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曹佩佩
映月县主听着堂妹的提醒，点点头，心里总算是安了些，“话虽不错，姐姐觉得，咱们还是顺着围栏查看一圈吧，不能辜负了皇后婶婶的嘱托。”
“看你担心的样子，行吧，去看看。”
语珊县主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能妥协，转转就转转吧，反正也是出来溜达的，总比规矩的坐在大殿内不让乱动的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往前走，闻着梅花的香气，听着轻柔的丝竹之声，时不时的还有娇笑打闹的声音传来。
以前，两人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因为他们的父母是庶子，他们出生便被比其他贵女矮一头。
如今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一跃成为京都皇家贵女。
而且作为郡王府的长女，都有各自的封号，直接碾京都贵女，成为众人参拜的对象。
如此翻转，她们也是适应了好一阵子才习惯的。
就在两人悠闲的散布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好像还有姑娘哭泣的声音。
“走，过去看看，是不是姑娘闹矛盾了？”
映月县主毕竟比语珊大一岁，又被皇后婶婶委以重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怎么回事儿？”
“回映月县主，这位是曹姑娘，不小心滑到了，扯坏了冯姑娘的衣裙。”宫人一看县主到了，立马把来龙去脉叙述一遍？
“雨雪刚过，路面湿滑，曹姑娘定然也不是有心的，不知冯姑娘可带了衣裙？本县主带你去换一下，不耽误宴席。”
冯慧筠脸色很不好，嘟着嘴，
“带倒是带了，但是曹姑娘摔碎了我的玉佩。”真是晦气，这身银红色的衣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也是做工最细致的一套。
还是祖母为她亲自准备的，说她皮肤白皙，穿银红色最能凸显她的气质，还有佩戴的白玉佩，也是精心准备的，听姨娘说，这块玉佩值七八十两银子呢。
曹姑娘听着冯慧筠的指责，红着眼，想伸手揉一揉摔疼的屁股，又怕人笑话，只能忍着痛，委屈的呜呜直哭，
“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脚下一滑，刚巧冯姑娘从这里经过，我当时太害怕，就抓了一把。”
“切，合着我不该从这里呗？”
冯慧筠气的脸色都黑了，不但衣裳被扯破了，还损失了一块玉佩，真是晦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小心，呜呜……”曹姑娘红着脸，连连摆手。
映月县主看着曹姑娘身后沾染的一大片水渍，便知摔的不轻。
“曹姑娘跟我一起去偏殿，你的衣裙脏了，要是没有备用的衣裳，我帮你找一套。”
不等曹姑娘开口，两个小丫头就飞一样的跑了过来，
“姑娘，你怎样了？摔倒哪里了，疼不疼，都是奴婢不好，不应该乱吃东西。”
“我没事儿，就是滑了一下，扯坏了冯姑娘的衣裙。”
曹佩佩用帕子擦了把脸，摆了下手，
“喜鹊，你不是给我带了两套衣裙么，拿一套送给冯姑娘，当做赔礼，还有我那个芙蓉石的腰坠，也赔给她。”
喜鹊看着冯慧筠，点了点头，“是，姑娘。”
映月县主看着曹姑娘，眼里闪过笑意，
“两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换衣裙。”
冯慧筠看着眼前的主仆三人，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都怪这个姓曹的，要不是她突然冲出来，自己定然已经到了围栏那边。
出发前，祖母就告诉她们几个，说皇上年轻有为，后宫却多位悬空，如果她们有能力得皇上另眼相看，以后的日子定然尊贵。
还说御花园是最适合偶遇的地方，如果能半路遇上，那便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可是当她们到了御花园之后，才发现，好好的一个园子竟然被围栏挡住了，想要去隔壁看看还得贿赂守门的宫人。
就当她想着怎么过去的时候，裙子就被扯了一下，幸亏她反应快，推了对方一把，要不然，自己非跟她摔在一起不可。
“冯姑娘，这套衣裳给你，再配上这块芙蓉石腰坠，定然好看。”
喜鹊看着冯姑娘发呆的神色，忍不住皱眉，把衣裳塞到她怀里，就回去伺候姑娘换洗了。
冯慧筠回过神，看着怀里的衣裳，摸着丝滑的手感，眼里闪过惊喜，比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还要好呢。
又拎起那个芙蓉腰坠看了看，半月型的，坠上带着一颗小星星。
做工精巧，透过光线，成色柔和莹润，就算她不懂，也知道，这个腰坠比她的玉佩值钱。
等她换好衣裳，照镜子时，惊了一下，橙黄色的衣裙果然很配自己，让她的脸颊更白皙了些，人也看着活泼了很多。
而且，这个质地的料子穿在身上，竟然很舒服，自然垂坠又像棉花一样的柔软手感。
等她推门出来时，刚好也看到隔壁的曹佩佩走出来了，她身上换了一身碧绿色的衣裙，配着羊脂白玉的如意扣，也是非常出色的。
“这件衣裳很配你，好看。”曹佩佩看着冯慧筠，不吝啬的赞美一声。
“还不错，你是哪家的姑娘？”
冯慧筠是庶女的身份，嫡母打压的厉害，更不用提悉心教导了，连出门都很少。
姨娘又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庶女，教给她的东西有限，无非就是如何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如果示弱，如果装可怜博同情……都是些小聪明，上不了台面。
要不是这阵子祖母给她们几个恶补了一些礼教规矩，她都不知道，姨娘教的那些只是妾氏的生存之道，跟京都贵妇贵女交流，压根没用。
祖母说，贵女的礼仪教养都是从小抓起，她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只要装装样子就行，回头再慢慢学。
所以，此时看到曹姑娘，她已经不生气了，能出手这么大方，必定是大家族的贵女。
“我家姑娘是工部尚书曹家的嫡女。”喜鹊微微昂着下巴，刚才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姑娘是冯家的庶女。
跟她家姑娘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今天只是意外，以后遇见的机会应该不多。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白梅树下
冯慧筠听着喜鹊的话，神色一怔，看着曹佩佩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琢磨。
工部尚书，正三品，岂不是比祖父的职位还高一点，祖父任职国子监是从三品。
怪不得曹佩佩出手这么大方，直接赔了她一身云锦的钗裙。
喜鹊看着冯慧筠震惊，骄傲的昂了昂下巴，
“我家姑娘是家里的独女，老爷的掌上明珠，从小娇养着长大，平时很少出门，冯姑娘不认识也不奇怪。”
冯慧筠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平时也是极少出门的，今日新年，能遇上也算缘分了。”
“这个缘分确实深了点。”
喜鹊看着冯慧筠，点点附和了一句，至于什么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冯慧筠没听懂，再加上她今日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哪里有心思想其它的。
趁着这个机会，刚好便于她单独行动。
喜鹊追上自家姑娘，轻声哼了一下，
“姑娘，瞧瞧刚才冯姑娘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听您的身份，眼睛都直了。不过也对，她一个庶女，在家里定然不受宠，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不值钱的玉佩急眼了。”
“喜鹊，不准背后说人长短，免得落人口舌。”
曹佩佩瞪她一眼，确实是她先撞了人，虽然被人推一把，赔一身衣裳也不算什么。
“奴婢知罪。”喜鹊低下头，噘了噘嘴，“姑娘还去御花园赏梅么？”
“贵女们都在御花园，咱们单独行动总归不好。爹爹说了，咱们只要跟随在众人身边就行，不当凤头，不当鱼尾，就不会有人注意咱。”
曹佩佩想了下，出门之前，爹爹拉着她的手好一阵交代，就怕她年纪小，犯了错，被人欺负了，他老人赶不及搭救。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经常一个人待在府里，早就学会了生存之道，只不过怕爹爹伤心，只要在爹爹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娇娇弱弱小丫头。
“对了，刚才我换衣裳的时候，映月县主为何先行离去了？”
“听来报的宫女说，好像又有姑娘起了冲突，映月县主不放心，就过去查看了。”
曹佩佩点点头，倒是没多想，今日进宫的人多，难免冲撞，也没什么奇怪的。
“咦，前面那株是白梅树吧，好高好香啊。”
风一吹，洋洋洒洒，花瓣夹杂着雪花，香气中透着沁凉的寒气，竟然让人浑身舒爽。
“喜鹊，那里没人，咱们去看一眼。”
“哎，”
主仆三人来到白梅树下，看着眼前的景色，都忍不住惊艳的睁大眼。
“好美啊，”没想到这棵白梅树比御花园里的花开的都好。
“姑娘，这棵白梅树真的好大啊，比咱们院子里的那棵还要大。”喜鹊围着梅树转一圈，连连称赞。
“这棵树的树龄应该不小了……”
刚说到这里，曹佩佩就听到有人来了，连忙冲丫头嘘了一声，主仆三人来不及多想，快速躲到了旁边的月亮门后。
转眼间，一个身着天青色锦衣少年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娃儿来到了白梅树下。
“小舅舅，还是这里清静，可憋死我了。”
“调皮，你是太子，就应该留在大殿，与朝臣同乐。拿舅舅当借口溜出来，也不怕你父皇打你屁股。”
白星雨看着人精般的外甥，一脸无奈，
“小舅舅放心，父皇不会打我的。”他也就在小舅舅跟七叔面前调皮了些，在父皇面前，可是乖得很。
看着小外甥狡黠的眼神，白星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帮他顺了顺发带，
“其实舅舅也不喜欢待在大殿，与其听着众人念经，还不如来看一看这棵白梅树，闻一闻这沁人心脾的香气。”
微风吹来，片片洁白的花瓣夹杂着雪花纷纷洒落，鼻翼间弥漫的香气也跟着浓郁了很多。
“哇~，好漂亮，小舅舅，你不是画的一手好丹青吗，回头把这棵梅树画下来可好？”
韩墨伸出小胖手，接着一片雪花，低头一看，才发现，掌心竟然躺着一片白白的梅花瓣。
隐在月亮门后的曹佩佩主仆，透过雕窗，看着白梅树下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好美的画面。
曹佩佩一直盯着那个天青色身影，眼神就没有移开过，公子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她才恍然，原来这个小哥哥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小乖宝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京都早就传闻，皇后娘娘独自拉扯弟弟，姐弟俩相依为命，原来是真的啊。
“姑娘，咱们怎么办？”
喜鹊看着雕窗外的情景，又看了看她们躲进的园子，也不知这里有没有人居住？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一片紫树林，偶尔宫女路过，万一被人看到了，说她们姑娘窥视男人，可怎么好？
“姑娘，咱们从那个门走……”
不等喜鹊说完，曹佩佩猛地抬起手嘘了一声，见喜鹊闭嘴，才指了指外面。
喜鹊仔细一听，果然又一波脚步声。
曹佩佩咬了咬唇角，早知道就不藏起来了，弄得跟做了什么亏心似的。
就在她想着怎么撤退时，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也向月亮门这边跑了过来。
两拨人在墙后相遇，画面就这么定格了。
白星雨看着躲在雕窗后的几人，又看了看外面，脸色便有点不好，
“你们是什么人，缘何躲在这里？”
曹佩佩原本还挺心虚的，被人抓个先行，确实不怎么好，不过听着白星雨质问的口气，心里有点不服气。
