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江文学来到巴山村
江文学走在巴山村村口，看着通往大巴山的那条小路，犹豫了下，抬脚走了上去，听说白家的茶园就在半山腰上。
山涧鸟语花香，翠绿广袤，鼻翼间都是清新舒爽的味道。
这种心旷神怡让他顿住脚步，自从母亲病重之后，他除了学堂就是家里，脑海里永远都是杂物，鼻翼间一直所绕着苦药汤子的味道。
像这种山野小路，他以前从未涉及，也看不上。他有崇高的理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再游览名山大川。
没想到这大巴山还隐藏着如此幽静的地方。
谷雨来临之前，白凝香需要把制茶的工具从新整理，之后又查看茶芽的生长情况，看天色不早，才跟白武一起下山回家。
刚走到下坡，就看到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一脸陶醉的江文学。
看到他，白凝香眼神一眯，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正陶醉在山野间的某人，突然感觉脖子冒出一股寒意，睁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白凝香和她身边那个车夫。
“白姑娘，好巧。”
“不算巧，这是我家茶园的毕竟之路，不知江秀才跑来这里做什么？”白凝香看着将文学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讽刺。
被人用如此盯着，江文学羞恼了一瞬，随机又端上笑脸，“在下有个表姨住在这里，今日特意探望，原本要走了的，看到这山色清秀，便想上来一观。”
“那你慢慢看，”
好歹也相处了十几年，他一举一动都难逃她的法眼。
看着白凝香好似洞察一切的眼神，江文学有一瞬间的尴尬，但被他极力控制住了，“白姑娘不好奇我家亲戚是哪个么？”
“嗤~，江文学，你我勉强几面之缘，算是认识，但是你凭什么觉得我对你好奇，是你太高估自己了，还是觉得我眼睛有问题。”
被江文学故作熟悉的语气弄得火大，不过他倒是提醒自己了，上辈子为他们牵线保媒的是花婶，差点把她忘了。
“······怪不得村里说你脾气暴躁，行为彪悍，今日倒是领教了。”江文学脸色羞红，眼里的怒气有些掩饰不住。
自从有了秀才的功名之后，耳边除了恭维，已经很久没人敢当面嘲讽他了。
“既然知道我彪悍还不离远一点，厚着脸皮往前凑，你心里想什么当别人是傻子么？”
白凝香哼了一声，语气凌厉。
“我当你志向多高远呢，也不过如此。今日能为五斗米折腰，明日也能其他事儿妥协，所以，即便你走了仕途，也不是百姓之福。”
“一个连自力更生都没学会的人，遇见点挫折，就想找人接包袱，真让人不齿。”
还真有死猪不怕开水烫。
人都追到村里了，如果她再客气，名声可真就毁了。
身带热孝，被人知道她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江文学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说话竟如此难听，“区区一个女人······你懂什么？”
白凝香毫不客气的送给他一个白眼，
“就你那点破事，就像能瞒得住似的，你缠着我，无非就是觉得我家的茶园能给你支持，供你读书罢了。”
第七十七章 揍他
“原本想给你留点脸面的，看你脸皮这么厚，本姑娘就直接说了。”
“想把本姑娘当冤大头，门都没有，再纠缠姑奶奶不放，我就去学院找山长，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的学子，为了银子，不惜厚脸皮的纠缠一个姑娘？”
“你要是不想科考了，只管闹，你以为我怕你？”
江文学不可思议的盯着白凝香，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恶毒，“你······”
“我什么我，我就是这么彪悍泼辣，你能怎样，想占姑奶奶便宜，你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知道他最在乎自己的仕途，白凝香毫不客气的威胁。
“江文学，人穷不可怕，就怕没志气。你想找个有钱供你读书的妻子，我不反对，但是别把注意打到我身上。”
“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到时候别说继续科考，就算现在这个秀才的名号，也得给你剥夺了。”
“立身不正，要你何用，巴县多你个秀才不多，少你不少。”
听着白凝香狠毒的话，江文学忍不住踉跄了下，眼睛一阵猩红，
“你懂什么，我只想一心科考而已，为了光耀门楣，我付出多少努力，苦熬多少个夜晚？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教训我？”
“你的穷，你苦，又不是我造成的，你凭什么纠缠我？如果你不招惹我，真以为我乐意搭理你呢？”
呸，臭不要脸的。
越想，白凝香越生气，“白武，揍他。”
一直当隐形人的白武撩了撩眼皮，身形一转，直接来到江文学面前，噼里啪啦的一顿锤。
知道他只是文弱书生，除了皮肉之苦，也没让他受内伤。
“啊啊······白凝香，你这个悍女，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文学没想到她真的让人对自己动手，直到浑身火辣辣的疼痛，才认清这个事实。
“还敢威胁，用力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噼里啪啦砰~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认错，我错了。”再打下去，他觉得自己就死了。
“打晕他，扔到村外面，别让人看到了。”白凝香看着差不多，掏了掏耳朵，看着白武一个砍刀手下去，江文学翻了翻白眼，晕死过去。
“搜他身。”想到前世的那封情诗，白凝香脸色难看。
白武诧异了下，伸手摸了一遍，从他胸口摸出一封玫红色的信笺。
还真有，白凝香黑着脸，直接打开。
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如磐石无转移！
果然，跟上一世一样，盯着这封信，白凝香眼神阴沉的可怕，转瞬间，就被撕成了碎末，随风消逝在山涧见。
