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憋屈的小七
对于家里的小七，家里的每个人对他都是纵容的，就算父母不在了，韩璟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弟弟。
小七能早日安定下来，他心底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想到这单，韩璟就把心底的打算说了出来，
“父母逝去，小七的就落在咱们身上了。虽然眼下给小七娶继王妃有点早，不过皇后可以操心起来，先观察着，给小七找一个贤良的贵女，亲王府就他一个人，毕竟太孤单了。”
“你说的没错，确实需要提前考察，找一个让人顺眼的，小七也喜欢的。”
白凝香给韩璟续上茶水，倒是不反对，
“不过这事儿不能急，小七跟晴姐儿是多年的情分，一时半刻的绝对无法放下，咱们不能好心办坏事。还有杨瀚哪里，不能让他心里不舒服。”
杨瀚有多疼晴姐儿，众人有目共睹。
虽然逝者已逝，但是太过着急，未免让人觉得人走茶凉。
“小七的事儿皇后操心起来就行，我就是心疼小七，别看他总是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家里的变故毕竟影响了他的心性，时间久了我怕作出病来。”
长兄如父，他就是怕耽误了小七。
“小七自幼调皮，纨绔又骄傲，但家里人都知道，他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甚至有点早慧，多年前，他在外闯了祸，打断了孙王后侄子的腿，被告到殷毅面前，势必让小七赔一条腿，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也巧了，事情刚好赶在父亲凯旋归来时，为了平息这件事儿，父亲选择功过相抵，从宫里归来后，父亲罚他祠堂面壁思过，受家法。”
“小七不服，就嚷嚷了一句，说韩家不能个个都成才，总要有一个纨绔才合理，要不然父亲跟大哥一直建功立业，封无可封的时候，难道还想让主上平起平坐不成？”
“听到小七这句话时，我们都震惊了，那时小七才十岁，怎会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虽说世家子弟从小教养，懂事早，但是关乎朝廷隐秘的事儿一般孩子还是参透不出的。”
“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认识了什么人，有人给他出主意了。但是无论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说。不过，从那以后，我们也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凡事都会让他参与。”
“家族有任何举措，也会让他知晓。不管小七背后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只是不愿抛头露面，咱们自然不能强人所难。”
“之后的几年里，小七闯的小祸没断过，大祸两三年一个。父亲的职位也从一品太尉，位列三公之一的位置上降到从一品镖旗大将军再到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
“因为小七的顽劣，父亲职位一降再降，一时成为庆都氏族圈里的笑话。都说武将家风不严，不会教导子孙，很是被那些文臣所不屑。”
就连小七结交的那些子弟，也多半是武将出身，他们这一帮小霸王，确实连累了武将之家的名声。
韩璟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握着白凝香的手。
“或许是因为小七的顽劣，殷毅才不得不忍受韩家这些年……但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劫难。”
“近些日子我就在想，十岁的小七就如此聪慧，这一眨眼都二十二岁了。”
“韩家走到这一步，应该没什么威胁了，小七倒是老实了，行事规矩有理，虽然看着不错，但我却不知眼下的小七是不是他的本性？”
白凝香：“……”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怪不得韩璟担心。
“皇上担心小七走入极端？”
“倒也不怕，就怕那小子心里装了太多的心思，把自己压垮了。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咱们得提前预备起来。等家里热闹起来，他就不会多想了。”
白凝香点点头，韩璟不说，她还真不知曾经那个骄傲的孔雀只是小七的一副假面。
