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老脸一红
母亲说的有道理，武将只会行军打仗，不懂人情世故。
特别是女人家的矛盾，真不是他擅长的。
“依你之见，该如何？”
白凝香转过身，看着义兄一脸认真的神色，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如何，她是府中的表姑娘，我是府上的客人，凡事有伯母处理，哪里用的着我出面？”
她跟义兄的关系还没确定下来，再厚的脸皮也不能干涉韩府的事宜。
如果她出面干涉冯玉筠的去留的问题，第一个得罪的就是韩伯母，毕竟人家姑侄情深，这么多年的陪伴，可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抵消的。
今日冯玉筠的一番表现，韩伯母也应该知道了侄女的心思，就是不知她会如何处理？
想到这些，白凝香摇了摇头，抬脚去了园子，晚饭吃的郁闷，她得消化一下。
韩璟跟在她身边，眉头微皱，确实，他不能给丫头增添负担。
“丫头放心，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嗯，我知道。”
她来庆都，本就是奔着义兄来的，两人虽然在巴山村过了小定，也只有自家人知道而已。
韩家长辈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没有走完三媒六聘，就什么都不算。
而她自然也不能把小定的搬到台面上来说。
如果中间出了变故，她就当来庆都查看产业罢了。
重生一来，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全然变了，身边有太多人需要她照顾，也有太多事儿需要她去做。
至于儿女私情上，她只做到微信无愧，却不能耍泼打诨的赖上谁。
这世道，她早就看透了，她跟义兄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门第之见。
就算她家财万贯，与世人而言，也是高攀了……如果放到前世，她或许畏惧流言蜚语，止步不前。
但是今生，她的心态早就不同，她只想追逐本心，抓住想抓的人，便已满足。
前世今生，义兄都是她心底最温暖的所在，她坚持的事儿不多，义兄算一个，所以，面对眼前这点小事，她还没放到心上。
再说，义兄已经过了弱冠之年，韩伯母虽然一直着急，却从未动过撮合她俩的心思，这其中，自然有她的顾虑，也有她的考量。
前世，义兄孑然一身，韩伯母虽然着急伤心，却没有办法，也没有强迫什么。
她的出现，对义兄来说，算是好事。
因此，她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其余的不是她该担心的。
庆都的夜色，繁星似锦，一轮弯月悄然升起，照耀在晨曦院中，安静祥和。
白凝香安静的走在花丛之间，耳边时不时地传来一声虫鸣，想清楚了，也就不存在生气了。
韩璟安静的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在生气跟释然之间转变，觉得很好奇，不等他开口询问，丫头就彻底平静了，刚才气呼呼的样子就跟错觉似的。
女人心，海底针。
诚不欺我~
想到这点，韩璟轻笑一声，伸手一拽，丫头已经落入了他的臂弯内，
“来了庆都以后，一直忙碌，我还没有好好陪着你。”
“怪我咯。”白凝香仰着头，眼神格外清澈。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特别是那双水润的眼眸，韩璟勾了下唇角，
“趁此良辰美景，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未免辜负。”
说着，不等白凝香开口，嘴巴就被堵住了。
扑面而来的冷梅香，白凝香只来得及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就被义兄禁锢在了怀里。
老话有云，脸皮厚，吃不透，脸皮薄，吃不着……果然他么的有道理。
义兄这家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明明刚刚还担心自己生气。
“丫头不乖。”
韩璟没想到，都亲上了，这丫头还敢跑神发呆，难道自己亲的不好？
乖你个头，臭小子。
白凝香眨眨眼，默默的吐槽一句，直接圈着他的脖子，回应的同时，趁机咬了他一口。
“嘶~，”
丫头咬他？
感受到唇角的一丝痛意，韩璟胳膊一紧，眸色顿时变得深沉幽亮，就跟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样，泛着潋滟的光泽。
不管丫头是挑衅还是示威，他都接着。
只要不妨碍他抱得美人归便好。
随着韩璟越来越霸道，白凝香就觉得呼吸不顺畅了，刚要张嘴抗议，顺便吸一口新鲜空气，可惜某人趁火打劫，一下就逮住了她的舌头，怎么都躲闪不掉，你追我赶间……唇齿之间，上演了一出追逐大戏。
“唔唔……”
白凝香睁着迷蒙的眸子，怒视着他，可惜她眼角泛红，压根没有任何威慑力。
一阵追逐之后，白凝香彻底败下阵来，整个人软成泥，险险的挂在某人身上，眼角带着一股潮红，挂着点点晶亮，越发彰显了某人的霸道。
过了好一会儿，白凝香感觉自己要溺死了，连开口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瞪着他，表示一下抗议。
看着丫头潮湿的眼眸，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想欺负她。
直到他气息混乱，呼吸粗重，韩璟才堪堪的停下。
随着胸口上下起伏，韩璟就这么静静凝视着，神色幽深不见底。
好像把她揉进骨血里，随身携带。
当眼神触及到丫头那双泛红的眼尾时，韩璟神色一怔，下意识的亲上去，心里叫苦不已。
这种控诉的眼神，只能让他更疯狂！
韩璟用了平生所有的克制力，才缓缓的松开了对丫头的禁锢。
“丫头~，真拿你没办法。”暗哑的嗓音中，透着无限的宠溺纵容。
白凝香没想到义兄会突然松开她，一个不防，整个人就滑了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个屁股墩时，腰肢又被揽住了。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低哑的揶揄声，
“真是我的傻丫头。”
白凝香羞耻了下，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丢人，但是输人不输阵，她可不想被看扁了。
“你才傻……”
一开口，白凝香就后悔了，她没想到一会儿的时间，自己的嗓音会变的这么娇软。
这哪里是找场子？
撒娇发嗲还差不多。
丢死人了，啊……
第九百六十二章 相携而来
白凝香老脸一红，握了握拳头，在心底的羞耻心彻底把她淹没之前，用力推开某个罪魁祸首，转身就跑。
她准备一头扎进屋子，三天不露面。
看着风一样的女子消失在眼前，韩璟愣怔片刻，感受到怀里的空虚，叹息的同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丫头害羞了。
就连他，也有些难为情，今日是他最放肆的一次，也是他最舒心的时刻。
看来还是早些把人娶进门才好，要不然，天天看着人在眼前晃，就是吃不着，多闹心。
抬手摸了摸唇角，韩璟盯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屋子，眼神泛着盈盈幽光，如果白凝香在此，定然发现他的眼角同样泛着一抹红，两只耳朵，也变成了粉红色，说不出的娇艳。
当韩璟的身影进入碧湖院后，拐角的桂花树下，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盯着晨曦院和碧湖院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姑娘猜的果然没错，两人迫不及待的离开，果然不是安分的。
想起公子那高大的身躯，秋蝉压下心底的躁动，眼神闪过一抹阴狠，狐媚子的东西，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白凝香回到屋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恨自己的不争气，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
“姑娘，喝点水压一压。”云霓把水递到姑娘面前，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白凝香懒得理她，端起水灌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整个人蔫蔫的歪在美人榻上。
“云霓，你说咱们搬进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婢子不觉得。”云霓看着姑娘的神色，直接坐在绣墩上，“如果咱们不来，怎么知道冯姑娘喜欢公子呢？”
“如果姑娘一直住在茶肆，表姑娘的事儿咱们也就无从得知，好好地姻缘被人撬了，才是真的亏。如此倒是刚刚好，知道公子有人惦记，咱们也能早点防范。”
云霓说着，伸手拿起一旁的美人捶，轻轻的帮着姑娘放松心情。
对于云霓的解释，白凝香何尝不知，“我就是抱怨一声，其实并不后悔来一趟。”
“姑娘能如此想就对了，您跟公子相知相遇好几年，如今马上就修成正果，你要是此时退缩了，前期那些付出岂不是打水漂了？”
云霓说着，冲姑娘眨眨眼，“咱们是经商的，怎么能做赔本买卖？”
白凝香：“……”
这死丫头，竟然敢消遣她。
不过，她说倒也没错，一点挫折而已，她怕什么？
“姑娘，热水准备好了。”夏雪端着糕点走进来，轻声开口。
泡了个热水澡，白凝香躺在床上，回想了下今日发生的事情，便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
白凝香一睁眼，看着蓝色的床幔，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搬进了韩府。
“姑娘，你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自己过日子习惯了，猛地到别人家，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姑娘不用急，韩夫人那边一大早就传话了，除了节庆日聚在一起用餐，平日里，全都在各自院子里食用，如果有特殊情况，再另行通知。”
云霓说着，亲湿了帕子，给姑娘擦脸。
白凝香看了眼一旁的沙漏，辰时刚过一刻，“如此也好，听说韩府还有好几房姨娘在，各自吃自己的倒也方便。”
除了节日，韩伯母没有跟人立规矩的习惯，对于那几个姨娘，不克扣她们吃喝，也不干涉她们活动，除了规定的日子去柳心院问安，其他的日子，压根见不到人。
洗漱过后，白凝香换了一身浅紫色的纱裙，配了一支紫色玉兰花簪，两朵铜钱大小的珠花，一对珍珠耳饰，左手腕上，套着一对白玉镯子。
韩府的早餐很简单，一笼肉包子，一碗红豆粥，一碟枣泥糕。
刚坐在餐桌前，帘子就被挑起，韩璟一身深紫色衣袍走了进来，“丫头，用过早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白凝香喝了口红豆粥，软烂，火候不错。
“义兄要不要再吃点？”
韩璟看着桌上的早点，拧了下眉头，“你慢点吃，我用过了……丫头如果吃不惯，可以交代厨房做些可口的。”
韩府讲究节俭，从祖父那一辈就秉承着粗粮养生之道，母亲掌家期间，除了偶尔用粗粮煮些粥水，其他地方到也不怎么用的上粗粮。
韩家子弟从出生就如此，早习惯了，但是丫头不一样，她在吃食上一直很精细，自己是领教过的，所以，眼前这点包子和红豆粥，对她来说，确实过于简单了。
看着义兄担忧的眸子，白凝香忍不住噗嗤一笑，
“义兄多虑了，我可没那么娇贵，以前也是从简单的饭食走过来的，韩伯母勤俭持家，是我辈学习的典范。”
这句话白凝香说的一点没错，父亲刚去世那阵子，家里都被掏空了，母亲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就差一日三餐吃咸菜了。
她也是日子好起来之后，不想让嘴巴受委屈，才讲究吃**致的。
她家跟韩家不一样，担负的东西少，日子自然会宽裕些。
“回头我陪你用早餐可好？”韩璟想了下，他好不容易把人哄来，再保持什么君子距离，好像有点画蛇添足了。