“要你管，我还想问你呢，我们躲得好好的，你们来干嘛？”
她躲起来还好说，只是不想跟不认识的男人遇见，避免一些麻烦。
但是这两位，可是宫里的主子，有什么可躲的？
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识破了，藏起来躲打呢。
白星雨看着面前的骄傲的姑娘，张了张嘴，转头看向外面。
他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儿，不想再跟人寒暄了，这一上午，笑的腮帮子都酸了。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时，白梅树下，又出现了三个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一群吃瓜小将
皇上带着掌监大人轻步走来，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身青浅衣裙的冯玉筠。
“父……”
不等韩墨喊出声，嘴巴就被白星雨给捂住了。
曹佩佩看着两人，又透过雕窗看了看外面，心里顿时复杂了。
白梅树下，韩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冯玉筠，忍不住皱眉。
“冯家表妹，找朕何事？”
冯玉筠咬了咬唇，心一横，她好不容易守到表哥，在他从净房回来的路上偶遇，机会难得，成败在此一举了。
想到这里，冯玉筠微微低了低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再抬头时，眼圈就红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轻柔一笑，手中捏着帕子，微微福了福身，
“表哥，好久不见了。”
“确实有几年未见了，你不是随着夫家外派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璟看着冯玉筠，拧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被他忘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听着表哥的询问，冯玉筠一愣，难道白凝香没有告诉表哥，她和离的事儿？
还是她压根不想在表哥面前提起自己？
想到这里，冯玉筠眼里顿时溢满了泪水，好像稍稍一眨，就能决堤似的，
“让表哥见笑了，说起来筠儿真是无言面对表哥，你跟表嫂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我却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地鸡毛，走到最后，还是以和离结束。”
听着冯玉筠的悲怜的语气，韩璟一愣，才恍然想起，皇后好像跟他提了一嘴。
是他没放到心上。
现在才想起，大舅母好像把她许给前太子妻族李家了。
李家那种见风使舵的人家，也就大舅母能看得上。
“事实已定，也别想太多，回头让外祖母帮你长眼，在找个合适的夫家，以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听着表哥的安慰，冯玉筠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表哥说的是真的，我还能遇到真心疼爱的夫君？”
看着那双闪亮亮的眼睛，韩璟一默，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表哥，还是你最疼筠儿，遭遇这种事儿，筠儿原本以为无颜苟活于世，但是心里惦念表哥，还是求了祖母，跟着一起进宫了。”
冯玉筠说着，娇羞一笑。
躲在月亮门内的几个小的倒是不淡定了，他们暗搓搓的相互看一眼。
齐刷刷的抿了抿唇角，
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听到了什么？
我们会不会被灭开口？
韩墨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越看冯玉筠，越是讨厌。
敢纠缠父皇，看不打死她。
可惜不等他动，就被白星雨握住了小手，之后冲他摇摇头，继续透过雕窗，看向白梅树下的两个人。
白星雨跟韩墨一样生气，他已经十四岁了，怎么会看不懂，那个冯家姑娘分明没按好心。
此时他特别想知道韩璟的态度，要是他敢这个时候可怜什么表妹，说不定最后可怜的就是他了。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还是觉得筠儿这个和离之躯已经不配寻得良缘了？”
看着她哭戚戚的表情，韩璟心里有点烦躁，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安慰人？
再说，他也不擅长这个啊？
要是李家人在这里，他吩咐人打一顿，给她出出气还行，如今人又不在，让他怎么办？
“咳~，等过了年，你去找皇后做主，让她帮你寻个合适的人家，门第不用太高，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
搜肠刮肚，韩璟才想起这么一句。
身为武将的弊端，最擅长的依旧是拳头。
冯玉筠握了握手中的帕子，仰起头看着俊美无双的表哥，神色黯然，
“表哥以为，筠儿去了别家就不会被苛待了么？”
“有皇后做主，对方不敢为难你。”
韩璟转过身，看了眼默默站在一旁的韩掌监，
“派人给皇后说一声，好好安置冯家表妹。”
“老奴遵旨。”韩叔弓着身，看着主子不耐的神色，“皇上，该去大明殿了，众位大人怕是要等急了。“
“走吧，”
韩璟满意的点点头，刚迈脚，就被扯住了袖子，“表哥，我……我能暂时留在宫里吗？”
雕窗后的几人看着她们拉拉彻查，面色复杂，就算她们小，很多事儿不懂。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想缠着皇上不放。
啧啧……
一把年纪了，装的委屈巴巴的，真是没眼看。
就在韩璟准备甩开袖子离去时，眼神一凛，看向了雕窗的位置。
几个小辈被人一瞪，猛地蹲下身，捂着自己的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会是暴露了吧？
曹佩佩捂着嘴，大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瞪着白星雨，冲他挑挑眉，傻小子，快想办法啊？
白星雨一耸肩膀，姐夫可是大将军，武将，他根本打不过好不好。
就在众人瑟瑟发抖的时候，又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兄，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这里……这不是冯家表姐么？这么巧，你也喜欢这棵白梅树？”
韩珏身穿银色大氅，步伐悠闲地走了过来，仰头看着满树枝丫上绽放的白梅，忍不住闭眼嗅了嗅。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韩璟看着小七陶醉的神色，忍不住抖抖唇角，顺势抽出自己的袖子。
“小七，你怎么来了？”
“一直不见皇兄回去，我出来看看，没想到皇兄如此雅兴，自己赏梅来了。”
跟冯玉筠打过招呼，韩珏便没有再理会她。
“皇嫂已经带着命妇们去了宣宝殿，宴席都快开始了，皇兄还要继续赏梅？”
“掌监，去大明殿通知各位大人直接去宣宝殿赴宴，朕要去宣宝殿与皇后回合。”
韩璟说着，看了眼身边低眉顺眼的冯玉筠，
“小七，你送冯家表妹回她们休息的偏殿，她应该是身体欠佳，让丫头好生照顾着，不行请尚药的太医去瞧瞧。”
冯玉筠一听，脸色一白，连连摆手，
“表哥，筠儿没事，不用去偏殿，更不用请太医。”
大年初一，她请太医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定然会被人嫌弃。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纠缠
“表哥，我跟你一起去宣宝殿，祖母跟母亲应该已经到了，我去那里跟她们汇合便好。”
韩璟一听，忍不住皱眉，不等他决绝，韩珏就摇头了。
“冯家表姐，你跟皇兄一起出现在宣宝殿不合适，听说你才和离归家，如果贸然出现在皇兄身边，你的名声不准备要了？”
冯玉筠：“……”
她就是要让众人知道，表哥看重她，就算和离，她依旧被人呵护。
只要她今日跟皇上一起出现，日后入宫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名声，只要入了宫，谁还敢闲言碎语？
“冯家表姐，走吧，我送你去偏殿，如果身体不舒服，不去宫宴也行，本王派人给你送吃的过去。”
韩珏说罢，走到她身边，
“走吧，本王送你。”
冯玉筠看着小七不可置喙的口气，还有他的眼神，心里就忍不住瑟缩一下，曾经那个纨绔的小七已经不见了，眼前的亲王已经陌生了。
“好吧，有劳小七了。”
冯玉筠勉强笑了笑，冲着韩璟福了福身，
“表哥，筠儿先走一步。”
韩璟抿着唇角，看着两人消失在转角，再回头看向雕窗的位置，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风起，梅花瓣又簌簌的落了一地，几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嘘~
那眼神，吓死人了。
大家都长长的呼了口气，一时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喜鹊才轻轻的碰了碰姑娘的胳膊，
“姑娘，咱们走吧，宫宴要开始了。”
“咳咳……刚才你们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更不能把今日的事儿往外说，知道么？”
白星雨心里窝着火，看着曹佩佩主仆，神色清冷的开口。
“放心，就算你不交代我们也不会说的。”无意中撞见皇上幽会就算了，还偷听到不该听的。
万一走漏了风声，她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了？
再看眼前这个小国舅，看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又不傻，干嘛给自己找晦气？
“记住你的话，走吧。”
白星雨看了她一眼，隐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此时他也很矛盾，要是告诉姐姐，她定然很生气，如果不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姐姐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暴躁呢。
越想越烦躁，冯家那个女人，真是太讨厌了，没事招惹谁不行，干么非要惹姐夫呢？
“咳~，小哥哥，我觉得你最好把今儿的事儿告诉皇后娘娘，让她把那个女人赶出宫，小心被人撬了墙角，有你哭的。”
刚才那女人，一看就是想勾搭皇上，一口一个表哥，叫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看她渴望的眼神，大胆的做派，就差直接扑上去，生米做成熟饭了。
这女人，比爹爹身边的那些还大胆，脸皮厚。
曹佩佩想起家里那些千方百计的往爹爹身上扑的女人，脸色顿时臭臭的。
都想当曹家的主母，也得看能不能过她这一关？
有家里那些妖精闹腾，是不是好女人，她一眼就能识破，经验老到着呢。
听着曹佩佩的提醒，白星雨脸色直接就黑了，“不劳姑娘费心，你还是先行离去吧。”
“哼，不识好人心。”
曹佩佩毫不客气的送他一个白眼，直接带着丫头走了。
韩墨眨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背着手在树下踱了踱步子，
“小舅舅，要不我让侍卫把那个坏女人扔出宫去吧，免得让母后看到生气。”
他虽然不太懂舅舅为何如此生气，却知道冯玉筠不是个好人。
白星雨看着外甥，牵着他的手，“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掺和，舅舅自有打算。”
想要处理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简单至极。
“小舅舅，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儿都懂了，刚才那个女人缠着父皇，还想留在宫里……美得她。”
回头他去找七叔问问，能不能把那个女人弄死？
“确实不能留她在宫里。”白星雨附和了一句，两人牵着手去也离开了这里。
