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传言不实空穴来风
“小姑娘说的没错，但是你别忘了，我是商人，没有利益，再好的东西也引不起我的兴致。”
赵显盯着白凝香，轻佻的笑容中带着属于商人精明。
“还有一点怕是姑娘不知道，明前茶产量少，但是价格也贵，能喝的起的人也没多少。如果我高价收了你的茶，却卖不出去，积压成了陈茶，岂不赔了？”
“赵少爷真会开玩笑，你也说了自己是商人，商人逐利是天性，也就是因为如此，什么人能喝的起，你心里最清楚······此外，如果在斗茶中取胜，不但能给赵记茶肆提高声誉，也能吸引一掷千金的茶客青睐。”
白凝香说着，神色透着无奈，“其实我原本打算去参加斗茶大会的，因为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才想着把茶叶出售，如果价格和心目中的差距过大，破除一些规矩跑一趟也无妨。”
听着白凝香的语气，董掌柜和赵显对视一眼，如果不是确定两人的谈话是在室内，还以为被人窃听了呢？
也是，人家小姑娘能来卖茶，岂能不知巴县的斗茶大会？
是他们仗着人家年纪小，忽略了这点。
“哈哈······小丫头以退为进，老朽佩服，不知姑娘心仪的价格几何？”
“小丫头，我警告你啊，别得寸进尺，我们虽然不欺负人，但是也不是任人讹诈的。”
赵显眼神一眯，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浑身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劲头，跟刚才侃侃而谈判若两人。
白凝香抿了抿唇，她收回刚才那句话，怪不得传言说他行事乖张，还真是没亏他！
自己要是真是十四五岁的姑娘，胆子再小些，还真被唬住了！
“赵少爷，你这是恐吓我么？”
白凝香睁着大大的眼睛，温和的弯起嘴角，“买卖不管大小，也算是商谈，讨价还价，你情我愿，我一个弱女子，跑到赵家茶肆讹诈，赵少爷，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么？”
在大巴镇，因为赵家在镇上的地位，赵显平时吊儿郎当惯了，说话全凭心情，从来不顾及别人。
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质问，脸色顿时就别扭了。
“你想怎样？”小丫头片子，敢跟他呛声，胆子不小。
白凝香看着赵显，神色认真，“如果你用我家的茶去参加斗茶大会，就算不独占鳌头，也会名列前茅，让赵家茶肆名声大涨，当然，除非你故意使袢子诓我。”
“嗤~，把本少爷看成什么人了，我用得着诓你一个丫头片子？”
赵显听着白凝香自夸自雷的大话，愣怔过后，忍不住嗤笑一句，盯着她的眼神很不善，“小丫头，说大话有时候会闪舌头的，小心变成哑巴。”
“是不是大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白凝香一点也不怕他，仰着头，眼神坚定。
“怎么试？”赵显挑眉，又变成轻佻模样。
“都说富贵险中求，你如果胆子够大，够自信，就提前囤货，抓住商机，或许可以提前大赚一笔。”
第四十七章 人狠胆子大
“如果你觉得风险太大，也可以先买一点去参加斗茶大会，如果反响好，再全部收购我家的茶也是一样的，但是到那个时候，价格可能会高一点点。”
白凝香说着，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稳扎稳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利润少了些。
赚多赚少，就看个人眼光和魄力了。
前世她摸爬滚打很多年，才悟出的道理。
赵显听着白凝香的说辞，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淡定如初，好像并不是太在意自己买不买她的茶。
第一次遇见不怕自己的小丫头片子，还浑不在意的给他说教，赵显竟然觉得很新鲜。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买你家的茶叶，就吃亏了呗。”大言不惭的丫头，今日他心情好，懒得计较，“以你的意思，准备怎么定价？”
“茶你也品过了，属于上品，参加斗茶，是为了提高它的名气，吸引爱茶的文人雅士主动购买，算是锦上添花。”
“即便不参加斗茶，茶叶本身的品质也不会变，赵记茶肆遍布整个府城，稍微宣传，百八十斤的茶叶，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我的定价就是如果你现在购买，四两银子一斤，如果斗茶之后购买六两银子一斤。”
说完之后，白凝香便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等着两人商议过后，再给她一个答复。
赵显听着小丫头在他眼前侃侃而谈，之后又淡定的坐在一旁喝茶，就好像把他吃死了似的，不得不说，小丫头脸皮很厚，胆子很大，嘴皮子很溜······当然，茶叶也不错。
提议也合理，他定的也不是死价格，丫头说的对，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
早在他听懂人话的时候，老爹就经常在他眼前念叨生意经，就希望把他培养成一个钱罐子，让赵家更进一步。
不过，一前一后小丫头就敢涨二两银子，心够狠。
“得，本少爷任性惯了，还真是没怕什么，不就是几百两银子么？赵家还出得起。”
说着，看了眼董掌柜，赵显直接拍板，“一百斤，明天货到付款。”
“我手中只有九十斤干茶。”白凝香意思很明显，想多要也没有。
赵显气结，就这点茶，嘚吧这么久？
“九十斤九十斤吧，你家哪里的，我派人去取。”
“巴山村，白家，你不用派人去，我明日给你送来。”白凝香站起身，收拾茶罐，准备放回篓子。
董掌柜拧眉想了下，之后一拍额头，“姑娘，巴山村白秀才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父，三个多月前已经仙逝。”
“······节哀。”
对于董掌柜的慰问，白凝香福身还礼。
怪不得小姑娘要出来卖茶，原来家里出了如此变故。
唉，造化弄人啊！
