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别有用心
夏姨娘院子的丫头已经鼻孔朝天的开始指使人了。到底还是男人给她的底气，要不然她哪来的胆子？
就像姐姐说的，她正在试探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底线。
“姐姐放心，我是王家主母，再怎样，我也不会让她一个楼里的妓子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必要的时候，我倒是可以跟婆婆学一学。”
裴红衣说着，眼神一眯，至于怎么学，她没说，白凝香也没问。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丫头来报，说将军回来了。
裴红衣站起身，一脸歉意，“打搅姐姐许久，是我不懂事，姐姐先休息，我去熙姐儿院子看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带着蕾姐儿回去了。”
“好吧，回头再聊。”白凝香确实有点累，又听到个爆炸的消息，她需要补个觉缓和一下。
“青莲，你带着红衣去熙姐儿的院子，顺便看看几个孩子。”
“是，王夫人请。”
青莲终于松口气，将军回来的真是及时，要不然，她就是顶着被骂的风险也得把人请出去。
等裴红衣离去后，白凝香看向丁阳，“晚上去看看，是不是咱们想的那样？”
“是，”
丁阳点头，但愿不是，如果真如她们所想，她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人弄死算了，省的给夫人丢人。
韩璟一进门，就看到白凝香烦躁的捏着眉心，
“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大抓，把卫子贤叫来，给夫人看看。”
“不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白凝香拉着韩璟的手，“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谱。”
韩璟坐在她对面，满脸的不赞同，“我发现你当了母亲后，性子越发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过，你帮的已经够多了，凡事适合而止，一味的付出不一定会让人感念。”
“你忘了，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王家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裴红衣虽然品性不错，但错就错在她嫁错了人。
女人一旦嫁人，心里想的都是为夫家造福，如果王家可结交也就罢了，明显不行。
韩璟说着，冷眼扫了一圈周围伺候的丫头，
“你们整日照顾夫人，她身体如何，你们心里没数么？有些事儿不用主子开口，你们作为夫人的贴身丫头就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而不是让你们的主子委屈求全。”
“是，奴婢等之罪。”
红莲几人脸色一白，立马跪在地上请罪，其实她们心里也很不舒服，觉得王夫人太过自私了，明知道夫人有孕，还不知收敛。
白凝香故作恼怒的瞪了眼韩璟，
“行了，跟丫头们没关系，是我觉得裴红衣日子不好过，想帮她一把，结果却发现事情有点出入。”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委屈自己的。”
白凝香说着，冲着丫头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拉着韩璟走到内室，让他帮着脱掉外衫，躺倒床上才打了个哈欠。
“左蓝今日过来跟我辞行，说明日一大早两口子就启程出发了，我已经让云霓把礼物送去了，你可还有补充的？现在送去还来得及。”
“你准备的我放心，不需要再添加，咱们回不去，等小七成亲了，定然会带着媳妇来探望你这个大嫂，到时缺什么，再补就是。”
韩璟坐在床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就睡，杂事交给丫头婆子处理就行，凡事都要你一一过问，还要他们做什么？”
耳边一直飘荡着韩璟絮絮叨叨的声音，白凝香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等她再次这开眼，已经后半夜了。
“醒了？是不是饿了，夏雪那丫头一直准备着呢，随时可以用餐。”
白凝香一动，韩璟就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白凝香侧过头，透过昏暗的灯光看着一旁的沙漏，快子时了。
“没有，看你一直没醒，我就没睡太早。”昨夜才遭夜袭，他一时半刻也睡不着。
白凝香简单的穿了个宽大的袍子，一起去了外间，招呼丫头上夜宵，韩璟陪着用了点，看着门口守着的丁阳，白凝香顿时就精神了。
“丁阳，查清楚了么？”
“嗯，确实是她。”
丁阳犹豫了下，还是如实禀告，既然不能把人随便弄死，就得让夫人提前防范。
对于那样一个人，一个身份，但凡她有一点歪心思，就能影响夫人的名誉。
韩璟看着白凝香惊讶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让丁阳查什么事儿了？瞧把你吓得。”
“不是害怕，而是震惊，今日裴红衣过来跟我诉苦，说王硕在楼里为一个妓子赎身，成了王府后院的一个姨娘，那女人就是夏青，也就是三丫，你还有记忆么？”
白凝香简单的把事情给韩璟叙述了一遍，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无辜的耸了下肩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么荒唐事儿都让我遇上了。”
当年夏青离家出走的时候，大丫还跑来跟她求助，因为间隔的时间太长，无从追起，就没答应，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楼里，还被带到了漳州府。
细想也不奇怪，一个小丫头只身在外，但凡有人起歹心，便无法逃脱。
夏青？三丫？
韩璟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却没怎么在意，“你是说她现在是王硕的妾？”
“嗯，”
白凝香也很无语，这也太巧了，还好王家根本不算什么，但凡底蕴丰厚点，指不定就闹出误会了。
“夫人现在知道了，想怎么处理？”一个妓子，倒是引不起什么风浪，在漳州府这个地方，还有她说话的权利。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厌烦，但是平白无故的针对她，我也做不出来。”
白凝香摇摇头，夏青沦为至此，她不说对错，但反过来，如果夏青起了不该起的坏心思，那就对不住了。
想到这里，白凝香神色一愣，“太巧合的事儿都有疑惑，如果她是被人故意安排利用，想要借机针对咱们，我是不会客气的。”
他们夫妻一起努力相伴到如此，如果被人刻意破坏，也别怪她心狠。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太子暴毙
韩璟看着白凝香难得露出狠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妾氏无故是不能出门的，只要她安分，自然不会出事，中间让丁阳多去转一转……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等白凝香再次入睡之后，韩璟叫来了丁阳，“回头去找卫子贤，让他给你配点让身体衰弱的药，给那个夏青服下，让她没力气折腾别的事儿就行，你家主子怀有身孕，别把人弄死了。”
将军夫人的丫头沦落为妓，好说不好听，索性就不要出府了。
他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到夫人半分。
“属下明白。”
今日见到夏青之后，心里仅存的那点印象已经消失殆尽，院子里的女人，一瞥一笑都透着风情万众，一看就是被调教过的，正经人家的闺女可没有她那么风骚。
对于将军的安排，丁阳也是认同的，如若要说三丫没一点歪心思，又何必保留夏青这个名号？
那么偏执的一个人，不会恨上夫人了吧？
如此就太没良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丁阳隔三差五的去王家溜达一圈，不得不佩服，夏青这人还真是豁得出脸皮。
床上，榻上就不多说了，连院子里，回廊下都没错过，昨天竟然有挪到了秋千上……真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被她如此折腾的王硕，竟然一次也不去正院留宿，从王硕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不到半个时辰，必定去夏青的院子。
而且，她还哄着王硕给她不少好东西，自己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真的没有出过府，甚至连院子都很少出去。
接连三个月，丁阳都没发现她有任何不妥，自然也就没给她下药。
就在她准备给将军禀告这些的时候，庆都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太子突然暴毙了。
经过太医轮番查验，都没有发现异样，除了暴毙的比较离奇，别的一点原因都查不出来。
为此，君主已经病倒了，用不了多久就得举国哀悼。
太子属于来来储君，关系朝堂社稷，太子出事，朝堂定然动荡。
看着手中传来的消息，韩璟沉默了，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比驿站传递消息快。即便如此，他心里的震惊也不小。
太子笨是笨的点，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玩死吧？
还是中间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岔子？
想到这里，韩璟立马休书三封，直接招来风一，“太子暴毙，原因不明，尽快把信送出去，一刻也不能耽搁。”
什么？太子暴毙？
“是，属下马上安排。”
风一震惊过后，神色一肃，直接转身出去了。
果然，朝廷要变天了，这才多久的时间，太子竟然死了。
当白凝香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行，她抚着凸起的肚子，一脸诧异。
“逼宫的动静咱们都听说好几个月了，也没见太子动手，怎么一转眼太子就挂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近些日子夫人好好待在府中，尽量不要外出，免得沾染麻烦。”
上次突袭的黑衣人他已经确定了幕后主使，全部来自太子府的死士。
他还在找机会准备反击，没想到太子竟然先一步死了。
等等，太子府的死士夜袭将军府，之后不久，太子就死了？
想到这里，韩璟脸色一变，这不是针对他的阴谋吧？否则这也太过巧合了？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如此难看？”白凝香回过神，就看到韩璟发黑的脸色，两人夫妻许多年，早就相互了解了。
韩璟看着夫人的凸起的肚子，恍然回神，弯了下唇角，“我觉得这次的事儿太诡异了，必须彻查，君主忌惮太子，都能下杀手，咱们府上，也得防范起来才行。”
“你说的没错，我觉得君主定然是怕太子篡位，才把人弄死的……自己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何况咱们这些外人了？”
白凝香一点不怀疑韩璟的分析，而且她也觉得很有道理。
“放心吧，我最近带着孩子窝在将军府，绝对不出门。”
这么大的事儿，她又不傻，干嘛任性？
白凝香一脸慈爱的摸着肚子，卫子贤那家伙说，这次依旧是双胎，显怀之后，她就发现，肚子长得有点快。
“夫人放心，我定然能保证你和孩子们的安全，太子暴毙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边关，如果有人故意煽动情绪很容易引起骚乱，到时候我必定要谨守边关，夫人只要待在府邸，就安全无虞。”
韩璟压下心底的愤怒，不管是不是君主走的一步险棋，他都得提前防范起来。
卫子贤早就诊断了，夫人肚子里还是两个，虽然已经坐稳了，但他依旧担心，一次两个两个的生，他其实害怕的很。
“夫君的意思我懂，咱们都老夫老妻了，怎会不知轻重？”
白凝香白他一眼，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韩璟的胳膊，慢悠悠的在大厅内溜达，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是这里依旧炎热。