白武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是看着姑娘如此生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山脚下，白武低头看着昏睡的江文学，眼神一眯。
噼里啪啦砰~
就算他娘来了，也不一定认识。
白凝香回到家，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看着坐在窗沿下做绣活的母亲，心里淌过暖流，
“母亲，仔细别伤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 沈氏的慈爱之心
沈氏看着女儿归来。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没事，母亲闲着也是闲着，先给你把夏衣做出来。”
女儿经常往外跑，没几件衣裳说不过去。
白凝香看着母亲怀里那件淡青色的细棉布衣裙，领口和袖口已经被绣上了白色的玉兰花，只有花蕊的位置透着淡淡的粉色，看着素净淡雅，很适合她这个年纪。
“母亲，不急于一时，有两件衣裳替换就好。”经过了一世，她早就没了少女心思，衣裳能穿即可。
沈氏听着女儿的解释，笑着摇摇头，舞勺之年的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女儿贴心，但也不能委屈了她。
“香香，今日花婶来了一趟，听她的意思是想询问你的亲事。”
沈氏想了下，还是把花婶的来意告诉了女儿，现在家里只有她们母女可以商量，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白凝香听着母亲的语气，眼神几不可查的冷了下，淡然的说了一句。
“花婶怎么会突然跑来询问我的亲事？明知道我在孝中······”
知道的是有人惦记她的茶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恨嫁呢？
听着女儿不高兴的语气，沈氏叹口气，直接把两人的对话给女儿叙述了一遍，“香香放心，我给回绝了，说让你守孝三年期满再考虑。”
白凝香怔怔的看着母亲，一脸无奈，母亲竟然亲口给花婶透露陪嫁的事情，还一半的茶园，这要是传到祖母的耳朵里，少不得又得闹腾。
“母亲亲口承诺陪嫁，就不怕有心人存了心思？”白凝香眨眨眼，语气透着调侃。
母亲的用意她明白，无非就是怕到她年纪大了了，被男方以此拿捏着，日子不好过。
“你这丫头，说自己的事儿还敢笑话母亲，我这是为了谁？”
沈氏娇嗔的瞪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后认真的开口，
“一半的茶园并不是说说，母亲就是这么打算的，断不能让你受委屈。”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透着慈爱，“不管母亲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茶园都是一人一半，你们兄妹两人相互扶持，百年之后，我也有脸去见你父亲。”
“母亲，说什么呢？”
白凝香掩下眸中的湿意，仰起头哼哼了一声，
“母亲放心，以我制茶的手艺，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手中有了结余，再买个山头种茶，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沈氏看着女儿嘚瑟的样子，原本伤感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了，“行，母亲就等着享福了。”
晚饭后，白凝香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厢房，从荷包里倒出义兄送她的墨玉尾戒，灯光下，光泽更加柔和，拿在手中，清凉舒适。
唉，可惜这个东西对义兄的意义不同，否则她还真想留下。
把玩了一会儿，白凝香找根红绳串了起来，编了个如意结挂在脖子里，等下次相遇再还给义兄。
距离谷雨还有四天的时间，老沈氏又带着儿子孙子过来帮忙了。
第七十九章媒婆
不过这次跟过来的是二舅沈安，相对于大舅的沉默寡言，二舅就活跃了很多。
而且为人谦和，在村里人缘特别好。
两人疼爱妹妹的心都是一样的，到家后，喝口茶就带着表哥们上山砍柴。
对此，白凝香很无奈，“二舅，家里柴火还多呢，不够的话让白武去砍就行，不愁没柴烧，上次大舅砍的柴还剩很多。”
“香姐儿，大舅的柴能要，二舅的柴就要不得了？闲着也是闲着，都别拦着，坐了一路的牛车，就当活动筋骨了。”
沈安温和一笑，拎着看到绳子领着孩子们就出发了。
老沈氏看着女儿比上次的气色还好，终于是放心了，“看你们母女过的舒适，我也就放心了。”
“小妹有所不知，母亲这几天老风湿犯了，原本不该来的，但是她老人家放心不下你，非要再跑一趟，我们劝不住，只能拜托小妹了。”
二舅母刘氏笑着说了一句，一脸的无奈。
“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孝。”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沈氏心里愧疚，好在她们母女也算是熬出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白凝香亲自给外祖母端茶，“姥姥放心，母亲我会好好照顾的，再加上邓婶，您只管放宽心。”
“哎~，姥姥的小乖乖，我知道你长大了，能照顾家里了，但是姥姥也是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都好，不亲眼看一看，心里总不踏实。”
老沈氏伸手拉着外孙女的手，眼里都是欣慰，女儿的性子虽然柔弱，但是香姐儿养的却是极好。
外祖母来了，白凝香带着白茶亲自去村里的鱼塘买了几条黑鱼，几只鸭子，又让白武去镇上割几道五花肉，一些大棒骨。
采茶辛苦，吃食上一定要跟的上。
顺路，她先拐到了花婶家。
花椒看着白凝香突然出现，讶异了下，连忙把人让进来。
“香香，你怎么有空来了？”
“外祖母一家又来帮我家采茶了，我准备去鱼塘定几条鱼几只鸭做菜，顺便来问问你，可有时间再去采茶？”