董掌柜坐镇茶肆，经常和一些学子打交道，很多学子提起巴山村的白秀才都赞赏有加。他跟白秀才只有几面之缘，因为不懂学问，也就是个点头之交，但是对于那个风度清雅的秀才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第四十八章 熟悉的身影
看她收拾茶罐，董掌柜摆了摆手，“这罐茶就留下吧，按照四两一斤，我给你称一下，也让店里的客人知道，赵记茶肆的新茶也到货了。”
对于董掌柜的示好，白凝香没有傻得拒绝，“多谢了。”
称重之后，总共三斤四两茶，结算了十二两四钱银子。
赵显从不关心什么学子秀才，只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死了父亲，便识趣的闭上嘴巴，没说什么欠扁的话。
“对了，这个茶有个新名字，叫云雾甘露，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取的名字，如果你们不换名，说不定将来会有意外惊喜。”
临出门之际，白凝香转过头，把义兄起的名字告诉了董掌柜，之后还不忘扫了眼赵显，这家伙阴沉不定，能不能保得住这个名字，就看运气了。
等主仆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赵显才刷的一下打开扇子，用力的摇了几下，
“瞧瞧那丫头的眼神，幸灾乐祸又狡猾。”
董掌柜敛下眸中的笑意，习以为常的附和一声，之后又忍不住询问，
“少爷，这名字您改么？”
赵显直勾勾的盯着董掌柜，“······我很闲么？本少爷那么忙，哪有唠子时间改一个破名字。”
说罢，也不等董掌柜说什么，摇着扇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身后，依旧跟着他的仪仗队。
不知道他最烦咬文嚼字的事儿么？
至于以前，咳咳······他无聊不行啊！
白凝香带着丫头走到大街上，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挪开了一些。
“姑娘，你真厉害！”
白茶背着空篓子，眼睛泛着小星星，满满的都是崇拜。从来不知道，姑娘这么厉害。
“只要好好学，你也可以。”白凝香勾了下唇角，等明日把茶叶送来，家里就有余钱了。
主仆两人高高兴兴的走到街道上，路过一家酒肆时，被一道探究的视线锁定了。
“文学兄，你发什么呆？莫不是被哪个美娇娘迷了眼？”
随着一声浪荡的调侃声，江文学回过神，温和一笑，连连摆手，“休要取笑在下，羞煞人也，羞煞人也。”
之后再把视线转到街上，刚才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文学兄乃是谦谦君子，学子的表率，你们这些空有头名家伙，就不要玷污咱们秀才爷的名声了。”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江文学微微皱眉，敛下眼里的恼怒，温和一笑，“在下还要回去温书，就先告辞了，改天再约。”
说着，不等众人挽留，快步转身离去。
要不是迫于生计，他堂堂秀才爷，怎么会屈尊降贵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平白拉低了身份。
想到刚才熟悉的身影，江文学心思微沉。
上次托去的媒人回复他，白家姑娘要为父守孝，没有成亲的打算，原本他是不悦的，不过因为月考在即，他不能分心，便没再说什么。
如今他生活窘迫，母亲因为劳累过度犯了顽疾，身边没个贴身照顾的人也不行。
还有母亲吃药的费用，已经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了。
第四十九章 被人当街拦路
想他堂堂秀才爷，以后注定要走仕途的，怎么能卡到这里止步不前？
想到眼下的窘迫，江文学眼眸幽暗，大踏步的往前走。
白凝香带着丫头转了几个店铺，买了几盒糕点，又给母亲买些丝线，扯块柔软的细棉布，刚好让她给未出生的弟弟做贴身的小衣裳。
至于米面油，明天送货之后再买。
“走了，第一次单独来镇上，不能回去太晚，要不然又要被母亲念叨。”
白凝香无奈的摇摇头，母亲虽然性子弱了些，但是对她的慈爱之心一点没打折。
“嗯，姑娘说的没错，咱们要早点回去。”白茶背着篓子，频频点头。
两人刚走到镇子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姑娘留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凝香身体一僵，脑子轰的一声，很多往事瞬间袭上心头。
重来一次，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对方只需一声呼唤，就揭开了那些血淋淋的伤疤。
想起自己暴毙产房，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想起那人冷漠的嘴脸，还有妾氏得意的笑声，白凝香只觉得气血上涌，喉咙腥甜，就连眼眸也慢慢浮上了血色。
感受到姑娘的变化，白茶哆嗦了下，“姑······姑娘，你怎么了？”
白凝香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底的暴虐，再睁眼，眸中已是清明一片。
眼神扫过路边的砖头，才缓缓的转身，满脸都是陌生的疑惑。
“公子喊我们？”
白凝香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江文学，一身洗的发白的学子衣袍，一双藏青色的布鞋，青巾扎头，手中握着一本书籍，端的是一副翩翩学子模样。
呵呵~，又有谁知道这副面具下，藏着怎样的自私冷漠？
江文学看着她眼里的厌烦和鄙夷，疑惑之余又忍不住闪过一丝温怒，随即掩下，躬身抱拳，行了个学子礼。
“在下江文学，白姑娘有礼！”
“我并不认识你。”白凝香睨了他一眼，鄙夷的勾了下唇角，转身离去。
“姑娘稍慢，在下有话说。”
自从考中秀才之后，江文学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冷漠对待，心里恼怒之余，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快步走上前，挡在主仆身前，再次抱拳行礼。
“看你也是学子的打扮，怎么如此无礼，简直有辱斯文。”
不等江文学开口，白凝香已经先发制人，冷声质问，顺便拉着白茶后退一步，拉开足够大的距离。