听着义兄的询问，白凝香一愣，“这样好吗？”
在白家，她是一家之主，想怎样都行，但是在这里，她要是跟义兄走的太近，会不会让韩伯母反感？
“有什么不好，我也不是天天在家，还要去防务营点卯呢。”
用过早饭，白凝香让云霓拎着夏雪刚做的糕点，跟义兄一起去了柳心院，除了问安，还要跟当家主母禀告一声，她要跟义兄一起出门。
刚到柳心院门口，一阵欢笑声从内堂传出来。
随着丫头的禀告，两人一起走进内堂，福身施礼。
“香香昨夜睡得可好？”韩夫人看着两人相携而来，眉头一动，笑眯眯的开口。
“多谢伯母操心，休息的很好。”白凝香说着，让云霓把糕点送上去，“这是丫头做的糕点，让伯母尝尝。”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天国寺
“香香有心了，不过，以后千万别这么客气。”韩夫人看着盒子里的糕点，娇嗔的说了一句，“今儿亭哥儿休沐，可有身安排？”
听到这句话，坐在一旁的冯玉筠立马支起耳朵，倾听的同时，眼睛也忍不住落到站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竟然一起出现，也不怕府里的人非议？
但是看着姑姑的态度，好似默许似的，她就不明白了，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入得姑姑的青眼？
韩家虽然是武将之家，好歹也是开国元勋，功在社稷，韩家的门庭，一般人也不是说进就进的，如果只是为了那救命之恩，多打赏些银钱便是，何须如此？
冯玉筠想不通，但是看着看两人好似感情很好似的，她心里就妒忌的要死。
真是没羞没臊，还没怎样呢，就一同出双入对，真是有伤风化。
不过，今日表哥休沐，她的好好把握。
“姑姑，表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自然是好好歇息才是，听说防务营训练很辛苦，表哥又是掌舵人，操心的事儿自然多。”
“你这丫头，总是为别人着想，他年纪轻轻的，精神头好着呢，咱不管他。”
韩夫人冲着侄女眨眨眼，转头看向儿子，眼神意味不明。
冯玉筠惊讶的看着姑姑，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所言不差，儿子并不觉得累，趁着休沐，刚好带着丫头出去转转。”韩璟看了眼白凝香，说的顺理成章。
韩夫人看着儿子毫不掩饰的嘴脸，笑骂一句，“也好，庆都有几个风景不错，去逛逛也好。”
说话间，韩夫人看着白凝香，忍不住调侃，“香香只管跟着去，庆都有几个铺子也不错，看中什么也别跟亭哥儿客气。”
“多谢伯母，”白凝香很无奈，只能乖巧答应。
冯玉筠听着姑姑的语气，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神色透着不可思议。
直到两人离开，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韩夫人看着侄女神色，默默的叹口气，“筠姐儿，你觉得香香如何？”
“这个……我跟白姑娘接触不多，性格好坏不好下定论。”冯玉筠回过神，看着姑姑温和的模样，心里动了动，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
韩夫人点点头，“筠姐儿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多亏了你的陪伴，姑姑感激的很呢。”
“您是长辈，侄女陪着姑姑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也是我自愿的。”
冯玉筠低着头，拧着手中的帕子，轻声开口，
“筠儿从小就喜欢跟在姑姑身边，刚好姑父和表哥又常不在家，能陪伴姑姑是侄女的荣幸。”
“真是好孩子，姑姑知道你是个心思通透的好姑娘，凭着冯家的声望，你母亲一定会为你选一个品德兼备的后生，到时候姑姑再给你备一份嫁妆，定然让你风光的出嫁。”
韩夫人看着侄女，眼神透着慈爱。
“咱们冯家的姑娘，配得上十里红妆。”
听着姑姑的打算，冯玉筠猛地一惊，“姑姑……我……”
刚开口，就被韩夫人摆手打断了，“姑娘家早晚都要嫁人的，筠姐儿也不用害羞，姑姑都明白。”
冯玉筠抿着唇角，眼里都是焦急，原来姑姑从来没想过让她嫁入韩家。
可是为什么，她做的不好么？
还是她不符合韩家妇的标准，她改还不行么？
越想，冯玉筠越是着急，眼睛都红了，为了不让姑姑看出破绽，她连忙低下头。
韩夫人一直注意着侄女的神色，怎么可能看不到她着急的样子，心里叹息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疼她。
“筠姐儿，凡事强求不得，每个人的缘分都是天定的，姑姑不会害你。”
冯玉筠敛着眉眼，沉默的抗议，她的心思都在表哥身上，没有人能体会她守候的苦楚。
“对了，今儿天气好了，要不咱们也出去转转？就去天国寺，上香赏景两不误。”
韩夫人站起身，拉着侄女的手走到门口，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兴致勃勃的提议。
“天国寺近几日一直有法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赶上广源方丈开坛讲法？”
听着姑姑的提议，冯玉筠有些心动，天国寺的法会她也听说了，在家时母亲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当时她为了等表哥休沐，愣是回绝了母亲，如果跟着姑姑去，万一遇上母亲，岂不是又被念叨？
“表姑娘，夫人已经有阵子没出过门了，趁此机会，表姑娘不如陪着夫人一起去天国寺上香祈福，祈求佛祖保佑表姑娘，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翠荷看着表姑娘犹豫的样子，笑呵呵的补充一句。
“咱们韩家每年都往天国寺捐香油钱，而且，咱们五公子跟天国寺的广源方丈缘分深厚，只要公子在庆都，每年总要去两趟的，也不知今儿会不会带着白姑娘过去？”
“广源方丈是得道高僧，特别擅长批注命格，只要他肯批，大多都是富贵绵长之人。”
冯玉筠听着翠荷的提示，眼睛顿时一亮，她怎么就忘了表哥跟广源方丈的渊源呢？
如果跟着姑姑一起去，以韩家跟广源方丈的缘分，说不定能见上一面。
到时候，她求一求方丈，让他给自己指条明路。
“筠姐儿要是想去，姑姑这就叫人准备。”韩夫人知道她心动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嗯，我听姑姑的。”出去转转也好，省的闷在家里，徒增烦恼。
“我也去，我也去，”
说话间，小七已经蹦跶着闯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看着母亲，
“去天国寺距离有点远，母亲和表姐都是弱智女子，刚好需要我这个男子汉的保护。”
“臭小子，又不经通报闯进来，真是越发没规矩。”韩夫人瞪他一眼，这孩子被惯坏了。
“姑姑，小七的说的对，我们确实需要护卫，既然小七有空，咱们当然求之不得。”冯玉筠挽着姑姑的胳膊，冲着小七眨眨眼。
“你就护着他吧，亭哥儿说的没错，小七太散漫了，确实需要约束起来。”韩夫人一脸无奈，“还不去准备，等回来再收拾你。”
第九百六十四章 广源方丈
看着母亲答应了，小七眼睛一亮，直接跑了出去，等他们回来，母亲定然也罢惩罚他的事儿忘了。
冯玉筠看着小七的背影，翘了下唇角，好在他在韩家，还有个同盟，也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
此时的官道上，轱辘辘的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韩璟和白凝香两人。
他们出了东城门，直奔天国寺。
“今日，广源方丈开坛讲法，我带你去听听，都说老和尚是得道高僧，被他祝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引荐给丫头认识一下。”
听着义兄的提示，白凝香一愣，广源方丈？
那老和尚她前世就见过了，当时她带着一家子去天国寺上香，婆母非要拜见主持方丈，让老和尚跟她的宝贝孙子批命格，当时方丈不在，老太太还说她没本事，不够诚心才请不来方丈。
结果却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讨水喝的老和尚，她送出一碗水后，老和尚看着她说了一句话，到现在依旧记忆尤深。
“今世缘，今世散，切莫强求。今世情，来世还，皆是因果。”
她当时没明白，刚想问个清楚，婆母就不耐烦的催促她离开，大和尚也不生意，笑呵呵的退道路旁，同样也送了江老太一句话。
“惜缘才是福，缘来缘去，皆是因果循环。”
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听着不像好话，生气的哼了一声，“哪里来的野和尚，惯会胡言乱语，小心佛祖降罪。”
当时老和尚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老衲广源，老夫人肝火旺盛，切记气大伤身。”
说完这句话，老和尚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向天国寺走去。
江老太因为广源的批语，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回去后生了一场病，倒是安分了些日子。
从那之后，她除了让自己多添香油钱，就再也不敢提去天国寺上香的事儿了。
没想到转了一圈，她竟然又要见到广源方丈了。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确实有双睿智的眼睛，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出她体内的灵魂和身体不符？
想到这点，白凝香心里有点紧张。
“义兄，听说广源方丈已经是半个仙人了？”
“嗯，民间确实有这个传说，都说老和尚慧眼通天，所以才被国君再三邀请，主持天国寺。”
其实天国寺也算是皇家寺院，只不过，君主为表仁慈，从不干涉百姓上山请愿，所以，天国寺也是大庆朝香火最是旺盛的寺院。
“那等绝世高僧一般人应该也见不到吧？”白凝香看着义兄，下意识的握着手中的帕子。
如果说重生以来，她最怕什么，那就非广源方丈莫属了。
听着丫头谨慎的语气，韩璟忍不住从书中抬头，当发现她眼里的忐忑时，忍不住安慰。
“丫头莫担心，只要老和尚在寺院，有义兄在，你就能见到他。”
老和尚的名望太高，丫头心里紧张也不奇怪。
好在他跟老和尚有几分渊源，见一面倒是不费什么劲儿。
听着义兄的安慰，白凝香知道他误会了，但是一时间却没法解释。
只盼望老和尚不在寺内，或者记不起她这个无名小卒。
马车一路行驶，白凝香心里装了心事，也就无心欣赏沿路的景色了，直到马车停在山脚下。
“姑娘，公子，天国寺到了。”云霓挑开帘子，向白凝香伸出手。
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首先入眼的就是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座巍峨庄严的寺院，周围松柏林立，茂密苍翠间弥漫着一股肃穆之气。
“咚咚~”
悠扬的钟声响起，浑厚，悠远，古朴，既能震慑心灵，又能安定内心。
白凝香驻足，举目远眺，苍木蔽日间，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
“丫头，走吧，法事已经开始了。”
看着白凝香紧绷的笑脸，韩璟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担心，有义兄在，老和尚一定能见到的。”
白凝香：“……”
她不想见，她害怕。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比一般人幸运的重生一回，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属于轮回之外。
佛门净地，她能安然出来么？
蜿蜒的台阶上，行走着各种各样的信徒，他们面带笑容，面目祥和，都说通往佛门的路上，不分贫富贵贱。
佛曰，众生平等，说的就是眼下了。
白凝香闭了闭眼，既然众生平等，不管她的遭遇有多离奇，也算是尘埃中的一员才是。
想通这一点，白凝香心里突然间就安定了许多，她抬头望着那座威严的寺院，也不那么害怕了。