“当然有时间，谢谢香香给我们姐妹赚零花钱的机会，到时候又能买几朵花儿戴戴了。”听到白凝香的来意，花椒眼睛一亮，立马答应下来。
花婶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白凝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来意。
“香姐儿来了，坐。”说话间，直接打发女儿去倒水。
看着院子里只剩下花婶，白凝香直接开门见山，
“花婶，今儿真是冒昧了，我有孝在身，原本不该串门子的。但是怕母亲担心，我还是跑来了，父亲去世不到半年，作为子女，遵守孝道，即是本分，也是规矩。”
花婶听着白凝香的语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直接拒绝了她的试探。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戴孝之身，守孝期间，破坏规矩的事儿不做。
“香姐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花婶明白，咱们百姓之家虽然没有那些世家大族规矩严格，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第八十章 采摘谷雨茶
得，江家的打算算是彻底落空了。
“多谢花婶理解，既如此，我就告辞了。”白凝香也没久留，直接转身离开。
目送主仆两人走远，花椒端着水出来，“娘，香香怎么了？”
“香姐儿是个好的，江家确实不是好去处，娘也不能做那坏人。”
花婶回过神，想到女儿跟香姐儿交好，就忍不住交代一句，“你以后跟香姐儿交往，多学着点，那丫头不简单。”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呀？”花椒眨眨眼，她一直挺喜欢香香的，就是姐姐觉得她太强势，缺了女人的温柔。
花婶看着小女儿，就把江家今日的来意跟女儿叙述了一遍，“唉，这人呐，就是不能太算计了，否则倒霉的还是自己。”
花椒惊讶的睁着眼，她就出去了一下子而已，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多事儿？
怪不得香香突然来访。
不等她开口，花甜拎着半篮子青菜走过来，“江家表姨？以前没听娘说过咱们还有这一门亲戚啊？不过，上次香香的祖母跟她三婶闹那一出热孝成亲的事儿，说的不就是镇上的江家秀才么？”
听着花甜的语气，花婶跟小女儿对视一眼，可不是么，虽然白老太瞒的紧，但不是还有白如燕那个大嘴巴么？
以前没多想，如今这么一连贯，还真够恶心。
想到江家如此做派，花婶眼神一眯，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啊，拿她作茧子，自己得利，呸，真当她是傻子么？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亲戚，早就不联系了。这种事是江家办的不地道，也不知白老太和柳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总之跟咱们没关系，别掺和。”
她是媒婆，结的也是两姓之好，可不是拉仇恨的。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用过早饭，直接上山采摘谷雨茶。
刚到茶园门口，花椒姐妹和王大丫三姐妹已经候着了。
众人打过招呼，一起走进茶园，趁此机会，花椒凑到白凝香身边，轻声开口，“香香，你别多想，我娘已经回绝了对方，还说那不是好去处。”
“嗯，多谢，”
白凝香看着花椒歉意的微笑，心里感慨，上一世，应为有自己的心思作祟，花婶的牵线倒是顺理成章。
谷雨茶是谷雨时节采制的春茶，又叫二春茶。
因为温度适中，雨量充沛，使得春梢芽叶肥硕，色泽翠绿，叶质柔软，制出的茶叶滋味也更加鲜活，香气怡人。
按说谷雨茶除了采摘嫩芽外，还有一芽一嫩叶和一芽两嫩叶的。
白凝香为了把茶叶品质彻底分开，谷雨茶只采一芽一嫩叶，这样的茶叶泡在水里就像展开的旌旗，被称为旗枪。
从形状到口感都无可挑剔。
至于一芽两嫩叶的茶，实际上已经属于三春茶了，也就是立夏之前，谷雨之后采摘，因为它的形状像一个雀类的舌头，被称为雀舌，滋味同样不容小窥。
明前茶被称之为‘莲心’，因为产量少，滋味鲜嫩，被爱茶人士称之为茶中极品。
很多人为了尝一口鲜，不惜一掷千金。
第八十一章 想见制茶师傅
其实谷雨茶不比明前茶差，因为生长周期稍长，芽叶比明前茶壮硕，口感上，也就更丰富了，但是产量比明前茶多。
东西么，一直秉承着物以稀为贵，如果非要分出个胜负，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在制作上，谷雨茶和明前茶的制作流程是一样的，杀青，揉捻，干燥处理。
区别就是杀青的温度把控，还有晒青的天气，如果碰上阴雨天，晒青就得改成烘干，最后再炒干。
但是这些对于白凝香而言，早就轻车熟路了。
谷雨茶的产量比明前茶高，一锅一锅的不停，虽然有白武帮忙，一天下来，白凝香依然感觉两只胳膊酸麻。
紧赶慢赶，一天的茶叶处理完，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白凝香捏着酸痛的胳膊，哀叹连连，身体还是娇弱啊，才第一天就受不了了。
“姑娘，早些休息吧。”白武看着姑娘疲惫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收拾一下，走吧。”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怎么也要辛苦一些日子的，忍忍就过去了。
紧锣密鼓的忙碌了好几天，自己更是昼夜不分，终于赶到谷雨这一天，把所有茶叶赶制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收获，白凝香忍不住高兴，称重后，总共出产四百五十多斤感茶，合一亩茶出产十五斤，虽然算不上高产，但是也不错了。
至于那棵老茶树，白凝香依旧跟白武两人采摘制作，然后留着当压箱底。
茶叶制作完成，白凝香两只胳膊彻底不能动了，没个十天半月恢复，绝对好不了。
对此，沈氏心疼的不得了。
“香香，实在不行，下一次别弄这么多，卖一些茶青也是可以的。”
“母亲放心，早晚都得习惯，我自己会制茶，再贱卖茶青，岂不是亏本？”