当街拦路，丢的不单单只是他自己的脸，还有学院的名声。
“我不认识你，奉劝你别挡路，否则我会认为你是登徒子。”
听着白凝香灼灼逼人的语气，再加上路人怀疑的目光，江文学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白姑娘此言差矣，在下路过，偶遇姑娘，就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惊扰了姑娘，真是罪过。”
“既然知道惊扰了别人，就应该识趣的离开，否则我会以为你居心不良，会忍不住报官的。”
白凝香轻哼一声，语气不大不小，刚好让路过的人都听到。
第五十章 往事如昔
看着路人对江文学指指点点，摇头叹息，有些人则是忍不住嗤笑，堂堂一个学子，竟然做出路上拦截姑娘的事儿，真是斯文败类，丢了学子的脸啊。
看着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江文学浑身绷紧，笑容僵在脸上，看着主仆离去的背影，眼神阴郁。
他打听到的消息，白凝香明明是个软性子，一段时间没见，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难道因为她死了父亲，刺激过度了？
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江文学眯了眯眼，甩了下袖子，抬脚往家走，想到家里的烂摊子，还有很多事儿等着等着他亲自动手，想想就忍不住烦躁。
白茶静静的跟在姑娘身边，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却知道，因为那个书生的突然出现，姑娘生气了。
想到那人，白茶嘟着嘴，狠狠地踩着脚下野草，臭书生，回头非让哥哥打他一顿为姑娘出气不可。
白凝香此时确实有点伤感，赚银子的喜悦被江文学的出现冲散了不少，但是此时她却异常清醒。
只要那人住在镇子上，早晚都会碰面，只不过，她低估了江文学的厚脸皮。
明明都拒绝过了，他还敢上前拦路。
前世，她被母亲影响，心思敏感，总怕十八岁以后说亲被人笑话，被婆家人嫌弃，整日郁郁寡欢的，好在她还算孝顺，怕母亲看出什么，影响安胎，便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茶山上。
直到后来花婶过来说亲，原本她和母亲都有些犹豫，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在山脚下偶遇了江文学，看着清秀俊雅的模样，举止有度，语气谦和，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之后，她还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能嫁给一个脾气温和的夫君，一辈子安安乐乐，也不错。
就在她矛盾的时候，又收到江文学写给自己的一封抒情书信，语气温柔似水，情比金坚，特别是其中一句，心如磐石无转移，彻底打动了她那颗少女心。
就这样，她被一封情书，三言两语打动了，赶在热孝期间嫁了人，成了江家妇，之后便成了江家的老黄牛，悲苦的过了一辈子。
后来她才知道，花婶和江家母亲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现在想想想，堂堂一个秀才爷，竟然给一个待字闺中，又身有热孝的女儿家写情诗，是何等的荒唐。
白凝香顿住脚步，眼神无意识的望向前方高耸入云的大巴山，脑海里却忍不住翻腾着前世她在产房内拼死挣扎的场面。
那种血流不止的感受，到现在依然清晰难忘，眼睁睁的等待着她和孩子消逝。
即便如此，她耳边依旧充斥着田婉华的温言嘲笑，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很可笑，十五年的辛苦，十五年的最好年华，竟是都喂了狗。
为了经营好茶山，为了赚足够的银子，为了辅助夫君一路科考顺利，她斤斤计较，钻营算计，就连母亲出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娘家没了亲人，让她成了一个没有依靠的孤女。
第五十一章 从新开始
她便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茶山上，就为了让夫君一路青云。但是婆婆依旧没少给她白眼，总说她满身铜臭，身为女人，无法尽心尽力照顾夫君，就是失责。
连商量都没有，就做主给夫君抬了如夫人，也就是婆婆的娘家侄女田婉华，夫君的青梅竹马。
她虽然伤心，但作为女人，阻止夫君纳妾就是善妒。
她不但要维持良好的婆媳关系，还要赚钱让夫君科考，终日操劳，一次意外小产后，就彻底毁了身体，大夫说她以后很难受孕。
反观田婉华，倒是平安产下一子一女。
刚开始，夫君怕她多思，还特意开解，说她是正室夫人，以后府中所出子女都记在她的名下，谁也越不过她。
听了夫君的劝解，她虽然不痛快，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好歹都是江家血脉，只要自己尽心，时间久了，总会有亲情的。
当江文学坐上员外郎的位置后，她或许是心里踏实了，也或许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竟然又让她有了身孕，结果却直接打了她的脸，要了她的命······
好在苍天怜惜，让她有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想到以前的悲惨遭遇，白凝香捏了捏眉心，上辈子自己活的太迂腐，也太疲惫。
这辈子，她要让母亲安心养胎，她要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好，把茶山经营好，为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铺一条康庄大道。
定了定心思，白凝香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回到家，她已经完全纾解了心里的伤感，重新挂上淡然的笑容。
“香香，快进来歇歇，一路还顺利吧？”