不得不说，世家子就是世家子，一个个的都有好几副面孔，自由切换。
“皇上不用担心，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今日不就有宫宴么？从现在起，我就开始留意，总要给小七选个称心的继王妃。”
至于杨瀚哪里，等来年她跟杨瀚聊聊，只要时间别挨太近，他也不会过多干涉小七的姻缘。
毕竟小七还年轻，不可能一直孑然一身。
风起，夹杂着片片雪花，悄然洒落在廊内，带着丝丝冷梅香，沁人心脾。
“往年，母亲最喜欢寒梅，父亲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总会出其不意给母亲弄来一些新品种讨母亲欢心。”
韩璟动了动鼻子，看着院子里被雪花压弯枝头的枝条，朵朵梅蕊，在雪色中透出点点红，心里越发怀念。
“我经常在军营，对于男女之事不太懂，总觉的父亲对母亲不够好，把后院弄得乌烟瘴气，如果不是礼教不合，我恨不得把父亲那些姬妾都揍一顿扔出府门才解气。”
“后来慢慢的我就发现，家里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对方，暗搓搓的护着想要护着的人。小七是，父亲是，母亲也是。”
白凝香握着韩璟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好在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也会如此，彼此守护，包括咱们的孩子。”
“皇后说的没错，人要向前看。”
两人相视而笑，看着雪花飞舞，寒梅怒放，喝着热乎乎的香茗，这种宁静的时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这一年，他们各自忙碌，担惊受怕，聚少离多，虽然风雨过后终见彩虹，但是心中都免不了有遗憾。
好在他们都不是纠结之人，只要活着，总要往前看的。
在其位谋其政，
身份变了，肩上的责任也更加重了。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被磋磨过去了。
酉时刚到，白凝香就接到宫人禀告，说命妇们已经开始入宫了。
“皇后有事儿要忙了，我先行一步，等到宴席开始，我再来接你。”
品阶低的官员家眷，直接去宣德殿候着。品阶高的命妇进宫后，需要来拜见皇后，都是女眷，他留下不合适。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已经指点了
“父皇，母后，我们回来了。”
不等白凝香开口，就见一个披着玄色氅衣的小家伙从回廊奔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身穿银色大氅的韩珏。
“慢点跑，别摔着。”
白凝香看着儿子，心里感叹，跟着小七就是不错，短短数日，性子竟然活泼了很多。
距离韩璟三步之遥时，韩墨就停住了脚步，站两人面前，躬身一礼，
“父皇，母后，儿子回来了，没有耽误宫宴的时辰。”
得，小古板又回来了。
韩璟板着脸，点点头，“嗯，可请到太傅了？”
“……没有。”韩墨低下脑袋，语气黯然。
韩珏踱着步子走上来，轻咳一声，“臣弟见过皇兄，皇嫂，臣弟无能，没能请动闻大儒。”
“是你们带的诚心不够？”韩璟看着两人低垂的脑袋，挑眉。
“父皇，我们带的诚意足够多了，可惜闻大儒就是闭门不见，好不容易在路上拦截了，他就暴躁的骂人，还拿石头砸七叔。”
韩墨噘着嘴，很不高兴。
一个怪老头而已，哪里看也不是大儒。
言行粗暴，衣裳破旧，还一直瞪人。
“用石头砸你们？”这么幼稚的行为，不愧是闻大儒。
“咳~，闻大儒记仇。”
韩珏神色讪讪，他也很奇怪，事情过去十多年了，闻老头竟然还记得他。
他就说换个人去，皇兄非不听，现在好了，老头看到他就龇牙咧嘴，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
“还骂你们了？”
韩璟看了眼白凝香，勉强压下嘴角的弧度，故作严肃的询问。
“咳咳……也不算骂了，就是说话不好听，脾气还暴躁，看着我们就瞪眼睛，说什么混小子之类。”
韩墨红了下脸，虽然他不喜欢那老头，但毕竟年纪大了，身边只有一个书童陪着，总不好跟他计较。
“然后呢？”
白凝香瞪了眼韩璟，这人就是看笑话的。
“然后我跟七叔就天天去竹舍门口等他，闻大儒不喜欢下人堵着他的门，我跟七叔就把人打发了。然后闻大儒就让七叔帮他修屋顶……我们刚干完，想着宫宴要开始了，就先回来了。”
韩墨小心翼翼的说着，时不时地瞄一眼父皇，见他没啥表情，才放了心。
白凝香：“……”
合着又被人使唤去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头？脾气古怪成这样？