“你只管去忙，府中多的是丫头婆子，还能照顾不住我一个孕妇？”
“多谢夫人体谅。”
韩璟伸手抚了抚她的肚子，语气淡然。
“太子暴毙，举国哀悼三月，君主也必须尽快拿出对策，否则，朝堂不稳，群臣不安。”
所以，接下来，有的闹。
“君主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再选一个德才兼备的太子应该不难，咱们天高皇帝远的，就是不知道咱们那位君主会作何抉择。”
“每个王子都觉得自己是下一任国君，自然挤破头的要表现，所以，我才说有的乱。”
韩璟摇摇头，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守住边疆，避免邻国借此寻衅滋事。
当然，也刚好有回不去的理由。
半个月后，
韩璟接到消息，
君主感念太子敦厚，大病一场，病好后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册封了太孙，也是先太子的嫡长子，名为殷喆，今年刚好六岁，已经被君主接到身边教养。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璟正陪着白凝香用午膳。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阴谋
“没想到君主会来这么一手，如此倒也能堵住朝臣的嘴。”
册封太孙，又是太子的嫡长子，顺利成章，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孙年纪太小了。
六岁的孩童，直接被君主带到身边，世人只会感念主上父子情深，主上仁义至亲，所以，对于太孙能不能胜任，有没有治国之才，大家并不在意。
当然了，年纪悬殊如此之大，君主也必定用心教导，把其培养成下一任国君。
即便如此，没有二十年的磨练，终将难成大器。
更别说，在这期间，会不会有各种意外了。
不得不说，君主这一步棋走的很精妙，亲情顾及到了，权利也牢牢地握在手中，世人不但不会指责他，反而还会被天下文臣才子歌功颂德一番。
想到这点，韩璟扯了下唇角，殷氏自己人怎么闹腾他不管，只要别牵扯韩家就好，他不希望韩家卷进这些是非之中，虽然父亲已经回信，说庆都暂时平静，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仍旧不踏实。
好在杨瀚已经回来了，有他代替自己掌管着军务，他带着人暗中回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白凝香看着夫君眉头微皱的样子，还以为他在为朝廷变动担忧，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咱们天高皇帝远的，别担心，再大的火也烧不到咱们这里。”
韩璟回过神，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眼里闪过心疼，手腕一转，把整个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的揉捏着。
“真是辛苦你了，赶到这个时候让你担惊受怕，是为夫的不是。”
眼下他还没有收到具体的消息，但是不得不提前防范。
万一太子的死是个阴谋，是主上针对韩家的筹码，夫人这个身体，他是真的害怕。
“夫君想多了，我除了身体笨重一些，还谈不上辛苦，如今局势如此，夫君只管去忙，反正咱们不参与权利争斗，再加上天高皇帝远的，主上的手也伸不到咱们这里。”
在边关百姓眼中，只认他们的保护神，至于庆都城内的君王，在他们心里，并不是太重要。
两人牵着手，在园子里溜食，这也是白凝香养成的习惯，否则身体就不舒服。
“呵~，别的不说，等太孙长大了，君主也到了白发苍苍的暮年，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辅佐太孙继位？”
“世事多变迁，君主这一张牌打的还算是精妙。”
韩璟怕她太累，一只胳膊在后面托着白凝香的腰，听着她调侃，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用儿子的命来交换，未免显得冷血无情了些。
自古皇家无亲情，此言果然不差。
白凝香听着他嘲弄，仰头看着他，犹豫了下，还是低声询问，
“夫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你已经确定太子的死就是君主自己干的？”
看着夫人好奇的神色，韩璟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颇为无奈，
“夫人得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孕妇，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不能多思多想。”
“放心，别人的事儿影响不到我，夫君只管放心。”
白凝香拍掉他的手，骄傲的挺了挺肚子，
“其实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到，太子暴毙的事儿君主绝对撇不开关系。”
“连咱们这些局外人都能看的出，太子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只有把人除了，重新扶持个新的储君，他才能安心继续做他的君王。”
“都说天家无情，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不是他们恶意揣测，而是君主的做法就是如此，太子死了，威胁没了，而他也的确扶持了个幼小的太孙……如此一连串，不多想都对不起自己的大脑。
听着白凝香笃定的语气，韩璟勾了下唇角，
“那也是分人的，作为君王，确实应该杀伐果断，但是对子嗣的教养，也不能忽视，言传身教，才是最好的教养。君主此举，活生生的给咱们上了一课，倒是可以当做模板，以示警示。”
韩璟说着，扶着白凝香在凉亭内坐下，不等她开口，就伸手按住她的嘴角。
“夫人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才是正事。最近军务忙，我得去处理，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让熙姐儿墨哥儿陪着。”
“噗~，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还时时刻刻离不得人？”
白凝香娇嗔的瞪他一眼，
“特殊时期，你该忙就去忙，我这里不需要你盯着，再说你也不是大夫，有云霓跟卫子贤在，你只管放开手去做，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我家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娶到你是为夫一生的幸事。”
韩璟握着她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亲，又凑到媳妇身边，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语气颇为严厉的开口。
“你们两个要听话，不准调皮。你们的娘亲天天带着你们很是辛苦，不准胡乱闹腾，我要是发现你们娘亲不舒服了，等你们出来，爹爹一定会打你们屁屁。”
“噗~，夫君，你这哪是胎教，你这是威胁好不好？小家伙要是听到了，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白凝香看着韩璟一本正经的说教，忍不住抽抽唇角。
娃儿们要是生气了，踹他一脚，最后难受的岂不是她的肚皮？
“孩子们，不要听你爹爹瞎说，他吓唬你们呢，放心，有娘亲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白凝香说着，伸手揉了揉肚子，说也奇怪，她话音一落，就感觉到肚子动了动，就好像孩子在回应她的话。
就连韩璟都感觉到了，他惊讶的盯着媳妇的肚子，什么意思？臭小子们在抗议他？
“哈哈……行了，你不是要忙么？还不赶快去？如果时间紧迫，也不用刻意赶回来陪我，只要赶在孩子出生前让我看到你就行。”
白凝香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现在不但去净房频繁，但凡情绪波动有点大，就忍不住流眼泪。
“那你好好保重，我只要有空，就回来看你。”
韩璟看着媳妇面带微笑，心里紧了紧，再不舍，也转身离去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冷静~
直到韩璟的身影彻底消失，白凝香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
“夫人，你不用担心将军，咱们远在边关，不会被庆都的糟心事波及的。”
云霓看着夫人的神色，轻声安慰着。
夫人马上就六个月了，行动不便，更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你说的没错，咱们天高皇帝远的，确实没事，但是庆都韩家呢，如果不小心被牵扯进去，夫君怕是要担忧了。”
听着夫人的担忧，云霓跟丁阳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不会吧，老将军这几年一直不参与朝政，老夫人连宴会都很少参加，已经够低调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这样，君主还不放心，这样的主子也不值得人敬着。”
“云霓说的没错，夫人不用担心，再说，咱们将军在庆都培养了不少人，这几年跟楼家关系也不错，如果老夫人有事，将军会提前得到消息的。”
丁阳难得多说两句话，夫人现在的特殊时期，她自然不想让夫人多思。
“但愿如你们所想，母亲和父亲能置身事外。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夫君明显不想多说的架势，就算她问，也不一定问出什么。
刚才她试着往太子身上拐了怪，夫君也是直接岔开话题的。
但是她明显感觉到夫君也不是一点不担心，只是不想让她操心罢了。
刚才，她心里就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太子出事，韩家想要置身事外，好像有点难。
“夫人在担心什么？”
云霓担忧的看着夫人的肚子，走过去给她倒杯桂圆红枣茶，
“凭着韩家在庆都的地位，就算君主对咱们不满，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韩家，否则，还有谁更适合镇守边关？”
白凝香端着杯子，摇了摇头，君主一辈子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吃过打仗的苦，在他心里，但凡是武将，应该就能带兵打仗。
“如果君主跟韩家按个罪名呢？而且还是个不可饶恕的大罪，你说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说完这句话，白凝香身体一晃，一手扶着桌子，脸色顿时不好了。
“我怎么就忘了，明知道太子死的蹊跷，还傻傻的没深想，如果君主想要把太子暴毙的事儿嫁祸给韩家，你们觉得，韩家有几成胜算可以逃过去？”
云霓：“……”
丁阳：“……”
两人震惊的看着夫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真如夫人预想的那样，一成胜算都没有，弄死太子的事儿可不是小事，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件，可以上升到图谋造反的地步。
这种假设岂是随便可以想的。
但是将军刚离去，她们都知道将军的去向，这个时候确实想不出狡辩的话。
想起几个月前的夜袭，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一清二楚的，所有的死士都是太子养的暗卫。
如今太子死了，死无对证的情况下，不用君主深刻调查，就会发现太子跟她们将军之间的矛盾隔阂。
君主如果用这个借口发难，两人都不敢想韩家会是什么结果？
暗害太子视同谋逆。
想到这点，丁阳和云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
她们没想到夫人会想的这么深，而且照这个推理，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白凝香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心里一紧，“你们也想到了是不是？”
“夫人，千万别多想，身体要紧，一切都有将军筹谋，他一定不会让韩家出事的。”