“听高僧开坛讲法，能让内心获得平静，咱们也别耽搁了，免得赶不上。”
“丫头说的不错，但是老和尚曾经说过，只要心中有佛，即便身处五行中，也能超越三界外。”
韩璟伸手牵着她，慢慢的往上走。
“义兄是怎么跟广源方丈结识的？”白凝香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眼睛弯了弯，忍不住好奇的开口。
“这个说来话长，我七八岁就认识老和尚了，第一次来天国寺，是祖父带我来的，韩家是武将之家，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戾气重，每年都会捐一些香油钱，让方丈做法事，超度战死的亡魂……久而久之的，韩家跟广源方丈就熟悉了。”
韩璟说着，扭头看向身边的丫头，轻笑一声，
“老和尚曾经说过，我的姻缘离奇，顺意而为便可。”
白凝香一愣，想想自己，可不就离奇吗？
前世的义兄，一直孑然一身，她也是兜兜转转，蹉跎了两世，才走到义兄身边。
“老和尚说话向来高深，让人听不懂，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如果我不受伤，也不会在山林间与你相遇，换句话说，你是我用命换来的……所以，丫头得好好守在我身边才是，你要是跑了，天涯海角，我也得追过去。”
韩璟说着，眼神灼灼的看着白凝香，温柔又霸道。
看着义兄的眼睛，白凝香老脸一红，“佛门净地，你浑说什么呢，小心佛祖怪罪。”
第九百六十五章 精舍简陋，好东西不少
“阿弥陀佛，心在三界外，身处红尘中，佛祖容纳百川，岂会怪罪痴情人？”
随着一声佛号，一个身穿僧袍的老和尚出从旁边的岔路口走出来。
在他的身后，背着一个篓子，里面放着一柄小锄头，还有几株草药。
白凝香看到老和尚时，猛地顿住脚，脸色一白，依旧是记忆里的装扮，依旧是记忆里神色……
“阿弥陀佛，少将军，别来无恙。”
老和尚双手合十，笑呵呵看着韩璟，之后又转到白凝香面前，慈眉善目的微微一笑。
“施主，一别经年，又见面了。”
白凝香：“……”
是啊，前世见过。
韩璟看了眼老和尚，下意识的把白凝香挡在身后，“老和尚，你见过我的丫头？”
看着韩璟护犊子的模样，广源呵呵一笑，“少将军莫急，老衲游历山川，与施主有赠水之缘。”
听着老和尚的解释，韩璟扭头看着白凝香，“没想到丫头已经见过老和尚了，倒也不用我引荐了。”
“……许多年前，确实偶遇大师，”
白凝香心虚，但是看着广源方丈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就平静了下来。
韩璟看了眼丫头底气不足的样子，又看了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中好笑。
这老和尚就喜欢说一些虚头巴脑模棱两可的话。
“老和尚，整个庆都的人都知道你要开法场，念经讲佛法，可是看着你这身打扮，可不像是干正事儿架势啊。”
听着韩璟的打趣，广源方丈捋着胡须，哈哈一笑，
“少将军有所不知，这次讲经的是我师弟广济，这次法事之后，老衲就不再担任天国寺方丈了。”
“辞去方丈，国君同意么？”韩璟皱眉，国君对大和尚，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我师弟广济精通佛法并不比老衲差，天国寺由他主持，国主并不会有异议。”广源呵呵一笑，“在天国寺滞留数年，也该走动走动了。”
“大师要去云游吗？”
“老衲确有此意，天地之广，容纳百川，老衲余生有限，云游大好河山，也是老衲平生之夙愿。”
老和尚捋着胡须，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眼神精光乍现，随即又是一派祥和之气。
“佛曰，历尽酸甜苦辣，方知生活真谛。老衲预祝两位良缘顺遂，安乐昌平。”
“多谢大师良言，”
白凝香听着广源方丈的言辞，心里一喜，恭敬地施了一礼，原本忐忑的心，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了。
听着老和尚的语气，韩璟眼梢一挑，
“多谢老和尚吉言，听说您又收藏了不少香茗美酒，老和尚可不要吝啬才是。”
“少将军想要品饮香茗，何须惦记老衲兜里的那一点，白施主是个种高手，岂会缺少你那一口香茶？”
老和尚笑眯眯的看着韩璟，听到有人惦记他的东西，那种高深莫测的神色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白凝香从未见过的护食老头。
“老和尚此言差矣，相见不如偶遇，有缘碰到大师，自然要尝尝鲜的，自家茶什么时候喝都成，老和尚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从您手中弄点好东西，真是太难了。”
韩璟看着老和尚恨不得直接遁走的态度，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走吧，去您的精舍坐坐，大殿人多，咱们不去也罢。”
老和尚无奈，一阵摇头叹气，“少将军还是那么直爽不饶人……我切提前说明，这次你好歹跟老衲留点。”
他老和尚攒点东西容易么？
一个两个的见了都想把他掏空才罢休。
白凝香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讶异的眨了眨眼睛，原来义兄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原来大师竟然这么抠门？
三人一路避开人群，从蜿蜒小道七拐八拐走到一扇栅栏门前，老和尚推开门走进去，
“精舍简陋，几位施主请随意。”
白凝香跟在义兄身后走进院子，三间茅草屋，篱笆小院，左侧一片紫竹林，中间围绕着一个圆形的石桌，上面摆着茶具，还有两碟素糕。
老和尚刚放下药篓子，一个小沙弥就从隔壁厢房走了出来，
“师傅，您回来了。”
“嗯，有贵客到访，去煮壶茶来。”老和尚净了手，轻声说道。
“是，师傅。”小沙弥看到韩璟跟白凝香，双手合十，腼腆的行了一礼，就转身去了隔壁房子。
眼前这房子，可以说十分简陋了，白凝香眼里闪过惊讶，明明前面古刹巍峨，大师又身担主持一职，怎么住在茅草屋内？
而且，这里还是整座寺院的最偏远的后院，这里的安静和前面的喧嚣截然不同，完全两个世界。
“丫头是不是很好奇？老和尚为何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韩璟看着丫头眼里的好奇，轻笑一声，走向前面的紫竹林，捏起一块素糕，咬了一口，
“刚出炉的素糕，味道还不错，丫头尝尝？”
白凝香坐在紫竹林内，空气中，除了淡淡的香火气，已经没了千年古刹的视觉冲击了。
“大和尚虽然担任方丈，寺院香火也十分旺盛，但是大和尚个人从不享受香客的供奉，收到的香油钱多半都被他带到山下，施粥行善，架桥修路了。”
这也是大和尚被世人推崇尊敬的最大原因，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大师不愧是世外高人，大善之家，独居一偶，安静祥和，世人天天念叨，戒奢戒骄戒躁，方有可为，大师真不愧世人典范。”
“丫头所言不差……不过，虽然老和尚修身养性做的不错，但他手中的好东西依然不少。”
“哈哈……少将军还惦记老衲那副云子？也请少将军多些耐心，那副云子早晚属于你。”
老和尚换了一身浅黄僧袍，在韩璟对面坐下来，
“白施主所言，老衲愧对，天国寺香火旺盛，是天朝祈福之地，我佛慈悲……老衲只是代理主持一职，自然不能享受百姓香火。”
“咳咳……摇头有所不知，老和尚手中的好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茶是自己采的，酒是自己酿的，就连佛珠，也是他自己刻的。”
第九百六十六章 缘分还没到
韩璟说着，指了指茅草屋的方向，
“厢房里，挂着一串百年老桃木佛珠，再看看他手腕上套着的佛珠，也是上百年的紫檀珠子，盘的油光锃亮，天天跟着老和尚念经礼佛，沾染了不少佛理，驱邪避祟的上佳法器。”
听着义兄的叙述，白凝香忍不住抖了抖唇角，果然，两人的缘分不浅，要不然也不会知道的如此详尽。
“少将军休要再惦记老衲那几件俗物，不过，今日有缘见到白施主，老衲确实该赠与白施主一件见面礼。”
老和尚虽然护食，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眯眯慈眉善目的模样。
说话间，从宽大的袖笼里，掏出一串串珠，
“这是老衲闲来无事刻琢的一串小叶紫檀，在佛祖面前也享受了三年香火，可安神静心，还请白施主随身携带。”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架势，白凝香忍不住抖抖唇角，义兄这是跟她讨要东西呢。
看着那串暗红色的小叶紫檀，白凝香也没客气，恭敬的接过来，套在手腕上，
“多谢大师。”
“白施主不用客气，你是福泽深厚之人，跟少将军属于天赐良缘，前世被人借了福气，错过良缘。今生缘分再续，也是顺应天意罢了。”
听着大师的言辞，白凝香一愣，什么叫前世被借了福气？
但是当触及到大师那双睿智的眼睛时，白凝香竟然有口难言。
“施主不必多虑，过去的且放下，珍惜当下才是正道。”
“多谢大师指点，信女自然遵从。”
白凝香心神一震，内心格外的踏实安定，前世的种种，就跟过眼云烟似的，淡淡的飘离而去，天地间，只有义兄含笑的看着她，温和的笑容带着安定人心的安全感。
韩璟看着老和尚的神情，又看了看丫头一副虔诚的模样，翘了翘唇角，
“行了，什么前世今生，我只让丫头这辈子过的舒心如意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
“哈哈……少将军所言不差，活在当下才是真理，老衲受教了。”
大和尚笑过之后，指着周围这一片紫竹林，“一转眼，少将军与老衲也有两年未见了，这片紫竹林，倒是越发茂盛了。”
韩璟：“……”
老和尚真记仇，破坏紫竹林的人也不是他以一个，偏偏老和尚跟得了失忆症似的，只揪着他不放。“
就在他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的时候，小沙弥拎着一壶热水走过来，跟老和尚一起煮茶。
紫竹林内，香气袅袅，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在竹林周围，让人格外舒心安定。
一道茶，两碟素糕，几人谈天说地，畅谈古今，直到小沙弥送来素斋，几人才意犹未尽的作罢。
素斋很简单，一盘山中野菜，一盘煎豆腐，一盘炒鸡蛋，一钵山菌汤，一盘白面馒头。
虽然菜色不多，但是量大，味道也不错，白凝香也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菌汤。
“素斋粗陋，少将军可还习惯？”
“老和尚休要调侃我，饭食简单，胜在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韩璟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用帕子擦了擦手，
“老和尚要云游，不如往南走一走，那里是丫头的家乡，说不定几年后，咱们依旧可以如此一起用餐。”
“哈哈……老衲也有此想法，你我之间，定然还能相遇，说不定老衲还要麻烦少将军收留一二。”
白凝香听着两人的语气，笑着点点头，“我和义兄定然恭候大师光临。”
“多谢白施主。”
广源方丈颔首，眼神闪过睿智之光。
用过素斋，又跟老和尚说了会儿话，韩璟便带着白凝香离去了。
临别之际，老和尚把人送到栅栏门外，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提醒。
“少将军，从这里下山左拐，有一紫丁花圃，此时颜色正好，两位要是不着急，不妨拐去走上一走。”
“多谢了。”
韩璟回眸一笑，牵着白凝香的手直接下了山，顺着老和尚的指引，果然看到一片开的正好的紫丁香。
“没想到大师也是风雅之人，喜欢种些花花草草。”
白凝香拉着韩璟的胳膊，平缓了下气息，看着眼前这片紫色的花圃，忍不住赞叹，一簇簇的，还真是好看。
“这是野生的，老和尚应该打理过。丫头别忘了，紫丁香也是味药材，老和尚擅药理，这里又是他的地盘，自然熟悉。”
韩璟倚在一旁的树干上，看着这满山风光，唇角微微勾起。
两人在这片花海里，你侬我侬，却不知，此时的栅栏门口，站着韩夫人姑侄，如果两人原路返回，定然能在半路遇上。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师傅今日不见客，还请见谅。”