“呵~，没想到啊，一个个的都是人精，真是热闹，还真是没白跑一趟。”
随着一声轻斥，白梅树的顶端，斜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色的衣袍隐在白梅之间，浑然一体，如果不抬头细看，还真是毫无踪迹。
斐然摘了一朵白梅，放在鼻尖嗅了嗅，扯了扯唇角。
“这偌大的皇宫，也就这棵白梅看着顺眼些。”
说话间，身形一闪，人已经向宫外飘去。
韩珏把人送到偏殿门口，看着冯玉筠的消瘦的身形，沉下眼神，
“筠表姐，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送膳食过来。”
冯玉筠身形一僵，勉强回头，“小七，你非要跟我如此生分么？”
还是因为身份转变了，她配不上了？
“冯家是我们的外祖家，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但是表姐，你该知道有些禁忌不能触碰，一旦捅破了这张纸，你以为最后吃亏的是谁？”
韩珏看着发白的脸颊，淡淡的开口。
“在我心里，筠表姐一直都是聪明人，所以，别再做愚蠢的事儿。”
冯玉筠：“……小七也觉得我现在配不上表哥么？”
“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本就不该再有牵扯。”
韩珏淡淡的看着她，别说皇兄对她没多余的感情，即便有，以她的身份，难道要让皇兄遭天下人嗤笑，遭遇御史弹劾？
冯玉筠看着小七冷淡的神色，脸色越来越白，就连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小七，你要知道，我只是个闺阁姑娘，婚姻大事本就不能做主，当初我反抗过，苦恼过，最后还是听从家族的安排嫁到了李家。但是李家却因为表哥造反，怕受牵连，扔给我一纸休书。”
“我没犯七出之条，是祖父怕有损冯家清誉，强行给李家施压，才把休书换成和离书的。我遭遇这些，不但没抱怨表哥，还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脱离了狼窝。”
“小七，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表姐从小就喜欢表哥，从未改变过心意。如今我自由了，也不想跟皇嫂争抢什么，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表哥身边，不行么？”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精彩~
韩珏静静的看着她片刻，神色比刚才更冷了些，
“你觉得自己被和离，是我们连累的？”
“我没这个意思。”冯玉筠神色一怔，直接否认，但是眼里的躲闪却暴露了她的想法。
“冯家嫁出去的姑娘多了，为何只有你被和离？是你遇人不淑，也是大舅母识人不清，攀附权利。”
利益受到威胁，自然会趋避厉害，这是人之常情，外祖父未必不知。
“小七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怪我不成？”冯玉筠一脸诧异的看着韩珏，眼神很受伤。
韩珏看着她，神色肃穆，
“这些年我虽然顽劣，但也知道，父亲一直庇护冯家，我家出事的时候你们冯家却闭门谢客，任我母亲暴尸在外，所以，从始至终，韩家从不欠冯家什么？”
“你胡说，祖父这些年一直帮扶你们，为韩家周旋。”
“呵~，那是因为外祖父一直知道，冯家这一代平庸无人，只有韩家好了，才能更好的庇护冯家，让孙子辈的人成长起来。如果韩家是出头鸟，冯家就是翅膀下的软毛。”
韩珏哼了一声，看着冯玉筠因为震惊瞪大的眼睛，浑不在意的甩了下袖子。
“有些话看透不说透，你真当我们傻？”
“来人，”
“奴婢在。”
韩珏看着她，嘴角扯起一抹嘲弄，“冯姑娘身体不适，送回府好生休养。”
“是，王爷。”
候在不远处的宫人一听，同情的看了眼冯姑娘，立马招呼人抬来一顶软娇，
“冯姑娘，请。”
不等冯玉筠反抗，就被人连扶带架的塞进了轿子，抬着飞一般的向宫门而去。
冯玉筠趴在轿子里，无声的流眼泪，心里恨得要死，但更多的确实无能为力。
韩珏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身体，看向一旁，
“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一落，白星雨牵着韩墨从拐角里走了出来，
“咳~，我们不是故意来看的。”
“我知道，你们是特意过来的。”
韩珏瞪了眼侄子，才看向白星雨，“皇兄坐在这个位置，遇到这种事儿很正常，别说冯家，整个京都之内的所有世家，都想把女儿送进宫，为妃为嫔，为家族挣一分荣光。”
“所以，以后皇嫂会面临很多这样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忧，皇嫂是个聪明人，后宫那片天地，还是她说了算。”
即便如此，皇宫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来的地方。
听着韩珏的叙述，白星雨沉默了，是啊，自古帝皇后宫佳丽三千，如今整个后宫，只有姐姐一人。
短时间内姐夫或许不会有想法，时间长了，他能一直保持初心吗？
“七叔，后宫有我母后一个人就够了。别的女人进来做什么？万一伤害弟弟妹妹，母后定然会发怒的。”
韩墨松开小舅舅的手，走到七叔面前。
“七叔忘了，夫子说，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韩珏低头看着侄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说的没错，女人太麻烦，不要也罢。”
出了这么个岔子，等三人一起出现时，宴会已经过半。
白凝香坐在主位上，看着三人的神色，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多问，直到宴席结束，众人离去。
她才一身疲惫的回到长春宫，洗漱完毕，慵懒的歪在美人榻上。
“说吧，有多精彩？”
云霓跟丁阳对视一眼，就把今日发生的事儿叙述了一遍。
“娘娘不用生气，所有人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白凝香扯了下唇角，“冯家这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入宫了。”
“看着架势，应该是。”
“冯家在京都待了太久的时间，既然不想待，索性外派算了。”
就冯家那几个舅舅，如果外派，最多也只能当一方县令。
听着娘娘的打算，丁阳眼睛一亮，“娘娘这个主意再好不过，索性直接派到西南边关，要不弄到西北。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胆子够不够大，会不会被吓破胆？”
“谁被吓破胆了？”
说话间，韩璟已经走了进来，脸色微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皇上喝醉了？”白凝香起身，吩咐人准备热水。
等韩璟清洗干净从浴房出来时，小茶几上已经摆了几样小菜。
“喝了一肚子酒，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省的肚子不舒服。”
“还是皇后贴心。”
韩璟坐在对面，看着她，眼神深邃，
“朕有皇后这么体贴入微的女子，此生足矣。”
“就知道跟我贫嘴，还不是差点被人缠上。”
幸亏今日她把宫里的人都引开了，冯家那几个不安分的，无孔不入。
一个在路上堵截，一个摸进了男宾会场，还有一个直接被丁阳打晕扔偏殿去了。
今日冯家人全军覆没，老脸都丢进了，也不知会不会收敛？
听着皇后的抱怨，韩璟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皇后放心，我自由打算。”
吃过东西，天色已经不早了。
大年初一，起得早，忙得不停歇，自然疲乏的很。
躺到凤榻上，连闲话都没说几句，白凝香就睡着了。
韩璟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想到今日冯家作为，一个两个的都不安分，自然不能当小女儿的心思定论了。
就像皇后说的，冯家在京都待久了，也该去外面看看了。
按照习俗，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因此，她只需接待两位长公主就行。
一大早，两位长公主便拖家带口的进了宫，为了表示亲近，白凝香直接在长春宫设宴。
宴席过后两位驸马被韩璟叫到书房说话下棋，未时末刻才起身离开。
初三，
小祭祀，告慰宗庙先公。
之后皇宫就没什么重要节日了，臣子们也不用频繁入宫了。
白凝香终于过了几天清静日子，之后就是元宵节灯会。
往年的元宵灯会，都是京都最热闹的时候。
今年的灯会，除了宫里送出的花灯，各世家也要制作花灯交给京都衙门，让他们挂在长街上，展示给京都百姓，上面附有灯谜，猜对者，可以把灯带走。
为此，白凝香吩咐内侍监，好好筹备今年的灯会，莫要马虎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郁气散了
灯会从初十一直持续到十五元宵节，最后一天，韩璟换了一身玄色常服，邀请白凝香一起去观灯。
“皇上这是想与民同乐？”
“怎么，皇后不想出去转转？”
韩璟看着她，指了指外面长廊内挂着的宫灯，
“今年那些氏族为了恭贺新皇登基，都是下了血本的，光是花灯，就花费了很多心思。”
想起小七的叙述，韩璟忍不住扯了下唇角，
“既然他们如此费力，我们要是不捧场，岂不是辜负了朝臣的心意？”
“说实在的，人太多，我并不想跟人挤。比起人挤人的场面，我还是喜欢躺在窗台下，看宫里的灯花。”
白凝香慵懒的歪在美人榻上，周身一片暖融融，能躺着她怎么可能愿意被人挤来挤去的。
韩璟看她懒洋洋的神色，忍不住轻笑一声，低头附在她耳边，
“咱们的太子跟公主已经早早去了小七的府上，同去的还有康平伯，皇后要是真的不想动，朕就陪着你，好在没人打扰，你我更逍遥快活。”
白凝香：“……”
堂堂皇帝，越来越不正经，脸皮厚，还越来越撩骚。
“如此一想，朕还是觉得皇后的注意更好。”
韩璟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角，眉梢微挑，幽深的眸子透着金黄色的光泽，看的白凝香只想一手把这张尽在咫尺的脸给拂远点。
“咳~，本宫想了下，既然灯会如此盛况，自然要去看看的。”
白凝香说着，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时间还太早，本宫小息一会儿，时间到了，让云霓唤我，皇上只管去忙，咱们宫门口汇合。”
真当她没脾气呢，任由牛鬼蛇神往身上扑，还要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要不是几个小子都站在她这一边，就算大过年的，她也能把人扔到深山老林。
韩璟看她微眯的眼眸，稍微起身，自从宫里清静下来，皇后好似都没理过他呢。
“朕伺候皇后休息，如何？”
韩璟说，低头就亲她的唇角，可惜唇角都没碰到就被白凝香给捂住了嘴。
“听说皇上特别喜欢宫里的那棵白梅，趁着这会儿空闲，皇上让宫人在树下摆上茶水，尽情的品味一番才好。”
白凝香松开手，好似很无奈，
“本宫就不同了，我这人最喜欢红梅，颜色越红越喜欢，香气越浓烈越是爱不释手。”
韩璟：“……”
皇后这是生气了？
怪不得这几天皇后格外端庄淑雅，气势逼人，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下嘴。
原来人家在给自己摆脸色呢。
弄明白这一点，韩璟忍不住乐了。
趁白凝香不注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好大的醋味儿，我端庄优雅的皇后，怎么就如此可人呢？”
“本宫可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啊……”不等白凝香反击，身体一下子就腾空了，吓她一跳，双手下意识的勾着韩璟的脖子。
“你干嘛？”
“当然是探寻皇后可人的地方了。”韩璟低声一笑，抱着人大踏步的进了内殿，把人往凤榻上一放，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作为君王，白日宣淫，小心被御史弹劾，唔唔……”
白凝香震惊的看着韩璟，这家伙敢来真的。
“现在是封笔期间，不上朝，皇后多虑了。”韩璟八爪鱼一样把人固定在身下，不由分说就开始攻城略地。
气性这么大，看怎么收拾她。
争执声慢慢消弭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两人身体力行的活动。