云霓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等夫人的情绪平静了，她必须让丁阳去一趟军营，把夫人的担忧告诉将军，不管将军如何决策，就像夫人说的，提前打算总比事后后悔强。
“放心，事急从权，这只是我的推理，并没有依据。等将军回来，让他往庆都送封信，让父亲母亲做些防范便好。”
白凝香抚摸着肚子，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保重自己，绝对不能成为将军的负担。
“丁阳，给梁叔送信，告诉他庆都的事儿，让他随时准备着对应突发状况。还有昌子孟子哪里，让他们警戒起来，护着咱们的东西，特备是酒坊那里，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安全最重要。”
菱角峰那里，隐藏着她准备的粮仓和跟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白凝香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抿着唇角，军营的事儿她无法参与，但是后勤这块一定不能出岔子。
“送信给大海大河，让咱们的人都小心些，近期要格外警惕陌生人进村。”
“夫人，您觉得有必要如此防护么？”丁阳一愣，她没想到夫人竟然真的开始防备了。
“当然，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就好像是有预谋似的。”
白凝香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玉戒，幽幽的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非就是耗费一点人力物力，总比被打的措手不及强吧？”
“夫人睿智，属下佩服，定不辱使命。”
她跟云霓跟着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夫人的任何决策都很智慧，能让夫人感到危险，定然是有原因的。
犹豫再三，丁阳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单腿下跪，
“夫人，有件事儿我们一直瞒着你，怕你动胎气，影响身体，现在看夫人依旧担忧不易，与其让您猜测，不如直接告诉您。”
丁阳说着，就把前阵子府邸夜袭的事儿告诉了白凝香。
“当时将军怕影响夫人睡眠，就点了你的穴位，那批人处理过后，将军就派人调查了，那拨死士来自太子府。”
白凝香：“……”
怪不得那几日她总觉得府中气氛怪异，原来竟然隐瞒着如此大的事儿。
想想当时的月份，白凝香也理解。
怪不得她心里惶惶不安，如此串联起来，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难怪夫君神色凝重，怕是早就想到这点了吧？
要是庆都韩家出了问题，她们这里又能安然到几时？
果然，伴君如伴虎，将军为了边疆殚精竭虑，最后还是避不开猜忌。
殷氏一族，还真是够让人心寒的。
第一千一百章 阴谋
白凝香刚一动气，肚子猛地就是一紧，吓得她连忙深吸口气，左手抚着肚子，轻轻的安抚着，韩家到了关键时刻，她坚决不能慌乱。
冷静，冷静，一定不能慌。
“云霓，我身边不是有暗卫么？让他们现身。”
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白凝香才稳定好情绪，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椅子上，轻声开口。
云霓抿着嘴角看了眼丁阳，见她点头，便伸手打了个手势，随着扑簌簌的落叶声，四个人黑影稳稳地落在亭子边，单膝跪地。
“请主子吩咐。”
白凝香看着地上的四个人，眼里闪过讶异，全部玄衣劲装，除了一双眼睛，一双手，其余的部位都被黑色包裹。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属下等只有代号，没有名字，从一到四，是我们的排序。”
其中一个黑衣人拱手抱拳，低沉的嗓音带着暗哑，一听就是长时间隐在暗处，长时间没有说话造成的嘶哑。
暗卫说完，云霓上前一步，低声解释，
“夫人有所不知，训练营的排序是按照能力大小排列的，这四位是训练营最出色的。”
听着云霓的解释，白凝香心里震撼不小，原来将军把最厉害的人早就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以前，她一直知道身边有暗卫保护，为了让韩璟放心，她从未过问。
所以，平时在外行走，也从不害怕，但却不知道，身边隐藏的暗卫是整个训练营最厉害。
看着四个黑乎乎的头颅，白凝香心里即温暖又生气，她整日窝在府中，极少出门，身边放置一般的暗卫足矣，把最厉害的人浪费到她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回头等韩璟回来，她定然好好跟他掰扯掰扯，什么叫物尽其用，好钢用到刀刃上。
“你们跟着我也有几年了，虽然咱们没有见过面，你们也应该了解我的脾气，现在非常时刻，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是暗卫，名字就以暗字开头，加上排序，就是你们以后的名号。”
四人一听，双手抱拳，“暗一，暗二，暗三，安四，谢主子赐名。”
“话不多说，我现在分派你们任务，暗一，你去通知将军，把我的猜测告诉他，该怎么防护不用再回来通知我，之后你就不用回来了，贴身保护将军，直到这次危机结束。”
听着主子的吩咐，暗一愣了下，
“主子，将军要是不愿意该如何？”
“你只需告诉将军，我是你的主子，你只听命与我，在我没有调遣你回来之前，你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将军身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白凝香知道韩璟的脾气，只有自己语气坚决，他才能听得进去。
“再说，我身边还有他们三个，这段时间我又不出门，府中的护卫暗卫一大堆，也不是吃素的，无需担心。”
“是，主子。”
暗一一抱拳，身形一纵，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军令如山，作为暗卫，服从是天职，也是本能。
看着暗一离开，白凝香才松口气，
“暗二，近期，你暗中警惕将军府四周，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一旦发现，速速来报，不许打草惊蛇。”
“是，主子。”暗二点头，转身离去，瞬间隐匿了身影。
白凝香刚把眼神落到其他两人身上，就被云霓打断了。
“夫人，让他们两个留下保护您吧，要是被将军知道您把人全指派出去，会担心的。您不是说了么，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云霓拉着夫人的手，急的额头冒汗，暗卫除了保护夫人，也是必要时，逃生的底牌，要是都被派了出去，她不被将军打死也得脱层皮。
夫人身边，一直都是一明一暗两拨人护着，这是将军刻意安排的，万不能出了岔子。
白凝香看着云霓担心的眼眸，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了，别担心，暂时我也没有什么安排，先这样吧。”
她话音一落，暗三暗四默默后退两步，身形一闪，就消失了，好似生怕被主子调派似的。
云霓吁口气，总算保住两个。
白凝香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抬手打了个哈欠，“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是累了，扶我回去眯一会儿吧？”
“是，夫人。”
云霓搀扶着夫人回了正院，伺候着她躺下，又把了脉，才安心的唤来丫头守护着，她去给夫人炖些安胎药。
白凝香闭着眼，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滤着，就怕哪里防范不到位被人钻了空子。
连着等了三四天，府中一片风平浪静，转眼又十多天过去了，依旧安安静静。
期间，韩璟派大抓回来拿了一次欢换洗的裳报，顺带报了平安。
白凝香从最开始的精神紧绷，慢慢的松懈下来，她每天用过饭，就让人扶着在园子里溜达着锻炼身体。
除了时不时的盯着空中的飞鸟，其余的倒也没别的事儿。
“夫人，杨夫人来了。”
“快请，有阵子没见嫂子了。”白凝香一喜，左蓝从庆都回来后，一直在府中修养，她派云霓过去探望，才知道，那人也有三个月身孕了。
“嫂子怎么舍得出府了。”远远的，白凝香就看到左蓝被丫头婆子簇拥着走过来，那架势，跟太后出游似的。
“香香莫要取笑我，你也是知道嫂子的脾气，要不是一个人待在府里太无聊了，我也不会出门。”
左蓝松开丫头的手，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白凝香的肚子，惊讶的不得了。
“这才多久未见，你这肚子也忒大了点，莫不是装了三四个？”
“噗~，嫂子，你以为我是猪吗，一窝揣三四个？”
白凝香瞪她一眼，又悄咪咪的凑到她耳边，“不过你猜的也没错，揣了俩。”
“啊？真的吗？”
左蓝瞪大眼睛看着白凝香的肚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之后立马招呼云霓，
“云霓丁阳，赶快扶着你家夫人，让她坐好了，菩萨保佑大吉大利，还是你厉害啊。”
怪不得她肚子这么大，原来真的怀了两个娃儿，我的天呐！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识破
想到熙姐儿跟墨哥儿，左蓝砸吧砸吧嘴，
“不得不说，人跟人真的没法比，大家都一样身为女人，你怎么就能走捷径呢？一胎俩，两胎得了四个。”
跟别的女人比起来，她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听着左蓝羡慕的语气，白凝香有点哭笑不得，“我也想一个一个的生，可惜我自己说了也不管用啊。”
“哎呦，香香，来找你聊天真是没错，你给我笑岔气了。”
左蓝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帕子捂着嘴，笑的有点肆无忌惮。
“我看你是一天见不到杨大哥，心里就发慌，要不然，你才不会跑来找我。”
白凝香看她笑够了，才幽幽的开口，这人天天不出府，还不是怕错过杨瀚回来的时候，当她不知道咋滴？
“咱们亲近的人哪个不知杨大哥是典型的护妻狂魔，除非带兵去野外训练，但凡人在军营，都会抽空回来看你，这点可比我家将军有心多了，我已经连着二十天没见到他人了。”
“你这厚脸皮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左蓝红着脸瞪她一眼，这死丫头，说的自己跟离不开男人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二十天没见到夫君了，每次都是让亲随火急火燎的回来取换洗的衣裳，夫君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左蓝说着，无奈的叹口气，“我就是在家里待得无聊，才跑来找你说说话的。”
听着左蓝的语气，白凝香一愣，都二十天没回家，什么情况？
将军布置防务她理解，杨瀚也不回，就有点不正常了。
想到这点，白凝香刚准备让丁阳去打听一下，就看到云霓和丁阳神色不对，眼神有些躲闪。
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有事儿瞒着她呢。
一个个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然合伙骗她？
好，很好~
白凝香看着左蓝无聊的神色，轻笑一声，
“兴许是最近军务繁忙，杨大哥是将军的左膀右臂，自然处处离不开他。等过阵子就好了，你别担心。”
左蓝跟她不一样，一点惊吓都受不住，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香香说的我都知道，将军看重夫君，夫君自然得努力做事才行。再说，你都这么大月份了，将军都还在忙，想必军务是很繁忙的。”
左蓝说起这点，脸色有点红，她也觉得自己矫情，特别是怀孕后，时时刻刻都想让夫君陪着。
自从成亲以后，夫君还未曾这么久不回家的。
她就是太寂寞，才会过来找香香说说话，没想到她比自己还需要夫君的陪伴。
可是，她看着白凝香浑不在意的态度，左蓝觉得有点羞愧，同样是女人，她真的没有香香坚强。
白凝香回过神，就发现左蓝一脸羞愧盯着自己，不用问，就知道这人又想多了。
“嫂子也别多想，你我性格本就不同，曾经，我可是村里的悍女一枚。”
看着左蓝震惊的神色，白凝香扑哧一声就笑喷了，
