。

    他虽然没有看到这道倾城刀意造成的破坏,可刚刚天空那道通天刀罡却看到了。

    一道刀罡罢了,便有这般威力,若是真的请得那位武圣降临,该有多强大?

    江舟想到在画面中看到的那个人影,单刀独骑,踏破万军,倾城一刀……

    嘶~

    就这么一会儿,他快把肺都吸凉了。

    不对……

    江舟忽然看向鬼神图录……

    【真灵之数:捌拾】

    “@!”

    刚才不是刀光跨越了虚幻和真实的界限,是武圣关公!

    江舟想破口大骂。

    刚才自己不过是就恍惚了那么一瞬,也不知是借用了神力,还是已经被神灵附身。

    但只是那么一瞬,消耗就是当初太乙五烟罗的十倍!

    江舟突然觉得心好疼……

    糟糕!

    他忽然醒悟,这刀光动静这么大……

    顾不得沉浸在兴奋里,连忙起身跑出去。

    才踏出房门,就意外地看到老钱站在不远处,脸色发黑,写满了两个字:不爽。

    见到他,顿时气道:“臭小子!又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你能不能不要三天两头地闹出动静来?”

    “老子是录事房的管事,不是专门给你他娘的小子擦屁股的!”

    “你刚才到底在搞什么?”

    “呃……”

    看着气急败坏的老钱,江舟想了想,不由小心地道:“那个……我要是说是我师兄来了,刚才在里面教我刀法,你信吗?”

    “哼!”

    老钱也没说他信不信,更没让他叫所谓的师兄出来,只是怒道:

    “我警告你,下次再搞事,老子把你衣服扒了,挂肃靖司门前抽你屁股!”

    老钱指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也不等他说话,便气呼呼地甩手拂袖而去。

    江舟:“……”

    就这么过去了?

    他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站在原地傻愣了一会儿,江舟才回过神来。

    看来刚刚真是这老钱给自己擦了屁股。

    真是不枉自己一直以来给他搜罗了那么多美酒啊。

    这根大腿抱得太值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又?

    江舟脑子里冒出个问号,挠了挠头,转回房中。

    既然钱泰韶出现在这里,又只是不轻不重地骂了他一句便走了,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薛妖女马上就要来了,这请神图录出现得太及时,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有了这个东西,他还怕什么妖女?

    为什么要说又?还是纳闷……

第117章 北征 (求订阅、月票)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

    江舟此时正坐在楚云楼中,看着四周如云般飘来飘去的一个个美艳身影。

    欢声笑语不断,香风扑面,满目绮丽,令人迷醉。

    不过江舟却没有什么闲情欣赏。

    他强按激荡的心情,闭门研究了两天请神图录,想起薛妖女所说的三月之期已至。

    有武圣关公图在,他信心暴棚,便期待着妖女出现,可以好好地为自己出一口气。

    但是江舟一直到等到第二天,也不见薛妖女人影。

    纳闷之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找上门来,想解决这个后患。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薛妖女竟然不在。

    那个看似长袖善舞,实则眼睛长在头顶的老鸨说这妖女进京仍未回返。

    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信心十足,气势汹汹地来寻仇。

    没想到当初恶狠狠威胁他,说什么三月之期的妖女,却反倒把他给鸽了。

    江舟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

    要是没得到请神图录前,自然是高兴的。

    现在他更盼着薛妖女出现,狠狠地毒打一顿,让她感受社会的险恶,出一口恶气。

    奈何天不从己愿。

    江舟只好坐在楚云楼独自喝了一会儿闷酒。

    他是正人君子,真的只是喝酒。

    “公子在想什么?快赔奴家喝酒啊?”

    一个姿色算得上佳的女子斜靠在他怀中,仰面吃笑着,手里举着酒杯,凑到他唇边。

    虽然有佳人在怀,却只是在帮他斟酒,绝对没有干别的事。

    江舟一手环在她腰上,张嘴就将她递过来的酒一口喝了。

    真是赏心悦目,美啊……

    郁闷的心情逐渐转晴,便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北境那边已经开战了……”

    江舟动作微微一顿。

    这楚云楼和一般青楼不大一样。

    布置得很雅致清静。

    每个座位都是单独隔断的,相隔得也不近。

    来这儿的人也少有寻常百姓,非富好贵,说话都细声细气。

    若非江舟耳力过人,也人听见。

    “听说了,听说形势不是很好啊,好像是北征大军中了埋伏,折损甚大,退守北雁门。”

    “而且鬼方国非但统合了北域诸狄,还早就暗中与西戎结盟,猛攻北境几座雄关。”

    “不会吧?北域诸狄合一倒是不奇怪,毕竟其势早显。但那西戎诸部远在西境万里之外,东有死谷,北有祁山、南有无边沙海,天堑重重,还有我大稷雄关扼守,除非西戎大军都长了翅膀,否则如何能到北境来?”