这点体力劳动算什么，前世，比这更繁重的劳动她都经历过。
茶叶制好的第二天，白凝香就直接送到了赵记茶肆，经过董掌柜的验货，一斤给三两银子的定价，四百五十斤茶结算了一千三百五十两。
这次，她直接要了全国通的银票。
谷雨茶顺利卖出，白凝香内心很激动，心里的大石也算是彻底落地了。
最起码短时间内，她们母女的生活总算有了保障。
董掌柜看着白凝香温和的神色，心里忍不住意动，“白姑娘，不知我是否有幸见一见你家的制茶师傅？”
看着董掌柜的神色，白凝香愣了下，“董掌柜为何要见我家的制茶师傅？”
“白姑娘请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看着白凝香微微皱眉，董掌柜神色讪讪，好奇之外，其实他也想见一见真人，如果能当面请教一两句就更好了。
但是他也清楚，每家的制茶师傅都被保护的很好，轻易不外泄，就怕被人挖墙脚。
“董掌柜见谅，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家师傅早有交代，不允许给她增添任何麻烦。”白凝香掩下眸中的情绪，直接拒绝了。
以目前的情况，她只能把这些推脱给传说中的师傅。
第八十二章 巴山玉露
为了避免潜在的麻烦，白凝香一脸纠结的看着董掌柜，“其实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董掌柜暂时不要透露我卖茶给你们的事情。”
董掌柜看着小姑娘一脸为难，心里了然，想到白家的情况，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也幸亏这丫头有眼光，选了他们赵记茶肆。
“白姑娘放心，我们本就有自己的茶厂，要不是茶厂刚好出了岔子，也不至于收你这么多茶叶，只能说缘分使然。”
赵记茶厂周围突然匪寇猖獗，采茶人害怕，不敢上山采茶，没有茶青，茶厂也就停了。
老爷正为此着急上火，没想到就遇见白姑娘卖茶，只能说天意如此。
听着董掌柜的语气，白凝香心里一动，很快了然，怪不得自己卖茶这么顺利。
“忘了告诉董掌柜，这个茶叫做巴山玉露，立夏之前还有一批巴山雀舌······当然了，如果董掌柜想换名字，也请随意。”
没等董掌柜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既然有了名字，还费那脑子作甚？”说话间，赵显摇着折扇，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着赵显无时无刻不在显摆，白凝香抽抽唇角，福了福身，“少东家安。”
“免了，再过几天就是巴县的斗茶大会，不知白姑娘可去参加？”
赵显走过去，用茶匙挖了一些干茶放到鼻端，眯着眼嗅了嗅，
“嗯，干茶香气清新柔和，清纯幽雅，沁人心脾，白毫多，毫香也不错，白姑娘家的制茶师傅果然技高一筹。”
干香能做到如此，没有长年累月的摸索，根本无法把握。除了干香，还有塑形，揉捻时，全凭个人手感，
那些制茶手法和经验，可不是看一眼就能办到的，单看条索的紧致程度，手法已经熟练到信手拈来，就像刻到了脑子里一样。
不得不说，这个制茶师傅的技艺比他赵家茶厂的师傅丝毫不差，或许还会高一些。
白凝香听着赵显毫不吝啬的赞美，眼神露出自信的神采，
“多谢您的赞美之词，少东家果然和外界传说的不一样。”
对茶叶剖析的如此清楚，丝毫不比制茶师傅差，这样的人要是纨绔的话，只能说是他刻意为之。
赵显看了眼白凝香的语气，右侧的眉毛挑了下，“本少爷从不在意外界的传言，也不相信那些。”
从第一次收茶时，他就派人调查过，传言白家姑娘温柔娴静，性格柔弱，如今看来，温柔娴静抛开不说，柔弱这个词跟她却丝毫不相符。
“少东家真性情，小女子佩服。”赵家虽然是乡绅，但是生意做的很大，有人做后盾，嚣张一些也无妨。
“姑娘还没说要不要去斗茶大会？”
“茶园忙碌，那种热闹的场合就不参与了。”
短时间内，她不想出名，也不想被人惦记，巴县的斗茶大会，确实热闹，云集众多茶商，也有不少前世的熟人和对手。
但是现在还不是她现身的时候，等到她羽翼丰满，能抵抗外界的压力时，再出头不迟。
第八十三章 赵显的试探
赵显看她没有参与的意思，眸中闪过笑意，也没强求，“我原本还想邀姑娘一起参与，共同见证云雾甘露在斗茶会上大放异彩呢。”
“云雾甘露已经售卖于赵家，大放异彩是赵家茶肆，与我无关，但可以提前恭贺一声。”
白凝香看着赵显，淡然一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银货两讫，斗茶如何，跟她跟白家都没关系。
“白姑娘眼光独到，心有鸿鹄，本少爷佩服，借你吉言，到时候本少爷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封。”
看着这丫头识大体，赵显眼底的笑意更真诚了几分，邀请也是试探，好在这丫头识时务。
茶卖了，银子收了，白凝香告辞离开。
董掌柜看着远去的马车，“少爷，你刚才何意？”
收购茶叶的时候，白姑娘早就承诺了，斗茶名头属于赵家，少爷还用这个试探，他没弄明白。
赵显摇了摇折扇，眼眸深处闪过属于商人的精明，赵家是商人，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是秉承着利益至上的原则。
“利字旁边一把刀，总有些人铤而走险，我只是提前警告一句而已，毕竟只是口头承诺，如果她不遵守，我不是也拿她没办法么？”
一个丫头片子，他还能揍她一顿咋地？
董掌柜听着少爷的解释，点点头，“少爷顾虑的是，不过我看这白姑娘不是失信之人，也不是一般闺阁姑娘。”
小小年纪，父亲去世，母亲柔弱，她能不慌不忙的顶起一个家，就非池中物。
“董叔说的没错，茶厂也不知何时恢复，咱们的合作还会继续，赵家一直秉承信誉二字走天下，只要她遵守承诺，必要的时候护她一把也无妨。”
赵显眯着眼，看着热闹的街道，幽幽的开口。
“行了，给我收拾一下，这两天我就启程去县里，参加斗茶大会。”
“是，少爷。”
白凝香离开赵记茶肆，便直接吩咐白武去西街，为了更大限度的保存绿茶的鲜爽高香，她需要买几个瓷罐，一些生石灰。
瓷罐密封性不错，生石灰可以除湿，防止茶叶发霉。
两马车行驶到东西街交叉路口时，不期然的又看到了江文学。
此时他站在药铺门口，手中拎着几包草药，脸上还带着几块青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