“哈哈……我说的是真的，杨大哥应该给你提过一点，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怀孕有什么特别的。”
“咳~，将军去军营之前，已经答应过，等我生的时候就回来了，所以，我不急，左右还有几个月，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白凝香抚着肚子，收敛住笑容，轻轻揉了揉肚子。
“夫人，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云霓担忧的蹲在白凝香身边，刚要号脉，就被白凝香挪开了。
“我没事，你去给我炖个安神汤就好。”白凝香淡然的扫了她一眼，轻声开口。
“……是，夫人。”
云霓心里一咯噔，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她以为怎么着也能瞒到将军回来的。
没想到杨夫人来一趟，夫人竟然就猜到了。
打发走云霓，白凝香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左蓝，“嫂子，你要是想杨大哥了，不如我派人去军营问一问，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也好回来看看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嫂子我没这么矫情，真要回来，也应该让将军回来陪着你，看看你这大肚子，如果有将军陪在你身边，最好不过。”
左蓝红着脸，她今天真是不该来，越是认识白凝香，她越是敬佩这个女人。
“我这月份还小，也没什么反应，由丫头婆子陪着就行。何况，爹爹已经给我来信了，说过几天就来府中探望我。”
“左叔要来啊？真是太好了，回头让丫头送坛桃花醉过去，左叔最喜欢了。”
看着左蓝绯红的脸色，白凝香弯了弯唇角，她也没在提杨瀚的事儿，省的左蓝多想。
两个孕妇在亭子里坐着，聊了很多育儿的话题，直到丫头送来新做的糕点，配着火候到位的银耳莲子羹，有吃的，两人终于止住了话题，一起用了甜点，左蓝就起身告辞了。
“看你肚子这么大，嫂子也就不提让你去找我玩的话了，回头我再来看你。”
“多谢嫂子体谅。”
白凝香让丫头扶着，把人送到二门，才转身回来，刚歪到软塌上，云霓和丁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面前。
“请夫人责罚。”
“你们犯了什么错，要让我责罚？”
白凝香用帕子摁了摁唇角，擦掉多余唇脂，眯着眼看着地上的两个丫头。
“回夫人，将军吩咐，您身体不便，不能动气，不能多思，更不能激动……”
不等云霓说完，就被白凝香冷声打断了，“说重点。”
“将军把军务托付给杨瀚，自己亲自带一批人回庆都了。”
云霓一闭眼，夫人的性格她明白，越是瞒着事情越严重，索性直接说出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白凝香：“……”
果然，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怪不得韩璟那家伙不让她出府，还一直强调军务繁忙，保证自己生产的时候赶回来。
想想也是，从这里到庆都，一来一回，如果再遇上点事儿，确实需要几个月。
从一开始韩璟就打算回庆都探听情况了，还故意联合几个丫头骗她。要不是今儿左蓝过来，她还真被蒙在鼓里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安排
太子死了，事情重大，边疆关系紧张，韩璟亲自守着，她也相信。
但是杨瀚不一样，他平时只需镇守一个关卡，换防的时候，有足够多的时间赶回来看望左蓝。
他不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作为韩璟身边的左右手，定然有要事缠身，有不得已的理由。
只有代替韩璟坐镇营帐，才能寸步不离。
所以，当左蓝说杨瀚二十天没回府时，她就猜到了。
白凝香摩挲着肚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默念几句心经，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开口。
“庆都那里可有消息传来，将军镇守边关，没有调令，不能私自返回，万一被发现了，就是欺君大罪，你们为何不拦着点？”
“回夫人，其实将军跟您设想的一样，觉得君主会利用太子的事儿为难韩家，所以就带人乔装潜入了，在将军之前，还有一批人去打探消息了，如果韩家没事，将军便悄无声息的回来。”
“那如果有事儿呢？将军准备如何？”难道他准备用自己带的那点人跟朝廷拼命？
如此不是刚好落入君主设下的圈套里？
“……将军虽然没说，但是以属下对将军的了解，他自然不会莽撞行事的，还请夫人放心。”
云霓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脸着急，
将军只让她们帮忙瞒着，却没料想到，夫人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下她们该如何对应？
白凝香看着云霓匍匐在地的身体，听着她着急的语气，差点气乐了，
“你认为将军不会莽撞行事，他不声不响的带人跑去庆都，还不算莽撞？”
还要怎样才算莽撞？
简直荒唐？
云霓红着脸，也就夫人敢如此指责将军了。
“将军就是怕夫人担心，才不告诉您的，夫人要体谅将军的一片苦心安排才是。”
“云霓说的没错，将军离开之前，确实已经派出一批人前去打探了。只要咱们这边不走漏风声，君主那边就不会得到消息。”
丁阳直起身体，看着白凝香还算平静的神色，开口补充一句。
“前期我是怎么给你们说的，如果太子的事儿是君主的设计，就必然会想到这一环，无论将军的计划有多严密，都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只要让君主抓住一丝把柄，就能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
白凝香抬手捏了捏眉心，神色透着疲惫，原来她心底的不安来自这里。
“暗三，暗四，快马加鞭去接应将军，让他务必赶回来，镇守军营。如果这是个圈套，君主的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老话说的没错，是人都有软肋，韩家就是将军的软肋。
“夫人的意思是？”云霓猛地抬起头，就连出现的暗三暗四也忍不住看过来。
“显而易见的事儿，君主这么大手笔，不惜一箭双雕，必然派心腹前来慰问，顺便安抚军心，你们说这个时候要是将军不在军营，会是什么后果？”
众人：“……”
主上的心腹要来？将军不在，定然被治个玩忽职守的罪。
“别存着侥幸心里，镇军将军不在边关守卫边疆，却带人偷偷潜入庆都，意图为何？必然跟造反脱不了关系，这样的重罪韩家顶不住的。”
白凝香看着几人发白的脸，再次伸手抚了抚肚子，默念了几句金刚经。
众人：“……”
造反？
怎么可能？
“只要把柄落在君主手中，不管是擅离职守，还是居心不良，意图造反……都是君主的一句话而已，他想给韩家扣个什么帽子就是什么帽子，摘都摘不掉。”
将军关心则乱，这次确实失策了。
“云霓，我有多久没收到母亲的信了？”白凝香看向一旁的云霓，皱眉。
“最近一封信是上个月初五，距离现在刚好二十五天。”云霓算了下，猛地一愣，看向白凝香。
“别急，也别自己吓自己，母亲或许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或许庆都时局不好，不易书信太过频繁……”
白凝香自我安慰了一句，连忙吩咐。
“丁阳，准备笔墨，我休书一封，你立马给梁叔送去，让他带人去接替将军，暗中守护韩家。”
“是，”
丁阳答应一声，几人看着夫人疾书，丝毫不敢打扰，直到白凝香把信用蜡溶糊上，递给丁阳，她才恍然回神，把书信往怀里一塞，转身去了马棚。
暗三跟暗四对视一眼，嘶哑着嗓音开口，“主子，此去我一人便可，让暗四留下来保护您。”
白凝香沉默了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用，你们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切记，就算遇见拦截的人，也不能恋战，接应将军才是首要。”
“是，主子，”
看着众人离开，白凝香抚着肚皮，尽量让自己放松，闭着眼再次默念了一遍心经，才睁开眼让云霓起来。
“夫人，你还好么？”
此时，云霓心里很复杂，将军为了保护夫人，不想让她担心，同样，夫人也能为将军分忧，这点是她始料未及的。
宫嬷嬷曾经教导过，真正的夫妻，就该做到相辅相成，相互支撑，当时她不懂，也不明白，觉的男人就得照顾女人，而女人只需好好待在后院就好。
她家夫人，虽然是个异类，但是从小到大，她也只见到这么一个夫人而已。
通过今日这件事，再次刷新的她的大脑，原来夫人的心思也是如此缜密的，关键适合，丝毫不弱于将军。
“夫人，让您担心了，是婢子办事不利。”
“下不为例，我们虽然生为女人，但只要用心，智慧也不亚于男儿。”
白凝香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知道自己情况，丫头们瞒着她也是为了她好，但是有些事，单是瞒着是没用的。
“这件事儿，明显的是冲着韩家来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吩咐下去，全府戒严，闭门谢客。”
“是，夫人。”
云霓点头，太子毙，于情于理，也不适合喧嚣。
眨眼之间，又十天过去了。
白凝香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却没有接到任何坏消息，心里终于稍稍安了心。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出事了
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几天，为了方便照顾，她直接把两个孩子跟星哥儿都接到了正院，以防发生突变，也能及时对应。
这天夜里，白凝香刚躺下，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刀剑的碰撞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愤愤不平的怒骂声。
小七的声音？
怎么可能？
白凝香有一瞬间愣怔，也就眨眼间，就恢复了清明。
“外面怎么回事？”
白凝香扶着床沿，还为起身，青莲跟云霓就把床帘撩了起来。
“夫人莫急，七公子到了。”云霓怕夫人担心，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牵强。她一边帮夫人更衣，一边轻声提醒，也算给夫人一个心里准备。
“小七？就他一个人么？将军呢，可有一起回来？”
白凝香心里一急，肚皮就忍不住发紧，连忙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夫人莫急，小七公子刚来，婢子也没来得及询问，就来禀告夫人了。”
云霓小心给青莲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胳膊，出了内室，就看到小七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
“小七，你怎么大半夜的赶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白凝香甩掉青莲的手，抓住小七的胳膊，虽然夜里视线不是太清晰，光线也不太好，但是她的鼻子还是很灵敏的，越是靠近小七，她的心情越是沉重，因为在小七的身上，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云霓，拿药箱，先处理伤口。”
小七回过神，看到白凝香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刚要开口，就看到白凝香格外凸起的肚子，直接就愣住了。
差点忘了，大嫂有了身孕，受不得刺激。
屋内本就有要想，云霓刚拎过来，就被小指摆手制止了，“都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一会儿我自己擦一擦就好。”
白凝香看他坚持，也就不勉强了，
“小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半夜的你会出现在漳州府？你五哥呢？你媳妇呢？”
看着他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白凝香顿时就急了。