内殿的声响传出来，伺候的宫人红着脸默默的退了出去，顺便让人准备热水，随时听后传唤。
长春宫内，燃着清幽淡雅的熏香，金黄色的帷幔内，朦胧的人影相互纠缠，就跟皮影戏似的，让人脸红心跳，又遐想无限。
守在门口的宫人看了眼天色，总觉得今天的温度比平时暖和了一些。
园子里的红梅树上，雪已经开始融化了，雪水顺着花瓣滴滴答答的滑落下来，渗入泥土，然后消失不见。
被雪水浸染过的梅花，颜色更加清透娇艳，微风拂过，花瓣颤巍巍的抖动着，带着醉人的沁香，弥漫在正长春宫内。
黄昏时刻，夕阳红透半边天，宫殿内才恢复了平静。
白凝香一身汗湿的趴在韩璟胸前，一条腿还搭在他腹部，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
好在这种体力活，不但能锻炼身体，还能让人身心愉悦，心里堵着的郁气，连抓带挠的，总算是释放了。
韩璟亲了亲她的额头，感受到肩头的刺痛，眼神带着笑意，皇后心里憋着气，咬几口抓几下能小七，他也不介意。
这种时刻，越是小野猫，越能激起他心底的野性，一番奋战，畅快淋漓。
“我让丫头准备热水，皇后泡个花瓣浴，去去乏，再出宫看灯会如何。”韩璟揽着她的腰，嗓音低沉，暗哑。
白凝香掀了掀眼皮，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觉睡到天亮。
“皇后可消气了？”
“本宫压根没生气。”
白凝香老脸一红，闹腾一番，她心里憋着的火气早就消散了。
果然，没有什么事儿是大汗淋漓一场不能解决的，如果一场不行，那就两场，总归能消火。
在云霓几人的伺候下，白凝香舒服的泡了个花瓣浴，重新换上一套秋香色的软烟罗，简单绾了个单螺髻，用一支羊脂玉梅花簪固定，简单贵气。
秋香色的软烟罗在四色中属于偏冷的颜色，总是给人一种高贵温和又沉稳内敛的气质，很受上流贵妇们的追捧。
白凝香带着丫头们出现时，韩璟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
韩璟一身玄色锦衣，绣着金丝暗纹，低调奢华，两人的打扮就跟富家老爷夫人出府似的，就连她们乘坐的马车，也是经过改装处理的，丝毫看不出出自皇宫大内。
一行人轻装简行，就出宫了，随行的人要么骑马，要么坐车辕上，低调至极。
马车停到亲王府，韩璟扶着白凝香下了车，戚管家已经一路小跑的过来见礼了。
“老奴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灯王
“出门在外，不用如此称呼，你们王爷呢？不会已经带着孩子们出门了吧？”
“回五公子，两位小主子等不及想要看灯，王爷跟国舅爷只好先行一步，说是老地方见。”戚管家躬着身，见到天下最尊贵的两人，他有点紧张。
白凝香看了眼韩璟，眼神无奈，小七跟星哥儿两人，一个当叔叔，一个当舅舅，纵容起来都是毫无底线的。
“怪不得那俩捣蛋鬼这么勤快，怕是早就筹谋好了的。”
“如此也好，我陪夫人去转转，省的还得照顾俩娃儿。”韩璟牵着白凝香的手，吩咐一句，就直接带着媳妇出门了。
难得过二人的悠闲时光，他求之不得。
要不是这些人宁死不离，不放心他们单独行动，否则连保护的人他都想打发了。
难得出门，不能尽情享受，实在太亏了。
“孩子们不是你打发走的吧？”
白凝香很怀疑，提前把孩子支走是不是他早就筹谋好的？
看着白凝香猜疑的目光，韩璟轻声一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现在他很舒畅。
来到主街道，白凝香就愣住了，整条大街两侧都挂满了各种彩灯，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长龙，发着耀眼的光芒。
看着架势，大街上挂着的灯笼，可以数以万计来算了。
单靠氏族，怕是完不成这么大的量。
看出白凝香的疑问，韩璟也没卖关子，“夫人想的没错，除了氏族提供的灯笼，还有京都的商贾之家，清贵之流，但凡日子富裕的人家都做了灯笼，挂出来展示了，为的就是为自家讨一个好兆头。”
“今年的花灯除了好看，还可以设了个彩头，到最后会竞选出一盏灯王。”
“灯王？怎么选？”白凝香看着眼花缭乱的灯光，看一会儿还不眼花了？
“看到百姓手中拿的小红花了吧？在入口处，衙门挨个发放的，每人一朵，遇见自己喜欢的，就把小红花放到那盏灯旁边的筐子里。得红花最多就是灯王。”
“而猜中灯王灯谜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会给予奖励，比如猜中的是书生，就免他一年脩束，如果是农人，就免一年田税，如果是商贾，同样可以免一年赋税。”
听着韩璟的叙述，白凝香忍不住惊讶，“这么大彩头？谁想出来的？”
虽然中彩头的人，只有一个，算是万中挑一的幸运儿，但是这种消息却可以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兴奋。
怪不得今年的花灯如此热闹，重彩之下，必有幸运儿。
“你猜？”韩璟看着白凝香，眼睛带着笑意。
“京都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猜到？”白凝香看着川流不息的百姓，瞪了韩璟一眼。
“真是不经逗，这个主意是咱们康平伯想出来的。说是让官府参与，与民同乐。”
韩璟低笑一声，不得不说，他的这位国舅，确实是个聪明的，花费不多，还能让百姓高兴。
等幸运儿出现了，官府当中颁发减免文书，定然让百姓沸腾。
百利而无一害，不亏是小舅子，就是聪明。
听着韩璟与有荣焉的语气，白凝香一愣，这个法子是星哥儿想起来的？
“怎么，你还不信？他不但出了注意，还出了彩头呢。”
“确实有点意外，那孩子平时太过温和，好像不知道生气似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教导方法有问题，才导致星哥儿性格起伏不大。”
白凝香摇摇头，虽然自家的事情对星哥儿生长有影响，但是她一直精心呵护，这些年更是不离不弃的带在身边，就是怕孩子的性格出现偏差。
虽然现在看挺好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温和如玉的星哥儿不是他本性。
“你想多了，星哥儿早慧，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会显得沉稳，其实他内心依旧是个孩子。”
就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个小舅子也格外偏爱一些。
“终究让他缺一些遗憾。”
白凝香叹口气，看着这万家灯火，也就郁闷一下，唇角就微微翘了起来，还好，他们一直在努力，时光总算是没有亏待他们。
街上行人多，叫卖声不断，白凝香发现，就连小贩手上，也都系着一道小红花。
“为何咱们没有小红花？”
听韩璟叙述过，白凝香观察一圈，忍不住开口提醒。
“谁说没有，风一。”韩璟喊了一声，风一立即把准备好的小红花送了上来。
“青莲，拿着，你们几个还没逛过京都的街道，今日便给你们放假，灯会结束回宫就行。”
青莲几个人都是她从漳州府带来的，一直跟在身边伺候，还没给过假期。
“多谢主子。”
青莲几个看着明晃晃的街道，毫不客气的接过风一手中的小红花，嘻嘻哈哈的挤进了人群，转眼就随着人流消失不见了。
“糖人嘞，又甜又脆的糖人，”
“香囊嘞，去祟辟邪的香囊，看一看瞧一瞧，针法惊喜，绣工精美嘞。”
“……”
白凝香跟韩璟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听着千奇百怪的叫卖声，倒也不觉闹得慌。
“小哥，给我那两串糖人。”白凝香看着十二生肖糖人，做的惟妙惟肖，倒是挺耐看的。
“好嘞，夫人请拿好，十个铜板。”
小二笑热情的把糖人递过去，
“夫人放心食用，这些糖人都是我家兄弟从深山老林里采的老蜂巢自己熬的糖浆，绝对货真价实，香甜无比。”
白凝香笑了下，接过糖人看了看，说声不错。
云霓掏出十个铜板递过去，以她家主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因为十个铜板跟讨价还价，免得引人注意。
小贩高兴的连连道谢，“多谢夫人赏光。”
“你身上带着的小红花怎么没用上？”白凝香看着他腰间别着的小花，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夫人的话，小的准备一边卖糖人一边看花灯，看到喜欢的花灯再送出去，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花灯。”
小二看了眼小红花，呵呵的解释一句，元宵花灯，是最让人高兴的节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斐然
“官爷都说了，要选最好看的花灯，灯王的获得者还可以减免银子啥的，全京都的人都在等着看，谁是这个幸运儿。所以，小的也想把花儿投给最好看的花灯。”
小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点腼腆，跟刚刚兜售糖人的态度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希望你得偿所愿。”
白凝香捏着两个糖人闻了闻，之后便交给云霓，“拿着，一会儿给熙儿墨儿尝尝。”
一行人在街上转了一圈，看着人越来越多，韩璟便揽着白凝香，绕进了一个略显昏暗的窄胡同，准备抄近路去跟小七汇合。
主街上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这个小胡同就显得阴暗多了。
即便如此，胡同内依旧有人，而且还都是一对一对的。
适应了胡同内的黑暗，白凝香大概的扫了一圈，就忍不住乐了。
一对一对的小情侣，趁着花灯节出来以解相思之苦，倒是应景。
自然，有小情侣，就有趁机摸鱼的野鸳鸯，总之在夜色掩护下，即可以成全几对爱侣，也能掩盖一些丑恶。
“是不是不虚此行？”刚走出胡同，韩璟轻笑一声，低声问道。
刚才他可没有错过夫人眼中的好奇，特别是那对亲吻激烈的小鸳鸯，她连着看了好几眼。
可惜，身边跟的尾巴有点多，要不然，他也可以让皇后尝一尝新鲜感。
听着韩璟不正经的语气，白凝香直接拍掉他的手，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我看你倒是挺喜欢的，要不要再留下来观一观？”厚脸皮的家伙，也不怕长针眼。
“咳~，是为夫失策了，我也没想到大冷天的，大家都这么热情。”
韩璟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拉着白凝香的手，一本正经的往前走。
他们刚到酒楼门口，就看到小七身边的护卫戚怀，“五公子，夫人，里面请。”
“你们没出去看花灯？”韩璟看了戚怀一眼，身边带着两个调皮蛋，小七能清闲？
“回五公子，七公子刚带两位小主子出去溜达一圈，这会儿正在楼上用餐呢。”
戚怀躬身一礼，心里一言难尽，两小主子差点没把他们累死。
看孩子这种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身心俱疲。
白凝香看着戚怀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知道俩小家伙没消停。
二楼雅间，临窗的位置，俩孩子正乖巧的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下面的灯会，高兴的直晃小脚丫，不用问就知道乐晕了。
至于韩珏跟白星雨，则是坐在中间的八仙桌旁，喝茶，聊天。
“五哥五嫂，你们终于来了。”
韩珏看着两人出现，长处一口气，冲着韩璟努努嘴，“五哥，我小时候是不是也闲不住，上蹿下跳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总算有所体会了。小时候你可没少折腾人，上树掏鸟窝，下湖中捞鱼，还把母亲养的一对鸳鸯给烤了吃了，结果被母亲拎着鸡毛掸子追了你三四圈。”
韩璟在他对面坐下来，张口就几条罪状，听得白凝香咯咯直乐，现在她终于明白，破坏家里东西也是祖传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丑，韩珏脸上有点挂不住。
“五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总是揪着鸳鸯的事儿不放？除了闯祸，我也做过很多好事的。”
“你说的没错，好事坏事确实没少做，要不怎么成功让京都人都记住了你这个小纨绔呢。”
韩璟摇摇头，给白凝香倒杯水，弯了下唇角。
“这小子好动，虽然人不坏，但是他做的很多事儿还是忍不住让人牙痒痒。”
“咳咳……五哥，大好的气氛，就别说我了。瞧瞧这道街，这景象，已经好久没有过了，趁着这个机会，刚好让京都的百姓都看看，韩国在五哥的治理下，会越来越好的。”