怪不得顶着大儒的名声，日子过的苦哈哈的，就这臭脾气，怕是没人能请的动他。
“不急，宫宴结束后，再去看看，指不定大儒就点头答应了。”看着韩珏尴尬的神色，白凝香不忍心在多问，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
还别说，她也好奇了，回头去看看。
“皇后说的没错，脾气越是古怪的人，才能越是大，一旦请过来，就受用不尽。”
韩璟走到小七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宫宴马上就开始了，跟我去书房，还有些事儿让需要你处理。”
目送两人回去，白凝香才牵着儿子的手进入殿内。
“冷不冷？”
“一点也不冷，七叔跟闻大儒修房顶，儿子也帮忙抱稻草，好在赶得及时，下雪也不用漏风了。”
韩墨仰着头，眼里带着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感觉挺新鲜的。
跟七叔出去一次，才知道，原来还有人住那么破的房子。
天冷了，竟然还漏风，幸亏他跟七叔去了，这下不用漏雪了。
白凝香看着儿子变来变去的小表情，忍不住问道：“除了帮闻大儒修房顶，你们还做了什么？”
“别的就没做什么了？大儒脾气怪，我们跟在他后面，他时不时地回头瞪我们一眼。”
韩墨看着母后，沉默了一回儿人，语气很是老成的开口。
“母后，儿子觉得大儒脾气坏，定然是好面子。”
“何以见得？”听着儿子语气，白凝香兴致很高。
“因为他去菜场买菜，还捡地上的烂菜叶，别人不要的他也捡回去。带着小书童去城外捡柴，只能捡一些细小的，别人看不上的。”
“后来我跟七叔帮他砍了两捆拆送过去，他还生气，说我们给他一个送柴不算本事，普天下之下，像他那样的老人多了去了，有本事就让所有人都有柴烧。”
韩墨说着，皱了皱眉头，
“天下这么多人，儿子跟七叔又怎么可能都认识，闻大儒故意为难，就是怕我们看他老了，可怜他，才会如此。”
听着儿子的语气，白凝香眨眨眼，果然是个有意思的老头。
回头让他们叔侄再去请一请，如果还是碰壁，她就亲自去会一会。
一见面就在点拨墨儿，深意可见。
“墨儿，那你想让天下人都有柴烧么？”
白凝香看着一脸懵懂的儿子，虽然这孩子总是装的跟个大人似的，也没少调皮捣蛋。特别是当着妹妹的面，总是把自己当做兄长，护着熙姐儿。
但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听着母亲的询问，韩墨认真的想了想，“想当然是想的，但是儿子办不到。”
“这个好办，这个注意是谁提出来的？你就让谁给你解惑？”
看着儿子忽然亮起的眼睛，白凝香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心里默默的对闻不知说声不住。
您既然先点拨墨儿治国之道，就不能半途而废。
“母后说的是，等宫宴过去了，我就跟七叔住到闻大儒家去，他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韩墨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就好像事情已经解决了似的，眼睛闪闪放光。
白凝香：“住过去，你不是说竹舍简陋吗？墨儿习惯么？”
“还好啊，闻大儒这么大年纪，都能住，我跟七叔也可以。”
对于住的地方，韩墨一点也不嫌弃。
白凝香静静的看着儿子片刻，突然间就笑了，
“好，我儿定然能得偿所愿，宫宴马上就开始了，衣裳已经送到你房内了，去换了，一会儿跟着父皇母后一起赴宴。”
“是，儿子告退。”
韩墨躬身一礼，甩了下自己的大氅，颇有气势的去了东侧的偏殿。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到底是和离还是休弃
“皇后娘娘，咱们家太子将来一定是个德才兼备的好皇帝。”看着太子走远，云霓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
“皇上说的没错，墨儿是太子，以后肩负的东西更多，沉着稳重是他的必修课。”
虽然聪慧是天生的，但是后期引导也很重要，就像郑秀才告诫乐生的话，勤能补拙。
用在太子身上，一样可以锻炼心智。
老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没错，但她却有不一样的见解。
早当家只能说孩子懂事，努力上进，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但却限制了眼界，也止步了很多梦想，一朝得势，很多人会经不起诱惑。
反过来，那些一出生就掉到蜜罐里，从小生活富裕，见多识广，遇见好东西，也就没那么渴望了。
这样的人，往往能守住本心，干出一番大事业。