“媳妇……五哥……我……”小七哆嗦着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猩红一片，断断续续的念叨了几个人，眼泪就流出来了。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哽咽着说不出话，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心痛。
“小七，别吓嫂子，先缓一缓再说，有嫂子在，你现在很安全，嫂子一定会护着你的。”
白凝香深吸口气，温和的拉着小七的手，让他坐在美人榻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来。
“青莲，给七公子准备热茶。”握着他手腕的时候，白凝香就发现了，这个肆意的少年，一直发抖。
青莲不敢怠慢，刚把茶杯端过来，就被小七夺过去仰头灌下了，至于烫不烫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慢点喝，别呛着了。”
白凝香接过红莲浸湿的帕子，递给他，“擦把脸，再慢慢给嫂子说，不急的，有任何委屈，嫂子都给你做主。”
小七静静的盯着白凝香看了一会儿，机械的点点头，接过帕子直接盖在脸上，用力的搓揉几下，等帕子拿下去的时候，白凝香依旧能看到他充血的眼睛。
什么事儿能让这少年如此伤心？
就算没哭出声，单看隐忍到极致的颤抖，就好像受了极大痛苦似的。
白凝香不敢催他，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崩溃掉，好在人已经在眼前了。
一刻钟后，
小七终于稳住了情绪，但是他一看到大嫂的肚子，到嘴边的话就止住了。
连续试了好几次，他都没有说出口，这下白凝香倒是真的急了，这孩子怎么了？
“云霓，你给他看看，是不是嗓子出了问题？”张着嘴说不出话，除非伤了喉咙？
云霓按着小七的脉搏，身体乏累，精神却格外亢奋，就好像脑子受到极大冲击造成的。但他身体上的伤口不致命，有很多都已经结痂了。
云霓冲着夫人摇摇头，“七公子除了身体虚弱，别的倒是没什么。”
倒是青莲，看出了七公子的犹豫，应该是怕影响到夫人的身体，才不敢开口的。
夫人心里着急，当局者迷罢了。
“七公子，在喝杯茶润润喉，夫人的身孕快七个月了，你担心的也没错。”
听着青莲的语气，白凝香恍然，“小七，你说吧，嫂子顶得住，如果事情真的严重，你觉得能瞒我到几时？”
“……嫂子，我担心，我害怕。”
小七张了张嘴，视线从大嫂肚子上挪到一边，咬了咬牙，“大嫂，以前五哥总说你跟一般女子不同，就算遇到什么事儿，也能理智对应，是不是真的？”
白凝香静静的看着他片刻，点了点头，
“将军说的没错，嫂子就是因为出身不高，所以性格格外倔强，就是不愿认输，因为我始终认为，只要我肯努力，没有事儿是办不成的。”
这小子，在这种时候给她用激将法，可见事情的真的很严重。
小七看着白凝香略显骄傲的眼神，还有微微抬起的下巴，眼睛顿时亮了不少。
想到自己这一个月遭受的事情，眼睛干涩又疼痛，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他的眼睛定然吓人的很。
“大嫂……家里出事了。”
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小七嗓音嘶哑，顿时哭成了一个孩子。
白凝香心里一紧，心跳有些快，理智告诉她必须稳住，她现在是小七唯一信任的亲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漳州府。
作为韩家的少夫人，有些责任，她必须担着。
心里想到这些，白凝香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一手按在小炕桌上，一手轻抚着肚子，默念了一遍金刚经。
等小七发泄过后，白凝香才轻缓的开口，
“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嫂子听着。”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跟晴儿才成亲，每天黏在一起，很少出府，后来听说太子毙了，母亲刻意交代我们，说幸亏我成亲的早，要不然又得耽搁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走岔了
“即便如此，母亲也告诫我们，说现在非常时期，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出去乱逛。”
“我当时没太在意，反正府中够大，我最多陪着晴儿去杨家小住几日，至于太子的事儿，我也不在乎，他在太子暴毙，跟咱们压根没关系。”
“一天夜里，府中突然闯进一批官兵，带头的就是主上身边的羽林卫，他带着主上的查抄旨意，说是韩家涉险谋害太子，试图谋反，全部抓入大牢。”
“这种大罪，父亲自然不会承认，也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冲突……父亲母亲正给羽林卫长对峙，府中护院跟官兵就打起来了。不等问清原因，又一道旨意传过来，说韩家意图不轨，谋害太子，证据确凿，就地处决。”
“第二道旨意是怀化朗将孙汀颜和太子少监李充领人领着城卫来宣读的。他们把府邸整个围了起来，咱们府邸的护院根本抵不住。”
主要是人力悬殊太大，刚开始他处于暴怒边缘，现在想一想，对方就是有备而来的。
白凝香：“……”
她只能紧紧的抓着炕桌的边缘，直到咬破嘴角，尝到了血腥味，才猛地清醒过来，稳住自己。
别说白凝香，屋内所有的丫头都惊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将军镇守边关，老将军低调的窝在府邸，怎么可能谋害太子？
“然后呢？”白凝香用帕子擦拭了下唇角，眼神格外凌厉。
“当时场面比较混乱，我跟晴儿刚赶到前院就被母亲的人护住了，她低声呵斥着让我护着晴儿趁乱离开，来漳州府投奔哥嫂。但是那些官兵就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杀，很快就跟父亲母亲冲散了。”
“之后我一路护着晴儿后退，之后再想跟父亲母亲回合，已经做不到了，来查抄的官兵实在太多。”
听着小七陷入回忆中，白凝香给她倒杯水，塞到他手中，并没有打断他回忆。
现在的小七思想有点混乱，她只有安静的聆听，判断重要的线索。
“……最后我们被冲散了，打杀了一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眼睁睁的看着府邸的护卫一个个的倒下。晴儿受伤了，我准备把她藏起来，再去接应父亲，谁知半路竟然遇到卫家人拦截，晴儿为了不连累我，在卫家人冲过来时，抹了脖子……”
众人：“……”
天呐，
为什么是这样？杨晴竟然死了。
“晴儿死了，我也没准备活着，就疯了一样跟卫家人拼命，好在那些人被我砍杀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几个跟丧家犬一样逃了。”
“我不甘心，一路追下去，刚好被赶来的楼大哥给拦住了，之后我也不知怎么就晕了，等我醒来，已经被送出城了。”
小七抹了把眼睛，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当时不同意离开，坚决要回去找父亲母亲，楼大哥才把打听到的情况告诉我，说父亲一直护着母亲……因为体力不支，被人偷袭，母亲替父亲挡了一刀，当时就去了，父亲重伤被压入天牢，生死未卜。”
“呜呜……一夜之间，家没了，太子暴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扣到咱们头上？”
小七说着，想着这一路躲躲藏藏的日子，一拳捶在墙壁上，只听得咔嚓一声，整个拳头血流如注。
“小七，何苦再伤害自己，云霓，刚快给小七巴扎。”
白凝香红着眼睛，语气眼里的斥责了一顿，
“家里早了变故，如今就剩咱们几个，还有你两个不懂事的侄女侄子，就算为了责任，你也得扛着。”
小七还是第一次听到白凝香严厉的语气，稍微一愣，也就不挣扎了，任由云霓给他包扎。
“我来的时候，楼大哥亲口答应我，帮探查父亲的情况，让我回来通知五哥，以防边关有变，为此还专门送我两个护卫，可惜都没了。”
白凝香听着小七恨恨的语气，心里慌得厉害，猛地一下抓住小期待手腕，
“将军一个月前，已经带人偷偷潜入庆都了，你们没遇上？”
小七一愣，“五哥去了庆都？怎么可能，我没有遇见他……是不是走岔了？”
怪不得自己到了以后，五哥都未出现，他以为五哥或许在军营镇守，却怎么也没想到，五哥竟然暗中回了庆都。
如果他让君主发现，岂不是很麻烦？
要是五哥也遭遇不测，韩家真的就完了，那他还怎么为母亲为晴儿报仇，可怜晴儿才嫁给她俩月不到，就遭遇不测，早知道他就粘着把人娶回家了。
此时小七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母亲斥责他赶快跑，一会儿晴儿对着她笑，一会儿又是卫家人狰狞的笑容，晃了晃脑袋眼前顿时血红一片。
“啊……晴儿，母亲……”就在白凝香失神的时候，小七抱着脑袋吼了起来。
“小七，你怎么了，云霓，快给他看看，眼睛怎么流血了？”白凝香一手抚着肚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白着脸看看小七，心里一直念着菩萨保佑，苍天垂怜。
“是，夫人。”
云霓本就准备着药箱子，看着小七的情况不对，直接一个砍刀手，把人放倒了，然后才开始检查，号脉，折腾了好一会儿，云霓才叹口气。
“夫人，七公子身体没大碍，就是连续一个月精神绷到了极致，眼睛有些充血。又加上亲人的离去被刺激的不小，思维有点混乱，休息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一点。”
其实七公子这个情况需要好好睡一觉，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夫人大着肚子还要担惊受怕，好歹七公子是男人，多担待一点也应该。
“如此就好，先让他睡一会，缓一缓。”白凝香揪着的心放下了很多，想到韩璟还没消息，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她看了看屋子里守着的丫头，又瞅了瞅躺在榻上的小七，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云霓，丁阳，你们觉得楼家人可信么？”
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个时候，她害怕所有……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清君侧
两人对视一眼，想了下，“应该可信吧，要不然，楼大公子没必要冒险把七公子送出来，还派两个护卫护送。”
白凝香点点头，这么说，楼大公子跟将军也没有遇上，要不然也没必要护送小七来漳州了。
将军每到庆都？回去了哪里？
“薛妈妈，去通知三位先生来正院议事，事关重大，下一步该如何走，我想听听先生们的意见。”
“是，老奴亲自去请人。”
薛妈妈白着一张脸，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家夫人还怀着孩子呢，也不知能不能闯过这道大关？
真是造孽哟。
片刻后，三位先生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在下等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深夜召唤我等，有何吩咐？”
“三位先生免礼，我知将军平时很是看重三位，今儿事有缓急，我就不跟三位客气了，这位是我七弟韩珏……”
白凝香看了眼小七，就把庆都的事儿给他们叙述了一遍。
看着三人震惊的神色，白凝香语气凌厉的开口，
“虽然本夫人没有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当时的惨烈，韩家兢兢业业镇守边关，却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本夫人很是替韩家不值，心里气愤难肖。”
“如今将军不在，不知三位先生可有什么策略？”
听着白凝香的询问，三位先生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韩珏，稍微沉默，便开口询问。
“夫人，将军何在？”
“实不相瞒，太子暴毙之后，将军把军务交由杨瀚也就是致果副尉暂时代理，自己带人暗中去了庆都，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可惜事与愿违，韩家还是出事了，将军没有传回信息，但是今夜七弟来了，他一路赶来漳州，却跟将军错过了。所以我想请三位先生筹谋，接下来该如何走？”
白凝香看着三人，她心里明白，将军在没有彻底下定决心之时，行踪方面是不会透露太多的。
三人都是智囊，心有抱负，只想一展所学。
