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祸端
江舟下意识地道:“我没有!”
“啊?”
神秀反被他叫得一愣:“施主没有什么?”
江舟顿了一顿道:“啊,我是说我没有什么事,多劳大师关怀了。”
神秀释然,合什道:“大梵无量,如此甚好。”
被江舟这一打岔,他似乎忘记了刚才要讲什么,眼神茫然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重新露出惊异之色道:“江施主果真是与我佛有缘。”
“才几日不见,竟然已经祥光透顶,福德伴身。”
江舟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怎么他这刚得的福德之气的作用难道是让自己变成灯泡了?
神秀感叹了一句,又带着几分期待道:“江施主,小僧近日正要调离吴郡,需回大梵寺中禀明师长,”
“不如江施主与小僧一道同行回寺,小僧必当禀明方丈师伯,将施主收入门下,传授大梵真法,”
“以施主天资与佛缘,必定能参悟我大梵真法,光大我佛。”
“……”
江舟有点愣。
这是邀请他去当和尚?
这时候,尤许和几个校尉一起出现。
带头的却不是神秀,而是一个身穿肃靖司玄色锦衣的女子。
尤许就在女子身后,对江舟猛使眼色。
他们是刚刚收到消息,大梵神秀神僧已至,才赶过来迎接。
毕竟这是监天司的仙师。
监天司在天下各州郡都会有三名来自仙门大宗的仙师坐镇。
这三名仙师都是能与他们的将军李玄策平起平坐的存在。
若非是李玄策不在司中,也轮不到他们来迎接。
只是尤许没想到,刚刚到院外,就听到这位神秀禅师竟要收江舟入大梵寺。
那可是天下六大仙门圣地之一!
虽说肃靖司并不比仙门圣地弱,甚至还能威慑圣地。
但那是大稷肃靖司,不是吴郡肃靖司。
而且在肃靖司中当一个巡妖卫出生入死,哪里比得上仙门圣地传人清贵?
看到江舟愣愣地傻站着,也不知道是讨好江舟习惯了,还是真的就有开始关心江舟了,他竟然比江舟自己都着急。
不停地朝着江舟使眼色,让他快些答应。
那些同来的校尉们也用惊异地眼神看着他,似乎还带着几分艳羡。
“……”
江舟看到了尤许的眼色,也大概明白他什么意思。
不过离开肃靖司?
若是以前,他绝对二话不说。
可他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安稳,好好苟着不好吗?
仙门大派,听起来美好,谁知道又会面临什么?
那种地方,一但出什么问题,那他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何况他还有秘密在身。
这时众校尉前面的那女子开口道:“神秀大师,虽说您是前辈高人,但是这样在我肃靖司当面挖我们的人,也不在理吧?”
“这……是小僧孟浪,不过……”
神秀满脸愧色,但还是坚持道:“江施主确实是天生慧根,与我佛有缘,请恕小僧无礼,他若一直在这肃靖司中,做一个小小的巡妖卫,着实是荒废了时光,暴殄了天物。”
他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了什么。
也不会去考虑这番话说出来对肃靖司的人来说有多刺耳。
几个校尉都是面现尴尬之色。
那女子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目光一转,落到江舟身上,目中闪过几分异色,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想要看出这人究竟什么了不得,竟能让神秀如此青睐有加。
她开口道:“你就是江舟?”
“……”
你不是早听到吗?
江舟暗暗吐槽了一句。
只见尤许连忙道:“江舟,这是咱们吴郡肃靖司的都尉许青大人,莫要无礼。”
江舟微微一惊。
一直只有耳闻而没有见面的肃妖都尉,竟然是一个女人?
心中电转间,已经抱拳道:“许都尉,在下就是江舟。”
许青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摆摆手道:“神秀大师要收你为大梵弟子,你有何想法?”
“在下身在肃靖司,并没有其他妄想,况且,在下早有师门,如何能叛门另投?”
江舟说着,向神秀抱拳道:“多谢神秀大师厚爱,只是在下身负师恩,只能辜负大师美意了。”
神秀张嘴欲言又止,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别的原因,他说什么也要排除万难,促成此事。
他心性慈悲,为人纯粹,却尤为认死理。
认定了江舟能看一眼就学会大梵真法,金刚九会,必是天生慧根,与佛有缘。
今日一见,竟然一副福德伴身之相,更佐证了他的想法。
更加认为只有佛门才应该是江舟的归宿。
尘世间,能有福德伴身的,除了少数修炼福德之道的真仙,便只有佛门中人。
佛门修功德。
所谓恶尽方为功,善满方称德。
功德乃是修行之中的善恶之果报,能助修持佛法,勇猛精进。
恶未尽,善未满,天地交感,所生为福德。
福德为福报,人人可享。
功德是修行,其中玄妙,在于助己身得大自在。
两者不说分高下,却是各有妙处。
不管如何,江舟不可能是福德真仙,也不是佛门中人,便只能说明他是天生佛缘。
理自然未必是这个理,但神秀便是这么认定。
可他万万没想到江舟已有师门,这便不好办了。
以他为人,是断断不可能恃强欺人,更不会逼迫人叛门另投。
又不想就此放弃,一时无比纠结。
“神秀大师,我肃靖司的人,你还是别惦记了,毕竟这等事也强求不来。”
这时许青道:“此番请大师前来监斩的邪佛,乃是一尊四品妖魔,事关重大,神秀大师不如先和许某到堂上叙话?”
“唉,南无大梵无量……”
神秀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江舟,说道:“好吧,看来是小僧与施主的缘法未至,那小僧就先告辞了。”
他向江舟合什施了一礼,转身与许青离开。
江舟现在脑子里都是许青那句话:监斩邪佛,四品妖魔!
是小喜庄的案子?
其实最令他在意的,是四品的妖魔!
依照惯例,抓回肃靖司的妖魔都是由执刀人斩杀。
四品的妖魔,恐怕要布百人斩妖大阵才能斩杀。
若是他能执刀,岂不是有机会斩杀一尊四品妖魔?
那奖励得有多大!
正陷入激动的幻想中,忽听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如在耳边轻语:“江施主若不入大梵寺,日后恐有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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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斩杀四品妖魔的机会 (求首订)
“江施主,金刚九会乃大梵寺不传之密,施主虽只领悟了降三世金刚掌,若是被寺中僧人发现,后果难料,”
“再过几日,小僧便要离吴,事有尤一,若有人责问,施主便拿出小僧赠与的佛珠,将一切都推至小僧身上,当可无虞。”
是神秀。
江舟心中微微一惊。
原来神秀想让他入大梵寺还有这一层意思。
大梵寺的不传之密?
他首先想的,是那个疯乞丐到底是什么人?
不仅知道大梵寺的不传之密,照当初他恍惚之间所见的景象,不知道比神秀强到了哪里去。
听说神秀可是大梵寺最杰出的传人啊。
正思虑间,忽然见到尤许匆匆去而复返。
“尤校尉,您这是……?”
“哎呀!小江啊!你好糊涂啊!”
尤许没有顺着他的话,一来就指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可知道那神秀大师是何人?大梵寺又是何等所在?”
“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你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江舟无奈道:“尤校尉,我一个早有师门的人,又怎么可能拜入大梵寺?”
“你真的有师门?”
尤许一脸怀疑道。
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江舟根本不把自己的“师门”藏着掖着。
如今司里许多人都知道他师出“方寸山三星洞”。
问题是他尤许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方寸山,什么三星洞。
如果是他自己没听过还情有可原,可肃靖司中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那就是扯淡了。
所以司中最近渐渐有一种说法,说江舟其实背后根本没有什么师门。
而是李玄策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事实上,江舟其实是和李玄策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以李玄策铁面无情的性情,根本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假以辞色,更别提明里暗里地刻意维护了。
甚至连江舟是李玄策私生子这种传言也跑了出来,虽然很荒谬,却很有市场。
尤许虽然不会想得这么离谱,但也对江舟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什么三星洞的师门有点嘀咕。
江舟被尤许问得有点无奈。
司里的传言他怎么会不知?
知道自己辩解也没用,只能敷衍道:“尤校尉,不管如何,我也不可能出家当和尚的,老江家可是一脉单传,家中只剩下我一人,我还得传宗接代呢。”
“唉!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传宗接代,哪及得上长生久视?你啊,就是太年轻。”
传宗接代这种事确实可大可小,尤许虽不以为然,却也没法指责。
话已至此,他也不便再多说。
毕竟江舟又不是他什么人,说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应该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好意,放下之前的恩怨了吧?
尤许心里正嘀咕着,江舟问道:“尤校尉,神秀大师此番来司里,究竟所为何事?”
“对了,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就是小喜庄那件案子有了变化。”
尤许微微沉吟,说道:“此事本不应说与你听,但毕竟这案子你也参与了,本校尉怕你不知轻重。”
说着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本校尉不知你后来又重回小喜庄,幸好你没有冲动,否则惊动了那些村民,后果难料。”
江舟只好讪讪一笑。
“你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窦府里发现的那些香火冥钱并不寻常。”
尤许也没继续说他,皱着眉道:“前几日,有人有人发现了一些线索,”
“司里顺藤摸瓜,竟然又找到了小喜庄中,发现其中竟还藏有不少香火冥钱,不仅如此,小喜庄中村民大多都供奉着同一个邪祠,”
“这邪祠所奉邪佛,你也见过,便是那尊小金佛,不过那只是其邪灵分化所寄之物,非其本体,”
“其实之前在刘家庄就曾经剿灭过一尊邪灵分体,却没想到这邪祠竟然早已经暗中流出,小喜庄中竟不仅只一尊,庄中村民,竟有过半都在供奉这邪佛,”
“如小喜庄、刘家庄这等鄙野之地,少有人顾及,此等无知村民还不知有多少,邪佛暗中通过这些人的供奉,积蓄了大量香火,才有了这许多香火冥钱。”
“这还得了?香火冥钱向来只有阴司有权炼造,若是随便一个野神也敢私造,阴世岂不是要大乱?阴世一乱,阳世也必受牵连。”
“司里便决定将这邪祠连根拔掉,派出许多人手,追查其根源,终于在一座野庙中发现那邪佛本体,”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邪佛早成气候,已是臻至四品的妖魔,最后还是请李将军亲自出手,才将其锁拿,镇入刀狱。”
尤许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李将军在与那邪佛交战中,也受了创,回来便闭关去了,”
“此前留下命令,待将那邪佛被刀狱血煞消磨虚弱之时,便布下斩妖大阵将其斩杀,明日便是其时,”
“请来监天司的仙师,便是为了代李将军坐镇监斩,以防意外,毕竟是一尊四品妖魔,再小心些也不为过。”
“四品的妖魔?”江舟忍不住惊道。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尤许点点头,有点担忧地道:“说来也是不可思议,这南州境内,竟不知不觉出了这等妖物,日后将军出关,问起责来,本校尉恐怕也难逃其罪。”
话音一落,便停了下来,似乎没有继续说的打算。
江舟暗自皱眉。
尤许说得太笼统,许多地方都一言带过。
比如这案子明明已经结了,为什么又忽然查了起来,而且效率这么迅速,这才多长时间?就连幕后的邪佛都抓了回来。
还有小喜庄的村民,也不知道下场怎么样了……
只是江舟没有问。
暗蓄香火冥钱,私供邪佛,全都是死罪。
江舟不敢问,不忍问。
只是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李将军……”
他有点心惊肉跳。
这可他的大靠山,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尤许见他满脸“担忧”,什么都没有追问,只问了这件事,不由心中暗道:果然,还说你们没关系?
口中安慰道:“你放心,将军只是被那邪佛多年暗中收拢的香火愿力冲撞,体内血气不稳,只需闭关调整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江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又心肝扑扑直跳,安耐激动问道:“尤校尉,明日布斩妖大阵斩杀那邪佛,可是要执刀人去布阵?”
尤许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
江舟忍住激动道:“能否算我一个,让我执刀做斩首之人?”