小七指了指下面人声鼎沸的街道，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
“嗯，做的好，辛苦星哥儿了。”韩璟点点头，看着白星雨，夸赞了一句。
“姐夫廖赞，我只出主意，执行力全靠七哥。”白星雨微红着脸，连连推拒，在京都这个地方，他的能力可赶不上七哥。
“不用自谦，你们都很能干。”做的好就该表扬，赏罚分明一直是他的准则。
“看在你们如此努力的份上，我各自许你们一个愿望，回去好好想想，想要什么，只要不违反规则，五哥都满足你们。”
“多谢五哥。”
韩珏眼睛一亮，不等白星雨客气，直接拉着他点头同意了。
“这么大口气，如果要你的江山，给不给？”
说话间，一个白色衣袍的人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腰上别着一枚折扇，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唯独他眼里的肆意张狂，让人不敢小觑。
众人一愣，齐刷刷的相看门口，特别是小七，脸色很不好，以他们警觉心，竟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这人的武功，定然在他之上。
韩璟倚在门边，接受众人的洗礼后，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到我这么震惊？”
“斐然，你怎么冒出来了？”天天神出鬼没的，每一次正常出场。
“听到你们说话，就过来打个招呼。”斐然无辜耸了下肩膀，看着众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什么来京都的？怎么没来找我喝酒？”
韩璟看到斐然，一点也没意外，拎起茶壶给他倒杯茶，“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回头咱俩再喝一杯。”
“好啊，我不介意，左本那小子要回来跟他爹一起过年，非要邀请我一起，抵不过盛情，就跟来了。”
斐然端起茶喝了一口，顺便解释了一句。
白凝香看着斐然，神色多少有点复杂，前世今生的事情混在一起，她现在都无法断定斐然到底是好是坏。
但人属于黑芝麻团馅的，确定无疑了。
“香香，你为何总盯着我看？”斐然说着，掏出腰间的扇子，冲她笑了笑。
可惜不等白凝香开口，韩墨韩熙已经冲过来了，“大舅舅，大舅舅，你来看我们了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遇袭
“是啊，大舅舅想你们了，小机灵鬼。”
斐然接住扑过来的两个娃，捏了捏脸蛋，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
“喏，一人一个，新年礼。”
“多谢大舅舅。”
两人接过荷包，一点没客气，依旧一人拉着一个袖子，
“大舅舅，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出去玩？”
白凝香：“……”
“哈哈……那得看看你们娘亲同不同意了。”斐然说着，看了看白凝香，笑的好不得意。
看着两双眼巴巴的大眼睛，白凝香一噎，这俩捣蛋鬼，遇上玩的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想玩可以，只要把你爹爹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娘亲不管。”
“好耶，大舅舅，你等着我，很快我就有时间了。”
“好啊，大舅舅别的没有，就是时间特多。”斐然笑呵呵的点了点两人的小鼻子，神色格外愉悦。
约定过后，俩娃继续去窗边看花灯，斐然这才看向白凝香。
“香香好似对我有看法？”
白凝香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下，“不是对你有看法，就是有些感慨而已，从我认识你这个朋友开始，就没想其他的。”
听着白凝香的语气，斐然倒是愣住了，他以为自己的身世曝光之后，白凝香会对他产生质疑。
最起码，他的存在确实有很多目的，虽然他没做过伤害她们母女的事儿，但是只要有他在，就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所以，身世揭露之后，他就不想出现了。
可惜燕子门被左本那小子打理的太规矩了，一点事儿都没有，一闲下来，他就忍不住多想。
思来想去，他只好拉着左本回来过年了。
左道晋那老头见到儿子高兴，见到他也是热情的不得了，把他当成座上宾，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做坏事了。
实在闲的无聊，他只好做一做梁上君子，观摩一场妖精打架……还别说，一阵子下来，他倒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比如嫂子暗搓搓的钻了叔叔被窝，儿媳妇进了公公的房间……
“听你如此说，我真的好感动。当然了，我这个大舅哥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最起码我带娃有经验，比起这个亲叔叔，亲舅舅，丝毫不逊色的。”
斐然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大舅舅，熙儿喜欢你。”就在这时，韩熙突然一回头，冲着斐然笑的那叫一个甜。
“哟~，大舅舅也喜欢我们熙儿小公主。”
斐然看着韩熙，笑的就更灿烂了，他看了眼白凝香，无辜的耸了下肩膀，好似再说，看，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白凝香看着他，露出礼貌又不适尴尬的笑容，心道，我的傻闺女，眼前这人就是个疯子。
一个人能坐在墓园喝酒图清净的人，能正常的了么？
“你不是跟左本形影不离么，人呢？”白凝香看了看门口，除了上下穿梭的小二，没看到左家人。
“回廊尽头，一家人正乐呵着呢。”
斐然用折扇指了指对面，“我在房顶赏月，刚好看到你们。”
有了斐然的加入，气氛诡异又热闹，这人别的不说，可乐的小故事小段子，倒是手到擒来，跟谁都能聊几句，就跟万事通似的。
直到街道上传来一阵欢呼呐喊，今晚的灯王终于出现了。
而且还有人猜中了灯王上挂着的灯谜。
随着小二的报喜声，众人才知道，灯王出自大理寺卿郭府，是个扇形的琉璃七彩灯，而猜中灯谜着则是一位姓庄的秀才。
按照先前说的，书生入学减免一年脩束，明日一早，庄秀才便可去衙门领取文书，此书一到手，他怕是也要出名了。
“听说这位庄秀才家里穷的叮当响，一直靠给人写书信度日，家里还有位瞎眼老娘，日子过的可清苦了。”
小二给他们添茶水时，听到小七询问，就忍不住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这下可好了，减免一年束脩，他也可以轻松一下了，说不定今年秋闱就高中了。”
小二说完，又拎着水壶喜滋滋的出去了。
白星雨听着小二的叙述，眼神带着一抹喜色，“回头我见一见这位庄秀才，真如小二所说，就算资助他完成学业也是可以的。”
“傻小子，灯谜本就是给有学问的人准备的，被庄秀才猜中不足为奇，只能说他运气好罢了。”
斐然悠闲的摇了摇扇子，看着一旁专心喝茶的韩璟。
“你说呢，妹夫？”
韩璟放下茶杯，倒是没反对，“学问跟人品没关系，星哥儿交友需谨慎。”
“啧啧~，难得咱俩站在同一战线上。小子，听人劝吃饱饭，别当耳旁风啊。”
斐然扯了下唇角，看着星哥儿一语不发的样子，摇了摇头，便直接起身了。
“走了，回去睡觉。”
看着斐然离开，白凝香走到窗前，看着下面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因为灯王跟幸运儿的出现，整个街道直接沸腾了。
至于两个娃儿，第一次出门看热闹，就跟吃了不倒丸似的，精神抖擞。
“你们两个不瞌睡？”
“娘亲，我们一点都不瞌睡，灯会可好玩了，明天我还来。”熙姐儿仰着头，高兴的说道。
“傻妹妹，元宵灯会一年一次，下次想看就得再等一年。”韩墨伸手揉了揉她的小揪揪，语气跟个老母亲似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吧。”
韩璟给两个孩子穿上大氅，吩咐一声，一行人就下了楼，为了避免拥挤，几人直接从后门离开，绕道了后街上。
再次路过那道昏暗的胡同，刚走了一半，韩璟就忍不住皱眉。
“小七，戒备。”
感受到周围涌动的暗流，韩璟脸色阴沉。
“什么人？”
“管他什么人，敢拦路，杀。”
小七握着腰间的软剑，直接站在了众人面前，
“戚怀，华庆，断后。”
“是，主子，”两人听到吩咐，直接抽出腰间的兵器，断后。
韩进跟小七并排站在前面，眼神冷冽盯着前方。
突然间，一阵劲风袭来，小七甩出腰间的软剑，只听得叮叮的两声响，两枚手指般的钉子被拦截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打斗
胡同本就窄小，韩璟和小七打头阵，戚怀跟华庆断后，丁阳跟云霓护着白凝香母子三人站在中间，看着前面突然降落的十来个黑衣人，小七里面冲到前面，怒喝。
“你们是什么人，敢拦小爷的路，活腻了？”
“哼，嚣张的小子，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想给你点教训。兄弟们，杀。”
“找死。”
小七抽出腰中的软剑，直接就迎了上去，同时迎敌的还有风一和他带领的侍卫。
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或低沉或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胡同内，显得格外清晰。
韩珏握着手中的软剑，手腕翻转间，就是几个剑花，冲着对面黑衣人的眉心就刺了过去。
剑锋凌厉，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气，快速而猛烈，有股不把对方置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架势。
黑衣人好似没想到韩珏的武力这么劲霸，眼神一凛，脚下一用力，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躲过韩珏的剑花。
与此同时，手中的弯刀也冲着韩珏的脖子扫了过去，速度同样不慢。
看到黑衣人冒着寒气的弯刀，韩珏翻转手中的软剑，不退则进，身体一拧，转瞬间就移到了黑衣人的左侧，抬手就是一掌，直逼他的太阳穴。
命门收到威胁，黑衣人只得放弃攻击，转为防守。
眨眼间，十来个回合过去了，谁也没占到便宜。
韩珏抿着唇角，心里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人的武力如此强悍，短时间内想要拿下他，怕是不容易。
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韩珏心里的战意，如果他连一个杀手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脸面跟五哥提条件，镇守边关？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定要让五哥看看，就算没有他帮助，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
因此，小七下定决心要打败黑衣人，给韩璟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要使出全力击杀对方。
一时间，倒是把对方逼的连连后退。
此时，风一带领的护卫也跟其余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除了兵器相互撞击，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近身搏斗时，身体也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在这清冷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晰。
白凝香护着两个孩子，看着前面的打斗的情景，又抬头看了看夜空，原本十五元宵节，圆月当空照，清冷又明亮。
但是眼下，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徒留几颗清冷的星星眨着无辜的眼睛。
夜色本就寒洌，再加上眼前这不要命的斗殴，胆子小的人，见到这阵仗，怕是要吓的哇哇大哭了。
还好她见惯了这种场面，两个孩子出生在武将世家，经常去校场观摩，对于打斗早就不陌生了。