自然，被家足惯坏的纨绔不算。
就像她的墨儿，如今身份地位都不缺，加上名师指导，以后多些历练，日后定然是个好君王。
云霓听着主子的感慨，认同的附和一身，
“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太子虽然年幼，但却一点也不娇纵，上能下榻宫殿，下能入睡茅舍，这种随遇而安的品格可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
“嘴贫，虽然明知道你在夸太子，本宫依旧高兴，因为墨儿在这方面做的确实不错。”
白凝香看了眼云霓，起身去了内殿，梳洗打扮，更换礼服。
以前为了更多的筹集粮食银子，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跟孩子交流也是直截了当，更没有时间去溺爱。
有时候遇见孩子们哭闹，能讲道理就讲道理，不能讲直接带着两人一起去做事，一起露宿过郊外，一起借住过农家，披星戴月的赶过夜路。
刚开始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娃儿们知道做什么都不容易，都需要辛苦付出才能完成。
后来她习惯了，孩子们也习惯了。
从开始孩子们就没有骄纵的机会，现在习惯已经养成了，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
一番梳洗过后，白凝香带上流苏凤冠，刚坐下，就听到宫人来报，说楼夫人携女儿来拜见了。
“快请。”
白凝香坐在主位，看着两人款款而来。
“命妇拜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平身，赐座。”白凝香笑着抬了下手，几年未见楼晨露，样子已经大变了。
“谢娘娘。”
两人在宫人的指引下，坐好。楼晨露才看向主位上的白凝香，眼睛含笑，
“一转眼，多年未见，皇后娘娘更加气势逼人了。”
“露儿妹妹嫁人后，不但更加身体康健了，嘴巴也越发厉害了。”看到昔日的朋友，白凝香也忍不住调侃一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臣妇等楷模，自然得说些好听话才行。”
楼晨露弯着唇角，笑容灿烂，还好，她们的友谊依旧存在。
进宫之前，她心里很是不安，如今身份天翻地覆，曾经的闺中密友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么？
如今一见，除了称呼上有变化，她依旧能感受到白凝香眼里的友谊，心里顿时就安定了。
“看来你日子过的不错，调皮鬼。”
楼夫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调侃，也不接话，就这么安静的喝茶。
心里却忍不住感叹，女儿眼光好，跑那么远还能认识这么一位贵人。
“差点忘了告诉娘娘，姑姑已经回信了，说年后不久就能回来，让我提前给您说一声。”楼晨露接过丫头递来的信笺，让人呈上去。
白凝香结果一看，顿时就笑了，
“真好，回头我们一起给平姨接风洗尘。”
三人正在说话，宫人就进来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冯夫人带着长媳，姑娘们到了。”
“请进来。”
对于冯家，白凝香没有特别的感觉，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给与优待。
但是对方也得识趣，否则，她这里，可容不得放肆之人。
王氏带着众人走进来，看着首位上的白凝香，眼神格外复杂。
曾经她各种看不上的女人，如今已经高高在上，成为她攀不起的存在了。
“臣妇携孩儿们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冯恭人免礼，赐座。”白凝香温和一笑，青莲立即招呼丫头们引领座位。
楼家母女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皇后娘娘对冯家一般。
王氏听着白凝香的称呼，神色一愣，虽然心里不满，但眼下，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白凝香与她，已经天差地别了。
“多谢皇后娘娘，本该提前进宫恭贺娘娘的，但是想着娘娘定然繁忙，不易打扰，一直等到现在，还望娘娘海涵。”
“恭人客气了，说实话，本宫自入驻长春宫一来，确实忙碌。”
白凝香客气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当看到冯玉筠的时候，忍不住就是一愣。
这人不是随着夫家外派了吗？
没听说他们归来啊？
冯氏看着白凝香的眼神，立即一笑，