听说斩妖大阵斩杀妖魔,每个人怎么站位布阵,斩哪里,怎么斩,都是有章法的。
因为能用出斩妖大阵来斩杀的妖魔,都是非同小可。
四品大妖更是如此。
前九十九人斩落的刀,都是在削磨妖魔,戮其精魄,最后一个执刀之人,才是真正断其命魂,斩首夺命的人。
若不如此不将妖魔削弱,同时将邪怨分流摊薄,所有执刀人都要暴毙,妖魔还未必能斩杀。
尤许一愣:“你要做斩首之人?你不要命了?”
执刀斩妖,必受邪怨侵蚀。
斩首夺命的那个执刀人,更是首当其冲,即便有大阵分流,死亡率也远较其他为高。
江舟早有解释:“我自有法子化解邪怨,既然如此,又何必枉费一条人命?”
尤许皱眉。
他哪里不知?
肃靖司其实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能彻底斩杀邪佛。
只不过这些方式都远不及斩妖阵简单直接,是代价最小的一种。
至于执刀人的命?
不是完全没有人在意,只是还不足以令肃靖司改变规矩。
否则当初江舟又哪里会天天担惊受怕的?
若换在以前,尤许不用他开口,恐怕都会安排他去干这种事,现在好不容易关系修复了些,怎么可能又送他去冒险?
江舟忙道:“尤校尉,你不必顾虑,我有师门秘法庇护,即便是四品妖魔的邪怨,也休想伤我分毫。”
他身上的龙刍草、福德之气,都是诸邪辟易之物,何况还有太乙五烟罗?
即便仍有风险,江舟也不介意冒上一冒。
这可是四品妖魔!
若是让他斩杀了,奖励得有多高?!
即便是肃靖司,也不是经常有机会处决大妖,错过这次机会,他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有机会、有能力斩杀一个四品妖魔。
“你让本校尉考虑考虑。”
江舟已经开口,话还说到这份上,尤许也不好拒绝。
不过他还是没立刻答应。
见江舟神情有些焦急,只当他是心切那些执刀人的性命,并不以为意。
毕竟他就是出身执刀人,还与其中一些人有极好的交情。
“此事还需禀明都尉大人,本校尉可以帮你一试,你急也急不得,反正也是明日才行刑,你便耐心等等,今夜再与你答复。”
尤许说完,不待江舟再说话,就匆匆离去。
留下江舟一人,心中有些焦虑。
……
不过尤许这次还真没有敷衍应付他。
他离开后,就找了个机会,趁着神秀还在,便对许青提起这事。
“他想执刀斩首?”
百解堂后,会客的厅堂中。
许青得了尤许的禀报,露出几分异色。
旋即皱眉道:“胡闹,他好好地当他的巡妖卫,凑什么热闹?”
第93章 黄金邪佛 (2/5,求订阅、求月票)
尤许讪讪道:“这个……江舟此人,颇有些异术,他既然如此说了,那应该是不会有问题,想来他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看昔日的同僚丧命……”
许青面现不悦,刚想斥责,便见一旁的神秀两眼一亮,合什道:
“大梵无量,江施主心怀慈悲,大善。”
“许都尉,其实小僧本也觉得,斩妖之事,有小僧在此,大可不必枉送人命,”
“如今江施主既有此心,何不成全他?”
“诸位不知,那江施主天生佛缘,有福德伴身,诸邪不侵,一般邪怨,是难以侵蚀他的,”
“即便这尊邪佛道行高深,有小僧在此,也能护其周全。”
“这……”
许青闻言,倒犹豫起来。
她是醉心武道之人,什么福德伴身根本没放在心上。
之所以拒绝也不全是因为什么邪怨,而是执刀斩妖,肃靖司自有规矩章法,不是一个巡妖卫想改就能改的。
可说话的是神秀,那分量自然就不一样了。
本来这次斩妖就需要神秀在坐镇,在这点事上也不好抹他面子。
“好吧,既然神秀大师开口,本都尉也不好相拒,既然如此,就由他来执刀斩首吧。”
许青沉吟一番,点头说道,话落又扬起一双英气勃勃的剑眉:“不过你告诉他,此番斩妖,非同小可,若是出了意外,即便他没有死在邪怨侵蚀之下,按我肃靖司律,也是要受罚的。”
尤许连忙笑道:“这个自然,那属下便代江舟谢过都尉大人了。”
他心中出了一口气。
江舟啊江舟,我这次又冒险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以后你再记我仇,可真就是忘恩负义了。
尤许很了解他们这位都尉,虽是个女子,却是个十足的武痴,心中除了武道,就只有斩妖除魔。
旁的事只要不犯她忌讳,她都不会在意。
加上知道神秀对江舟的好意,才特地选在这个时间来说。
果然结果如他所料。
许青挥挥手,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朝神秀笑道:“神秀大师,明日斩妖,就劳烦大师多费神了。”
神秀合什道:“小僧义不容辞。”
……
房间里,江舟脸上仍带着笑意。
尤许刚刚让人给他带来消息,明天将由他执刀斩首。
四品的妖魔,究竟有多强?
他也没有办法想象。
如果没有太乙五烟罗,就算他眼馋,可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夜难眠。
第二日,肃靖司中,点卯声响起,人人各归其位。
后山山谷中的刀狱广场上,不仅是聚集了数百执刀人。
还有巡妖卫,以及往常很少能见到的一众校尉,和许多江舟甚至都没有见过的陌生脸孔。
三教九流,僧道尼俗,男女老少皆有。
若不是今日的机会,他都不知道肃靖司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与他站在一起的金九见他满脸好奇地看着那些人,笑着解释道:“那都是千机、万象二堂的人,平时都在山上,轻易不会下山来,你来的时间还不算长,没见过他们很正常。”
说着他又指着四周石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窟。
有几个石窟前都搭着棚台,棚下有许多人高坐。
“不仅是他们,今日郡国里都有人到此,连楚王和太守都亲自驾临,看到没?那边就是太守府和楚王府的人,还有不少郡望世家。”
江舟不由诧异:“不过是斩杀一个妖魔罢了,需要这么多人来看吗?”
“一个妖魔罢了?”
金九惊异道:“你现在好大的口气啊,那可是四品妖魔,天下都不多见的。”
“而且,你当今日布这百人斩妖大阵,只是为了排场,或是司中没有别的手段可以杀它了?非要拿执刀人的命去填?”
江舟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吗?”
“或许吧,不过以斩妖阵处刑大妖,确实是司里的规矩,这个法子代价最小,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能威慑天下妖魔。”
金九笑道:“四品大妖又如何?区区蝼蚁般的凡人,也能执刀斩杀。”
江舟脸上笑意依旧,却不置可否。
或许金九说的没错,但视人命如草芥这一点,也同样是事实。
两人说着话,山壁之上,一身玄甲的许青英姿飒爽,高声宣读了今日要斩杀的那尊妖魔的罪状,便直接宣布开始行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她令刚下,江舟便觉脚下大地突然开始微微震颤。
广场中那块被数十根粗大铁锁缠绕,小小山般的暗红色镇煞石,竟然缓缓拔地而起。
不多时,就悬浮空中,离地十数丈。
原来的位置,显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镇煞石下,数十根铁锁中,有一根直直垂入其中,不见其底。
“带乙字零三狱妖魔!”
一声高喊,只见那根垂入地洞中的铁锁哗啦扣减抖动。
山壁上,石窟前的棚台下,一众达官贵人们也站立了起来,来到山壁前,伸头张望。
四品妖魔,天下少见。
平日里自是令人闻风而色变,可如今却是待毙的阶下囚,怎不令人好奇?
江舟对那妖魔同样好奇,不过现在他对空中那块小山似的镇煞石更在意。
平日里除了煞气极重,并无其他起眼之处。
可现在这东西,竟然让他感受到极重的威压。
似乎在不断地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浩瀚旁磅礴,令人心悸。
他旁边的金九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这镇煞石,其实该叫镇妖石,是一种天外奇金金,大稷第一位人皇帝稷集兵、道、佛三家合共一千八百位武圣、真人、尊者所炼制。”
“以兵家武圣血气倾注其中,道门真人以元神摹刻烙印镇妖塔上神符于其中,佛门尊者诵经一十八年,加持镇魔化煞之神威,方始成就一十八块镇妖石。”
“天下十三州,各置其一,震慑天下妖魔,其余七块,都在玉京神都中。”
“一千八百位上三品?”
江舟很是诧异,这天下,有这么多上三品吗?
金九笑道:“并非你所想,那是在帝稷时代,听闻那个时候,帝稷鼎定人礼,横扫八荒,威镇六合,有万仙来朝,区区一千八百位上三品算得什么?”
“只是如今的大稷虽仍强盛,却也是再难现当年盛景了。”
看着金九脸上的笑容,江舟忽然有些怪异感:“你都从哪里听来的?我做执刀人时天天和这块大石头打交道,在司里也算混熟了,史书杂记也看了不少,还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
金九微微一怔,打了个哈哈道:“这都是些老黄历了,一般人很少知道,我在司中也有十年了,虽然没别的成就,可知道的事还是有一些的。”
“是吗?”江舟表示怀疑。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亮,视野之中都被一片金光充斥。
江舟忍不住眯眼,朝前方看去。
那根铁锁竟从穴中拖出了一尊巨大的金佛!
高约三丈余,通体金光灿灿,如黄金铸造。
金佛被铁锁牢牢缠住,端坐虚空。
慈眉善目,笑容满面,脑后有一圈金光。
唯独脸上一张嘴,笑得过于夸张。
丰满肥厚的嘴唇像一个拉得长长的W形,两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下。
透着浓浓的邪性。
若非如此,这尊金佛几乎与传说中的佛陀一般无二。
这诡异的金佛一动不动,不知道它本是如此,还是因为被镇压……
第94章 斩邪佛 (3/5,求订阅、求月票)
即便如此,金佛一出现,明明很耀眼,在场的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却都似乎被一股阴影笼罩。
心头有种难以抹去的沉闷、惊悸。
还有种朝金佛跪拜的浓烈冲动。
“大梵无量……”
一个祥和的声音忽地响起,如一阵涟漪般铺荡开来。
人人心中那层阴影倾刻间被驱散。
江舟抬头,看到了山壁上的神秀和尚。
神秀和尚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远远对他点了点头。
“执刀人,布阵!”
有司值之人高声叫道。
早已经安排好的执刀人走了出来。
金九拍了拍他肩膀:“小心些。”
江舟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广场上,已经有许多巡妖卫手执令旗,指挥执刀人站立布阵。
江舟提着斩妖刀,站到令旗所指的位置上。
等所有人就位时,都尉许青站了出来,挥动手中一面小小的旗幡。
这面小小的旗幡,才是布置斩妖大阵的最关键所在。
旗幡一动,江舟顿时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一片炽热暴烈的火焰之中。
俊面通红,体内血气如大河决堤,不受抑制地奔涌。
气血从毛孔中喷涌而出,缭绕周身。
其余执刀人也是如此。
广场上一时扬起了一片血色雾气,隐隐有血光腾起。
山壁上,棚台中。
一个衣着华贵,看起来不过二三十的男子,面相儒雅,却透着尊贵,从台上站起。
他一动,其余人也全都跟着站了起来,显然身份极为尊贵。
华贵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肃靖司不愧是父皇最为倚重之所在,连四品妖魔也只能沦为阶下囚,伏首待戮。”
“许都尉,你此番不仅是为天下除了一大害,更是扬我大稷之威,可是立了大功啊。”
许青神色平淡,施礼道:“楚王殿下过誉,这都是李将军所为,下官不过是奉令行事。”
“许都尉谦虚了。”
楚王摆摆手,忽然道:“咦?那位执刀人……似乎与旁人有些不大一样啊?”