小沙弥双手合十，态度恭敬。
“小师傅，这位是我姑姑，也是韩府的当家夫人，广源方丈跟韩家一直颇有渊源，只要大师知道，定然会相见的。”
冯玉筠听着小沙弥的转述，脸色一怔，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忍不住开口确认。
“韩夫人恕罪，师傅今日的访友已经结束，不再见客了，还请韩夫人海涵。”小沙弥歉意的看了眼冯玉筠，后退一步，如实诉说。
“也罢，既然大师今日已经接待过访友，我们便不再打扰，告辞了。”
韩夫人双手合十，还了礼，才拍了拍侄女的手，
“筠姐儿，大师平日里有规矩，只见一位访友，从未破过惯例，咱们先下山便是，如果筠姐儿想要大师批姻缘，改日让你姑父送上一张拜帖，约定一下时间，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原本想着趁着法会的机会见一见方丈，真是可惜了。”
冯玉筠虽然遗憾，但是也知道大师的原则，抬头看了眼空旷的院子，还有不远处那片紫竹林，顿了顿脚步，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姑姑回到了大殿。
下半场的法会马上就开始了，她还得陪着姑姑听一场，就是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出现？
白凝香那个乡下女人，怕是没有参加过这么盛大的法事，也不知她会不会缠着表哥过来，增长一下见识。
第九百六十七章 卖惨也没用
“筠姐儿，其实广济大师也是得道高僧，你要是愿意，找他批一批姻缘可是可行的。”
韩夫人看着侄女落寞的眼神，忍不住提议。
“不用了姑姑，这东西都是讲究缘分的，既然咱们没见到方丈，证明咱们的缘分还没到，不用强求。”
听着姑姑的提议，冯玉筠心动了下，随即就摇头否定了。
她要见的是广源方丈，其他人的批注，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等白凝香和韩璟走下山，已经申时三刻了，他们快马加鞭，刚好赶上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庆都。
“丫头，东城好吃的不少，用过晚餐后，还能去游湖，要不要再玩一会儿？”
韩璟看着白凝香精神头还不错，忍不住提议。
“游湖？”
白凝香诧异了下，“就是那种画舫吗？”
韩璟看着丫头一脸诧异的眼神，稍微一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啊，丫头敢去么？”
白凝香：“……”
风花雪月的场所，莺莺燕燕，红粉佳人，定然让人流连忘返，是个男子，应该都喜欢那种地方吧？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义兄敢明目张胆的跟带她过去，就不怕她吃醋？
看着小丫头变幻莫测的神色，韩璟也不敢过分逗弄，万一把人气跑了，他可怎么哄。
“噗~，真是不知道丫头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东城湖畔，画舫多如过江之鲫，吃喝玩乐，自然样样俱全……但是那些画舫也不全是风月场所，还有世家公子购置的画舫，用于举办诗会花宴什么的。”
当然，拥有画舫的人，大多身家丰厚，能供养的起。
像他，就不行，兜里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别说画舫了，单是卫子贤的需要的草药都快支付起了。
眼看着又要去娶媳妇，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才能搞点创收，丰盈一下库房。
回头好好研究一下周围潜藏的山寨，让风二去拜访一下。
说起来都是泪，他跟卫子贤比起来，日子确实酸楚多了。
“卫子贤那厮购置了一艘画舫，平日里，他多半居住在此。”
白凝香：“……”
“不过，丫头想的也没错，东城湖畔，鱼龙混杂，风花雪月的事儿自然不少。”
韩璟说着，眼神灼灼的盯着脸色红晕的小丫头，猛地欺身而进。
“如果家有贤妻美眷，谁还有心思惦记那些庸脂俗粉？”
听着义兄的语气，还有喷洒在耳边的热气，白凝香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哼唧一声，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些人经不起诱惑也在常理之中。”
“呵~，丫头所言倒也不差，天下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但是我不一样。”
韩璟盯着白凝香，特别是那双潋滟的眸子，竟然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
“堂堂少将军，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只要你伸伸手指，多得是莺莺燕燕投怀送抱，你确实不一样，说不定不用花费银子就能讨得美人欢心。”
白凝香看着她，眼神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幽怨。
“噗~，丫头想得美，没有银子，任你是天皇贵胄，也甭想白嫖，风月场所，只认银子不认人，你以为人家对谁都能笑的跟花儿一样灿烂，她们只对银子笑。”
白凝香：“……”
这话倒是没错，前世江文学一口气砸了一千两银子，才得了花魁青眼，当了入幕之宾。
韩璟看着小丫头眨啊眨的眼睛，轻轻的叹口气。
“丫头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缺，唯独却银子。”
白凝香：“……”
义兄什么意思？
有银子就可以花天酒地了？
“丫头也知道韩家的规矩，有那些伤残士兵拖着，多少银子都不够花，所以，这辈子我也别想大手大脚的花银子。”
韩璟凑近她耳边，语气幽幽，
“以前我没觉得什么，自从认识丫头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过的又多清苦。”
白凝香无语看着眼前这个厚脸皮的人，骗鬼呢，手中有那么多好东西，换成银子能吃好几年。
“你那些石头，很值钱……”
一开口，白凝香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做什么？
看着丫头懊恼的样子，韩璟抿了抿唇角，“我好歹也是世家公子，要是混到当东西的地步，里子面子都没了，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谁让你当东西了？瞎想什么呢。”白凝香瞪他一眼，她就是不想让这人跟自己哭穷罢了，脑补的到挺多。
“公子，卫大夫的画舫到了。”大抓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轻声提醒。
韩璟直起身体，“走吧，卫子贤养了个厨子，听说手艺不错，今日刚好尝尝。”
白凝香下了马车，清风拂面，带着淡淡的湿气，显得清凉无比。
此时已近黄昏，湖面上飘荡着许多富丽堂皇的画舫，上面挂着一盏盏彩色的灯笼，摇摇晃晃就跟一颗颗星星似的，点缀着整个湖面。
片刻后，一艘蓝色的画舫停靠在岸边，卫子贤一身湛蓝色宽松常服，手中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韩璟，
“怎么突然间想起我了？”
“夏日避暑，非这里莫属，听说你的厨子不错，便带着丫头来尝尝，顺便游览一下湖面风光。”
韩璟看着卫子贤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牙酸的很。
等木板固定好，才牵着白凝香走上去，路过卫子贤时，韩璟竟然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脂粉味儿。
“你倒是悠闲。”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是哪悠闲往哪钻了，你们公子佳人出双入对，就是吃糠咽菜，也满足的流眼泪，我没这个福气，自然要在其他的地方补一补，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卫子贤说着，夸张的捂着胸口，看着两人的眼神，跟个怨妇似的。
“白姑娘，我说的可是在理？”
白凝香：“……”
惯会装模作样，一个个的都会演，咋不去唱戏呢？
“想卖惨，好歹把身上弄干净，”
韩璟瞪他一眼，偷腥不擦嘴，还有脸委屈？
“风一买了梨花酿，让你的厨子做点好菜，我们一起乐呵。”
第九百六十八章 胆子不够大
“很明显么？我怎么没觉得？”
卫子贤抬起袖子闻了闻，嘻嘻一笑，冲着船舱大喊一声。
“老崔，做几个拿手的硬菜，今日我与少将军不醉不归。”
“晓得嘞。”
进入画舫，白凝香看着画舫内的摆设，清一色的黄花梨木，跟家里的待客厅堂一般，前后两侧的甲板上，挂着淡黄色的灯笼，把整个画舫照耀的光彩耀眼。
左侧一个半弧形的楼梯，从那里直接可以上二楼。
那里应该是卫子贤休息的地方，刚才义兄还调侃他来着，也不知楼上有没有金屋藏娇？
白凝香在一楼转了一圈，就在船舱里坐了下来，临着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湖面。
见识过卫子贤的画舫后，白凝香对他的印象改变了不少，内里这么奢华，平日里还频频卖惨，弄得她还以为这货过的很清苦，骗的她可怜了好一阵，每次跟义兄送东西，都会给他捎一份。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也不能小看。
大抓跟着小厮在甲板上忙活，解下缆绳，抽回木板，让画舫慢慢掉头，准备向湖中央驶去。
刚转了半个船头，就听到岸边有人说话。
“刚快跟本公子停下，让画舫靠岸。”
大抓刚盘了一半的缆绳，听到叫嚷，抬头看过去。
“常年不在庆都行走，怎么蠢货越来越多？这是卫大夫的私人画舫，又不是迎客之所，莫不是有人喝多了？”
掌舵小厮听到大抓的嘀咕，忍不住叹口气，
“抓哥所不知，那个公子是卫家的嫡子卫子铭，一直想霸占我家主子的画舫，主子不松口，他们便一直骚扰，府中的主母都派人请主子回府好几次了，主子都没理会。”
“原来是卫家嫡子？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生为堂堂嫡出公子，公然抢庶弟的东西，就不怕人笑话？”
大抓把缆绳盘好后，放到甲板一角，看着岸边那个气急败坏的公子哥，嗤笑一声。
“岸上的公子，这是私人画舫，不待客，公子要是想寻欢作乐，旁边多的是，只要银子带够了，多得是画舫接待您们。”
岸边的卫子铭听着大抓的嗤笑，呼哧呼哧的摇着折扇，怒气冲冲的大喊一声，
“你这个蠢奴才，眼瞎了不成，看到本公子过来，还不赶紧把画舫停下，迎本子上去？今日本公子宴请朋友，想要湖中一游，你去告诉那个庶子，今儿画舫本公子征用了。”
“哟，好大的口气，据我所知，这个画舫是卫大夫的私人物品，就算你是卫家人，也不能张口闭口就霸占别人的东西吧？”
大抓说着，双手抱胸，转头看了眼身边同样气愤的小厮，
“卫家的家风不怎么滴啊，还是卫家人穷的连游湖的银子都没有，连自家弟弟的私人物品都要霸占？”
虽然是对着小厮说的，但是大抓声音不小，岸上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混账东西，你是何人，我们卫家的事儿也是你能管的？识相的赶紧给我驶过来，小心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卫子铭看着身边朋友的眼神，脸色一红，刷的一下握紧折扇，昂首挺胸的吩咐了一句。
“那个庶子呢，让他我过来跟本公子说话。”
不等大抓开口，卫子贤和韩璟已经走出船舱。
“大晚上的嫡兄吵吵嚷嚷，还真是为家族子弟争光啊。”
卫子贤摇着折扇，看着卫子铭气急败坏的样子，扯了扯唇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卫子贤，你这个目无尊卑的庶子，还不快把画舫让出来，小心父亲不让你进门。”
“嫡兄多大了，还让家长帮着出气……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想进卫家的门了？”卫子贤哼了一声，“如果可以，我连姓卫都不屑。”
“你……你有本事这话当着父亲的面说，脱离卫家护佑。”