“除了玉筠，皇后娘娘看几个姐儿怕是面生吧，你们几个，还不赶快给皇后娘娘见礼，也好混个脸熟，要不然，以后这里可没你们行走的机会。”
听着冯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切，白凝香直接皱眉，此时几个姑娘再次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只是不等几位姑娘开口，冯玉筠就俯身一礼，“筠儿拜见皇后娘娘，这是庶妹慧筠，涵筠。她们年纪小，第一次入宫，胆子小，还请皇后娘娘莫怪。”
冯玉筠如此一说，俩姑娘脸颊一红，默默的福了福身，确实没有说话。
白凝香看着冯玉筠的做派，眼神一闪，几年未见，还是老样子。
“筠姐儿什么时候归来京都，本宫倒是未听说李家返京的消息？”
白凝香此话一出，冯玉筠脸色一白，抿紧了嘴唇，身体有点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似的，就连坐着的冯氏，脸皮也是一紧。
她们怀疑白凝香故意给冯玉筠难堪，才提及婆家的事儿。
但是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好像对冯玉筠的事儿确实一无所知。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换装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间，旁边那个穿水红衣裳冯慧筠微微屈了屈膝。
“回皇后娘娘的话，大姐被李家休……和离了，回来有一阵子了。”
说罢，冯慧筠就胆怯的就低下了头，嘴角勾了勾。
哼，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还想压她们一头，活该。
白凝香：“……”
和离？
什么情况？
“慧丫头，莫要多嘴，污了娘娘耳朵。”
冯夫人看着女儿难堪的脸色，瞪了眼庶女，要不是老夫人开口，她压根不会带着两个庶女入宫。
如今当着娘娘的面，竟然敢揭嫡姐的短处。
混账的东西，果然没按好心，看回头不撕了她。
“皇后娘娘娘有所不知，李家欺负人，听说庆都出了事儿，竟然牵连到筠姐儿身上，天天责难，还想休妻，筠姐儿自然不愿委屈自己，就提出和离，闹了好一阵子，筠姐儿才平安归来，可是受大罪了。”
冯氏说着，用帕子摁了摁发红的眼角，此时冯玉筠已经泪流满面了。
看着这母女俩，白凝香心里说不出的厌烦。
不过，听冯夫人的口气，冯玉筠的亲事黄了，好像是因为韩家出事造成的。
她们特意点明这些是什么意思？
让她明白，冯玉筠被韩家牵连了？
让她多照顾？
还是让皇上心里内疚，多偏爱一些？
“我竟不知筠姐儿和离归家了。据我所知，韩家起事前，已经跟冯家划清了界限，就怕殷氏寻了冯家的麻烦。”
白凝香说着叹息一声，
“殷氏倒是没找冯家的麻烦，李家倒是先忍不住了。”
冯氏听着白凝香的语气，脸色一怔，韩家跟冯家撇清关系了？
她怎么不知道？
怪不得韩家出事后，公爹便称病未上过朝，当初她以为公爹要避嫌，当时还挺高兴，因为从头到尾，冯家都没有被责难。
一直等城门大开，韩家改朝换代，公爹又重新入职国子监。
她虽然没出府，但也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作为皇亲国戚，冯家的好日子要来了，怎么着也得混个爵位当当。
如今皇后竟然说跟冯家划清界限，这怎么可以？
“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前朝摄于韩家的威严，都不敢叨扰冯家，李家算个什么东西，能做到那个位置，也是受了太子妻族的庇佑，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遇到一点事就怕咱们连累她，千方百计的要休妻，其心可诛，就是苦了筠姐儿。”
白凝香看着冯氏的嘴脸，不得不感叹，别的不说，冯氏的脸皮是真的厚。
“夫人也不用生气，事实如何，等宫宴结束后，本宫即可派人去查。如果李家无缘无故和离正妻，本宫定然为筠姐儿讨回公道。李家也应该八抬大轿迎回筠姐儿，做李家的当家主母。”
白凝香此话一出，冯玉筠一愣，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不，我不要回去。”此话一出，别说白凝香不解的看着她，就连楼家母女也看了过去。
在场的谁听不出来，皇后娘娘只是一句客气话，回头定然会派人查，但是已经和离的人，说让她新回去只是让她面子好听而已。
没想到冯玉筠不但不感激谢恩，竟然还反对，真是有毛病。
冯玉筠也知道自己急切了，直接跪在地上，一脸凄苦。
“回禀皇后娘娘，不是筠儿不知好歹，李家就是个狼窝，先前就对我百般为难，好不容易和离出来，再回去，筠儿怕是没命出来了。”