站在许青身后的尤许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献宝道:“楚王殿下,您有所不知,这是咱们肃靖司中的一宝啊。”
“他叫江舟,并非执刀人,而是司中最杰出的巡妖卫,其虽武道修为平平,也不修道、佛,却有惊才绝艳,文采过人,连大儒东阳先生都赞其诗书文三绝,曾放言要收其为入室弟子,”
“下官虽然是个粗人,不通文墨,却也知如今吴郡之中,其所作之一诗、半论,尚流传甚广,连太守大人也曾派人来问过呢……”
他还待继续说,许青皱眉低叱:“尤校尉!”
尤许只好闭嘴缩回她身后。
“哦?”
这位楚王一脸惊愣:“竟有此事?东阳先生即便是本王也十分敬佩,能得他青睐,想必此人定是惊才绝艳了。”
“范公也知此人?”
人回头看向一个老者,年约五六旬,五柳长须拂胸,气度儒雅沉凝,却不苟言笑,令人有种冷硬之感。
此人正是吴郡太守范慎。
即便是楚王相询,此老也没有给好脸色,或者说,他对谁都是这般。
范慎淡然道:“此人其实殿下早已知晓,所谓‘一诗’,便是令东阳先生颇为得意,近来时常在京中与友人吹嘘的《行路难》,那‘半论’嘛,前日殿下便曾就此论问询老朽。”
“哦,原来是此人。”
楚王恍然大悟,惊讶道:“本王虽不好诗词,却也觉此诗真是非同寻常,能写此诗之人,必是气概豪迈,心胸广阔之人。”
“那半篇道论,本王更是时时拜读,每每皆助益良多。”
“竟都是此人所作?”
范慎神色不以为然道:“此二作却非出自其手,都是其师门兄辈所作,世人以讹传讹,却不想他一个年纪轻轻,未经人事的小子,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学识见地?”
“而且此人当日在烟波楼上所言,本官也略有耳闻,虽有几分才学,却不过是夸夸其谈,实是离经叛道,不知所谓,不听也罢。”
他言语间颇露不喜之色。
“哦,是吗?即便如此,此人能与此等贤人同门,想来也是不凡,这等人怎的到了肃靖司?”
楚王若有所思,却仍旧赞道,旋即醒悟,歉意道:“本王非有贬低肃靖司之意,只是肃靖司向来不擅文事,故有此惑。”
“而且,如此人才,怎的让他去执刀斩妖?本王听说,肃靖司执刀之人,受血煞邪怨侵害,都是命不久长啊。”
许青闻言,回头瞪了尤许一眼。
尤许讪笑一声,躬身道:“殿下不必多虑,江巡卫师出不凡,自有辟邪之法,这邪怨伤不了他,反而是殿下如此关心,江巡卫若得知,必定是……”
太守范慎似乎不耐烦般,怫然不悦,打断道:“今日乃是监斩邪佛,区区小事,勿复多言。”
尤许张张嘴,悻悻退回。
楚王瞥了他一眼,知他脾性,不以为怪,只是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下方。
布下斩妖阵的执刀人已经开始一刀一刀诛戮邪佛。
斩妖阵一布,那些原本连入品都不是的执刀人,竟一个个如同神力加身。
一跃数丈高,出刀间血煞之气如虹。
数十道刀罡如同巨大的血色刀片,旋转着切向邪佛。
“呢(nī)——!”
一直没有动静的邪佛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异声。
这异声一起,在场之人几乎都被震得两耳嗡嗡,神魂飘摇。
恍惚间,如见华服、广厦、珍馐、金银、美色等等诸般种种享乐妙景。
“六字大梵咒?!”
山壁上,神秀和尚神色微变,双手迅速结印,唇齿微张。
“呢——!”
同样的一个字,邪佛和神秀所发却全然不同。
前者令人如堕种种享乐欲景,如痴如醉。
虽浩大却透着种种诡异。
后者却如晨钟暮鼓,祥和庄严,令人神魂为之一清,欲念尽消。
迷陷在邪佛那一声中的人们纷纷醒转,神色大惊。
江舟此时却没有分心。
他为防邪佛身上的邪怨侵蚀,也怕有什么变故,早就暗中驱动太乙五烟罗。
这异声根本没能撼动他的心神。
斩妖大阵,谁先谁后,斩哪里,都是有定数的。
如今只剩下最后几刀,便轮到他斩出夺命的最后一刀。
因为神秀出手及时,邪佛的临时挣扎只让执刀人们微微愣神,便挥刀再次斩出。
几道血色刀罡掠空而过,斩落邪佛十数丈金身,令其夸张的笑容瞬间扭曲。
缠住它的铁锁剧烈的颤动,空中的镇妖石陡然放射出强烈的血光。
江舟目光凝,腾空而起。
斩妖大阵的加持,令他体内功力暴涨数倍。
一刀斩出一道长达数丈的血色惊鸿。
“嗤……”
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山谷中似乎骤然寂静。
邪佛硕大的黄金头颅缓缓滑落。
就此魂断命丧。
看似简单,死得了无声息,轻而易举。
实则这其中不知道经过了几重缜密布置。
山壁上。
太守范慎见邪佛授首,神色不喜不怒,只是朝一旁冷冷道:“神秀,希望你能给本官一个解释,哼。”
说完便拂袖而去。
神秀和尚合什低头,一脸苦涩。
楚王目光在周遭几个人之间扫过,仰首打了个哈哈:“哈哈哈,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肃靖司果然人才济济,本王可兴尽而归矣,神秀大师,诸位,本王也告辞了。”
“恭送殿下。”
其他人在两位最尊贵的人走后,也纷纷告辞离去。
令这一次斩妖,颇有些虎头蛇尾之感。
似乎都是因为那尊邪佛发出的一声奇音。
连神秀也是一脸忧心忡忡,本还打算去找江舟告别,再尝试一次劝他入大梵寺,此时也像忘记了一般,匆匆离去。
不提那些大人物的举动。
江舟此时根本没有在意他人的余地。
他此时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中。
【诛斩黄金邪佛一,赏《上清大洞真经·天一元神大法》一】
第95章 天一元神大法 (4/5,求订阅、求月票)
江舟执刀站立原地,有点发愣。
脑中凭空多出来的海量信息几乎令他不知所措。
既高兴坏了,又不敢表露分毫。
家里太有钱了,怕贼惦记啊!
“行刑完毕,执刀人各自散去!”
一声高呼,将他的魂唤了回来。
江舟向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山壁上那些大人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广场上,许多校尉、巡妖卫汇聚,处理那具邪佛遣骸,都尉许青亲自在旁督促。
这东西,哪怕死了,也是珍贵之极,马虎不得。
江舟刚刚得了天大的好处,根本就不会将这玩意儿看在眼里。
“喂,你没事吧?”
有人在他肩膀拍了一下,江舟抬头,看到金九担忧的神情。
江舟满脸笑容:“没事,好得很啊。”
他这样子反而让金九更觉古怪:“你真没被邪怨侵蚀?”
“呵呵,真没事,不过这斩妖阵还真颇费精力,我确实是要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江舟现在的心思已经全在斩杀邪佛的奖励上。
匆匆辞别金九,回到自己住处。
关起门来,便迫不及待地唤出鬼神图录。
【天一元神大法:天得一以清,神得一以灵。——上清大洞真经所载中乘真法,能修九天九宫元气真神。帝居九宫,帝为一,帝一分阴阳,阴阳相济,化元龙玉女,九节十八神,衍周身百关穴窍三万六千神,得地仙功果,与世同君。修得此法,天地存而同存,天地损而同损。】
“嘶~嘶~”
江舟吸着凉气。
真是不枉他求来这次机会。
这鬼神图录的奖励终于不再是邪气森森了,而且还是功法!
没有功法可以修炼,一直是江舟的一个心病啊。
肃靖司里不是没有功法,却不是他可以随意接触的。
他接触得到的,却又看不上。
如血煞功,炼那玩意儿,他还不如一直斩妖嗑药,简单粗暴,速度更快,没有半点后患,还没有上限。
只是没有功法,终究是无根浮萍。
有力不会使,十分只能发挥五分的效用。
最根本的一点,是不得长生。
那些真人尊者苦苦修行,甚至断情绝欲,为的是什么?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无敌世间?
或许兼而有之,但一切的追求,终究逃不出“生、老、病、死”这四字。
一切的追求,也终将殊途同归,归于四个字上。
长生不死。
力量再强,名声再大,财富再多,短短百年,一切都要化为尘土。
唯有先得长生,才能得自在。
江舟自然也幻想过,也仅仅只是幻想。
现在好了,不仅得到了功法,还是能实现长生幻想的大道。
江舟默默理着得到的海量信息。
得到了鬼神图录灌输大法经文的同时,江舟同时也得知了许多信息。
比如图录中对于“仙”的概念。
周天有五仙,天、地、神、人、鬼。
大乘天仙。
炼虚合道,一证永证,一得永得,化身千万,万化唯一,神通恢阔,法力无边,天地闭时而不同闭,是为天仙。
中乘神仙与地仙。
神通万化,纯阳之体,心无生灭,阳神仙真,是为神仙。
陆地游闲,功善福德,长生不死,与世同君,是为地仙。
小乘人仙。
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恒久可成,形体坚固,长生住世,是为人仙。
下乘鬼仙。
死后出阴神,阴中超脱,阴灵不散,不入轮回,不悟大道,清灵之鬼,是为灵鬼,强名鬼仙。
与此世传说中那些仙人颇有些不同。
恐怕所谓的一品真仙,在图录中也只和“人仙”相差无几,寿止数千载。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品的存在?
这些只是繁枝末节。
令他头疼的是这元神大法。
实在繁复无比,仅仅是经文就“看”得他头昏眼花。
即便有种种“注释”,也令他如坠云雾。
弄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也只能捋出个大概。
至少知道修炼这元神大法,大概是什么样的一个过程。
法门根本,就在于修炼元气真神。
此世修行中人,将武道所修称为血气,乃精魄气血之力,是为炼精化气。
仙道所修称为玄气,虽也是基于精魄气血,却在炼精化气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炼气化神,气中有神,神气变化,在于一念。
这就是法力的由来。
与单纯的血气之力有着本质的不同。
在元神大法经文中所述的元气,非血气也非玄气,但血气、玄气却都是元气所生。
经文中说:元气无号,化生有名;元气本一,化生有万。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人之受天地元气,始因父精母血,阴阳会合。情性形命,禀自元气。
元为始,为一,这元气,自然就是天地间最初的“气”。
天地万象,人的性、命、情、形,都是禀元气而生。
元气本无形无象,无始无终。
元气先清,上升为天,元气后浊,下降为地,感阴阳而中和为人。
若要修炼天一元神大法,便要自人体内重修出无形无象,无始无终的元气来。
这在经文中叫功返先天。
先天元气一成,便可以凝炼元气真神。
天一元神大法中的“天”,其实就是人身中的泥丸,也名脑宫。
脑宫有三窍,在两眉之间,入一寸为“明堂”,入两寸为“洞房”,入三寸为“丹田”。
这是元神大法所修的主窍。
“元神”,与此世所讲的元神真人似乎有些不同,是指的元气真神。
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婴儿,便是一般的所指的元神。
元神大法却还要更深奥艰涩。
婴儿化为真人,真人化为赤子。
赤子即为真一,一乃帝君,即为元气真神。
帝神在身,能衍三万六千余神。
要在“天宫”,亦即脑宫中修出一尊“帝一”。
帝一既在,便能继续修出其余八尊,合共九宫帝神。
眉心有脑宫,中有三窍,脐中有气海,内有三窍,心头有绛宫,亦有三窍,一共九窍,即为九宫。
九宫帝神,再演阴阳,炼出十八尊元龙玉女,即男**阳两种神灵,进而能衍化出周身三万六千神,便可得地仙功果。
这九宫帝神,不仅需体内无量元气,更需应九天星辰之力相融,所以修出来的神灵,叫做九天九宫元气真神。
说白了,就是在体内穴窍中修炼出一尊尊神灵,能生种种不可思议之能,能主身如天地,与天地同寿,与世同君。
这便是天一元神大法,
“……”
江舟回神睁眼,却已经冒了一头汗。
功法很牛比,无庸置疑。
问题是……
一尊元气帝神,所需的元气至少相当于千年功力、法力!