窗沿下，沈氏看着女人回来，立马招手，拉着她上下打量一遍，才放下提着的心。
“母亲，我好着呢。”说着，白凝香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到母亲面前，顺便把卖茶叶的事儿给她学一遍。
沈氏听着女儿的叙述，愣神片刻，眼角微红，“香香，母亲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你抛头露面维持生计。”
“母亲，别多想，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咱们就这么个情况，总不能为了一些死规矩饿死活人吧？”
说着，白凝香笑眯眯的把装银子的荷包递给母亲，
“今天只带了一罐茶叶去探路，总共三斤四两茶，结算了十二两四钱银子。赵记茶肆的董掌柜是个行家，一斤茶给了四两的价格。抛去买东西的花费，剩余的都在这里了。”
“啊，这么多。”沈氏打开荷包看了看，眼里全会惊讶，这可比茶青挣钱多了。
以前茶园都是夫君管理，她从未操过心，但也知道，茶青最贵的时候也不过五六百文一斤。
“香香真能干，比母亲强。”握着荷包，沈氏把女儿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撸到耳后，满脸都是欣慰。
“我已经跟董掌柜约定好了，明日就把其余的茶叶送过去，到时候让白武驾车，母亲只管安心就是。”
白凝香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就去了茶园。
第五十二章 当个义兄也不错
看着女儿纤细坚强的背影，沈氏内心五味杂陈，她捏着手中的荷包，转身吩咐邓婶，
“去村里鱼汤买几条鱼黑鱼回来，香香喜欢呛酸菜炖鱼。”
“哎~，我这就去。”邓婶欢喜的点点头，她也是看着姑娘长大的，白家的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
白凝香走进茶园，就看到茅屋前迎风站立的义兄。
身姿卓越的背影挺拔如松，墨色束袖的衣袍，银色滚边，领口绣着墨色文竹，隐隐透着银色丝线，玉带紮身，更加凸显出紧致有力的腰肢。
头顶束着高高的发髻，用一支墨玉簪绾着，剩余的头发柔顺的垂在后背，微风袭来，一缕发丝随风起舞，摇曳多姿。
背在身后的手掌抓握成拳，露出小指上那枚墨色的玉戒，光洁莹润。
此时他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像一尊玉雕，浑然天成的矗立在天地间，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或许感受到身后有人，韩璟轻轻的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茶园的白凝香，眼神有一刹那的愣怔，接着就是一弯，眸中瞬间绽放出潋滟芳华，那股浑身清冷的气息也在这一瞬消失殆尽。
“回来了？可还顺利？”
“嗯，茶叶有主了。”
听着义兄家常的问候，白凝香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以前，只要她遇见无法开解的事情，总会出现义兄的身影，他总会关切的问询，‘可是哪里不顺？’
自从母亲离开她之后，她生活里所有真心慰问全来自于义兄。
想到这里，白凝香眼睛一阵发涩，低声呢喃了一句，“义兄。”
韩璟看着突然伤感黯然的姑娘，虽然她很小声，甚至声音刚绕过舌尖，就消失了，但他懂唇语，看她微微掀起的唇角，便知她说了什么。
义兄？
她竟然叫自己义兄？
原来她私下里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想到这点，韩璟眸中闪过一道幽深，这姑娘救了他，其实他也发愁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直接给银子，他觉得有点敷衍，不够尊重对方。
如果买几个商铺送给她，也不知这姑娘能不能接受？
另外，他还想打断白老二的腿，毒哑白老三的嗓子，让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找母女俩的麻烦。
临走之际，他再去巴县一趟，让县令暗中护着一些。
但是现在，他突然改变注意了，如果认个义妹，也是可以接受的。
也算完成了她的心愿。
只要自己承认这个义妹，不管他在不在这里，都不会有人轻易敢招惹她。
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韩璟看着白凝香的眼神顿时变了，对待妹妹，首先就是不能吓到她。
“如果哪里不顺，就告诉我，我比较擅长处理这些。”
“······好。”
白凝香看着韩璟，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眨眼的瞬间，义兄好像变了。
两人闲聊几句，白凝香亲自去抓了一只鸡给韩璟炖上，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鸡汤，白凝香摸了摸荷包，现在有银子了，回头她再去杨大夫那里买点参须，义兄临走之前，再给他补补。
第五十三章 义结金兰
韩璟坐在一旁，看着她忙绿，眼里都是兄长看待妹妹的宠溺。
心态转变的顺其自然。
家里的两个姐姐出嫁了，一个庶妹一年难得见一次，每次还怕的要死。
认真算起来，他还真没做兄长的经验。
身边的几个属下，也只有大抓有个妹子，回头他跟大抓请教一下，怎么对待妹妹，才能让她高兴。
陶罐里的鸡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就发现白凝香捏着几根参须丢进去。
韩璟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其实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补了，否则又得在茶园里散步。
“咳~，白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说出来你别介意就好。”
“你说，我听着。”以她对义兄的了解，这人压根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我也算缘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跟你结拜兄妹，你意下如何？”