但是将军不一样，他顾忌的人多事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将军不在，她身为女流，如果想要帮将军守护这片疆土，行动上难免有所制肋，有三位先生辅助，情况就不同了。
三位先生听着夫人的语气，便开始沉吟，特别是穆先生，直接拿出罗盘已经开始推演之术。
白凝香也不催，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好一会儿，穆先生手中的罗盘终于停止了转动。
“卦象显示，紫微星暗淡，已有损落之势，三垣四象的方位也发生了改变，在紫微星的西南角，有一颗新星冉冉升起，渐泛紫光，只是此星暂被云雾遮蔽，只需拨开云雾，便可破晓。”
穆先生收起罗盘，捋着胡须，“夫人暂且放心，将军或许遇到了些困难，但却无性命之忧。”
“既如此，接下来该如何？”
白凝香微微安了安心，她也觉得韩璟没那么容易死，没有跟小七遇见，定然是被别的事儿绊住了脚。
“庆都韩家被冤，显然是君主有意为之，他想借着太子的手除掉韩家，来个死无对证。咱们既然得到了信息，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反击是最好的手段。”
穆先生说着，转身看向身边的陈先生跟王先生，见两人没有异议，便直接叙述了自己的观点。
“将军率领大军镇守西南边境，保边疆平安，当地百姓无不拥护，如今将军遭难，我们也不用隐瞒，直接把消息散出去，自然有侠义之士前来投靠，咱们只要守住漳州府，等着将军回来便可发兵庆都。”
“大军压境，将军便可以此逼迫君主把太子暴毙的真想昭告天下，还韩家清白。”
穆先生说完，跟王陈两位先生拱手，“两位有何良策，不妨一起说出来商讨。”
陈先生看了眼白凝香，拱手提议，“夫人，在下听闻先皇曾许诺韩家豢养兵卒，如今这个时候，与其用边疆士卒，不如启用韩家军。”
“眼下这种境况，漳州府不能丢，韩家遭此大难，君主不仁，定有奸你小人祸乱朝堂，韩家可举清君侧的旗帜，还大庆朝一片清明。”
“陈先生，如此一来将军再想回头可就难了，韩家军一出现，便是告诉天下人，韩家要自立为王了。”
“两位先生以为，韩家还能回到过去么？”
众人：“……”
人都死了，还给冠上了谋杀太子的罪状，其中恩怨，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厅内，陷入一片沉默中，事关重大，谁也不担保，以后如何。
白凝香冷然扫过全场，最后落到小七身上，看着他悠悠转醒，刚要开口询问，小七就摆手坐了起来。
“大嫂，小七从小不学无术，但有些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大嫂想怎么做，小七全力支持，愿当马前卒。”
“小七，眼下韩家遇到难处，不管结局如何，想要回到从前是不行了，但是嫂子咽不下这口气，想拼一把。”
白凝香站起身，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握着丁阳的手腕，让自己站的更有气势些。
“我想以韩家妇的身份，想主上问一句，为什么？又凭什么？”
“嫂子，我听你的，拼了……韩家没有怂蛋，父亲早就说过，宁可马革裹尸，也不做懦夫。今日我韩珏立誓，不报此仇，愿血溅当场。”
白凝香重重的点点头，韩家已经没了退路。
“丁阳，传书菱角峰，让所有的韩家军占领漳州府，任何人不得外出，包括知府跟连个同知知州。”
“是，”丁阳抚着夫人坐下，才转身出去。
“暗三，速去军营告知杨瀚，死守军营，任何人敢叛逃，杀无赦，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白凝香冲着空虚命令一声，随着一声暗哑的回应，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中。
三位先生：“……”
这是将军夫人？
他们震惊的看着主位上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特别是那双寒凉的眼睛，直接把三人震慑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下葬
他们印象中的夫人，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女人，待人宽和，语气轻柔，从未见她露出如此霸气的一面。
如此，他们倒是放心了。
今夜，注定无眠。
白凝香坐在主位上，和三位先生确定过目标之后，就开始部署。
漳州府是他们起事的地方，也是孩子的巢穴，定然要守住，军营是将军苦心经营出来的，也不能丢失。
除此之外，还要预防南蛮突然发难，趁火打劫。
单是这三点，就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众人忙忙碌碌一整夜，直到天色微微亮，丁阳才回来禀告，
“夫人，漳州府已经换上咱们的人了，杨副尉把他掌管的五万士卒，分出一万转来漳州，跟风四回合，已经占领城楼。”
就在这时，一身白色衣袍的风四握着折扇走了进来，躬身施礼，
“属下见过夫人，知府，同知，知州三个府邸已经被看管起来了，请夫人放心。”
“做的好，咱们虽然举清君侧的旗帜，但是一切行动还得等将军回来再说。”
白凝香喝了口参汤，擦了把嘴角，
“联系上将军了么？”
“已经给风三联系了，中午之前，应该能接到回信。”风四打开折扇，看着坐在一旁的三位先生，微微一笑，“特殊时期，还望三位先生鼎力相助，撑到将军归来。”
“小将军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对于风四的儒雅，三人只能客气的寒暄，他们也不傻，对方温和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肃杀跟威胁。
但凡他们敢有不臣之心，定然走不出将军府。
“我们夫人精力有限，三位先生还是去前厅坐着商讨接下来的对策，一夜未睡，夫人的身体怕是熬不住。”
风四说着，伸手做出请的动作，直接让身边人把人领到前面的议事大厅。
“小将军言之有理，我们告退。”
三位先生点点头，夫人虽然果断抉择，但毕竟是个孕妇，经不住长时间耗着。
等人走了以后，风四躬身一礼，“夫人，属下虽然不才，跟七公子一起守护漳州府还是没问题的，请夫人放心。”
“属下出发之前，玉石坑的开采已经暂停了，菱角峰哪里一切正常，巴山村也在把控制中，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听着风四的汇报，白凝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如此就好，辛苦你了。”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请夫人保重身体，将军定然会没事的。”
风四说着，眼神闪过狠厉，“属下已经跟梁叔联系上了，只等风三回信便可知道将军身在何处？”
“好，收到信息告诉我一声。”
白凝香说着，掩嘴打了个哈欠，喝了保胎药，让云霓伺候躺在了床上。
提着心劲儿一夜未睡，确实有点抵不住，这一觉，直接从白天睡到深夜。
此时，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韩璟领着一批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病床上面色蜡黄的父亲，眼神充血。
风三站在门口，看着主子失神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来信，就好在风四已经掌控了漳州府，有他盯着，夫人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他们四人中，只有风四看着无害，也有他能代替主子把控全局。
“主子，风四传来消息，漳州府都在掌控之中。”
韩璟：“……”
梁叔他已经打发回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跟风四汇合。
可惜，他还是来迟了，
一路掩藏身份，不等他入城就跟一拨人遇上了，周旋了好几日，等他再准备入城的时候，就收到韩家被灭门的消息。
当时的愤怒可想而知，就在他准备夜探王宫逼问的时候，被楼大公子给拦住了。
“汗亭兄，冷静，你如此冲过去只会坐实韩家造反的谣言。老将军被压在天牢，任何人不得靠近，你此时贸然过去救人，只会让老将军送命。”
“修卿兄，不是我不听你的劝，可是你看看，君主不仁，我为何要顾及这些，父亲生死未卜，母亲命丧当场，此时我心里没有大义，只有亲人惨死的画面。”
韩璟握着拳头，眼里带着血丝，原本他就是心里不安，想要查看一下，没想到君主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辣无情。
突然间的，韩璟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这些年，韩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只要君主能少点疑心，韩家是一退再退，可是退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灭门，他竟然真的敢灭了我韩家。殷毅，我韩璟在此立誓，韩家跟殷氏一族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韩璟握着拳头，对着日月，泣血起誓，寒风吹起他的乱发，清冷的月色下，韩璟眼神猩红，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厉。
这样的韩璟，还是楼修卿第一次看到，心里震撼的同时，也忍不住为殷氏一族感到悲哀。
好好的善待肱股之臣不好么？非要这么折腾，这下好了，君臣离心，把太子干翻了，真以为自己的位置就坐稳了？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汗亭兄，你先不要激动，如果你信任我，就让我先去帮你探一探，看看老将军的情况再说。三弟刚好在大理寺掌管典狱，我去天牢比你容易些。”
如今他们楼家三兄弟都入了朝，虽然位置不显，但每个人都在重要的关卡，算得上是肥差。
听着楼修卿的提示，韩璟一愣，压下心底的感激，“修卿兄，大恩不言谢，只愿韩某能活着，定当登门叩谢恩情。”
“汗亭兄严重了，你等我消息，最多两天，我便能回来。”
世事变迁，人的运数不可言说，五年前，他们兄弟利用韩家悄悄在庆都站稳了脚跟，如今韩家遭难，他作为楼家长子，可以不让兄弟们涉险，但是他不能不管。
要不然，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亲。
在三弟的帮助下，他顺利来到天牢，看到奄奄一息的老将军，直接就愣住了。
“大哥不用奇怪，君主知道老将军受伤后，直接下令禁止大夫救治，要放任其自生自灭。”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归来
“为何？如此刻薄，不怕世人嗤笑？”楼修卿对君主的作为很是不齿，如此虐到肱股之臣，还真是有股唇亡齿寒的感觉。
“大哥怎么忘了，主上一心等着他死在牢里，直接昭告天下，韩栋畏罪自杀，一切都圆满了。”
楼修卿：“……”
他知道老将军受伤，只带了金疮药，但是现在看着老将军已经烧糊涂了，伤口也恶化的很严重，还化了脓，污血泛黑，透着恶臭，简单的金疮药压根无法根治。
而且他们发现，典狱司的人明显接到了命令，连看都不看一眼，明显是等着收尸的态度。
摸清情况后，楼修卿跟三弟筹谋了一番，就把情况告诉韩璟了。
“呵~，父亲这些年征战沙场，积劳成疾，留下不少暗疾，旧患加新伤，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韩璟握着拳头，磨着后槽牙，殷毅，早晚我要让你尝一尝今日之痛。
在楼修卿的配合下，韩璟夜探天牢，把老父亲救了出来，直接出城，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养伤。
寻了大夫诊治后，想着稍微好点就带着父亲返回漳州，让卫子贤亲自护理。
楼修卿已经把小七送出城了，风三也收到消息，小七已经到漳州了。
也不知香香听到韩家的情况，能不能顶得住？
越想，韩璟心里越是担心，同时也更加恨殷毅的卑劣手段。
可是父亲连着吃了两天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脸色倒是越来越蜡黄，一天能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夫看的直摇头，直言自己医术浅薄，无能为力。
韩璟没办法，直接用秃鹰给卫子贤传信，让他往这边赶，希望还来得及。
“咳咳……亭哥儿。”就在韩璟埋头沉思的时候，老将军醒了。
“父亲，你怎样了，好点么？药已经熬上了，大夫说了，再吃一天差不多就能赶路了。”
韩璟看着父亲，勉强扯着脸皮，心里期盼着卫子贤快点赶过来。
韩栋看着儿子，特别是他眼里的血丝，微微叹口气，