    “不瞒你说,其实消息早传到玉京了,也就是我刚从玉京行商回来,别人可不知道,那西戎还真就是飞过去的……”

    “我听说,西戎不知从何得来一支神军,竟直接飞越了祁山山脉,重重天险,奇袭灵武关,与鬼方诸狄左右呼应,夹攻北征大军。”

    “若非如此猝不及防,北征大军怎会中了埋伏?”

    “这……竟然是这样?这北征之势何其浩大?如此出师不利,其势已断,恐怕难有胜算了。”

    “何止?如今不是咱们北征,而是鬼方诸部南下,若是北雁门守不住,怕是北州都要沦陷……”

    说到这里,声音低沉。

    江舟便没有再听到隔壁有声音传出。

    似乎是陷入了忧心沉闷之中一样。

    大稷北征?

    这个他此前倒是有听到些风声。

    这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不是人人皆知,但司里的肃妖校尉就没少议论。

    据说李东阳就是因为北征之事,才被调往京城。

    可没想到竟然还出师未捷,先惨败了一仗。

    这形势听着还挺严重。

    北雁门是大稷北境门户,若是北雁门失守,狄戎便能长驱直入北州。

    到时大稷要面临的情境更加不妙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来大稷就是四面皆敌。

    吴郡南面就蛮族诸部相临,多次受蛮族侵扰。

    之前的山南县勾结山蛮叛乱,到了如今还尚未收复。

    若是北州真的被戎狄攻陷,恐怕蛮族诸部也不会坐视,十有八九会趁势而起。

    南州也要陷入战乱。

    江舟不由皱起眉。

    他对大稷谈不上有多少归属感,对这天下由谁来掌控也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战乱一起,他也会被波及,就没办法苟了啊。

    本来这大稷天下就算不上平安,说句人命如草芥一点都不过。

    但至少在郡城里还能苟安,他现在也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得了清静日子,可不想被打破了。

    带着些许担忧,江舟顿时觉得酒没味了,小姐姐也不香了。

    没过多久,在美人的似嗔还怨中,江舟离开了楚云楼。

    只是临走前美人的眼神让他有点狼狈。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男人……

    ……

    玉京神都。

    在恢宏壮阔的玉京城,城北方向,尚坐落着一座被高墙隔绝在内,无法窥伺内中半点的瑰丽雄城。

    便是天下之中,大稷至高之处,人皇所居的皇城所在。

    在这座瑰丽皇城周遭,还有一座座连绵殿宇。

    这便是大稷朝廷各部司官衙办公之所。

    其中最接近皇城的,便是六座庄严殿宇。

    有一座名为天官府。

    如今已经是时近黄昏,仍有身着各色朝服的百官络绎进出其中。

    殿内一间偏房内,有一位长髯垂胸,气度沉凝的老者坐在正首,听着底下诸官奏报。

    “……此前犬戎国聚戎人诸部之军、民,合共百二万,填入死谷,以犬戎邪术,汇死谷无边死气,炼得二十万飞天尸戎大军,”

    “飞越祁山西部,奇袭灵武,十万守军尽殁,长驱而入,于北原阴山这侧,与诸狄联军伏杀北征大军,”

    “……损兵近十万,退守北雁门,与狄戎联军对峙。”

    “简直丧心病狂!果真是禽兽之邦,竟行此天怒人怨之事!”

    诸官纷纷大骂。

    高坐正首的老者,正是大儒李东阳。

    待诸官发泄完情绪,他才神色沉凝道:“这便是如今北境战事之势,陛下命我等调度各方,务保北境无失,诸位有何见地,大可畅所欲言。”

    下方诸官面面相觑,却无人发声。

    气氛沉闷。

第118章 粮荒? (求订阅、月票)

    良久,才有一人起身道:“禀大宰辅,为今之计,可调各州之兵入北境驰援。”

    当即有人反对:“不可!我大稷四面临敌,当此之际,各国正虎视眈眈,各州之兵不可轻动,否则天下乱矣。”

    也有人支持道:“北境不可失!我大稷诸边陈兵数百万,即便抽调些许,又何惧边垂小国?”