询问的时候，韩璟也没忽略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讶异，之后便是隐忍的高兴，可见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猛地听到韩璟喊她结拜，白凝香讶异过后，心里就忍不住偷偷的乐了下，和前世比起来，结拜的时间也提前了。
但是认下这个义兄，她从未后悔过，前世如此，今生依然期盼。
只不过她很疑惑，义兄怎么会突然提起结拜的事儿？
想到这点，白凝香瞬间明了，“你要走了么？”
韩璟一怔，“为何如此问？”
“你喊我结拜兄妹，难道不是要走的意思？”白凝香理所当然的问道。
韩璟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忍不住翘起唇角，“结拜兄妹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只有如此，我以后才有理由过来拜访。另外，为兄也想庇护你一二。”
言辞恳切，没有一点浮夸的言语。
白凝香心里温暖的同时，依旧感叹，她的义兄果然顶天立地男子汉。
“好，我同意。”
好在有现成的香案，每年茶园开采的时候，都会焚香祈祷，敬神明，祈祷天气晴朗。
“茶园简陋，只有一炷香而已。”
“已经很好了。”韩璟弯着唇角，一点也不介意。
两人站在香案前，焚香，敬天地。
韩璟双手执香，神色肃穆，“吾韩璟愿与白凝香结金兰之义，富贵贫贱不相弃，同舟共济，契若金兰。”
白凝香也双手执香，神色温和，“小女白凝香愿与韩璟结金兰之义，从此异姓一心，契若金兰。”
发过誓言之后，白凝香又向韩璟福身行礼，“小妹见过义兄，愿义兄此生平安顺遂。”
“义妹免礼，为兄也祝你一生平安顺遂。”
简单的结拜仪式完成了，两人相视一笑。
韩璟看着义妹明亮的眼眸，直接把小拇指上的墨玉撸下来，拉起她的手，戴了上去。
“这是义兄送你的见面礼。”
白凝香吓了一跳，连忙往下撸，可惜被韩璟眼疾手快的阻止了。
“义兄送出的东西可从不收回。”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再说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啊。”
白凝香看着食指上的墨玉，神色着急，她知道这个玉戒的意义，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第五十四章 送货上门
“怎么，义兄的礼物就这么难以接受？”韩璟看她着急的神色，脸色微沉。
“不是······就是觉得太贵重了。”白凝香很心塞，这个墨玉对她来说，有点沉重了。
“一个见面礼而已，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先留着，把它当成一个承诺，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用它来交换。”
韩璟看着白凝香眼里的排斥，眼神微眯，直接放弃收回礼物的想法。
义兄都说道这份上了，如果她再矫情，就先的做作了。
“好吧，多谢义兄。”
两人说了会儿话，白凝香就回去了，明日还要去镇上，她今日需要早点休息。
第二天用过早饭，白凝香让白武套了马车，装上茶叶，便直奔大巴镇。
赶到赵记茶肆时，刚到巳时，董掌柜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破天荒的，一旁还有那个吊儿郎当的赵显。
“白姑娘早，请到后院喝茶。”赵记茶肆分前后院，后面就是储存货物和一些器具的。
马车停在院子里，白武和赵家的活计一起卸货，验货，称重，刚好九十斤干茶。
董掌柜爽快的结算了三百六十两银子。
按照白凝香的要求，三百两要银票，六十两散碎银子。
交易结束后，白凝香冲着赵显和董掌柜福了福身，
“多谢两位照拂，虽说咱们只是商品交易，谈交情显得敷衍，不够实在。但是该感谢还是需感谢的。”
就算她胆子再大，在对方眼里，依旧是个弱女子，如果遇见胡搅蛮缠，精于算计的商家，多少都会吃点亏的。
所以，这也是她认准赵家的原因，赵显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也只针对那些和赵家相当的纨绔少爷，从未欺负弱小。
董掌柜看着白凝香的做派，眼里的笑意又亲切了几分，“白姑娘不必如此，我们赵家茶肆本就是诚信经营，只要货源来路明确，交易自然公平合理。”
听着董掌柜的说辞，白凝香点头，人家既然这么说，也是打听过她们家的。
而且，通过昨天的接触，她隐约觉得赵记在新茶供应方面应该出现什么岔子了，要不然，赵记也不会这个时候都没有新茶出售。
想到这点，她眼睛眨了眨，不是她幸灾乐祸，而是她现在不方便大张旗鼓的寻找合作伙伴。
“明前和谷雨相差不过半月，接下来我们就要出谷雨茶了，不知赵少爷和董掌柜可还需要？”
“需不需要就要看茶叶的品质了，到时候就劳烦姑娘再跑一趟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显摇着扇子，悠悠的开口。
“那是自然。”
赵显看着面前自信的丫头，眼神挑了挑，昨天那罐茶快马加鞭的给老爹送去品尝，今天一大早，管家就连夜赶回来，说只要是这个品质的茶，对方有多少要多少。
刚好弥补茶场的过失，保住了赵家的面子。
得到许诺，白凝香心里高兴，也没有久留，便直接离去了。
来到粮店，白凝香询问价格之后，为了省事，直接白了一百斤米，一百斤的面粉，再加上其他的杂粮和制作糕点的精粉，总共花了她小十两银子。
第五十五章 倒霉的运气
刚到手的银子还没热乎，就消耗的一锭银子，白凝香心疼了一下。
付了银子，白武也把粮食搬到马车上，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
“白姑娘，真是好巧。”
江文学也没想到在粮店又遇见白凝香，看着马车里放着好几袋的粮食，眼神闪了下，神色温和。
听着讨厌的声音响起，白凝香暗骂一声倒霉，扭头看了眼江文学。
“确实够巧的。”该死的孽缘。
不过，她并没有留下来攀谈的意思，直接撂下车帘，自己走到车前坐下，招呼白武离开。
白武看了眼江秀才，眼神冰冷，这就是妹子说的那个登徒浪子？