冯玉筠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也就片刻间，一双眼睛就肿成了桃子。
“筠姐儿也别太伤心，宫宴马上就开始了，你这个样子怕是不妥。让丫头带你下去收拾一下，免得让人看了笑话。云霓，把个芙蓉花簪拿过来，给筠姐儿戴上。”
白凝香看着她，淡淡的提醒，眼神掠过她身上素白衣裙，还有她发髻上点缀的饰品，两支老银钗，做工精致，雅致内敛，如果跟其他的饰品搭配，倒也相得益彰，单独佩戴，也不是不可，但却更适合年纪大些的夫人们。
眼前的冯玉筠，正是女子最好的花信年华，压不住这么古朴的老银饰品，再配上一副哭泣的神色，倒好一副见我尤怜的悲苦女人妆。
若是平时，这幅样子也就罢了。
但是穿着一身参加宫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是，冯姑娘，请跟我来。”云霓看她一眼，随即招来一个丫头，领她去隔壁闲置的偏殿重新梳妆打理。
冯玉筠红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凝香，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好似不大愿意。
楼夫人放下茶杯，温和的提醒，
“冯家大姑娘遭遇此事，确实令人气愤，心情不佳，自然没心情选择衣裳，但这一身确实素淡了些，参加宫宴稍微缺点颜色。”
建国的第一次宫宴，她穿了这一身来，不管抱有什么心思，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听着楼夫人温和的语气，冯玉筠咬了咬唇角，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云霓的带领下，又加上冯玉筠的几个丫头，很快就重新整理了妆容，云霓亲自给她戴上那支芙蓉花簪。
“嗯，年纪轻轻的，还是打扮起来好看。李家不识货，是她们眼拙。”
“多谢云霓姐姐了。”
冯玉筠看着琉璃镜内，芙蓉花簪点缀下，面色红润，唇角晕着同色的口脂，整个人顿时明艳了不少。
如今形势比人强，以前她看不上的丫头，如今也得憋屈的喊一声姐姐，以示谦卑。
“冯姑娘，我们姑姑现在是从四品女官，您要称一声姑姑才合适。”
小宫女撇了下嘴，乱攀亲戚。
冯玉筠一愣，看着温和浅笑的云霓，脸色一红，“是小女僭越，请姑姑责罚。”
“冯姑娘客气了，是皇后娘娘抬举，给了品阶。冯姑娘冯家贵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云霓客气了一声，带着人重新回到正殿。
此时殿内其乐融融，云霓一看，原来是陆夫人带着女儿正跟皇后聊的高兴。
只不过，陆薇来了之后，却坐在了楼夫人身后，跟小姑子聊的兴致颇高。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赞美
看的陆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直说女生向外，真是一点也不假。
她辛苦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一朝嫁人，就彻底转性了，不但动不动就在她面前炫耀婆家多和谐，还时不时的上演她们的婆媳情深，把她这个亲娘丢掷一旁置之不理，看着就来气。
“唉，都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瞧瞧。婆婆把人赶回来，说是让薇姐儿陪着我入宫，你看看，一转眼，又跑了。”
陆薇听着母亲的念叨，咧嘴一笑，
“母亲尽埋汰我，我都陪着你坐到皇后娘娘面前了，还不准许我跟小姑说说话？”
“这丫头，要不得。”陆夫人娇嫃的瞪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白凝香看着她们相处的模式，不用问，就知道两家人处的很好，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随意。
“看着你们如此，真是让人高兴，以后有时间，咱们一起喝茶，就算闲聊，也让人舒心。”
对脾气的人在一起，无论说什么，都随意。
“皇后娘娘说的是，来年春暖花开，娘娘可得举办花宴，听说御花园里有很多奇珍一草，臣妇正想一饱眼福呢。”
陆夫人用帕子摁了下唇角，看了眼默默回座位的冯玉筠，轻声提议。
“这个自然，等到春暖花开，百花争艳时，本宫也附庸风雅一回，弄个百花宴，邀请夫人前来观赏。”
楼夫人看了眼计时沙漏，放下茶杯，“时辰差不多了，就不说闲话了，先行一步，在宣宝殿等候娘娘大驾。”
“亲家母，咱们一起。”陆夫人站起身，一行人福身行礼，相携而去。