即便如此，白凝香依旧担心，校场比武毕竟跟实战不同，过早的让孩子见到血腥，不利于成长。
看来，回头她得好好跟孩子疏导一下，万一哪里疏忽了，性格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就在她恼怒之余，身后突然又落下五六个黑衣人，冲着白凝香母子就扑来了，看架势，想要来个出其不意，背后偷袭，好在被戚怀华庆拦截了。
眼下，前后都有黑衣人，她们一帮人被堵在中间，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看着情形，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韩璟看着后面冒出的黑衣人，眉头忍不住一拧。
这些人一看就是特训的暗卫死士，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流派。
自建新朝一来，他跟氏族之间并没有大的冲突，至于殷氏一族，殷毅死后，其余的人都被幽禁了。
所以，这些人的来源，他一时半刻竟然想不到出处。
“小七，抓一个活的。”韩璟看了眼跟小七缠斗的黑衣人，应该是这次的袭击的领头人。
“放心，小爷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的牛鬼蛇神，敢在老虎嘴上撸胡须。”
小七内力灌注在软剑上，跟黑人打的难解难分。
不远处的主街上，依旧热闹，喧闹声不绝于耳，任谁也想不到，几步之遥的胡同内，正上演着夺命大战。
白星雨看着身后的战斗，弯腰拔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手腕一翻，匕首在手心旋转一圈，握着手柄，
“丁阳云霓，护着我姐姐。”
说罢，便握着手中的匕首，直接增援到戚怀华庆这一方。
白凝香看着星哥儿冲出去，心里猛地就是一紧，但此时这个场面，她不能出声干扰，免得让自己人乱了阵脚，只能紧紧的盯着白星雨，生怕他受伤。
“这孩子，怎的如此冲动？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
白凝香着急，直接吩咐丁阳，“给我看着他，发现不对，就把人带回来。”
这孩子在练武方面虽然一直很勤快，从未懈怠，但是毕竟才是十四岁的少年，实战经验不足，万一哪里受伤了，她真怕自己接受不了。
“主子放心，这几个人不成气候。”丁阳看了眼后面的黑衣人，开口安慰。
韩璟发现白星雨冲出去，抿了下唇角，看着皇后搂着孩子，紧张的不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我看着他。”
不愧是他们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有魄力，也够勇敢。
实战就是最好的历练。
凡事都有第一次，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紧张的手心冒汗，那个时候父亲也是站在他身边，鼓励的看着他，之后说了一句，“去吧，为父相信你是个勇敢的战士。”
得到父亲的认可，他内心澎湃，也更有信心，几场厮杀下来，他也从一个胆怯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就如眼前的星哥儿，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亲人，那就由他护着便是。
白星雨握着手中的匕首，眼神格外严肃，校场上的实战演练不知被摔打了多少次，他从开始被动的挨打，最后成为打人的那一个。
如今面对真正的敌人，他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却不能退缩，因为在他的身后，有最亲近的家人要守护。
姐姐是他出生以来，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即便丢了命，他也毫无怨言。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又是巧合
就在他分神之际，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他心里种一凛，立马一个后仰，险险的躲过了致命一击。
紧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响，刚才扑来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被韩璟一脚踹飞了。
“白星雨，集中精力。”
韩璟收回脚，冲着白星雨怒吼一声，“这是战场，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还有时间让你做梦？”
“多谢姐夫。”
白星雨脸色一囧，调整好心情，再次冲了上去，刚才在生死关头走一圈，让他汗毛倒立，心里也后悔的不行，怎么就跑神了呢。
等他再次加入战斗，一点都不敢分心，拼尽全力周旋于黑衣人之间，寻找破绽，企图一击即中
刚才的一幕差点瞎掉白凝香半条命，直到现在心脏依旧砰砰直跳。
“主子放心，有公子看护，不会有事的。刚才也就看着危险，想要锻炼临场反应，就得遇险才知变通，战斗经验都是从实战中摸索出来的。”
丁阳看着白星雨的身形手法，已经比刚才沉稳了不少。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白凝香苦笑一声，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冲上去，也不想让星哥儿出一点意外。
但是丁阳说的没错，实战最能锻炼人，在有人守护的情况下，能锻炼自然最好。
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护着他，鸟儿羽翼丰满了，总要自己飞翔的，她不但不能拦着，还得鼓励，只有能力足够，以后才能少摔跟头。
白星雨拼劲全力后，再加上戚怀有意护着，打斗还算正常，倒是韩珏跟风一这里，就显得惨烈多了。
就算白凝香不懂武功，此时也能发现，拦截他们的人，能力最强的都在前面，后面这几个明显不如前面的战斗力强悍。
即便如此，白凝香也知道，这批人注定有来无回。
单是风一跟几个护卫，就能让他们止步不前，更别说那些隐在暗处还未动手的暗卫了。
现在她唯一疑惑的就是这帮人的来历，就目前而言，别说她想不起来对方是谁，韩璟估计跟她差不多。
就在这时，只听到噗地一声响，是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
夜色下，只有韩珏那柄软剑，闪着寒光，暗沉色的鲜血顺着软剑流到剑尖，滴到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看着有点诡异。
白凝香下意识的捂上俩娃的眼睛，生怕吓到他们，夜里做噩梦。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盯着韩珏，捂着心口，缓缓倒下。
韩珏看了眼气绝身亡的家伙，眼里闪过懊恼，明明说要留活口的。
领头的黑衣人一死，其余的人就失去了主心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风一几个人收割了。
“死了？”
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人，韩璟踢了踢领头，语气遗憾，
“怎么就死了呢？”
听着皇兄的语气，韩珏一囧，“原本我想留活口的，打急眼了，一时没收住手……”
“算了，死就死了吧。”
韩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没有头绪而已。
“五哥，你猜不到背后之人？”
韩珏看着五哥微微皱眉，又忍不住冲断气的黑衣人踢了两脚。
“暂时想不到，京都的氏族都是见风使舵的主，既然能开城门，定然是接受了韩家为皇的事实，犯不着等到现在。”
“至于殷氏一族，目前都幽禁在别院，有咱们的人看守着，他们稍微一动，我就能知晓。可惜殷氏一族都是平庸之辈，被圈进起来的这些日子，一直乖巧，从未联系过外界人。”
“因此，就算殷氏一族还有残余势力在外，也是群龙无首，伤不到咱们头上。”
韩璟说着，在胡同内踱着步子，看着风一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全身上下搜刮一圈，一无所获。
听着五哥的分析，小七也一脸懵，“敌人不明，岂不是很危险？”
韩璟点点头，“以后都小心些，我尽快让风二彻查……”
话说到一般，韩璟突然抬头，看向左侧的屋顶，眼神犀利寒洌，
“什么人鬼鬼祟祟？”是他大意了，竟然没发现周围还潜藏着别人。
“呵呵……是我，刚好路过，看个热闹。”
说话间，一身白衣的斐然轻轻的落到地面，看着前面堆起的黑衣人，啧啧一声。
“哎，先说好啊，这些人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路过，发现这里有打斗，过来瞧热闹的。”
斐然说着，神色讪讪，“咳咳……我也没想到是你们，不过看你们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就没出手，看了一出好戏。”
韩璟：“……”
何其相似的场景。
韩珏对斐然没什么好印象，觉得这人太骚气，大晚上的穿一身白，跟吊死鬼似的。
“大半夜坐屋顶看杀人，你心真大。”
“哈哈，七王爷，我这人别的不说，就是心胸特别宽广。”斐然被小七怼了一句，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
直到眼神落到白凝香身上，才收敛了笑意，“真不关我事儿，燕子门的人都是左本那小子调派的，不信你问他便知。”
白凝香对左本有救命之恩，不管她问什么，左本都不会隐瞒。
白凝香想了下，倒是没有怀疑斐然的话，但是让她完全信任，也不容易，毕竟他出现在案发现场，太过巧合了。
“以你行走江湖的经验，这些人出自哪里，能看出来么？”
“这些人一看就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暗卫，招式狠厉，不要命，没感情，要不然也不会死的那么痛快了。”
斐然摇了摇折扇，低头查看一圈，把自己的想法叙述了一遍。
之后还忍不住问了韩璟一句，“我说的没错吧？是专业训练的死士。”
“死士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还用你说？”韩珏越看这人越是不爽，大冷天的摇着一柄折扇，他就不信这人真的热？
“七王爷，我只是为香香解惑，并没有说给你听，不愿意听可以闭上耳朵，我这人脾气好，不愿意跟人结怨，但也不想让人指着我的鼻子责难。”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
斐然的语气虽然轻柔，眼神也透着灿烂，肆意的唇角也微微上翘，但是白凝香就是觉得这家伙生气了。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想必都瞌睡了，收拾一下，回去休息。”
韩璟摆了下手，让风一善后，他走到斐然面前，“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宫小住？”
“不用了，我在左本家住习惯了，等我想喝酒的时候，再去找你，看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也用不到我，先走一步。”
丢下这句话，斐然身影一纵，就跃上了墙头，几个纵跃间，那抹白色便消失在夜色中。
“五哥，你怎么放他走了，这家伙有嫌疑。”韩珏看了眼斐然消失的方向，气的不轻。
“你有证据？要是他指派的，自己还跑来观战，那是脑子有问题。”
韩璟沉声说了一句，看着女儿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大踏步的往外走。
“小七，你哥说的有道理，斐然虽然身世曲折，但他从小混迹江湖，做事全凭兴趣，燕子门内的人，江湖气息浓厚，一眼便知。”
白凝香也不相信是斐然干的，殷毅那么对他，为父报仇这样讽刺的事儿他做不来。
“再说，你会把自己的把柄送人眼前么？”
韩珏：“……”
“行了，别想了，回头让你哥好好查查，好歹虚惊一场，回头好好想想，到底哪里的问题。”
糊里糊涂的被人袭击，还猜不到对方是谁，这种感觉太糟糕。
“多谢五嫂提醒，是我被气糊涂了。”韩珏收起软剑，弯腰把韩墨抱起来，也跟着迈步离去。
白凝香看着星哥儿守在自己眼前，心疼的拉起他的手，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姐姐，我没事。”