换句话说,他至少要拥有千年功力、法力,才能转化出足够的元气,凝聚一尊元气真神。
这还是第一尊,第二尊两千年,第三尊三千年……
九尊帝神就是整整四万五千年!
还有十八尊阴阳神灵,周身三万六千神……
当然,还不至于要几千万年那么夸张。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九尊帝神。
九尊帝神一成,上应九天星辰,星力源源不绝,都可为己所用,转化成元气。
再凝炼其余神灵,便是一通百通,事半功倍。
江舟一时有些麻爪,不仅是因为这海量的元气需求,还有点不知其门而入。
虽然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炼出第一尊元气真神,但这本来就是一部循序渐进的大法。
修炼元气法力,也远比一般功法强不知多少倍。
问题是这种根本大法,不像之前的道术奇术,学会了,照葫芦画瓢就能用出来。
现在他却只是“会”,而不知“用”。
就连经中许许多多的名词,他明明知道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偏偏他就仍然是感觉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根本做不来。
就像他以前学游泳,明明看着别人游很轻松惬意,什么动作要领也都学得一清二楚,可一但下水,还是只有瞎扑腾的份,胆子要是小点都能被深不足自己身高的水池子淹死。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鬼神图录也是有弊端的。
它就像一个极为强大的知识灌输机器,却绝对不是一个好老师。
只是把知识生硬地一股脑地塞进自己脑子里,却不会为自己讲解其中详细,更不会手把手地为他引导、纠正。
江舟估计,自己想将这元神大法修入门槛,按常理,怕是要少不得花费许多时日和苦功。
这不合他的作风啊,就没有什么捷径走走?
第96章 真相? (5/5,求订阅、求月票)
登堂入室非一蹴而就,捷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
江舟只能老老实实去逐字逐句地摸索、参悟着天一元神大法。
渐渐的,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恍恍惚惚,不知所已,眼前幽幽冥冥,不知所在。
这时一缕天光透过窗纸照落,照破眼前幽暗恍惚,也令他双眼微觉不适。
“天亮了……?”
江舟微觉茫然,明明他连经文都还没有看得几句,一夜就过去了?
“当!当当——”
点卯锣声响起,他才确认,真的天亮了。
从床塌上站起,松了松筋骨。
江舟本以为在床上坐了一夜,筋骨会有些酸疼。
却发现不仅没有一丝酸涩感,反而动静间筋肉有阵阵颤鸣。
试了试甩动手脚,一根根大筋如弓弦震动,似乎举手投足都有摔碑碎石的巨力。
扭了扭腰,一股灵动跳跃的劲力贯穿整根脊柱,散向四肢百骸,令他如三伏天中饮了一口冰水,舒畅无比。
“呼……嘶……”
口鼻间炽热的气息呼出吞进,似有云气自生。
“嘶~”
这次他是真的吸了口凉气。
这是经文里说的“筋如大弓”、“龙虎之劲”啊。
虽说元神大法的根基是修炼元气真神,却并不是只修道行法力,更不像他在藏经阁里看的一些书籍,有些修道中人只修神魂,不修体魄,只修性,不修命。
大法中引附的部分上清真经经文有言:精者,血脉之川源,守骨之灵神,故重之以为宝;气者,肌肉之云气,固形之真物,故重之以为生。
能养气有功,可化为精;养精有德,可化为神;养神有道,可化为一身,永久有其生。
精、气、神三者并驾,性、命皆具备,才是长生永固之道。
问题是才一夜功夫,他还什么都没明白,怎么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这是达到了经中所言,炼精有成的境界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只觉神清气爽,就像刚刚嗑完一粒阴灵丹。
“宝经啊,宝经啊……”
江舟喃喃自语,这是真的捡到宝了。
“当!”
最后一声点卯锣声将他惊醒。
将这些念头甩到脑后,赶紧整理了一翻,匆匆出门,赶去解冤房,开始坐堂审理案件。
正在翻看梳理今日要处理的卷宗,准备召来那些苦主问讯,忽然见金九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金九一来就递给了他一个册子,江舟顺手接过问了句。
金九低声笑道:“这是邪佛那桩案子的详细,知道你关心这案子,带给你看看。”
江舟怀疑道:“这东西……你也能到手?”
邪佛是四品妖魔,有关它的一切,应该都不是一个巡妖卫能接触的。
要不是尤许向他透露,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其中曲折。
即便如此,尤许也只是说了个大概罢了,没有向他透露一些细节。
金九瞥了下四周,小声道:“这是我自己写的,你道那邪佛能不知不觉间在乡野之地发展了这许多邪祠,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那是有人提供了线索,说是大半夜里看到一群古怪的金衣人、银衣人,抬着一顶花轿,那花轿里有哭声传出,那人当是妖魔害人,躲在家中害怕了一日夜,实在坚持不住,便来报案了。”
“正好这案子是我接去了,谁知竟是和这邪佛有关?所以前后经过也知道个大概,都在里面了,虽然不大全,你看看便好,不要再去想了。”
这是以为我还在纠结,心中不安?
难道我看起来真的这么善良?
江舟有些哭笑不得,嘴里还是由衷地道:“多谢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走了。”
金九笑着挥了挥手便离去。
江舟目光落到册子上,慢慢翻阅。
过了半晌,又再次合上。
眉头微微皱起。
这案子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其实从他当执刀人时,就已经听说过的几桩案子都牵扯其中。
刘家庄的邪祠案,南门集市的易货金银变冥纸案,还有几个事涉怪异,却至今没有结果的案子。
照金九这册子中写的,黄金邪佛早就在暗中积蓄香火。
它能在短时间发展出这许多信众香火,所用的手段十分简单粗暴,却非常有效。
就是用钱来砸。
这钱不是阳世金钱,而是香火冥钱。
不知用什么手段,将这些香火冥钱变作金银,赏赐给乡野百姓。
百姓得了实质性的好处,当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信众。
拜一拜神佛,上几柱香,就能得到也许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金银,谁不愿意?
得到的好处越多,他们的信奉也就越虔诚。
发展速度也极为迅速。
仅仅是这册子上写的,金九亲自参与捣毁的邪祠就有四个村庄,其余的还不知。
金九所说的那个被人撞见的花轿,竟然就是出自小喜庄。
看了这个册子中记载的信息,江舟解了很多疑惑,却也增添了新的疑点。
其中一个,就与这顶花轿有关。
邪佛不仅是散“财”,还敛财。
普通的百姓信众,得到的冥钱只是少部分。
大部分却是到了那些被刻意挑选的信众手中。
这些人大多是原本就颇有身家的商户。
如窦安和。
通过他们将冥钱流通入市场,极速壮大自己的买卖,而后又能换回大量真金白银。
窦安和数年前突然发家,其产业商号开遍南州诸郡县,就是这个原因。
这些富户得到大量香火冥钱的其中一个渠道,就是通过结亲这种方式。
将自己家中的女儿嫁出去,与女儿同时进入夫家的,还有一尊小金佛。
基本上娶了邪佛信众女儿的人家,最后也会成为信众。
而嫁出女儿的信众,就能得到一大笔冥钱为聘礼。
同是也发展了新的信众。
可以说极为隐蔽有效。
之前被捣毁的刘家庄,便是窦安和的姻亲。
刘家庄被捣毁后,窦安和仍贪心不足,在小喜庄中挑选了一户远亲,将其长女过继为女,再将其嫁出,想发展新的邪祠,以获得更多的金银聘礼。
那户人家的女儿,便是被报案那人撞见的花轿中的新娘子。
也是当初他在小喜庄中见到的那个小女孩的姐姐。
只不过这个嫁娶的过程之中,本身就有许多疑点……
第97章 香火,人欲 (200月票加更,继续 求订阅、月票)
其中一个,就是那些用来发展“姻亲邪祠”的女子。
她们都是香火冥钱所化的金人银人来迎的亲,没有人知道她们被送到夫家前都到了哪里,经历过什么。
肃靖司查问她们,都只说是迷迷糊糊就到了夫家,不过从迎亲,到进入夫家,这其中都是间隔了至少七天以上。
而最远的结亲两家之间,也没有超过两天路程的。
其余时间,她们去了哪里?
其二,就是金银的下落。
那些信众得到冥钱,自然会用来花。
但花掉的只是少部分,大部分是在市场上流通,流出去的是冥钱,收回到的是真金白银。
这些真金白银,金九没有在册子里提及,也不知是肃靖司压根没有找到,抑或只是金九没有接触到这个信息?
江舟认为大概率是前者,这么多的黄金白银,如果真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藏不住。
那么这些真金白银究竟流向了何方?
还有一个可能的疑点,就是报案的那人。
据说是一个猎户,上山打猎,误了时辰,只好在山中过夜,才撞见了那队迎亲队。
只是邪佛都发展了这么久,从没有露出行迹。
这么巧,就在这时他就在山中过夜,还就偏偏让他给撞见了,真的是巧合?
江舟想着,忍不住又唤出鬼神图录,看向黄金邪佛的图录。
【黄金邪佛:魔佛一念,一念佛魔。六字魂咒,七宝香火。——绝世大魔所炼七尊七宝香火邪佛之黄金佛,能诵六字逆咒之一“呢”字咒,令人得见种种人间富贵、享乐之景,贪欲横生,能聚人间香火,妙用万千。】
这图录他之前已经看过,不过因为他刚刚得到元神大法,加上其中演化的画面很少,并没有太关注。
那些画面只是一尊野庙中的大金佛,终年端坐不动。
时不时有一缕缕青烟缭绕,青烟中,有种种众生相显化。
都是在跪拜供奉的信众。
大金佛每日接受信众香火,眼看信众跪拜,虔诚供奉,忏悔罪孽,企盼希望。
丰满的佛脸尽是慈悲祥和,嘴角的笑意是喜悦的。
它用它的法力,为饥饿的人指引获取食物的途径,为病重的人赐下治病香火,为断腿的人骨肉重生,为求子的人调和阴阳,为失意的人诵经引导……
几乎是有求必应。
它的信众也越来越多。
但渐渐的,信众的要求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无理。
有七八十岁的老翁,在家中抱着小金佛,颤颤巍巍,面目狰狞,向佛索要长生不死。
有看似纯朴的夫妇,每日不思劳作,只虔诚上香进供,如痴如魔,嘴里喃喃自语的都是佛祖保佑,富贵荣华。
也有官吏暗中进贡,祈求官运亨通。
甚至有愚夫愚妇,前番与邻居口角之争,后脚便进香求佛,让邻居不得好死……
供奉,只是单纯地为了索要好处,满足私欲,而没有半点虔诚向善之心。
耳听信众祈求种种福报、甚至是贪婪索取,私欲害人,无休无止,大金佛嘴角的弧度变得越来越大,笑容也越来越明显。
原本的祥和慈悲的面容早就变了,虽然仍是笑容满面,甚至笑容更盛,面容却透出了丝丝诡异。
画面转换极快,但江舟似乎能感受到大金佛在一点一滴的人欲贪婪之中,渐渐变化的过程。
最后的画面,是被一个笼罩在血气中的人,手中一杆黑色大枪,化为黑龙噬咬,遭受重创,被上百根捆妖锁牢牢缠绕……
江舟看向那几行文字,倒也并非一无所得。
这黄金邪佛竟然是出自一尊大魔之手,还有另外六尊和它一样的东西。
鬼神图录显化的画面,说明大金佛也并不是像金九册子里写的那样,纯粹只是个靠冥钱骗取香火的妖魔。
它最初,确实是一尊有求必应的“佛”啊……
再一次看完,江舟暗叹了一声。
红尘俗欲,真是连鬼神都遭不住。
难怪老听人说,香火有毒。
毒的不是香火,是人心,是人欲啊……
这次看完,他忽然有种感觉,或许这大金佛一开始还是心存慈悲善念的,只是因为某种束缚,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去以香火冥钱收敛信众和钱财的事。
从最开始的有求必应,渐渐变成被“信众”的贪婪和无度淹没,才生出了某种变化,变成单纯地为了完成那个“目的”的邪佛。
而能束缚控制它的,自然最有可能是炼制出它的那个绝世大魔。
想着,江舟心中的迷雾越发重了,不禁拿起笔,蘸了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魉鬼,画皮鬼,白骨妇……
阴刀鬼子,鬼母……
金人银人,黄金邪佛……
血煞珠,金银钱财,香火冥钱,孩童……
绝世大魔……
这些东西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江舟敲了敲脑袋。
他知道这其中必有联系,可是偏偏就像少了一条能把它们串起来的线。
这些词汇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始终捉摸不定。
这时几个被分配来协助他的执刀人走了进来。
江舟只好暂时先放下这些念头。
快速地整理出要处理的名单,让执刀人前去传唤苦主,开始审理案件。
今日要处理的案子只有三个,问讯完最后一个苦主,又安排执刀人前去调查确认案中的一些疑点,也才过去小半日时间。
正想趁闲暇时间去用些吃食,忽然有人来告诉他,燕小五找来了。
江舟来到肃靖司门口,就见到燕小五少有的一身便服,露着招牌一样的大白牙迎上来。
拉着他就道:“兄弟,没吃饭吧?走!带你吃席去!”