“在下多谢掌柜的大恩，等家母康复之后，在下再来拜谢。”
“江秀才也是一片孝心，为了令堂上山采药，摔成重伤，我们东家心善，见不得这种可怜事儿，才给你免去费用，希望令堂早日康复。”
掌柜的摆了摆手，转身进了药堂。
药堂不是善堂，他们东家也是看在他秀才的名头上，始于援手罢了。
看着江文学一瘸一拐的样子，白凝香眼神一眯，唇角露出一抹嘲讽，他倒是会给自己标榜孝心。
双方擦身而过的时候，江文学还是看到了白凝香，特别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羞怒之余更多的就是怨毒。
想到她当时的威胁，江文学只能抿着唇看着马车远去，不敢有任何动作。
第八十四章 柳氏上门打探消息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秋试上，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只要他能成为举人老爷，还能参加明年的春闱，万一高中，别说一个小小的白家，就是巴县的县令，也得规规矩矩的请他上座。
他要做人上人，他要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江文学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算为了报仇，他也不能落榜。
“姑娘，那人怕是把你记恨上了。”感受到身后敌视的目光，白武淡淡的提醒。
白凝香挑挑眉，唇角带着一抹冷笑，以江文学睚眦必报，自私自利的性子，不记恨才有鬼。
“他今年参加秋试，如果江老太病好了，他还能无忧无虑的安心读书，倒是有机会高中。”
前世，为了让他安心参加秋试，不但吃**细，家里的任何事儿都不让他操心，一心只读圣贤书，确实取得了案首。
但是现在，他不但要照顾老母亲，还要挣钱养家，读书的时间可没这么多。
白武听着姑娘的语气，心里纳闷，难道姑娘一点也不担心那家伙高中之后报复她？
一扭头，刚好捕捉到姑娘眼中的幸灾乐祸。
白武：“······”
江文学那人一看就是自私狭隘的性子。
为什么姑娘好像一点不在意？
“想参加秋试也得看运气，万一病了，也就有心无力了。”白武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说了一句。
白凝香转头看着白武，眼神闪烁，最后直接笑了，
“那就看他的运气了，中了秋试，不是还有春闱么？不急。”
两人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驾车回家，没等马车停稳，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争执声。
听着柳氏的声音，白凝香脸色顿时就冷了。
“大嫂，我们就是好奇，过来问问，都是一家人，你跟防贼似的防着我们也就算了，母亲可是长辈，你这样也太不孝了。”
“三弟妹说什么，我没听懂，母亲上门，我们大房蓬荜生辉，要是母亲想搬回来同住，媳妇立马从正屋搬出来。”
沈氏一手抚着肚子，站在老白氏面前，恭敬的开口。
柳氏听着沈氏的语气，顿时就愣了，等她反应过来，讪讪的摆了摆手，
“母亲在我们三房住习惯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大嫂还要养胎，母亲不在，也省了你辛苦伺候。”
笑话，好不容说动老太婆去她们三房，岂能再送回来？
要不然，那十亩茶园又要归到大房，她又不傻。
沈氏掩下眸中的嘲讽，淡淡的开口，“作为儿媳，伺候公婆是本分也是规矩，没有辛苦一说，三弟妹如果觉得辛苦，作为长嫂，我没有退让的道理。”
沈氏说的平静，没有丝毫勉强，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只按照规矩说出事实而已。
老白氏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看着沈氏平静无波的眼睛，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因为她说的都在理，就是没有感情。
一阵子不见，沈氏倒是长本事了，果然跟娘家走的太近，觉得有人撑腰了，气势了。
第八十五章 不是一家人
“罢了，柳氏说的对，搬来搬去的麻烦，你身体不便，安心养胎吧。”以前太弱，现在看着像陌生人，左右她都看不上。
“多谢婆母体谅。”沈氏福了福身，应了一声，再次平静的接受。
老白氏疑惑的打量了她一阵，现在的沈氏看着倒有点长媳的架势了，但总觉得怪怪的，太淡漠了。
柳氏虽然也觉得沈氏变了，但是她并没有多想，她可没忘来这里的目的。
“大嫂，你还没说你家的茶青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都是一家子，有什么好门路可不能掖着藏着。”
沈氏皱着眉看着柳氏眼底闪着精光，握了握帕子，虽然母亲一直开导她，让她立起来，给香姐儿撑腰，但是面对白家的情况，她依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白凝香拎着糕点走了进来，“三婶想知道什么，不妨问我，母亲一直在家休养身体，茶园的事儿都是我在管理。”
看到突然回来的白凝香，还有在院里忙着卸货的白武，柳氏撇了撇嘴，“哟，香姐儿这么快就从镇上回来了？”
“听三婶的语气，好像不希望我回来似的。”
白凝香看到柳氏眼里的懊恼，勾了勾嘴角，“三叔的哑疾治好了？三婶怎么有空出来？哦对了，三婶不是觉得我家晦气么？这突然上门，侄女倒是有点看不懂了。”
柳氏：“······”
看着白凝香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柳氏莫名心虚。
老白氏看着柳氏吃瘪，脸色黑了下，“香姐儿，说什么呢，都是一家子，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祖母，您怎么忘了，咱们分家了，现在跟二叔三叔只能算同宗同族，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听着祖母的语气，白凝香轻笑一声，好意提醒。
老白氏：“······”
想起上次的争执，她确实无法反驳。
柳氏看着婆母也被怼的哑火了，眼珠子转了转，厚着脸皮呵呵一笑，“香姐儿说什么呢？一家子哪有锅盆不碰锅盖的，可不兴记仇。”