江文学看人家要走，连忙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白凝香面前，施了一礼，
“白姑娘，在下昨日回去之后，仔细思索了一夜，还是想托亲戚拜会令堂······”
不等江文学说完，白凝香整个人就冷了下来，
“江秀才慎言，小女子还在孝中，家母亦不见外客。江秀才饱读诗书，难道连这点礼节都忘了？”
还不死心，还想托人说媒，看来江家的日子已经很难熬了？
被白凝香明晃晃的刺了一句，顿时一噎，脸色有一瞬间的羞恼。
白凝香才不顾忌他脸色好不好看，再次冷冷的警告，
“大庆国以孝治天下，更是礼仪之邦，如果江秀才以后要走仕途，就不要随便纠缠别人，省的给自己留下污点。”
儿女亲事自古以来都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见过哪个厚脸皮的人，直接越过女方父母私下找人家女儿商量的。
简直荒唐至极。
白凝香冷着脸，真以为她还是那个无知敏感的少女？
看着远去的马车，江文学依旧愣愣的，还是粮店掌柜的看不下去，请咳了一声，“江秀才，你需要哪种粮？在下给你称。”
虽然他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这个穷秀才看上人家姑娘了。
不过大街上，就跟人姑娘提亲事，好像过分了，更何况，刚才姑娘好像说她还在孝期。
听到掌柜的喊他，江文学回过神，压下心里的情绪，扫过店铺里摆放的大米白面，不由自主的就想到白家刚才购买的几袋粮，他好像看到白凝香付了一定银子。
想到自己的干瘪的荷包，江文学的眼神顿时就阴鸷了，
“······来二斤黑面。”
掌柜的一听，几不可查撇了下嘴，眼里闪过鄙夷，穷酸秀才。
“二斤黑面十六文钱，江秀才拿好。”
江文学握了下荷包，脸色憋得通红，张了半天嘴，才憋出一句，“······掌柜的，在下能佘几天么？”
“啥？江秀才，黑面八文钱一斤，总共才十六文钱，您还要赊账？”
掌柜的好似很震惊，买的少他不说啥，但还要赊账，就恕不远送了。
经过刚才一事，掌柜的压根看不上这个穷秀才，声音根本没控制，惹得周围的人频频回头，江文学本来就重面子，如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五十六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掌柜的见谅，近期家母病重，家里的银钱都给母亲抓药了，实在是不宽裕。”
“唉，在下也知道江秀才不容易，但是小店也是小本买卖，经不起这些。”
掌柜的说着，无奈的摇摇头，最后好似又有些不忍，摆了摆手。
“算了，两斤黑面也不值啥，您先拿回去吧，下次来时，还上就行。”
“多谢，”
江文学施了一礼，转身离开的瞬间，眼眸阴沉的可怕。
心里忍不住大骂，一群势利小人，都是小人，等他高中，这些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管心里多不爽，他还得给母亲抓药，摸着荷包里那十几个铜板，江文学愤怒之余，只觉得无奈。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诚不欺我也。
拎着面袋子走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人群中兜售东西的小商小贩，陪着笑脸讨价还价的样子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以前他只觉得这种养家糊口的营生丢人现眼，但是现在，他现在连匀出一个铜板的能力都没有。
家里的困窘让他头痛，大街上的热闹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就在他准备拐进旁边的药店时，鼻翼间突然飘来一阵香味，浓郁甜腻的肉香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早就空了的肠胃也跟着拧一下。
江文学揉了下肚子，顺着香味看了眼几步远的十里飘香酒肆，不用说，他家的冰糖肘子出锅了。
半个月前，他还是十里飘香的常客，自从母亲病了之后，不得已推了几次宴席，免得传出闲话，说他不顾及母亲，只知享乐。
今年，他准备参加秋试，这次他一定要高中，寒窗苦读这些年，他一定要走仕途。
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只需一个眼神，就有人乖乖的送上。
所以，现在他不能有任何污点。
伴随着肚子咕咕叫声，江文学抿着嘴转身离开，也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白凝香从酒肆里走出来，手中拎着两个油纸包，看形状应该是整个的冰糖肘子跟盐焗鸡。
看着她那身素淡的衣裙，素银的发簪，微微翘着的唇角，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江文学看着她手中拎着的吃食，眼神幽深，又透着责怪，热孝期间严谨荤腥，她竟然大张旗鼓的购买，真是不懂规矩，等她嫁到江家，必然要好好学一学女德了。
白家有三十亩茶园，现在只有母女俩人生活，还有下人使唤，日子过于奢靡了。
想到自己秋试的时间，江文学忍不住盘算，如果能让她秋试之前嫁过来，就不用发愁秋试的盘缠用度了。
白凝香把冰糖肘子放到篓子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但是酒肆乱糟糟的，什么也没发现。
“左侧五丈的位置，粮店遇见的那个秀才。”白武坐在站在马车旁，低声开口。
“啊？”
白凝香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冤家路窄，江文学正一脸责备的看着自己。
责怪？
第五十七章 不知人心险恶
白凝香冷笑，好歹也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就他那点表情，还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只不过白凝香只觉得可笑，现在两人压根没任何关系，他是以什么姿态责怪她呢？
想到刚才拎的冰糖肘子，白凝香福至灵心，江文学好像也喜欢这一口。