卫子铭恼怒的吼一句，一个庶子而已，敢大言不惭，脱离卫家，他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我没说过？你要是不知道，就回去问问卫大人，为何不同意。没了卫家，我倒是自由了。”卫子贤看着对面的嫡兄，唇角勾起一抹笑。
“卫子铭，你怕是忘了我是大夫的事儿了吧，才多久没见，你胆子倒是不小，敢踩我的地盘，真是不怕死。”
听着卫子贤的提醒，卫子铭一愣，想起上次被整得半月下不来床，心里就怵的得慌。但是要他在朋友面前丢人，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卫子贤，你好大的胆子，你敢下黑手，我定然禀了母亲，以家法处置。”
“呵~，卫子铭，换句别的词好不，天天拿着爹娘吓唬人，也不嫌腻得慌……我就算不弄死你，但是让你在床上躺一两个月还是很容易的，你要不要试试？”
真是不知道他那个嫡母到底是怎么教养儿子的，蠢得跟头猪一样。
“你……你敢？”
“呵~，那就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卫子铭：“……你混账。”
骂归骂，但是卫子铭到底胆怯，而且他一点都不怀疑卫子贤的话。
因为这艘画舫，卫家的人一直想归到家族，可惜小杂种不愿意，但凡上过画舫的人，不是闹肚子就是发热抽搐，遭了不少罪。
父亲虽然大骂他一顿，却也没敢把画舫收回去，就怕再出什么乱子。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今日要不是刚好看到，又被人怂恿几句，他也不会脑袋一热冲上来。
想到曾经的种种，卫子铭咽了咽口水，“你能，你厉害，有本事永远别进卫家门。”
说完这句话，卫子铭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狐朋狗友，神色各异的相视一眼，也跟着悻悻的离去了。
“色厉内荏的家伙，除了仗势欺人，一无是处。”卫子贤扯了下嘴角，率先返回船舱。
看着卫子贤的背影，韩璟默默的叹口气，跟着走进去。
“卫家如此，你不想要就算了。”
韩璟看着他，如果真要抛弃，凭着卫子贤的能力，让外祖帮着引荐，外放任职，或者凭着医术入太医院，都是不错的选择。
第九百六十九章 忠孝悌义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么脱离家族，要么被家族分离出去，否则最后只会为卫家做嫁衣而已。
大庆朝立律，庶子虽然可以入仕，但是所得的功与名都归家族所有。
换句话说，不管卫子贤如何建功立业，最后受益的都是父亲和嫡母，跟他的生母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想越过嫡母给生母请封，就属于违背孝道。
就因为如此，他一直混日子，一旦入仕，就跟卫家产生扯不清的关系。氏族要供养一个子弟入仕，也得供给资源，需要大量的钱财，只要他接受了这些支持，就算是默认成为卫家跟他的捆绑。
不入仕，卫家无法摆布他，他再有才，也没了棋子的意义。
但是现在，他跟卫家的关系越来越僵，就怕卫家失去耐心，弄个鱼死网破。
卫子贤看着韩璟的眼睛，嗤笑一声，
“我早就想脱离卫家了，那个狼窝，真以为我会扒着不放？真是笑话，可惜啊，我那个老爹不肯松口，一心想让我入仕，为家族争光。”
嗤~，卫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能争光的多的是，扒着他算什么？
“卫家嫡子不成器，卫大人把希望放到你身上也不奇怪。”
韩璟也很无奈，嫡子养废了，想要庶子顶上去，不但不给点甜头，还想控制他，但凡有点血气的男儿，都不甘心做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外祖父曾经说过，这一代的卫家主庸庸碌碌，穷尽一生难有作为，嫡系子弟也没有出色的儿郎顶替，卫家已经露出衰败之势了。
“我外祖父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引荐，拜个恩师什么的。有他帮着，卫家不敢太为难你。”
一身才华，埋没太可惜了。
“谢了，我父亲不会同意的，拜了旁的恩师万一脱离把控，不如拜入自家门下，卫家指望着我再上一层楼的，自然不会冒险。”
此生他最恨的就是生为卫家子。
姓氏可以舍去，名字也可以不要，但是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却怎么也清不掉。
越是想，卫子贤心里越是难受，
讽刺的神情益处眼角，但是掩藏在眼底的黯然也没躲过两人的眼睛。
“不管是自立以门还是分出去单过，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想控制你也不容易……反倒是你，可以尝试掌控全局。”
对于卫子贤的尴尬处境，白凝香也很无奈，圣人有言，忠孝悌义，皆为仁。对此，她不辩驳，但是长辈不慈，兄弟不恭该如何？
卫子贤听着白凝香的语气，愣了下，随即一笑，
“白姑娘所言虽然不错，但是世人又有几个能正眼看人的，想要入仕，忠孝悌义不能抛，否则君则不安。庆都这个权利窝，庶子给家族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跟你讲道理的。”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哈哈……”
这些世家大族里，庶子何其多，要想出头，只能为家族尽力，没有家族护佑，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父亲自己无能，就把注意打在他身上，可惜他没有振兴家族的心思。
他情愿一辈子不入仕，也不想人掌控人生。
白凝香跟义兄对视一眼，看着他眼里的悲情，和平时的肆意少年比起来，今儿的卫子贤只让人觉得可怜又无奈。
作为人子，越过孝悌，君则难安！
“丫头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把控制约都是相互的，你有才华，荒废未免可惜了……就算不脱离卫家，按照惯例，年纪到了，庶子一般都会被分出去，自立门户，你今年二十一，早已过了弱冠。”
“呵~，要放早就放了，要不我们何须僵持在此。”卫子贤给自己倒杯酒，一饮而下，应为刚才的畅笑，眼角多了一抹红。
身份这东西，不可逾越，他生为庶子，跟嫡子之间，本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就算卫子铭一事无成，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嫡子，族谱上占得就是主家位置。
而他，做的再好，也是只是别人登高的阶梯罢了。
“你要是不甘，就反过来把控卫家，既然他们指望你，而你刚好有这个能力，为何不颠覆一下？”
白凝香看他眼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就忍不住激了一句。
韩璟：“……”
丫头嫉恶如仇，刚好他也看不惯有人踩着自己的兄弟高升。
“你好好想想，不管你作何决策，我都支持你。”
“我也支持，就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
“多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卫子贤举杯示意，看两人的眼神带着不用掩饰的感激。
“都是兄弟，谢什么，再说你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
韩璟端起酒杯，轻轻的碰出一声脆香，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氛缓和了，老崔的拿手硬菜也端上来了，
“溜鱼片，新鲜滑嫩，下午的时候才从湖里钓出来，我都没来得及吃。”
“这个是醉仙鸡，先用黄酒灌醉，再炖之，吃起来带着淡淡的酒香，美得很嘞。”
“炖蹄膀，美容养颜，堪比燕窝，单是这一道菜，老崔都被偷师好几回了。”
随着卫子贤的介绍，那道炖蹄膀被韩璟推到了白凝香面前，看的卫子贤啧啧的直摇头。
“炖的软烂，味道确实好吃。”
白凝香尝过之后，感叹的看了眼卫子贤，“看到你这么讲究吃的，跟我家小男有一拼，那丫头为了点吃的，厨房一钻就是一整天，讲究着呢。”
“小男丫头？那个被被大海骗到被窝的丫头？”
卫子贤抿了口酒，记忆中好像真有这么个人，咋咋呼呼的，年纪不小，智商欠不少的傻丫头。
什么骗被窝的丫头，明媒正娶的好不？
白凝香：“……其实小男挺聪明的，就是有些规矩不适应。”
按那丫头所说，她那个时代，三十岁的女人还当自己是个小公举，她已经算是独立的了。
第九百七十章 高低贵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呵~，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丫头也算个奇才……”缺父爱，给自己找个爹，天天被当成闺女养着，也不知有什么乐趣？
他看着大海倒是乐在其中，反正他看不懂。
韩璟给白凝香夹了快鱼片，睨了眼卫子贤，“听说你有个红颜知己叫什么恋恋的？”
“咳咳……什么恋恋，人家叫莲莲……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支莲。多有诗意的名字，怎么到你嘴里这么别扭呢？”
卫子贤摇了摇头，看了眼一旁抿嘴直乐的白凝香。
“行，你们两口子，一起跟我挖坑，”
“咳~，我们就是想知道你那位红颜知己的名号而已，看你这么喜欢，下次带来一起认识认识？”
白凝香吃了一片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一声。
“……莲莲是艺伎，一般贵女都不愿意跟她结交，白姑娘不怕？”卫子贤犹豫了下，轻声说道。
庆都贵女自愈身份高贵，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伶人艺伎，在她们眼里，伶人艺伎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连个人都算上。
也就因为如此，莲莲一直不愿意露面，怕给他带了不必要的麻烦。
“怕什么，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人，我不怕，下次有机会，你只管带来，也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妙人，把咱们卫大夫迷得晕三倒四的。”
对于伶人艺伎，白凝香还是知道的，原则上卖艺不卖身，特别是那些技艺高超的艺伎，即便挥金如土，也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世人对艺伎多有偏见，特别是后院的那些夫人贵女，对于这些卖弄技艺的女人更是不齿，认为她们只是为了哗众取宠，卖弄风情，为自己博得最大利益。
其实反过来说，那些世家子女，被家族精心培养，变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才贵女，到了嫁娶的年纪，就会被家族各种联姻。
培养的越精细，嫁的门第越高，对家族的帮助也会越大。
一个女子，一辈婚姻，捆绑两个家族，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只能成为一个被家族摆布的棋子。
前世她就见多了卖女求荣的事情，今世必然也不在少数，利用联姻换取家族利益，嫁的好与坏，就取决于女人的长相和才艺，所以，比起那些艺伎，除了出身，又比她们强多少？
世家大族多薄情，又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隐私算计也很多，就算父母真爱子女，也难保事事顺心。
说起来，这个时期的女子，又有多少能躲过联姻的劫？
见得多了，看得透了，再分什么高低贵贱也就没意义了。
白凝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唇角扯了一抹自嘲，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想让卫子贤好受点，她没隐瞒自己的观点，看着两人呆愣的神色，白凝香忍不住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还是太极端了？”