白凝香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氏，不得不说，只要对她有利的事情，抹下脸皮确实是她能做出的事儿。
“三婶说错了，我就是爱记仇，不管是谁，只要做了对不起我家的事儿，就甭想让我原谅。”
白凝香说着，无辜的耸了下肩膀，直接吩咐邓婶扶着母亲坐在罗汉床上。
“母亲，你身体重，不要总站着，对腰不好。待客之道，可没有主人站着的道理。就算祖母在，为了白家的子孙，也不会怪你的。”
老白氏：“······说的没错，坐着说话就好。”
“切，长辈面前，站一会儿怎么了？”柳氏用帕子掩着嘴巴，低声哼了一句。
“三婶说的什么话，当年您怀堂弟的时候，听说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呢。”这件事儿白家人都知道，当时可没少说她矫情。
柳氏一噎，眼神带着羞恼，“长辈房里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少插手，省的被人揪着，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第八十六章 抵死不认
听着柳氏越说越不像话，放到以前，白凝香肯定撕不下脸皮反驳，但是现在，这点言语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三婶真会说笑，侄女说的事儿全家人都知道，难道三婶觉得全家人都对你房里的事儿感兴趣不成？”
柳氏：“······”
老白氏脸黑，“香姐儿，浑说什么呢？这些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祖母，三婶怀堂弟的时候卧床三月，您也是知道的啊，哪里胡说了？”白凝香疑惑的看着祖母，“三婶自己嘴巴没个把门的，跟孙女可没关系。”
“咳咳······香香，你三婶没读过书，说错话情有可原，你可不能有样学样，省的被人说没教养。”
沈氏无奈，女儿现在确实胆子大，什么话都不顾及。
柳氏一脸震惊的看着大嫂，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氏嘴里听到如此刻薄的话。
“大嫂这是嫌弃我么？”柳氏捂着心口，伤心欲绝。
“在晚辈面前，弟妹确实应该收敛一些，我作为大嫂，有义务提醒你，省的让孩子们跟着学，坏了白家的名声。”
沈氏敛下眸中的嘲讽，淡淡的开口。
“自己房里的事儿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到处宣扬。”
柳氏：“大嫂，你······”
张了半天嘴，柳氏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话，她刚才也就是一时激动，口无遮拦，现在被沈氏抓着小辫子，百口莫辩。
“行了，正事要紧。”
老白氏看了眼沈氏母女，眼里的嫌弃怎么斗遮掩不住，以前动不动掉金豆子，原来都是装的。
“对，说正事，”柳氏也不想一直被挤兑，连忙转移话题，“大嫂，我跟母亲来只想问明白一件事，光看你们采茶，怎么没见你们卖茶青呢？”
白凝香眨眨眼，“三婶，我们卖完了啊，我也不能为了让你看到专门从你眼前过一趟啊？”
“瞎说，三十亩的茶青，那么大一堆，你怎么悄无声息的运下山的？”
柳氏哼了一声，撇着嘴，“不会是自己有了赚钱的法子，故意掖着藏着吧？”
“瞧三婶说的，我就算掖着藏着了，有什么问题么？”
白凝香看着柳氏，就跟看白痴似的，“三婶要是有什么挣银子的法子，会告诉我么？”
“当然······”不会告诉，最后几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柳氏到底忍住了，但是看着白凝香了然的眼神，到底心虚。
老白氏此时已经没什么耐性了，她转着手中的佛珠，瞪了眼柳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香姐儿，你二叔三叔的情况你也知道，如今白家多灾多难的，你是白家人，要是有什么挣银子的路子，就说出来帮一把，也好渡过难关。”
听着祖母理所当然的语气，白凝香低声笑了起来，“祖母，您太高看我了，茶青我们确实卖了，只不过换了茶商而已。”
“祖母要是不信，只管去镇上问一问赵家茶肆，就是卖给他们了。”
好在提前跟董掌柜透过气，就算他们跑去问，茶青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第八十七章 亲情早就被磨平了
听着白凝香的语气，老白氏忍不住拧了拧眉头，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
只要她们一打听，立马清楚，确实没必要说谎。当然，她也不相信白凝香有能力让赵记茶肆为她圆谎。
“你真的把茶青全都卖到赵家了？”柳氏心里狐疑，忍不住再次确认。
“三婶要是不信，只管去打听。”反正她抵死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两人相视一眼，盯着白凝香沉默了片刻，难道真是他们忽略了？
直到婆媳两人走出大门，看着白凝香的眼神依旧带着狐疑。
家里终于清静了，沈氏看着女人，一脸纠结，“香香，万一你祖母去赵记茶肆求证，怎么办？”
“赵记茶肆姓赵不姓白，她们也就窝里横。”
求证不怕，平白无故的，你问别人就说么？
白凝香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轻笑一声，“赵记答应替咱们保密，只要我不承恩，不管是祖母还是三婶，都没有办法。”
她又没想着长久保密，短时间内，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最起码让母亲平安生产。
沈氏点头，松了口气，“你心里有谱就好，母亲帮不上你，也不想拉后腿，但是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会心软。”
看着母亲眼里的自责，白凝香知道母亲说的是二叔三叔的事情，经历了一世，她心底的柔软早就被磨平了。
要不是怕母亲情绪波动，她早就把二房三房的算计说出来了。