白星雨看着姐姐，突然咧嘴一笑，“就是第一次加入实战，有点不适应，以后就好了。”
今日小试身手，他觉得自己还欠缺很多，只有更加努力，才能保护姐姐。
看着星哥儿腼腆的笑容，白凝香生气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你现在还小，下次不能再如此莽撞了，姐姐知道你想保护我，越是如此，你越是要勤练武功，只有把武力提上去，才能保护我，而不是明知自己能力不足，还要冒险冲上去。”
“你越是如此，我岂不是越是担心？”
白星雨看着姐姐生气的样子，伸手拉了拉她袖子，
“姐姐，我已经十四岁了，是少年了，不能总生活在你的羽翼下，我必须尽快独立，只有如此，我才不会成为姐姐负担。非但如此，还想成为姐姐的助力。”
“傻弟弟，姐姐从未把你看成负担，在姐姐心里，你跟墨儿一样，都是我用心守护的人。”
白凝香站在他面前，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才恍然发现，记忆中的总是跟在身后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偏偏少年郎，个子比她都高了。
“姐姐放心，以后换我守护你。”
白星雨咧嘴一笑，脸色有点发红，他已经长大了，再被人捏脸，有点害羞。
一行人上了马车，直接向宫门驶去。
此刻，在另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正上演着一场生死搏斗。
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招式凶猛，每人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两人越打越快，除了一团残影，压根看不清招式。
而且，从头到尾，两人除了动手，就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眨眼间，五六十个回合结束，两人从地上打到墙上，从墙上到屋顶，之后又齐齐落在地上。
直到黑衣人虚晃一招，退到三步开外，撤下脸上的包裹的黑布，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属下拜见主子。”
斐然收起折扇，拧眉看着单腿跪地的黑衣人，扯了下唇角，
“十招之内，你定然落败。怎么？打不过就认亲戚？”
“主子，属下知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黑衣人抬起头，低声说道，语气透着恭敬，就好像刚才不要命的缠斗是假象似的。
“嗤~，燕子门我虽然管理松散，但是里面的人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他们可没有你这份能力，可以在我手下过五六十招。”
斐然盯着黑衣人，没想到出门看了场热闹，还被人碰瓷了。
“属下该死，不该试探主子。”
他被前主子指派到这里，在认新主子之前，怎么也得试探一下，如果对方实力不行，自然没有资格做他们的主子。
“你刚才再试探我？为何？本人从不记得有你这号人。”
斐然摇了摇折扇，眼神冷酷又随意。
“前主子命令，他死后让属下追随少主，您就是属下等新主子。”黑衣人双手抱拳，再次行礼。
斐然：“……”
新主子？
呵~
“也就是说，今夜袭击韩璟的人是你指派的？”斐然刷的一声，收起折扇，神色一冷。
“是，属下就是想给对方一个警告，也好让他们知道，殷氏还有人在。”
只是他没想到，少主竟然就在旁边观战，这才尾随而来，临时起意想试一试少主的伸手。
“可惜啊，你派出的人死完了，上赶着给人送人头……只能说你真大气。”
斐然冷嗤一声，嘲弄的看着黑衣人。
“主子有所不知，属下只是投石问路，探一探对方的实力，本就没想着他们能活着回来。”
对于斐然的嘲讽，黑衣人一点也不在意，低声解释了一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死几个人算什么？
听着他的言论，斐然挑眉，眼里带着细碎的寒光，
“真是小看你了，还有如此魄力，平白送一波人头，还觉得自己很聪明，今日这场戏，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斐然看着他，冷哼一声，愚蠢的东西，韩璟身边的暗卫从头到尾都未出现，他这拨人白死了。
“我身边不养废人，也不养蠢人，凭什么以为我会收下你们？”
其余的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个家伙，却是个头脑简单四尺发达的蠢货。
“前主子有命令，您是他唯一的儿子，只有您有资格接收这批死士。”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仇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儿子？哈哈……殷毅有你这么能干的死士，干嘛要自戕，带领你们反击不是挺好的么？”
斐然看着黑衣人，大笑一声，眼里的嘲讽也毫不掩饰。
废物一般的存在，竟然私下里还留了后手，既如此，早干嘛去了？
自己死了，留一批蠢货给他，想干嘛，让他给韩璟添堵，还是想让他推翻韩璟的王朝，重新恢复殷氏王朝？
不管哪一样，好像都跟自己没关系吧？
他叫斐然，不姓殷。
“少主有所不知，主子临终前，曾交代属下，以后听从少主调遣，您是主子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有能力匡扶殷氏一族基业的人。”
黑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玄铁令牌，恭敬的奉上。
斐然看着黝黑的玄铁上那个大大的令字，沉默好一会儿才忍不住低声轻笑，
“殷毅手中有你们这么能干的人，为何早不动手，反而便宜我这个私生子？”
“主子的心思属下不敢胡乱揣摩，但是主子曾言，少主是他所有儿子中最睿智的一个。所以临终前，才给属下留下最后一道指令，寻到少主，听命行事。”
黑衣人激动过后，那双黝黑的眼睛，严肃认真的盯着斐然，少主能力高，定然能带领他们闯出一片的天地。
斐然听着黑衣人的恭维，实在控制不住，仰头哈哈大笑，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声，怎么看怎么疯魔。
“呵~，最睿智的儿子，他怎么不说我是最见不得光的儿子呢？”
真是可笑，以前他那么低声下气的求，都不曾见殷毅有丝毫的妥协，反而利用自己的软肋威胁他，如今他把自己作死了，反倒想起他这个儿子了。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需要的时候没人认同，不需要了，又冒出一批不知道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臭鱼烂虾硬塞给他？
凭什么让自己收拾烂摊子？
“你走吧，我不是什么少主，也不是什么新主子。我是斐然，江湖人，燕子门的门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黑衣人一听，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少主，不可。属下等愿意追随您，无论以什么身份，属下都愿意接受。”
他们百十号人，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如今群龙无首，他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筹谋了很久，才会选在这个时候给韩璟一击，让少主知道他们的存在。
只有少主跟韩璟反目，他们才能共谋大事。
“我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如果你不要，就别怪我不可客气。”
跟他的主子一样愚蠢，胆子倒是不小，还敢威胁他。
哼~
“少主何意？”
黑衣人一脸不解，直到看到斐然眼里的杀气，才猛地一凛，“少主息怒，今日冒犯之处，属下请罪。”
说着不等斐然开口，直接扬起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左肩，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肩骨应声而裂，左手已经毫无知觉的垂了下去。
没有三个月，这只胳膊怕是养不好。
看着黑衣人痛的额头冒冷汗，斐然挑眉，静静的看他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没有名字，只有前主子起的代号，灰鹰。”
“灰鹰，今日我便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带着你的人离开，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下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斐然看着灰鹰惨白的脸，笑的冷酷又肆意。
他就是闲的数蚂蚁，也不会傻到领着这么一波亡命之徒匡扶什么大业。
悠闲自得的日子才是他喜欢的，偶尔看着热闹搞个事还行，其余的免谈。
想到这点，斐然冷笑一声，身体一闪，转眼之间，消失在夜色中。
独留灰鹰一个人跪在地上，享受冷风吹拂。
灰鹰：“……”
刚才他明明看到少主心软了，怎会突然改变注意？
“队长，少主不愿意收下咱们，怎么办？”说话间，又一个黑影闪身出来，站在灰鹰身边。
灰鹰扶着左肩，吃力的站起身，深邃冷酷的眼睛望着少主消失的方向，
“少主脾气古怪，又跟韩璟交情不错，定然不想为敌。”
“那咱们怎么办？少主武功不错，如果跟着他，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黑衣人有点急切，他们好不容易才跟踪少主来到这里，如果功亏于溃，岂不是可惜？
“放心，少主会同意收下咱们的。”
灰鹰捏了下左肩，疼的脸色有点扭曲，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看都很诡异。
“队长有办法？”黑衣人眼睛一亮。
“先回去，把兄弟们安排好，再做打算。”
殷氏跟韩家势不两立，怎么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少主跟韩璟之间，都存着花解不开的杀父之仇，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越想，灰鹰的眼睛越是发亮，把身边的同伴都吓一跳，这眼神太诡异了。
第二天朝会结束，
韩璟就来到了长春宫，昨夜太晚，他们都没有再提起遇袭的事儿。
如今得了空闲，自然要好好安排一下，免得下次出宫，又惹来麻烦。
“皇后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风二，暗中查访，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韩璟喝了口茶，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瞧着，“京都治安欠佳，我已经吩咐京畿衙门，晚上多加巡逻，避免宵小再次出现，保证京都百姓安宁。”
“皇上做主就行，反正我跟孩子们也不出宫，得让小七，星哥儿几人当心，免得贼人狗急跳墙，找不到咱们的麻烦，却牵连无辜。”
白凝香摆弄着茶具，越想越是担心，今日一大早，太子就过来说要出宫，好劝歹劝才把人安抚住。
如果还抓不住黑衣人，墨儿怕是拦不住，那孩子还惦记着闻不知呢。
“黑衣人的目标是咱们，不过也不得不防，我这就吩咐风一，派羽林卫住进王府跟国舅府，提前防范起来。”
韩璟说罢，直接让韩叔代传口谕，让风一调派羽林卫出宫。
有人护着，白凝香心里踏实了很多，只不过，依旧想不通，昨夜的袭击的黑衣人到底出自哪里？
“皇上，你有没有怀疑斐然？”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怀疑
“怀疑斐然？”
听着白凝香的问询，韩璟一愣，想到昨夜的巧合，心里忍不住沉思，虽然他出现的太过巧合，但是直觉里，他还是不愿相信这人会干出夜袭的勾当。
与其指派暗卫突袭，他更愿意相信，斐然要是对自己有怨或者有气，会直接找他打一架，面对面的解决私人恩怨。
像这种连累妻儿的行径不是江湖人的性格，也不是斐然能做的出来的。
“虽然他疑点重重，但我仍旧不相信他会下黑手，而且，斐然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如果刻意躲藏，我是发现不了他的。”
是他没有故意隐藏行踪，才让他发现的。