    “荒唐!牵一发而动全身……”

    诸官各执己见,说得几句,便吵起来。

    不久前还沉闷异常,变得热闹非凡。

    “诸位,抽调大军,势在必行,不过调哪里,调多少,谁人统兵?却务须细细斟酌。”

    也不知吵了多久,李东阳才定下基调,结束一轮争吵,却又开始了新一轮更为激烈的争端。

    概因统兵之权极为重要。

    而且此番驰援之功,必然是几能与征北之功相提并论泼天大功。

    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些官员哪个背后没有一方牵连?

    至于败?

    没有几个人想过。

    在他们心中,大稷强盛,周边都不过是蕞尔小国。

    这一次出师不利,只不过是意外罢了。

    不是我军不行,而是敌军太歹毒,竟然敢用出那等邪恶之法。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只是趁己不备,如今有了防备,异族再想得逞,根本不可能。

    ……

    朝堂诸多大人物的争斗与江舟毫无关系。

    他现在只关心吴郡到底还能不能保持安宁。

    若有意外,这安宁又还能维持多久?

    从楚云楼出来的路上,江舟忽然又想起前几次经过米粮巷,都看到了许多百姓在抢购粮食。

    今天听了北境战事的消息,不知怎的,心中一突,鬼使神差地便再次来到米粮巷。

    不过还没有走进其中,只是远远地站着,就看到挤出了街巷外的百姓。

    拥挤的百姓,怕不是成千上万。

    将一条街巷都挤得满满的,根本就无法再进去。

    百姓几乎都是将抱着银钱一袋袋的银钱过来,几乎是抢一般,将一袋袋粮食从米铺中搬出来。

    但能抢到粮食的那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扛着粮食的百姓一个个喜笑颜开。

    大部分却都疯狂地叫嚷着、拥挤着。

    未必是粮铺没有粮食,只是有意地放缓了出粮速度。

    只看那些百姓疯狂地叫喊着要加价购粮,就知道是为什么。

    江舟看得惊心动魄不已。

    什么时候,吴郡城竟然已经缺粮到这个地步了?

    他这段时间全心全意地寻妖斩妖,闲暇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很少出来闲晃,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江舟本来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往这边走。

    可现在看了这副景象,便有些明白了。

    战争的影响,早就已经在大稷蔓延了。

    不过不是因为北征大军的失利,直接影响到了吴郡的粮价。

    虽然两者间肯定不可能毫不相干,但相距数万里之遥,一次战败罢了,影响有没有这么深远先不说,却绝不会有这么迅速。

    这绝不是普通的缺粮,也不是当初他以为的,是因为砚山神女淹了许多良田才导致的。

    市场上的任何动向都有规律、因由可循。

    这规律不外乎供需二字。

    江舟不敢说自己多了解这内中的学问。

    但如此规模的缺粮,十有八九是有人在搞事啊。

    首先一个可能,就是粮商屯积居奇。

    不过这种做法在官府还有着绝对掌控力的时候,无疑是找死。

    无论外面有多乱,但官府对吴郡的掌控力无庸置疑。

    若不是粮商作为,那便是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大量购粮屯粮,目的恐怕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江舟想到的,是有人借着北征之事,在兴风作浪。

    不过大量屯积粮食,本质也是和粮商屯积居奇一样的。

    若没有官府首肯,那人是找死吗?

    若说官府首肯的,那他更想不通了。

    吴郡乱了对官府有半毛钱好处?

    这些念头让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但,他还无法清晰地捕捉到。

    还缺少一些关键性的证据,有些缺口没能补上。

    逻辑根本连不上,江舟也难以凭空想象。

    带着粮食突然紧缺的惊悚感,和一丝丝疑窦,江舟回到肃靖司,便将这事暂时放下。

    到几个解冤房走了一遭,不经间地寻人打听了一些事。

    是关于王碧提及过的那个神秘道士的。

    这两天,江舟发现司里果然开始查那个道士了。

    听说是宋廉给施了压,责令是直接从太守府下达的。

    直接给那个神秘道士扣上了好大的罪名。

    说是妖道擅自作法驱魂招鬼,扰乱阴世,更兼祸乱阳间,罪不容赦,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不仅是肃靖司,提刑司也被调动了起来。