“等等。”
江舟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臂:“今日你不是要当值?怎么有空来找我?”
“呵呵呵……”
燕小五见他表情,发出讪讪的笑声:“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江舟撇撇嘴:“说吧,到底要做什么?”
燕小五涎着脸道:“我真要请你吃席,咱边走边说?”
江舟瞥了他一眼,正好也确实饿了,便点点头。
燕小五大喜,江舟要往外走时却被他拦住:“你先换身便服。”
江舟可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回去换了身袍服。
路上。
燕小五才对他说道:“我最近在查一桩案子……”
第98章 杀妻 (求订阅、月票)
“一个小子为攀高枝儿,暗害结发之妻,另娶一个豪族之女。”
燕小五脸上带着几分不耻道:
“我跟你说,那小子名叫徐文山,本来不过是一个农家子,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娶了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礼的娘子,”
“那女方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是个书香门第,其父是个书塾先生,见徐文山聪敏好学,便破格收他进书塾,不仅不收他束脩,见其家贫,饥一顿饱一顿的,还时常将他带回家中款待,”
“一来二去,也就跟书塾先生的女儿相识,”
“姓徐这小子在读书上还是有那么些天份,不负那位先生所望,很快考上了秀才,那位先生便将女儿嫁了他,”
“婚后数年,姓徐的又接连高中,授了个县官,带着发妻一起到了任上,在任上三年,就在前些日子,忽然升任吴郡典礼司监御史,要被调回吴郡,”
“那书塾先生一家,本来以为等回了衣锦回乡的女婿,和数年未见的爱女,可谁知这是等来了一个噩梦。”
燕小五摇摇头道:“前几日,王先生,哦,就是那位书塾先生,到提刑司衙门来报案,状告其婿徐文山贪图荣华富贵,杀害爱女,另娶他妇。”
江舟听到这里,不由问道:“这徐文山要娶的,是哪家贵人之女?”
燕小五讥笑道:“嘿,这人来头便大了,那是一个告老还乡的京官之女,听说与天官府的礼典都御史沾亲带故的。”
江舟一听便恍然。
他虽然身在肃靖司,整天和鬼鬼怪怪的打交道,但也刻意留心过不少事。
这大稷六司,其中典礼司就几乎囊括朝廷九成文官。
虽然大不相同,但其职权和彼世古时的三省六部有得一拼。
司中按职能分管,置天、地、春、夏、秋、冬六府。
各有职权,有些类似六部制。
几乎就相当于一个小六司。
不过却不行六司之职,而是行治理、监察之职。
在某种程度上,典礼司可以说是六司之首,是其余五司的上官。
天官府便是典礼司六府之首,是百官之首。
其中的礼典都御史,江舟寻摸着,大抵就跟礼部尚书是差不多的意思。
在帝芒的金阙之上,也是站在前列的人物。
能和这种人物攀上关系,也难怪会铤而走险。
这徐文山大小也是个县官,若不是诱惑太大,也不至于能做出杀妻另娶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来。
江舟好奇道:“那个书塾先生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女儿是被他人所害,还是被自己的女婿杀的?”
燕小五挠挠头,有点苦恼道:“王先生的女儿是在与徐文山外出踏青时落水淹死的,徐文山说是失足,王先生却一口咬定,是徐文山所杀,目的是为了杀妻另娶。”
江舟恍然,对于燕小五此来的目的已经明了。
斜眼道:“意思就是没有证据,全凭推测?”
燕小五有点急道:“不是,姓徐那小子,我一看就知道,癞蛤蟆腚上插鸡毛——不是个真鸟!这小子一定有问题,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舟不置可否:“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可我还是没听出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小五笑道:“没什么关系,就是闲着没事,跟你聊聊。”
“这不今天正好要去吃席,想起兄弟你来了?我跟你说,这顿席可是吴郡有头有脸的人家摆的,这美酒珍馐可都是寻常人闻所未闻的,这样的好事儿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江舟冷笑一声:“呵,泥捏的佛像。”
燕小五一愣:“啥意思?”
江舟斜瞅他道:“你没安人心。”
“……”
燕小五挠头皱脸:“我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连这玩意儿也比我强,骂人都让人发不起火来。”
江舟没闲情跟他瞎扯:“你再不说我可回去了,事儿多,没空跟你胡闹。”
“别别别!”
燕小五赶紧拦住,也不敢再瞒:“其实今天这席,就是那徐文山娶新妇的喜宴。”
江舟气笑了:“合着你说请我吃席,又是想坑我?而且还是康他人之慨!”
果然,这小子请客,准没好事。
上回请他烟波楼吃了一顿就坑了他,一箭之仇还没报,又来?
“不是,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燕小五赔着笑道:“不瞒你说,这案子我跟了有日子了,不过姓徐那小子人模狗样的,狡猾得紧,而且宋家势力颇大,我是处处碰壁,连提刑司里都不让我查,要我以王先生诬告结案。”
“你江大才子智计过人,我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求你搭把手来了吗?”
那位礼典都御史便是姓宋。
顶着这么个大人物的姓,别说寻常人,就算是一郡太守,轻易也不愿得罪了。
“你什么线索都没有,现在去能干什么?”
江舟撇撇嘴,倒也没有掉头就走的意思。
听燕小五这么一说,他还真对这事有点感兴趣。
也许……其实他头上还隐藏着一道柯南光环?
暗自吐槽了一句。
“哼,就算什么都干不了,恶心一下那个徐文山也好。”
燕小五哼哼唧唧道。
江舟摇摇头。
这家伙似乎一直就是这样,上回虹蜺的案子,他似乎也是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去恶心王金发……
江舟忽然停下脚步。
原来两人走着走着,正好经过了粮巷。
顾名思义,这条街巷上,几乎都是粮食铺子。
当初他查画皮鬼的案子,受害人之一的伍书生的家便在这粮巷中。
似乎这伍书生家中还是世代粮商。
“这怎么回事?吴郡到现在还在缺粮?”
江舟看到粮巷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挤在一家家粮铺前,疯了一样抢购粮米,简直跟他之前在流民群里见到的一样。
燕小五看了一眼说道:“最近吴郡粮价飞涨,有传言说粮商在大量屯粮,这粮价啊,还得涨,根本看不到头,所以大家都在抢购粮食。”
江舟微微一愣。
粮价飞涨?
肃靖司里的活儿虽然凶险,可在吃上面从来不慢怠。
所以他在里面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倒是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燕小五拖着他道:“行了,这不关咱们的事,时辰都到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心里似乎有些怪异的感觉,却又抓不着头绪。
只好暂时放下,任燕小五拖拉着走了。
不一会儿,燕小五带着他来到东城。
吴郡城的格局也是泾渭分明。
南城多是商户、集市,西城就是比较富足的平民百姓所居。
至于贫民?那根本就住不起城内,只能在城郊,或是乡野之地居住。
权贵大多都是聚居在东城,官府衙门多在北城。
才到一条巷口,便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拄着棍棒,守在路口,将他们拦下。
“今日宋家小姐大婚,闲杂人等不许从此路过。”
第99章 两个新娘 (求订阅、月票)
言语十分不客气,作派也是够霸道,一条街都封了。
燕小五是个什么性子?
那是个属驴的。
平时很正常,最多有点不着四六,可你要跟他来硬的,那是粘火就着。
这些家丁的做法顿时撩起了他的脾气,叉腰怒道:“路是你家的?你说不让走就不让走!”
“嘿。”
那家丁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似乎根本不屑与他们争论。
只是和其余人一起,将手中的棍棒拄起。
大有他们敢踏前一步,他们就敢大棍打过来。
看这些家丁一个个身彪体壮,眼中精光熠熠,尤其是几人站在一起,竟然让人有种靠近火炉的感觉。
显然血气浑厚之极的高手。
就算没有融元,至少也是炼体的入品高手。
这样的高手,竟然只是区区的家丁?
江舟扫了这些人几眼,便将燕小五拉了回来:“别闹了,有什么倚仗就赶紧拿出来,否则我可走了。”
说着作势欲走。
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有点人来疯,似乎很喜欢闹事。
未必有什么目的,纯粹就像是一种纨绔子弟找刺激的作风。
江舟不信他今天过来会一点都不了解。
“回来!”
燕小五果然急了。
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仰着鼻孔朝一个家丁甩了过去。
“看清楚了,这是谁的帖子!”
那家丁将帖子拿在手里一看,脸色微变。
连忙抱拳躬身道:“原来是贵客到访,小的多有得罪,您请!”
燕小五斜了他一眼:“狗眼看人低,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说着得意地看了江舟一眼,拉着他走进了这条“贵人巷”。
江舟边走边打量着这条街,发现果然是贵人所居,两边全是两丈余的高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但是那高耸的檐角楼阁,即便是高墙也挡不住,透着富丽堂皇,华贵之极。
他不说话,却让一旁的燕小五却有些心痒难耐,忍不住捅了捅他胳膊肘:“你不问问我?”
江舟笑道:“问你什么?问你是哪家王孙贵子?随手拿出一张帖子,就能让堂堂宋家家人纳头就拜,还是问你如何神通广大,早就成竹在胸?”
燕小五有些讪讪地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宋家的?这可是那姓徐的摆酒,这地方也并非宋府,是宋家人送给姓徐的撑门面的宅子。”
江舟不在意地道:“就算是吴郡城里的权贵,敢这么横行霸道的能有几个?”
“你不是说那个徐文山不过是一个农家子?他再是惊才绝艳,短短几年,又哪里能积得下这样的官威?倒是宋家,女儿下嫁,派些得力人手过来撑撑场面,不足为奇。”
燕小五挠了挠头:“你可真是怀胎的婆娘——肚里有货,聪明!看来找你来还真是找对了。”
“呸!你才肚里有货!”
江舟气得想给他一顿老拳。
“呵呵……”
两人笑闹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宅门前。
门口早已经停满许多华丽的车马。
把门的人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就将他们请了进去。
街巷都封了,能进来的人必定都是受邀的,也不需要再验一道。
一进门,穿过前院,绕过一面巨大的影壁,便见一个宽阔的院子上,已经摆满了酒席,一直延伸到里头的正厅。
珍馐满目,酒香四溢。
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人来来往往,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你唱个喏,我道声好。
他们两个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先找个座儿,吃他娘的一顿再说。”
燕小五拉着他在角落里找了张人少的桌子坐了下来。
丝毫不客气地就开吃。
引得同桌的几人频频投来怪异又嫌弃的目光。
江舟四处看了几眼,也埋头吃了起来。
枯坐一个晚上,精神虽然越坐越旺盛,却不管饱,又审了半天的案子,他早就饿了。
两人旁若无人一般,吃了个酒足饭饱。
燕小五才道:“走,找那姓徐的小子去。”
江舟也无不可,与他一道起身。
“咦?江兄?”