“母亲，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有些人，不是你想帮忙，别人就会感恩的，有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如果那俩人没有倒霉，她们母女的日子说不定还消停不了呢。
“不管以后祖母再说什么，再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母亲只管把所有的事儿推到女儿身上就好，其余的人都不用理会。”
除了祖母能用长辈的身份压制母亲，其余的人统统没有资格质问什么。
母亲是白家的长媳，长嫂，只要占理，可以说教家里的所有人。
看着女人认真的眼神，沈氏苦笑，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面对那些脸皮厚的人总是无可奈何。
即便她因为生气怼了出去，但是心底依旧还会心软。
白凝香知道母亲不可能一下子转变，眼下已经很好了。
为了转移话题，白凝香直接把银票摆在小炕桌上，
“母亲，这是今儿卖茶得的银票，一千三百五十两，加上明前茶咱们家也有一千七百多两了，所以，母亲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管养好身体就行。”
沈氏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银票，还有女人那双忽闪闪的大眼睛，心里复杂又酸涩，这些都是女儿挣来的。
女儿堪比男儿，她应该欣慰，但是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流泪。
她娇娇软软的女儿最终还是被逼着长大了。
白凝香看着母亲，傻傻的，这又怎么了？
不是应该高兴么？
“母亲，你不高兴么？”她能挣银子，就能顶起一个家，母亲为何还伤心？
虽然已经经历了一世，但她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挣银子上，面对江家人，她只有责任，至于亲情，总觉的隔着一层。
第八十八章 沈氏的执着
有一次去天国寺上香，方丈曾经对她说了一句话，‘今世缘，今世散，切莫强求。’
当时她听不懂，但也知道，她这辈子亲情缘分淡薄。如今面对多愁善感的母亲，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导。
“香香，苦了你了，都怪母亲软弱。”
沈氏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泪眼朦胧的看着呆呆的女儿，心里柔软成一片，表面再怎样强悍，依然是个孩子。
“你外祖母说的对，我应该立起来，不能总让你担着家里的一切，你放心，任何时候，母亲都站在你这一边。”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如果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怎么可能拼尽全力的去挣银子？
挣的越多，证明女儿心里越是没有安全感。
如果夫君还在，她的香香依旧是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而不像现在，跟祖母勾心斗角，防着二房三房的算计，平白的担了悍女的名声。
白凝香无语的看着母亲，知道她又想到了以前，突然间，她觉得母亲就像暖房里培育的菟丝花，需要好好保护，否则，一点风雨摧残，就会萎靡不振，黯然失色。
“母亲，日子是我们自己过，人总要往前看的。”
白凝香默默的轻叹，她尽可能的护着，尽可能的开导，能不能立的起来，还得靠她自己。
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母亲，其余的自己都收起来，“母亲，这是留给你的体己，需要买什么让邓婶帮你。”
沈氏看着眼前的银票，只觉得烫手，连连摆手，“母亲不出门，没有花费的地方，还是你收起来吧，有什么需要，母亲给你说。”
看着母亲一脸抗拒，白凝香无奈，
“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就是把这些全给你也是理所当然，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以后，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你手头有银子，办事更方便。”
沈氏脸色微红，“别人家都是母亲给女儿体己······母亲没用，不能给你什么，但是母亲也没脸要这些银子。”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面对婆母那些人，她怕保不住。
女儿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底，她不忍心被人糟蹋，索性不要的好。
白凝香看着母亲坚持，只能作罢，回头她换些散碎银子再给也一样。
看着院子里忙碌的邓婶，白凝香眨眨眼，把银票留给邓婶也一样，万一自己不在家，也可以应急。
谷雨之后，气温升高，茶叶生长快速，立夏来临之前，她还有一批茶需要采摘，所以，这些天，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山上。
为了避免二房三房的人添麻烦，她们几个一直没有停止采摘，陆陆续续的也得了一百斤干茶。
只有临近立夏四五天，才把花甜姐妹，王大丫三姐妹请来，一起采摘。
上次外祖母离开后，她就交代过，三春茶前不用过来帮忙，等立夏过后，她要带着母亲去上香，到时候大家一起听经文。
采茶期间，白凝香特意做了防范，即便如此，茶园外围，依旧有二房三房的身影。
第八十九章 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他们只敢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窥视，白凝香只当看不到。
只要他们不往前凑，压根看不到茶园内部的情况，偷看也没用。
好在天公作美，阳光灿烂，这批茶白凝香选择晒青，身边有白武这个壮劳力，哪里阳光好去哪里。
果然，当二房三房的人看到白武时不时的背个大包从眼前过一趟，心里的那点狐疑也彻底消失了。
怪不得香姐儿没有把茶青卖给收茶的茶商，原来真的送到镇上卖了。