“呃不是，就是觉得很意外，一般人很少敢想。”
卫子贤惊讶过后，转头看向旁边早已恢复淡定的韩璟，
“老大，你真有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是，我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韩璟眸中闪过自得，夹起一块蹄髈肉放到白凝香的小碟子里，
“多吃点，要是喜欢回头让夏雪跟老崔好好学学，回去咱们自己做。”
“好，”对此，白凝香倒是不反对，夏雪那丫头对做饭痴迷，又有天分，做出的味道定然不会差了。
气氛活络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赏景，时不时地还能听到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用过饭，白凝香走到甲板上，看着五彩纷纷的灯笼，波光粼粼的湖面，偶尔传来的佳人依栏笑。
“庆都繁华盛世下，这才是真正的奢靡生活。”有花有酒有佳人，就是太费银子。
“繁华之下，总会掩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糜烂生活，特别是那些世家子，从出生就是如此，根本不了解皇城之外，普通百姓的生活。”
韩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凝香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腰肢，
“这里就是那些文人墨客的集聚地，美其名曰以诗会友，呵~，只不过是为自己的风流好色找个美丽的借口罢了。”
那些文人骚客总是说他们武将粗鄙不堪，不懂风情，他们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为美人一掷千金，只为博得一笑，成就一段风流佳话，为自己添一些谈资罢了。
他们倒是痛快了，风流了，丝毫没想过家里的妻子会不会因此而伤心流泪？
“道不同互不为谋，文武本就对立，咱们只要做好自己便可。”
白凝香仰起头，眨了眨眼睛，“你说我要是也在这里弄艘画舫，以茶会友，吸引那些文人骚客前来，会不会大赚一笔？”
“不怎样，这里鱼龙混杂，别看繁花似锦，但是外人想要分一杯羹，还是不容易的。”韩璟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以让王全联系画舫的领头人，把茶叶卖给她们，也省的沾染这里的污浊之气。”
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就跟两个金元宝似的，韩璟很无奈，这丫头，说起赚银子，眼睛就变了。
白凝香想了下，她初来乍到，确实不合适一头扎进来，眼下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除了茶，她还有酒呢。
桃花醉，多恰当的名字。
不急不急，银子永远赚不完，还是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比较好。
韩璟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啊闪的，不用问就知道这丫头又在打别的注意了。
有个会赚银子的夫人，他早晚混到吃软饭的地步，唉！
庆都这个地方，他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丫头想折腾，便由着她。
画舫在湖中游了一圈，靠岸的时候，已经子时了。
白凝香看着头顶的月色，心里有点懊恼。
“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也不知伯母可曾歇下？”
“丫头不用担心，母亲知道我陪着你，不会担心的。”
韩璟牵着她的手坐进马车，当两人回到府中，才知道，韩夫人带着表姑娘去了天国寺，压根没回来。
第九百七十一章 入乡随俗
白凝香讶异了下，“这么巧，可惜咱们没去大殿，要不然兴许就遇上了。”
韩璟挑了下眉头，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想起跟老和尚告辞时，他提议游览丁香花圃的话了。
韩家跟老和尚素有渊源，母亲去了那里，定然要拜会方丈的，老和尚神神秘秘的，怕是早就算到了也有可能。
“跑了一天，累坏了，早些休息。”韩璟站在晨曦院门口，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催促一声。
猛地被亲了额头，白凝香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眼，好在都是自己人，要是被人看到了，背地里定然说她轻浮。
“傻丫头，府里被母亲治理的很好，没人敢随意嚼舌根，除非不想活了。”
韩璟无奈，目送她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去，顺便交代大抓，“回头告诉厨房，明早我要吃肉粥，鱼片粥，蒸虾饺。”
“是，主子。”大抓眼睛一亮，终于能吃上好的了。
以前跟着主子在白府，天天早饭不重样，把他的嘴巴都养叼了。
回到院子里，白凝香泡了个热水澡，绞干头发，才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的行程，还真是紧凑。不过，跟着义兄一起游玩，虽然累点，心里也是高兴的。
下意识的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玉戒，一不小心，就碰到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
想起广源方丈，白凝香猛地坐起身，凑近灯光仔细查看这串紫檀，每一颗都跟莲子一样大小，上面刻着经文，光泽圆润。
广源方丈说这串小叶紫檀随身携带了三年之久，享受了三年的香火，有养神静心的功效。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带着这串珠子，心里还真是沉静了很多。
不过，今日见到老和尚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对于她重生的事儿一点不意外。
当时义兄在旁边，她不敢问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大师果然是仙人，通晓古今。
前世遇见大师时，他就赠了一句话，好像早就预知自己会重生似的。
要不然，今日一见面大师也不会说出一别经年了这句话了。
今世缘，今世散，切莫强求。
今世情，来世还，皆是因果。
……还说自己是福泽深厚之人，跟义兄属于天赐良缘，前世被人借了福气，今生缘分再续，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想到这点，白凝香双手合十，默默的念了一句，多谢大师开解，我佛慈悲。
“姑娘，你怎么了？睡不着么？”云霓披着外衫走进来，顺便把灯芯拨亮了些。
“没有，就是突然间想起了广源方丈。”
白凝香说着，向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小叶紫檀，“大师赠送的东西，辟邪去祟，我得贴身带着。”
“噗~，姑娘喜欢就好，也不枉公子厚着脸皮为您讨要了。”云霓捂着嘴，这里只有主仆俩，也不避讳什么，张嘴就掀人老底。
听着云霓的语气，白凝香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跟义兄认识这么久，今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跟人讨要东西。”
“对了，今日夫人跟冯姑娘也去了天国寺，姑娘觉不觉得太巧合了？”
说起正事，云霓的态度就正经多了。
“你也听说了，天国寺这阵子一直有法会，韩伯母去听法会，也没什么奇怪的，至于那个冯玉筠，她喜欢义兄，对我有敌意，这点已经确定了，咱们防范着就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怕那女人作妖，从中使坏，咱们初来乍到的，韩夫人必定跟自己侄女亲，有些事儿姑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云霓哼了一声，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冯玉筠看她家姑娘的眼神，敌意太深了。
想忽视都不行。
“她一个闺阁贵女，只要不作出出格的事儿，咱们也拿她没办法……娇养的贵女，哪个没点小脾气，我要是太计较，反而显得心胸狭隘了。”
这些个贵女，她太了解了，有些天生骄傲，眼高于顶，看什么都是蝼蚁。
还有一种人，惯会做的就是势弱，你大声说句话，她就能流一盆眼泪。
“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云霓坐在床边，摩挲着下巴，“要不，让丁阳吓唬她一下，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暂时不要招惹她，好歹她也是韩伯母的侄女，关系弄得太僵也不好。”
白凝香摇了摇头，冯玉筠虽然有可能是她跟义兄之间的阻碍，如果她只是发一些小牢骚，无伤大雅也就算了。
如果真的做出什么碰触底线的事儿，她也不会客气。
“咱们来庆都，是结缘的，不是结怨的……你告诉白茶夏雪两人，多防范一些便好。”
听着姑娘的语气，云霓摸了摸鼻子，“好吧，敌不动我不动……但是有一点姑娘也得明白，在庆都这个大染缸里，有时候太过心善或者心软会吃亏的。”
白凝香：“……”
她何尝不知，前世义兄身边没有自己参与，冯玉筠也没有嫁给义兄，今生她跟义兄两情相悦，冯玉筠的姻缘会发生变故么？
云霓看着姑娘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还以为她也担心了，又忍不住安慰一声。
“姑娘请放心，广源方丈都说您跟公子属于天赐良缘，大师的批的良缘，韩夫人定然也会高兴的。”
别说庆都，就是整个大庆朝，广源方丈说的话，说是圣旨也不为过。
想到这点，云霓眨眨眼，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如果无意中把广源方丈的话透露给冯玉筠，让她知难而退，岂不是更好？
一夜无话，等白凝香睁开眼睛是，已经辰时了过半了。
“姑娘醒了，公子派人传话，说等姑娘醒了一起用早餐。”白茶和云霓挑帘进来，伺候着白凝香起身，洗漱。
“派人去通知义兄吧，我很快就好。”白凝香看了眼沙漏，还好将军府没有卯时起床的规定，韩伯母也不在府中，要不然，她会觉得丢脸。
做客得有做客的自觉，特立独行招人嫌，入乡随俗才好过。
当白凝香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早餐，忍不住挑眉，“义兄特意交代厨房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老天是公平的
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嗯，早餐而已，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自己家，随意便好。”韩璟说着，给她盛碗鱼片粥，又给她夹了一个蒸虾饺。
白凝香很无奈，她现在是客人身份，当家主母不在，她就开始改善生活，是不是太矫情了？
刚刚还说要入乡随俗，这一眨眼，义兄就把她推上来了，想要低调都不行哟。
等韩伯母回府，定然是要询问她的饮食起居，也不知听到这些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毕竟是当家主母，她如此高调，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韩府的饮食有意见呢。
如果她跟义兄成亲了，有自己的小厨房，怎么吃都是她自己的事儿。但是眼下，好像不怎么合适。
“义兄，我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其实在吃食上，不怎么挑剔。再说伯母不在，咱们如此，万一让府中人误会了，怎么办？”