听着韩璟的解释，白凝香点点头，“可是这也太巧了些，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一些不好的。”
他是殷毅的私生子，不管他如何撇清关系，身体里依旧流着殷氏一族的血，如果他真是藏了什么心思，她也没有多奇怪。
而且，那人行事太过随意，偶尔的还有点疯癫，面对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心里有点慌，你不也说了么？这人太过疯癫，万一他哪天变了，你我该如何？”
就当她自私吧，为了孩子，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总要规避一些危险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她也不例外，即便为此伤了一些人的心，她也在所不惜。
“放心，我会注意的。”
韩璟伸手拍了拍白凝香的手背，说实话，他跟斐然，无形中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跟这样一个人为敌，反而想成为好朋友。
闲暇时候，可以把酒言欢，苦恼之际，有人陪着一醉解千愁。
只不过，像皇后说的，如果他疯癫起来伤害自己的妻儿，他定是容不下的。
因为殷氏一族，韩家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不想再因为斐然，让身边的人再次离他而去。
在斐然问题上，夫妻俩不用商量，就有了默契。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凝香一直安稳的待在后宫，在黑衣人没有下落之前，也限制了太子出宫的脚步。
为此，小家伙很是不高兴，白凝香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好让皇上待在身边，就当提前参政了。
期间，杨瀚启程前往西南边关，一起离开的还有左蓝母女。
临出发前几天，左蓝就带着女儿进宫跟白凝香辞行了。
“臣妇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见到皇后娘娘，想想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以前在漳州府，臣妇遇事总会找您寻求安慰，当时臣妇还在感慨，明明臣妇比皇后娘娘年纪大，却总是寻求娘娘庇护，现在想来总算是有原因了。皇后娘娘乃凤凰现世，天生庇佑众生。”
白凝香听着左蓝毫不掩饰的拍马屁，不但不嫌腻歪，还乐的咯咯的。
“都说三日不见，便刮目相看，你这嘴甜的，莫不是出门的时候喝了蜂蜜了不成。本宫听到的奉承多了去了，没一个能越过你去的。”
真是让杨瀚宠的无法无天了，看她气色红润，眼神自带光彩，不用问，便知人家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杨瀚那人，看着冷冰冰的，话不多，却是个疼人的。
“臣妇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哪里就奉承了？”
左蓝弯着唇角，轻笑一声，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临拜别之际，轻叹一句。
“臣妇入宫之时，将军让臣妇给娘娘带句话，此一走不知何时再聚，我家小妹无福，逝者已逝，七王爷那里，就请娘娘做主，杨家无任何怨言。”
白凝香：“……”
原来杨瀚早就为小七打算了？
对比起来，还真是让人汗颜。
“娘娘不用惊讶，我家将军确实把七王爷当成妹夫看待的，多亏他陪着我家小妹熬了许多年，世事难料，谁也怪不得谁。”
左蓝说着，眨了眨眼睛，憋着那股涩意。
“我家将军知晓七王爷的心意，越是如此，越不忍七王爷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早些走出来，对大家都好。”
听着左蓝的感慨，白凝香也跟着叹气，
“小七是重情重义之人，晴姐儿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这事眼下不适宜提起，等先辈入皇陵之后再说吧。作为小七的皇嫂，我替他感谢杨大哥。”
“这事儿我知道了，至于小七，还得看他本人。”
左蓝点点头，“这个自然，臣妇就是把将军的态度说出来，至于怎么做，自然得看七王爷自己的意思。”
送走左蓝母女，等到晚膳的时候，白凝香就把杨瀚的意思转述了一遍，之后忍不住感慨，
“杨瀚是真心心疼小七的，这点我们不如他阔达。”
韩璟赞同，沉默片刻，开口提议。
“杨将军的女儿比咱们凤霞公主还小一点，封个县主吧，就当给她们践行了。”
白凝香一想，倒是没反对，“那丫头取名杨思纯，我看颇有思念杨晴的寓意。不如再加个字，纯县主，如何？”
“皇后下懿旨就好。”给一个小姑娘封号，韩璟不会干预。
第二天上午，加封的懿旨就送到了杨府，随行而去的还有很多礼物，即是韩家的心意，也是皇家恩泽。
三天后，杨瀚离京，韩璟带着皇后跟太子特意去城门口送行，声势浩大。
回城的路上，白凝香心里有点郁闷，左蓝跟她相交多年，也称得上闺中密友了，如今她这么一走，自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皇后舍不得？”
两人并排坐在车冕上，韩璟握着她的手，“西南边关，只有杨瀚守着，我才放心。”
“我知道，就是猛一下分别，有点不适应罢了，以前在漳州府，只有我跟左蓝走的近，而她性子柔和，遇到事儿总是第一个跑来找我，这些年下来，我都习惯帮她出主意想法子了。”
说着说着，白凝香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这么爱操心，后宫的事儿还不够皇后忙活么？”
听着她的解释，韩璟很无奈，没见这么爱操心的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农耕遇袭
杨家人离去后，白凝香也就郁闷了两天，就恢复了正常的日子。
正月出去，春耕的时间也就到了，天下百姓，以农耕为生，皇帝为了鼓励百姓，提倡农桑，要亲身示范，一表重视。
从政治的角度去看，是为了巩固地位，充足粮仓，掌握土地就掌握了天下。从百姓的角度去看，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皇帝率领百官亲自下田耕种，对百姓来说，都是值得称赞的事儿。
因此，司天台早早的算了日子，皇帝协同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去了皇家田园，亲自带头下田，参与耕种，以示皇恩。
对此，白凝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她这个皇后又不参与。
可惜，不等皇帝农耕归来，羽林卫就火急火燎的带回了消息，皇家田园出事，进了刺客。
“什么？刺客？”白凝香脸色有一白，“可有人受伤？”
“回皇后，皇上跟太子都没事儿，有几个文臣受了点皮外伤，都没大碍，就是……就是康平伯……”
羽林卫踌躇了下，低下头，不敢说。
“康平伯怎么了？快说。”
白凝香一手死死的按着椅子边缘，心里砰砰直跳，脸色顿时就失去了血色。
“蠢东西，还不快说。”丁阳伸腿踹了那人一脚，没眼力价的家伙，没看到皇后都紧张成什么样了么？
“娘娘恕罪，康平伯为了救太子，胸口挨了一刀。”羽林卫闭了闭眼，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星哥儿受伤了，她的弟弟为了救太子受伤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凝香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云霓一看，立马握住主子的手，死死按压着虎口的穴位。
“尚药的人呢？太医去了么？”
云霓瞪着他，到底是谁派这个蠢货回来的报信的，胆子小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已经传了尚药房的太医赶去了。”
“丁阳，备车，本宫要去看看星哥儿，他一定害怕极了，本宫要去陪着他。”
白凝香稳了稳心思，指甲扣着手心，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慌，星哥儿还等着她去救援呢。
“把尚药的太医都给本宫派过去。”白凝香站起身，握着云霓的手就往外冲。
“娘娘别着急，马车随时都有，太医已经过去，婢子也过去看看，国舅爷不会有事的。”
云霓看了眼丁阳，星哥儿是她们一起看着长大的，谁也不希望他出事。
白凝香冲到宫门，就看到一队人马快速的向皇宫驶来。
打头阵的就是风一，他骑马飞奔到宫门前，翻身下马，单腿跪地。
“拜见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带着康平伯回来了，伤口也处理过了，需要休养，皇上怕娘娘担心，就摆驾回宫了。”
“康平伯的伤势如何？可有危险？”白凝香看着风一，眼神透着焦躁。
“……太医说康平伯失血过多昏迷，并无性命之忧，需要卧床休息。”
幸亏伤口偏了一点点，若非如此，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听着风一的回禀，白凝香抿着唇角，脑子里只听到一句话，无性命之忧，只要还有救就好，不管休息多久，只要活着就好。
等韩璟阴沉着脸下了车冕，看到白凝香站在宫门口，眼中闪过愧疚，
“让皇后担心了，是我疏忽了。”
“别的先不说，救人要紧。”
白凝香握着韩璟的手，看着一旁红着眼睛的韩墨，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脸颊。
“墨儿莫怕，小舅舅会没事的。”
一路上，韩墨都紧绷着一张脸，就算哭，也不敢出声，但是现在看着母后，所有的情绪就忍不住了。
“呜呜……可是小舅舅流了好多血。”
“不怕，不怕，有太医在，不会有事的，只要好好休息，过段日子，小舅舅又能陪你一起玩了。”
元宵节的刺杀没有吓到太子，小舅舅当着他的面受伤，这孩子怕是受不了。
白凝香一边安抚儿子，一边等待着太医再次给星哥儿处理伤口，等一切忙活完毕后，又灌了汤药，众人才颤颤巍巍的过来禀告。
“回娘娘，伤口暂时稳住了，看国舅爷的情况，晚上怕是要起热，臣等会轮流守护，请娘娘放心。”
“有劳了，好好护着他，等康平伯康复了，本宫重重有赏。”
白凝香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一点，但是她也知道，太医尽力了。
等太医退下，白凝香又把太子安置到偏殿休息，才转头看向韩璟。
“皇上可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看他们的手法，跟上次袭击的黑衣人应该属于一拨。”
韩璟黑着脸，他也没想到，第一天就遭遇了刺客，冲着他来也就罢了，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要不是康平伯刚好跟太子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韩璟的推测，白凝香握了握拳头，“都是一拨人，看来从上次消失踪迹后，为的就是等今天，就可怜了星哥儿遭罪，等抓住他们，本宫想剥了他们的皮。
“皇后放心，明处我已经让风一全城搜捕了，暗处有风二，这次我要让这拨人插翅难逃，遁地无门。”
敢挑衅他，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接下来等几天里，白凝香天天守在星哥儿身边，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得心惊肉跳。
星哥儿是她唯一的亲弟弟，血脉相连的娘家人，他要是有点什么，白凝香觉得，这辈子她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没有人知道，星哥儿对她有多重要，就算皇上，也只知道星哥儿是她唯一的亲弟弟，所以才看重。
但是在她心里，前世的梦魇还未彻底过去，她心底总觉得亏欠星哥儿，今生能看着他长大，是她心底的执着。
任何人不能破坏这一切，否则她会以为，这辈子的重生，只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罢了。
韩璟每次过来探望星哥儿，都能看到皇后疲惫的神色，
“皇后要保重身体，康平伯已没事了，太医说了，等他醒来，慢慢恢复就好。皇后要是也跟着倒下了，等康平伯醒来，定然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