而且，他还厚脸皮的给自己说，吃冰糖肘子可以缓解压力，读书会更有劲儿。
以前，在她心里，夫君就是天，对他的任何言辞都是百分百信任，但凡他对某种东西感兴趣，自己总是颠颠的送到他手上，压根不用他开口。
像这种冰糖肘子，椒盐羊排，秘制四喜丸子，蒸米粉肉······
奶奶个腿，自己贪吃，又没钱，只有坑她了，只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已。
哼，这辈子他是甭指望了！
“不用理会，一个贪心的家伙罢了。”
白凝香掩下眸中的嘲讽，直接坐上马车，心情不错的对白武说。
“忘了告诉你，韩璟现在是我义兄了，他送了我见面礼，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给他买了个冰糖肘子和盐焗鸡。”
白武听着姑娘的语气，眼里带着震惊，结拜了？
“姑娘又不知那人底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那人不简单。”白武扫了眼肘子，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低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啊，不过义兄他不是坏人。”白凝香笑了下，大庆国的少年将军，肯定不简单。
听着姑娘对那人的评价，白武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的好与坏并不是一句话就能断定的。”
姑娘没出过远门，哪知人心险恶，怕是被那家伙三言两语给骗了。
白武握着缰绳，眼神闪过深邃，敢欺骗他家姑娘，就得付得起代价才行。
白凝香看着白武挺拔的背影，轻笑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别人不好说，但是义兄这人，你只管放心。”
白武这人话不多，能说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好了，去陈家布庄，夏天快到了，扯点布，给大家做夏衣。”
白武知道姑娘心里有注意，也就不多说了，赶着马车拐到陈家布庄。
陈家布庄在大巴镇口碑还是不错的，主要经营一些棉布，麻布，针对的就是普通百姓，当然，绸缎，娟纱面料也有，只不过价格高，品种不多，花样什么的也都相对老旧。
像白家这样的家底，也只能穿的起细棉布，所以她和母亲只要来镇上就会到陈家布庄转一转，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哟，白姑娘来了，快请进，热了吧，大娘给你倒杯水。”白凝香刚一进门，布庄的老板娘就热情的迎了过来。
“陈大娘，一阵子不见，您气色越发红润了，定时喜事当头了。”
白凝香对这个陈大娘还是有些印象的，特别他的儿子陈元，才学不错，后来中了进士，好像名次还很靠前。
“哎呦，白姑娘这小嘴真是甜哟，看着就让人欢喜。”
陈大娘看着白凝香那张白净的小脸，笑眯眯的说道，
第五十八章 头都碰烂了
“你说的没错，大娘还真有喜事，就是我那儿子，上个月定亲了，而且，还要参加今年的秋试，说要来个喜上加喜。”
陈大娘说的眉飞色舞，就好像儿子已经高中了似的。
“那还真是大喜事，恭喜大娘，也提前恭喜陈大哥高中。”
记忆中，陈元和江文学好像是一个学院的，而且还在同一年中举，当年她只关心江文学，其余的都没在意，也不知陈家大哥考了第几名？
“呵呵······借白姑娘吉言，大娘心里也盼着呢，到时候请你糖果子······”
不等她说完，就被一声咳嗽给打断了，“你这老婆子，白姑娘来还有事儿呢，你怎么还拉着人没完没了了？”
“对对对，瞧我着张嘴，一开闸就没完没了。”
陈大娘接收到老头子的眼神，脸色顿时讪讪，高兴过头了，忘了这姑娘刚失去了父亲。
而且她不止一次听到儿子惋惜，说什么天妒英才，白秀才的才学在整个巴县都数得上，要是中间没耽误科考，说不定早就走上仕途了。
听儿子一说，他们老两口就跟觉得可惜了，此时看着白凝香，可怜见的，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熬过来的？
白凝香知道老两口心善，能顾及到她的心情就已经很感谢了。
“陈大伯不用担心，我喜欢跟陈大娘说话呢。”说着，她扫了眼货架上的布匹，温和的指了指，“夏天快要到了，我想扯几块细棉布做夏衣。”
“白姑娘来的刚刚好，昨天刚上的新货，都是素净的颜色，你看看喜欢哪个？”说着，陈大娘麻利的把柜台上的几个颜色都抱了出来。
“这个淡蓝色很适合母亲，我用这个淡绿色，还有这个湖绿色，各裁两身的就行。”
白凝香选了几个素气的颜色，想到白武跟茶园的忠伯，又给两人各选了一身藏蓝色，只不过面料都属于一般的棉布，透气吸汗，干活穿刚好。
陈大娘笑眯眯的应了，身上有孝，也不适合大红大绿，这样刚刚好。
都是熟人，庄大娘心里也怜惜她们孤儿寡母，给便宜了不少。
“细棉布平时大娘都是二十二文卖的，给你按二十文算，一身需要一丈二，六身的量需要七丈二，需要一两四钱四。这个藏蓝色十五文一尺，两身需要三丈，四百五十文。总共一两八钱五十四文，四文钱大娘给你抹了。”
“多谢大娘，”白凝香付了银子，给了一两九钱，又要了点适合做鞋面的布料，陈大娘心里欢喜，又随手送了点碎布头。
手艺好的，还能拼接出好看的百家被。
“陈伯父，陈元兄在家么，侄儿找······”江文学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了白凝香，他脸色复杂的盯着她，一时间忘了说话。
白凝香看着江文学，也是一言难尽，奶奶的腿儿，今儿是怎么了，走到哪都能碰一头？
说好的此生不复相见，这一天之内，头都快碰烂了。
白凝香忍不住无语望天，她决定，以后没事少来镇上。
第五十九章 我们不认识
陈大娘正把几块布包在一起，一抬眼就看到江文学站在门口，眼神几不可查的闪烁了下，紧接着就笑呵呵的开口。
“文学来了，元哥儿在后院呢？你找他有事儿啊？”
看到他手中的提的药包时，不等江文学开口，又讶异的开口。
“哟，怎么还抓上药了？谁生病了？”
“陈大娘，家母旧疾复发，我去刚才去药店取了两幅药草，路过这里，想起一本书，就想过来找元兄询问一下。”
江文学扫了眼白凝霜，看着陈大娘把包袱递给她，神色顿时又暗了几分。
一会儿酒楼，一会儿布庄的，这女人如此败家么？
说好的温柔贤惠呢？