    太守府下达的令书,肃靖司里是由许青亲自负责的,还要求每日派人去城郊宋家庄园向苦主宋老大人汇报案情。

    原本许青还想让江舟也一起加入调查,毕竟这线头是他扯出来的。

    不过江舟因为忙着准备对付薛妖女,就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他打听这案子,只是想从侧面了解那宋廉的情况。

    若是直接问宋廉的事,怕是会惹人生疑,他甚至不敢偷偷去城外宋家庄园窥视。

    这一圈打听下来,江舟便有了底。

    前两天那宋廉还能亲自出面,进出太守府,用自己的影响力施压。

    逼得许青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亲自带队出马。

    这不,听说今日查到了那道人的踪迹,许青已经亲自带着人去追捕。

    至于那宋廉,倒是不折腾了。

    听每日去宋家庄园汇报的巡妖卫一脸羡慕地提及,那宋老大人真是好大的艳福,每日去都是见他美人环绕。

    连听人报信,都是隔着屏风帘幕,在床榻上接见。

    江舟便知道,这波稳了。

    心下稍安,便回到住处。

    寻着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一点点摸索回忆,摆弄着从武圣关公图上看到的那套春秋十八刀。

    第一次观看图录,留下的印象很模糊,几乎记不起。

    此后江舟每次想要再次观看,都要消耗极大的精力的神思,最多都只能看一两秒。

    多看一眼都要精神受创。

    口诵咒诀,一张柳叶,在他手中变成了九尺长的大关刀。

第119章 春秋十八刀 (求订阅、月票)

    刚得的神通“请神”与“诛鬼”不一样。

    若说后者是被动技能,前者就是主动技能,而且消耗极大。

    这请神也有两种“请”法,各有利弊。

    一种只是请得神灵神力加身。

    好处是完全受自己控制。

    弊端是获得的神力多寡,全看身自修为能承受多少。

    一种是直接请神灵附身。

    好处是能获得神灵的全盛之力。

    不过弊端也很大。

    一是消耗极大。

    上次“不小心”请了一次,一刀下来,二十个真灵直接没了。

    二是不完全受自己控制。

    就那次似乎跨越时空的一刀,江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斩了出去。

    若是没有直灵,也没有足够的功力或法力,就会和他第一次使用太乙五烟罗一样,直接抽取气血和精神。

    就他现在的实力修为,不用直灵,直接请关公附身,恐怕能瞬间将他抽干。

    真灵的获取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辛苦了这么久,也不过区区一百个,一刀就去了二十。

    江舟现在算是知道真灵这玩意有多珍贵了。

    再加上不完全受控这一点,请神灵附身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动用的好。

    其实相比于请神,江舟对于请神图录本身更感兴趣。

    能从图录中领悟到神灵的“道”,简直是买一送一。

    他发现武圣关公图上的春秋十八刀和他的柳叶金刀简直是绝配。

    若能学全这套刀法,金刀在手,那真是所向披靡。

    手握长柄,猛地一抖。

    脚踏罡斗,身形迅猛,刀光如练,绕身飞舞。

    一道道锋锐的刀风破空,嘶嘶之声不绝。

    院旁的几棵树枝叶被吹得不断摇摆。

    一时间,刀光寒照,如片片霜雪,笼罩小院。

    江舟忽地单手握刀,在长柄上一滑,握住刀柄尾端,倒拖在地,脚下连踏几步,向前疾行。

    大金刀拖在地上划出一串火星。

    行得数丈,猛地再踏前一步,长袍下摆突然如风吹帘动,足影微闪。

    只见一道金色大弯月自下而上撩起。

    三四丈外,一株柳树上几根枝条微微摇动,然后竟齐齐坠落,断口光滑无比。

    春秋十八刀之二,挑袍!

    江舟身形不停,猛然回旋向前。

    顺势将金刀长柄贴在腰间,随着他的身形向前急旋,刀如金轮、如圆月,刀风呼啸。

    春秋十八刀之三,磨腰!