“亭哥儿，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用多说。再说父亲这一辈子活的不亏，你母亲为我先走一步，我留着这口气就是想当面问一问殷毅，咱们韩家哪点对不起他？”
韩栋一口气说了好多，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老夫心里不服……也不甘。”
“父亲，您不用说，儿子明白，就算你不去问，儿子也要去问一句的。”天下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咳咳……我等来等去，殷毅都没来，他竟然想让我死在大牢里。”
殷毅那种智商，脑子里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这次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平时装的温良贤德的君主真的敢对韩家下杀手。
想到殷毅，韩璟就恨不得剁了他，“他心虚，他愧疚，他无颜面对父亲，殷氏一族对不起韩家。”
“亭哥儿，为夫气数尽了，等不到你带我去看孙子了，说起来真是遗憾，你母亲前几天还念叨，说等过了风头，就偷偷的去漳州看孙女，孙子……既然没有这个福气，只能等来世了……”
韩璟握着父亲的手，看着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眼角流出的血泪，心都碎了。
就这么默默的守护了许久，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天黑，身影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身边的人怕他出事，才默默的走到他身边。
“主子，都准备好了，可以给老将军下葬了。”
韩璟动了动眼珠子，才从回忆里醒过来，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韩璟敛下眸中的暴戾，亲自给父亲清理身体，亲自整理易容，亲自换上干净的衣裳，然后直接在院里挖了个临时墓地，亲自为父亲下葬。
看着没有墓碑的坟包，韩璟重重的磕了头，似发誓又似保证的低语。
“父亲，等儿子归来的那一天，再为您跟母亲合葬，永远不分开。”
就这样，一个征战沙场，戎马半生的老将军沉睡在这个废弃的院子里，成为一个没有墓碑的无名氏。
风三看着主子凛冽的神色，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微微凸起的坟包，紧紧抿了抿唇角，
“主子，楼大公子派人传话，已经把老夫人的尸身换了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直接葬在了这个院子里，这是院子的地契。”
“替我多谢他，顺便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提跟韩家的交情，免得受牵连。”
韩璟接过地契，贴身收藏，翻身上马，策马加鞭的往漳州府而去。
父亲，母亲，等着儿子，等儿子成事的那一天，定然让你们荣归。
因为老将军的事情，他们耽搁一段时间，等他走到半路，刚好跟赶来的卫子贤遇上，当知道老将军的事情后，卫子贤沉默了半晌，轻轻的拍了拍韩璟的肩膀。
“原本我还觉得嫂子没等到你回去就举了清君侧的旗帜，有些冲动了，如今却感觉刚刚好。”
“夫人这次做的很好。”他也是处理过父亲的后世才知道的，当听到夫人的决策时，这些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知我者，果然是夫人也。
韩家跟殷氏一族撕破脸，要报仇自然要倾覆他的王朝。
殷毅不是很看重他的王位么？那他就把人亲手拉下来，亲眼见证他匍匐在地样子。
一路疾驰，等他带人赶到漳州府城门下，一眼就看到了守城的小七。
被人迎进城，两兄弟简单的说了几句，韩璟就带人回了府。
只是，此时的府门口，知府同知两人正在跟穆先生交涉。
“穆先生，我乃大庆国君亲封的漳州知府，韩夫人凭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把我们软禁了？”
“对，凭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还举什么清君侧，真是不自量力。”
“穆某还请两位大人看清局势，把你们软禁在府中已经是优待了，如果你们觉得人身受到了威胁，可以闯出去，只是刀剑无眼，伤了谁，将军府可是不负责任的。”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我们堂堂朝廷命官，岂能让一个妇人任意摆布？”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造势
知府协同同知怒气冲冲的看向府邸，重兵把持下，他们连进门的理论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那个风小将，看着笑眯眯的，却一点不同情面，好说歹说的就是不放行。不得已，今日他只好趁着人不在，联系上同知，以死相逼才来到将军府，结果却被一个幕僚拒之门外。
平时怎么没见将军府的人这么难说话，这才刚出点事儿，就大动干戈，武夫就是武夫，行事作风粗野无状。
堂堂朝廷命官，说软禁就软禁了，真是无法无天。
怪不得私下里都说韩家居心叵测，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回头他就跟上头递折子，参他们一本。
穆先生看着两人气急败坏的神色，语气依旧温和，
“两位大人，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朝廷内乱，漳州府也难免不受到波及，将军不在，能做主的自然是将军夫人，好在我们将军夫人为人谦和，并不想为难几位，只想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做打算，你们都是文臣，保护府城的事儿自然得将军府担着。”
“你们……我看你们简直居心不良，漳州府内务，有本府做主，就算将军府要插手，也得跟本府商议才行，一个妇道人家什么时候有资格越狱代庖了？”
刘知府一甩袖子，脸色很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栽在一个妇人手中，还怎么有脸见人？
再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软禁了，连出门都不行，在漳州府内，还没人敢如此对他。
穆先生看着刘知府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嘲讽，这个时候还敢耍知府威风，真是愚蠢。
不得不说，夫人有先见之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动手，要不然就凭这几个老顽固，还真不好处理。
不过文武分治规制真该是废黜了，特别是涉及到边疆地区安全，意见不同意，就是最大的弊端。
要不是他们夫人下手快，提前稳住了局面，要是被这一帮人提前获悉庆都韩家的遭遇，指不定怎么为难将军府呢。
“两位大人，夫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再说咱们夫人是主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品阶可是在两位大人之下呢。”
“胡闹，内宅妇人的品阶就是个摆设，出门的排面而已，怎么能跟朝廷命官相提并论？你这幕僚，好不知分寸，我等皆是朝廷要员，内宅妇人懂什么？”
刘大人掐着腰，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武夫，什么话都敢讲，也不怕惹人笑话。
“本府看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我劝你看清局面，将军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这个漳州府，还是本府说了算，你作为幕僚，博学多才，不会不知道知府代表什么吧？”
刘知府哼了一声，他是君主钦赐的漳州知府，除了主上能把他撤回，就算将军府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刘知府，您或许说的没错，漳州府内确实您说了算，但是边疆安宁却掌握在我家将军手中，没有将军府守护边界，刘知府觉得您还有机会安稳的坐在知府的位置上么？”
穆先生背着手，眼神淡淡的，“说实话，穆某很佩服刘知府的胆识，敢以命搏……但是胆识归胆识，还是要面对现实比较好。”
真以为背靠君主就安全了？
愚蠢。
君主都把韩家逼迫到造反的地步了，君主的威望在韩家出事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不过将军府封锁了消息，他们知道的迟一点而已。
唉，文武分治的弊端，就是出现重大决策时，意见向左，不能统一。
穆先生背着手，看着脸色涨红的两个大人，刚想打发护卫把人送回去，一抬眼就看到将军站在人群外。
将军回来了，他心底终于安。
“将军，您回来了。”
众人听到将军两字，立马回神，特别知府跟同知两人看到韩璟的一刹那，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这么巧？
韩璟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百姓，最后把眼神落在知府，同知两人身上，之后缓缓的把手中的缰绳递给风三，缓步走向台阶，
“本将军平时不在府中，竟不知两位大人如此放肆，竟敢围堵我将军府？”
“将军误会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不对，围堵府邸的可不是下官，而是将军夫人，下官一大早，一起来，就出不了府门了，一连被围困数日。下官心有不解，才想前来一问究竟。”
刘知府说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请将军明察？”
韩璟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又转向街上的百姓，眼神逐渐变得痛苦又寒心
“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皆知我韩家身为武将，一直为大庆守护边疆，抵御南蛮入侵，从未有丝毫懈怠。但是君主听信奸佞小人谗言，陷韩家于不义，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派太子少监跟羽林卫把韩家围剿了。”
“可惜我父亲戎马一生，母亲手无寸铁，弟媳才过门一月有余，就这么眼睁睁的被砍杀在府邸……君主识人不清，寒忠臣之心，怎能令人信服？”
百姓：“……”
什么，韩家被围剿了？
老将军连同家眷都被杀了？
这怎么可能？
“我紧赶慢赶都没来得及搭救，韩家平白受冤，我作为韩家嫡子，自然要为韩家洗刷冤屈，所以，本将军要举清君侧，把太子暴毙的真想昭告天下。”
穆先生听着将军的言辞，眼睛暗光一闪，立刻往前一步，一揖到底。
“众位乡亲听在下一言，韩家世代尽忠朝廷，不能平白受冤，君主听信谗言，陷害忠良，我等自然不能作之不理。清除君主身边的奸佞小，还韩家一个公道，还太子清白，更要还天下清明。”
街上的百姓听着穆先生的言辞，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不能让韩将军一家含屈受冤，咱们边疆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靠的就是韩将军英勇无双，让南蛮子不敢踏进半步。”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顶着压力不好受
“就是，咱们就信韩将军，韩家军才是咱们的保护神，朝廷除了征税纳粮，就是拉壮丁修河道。”
听着众人的语气，韩璟抿了抿唇角，拱手抱拳，深施一礼，
“韩某多谢乡亲们的认同，多谢你们的体谅。”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拱了拱手，
“韩将军，咱们不用你谢，这些年咱们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平安太平了这些年，多亏了韩将军率领将士们守护。”
“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最渴望的就是平安度日，以前南蛮子动不动就越界，抢人抢粮还伤人，大家天天过的心惊胆战，朝廷派了几波将军都不行，最后还是韩老将军到来，仅用了半年，就把南蛮子赶到玉林山外。”