今天遇见的次数太多，她一直都在花银子，这样下来，多少银子也不够她挥霍的。
想到秋试，江文学心里就更不痛快了，“白姑娘，好巧。”
“不算巧，镇子就这么大，任何人遇见都不奇怪。”
白凝香扫了眼他拎着的药包，眼神微挑，江家老太太有咳疾，是长年累月积攒的，压根治不好，只能缓解，而且还要吃**细些，前世的时候，为了给老太太养病，她茶园内养的老母鸡大多都进了她的肚子。
陈大娘看着两人的样子，疑惑的开口，“怎么，白姑娘和江秀才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但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陈大娘眨眨眼，这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就连低头算账的陈大伯都扭头看了过来，眼神带着探究。
江文学看着白凝香排斥的神色，脸色不怎么好，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要是着急解释，又显得小气了。
对于江文学的做派，白凝香很反感，但是她也不希望让人误会。
“陈大娘，家父刚去世，守孝是身为子女的责任，也是我该尽得到孝道。要不是家里情况特殊，我连门都不愿意出，是万万不想接触外人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我跟你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所以，识相的离我远点。
陈大娘愣了下，看了眼江文学，随即就明了。
“白姑娘说的在理，为人子女，是该遵守孝道，我家元哥儿经常念叨，咱们大庆国主一直以仁孝治天下呢，你做的对。”
大家族懂规矩，重名誉，一般人家如果有条件，谁家不愿意讲究呢？
如果白秀才还在，像白家这种更堵人家，怎会轻易让姑娘抛头露面？
“多谢陈大娘理解，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免得母亲担忧。”白凝香福了福身，拿起包袱，转身离开。
江文学脸色有些窘迫站在那里，隐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他堂堂秀才爷，怎么会听不出两人意有所指。
白凝香这是当着陈家的面告诉他，不要试图接近她。
但是他好不容易选中的妻子，各种条件都适合江家，让他放弃，岂是那么容易的？
“白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在下知道伯父的遭遇，内心很遗憾，也感同身受，在下只想宽慰白姑娘。并不想做出任何逾越之事，白姑娘不用如此防备在下。”
第六十章 不食蹉来之食
听到江文学的解释，白凝香眸子一冷，“宽慰？江秀才，好歹你也寒窗苦读数载，怎么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还嫌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说着，她紧了紧手中的包袱，神色猛地带着冷厉，贪婪愚蠢的家伙，还想拉我进泥潭？
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陈家夫妇虽然经营布庄，但都属于良善之辈，不会无缘无故的歪曲事实，所以，白凝香说话也没客气。
“小女子虽然不才，父亲也曾多次教导，要想站得直，坐得端，坚决不食蹉来之食。江秀才，不管你心里作何打算，都别想扯上白家。”
陈大娘：“······”
江文学：“······”
说完之后，也不看江文学憋得通红的脸，直接坐上马车离开，一而再再而三想跟自己攀扯上关系，就别怪她恶心他了。
但凡他还有一点脸面，就不要再打白家的注意，否则更恶毒的话还在后面。
白武坐在车辕上，感受到姑娘的气息不稳，回头看了眼陈家布庄的方向，眼神冷然。
又是那个厚脸皮的江秀才。
此时，陈家布庄内，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极度尴尬，陈大娘看了眼老头子，又看了看羞愧到无地之容的江文学。
就算他不开口，陈大娘也猜出一二，都是一个镇子住着，元哥儿跟他又是同窗，江家的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白家，以种茶为生，生活算是很富裕了，如今白家又是这么个情况，如果江文学看上了白家的闺女，那她家的茶园······
想到这里，陈大娘眼神一缩，好像明白了什么，看江文学的眼神几不可查的带了一丝鄙夷。
怪不得白家丫头刚才的言辞如此激烈，怕是这位心思不纯吧。
“咳咳······老婆子，你傻愣着干啥呢，去后院叫一声元哥儿，看他是不是还在温书，告诉他文学来了。”
陈大伯不自在的咳了一嗓子，顺势缓解了尴尬，这个老婆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哎，我这就去，元哥儿，元哥儿·······”
陈大娘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脸色讪讪，大踏步的往后院走，不管江文学对白家有什么企图，都跟她没关系。
此时店里就剩下陈大伯和江文学，两人相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江文学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不管，秋试在即，他不能让人非议，影响清誉。
“陈伯父，刚才白姑娘误会侄儿了，侄儿寒窗苦读数十载，就为一朝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江文学说着，眼神露出悲痛，犹豫一会儿，再次开口。
“原本侄儿和白姑娘也是没有交集的，但是侄儿很倾慕白秀才学识渊博，前途不可估量，几次错过科考，让人惋惜。”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今年秋试，白秀才必定能高中魁首，如今就只剩下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