    金轮急旋,江舟只觉体内气血忽然一滞,金轮隐去,长刀当啷落地。

    人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春秋十八刀,不仅是骑战刀法,也是步战刀法。

    立马,挑袍,磨腰,绞项,缠丝,翻身,举鼎,破竹,摧马、拖刀、回马、盖顶,乱舞,夜战,摸须,睁眼,青龙,偃月,合共十八刀势。

    这是他唯一能从图录中牢牢记住的信息。

    至于刀法本身,两天下来,他也只学全了两刀。

    第三刀至今未能纯熟。

    只不过江舟也不沮丧。

    武圣刀法,学得一点都是赚的。

    重整血气和心神,江舟又接着演练刀法。

    以他现在的功力,十张柳叶,足够他练上三两个时辰。

    时至深夜,才一身疲累地结束练刀。

    然后回到房中,坐在榻上诵念元神大法经文。

    到了第二天,又变得精神奕奕。

    简直跟开了挂似的。

    照常到解冤堂审理案件。

    解决了几桩比较轻松的案子,执刀人带进来一个报案的苦主。

    江舟看了一眼这苦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像是个普通的农户。

    不过看衣着家境似乎还不错。

    这苦主是昨日就来报案的。

    翻看了下记录了他报案经过的文卷。

    江舟微觉诧异,他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由抬头问道:“你说你买来的羊,全都变成了石头?”

    苦主一脸气愤地道:“不错,那个刁老实真不是东西!我与他这么多年同村,他竟然不知道哪里弄来这等邪术,竟来骗我!”

    这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

    就是这苦主从一个人手里买了一批羊,但那批羊很奇怪。

    买回去后,不吃也不喝。

    苦主很是担忧,请来了村里的一个有多年经验的羊倌,也看不出问题来。

    他以为卖主是坑他,故意卖给他病羊,想去找卖主理论,却发现卖他羊的人早已经搬走了。

    过了几天,他更是崩溃。

    那批羊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全变成了一颗颗白石!

    让江舟多加注意的,是那卖羊的人叫刁老实,就是之前报案说自己得神灵托梦,找到弟弟的那人。

    指石成羊,虽说不是真的变成羊,从眼前的苦主所说来看,不过是种幻术、障眼法。

    但也不应该是那个刁老实能掌握的。

    根由十有八九出在他那个失踪了几天的弟弟。

    江舟稍微沉吟,便对一旁的乙二三和另一个执刀人道:“你二人一道前去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找到那刁老实搬去了何处。”

    这四个人现在已经成了他得力的助手,平日里能帮他解决很多繁琐的事。

    这种没有什么风险的事,他一般都是让执刀人去做。

    就算有意外,这几个执刀人现在身上都有他给的铁牛法水和阴雷符,都不需要法力便能发动。

    一般的小妖小鬼,也不大可能伤得了他们。

    ……

    “乙三六,现在怎么办?找不到那刁老实,我们怎么回去向大哥交代?”

    说话的正是受了江舟之命一起出来办差的执刀人之一,编号丁四五。

    乙三六咬牙道:“这老小子,上回过来就看他不是个老实的,要不是大哥心善,老子早就要他好看。”

    他二人刚刚从刁老实家中出来。

    不出所料,家里早已经人去屋空。

    问遍了村中的人,连他的亲友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显然他根本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坑人一把,拿钱跑路。

    丁四五道:“要不回去禀报吧,大人为人宽厚,此事非我等之责,应该不会怪罪我二人。”

    “不行!”

    乙三六断然道:“大人是宽厚,但我等也不能不知好歹。”

    “若非大人庇护,你我兄弟四人,恐怕已经尸骨早寒,大人恩德,我们难报万一,却也不能如此糊弄。”

    他瞪眼道:“难道你想一直在大人庇护下混日子不成?你可以,我不能!区区小事,若都不有为大人分忧,还要回去烦扰大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丁四五恼道:“这……我也没说不办,可是人跑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乙三六眯眼沉吟半晌道:“虽然大人非是常人,但若论当执刀人的时间,我却比大人长上许多,在跟随大人之前,你可知我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丁四五摇摇头,好奇道:“说来也是,你这乙三六的编号,似乎从来没换过人,算起来,应该有两三年了吧?”

    两三年对别人来说转瞬即逝,但对执刀人,那是一个漫长的时间,简直就是执刀人里的老前辈了。

    刀狱数百执刀人,能活过一年时间的,绝对不超过十分之一。

    乙三六目露回忆道:“不瞒你说,当年我也是曾在江湖上行走,只是被人所害,下了提刑司大狱,为求活命,便趁肃靖司来挑人时,自荐当了执刀人……”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我虽比不得大人那等人物,但也算有些武艺在身。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在江湖上也有些头面,识得不少人,也是靠着这个,我才能苟活至今。”

    “这姓刁的虽然跑了,但我知道有人或能寻到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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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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