老话怎么说的，婆媳是天敌，一个做不好，就有可能产生误会。
有些摩擦，隔阂，都是从小事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她不得不谨慎。
“丫头多虑了，母亲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一点吃食而已，她不会计较的。”
看出白凝香的担忧，韩璟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眼神中全是无奈。
母亲是当家主母，掌着整个府邸，眼界和心胸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岂会在意这一点小事。
听着义兄的解释，白凝香看着他眼神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你们是血亲母子，就算被骂一顿，打一顿，也没有隔夜仇，但是她不一样，两个没有交集的女人凑在一起，相互不了解，生活习俗也不同，想法自然是不一样的，万一出现矛盾了，最后夹在中间受苦的还是义兄。
果然，在处理亲子关系上，男人都属于头脑简单家伙。
“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别担心，母亲真的不会多想。”韩璟看着她，轻笑一声。
“反正饭也吃了，味道还不错，就算被骂一顿也值了。”白凝香吃着碟子里的虾饺，不得不说，还真是鲜嫩。
“噗~，真是个傻丫头，这些河虾都是现捞现卖的，大抓陪着厨房去采购的，为了吃，那小子起了个大早，也是够拼的。”
说起身边那两个吃货，韩璟直摇头，“对了，一会儿我要去趟防务营，安排些事情，下午差不多能回来。”
“好，义兄只管去忙，刚好我也去茶肆看一眼，顺便让王全去画舫探探情况，如果把茶叶贩卖到那里，盈利几何？”
听着白凝香的打算，韩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赚银子的机会。
“行，小心些，如果有人为难，就先撤回来，回头我帮你。”
“怎么，你还想以权势压人不成？”白凝香看着她，眼里都是好奇，他想怎么帮？
“丫头猜对了一半，我虽然不用权势压人，但是也得让人知道，你是我护着的人，谁想为难，也得想想，能不能承受的住我的拳头。”
东湖那种烟花之所，鱼龙混杂，去那里游玩的人，随便揪出来一个就是世家子，平时傲慢的很，从来不把人放到眼里。
但是有一点他们也极为聪明，一旦知道自己惹不起，便会自动趋避厉害关系，不跟家族惹麻烦。
游走在奢靡中的公子哥，文不成武不就，但大多都极有眼色，什么人不敢惹，不能惹，不该惹，心里门清。
听着义兄的叙述，白凝香摩挲着下巴，还真是长见识了。
“得亏你没有行商，要不然，别人可就没饭吃了。”谁说义兄不通透来着，这不看的挺清的么？
“这有什么可夸赞的，这就跟行军打仗一样，只要布局合理，安排妥当，只要对方不知傻子，就不会轻易冒险。”
说起行军打仗，安营扎寨，韩璟头头是道，举一反三，也是手到擒来……要说，老天也是公平的，不能让你样样都占全了，总得有些偏弱一些。
义兄带兵打仗聪明睿智，又心有大爱，暗中援手伤员。但唯独在表达情感时，迟钝了些。
或许，也不是他对于情感迟钝，而是不愿意费心思在这方面罢了。
义兄离开之后，白凝香在院子里消消食，也坐着马车去了茶肆。
坐在石榴树下，王全得到消息，立马就过来请安了。
“姑娘，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确实有点事而交代你，东湖知道吧，文人墨客的聚集地，是个繁华的地方。”
白凝香说着，看着王权复杂的眼神，也没在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营生，咱们是开茶肆的，卖茶叶才是根本。我这次来也带了不少功夫红茶，回头你带一些，每个画舫的老鸨送半斤，并且告诉她红茶有养颜的好处。”
“还有那两款花茶，比例搭配好，用煮过的细棉布缝制成一包一包的，也送些出去一些，过段日子，你去查看效果，如果有人订货，按照出货价供货，如果没人问津，查看下原因，回来禀告再做打算。”
王全听着东家的安排，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画舫的用茶量呢？
“东家提醒的是，我马上派人准备，亲自跑一趟，画舫那种地方，人多，酒水消耗大，但是茶叶也不小。”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咱们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想想你的身份，应该知道怎么做？”
王全一听，下意识的挺直腰杆，“请东家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
以前在冯家，后来随夫人陪嫁到韩家，不管哪个，都属于功勋之家，他就算是府中奴才，也是比一般人高一截。
交代过后，白凝香就带着人回府了。
下午申时，韩夫人姑侄才回到府中，白凝香收拾一下，就带着刚出锅的糕点去了柳心院。
“伯母一路辛苦了，夏雪刚做的糕点，您先垫垫肚子，晚饭还有点时间。冯家表妹也请不要客气，刚好尝尝我家丫头的手艺。”
白凝香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
第九百七十三章 相互膈应
“香香不用客气，坐下说话。”韩夫人看着她一身淡雅的装扮，衬的整个人都细皮嫩肉的，粉嘟嘟的真是好看。
冯玉筠看着白凝香，握了下手中的帕子，好奇的问了一句。“听说香香昨日跟着表哥也去了天国寺？”
“是啊，早知道伯母也要去听高僧讲法经，就一起了。可惜，义兄嫌大殿人多，吵得慌，就直接从小道绕了过去，倒是跟伯母错过了。”
白凝香笑了下，也把自己的行程大致的说了一下。
她的意思很简单，不是没遇上，应该是走岔了。
“原来如此，香香跟着亭哥儿可见到广源方丈了吗？”韩夫人喝了口茶，捻起一块桃花糕吃了，点了点头，“甜度刚好，味道不错。”
“伯母喜欢就好，昨日我跟义兄上山的时候，刚好遇到采药归来的广源方丈，就在那棵大松树下，然后就跟他去后山精舍，用了素斋才离去的。”
白凝香说着，忍不住扬了扬手中的小叶紫檀，
“喏，广源方丈还送了我这个手串，说是受了三年香火，是他自己刻的。”
“什么，你昨天见到广源方丈了？昨日广源方丈接见的客人就是你跟表哥？”
不等韩夫人开口，冯玉筠就猛地站了起来，她直勾勾的盯着白凝香的手腕，看着那串珠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想起昨日被拒之门外的情景，在看看这个女人在眼前炫耀，她握着拳头，极力克制，才没有冲过去甩她一巴掌。
“对啊，怎么了？”白凝香看着冯玉筠，一脸不解。
韩夫人看着侄女的表情，轻咳一声，“香香有所不知，昨日我跟筠姐儿去拜访了广源方丈，小师傅说大师已经接见过客人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而已。”
“原来如此，”
白凝香点点头，“临走之际，方丈告诉我们后山有片丁香花开的不错，我跟义兄就去看了看，要不然，说不定咱们就遇上了。”
这么巧妙的错开，她能说什么？
佛家不是一直讲究个缘分么，无缘，自然是见不到的。
冯玉筠看着白凝香一副显摆的神色，脸颊抽搐了下，指甲掐入手心，才让她微微平静了一点。
“还是白姑娘跟广源方丈有缘分……果然，表哥的救命恩人就是不一样，刚好表哥跟方丈渊源颇深，有表哥在，香香也算是沾了福气。”
冯玉筠看着白凝香，嘴角微扬，眼神闪过一抹嘲弄，一个乡下丫头，跟她斗。
哼，狗仗人势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看着白凝香忽忽闪闪的大眼睛，冯玉筠越看心里越是生气，连称呼都变了她都没发觉。
韩夫人用帕子擦了下手，看了眼侄女，眉头皱了下。
那种酸溜溜的语气，就差直接告诉对方她讨厌人家了。
看着极力隐忍的冯玉筠，白凝香只眨眼看了看她，认同的点点头，
“冯姑娘说的不错，我也发现方丈和义兄交情不错，要不然，也会那么随意的聊天，就连我都羡慕呢。”
冯玉筠握了握拳头，还没开口，韩夫人就摆手制止了，“筠姐儿，连着跑了两天，累了就回去休息，等晚膳时咱们再聚。”
“是，姑姑也休息会儿。”
听着姑姑的语气，冯玉筠僵了下身体，起身行礼，临走出门之际，她微微侧了侧身，看了眼白凝香手腕上的小叶紫檀。
眼神阴郁了几分，得了广源方丈的东西又怎样，到最后表哥只能是她的。
看着人离开，白凝香无辜的耸了下肩膀，想到小男曾经提到顶级绿茶，她刚才不自觉的也跟着演绎一把，不是她故意冯玉筠，谁让这人一进来就看她不顺眼。
玩算计，当她不会么？
这下好了，自己气得不轻，何苦呢？
“伯母一路定然是乏累了，您也多休息，如果有用的着香香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白凝香站起身，乖巧的笑了笑，刚才两人相互恶心，她也没想瞒着韩夫人，如今看着她一直盯着自己，除了保持礼貌的笑容，她还真是没法解释。
看着乖巧可人的白凝香，韩夫人沉默片刻，眼神闪过一道亮光，抬手摆了摆，
“香香别急着走，伯母有话问你。”
自己侄女被气成那样，韩夫人岂能看不出，没想到问问软软的丫头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广源方丈送你手串，可曾说过什么话？”
“咳~，这个？”
白凝香一犹豫，一旁的云霓上前一步，笑着福了福身，
“夫人有所不知，大师说我家姑娘跟公子属于天赐良缘。”
“真的？”
冯夫人听着，眼睛顿时一亮，能被方丈祝福的人，定然是福泽绵长了。
“让伯母笑话了，大师确实当着我跟义兄的面说的。”有云霓开口，白凝香也不羞涩了，红着脸点了点头。
“嗯，好，真是太好了，明日我就去请官媒，正式行走六礼，庆都女子说亲，都讲究三媒六聘，你放心，伯母全部按照流程走。”
“六礼分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程序走完，也是需要时间的，香香刚好趁着这段之间，好好准备，有什么困惑，只管跟伯母提出来，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
韩夫人此话一出，也就证明承认了白凝香这个准儿媳妇了。
她也知道白凝香身后没什么长辈做主，所以，也就没提，算是给女方留了体面。
“多谢伯母，也让伯母费心了，我来庆都只带了四个丫头，其余的都是些护卫。应付这些琐事，怕是有所欠缺，既然伯母提出来了，香香就厚着脸皮央求一次，烦劳伯母给香香寻个年长的嬷嬷。”
说着，白凝香福了福身，几个丫头都太年轻，有些事儿她又不能亲自出面，如果有个德高望重的嬷嬷帮衬，就没问题了。
韩夫人略一停顿，看了眼白凝香身边的几个丫头，除了云霓长袖善舞，其余的几个都傻乎乎的，确实需要一个年长的嬷嬷看顾着，省的闹出笑话来。
“还是香香想的周到，伯母疏忽了，你跟我来。”
第九百七十四章 宫嬷嬷
韩夫人拉着白凝香的手，安慰的拍了拍，“丫头放心，伯母给你找的这人足够应付所有事宜。”
“多谢伯母，让您费心了。”隐约的，白凝香好像知道韩夫人给自己指的嬷嬷是哪个了。
果然不等她开口询问，韩夫人就直接说明了。
“我带你去的是宫嬷嬷的院子，别看她年纪大了，但是精神头却一直很好。宫嬷嬷是母亲指给我的，她曾经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因为母亲和当朝太后是手帕交，就送了个教养嬷嬷给母亲。”
“有宫嬷嬷帮着，母亲也能清闲很多，当然也更有时间进宫陪太后说话了，在我出嫁的时候，母亲就把宫嬷嬷给我当陪嫁到了韩府······现在宫嬷嬷年纪大了，我就单独给她准备了一个院子，容养天年。”
韩夫人大致的把宫嬷嬷的情况跟白凝香说了一遍，温柔的看着她。
“有宫嬷嬷护着，没人敢造次。”
“多谢伯母为我着想，香香无以为报······”
不等白凝香说玩，就被韩夫人打断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跟亭哥儿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要记得，咱们武将之家，承担的本就比一般人要多，特别是咱们女人，有时候难免聚少离多。”
“有时候，咱们不但要帮着夫君照顾家里，养育子嗣······总之，繁繁杂杂的事儿太多，明明自己有男人，却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到这点，韩夫人讪讪的住了嘴，“伯母是不是说太多了？”