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文卿……徐君?”
江舟回身一看,一身白衣儒服,相貌俊秀的儒生正意外地看着他。
竟然是在烟波楼有过“梁子”的徐文卿。
徐文卿见到果然是他,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果然是江兄,上次烟波楼一别,徐某回去之后,辗转难忘,直到不久之前才幡然醒悟,才知江兄之言,实是振聋发聩,一直想要再见江兄一面,好生请益。”
他紧走几步过来,正襟长身一拜。
竟是十分诚恳。
上次见他,可是十分傲气的一个人。
这突然间这副作派,倒让江舟有几分不知道该如何了。
“呃……徐君不必如此,那次是在下酒后胡言乱语,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什么,当不得真的。”
“不!”
徐文卿固执道:“江兄所言,实是真知灼见,徐某往日沉迷诗词小道,被他人吹捧几句,便飘飘然忘乎所以,偏离了大道尚不自知,”
“若非江兄之言,徐某尚迷途难返,此乃引路授业之恩,徐某当以半师以事,江兄万万莫要再以‘君’相称,便唤文卿即可。”
说着,徐文卿又是长身一拜。
“……”
江舟正一脸无语,一旁燕小五看得有趣,小声道:“我听说这小子很固执的,你要是跟他争辩,这一晚上你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江舟只好道:“徐兄,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便以友相论,半师之说再勿提了。”
徐文卿大喜:“便依江兄。”
事实上,他这段时间确实是对烟波楼之事耿耿于怀,越想江舟那天的话语,越看他的那半篇道论,就越是心惊。
后来被师长一语点醒之后,他确是对江舟十分敬佩。
只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一时还是难以改变。
他本是秀才功名,对一个差吏以师礼事,实在于礼不合。
如此正合他意。
这时燕小五斜眼道:“喂,徐酸丁,你怎会在此?”
徐文卿不以为意道:“今日新人徐文山,正是徐某一位远亲。”
燕小五恍然道:“哈,难怪,我一听这名字就觉得那小了不是好人,原来根子在这儿。”
徐文卿只是笑笑,也不与他计较。
“新娘子迎回来了!新娘子迎回来了!”
忽然门外一阵吵嚷。
然后便见厅中人群一阵涌动。
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有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若无意外,此人便是今日主角,徐文山了。
有人高叫道:“新郎倌出来接新娘子了!”
徐文山满面春风,整理着衣冠,就要出去。
忽然见一个家丁急急跑了出来。
“少爷!少爷!”
来到徐文山边上,小声耳语。
江舟近来修为大涨,尤其经过昨晚之后,更是脱胎换骨,耳聪目明。
那人声音虽小,却全都被他听在耳里。
“少爷,不好了!新娘子……新娘子变成了两个了!”
江舟面色有些古怪。
他身旁的燕小五和徐文卿也是如此。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
“怎么回事?”
那边徐文山一愣道。
家丁忙道:“是少夫人、少夫人变成了两个!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夫人!”
“都坐着花轿来了,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第100章 怪事,怪鸟 (求订阅、月票)
“你说清楚。”
徐文山满头雾水:“什么叫多出了一位少夫人?”
家丁急道:“听说是迎亲的仪伍从宋家接了少夫人,在路上忽遇一阵大风,那风极怪,吹得人东倒西歪,睁不开眼来,”
“若非抬轿的都是高手,怕是连花轿也要被掀翻,”
“等风停后,怠冰府的女媒官怕少夫人受惊,掀开帘子一看,竟然发现里面多出了一位少夫人!”
“哎!你让开!”
徐文闻言惊愕,干脆拨开家丁,快步走了出去。
一众至亲好友也看出似乎有意外发生,纷纷跟了出去。
徐文卿向江舟告了声罪,也赶紧跟在后面。
江舟和燕小五相视一眼,自然也不可能错过这个热闹。
一个老婆忽然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个?
好像赚了呀……
来到徐府气派的大门前。
一队规模称得上浩大的迎亲队已经停在门口。
华丽宽大的花轿就停在阶梯下。
一个身穿一袭大红官袍的女官站在轿旁,神色有些古怪。
这是怠冰府的媒官。
专为达官贵人作媒,也是主持亲迎之礼的人。
见得徐文山出来,连忙依礼见过。
才有些迟疑地将徐文山和四个老人请到一旁。
将那怪事又详细说了一遍。
女官这才问询道:“徐大人,如今吉时将至,该如何是好,还请示下。”
她只管婚礼,这种事却非她能决。
这四个老人分别是两位新人的父母。
几人面面相觑。
宋母跑到两个宋家小姐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竟完全区分不出来。
又分别叫到一旁问了些私密话,两人竟都对答如流,毫无错漏。
这下宋老爷和宋夫人都傻眼了。
徐母道:“儿啊,先将新妇迎进门再说,误了吉时,可不吉利啊。”
徐父也连声道:“对对,先迎新妇,其余的行过礼,拜过天地再说。”
他二人先前不过是普通的村夫村妇,不懂那许多,只知道吉时不能误。
宋老爷宋夫人虽觉荒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宋老爷怕在众宾客前失礼先了脸面,便也道吉时不能误,让待行过大礼后再行处置也不迟。
徐文山想想也是,便请女官开始亲迎之礼。
当下一番繁复的礼仪之后,徐文山才掀开轿帘。
一袭红衣,身形婀娜的新娘子从轿中走了下来。
大稷的权贵之女下嫁,是不会盖住头脸的。
所有人都能看清那新妇的相貌,端的是清丽美艳,都暗赞不愧是大家闺秀。
但下一刻,众人便发出哗然之声。
众目睽睽之下,都愣然地看着徐文山刚将这位新妇牵下轿,花轿中却又伸出一只玉手。
徐文山将其牵出,竟然又是一位宋小姐!
两位新妇并排而立,无论身形相貌,竟然都一般无二。
两人相互怒视,看那模样,这一路上应该已经没少吵闹。
否则看着别人在大婚之日,当着面冒充自己,还同坐一顶花轿,怎么会这么安静?
燕小五饶有兴趣地看着,捅了捅江舟手臂,小声道:“喂,能看出来吗?是不是妖魔?”
“……”
江舟摇摇头。
至少他的眼睛看不出来。
这双山寨“天生灵瞳”,反正他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派上用场的没几次。
他早已经开始怀疑,鬼神图录并没有给他什么灵瞳,那是一开始妖女说的,事实上纯粹只是图录附身之后,附带的一个小小变化。
而他腰间的斩妖刀和捆妖锁也没有什么反应。
并不是每个巡妖卫都能常配捆妖锁的。
他近来的斩妖立功颇多,才得以配上。
虽然看不出,但十有八九是妖魔在作祟。
宋家是贵人,吴郡城里都没有几家能与之相提并论。
敢在宋家小姐大婚之日,当着宋家小姐面冒充她,这妖魔要不是失心疯,便是有所倚仗。
江舟看不出来也不算奇怪。
“那今晚可有好戏看了,喂,我说你可别出手啊,宋家这么大个家业,还轮不到你逞英雄,没准还要怪你多事。”
燕小五笑嘻嘻道。
若是别人,他还真就要管管。
不过他今晚本来就是来找徐文山麻烦的,既然有不知道哪路妖魔代劳,他也乐得看戏。
怕江舟这个巡妖卫要“尽职”,提醒了一句。
江舟不用他说也明白。
这种权贵人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轮得到他一个小小巡妖卫出头。
在众人啧啧称奇之下,徐文山将两位新妇都迎了进去。
经过各种繁复的礼节,都拜过双方父母和天地,三个新人便被迎进新房。
看那徐文山的模样,竟然还颇为喜悦。
其他人引为怪谈之时,也有露出艳羡之色。
娶到宋家小姐,本已令人羡慕嫉妒。
这平白无故的,竟然还多出了一位一模一样的美娇娘,一同成亲入洞房。
这齐人之福哪个男人不慕?
江舟和燕小五远远地坐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
见到徐文山和两位宋小姐离开厅堂后,那位宋老爷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
唤来一个家丁,耳语了一阵,便见那家丁匆匆离去。
又见他将厅中几位穿着显然是文人儒士的请到跟前,徐文卿也在其中。
距离太远,即便江舟耳力大长,也听不清楚。
不过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大抵也猜得出来。
他是安排了人将后院围了起来,以防那个妖魔逃了。
那几个文士大概也是有不凡之处,被宋老爷请来坐镇,谨防意外。
然后宋老爷就开始游走在宾客之间,神色没有半点异常,显得底气十足。
似乎根本就不将那妖魔放在眼里,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都不怕对方能翻了天。
江舟就觉得等会怕是有事要发生。
这念头才出来,就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从后院传来。
接着便听到一阵刀兵弓弦响动。
“扑扑”一阵怪声响起,前院的宾客只觉头顶一黑。
抬头一看,竟然有一只大鸟飞过。
其形似是一只灰色的巨鹤,双翅一展,竟有五六丈宽,似一片灰云笼罩。
巨大的鹤爪下,竟然抓着刚刚进去的徐文山。
下一刻,从四面涌进来几十个手持刀兵和强弓的家丁护卫。
持刀的纷纷驱赶宾客,持弓的直接张弓搭箭,朝那灰色巨鹤射出一篷篷箭雨。
那些箭矢射在灰鹤身上,竟纷纷断折。
灰鹤双翅一挥,一阵狂风骤起。
所有箭矢都倒飞而回。
漫天箭雨反而朝着满堂宾客落来。
第101章 入道 (求订阅、月票)
忽然只听一声如金石般铿锵之音响起:“丹心如铁,忠魂铸壁!”
华光浮现,点点辉光,道道明线,在众人头顶上形成一面如若实质般的透明墙壁。
“当当当……”
箭矢不断落下,却难破这如若铜墙铁壁般的华光。
江舟微微一惊。
便看到先前那几位被宋老爷请去的文人大袖飘飘,往这边大步赶来。
刚刚发出铿锵之声的正是其中一个。
中三品的名士?
他听说文人养浩然之气,到一定境界,能有某种近似于言出法随的威能。
口齿一动,便能令言语中的意境如一幅画般显化出来,并具有种种威能。
不过这种本事,绝非一般人能为。
必定是修养深厚,心口如一,方能令浩然华光将言语中的意境显如实质。
文人中,以立行、立身、立心,为下三品,称为君子。
立德、立言、立功,为中三品,可称名士。
再往上,便是立命的大儒。
能有此能为的,只有立德之上的文人名士方有可能。
“大胆妖孽!我等当前,也敢放肆?”
几个文人已经大喝,各展本事,与那灰鹤斗了起来。
长剑如虹,浩然华光辉耀如天上繁星。
不提那华光神奇,这些人的剑术竟也十分强横。
江舟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这里没有他出手的余地了。
若一位中三品的名士都斗不过那灰鹤,即便他眼馋这大鸟,也根本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那大鸟在几个文人联手之下,根本撑不过多久。
很快被位名士一道剑光斩在巨爪上,徐文山当即落了下来。
“唳——”
灰鹤发出一声长唳,竟震翅高飞。
那名士救人心切,也顾不上阻拦这怪鸟。
一个眨眼,这灰鹤便已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江舟便知道今晚到此为止了。
便朝燕小五说了一句:“戏看完了,走吧。”
燕小五看了一眼,徐文山已经被吓得昏了过去,身下还有一滩水渍。
被家丁七手八脚抬走。
宋老爷也在不停地向宾客致歉,再将人送走。
知道下边估计是没戏了,可惜地咂咂舌,和江舟一起随大流离开了这地方。
出了徐府,燕小五满脸幸灾乐祸:“这可真是蚂蚁碰上鸡,活该!可惜,没来得及找那小子麻烦。”
江舟摇头道:“还用你找麻烦?估计以后他都有够麻烦了。”
这怪鸟来得蹊跷,也不知道两个新妇的事跟这只鸟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鸟谁不找,专找徐文山,还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宋家人的面。
若不是这鸟根本就没脑子,或者有着什么倚仗,那就是深仇大恨,让它不顾后果了。
若真是跟徐文山有仇,这次逃走,必定还有下次。
不过这城中出现了妖魔,大摇大摆现于人前,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肃靖司。
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案子就得落到肃靖司手里。
江舟对此倒不是很感兴趣。
这怪鸟虽不是那位名士的对手,但相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太强了。
还是少去招惹为好。
啧,难道我真有柯南光环?