柳氏躲在一棵大树后，眼神闪烁，难道镇上收的茶青比山下的茶商贵？
要不然，香姐儿那死丫头又不傻，干嘛舍近求远？
想到这里，她也不躲了，直接上前敲门，“香姐儿，在么，开门咯。”
听着柳氏的声音，白凝香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着急，把锅中杀青的茶叶盛到竹篦上，摊晾，准备下一步的揉捻，才擦了把手走出去。
自从义兄离开后，她就把茶园的栅栏门换成了木门，上了锁。
“三婶，这么忙的时候，你不在自家茶园干活，找我有事儿？”
柳氏看着白凝香出来，直接反手关门，脸色顿时就不好了，“香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防着三婶呢？”
“三婶误会了，茶园里摊晾着茶青，万一被人踩踏，岂不是浪费了。”对于柳氏的找茬，白凝香压根不在意，随口敷衍一句。
听着白凝香的解释，柳氏撇了撇嘴，“香姐儿骗谁呢？三婶又没瞎，刚来的路上，我还看到白武背着大包去了镇上。”
茶青都拿去卖了，还敢睁眼说瞎话？
听着柳氏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白凝香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羞耻感，更大的谎言还在后面，这点压根不疼不痒。
“茶园一直采茶，有茶青很奇怪么？三婶何必大惊小怪？”
被白凝香怼了一句，柳氏神色一顿，又忍不住撇了撇嘴，“香姐儿，你跟三婶说句实话，镇上收的茶青是不是比山下茶商收的贵？”
“三婶为什么这么问？”白凝香眨眨眼，看着柳氏急切的神色，心里忍着笑。
“你当我傻吗？你宁肯跑到镇上，也不卖给山下的等候的茶商，如果不是因为价格问题，还是因为什么？”
白凝香看着自以为是的柳氏，点点头，“三婶要是好奇，不如去镇上跑一趟，问问不就清楚了？”
“问什么问，香姐儿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香姐儿可不能闷声发大财，再说，又不是让你出银子，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柳氏斜着眼，端着长辈的架子，阴阳怪气的指责了一句。
“三婶真是奇怪，如果我说价格一样，你肯定不信。如果我说的价格高了，人家肯定不收，害的你们白跑一样，到时候三婶肯定又要怨恨我。”
知道柳氏的为人，白凝香说话没有客气，也搁不住生气。
听着白凝香的语气，柳氏下意识的就开口反对，“怎么可能一个价？肯定是你掖着藏着······”
第九十章 想让人伺候
话说到一半，柳氏就发现白凝香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想到刚才死丫头的狡辩，脸色顿时一红，下面的话也就卡在喉咙眼了。
好在她脸皮厚，尴尬之后，心里依旧不甘心，“既然都一样，你干嘛要费劲儿的跑到镇上卖茶青，吃饱撑的？”
价格都一样，出力不讨好，这不是犯贱么？
白凝香弹了弹身上的褶皱，顺势掩下眸中的嘲讽，“父亲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我，做人要讲诚信，既然答应了赵家，肯定要遵守诺言的。”
看着柳氏眼中的不以为然，白凝香微微翘了下唇角，“再说，我也没费什么力气，不是有白武么？”
柳氏：“······”
有下人使用了不起啊？
嘚瑟什么？
柳氏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开口，“还是香姐儿命好，茶园里有老仆，家里有下人，三婶可没有使奴唤婢的福气，我们就是穷苦的命。”
“三婶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自己好命。”
白凝香好似没有感觉到柳氏的怨念似的，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头发。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不是父亲的善举，我也不会遇见白武兄妹，所以说，做人还是善良一些才好。”
听着白凝香的感叹，柳氏顿时又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看着白凝香在她眼前嘚瑟，心里又不甘心，心思一转，继续捻酸，
“既然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才有的下人，按照规矩，下人应该伺候你祖母才是，香姐儿一个人享受，让你祖母亲力亲为的受累，就显得不孝了。”
“三婶说的对，家里的下人应该伺候祖母。”
白凝香挑眉，看着柳氏得意的眼神，直接点头承认，“三婶回头跟祖母说一下，还是跟着我们大房过日子吧，不用她干活，在家当个老太君就好。”
柳氏：“······那怎么可以，你祖母在我们三房住惯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香姐儿直接把人送到三房就行，三婶心软，定然不会嫌弃多两张嘴吃饭的。”
白凝香一直知道柳氏脸皮厚，但从来不知道还可以这么不要脸。
“怕是让三婶失望了，就算你不嫌弃，白武兄妹也不会过去的。”
白凝香说到这里，看着柳氏竖着耳朵认真倾听的样子，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噗~，三婶怕是忘了，他们两人虽然自愿卖身为奴，也是秉着报恩的心思留在白家的，父亲当时并没有要他们的卖身契，所以，祖母只有跟着大房过日子，否则，还真使唤不上。”
“毕竟，他们可不欠三叔三婶的救命之恩，就算做牛做马也只有我家才行。”
白凝香的意思很简单，白老太想让人伺候，就跟着大房过，否则门都没有。
柳氏盯着白凝香，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还被气的胸口疼。
说来说去，还不是惦记老太太名下的十亩茶园，哼，有她在，门都没有。
“白武兄妹就算了，不是还有邓婶么？她是你家的下人吧，总能伺候你祖母吧？”死丫头，猴精猴精的又怎样，还能精的过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