万一把儿媳妇吓跑了，亭哥儿定然跟她闹。
“伯母说的哪里话，我跟义兄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知道这点，身为武将，保家卫国，是天职也是热血男儿该做的事儿，我敬佩的很呢。”
白凝香笑了下，亲昵的揽着韩夫人的胳膊，
“我以后会好好做的，定然不让义兄有后顾之忧。”
怎么做到时候两人商量着来，但是态度一定要表一表的。持宠而娇不是她的作风，而且，有义兄在，很多话根本不需要她来开口。
“好好好，不愧是亭哥儿看上的姑娘，就是识大体，不过，伯母说的也不全对，谁也没有长个前后眼，以后会是个什么样，也说不好，伯母就是想让你提前知道，亭哥儿的脾气我最清楚，带兵打仗没的说，但是处理琐事，压根不擅长，有些事儿想的也不周全。”
“以后的事儿多，麻烦的地方也多，早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白凝香点点头，想起义兄对她的照顾，唇角翘了下，
“伯母放心，管理家庭琐事，我还算擅长，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从小操心习惯了，要是让我闲着，或许还会不自在······乡下跟庆都不一样，以后还需要伯母多多教导提点。”
“真是好孩子，亭哥儿遇到香香，真是有福气。”
韩夫人听着白凝香的语气，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她就希望儿子能找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家里家外一把手。
如此，儿子也就能安心很多，她这个当母亲的才会放心。
看着韩夫人的表情，白凝香忍不住抖抖唇角，或许在所有母亲眼里，自家的孩儿总是娇气的，做什么都需要帮助。
其实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她们的儿子早已经羽翼丰满，可以展翅高飞了。
义兄本就不是温房里的文竹，也不需要她细心养护。
两人在一起，相互帮衬，相互扶持，取长补短，把日子过好了，才是真谛。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走进榕树院，让小丫头进门通报，韩夫人才带着白凝香进入厅堂。
“嬷嬷，我来看你了。”
“夫人折煞老奴了，有什么事儿叫丫头传句话，老奴还走得动，不用夫人亲自前来。”
说话间，一身酱红色衣裳的嬷嬷走过来，福了福身，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嬷嬷年纪大了，我年纪尚轻，走一点路怎么了，再说，我答应了母亲要跟嬷嬷养老，自然要让嬷嬷过的舒心才是。”
韩夫人笑着走上前，直接拉起嬷嬷的手，
“名义上咱们是主仆，但是在我心里，是把嬷嬷当长辈敬着的。”
“那是夫人心善，老奴愧不敢当。”宫嬷嬷说着，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些。
白凝香看着她们主仆，还有宫嬷嬷那一头白发，记忆里，这嬷嬷应该五十多岁了。
“夫人，这位姑娘是？”
两人亲昵过后，宫嬷嬷看向一旁乖巧的白凝香，诧异的开口。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姑娘，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淡然。
“哟，差点忘了，这姑娘姓白，名凝香，是亭哥儿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义妹······两人认识了好几年了，我觉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想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这丫头身世坎坷，家里也没个能做主的，眼看着就要行六礼了，身边没个主事的人不成，所以就想到了嬷嬷，您要是精力还行，就帮丫头一把。”
听着韩夫人的叙述，宫嬷嬷看向白凝香的眼神突然间凌厉了很多，眼里的好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各种审视。
对于宫嬷嬷的态度，白凝香的眼神始终都没变，她知道宫嬷嬷的想法，以为自己是攀附之人，想要用气势压制她。
“小女凝香见过嬷嬷，给嬷嬷请安。”连韩伯母都敬重的老嬷嬷，她自然不会轻视。
“白姑娘免礼，老奴不敢承受你的礼。”宫嬷嬷向一旁错开一步，眼神的凌厉虽然收起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
“嬷嬷过谦了，凝香只是个乡下丫头，很多礼仪不懂，还请嬷嬷不吝赐教。”
白凝香淡然一笑，前世为了适应庆都生活，为了当好一个后宅夫人，为了给夫君撑门面，她没少练习规矩礼仪，端当家夫人的架子。
十几年的磨练，她内心如何不说，神色早就练得收放自如了。
宫嬷嬷暗自打量她半晌，竟然跳不出一点毛病，心里好奇之余，也满意了很多。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不可能是真的
五公子是嫡子，娶妻应该是庆都贵女才般配，这突然冒出一个救命恩人，现下还要成亲，虽然她还有很多疑惑。但是，连夫人都没反对，证明这姑娘有可取的的地方。
夫人敬重她，给她养老，但是主仆有别，她也得惜福，自然不能当着夫人的面质疑对方有没有资格。
“嬷嬷，看这丫头多乖巧懂事，您就费费神，帮丫头一把？”
“夫人莫要折煞老奴，白姑娘既然是五公子未来的妻子，就是老奴的主子，帮衬主子处理杂事，是老奴的福气。”
宫嬷嬷说着，走到白凝香面前，福了福身，“以后还请姑娘多多照顾了。”
“嬷嬷莫要取笑我，凝香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望嬷嬷多指教才是。”
比客气，相互寒暄，她也没输过呢。
“姑娘客气，以后要是有得罪之处，老奴提前请罪了。”
既然夫人让自己帮衬，那她就好好跟五公子把把关，如果是个朽木不可雕琢的顽石，她自然不能让夫人把人当璞玉。
韩夫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样子，抬手抚了抚额头，抿着嘴没说话。
她知道嬷嬷不解，有心要考验一番，丫头想要得到嬷嬷的认可，怎么着也得下些功夫学习才是。
这点她就无能为力了，当然，不管是受挫，还是游刃有余，最后受益的都是丫头自己，她没理由拦着。
“咳咳······既然嬷嬷答应了，一会儿让丫头收拾一下，暂时搬去晨曦院居住，明日我就请媒婆上门，就烦劳嬷嬷接待了。”
第一次上门，丫头不能出现，这是女儿家的矜持。
“夫人放心，老奴都明白。”
宫嬷嬷点点头，直接吩咐门口的丫头，“小鸽子，小燕子，你们俩去收拾东西，之后随我住到晨曦院，伺候姑娘。”
“是，嬷嬷。”
两个小丫头都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规矩学的很好，看着白凝香的眼神带着温和的笑容。
“白茶云霓，你们去帮忙，丁阳，你回去跟夏雪一起，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嬷嬷居住。”
看着那俩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白凝香直接吩咐一声，让人去帮忙，顺便还可以熟悉一下。
“是，姑娘。”
对于白凝香的做派，宫嬷嬷眼里闪过讶异，随机就被她掩下去了。
看这姑娘的举止跟做派，可不像乡下养出来的。
心里虽然存疑，但宫嬷嬷并没有问出来，关于出身问题，她觉得夫人没必要骗她，就连这姑娘，也没避讳自己的出身。
事情敲定之后，韩夫人掩嘴打了个哈欠，
“行了，问题解决了，我回去小睡一会儿，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有什么需要的，晚膳时再议。”
说着，也不等人开口，摆了摆手，直接让丫头扶着离开了。
榕树院里，就剩下白凝香跟宫嬷嬷大眼瞪小眼。
眨眼间，两人又带上了端庄而又礼貌的笑容。
一盏茶的时间后，夫人把宫嬷嬷指派给白凝香的消息就在府中传开了，众人好奇之余，也没太多惊讶，毕竟是五公子的义妹，学一学庆都规矩，也是应该的。
当消息传到冯玉筠耳中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她刚睡醒，就看到秋蝉怒气冲冲的挑帘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儿把你气成这样？”冯玉筠照着镜子，一边让丫头梳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金钗。
“姑娘不知道，在您休息的时候，夫人竟然带着那个乡下女人去了榕树院，随后宫嬷嬷就带着丫头住进了晨曦院，整个府邸都传遍了，说夫人要让宫嬷嬷教导那女人礼仪什么的。”
听着秋蝉的语气，冯玉筠一愣，猛地回头看向她，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头发。
“嘶~”
冯玉筠捂着头皮，抬眼看向梳头的丫头，眼神阴鸷，吓得小丫头猛地打了个寒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没用的东西，退下去。”冯玉筠忍了又忍，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怒气。
在韩府，她从未惩罚过婢女。
“没听到姑娘的话么？还不滚下去。”秋蝉推了那丫头一把，鄙夷一笑，姑娘身边，永远都是她最得脸。
冯玉筠把金钗递给秋蝉，“过来给我梳头发。”
“是，姑娘。”
秋蝉小心的走过去，拿起篦子，轻轻的帮着姑娘顺发，之后挽了个垂挂髻，插上金钗，点缀上珠花。
冯玉筠照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抚了抚，“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姑姑怎么会把宫嬷嬷指派给白凝香？”
宫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是祖母给姑姑的陪嫁，身份虽然是仆，但是放眼整个庆都，谁也不敢轻视，否则就是对太后不尊敬。
就连她，每次来韩府，都会去看望一下，以表达祖母的牵挂之情。
现在猛地指给白凝香，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再说，以宫嬷嬷的资历，必定不愿意自降身份去给一个乡下丫头教导规矩礼仪。
“奴婢听说以后，也是震惊不已，特意去柳心院询问了翠荷姑娘，她告诉奴婢，夫人得知广源方丈送给白凝香那串小叶紫檀后，心情大好。”
“云霓那个贱婢便趁机献谗言，说广源方丈亲口说五公子跟白凝香是天赐良缘······”
不等秋蝉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冯玉筠把手中的竹篦拍在了桌子上。
“胡说，什么天赐良缘，表哥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跟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良缘，定然是弄错了？”
“奴婢也是如此想的，当时只有白凝香跟表公子的人在场，万一她说谎······”
下面的话秋蝉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还真是小瞧了她，竟然敢蒙骗姑姑，韩府的门岂是那么好进的？”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韩府就算是武将门庭，也不是一个乡下丫头能随意踏入的。
“表哥呢？回来了么？”
“没有，听说表公子去了防务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秋蝉说着，看了眼门外，轻声询问，“姑娘要不要去晨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