“对了,话本我看了一半了,就那个,看到了‘龙门论剑,风云再起’,正好有点东西要问你。”
回去的路上,燕小五又突然兴致盎然地跟他说起自己瞎编乱造的话本。
“那个剑魔的九剑和小李探花的飞刀,究竟谁厉害?”
“九剑不是号称破尽万法,破箭式能破尽天下暗器吗?能能不能破得了小李飞刀?如果破得了,那小李飞刀又凭什么叫做例无虚发?”
“凭什么在神兵谱上位居第二?”
“要是剑魔连第二也打不过,又凭什么令群雄束手,无敌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
“要是打得过,凭什么……”
“停停停!”
江舟满脸头疼地打断。
你搁这套娃呢?
“不是,别停啊,你赶紧告诉我,他俩到底谁能破谁,谁能打赢谁?”
江舟有种作茧自缚地感觉,只能揪着头皮道:“剑魔厉害的不是兵器,是一剑破万法,所以不上神兵谱。”
“至于破箭式和小李飞刀……不可能分出胜负的。”
燕小五一愣:“为什么?不可能!”
江舟道:“因为小李飞刀是仁者之刀,不会对孤寡老人出手!”
我真是太机智了!
江舟暗暗得意。
燕小五:“(′?_?`)……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江舟道:“不,这是错觉。”
燕小五有点迷茫,两颗小眼珠快靠到了一起,猛地摇摇头:“行,那你再说说,四条眉毛的灵犀一指,能不能接住小李飞刀……”
“接你个头啊接!我忙着呢,先走一步了!”
你就和小李飞刀杠上了是吧?
话音未落,江舟已经小跑起来,留下燕小五在原地挠头。
回头看了一眼,看不到燕小五后,江舟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笑起来。
回到肃靖司。
江舟到解冤房看了眼,暂时也没什么急需处理的事。
便来到肃靖司藏经阁。
这藏经阁并不是他以前看的小说里藏着无数神功秘籍那种。
是有那么几本秘籍,不过都是血煞功、斩鬼刀法那种档次的。
不能说没用,放到外面去,也是能让人抢破头的。
不过里面有很多经史杂记之类的。
很显然不是为了巡妖卫这些武夫而设。
而是为千机堂和万象堂那些人所设。
但身为巡妖卫,也是有资格进来的,只不过愿意来的巡妖卫基本没有。
像江舟这种几乎天天往这里跑的,就是巡妖卫里的奇葩。
以前他是本来就爱读书,也是为了多了解这个世界,翻看的大多是史记杂记。
今天他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修道相关的书籍。
天一元神大法过于晦涩艰森,难以入手。
也许可以这里的道经可以让他触类旁通。
江舟一钻进藏经阁,就窝了一夜。
道经是看了不少,佛经没放过,对此世的修行之道了解深入了许多,但依然是一头雾水。
又到了点卯之时,江舟便只好放下经书,先去处理公务,好在他现在一晚不睡也算不上什么。
半日过去,到了用膳之时,江舟忽然心血来潮,便提着一壶酒、两包小菜,就来到了录事房。
刚进入录事房,老钱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怔住了:“你这是……入道了?”
第102章 仙道 (求订阅、月票)
江舟微愣:“啊?”
钱泰韶见他神色,更显几分疑惑,不过还是解释道:“仙道入品,藏秘之境,那是俗人之言,虽是如此,却也道出了几分奥妙。”
“仙真大道,乃是堪破天人之大秘,你能触碰此中大秘,那便是踏上了这条大道,不是入道是什么?”
旋即面露疑惑:“你既已入道,怎会不自知?”
江舟才恍然。
他原本是有了二十年功力、法力。
但若以此世中人的修行体系来看,却是连入品都没有。
想起前夜参悟元神大法经文,一夜之间,自己身体的莫名变化。
难道这便是入道?
真正的入品藏秘境?
再看老钱,面上露出笑容。
这老先生眼睛还真是毒啊,明明他有太乙五烟罗遮掩周身气息,竟然还能被他一眼看穿。
看来这次心血来潮,来找这老钱,还真是来对了。
这位老先生,有料啊。
连忙上前,殷勤地摆上酒菜。
然后坐在老钱对面,笑呵呵地看着对方。
钱泰韶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你小子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江舟殷勤地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老钱,你实话告诉我,你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吧?”
老钱不紧不慢,美滋滋地啜了口酒,才斜眼道:“高人?你说的什么高人,给老钱我提鞋都不配。”
江舟见他竟也不否认,不由高兴道:“我就知道,一看老钱你就是仙风道骨,气宇不凡!”
“老钱我不是马,别瞎拍马屁。”
老钱撇嘴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江舟说道:“你能不能教我修道啊?”
“你?”
老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既已入道,哪还用得着我教?”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就你小子这资质,竟然还能入道?”
江舟不高兴了:“喂,老钱,打人不打脸,我资质怎么了?”
老钱不屑道:“庸人之资,而且一大把年纪,满脑子歪念,杂七杂八的东西想太多,你能入道,我都不知道说是老天开眼,还是老天无眼。”
江舟疑惑:“有区别吗?”
老钱道:“对你是老天开眼,对那些苦苦修行的就是老天无眼呐。”
“……老钱,你过分了。”
老钱翻了个白眼:“看在你经常来陪老头子我解闷的份上,我又喝了你许多好酒,我便给你几句忠告。”
“说你年纪大,满脑子歪念,不是故意损你。”
“修道一途,最忌心念驳杂,人的年岁一大,神浊思杂,欲念丛生,根本就难以得道,若强要修行,必是事倍功半,甚至就算苦功下到了,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所以道门法脉传承,最重根器,你道为何那些仙门道宗,挑选门人都选年纪小的?自是孩童性纯至真,与道相合。”
“世人都想求仙问道,岂知此道不通,难如登天,天资稍差的,修想踏入门槛一步。”
老钱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一夜间入道,但入道也仅仅是入道。”
他忽然伸出一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划起来。
江舟一看,是一个“仙”字。
老钱翻起眼皮:“看到没有,这是什么字?”
“仙?”
“对喽。”
老钱眯着眼,一边品着酒,一边摇头晃脑道:“仙呐,人山为仙,人入山之深,方能为仙也。”
“所谓道在山中,云深不知处,人若要为仙,必要入此道山。”
“入道也仅仅是触摸到外面那云障迷雾之一缕,只能见眼前隐约有重重胜景,却似有似无,如真似幻,你想要看个真切,反见了一片空空,若想要拨云而入……嘿嘿!”
他摇头笑道:“难难难,早得很呐!”
江舟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的跟自己现在的感觉十分相像。
不由皱眉道:“这么说,我是没希望了?”
老钱不置可否道:“我听说,神秀那小秃子想要带你回大梵寺,你拒绝了?”
江舟微愣道:“对。”
老钱摇头道:“我劝你啊,还是从了神秀小秃子吧,比起道门,佛门更适合你。”
“虽然那些秃脑阔言必称四大皆空,也没有几个能空,”
“但他们最擅长的,确实便是这色空之道。”
“色是有,空是无,色空相反,色因空有,空因色成,相辅相成。”
“尘欲俗念,蚀心成魔,阻道杀身,却也是磨砺修行的良才与资粮,这才是佛门精义。”
老钱斜视他道:“大梵寺那些秃脑阔顽固不化,真正达到空色一如的上乘境界的没几个,但他们的法子却还是好法子的,不问根脚,不拘年岁。”
“你这一身不知哪里来的福德之气,那小秃子说你与佛门有缘,倒是不假。你若真想修行,去那里才是上佳之道。”
江舟闻言挠挠头。
怎么又劝一个他去当和尚?
倒不是他真的纠结当不当和尚,若能得长生,剃个光头也不是不能接受。
若是早些时候,他真就答应了,而且求之不得。
只不过现在,他对于加入那个仙门大派总有些抗拒。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肃靖司里的资源,还是因为不想受束缚。
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进那种地方,恐怕很难保住。
肃靖司虽然残酷,但他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最艰辛残酷的境地,只要守规矩,苟得住性命,几乎就没有人管他,自在得很。
“怎么?你还嫌弃。”
老钱撇嘴道:“大梵寺乃天下绝巅之一,三昧神梵、大梵圣印、金刚九会,俱是世间至高法,你若有学得其中九牛一毛,足以受用,享数百载长生也非虚妄,亏不了你。”
江舟心中一动,不由好奇问道:“您老还真是见多识广,这些东西一般人可无处知晓去,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几门至高法,让我也开开眼界?”
老钱却没如他愿,反而鄙视道:“这些东西,你听个响就是了,还真想学不成?”
“就算你进了大梵寺,能不能得授真法,还得看你造化,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现在就会……
江舟暗自嘀咕了一声。
不过他也没敢再追问。
当初那个疯乞丐的行径,还有神秀之前的忠告,都令他明白了,疯乞丐传他的东西,十有八九极不简单。
透露出去,对他绝没有半点好处。
把这些念头抛去,江舟露出死皮赖脸的笑容道:“老钱,钱老!您就给我指点指点下迷津,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入山’啊。”
“……”
老钱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江舟也不要脸了,抓着老头的袖子不放,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
“呸!你小子别恶心我!”
老钱急忙甩掉他的手,还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
不过江舟这死皮赖脸法还真起了作用。
老钱咂了咂嘴道:“我看你小子也是不知道干了什么,误打误撞入了道,不过却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一些道理,腹中空空,”
“就如那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全无根基,”
“即便是大道就在你眼前,你也有眼无珠,识不得它。”
老钱寥寥几句话就点明了江舟现在的困境,戳中了他的痒处,一点没错,这可不就是他现在遭遇?
顿时心花怒放,这老先生果然有办法!
“本来对你来说,佛门是最佳的筑基之处,你若真不愿入佛门,也不是没有他法。”
看着江舟满脸期待,老钱摇头叹道:“真是吃人嘴短,欠你的。”
“你别高兴得太早,说是法,可说出来其实一文不值……”
第103章 法,术 (求订阅、月票)
“这其一嘛,俗话说,读书百遍,其意自现,你去藏经阁拿几本道经,多读读,也不用怕读不到点上,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来来去去就是那点儿东西。”
“等你读的时间长了,积累足够了,你自己就会明白。”
江舟瞪眼:“就这?”
钱泰韶理直气壮地点头:“就这。”
江舟张了张嘴,才道:“那要读多久?”
“那得看你造化,也许你小子悟性高,运气好,一日便能悟道,就算你悟性不够,也不用担心,我看你除了年岁大些,还算是个可造之才,读上个二三十年,也必能有所得了。”
“……”
江舟脸皮微微一抽,直接说道:“还有其二呢?”