“自此以后，我们这些边关百姓，才过上安稳的日子，韩老将军的大恩大德，小老儿就是到了底下，也不敢忘啊！”
就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莫让忠臣含冤，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此话一出，众人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起举着拳头呐喊，
“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韩璟看着众人，眸中闪过幽深，殷毅，你看到吧，如果韩家要造反，随时都可以。
要不是你的狠厉，我还下不了决心。
可惜，这个决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呐喊声气势磅礴，一浪高过一浪，让站在一旁的知府两人，白着脸，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庆都韩家，竟然被灭了，他们为何没有得到消息？
现在虽然知道了，但是他们还走的出去吗？
想到围困的府邸，再想想被人占领的城门，刘知府跟同知对视一眼，两人暗暗发抖。
这哪是举清君侧，韩家这是造反啊。
自古成事者，须占天时地利人和，就目前而言，这三样，韩璟都不缺。
单是今日的一小波造势，成效就甚好。
外面的事儿韩璟交给穆先生处理，他要尽快赶去后院。
夫人为他担惊受怕好些时日，也不知身体如何了？
“将军，且慢？”
就在韩璟转身之际，刘知府还是忐忑的开口了。
“两位大人不回府待着，唤本将军何事？”看着两人，韩璟眼神微凉，眸底更是暗藏汹涌。
要不是这两人平日里还算乖觉，今日便可用这两人的头颅去祭旗。
“……猛地听闻韩家遭遇，刘某甚是遗憾，请将军节哀。”
看到韩璟的眼神时，原本想要争取的话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此时争论长短对错，跟催命符差不多。
韩璟看了眼两人，敛下眸中的情绪，“穆先生，送两位大人回府，好生安顿。”
“是，将军。”
穆先生走下台阶，一摆手，两队人马立马出现在面前，
“两位大人，请~”
刘知府看着走进去的韩璟，抿了抿唇角，纵是心中再是不甘，也抵不过刀剑无眼。
打发走两位大人，陈先生跟王先生又客气的疏散了百姓，第一拨造势，算是成功，接下来他们要让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君主不仁，残害忠良，实行暴政，为将军下一步进军庆都，做好铺垫。
韩璟甩掉已经脏了的披风，刚想往后院奔，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将军，”
回廊下，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正盯着他，笑的一脸温和，唯独那双大大的杏眼中，晕着水光，仿佛眨一下就能决堤似的。
韩璟放轻脚步，生怕吓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尽管她擦了粉，还是能一眼看到她眼底的乌青。
这些天，她的日子过得并不比自己轻松多少，反而顶压力。
轻轻地把人揽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后腰，生怕压到她的肚子。
“夫人，让你担心了。”
“没事，回来就好。”
白凝香伸手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说归说，但是当看到人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心底强撑的坚强终于倒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顶了多少压力，扛了多少责任？
还要时时刻刻的控制情绪，以防伤了肚子里的娃儿。
这些天，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稳住将军府，稳住漳州府，等将军回来。
在将军未归来之前，她就是那个无坚不摧，沉着冷静的将军夫人。
如今担子终于落下了，就像压在心里的大石被挪去了一般，伏在韩璟胸口的那一瞬，她就忍不住了。
感受到胸口的湿意，韩璟愣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心痛。
让她一个人扛着将军府，还要顾及着自己的身体，确实难为她了。
轻轻的拥着怀里的人儿，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声的安慰着。
好一会儿，白凝香才稳住情绪，用帕子擦了把眼睛，再仰头看着韩璟时，眼神却格外清澈。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沐浴一番，再为父亲母亲设灵堂，祭奠！”
夫妻数载，有些言语已经不需要宣之于口，便能彼此知晓。
韩璟点点头，小心的扶着她向后院走去。
一路颠簸，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刻停歇，直到回到漳州府，紧绷的神经才有片刻的放松。
沐浴更衣，换上白凝香早就准备好的素衣，又在她的注视下，吃了素斋，最后云霓又端来一碗参汤。
韩璟刚皱眉，就被白凝香接了过去，
“将军，今时不同往日，你要保重身体，才能为韩家讨回公道。”
韩璟看着她，抿了抿唇角，接过碗仰头灌下，“香香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
用过饭食，韩璟给你白凝香商量下灵堂的布置，就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一切都有他主导。
大厅内，韩璟坐在主位上，下面除了三位先生，就是自己的亲信。
“将军，灵堂就设在大厅，府中挂白，也好让漳州府的百姓都知道，老将军已经遇难的消息。”
“吊文，祭文咱们自己准备，来人只需在前厅停留，祭拜便可。”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调派
韩璟点头，“前来吊唁之人，一律不准去后院，派人严加防守，以免惊扰夫人。”
吊唁期间，不排除心怀鬼胎者，安全是首要。
“将军放心，府中除了护院，还有暗卫，有人乱闯，杀无赦，就当祭旗了。”
风一站起身，看着对面的三位先生，施礼，
“文的交给三位先生，武的交给我们。”
“风护卫言之有理，非常时期，咱们分工合作，最是好办。”
穆先生站起身，冲着韩璟一躬身，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请示下。”
老将军是国之栋梁，怠慢不得，万一有疏忽的地方，都是遗憾。
韩璟一手握着椅子扶手，哀伤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冷冽，
“父亲戎马一生，马革裹尸不意外，却没想到会落到这个下场，想必他本人，也未想的到……按照平常百姓家的规矩办即可，既然君主怨恨韩家，往日的功勋不提也罢，左不过笑话一场。”
“是，将军。”
唉，谁说不是呢，为朝廷卖命一辈子，到头来，竟然又被朝廷冤死了，而且，还死的如此不体面，但凡有血性的男儿，也不屑于那点荣誉了。
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要来有何用？
众人商定过后，大家分工合作，丧事跟举义两不误。
一时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豪杰，但凡知道了韩家的遇境，很多人为韩家鸣不平，虽然有些人对韩家并不熟悉，但是他们保卫百姓的功绩早就流传于民间。
一时间，前来吊唁的侠义之士跟当地百姓络绎不绝，单是将军府每天接待的人数都有几百号。
凡是来吊唁着，将军府都热情款待，照顾吃喝，随意去留。
这样的举措，让人欣慰的同时，也更加同情，哀叹。
事情发酵了一月有余，整个大庆朝就传遍了，但凡有人提及韩家，无不哀叹连连，摇头叹息，隐隐指责君主办事不公，枉杀忠良的嫌疑。
韩璟坐在大帐内，听着下面的禀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来的舆论就不用管了，随他发酵，我倒要看看，殷毅这次怎么处理，还有什么借口给自己脱责？”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出兵？”下面的将军着急，都造势一个多月了，也该起兵讨伐了。
“不急，还不到时候，倒时自然有你建功的机会。”韩璟摆了下手，
“现在，本将军从新调派守卫防务，参将刘恒，任左翼防卫营首领，镇守西侧边防，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刘恒双手抱拳，喜滋滋的退了下去。
“参将张慎，任你为右翼防卫营首领，镇守东侧边防。”
“末将领命。”张慎拱手应下，退回座位。
“杨参将，中路防卫营交给你，你们三个为本将军守好后防，免了我的后顾之忧，便是大功一件，百姓之福。”
韩璟看着众人，直接站起身，躬身一礼，
“韩家冤屈虽然重要，但是边防安宁也不能忽视，所以，拜托众位了。”
“请将军放心，人在边防在，绝不让南蛮子踏入疆土一步。”
众人起立，齐声呐喊，他们都是守卫边疆的将领，早就把驱逐蛮子融入了血液，不死不休。
等到众人落座，杨瀚冷着脸，躬身一礼，
“将军，末将请求跟随将军攻入庆都，末将有私心，要替妹妹报仇。”
他用心呵护的妹子，刚找到归宿，就魂归幽冥，他不愿相信，也不甘心，他要去砍了殷毅的头颅，祭奠妹妹的在天之灵。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去报仇，他要让殷氏一族血债血偿。
天下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父亲被人陷害，含冤十几载，他认了。要怪就怪父亲体察不清，中了九王的奸计，男人间的博弈，输赢无憾。
但是妹妹不一样，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无故的被杀，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所以，他要亲自去庆都问问殷毅，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为什么要残害他的妹妹？
韩璟看着杨瀚一闪而过的猩红眼眸，心里一叹，到底是韩家对不起弟妹，刚新婚，就没了。
“也罢，赵川，中路边防营交给你，杨瀚任中军郎将，随我开拔去庆都，有些账，确实需要当面算一算。”
赵川看了眼杨瀚，心里明白他的愤怒，一点没犹豫，
“末将领命，定不负所托。”
杨瀚抱拳，冲赵川点头谢过，便回了座位。
韩璟看着大帐内的将领，起身走到沙盘旁，看着将要开拔的军队，开始调遣左右先锋……
除了留守的几位参将，其余的全部跟着军队走，同行的还有不少江湖侠士，都是近一个月投奔来的。
将军府外，还设了个招兵的棚子，有穆先生几个人招揽兵卒，之后送到军营训练，半年后，就能入战场，守卫边疆。
此时的白凝香，让丫头扶着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着一天比一天打的肚子，她忧心之余，也透着前所未有的期待。
她的孩子马上就要来到人世了，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冲淡了很多哀伤，也让她和将军缓和痛失亲人悲伤。
现在的她，站着看不到脚，连挺直腰杆坐着的都困难。想要休息，只能侧身半躺，每次起身都得丫头帮忙。
马上九个月了，卫子贤也带着卿卿姑娘住进了府中，随时准备着她的生产，云霓身为医女，更是左右不离的随侍在旁。
双胎的孕妇一般会提前生产，近些日子，府中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连走动都是刻意放轻脚步的，生怕惊扰了夫人，动了胎气。
白凝香半躺在美人榻上，一身宽大的素衣，头上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红晕的脸颊稍微有点浮肿，看着整个人丰韵了很多。
即便如此，她依旧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近期府中来往的人多且杂，银粮消耗的也比平日里快很多，你给大海传书，让人再运一批粮食过来登记入库。”
“另外，再给昌子去消息，让他协助堂哥一起收购粮食，按照将军行军的路线存到仓库，随时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