“这其二嘛……”
老钱沉吟道:“修道一途,有千般法门,万般异术,但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万变不离其宗。”
“无外乎两法,一为内丹法。”
“内丹法,以身为炉,心肾为水火,炼金玉之液,还照一枚金丹,一尊元神,于内观照人身之妙,于外遨游天地之阔。”
“这以身为炉,有种种诸般险难之处,非大机缘大智慧大毅力可为。”
“所以便有了这外丹之法,其实便是服食法了。”
“二为外丹法,那便是真要开炉炼大药,炼出金玉之液,龙虎之丹服食,能弥补自身之不足,同样可成大道。”
“除佛门外,也只有这道门外丹之法,是不拘年岁资质的正道法门了。”
钱泰韶话音一转:“不过,这烧炼外丹,也并非一件易事,你若想学,老钱我不善外丹,却可指引你去找一人,你若肯下苦功,三四十年当能有所成就。”
“……”
合着就是嗑药啊……
那我还用学?
多斩几个妖魔就成了。
可元神大法还是炼不成啊……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江舟有些崩溃。
其实学他还是想学的,不过现在真不是让他慢慢磨蹭的时候啊。
“就知道你小子没这恒心。”
老钱一看他神情便知,鄙视道。
“我听人说,你是有师门的,你是以早有师门为由,拒绝了那神秀小子?”
“我就纳闷了,你那是什么师门,怎么就这般将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扔出来,什么都不管了?”
江舟讪讪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老头眼力太毒,他怕说多了就露馅了。
好在钱泰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见他如此也不多说。
老钱摇头道:“法子告诉你了,至于你怎么做,能不能成,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臭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修行一道,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区区二三十年时间便能有所成就,在仙门大教里,那也是出类拔萃,惊才绝艳的骄子。
也就是看江舟莫名其妙地入了道,老钱才会对他说这一番话。
换了此前,即便江舟给他再多美酒,他也是半句都懒得说。
完全没可能性的事,何必白费唇舌?
原本钱泰韶完全不认为江舟有修行的可能性。
只是他没想到,江舟竟然一日一个变化。
他虽然没有追问江舟,其实对于江舟的那个神秘师门,已经是好奇得很。
之前江舟满头劫气血光,却转眼化为一身福德之气。
如今又能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不知不觉地入道。
还是在无形无迹,无声无息之间。
以钱泰韶的见识,也想不出这天底下有几人有此能为。
江舟虽然失望,但也不沮丧。
这一番交谈也不是真的白费。
至少老钱明明白白地为他指出了自己的问题。
只要知道问题所在,就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老钱所说,也未必是绝对。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鬼神图录这种东西。
天一元神大法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暂时无法将理解转为实际罢了。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这是一个存在于意识和身体之间的认知障碍。
只要让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都适应这种认知,早晚便能顺其自然地登堂入室。
老钱说的读经,不失为一个办法。
当然,也少不了嗑药……
当下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和老钱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其他话题。
多是他听,老钱说。
估计是这老头也想找个人说话。
江舟也乐得听他吹牛。
倒是是各得其乐,十分投缘。
天色已晚,江舟才告别老钱,回到自己房中。
又坐在榻上,开始一遍一遍地默诵元神大法经文。
果然,第二日天还未大亮,江舟从榻上站起,又是精神熠熠。
身体上的感觉虽没有昨天那般明显,却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再回忆经文,虽然仍如隔着迷雾般,却似乎变得稍微有些清晰通透起来。
舒动筋骨,那种贯通百骸百脉的灵动劲力更加明显,隐隐间有龙吟虎啸之音。
江舟露出满意的笑容。
趁着点卯时间还没到,江舟就踏出肃靖司,前往怀水江边。
这里有一条杨柳长堤。
他特意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来这里折几根柳枝。
上次斩杀阴刀鬼子,得了一门名叫柳叶金刀的道术。
因为邪佛案子的耽搁,后来又得到天一元神大法,心思都在上面,倒是一时将之抛诸脑后。
实际上这也是一门非同寻常的道术。
能用柳叶来汇聚九颗天星之炁,变化为灭鬼除凶的金刀。
得到元神大法,他对天星之力的了解更甚。
知道能用到星辰之力的,绝对不是凡品。
这柳叶金刀,恐怕会成为他至今为止,得到的最强的杀伐之术。
折了些柳枝,回到肃靖司,趁着点卯时辰未至,扯下一把指余长的柳叶,开始在院中尝试柳叶金刀。
“九炁含烟,径冲九天,西方白帝,庚辛正法,神王金刀,斩邪灭踪。”
江舟嘴里喃喃有词,念着道术法咒。
这是第一次使用,需要在自己身上加持庚辛正法。
连念数遍,直到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一种刀锋贴着皮肤划过的森寒刺痛之感,江舟才面露喜色。
“唉,又来了……”
录事房里,老钱叹了一口气,屈指一弹,肃靖司石峰之上,一道无形波纹如水波般荡开,将肃靖司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天下各地,有许多世间绝顶的人物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南州方向的高天,一脸懵……
怎么又来?
而始作俑者的江舟,却丝毫未觉。
两指正夹着一张细长的柳叶。
嘴中念道:“九炁凝煞,灭鬼除凶,金刀煌煌,斩邪灭踪!”
“铿~!”
一道金铁之声鸣动。
那张一指长短粗细的柳叶,竟变化得如同一道金色的水波般,在他手中变化着形状。
瞬息间成了一柄如黄金所铸的鬼头大刀。
除了通体金光灿灿,耀眼生辉,形状竟和他的斩妖刀一般无二……
第104章 果然不是人 (400月票加更,求订阅、月票)
只是拿在手里,江舟都能感觉到这把金刀的锋锐。
金光映照之下,森寒锐利的气息令周身都有阵阵刺痛。
江舟朝着地面轻轻挥动。
刀锋划过,与地面还隔着半尺,一股无形锋锐的之气已经在地上划出一道长有丈余,细如发丝的痕迹。
江舟蹲下查看了一番,这细如发丝的痕迹竟然深达数寸。
“嘶……”
江舟惊叹之时,手中金刀已经化作片片金辉消失,重新变回一张柳叶,却已经变得稀碎。
毕竟是道术,需用法力催动。
他二十年法力变化出的金刀,竟也只能斩出一刀,便要变回原形。
江舟心中一动,又拿出一张柳叶,念动咒诀。
这一次,金光在他手中不断拉长。
很快变成了一柄金光闪闪的九尺大关刀!
果然,这金刀的形状并非固定,而是能随他心意变化。
只是因为他用的最熟悉的就是鬼头刀,之前才随着他潜意识变化成了那般模样。
将大关刀散去,江舟继续尝试着变化各种形状的刀兵。
越来越熟练,也进而试出了他目前的极限。
刚刚好十次。
短时间内,变化十张柳叶后,他目前的法力就无以为继了。
此时天色渐亮,江舟也不再继续折腾,洗漱一番,便来到解冤堂。
桌上已经摆着分配给他的案卷,还有昨日让执刀人去调查的结果。
江舟将已经确认了是妖魔作祟的案子整理了出来。
一共有四只妖魔,看样子都只是入品的小妖小鬼,大概率都是一阳丹、阴灵膏、阳灵膏这种奖励,还算是不错的收获。
准备一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亲自过去拘捕斩杀。
今天分到他手头的案子不多,而且还有不少是瞎报案,根本不是妖魔作祟,只是报案的人自己疑神疑鬼。
江舟问了几句便能清楚,根本就用不着去查。
没多久就将审理完几件积压的案子。
执刀人此时已经带着下一个报案人进来。
这是刚刚才来报案的。
一个头戴圆帽,像是小厮伙计模样的年轻男子。
江舟直接问道:“你有何冤?”
小厮一脸急切,嗓门极大地喊道:“官爷,小的没冤,是我家掌柜的!您快点去把那妖魔收了吧,要不然我家掌柜的就要抹脖子上吊了!”
“……”
江舟耐着性子道:“别急,你先将事情说清楚,否则我如何为你主持公道?”
“是是是!”
小厮虽然莽莽撞撞的,但是口齿很利索,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
他还真是在一个酒馆里当伙计的。
那酒馆名翠涛居,竟还是吴郡里很是出名的所在。
概因其馆中有一种美酒名为翠涛。
江舟也听说过这种美酒之名,而且还喝过。
他经常去找钱泰韶喝酒吹牛,也不能老是只带一种酒,便常常去郡城里寻找好酒。
这翠涛酒便是钱泰韶十分喜欢的一种。
其酒液翠绿,如湖中碧波兴涛,且酒性极烈,说是没有人能喝过五碗不醉,且有千日醉不醒之名。
当然这是夸张,但也足以见其名,连这酒馆也是以此为名。
小伙计说的事情,也和这酒有关。
就在今日一大早,翠涛居里来了一位客人。
说是慕名而来,要品翠涛酒。
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可能把客人往外赶,而且翠涛居中这样的客人每日都不知道有多少。
也没有人当回事,但那客人喝过酒后,就开始大发雷霆,说话十分难听。
说他听闻翠涛美酒千日醉不醒之名,远道而来,却是名不符实,一点酒味都没有,莫说五碗,便是五斗,他也只当喝了几碗水。
大吵大嚷,说掌柜的拿假酒骗他,不肯付账。
付账还是小事,翠涛酒是店里的招牌,名声所系,酒馆掌柜哪里肯容他人诋毁?
而且还被说得如此不堪。
掌柜的就怒了,吵了几句,便与那客人打起赌来。
说他若真能喝五斗酒不醉,不仅不收他酒钱,还让他可以在店中白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接下来的事,却让掌柜的傻眼了。
那客人非但能喝五斗,据小伙计说,在他来之前,已经喝了五石酒,还在继续喝,不见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不但掌柜的吓坏了,店里看热闹的客人也吓坏了。
掌柜地就让伙计来肃靖司报案。
他是认定那客人必定是妖魔,若是人,别说喝五石烈酒,就是五石清水,撑也要撑死了。
江舟听完,问道:“你确定那客人真的都喝下去了?”
小伙计见江舟有不信之信,急道:“官爷!那还能有假?翠涛居的客人都能做证的!”
“上百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妖怪抱着酒坛喝下去的,小的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几十坛,还没停呢!”
江舟见过翠涛居的酒坛子,一坛能盛下一斗酒,大约是10升。
五石,500升……
若不是障眼法,那客人就肯定不是人了,至少不是凡人。
小伙计见江舟还在考虑,不由急叫道:“官爷!您快去收了那妖怪啊!要不然我家掌柜就要被这妖怪给喝垮了!”
江舟想了想,正好他今天也要去解决那几只小妖小鬼,就先去那翠涛居看看也不迟。
便起身道:“好,你头前带路,我先与你一道去看看。”
“呃……”
小伙计却没有高兴,站在原地有点踟蹰。
“官爷,您就一个人?那个妖怪很厉害的……”
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你一个人行吗?
江舟笑道:“那你想要多少人?”
“要不……官爷您还是把他们都带上吧?”
这小伙计还真敢张口,指着堂上站立的四个执刀人道。
这四个执刀人都是身材魁梧高大,赤着胳膊,露出粗壮的手臂。
看起来就比江舟这个小白脸模样有安全感的多。
“行,那你们四个都跟上吧。”
江舟也不介意,干脆将人都带上,没准还能用上。
四个执刀人心下暗喜。
这段时间,江舟在解冤堂审案,都是他们几个在旁待命,已经跟了江舟有些时日了。
很明白跟着江舟的好处。
不说他是司里的红人,跟着他,从来不会让他们去干什么危险的事。
最多只是让他们跑跑腿,照着指示查案。
斩杀妖魔都江舟亲自动手。
不知道有多少执刀人眼红。
小伙计这才喜笑颜开,殷勤地在前带路。
不多时,就来到位于城南的翠涛居。
“好!好!”
“那汉子!再来一坛!”
江舟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喝彩。
“掌柜的掌柜!来了来了!”
小伙计一边嚷一边小跑进店。
里面一个半百的老者,正满面惶急,欲哭无泪。
小伙计在他身边一嚷,老者回头看来,见到门口的江舟等人身上的服饰,顿时一喜。
快步迎了上来。
江舟打断欲要虚礼客套的酒馆掌柜。
看着里面一群人正在围观的一个正抱着酒坛子豪饮的人。
心中暗道:果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