冯夫人坐在下首，看着陆夫人跟楼夫人没邀请她，心里恼怒之余，也讪讪的跟着起身。
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看主位上喝茶的白凝香，眼神闪了闪，好像有话要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见白凝香没留她，只好带着媳妇女儿离去。
“娘娘，您有没有觉得冯夫人有问题？”云霓看着那人踌躇的脚步，忍不住开口。
“左不过是想为自己或者冯家某些福利，不用理会。”
冯氏一家子今儿的出场方式可不对，连带三个女儿赴宴，其中两个还是庶女，以冯氏打压妾氏的手腕，怎么可能愿意带庶女进宫？
更不会准许庶女压过嫡女的风头。所以，今日能见到两个庶女，其中定然有冯老太君的手笔。
看那俩丫头的姿色跟年纪，应该是想借着宴会寻个好姻缘。
女儿家的亲事，很多都是通过宴会相看的，这并不奇怪，唯独让她感觉诡异的就是冯玉筠。
“丁阳，吩咐下去，查冯玉筠，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以冯玉筠的手腕，在李家应该混的风生水起才是，如今和离归家，怎么看都不正常。尤其是冯慧筠欲说还休的语气，此时怕是不简单。
“是，”
片刻后，韩璟带着小太子来了，“皇后，可装扮好了？宴席要开始了。”
白凝香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父子俩，两人都是一身玄色锦衣，袖口衣领处绣金线祥云，腰间佩戴朱红色腰带，上挂白玉腰佩，端的是气质优雅，贵气逼人。
两人唯独不同的就是发饰，韩璟作为君王，头戴王冠。太子年幼，没有及冠，用镶了碎玉的红色发带固定着发髻，长长的发带飘荡在身后，也是一副灵气可人的俊俏模样。
“不愧是父子，都是俊美儿郎的好模样。”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白凝香赞美起来毫不吝啬。
“皇后跟公主同样美丽端方，贵气逼人。”韩璟看着皇后跟他的朝霞公主，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拧出水来。
今日的宫宴，母女俩也穿着同款的紫色宫装，贵气优雅。
俩人的区别也在发髻上，白凝香绾了高髻，佩戴九尾凤头钗，凤嘴上，衔着一颗红色宝石坠，刚好在额心的位置，怎么看都是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朝霞公主绾了两个丫鬃，佩戴者浅紫色珠花，两朵花蕊处各缀了一颗粉色东珠，脖子里佩戴白玉项圈，中间镶着红色宝石坠，如此装扮下，整个人灵动又充满朝气。
一家四口相互赞美一圈后，才忍不住相视一笑，“走了，时候不早了，小七早就被我派过去镇场子了。”
雪夜中的皇宫，盏盏灯笼透着橙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长廊，所到之处，都散发着淡淡的温馨。
一行人刚到，守在大殿门口的宫人高声唱贺。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驾到。”
“朝霞公主驾到。”
整座大殿的臣子齐齐下跪，“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叩见太子，叩见朝霞公主。”
“众卿平身。”韩璟牵着皇后做到主位上，左右伴着太子跟朝霞公主。
“多谢皇上。”
大家落座后，看着高台上坐着的一家四口，惊讶之后，就剩羡慕了。
韩璟扫视一圈，面色温和的抬了抬手，“新朝初立，又赶至年关将近，双喜临门，众卿不用拘束，可尽情欣赏歌舞，把酒言欢。”
“多谢皇上。”
乐声起，舞姬身着彩衣，踩着轻巧的莲步，款款而来。
随着悠扬顿挫的乐曲，舞动着腰肢，彩衣飞舞，莲步漫漫，就像朵朵娇艳的花儿轻轻绽放在天地之间，随着舞者飞扬的动作，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在整个宫殿，令人迷醉。
数十名舞姬如同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如漫天花雨，如空谷幽兰，美轮美奂。
一曲结束，众人还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舞姬美艳，舞姿曼妙，香气逼人，让人沉醉。
白凝香看着众人的表情，微微的勾起唇角，看了眼韩璟，刚好四目相对。
啪啪~
“好，舞蹈编排的不错，下去领赏去吧。”韩璟带头鼓掌，众臣附和，一起跟着赞叹。
随着舞姬缓缓退下，宫人陆陆续续的把菜品端了上来。
君臣欢庆一堂，恭贺声不绝于耳。
率先起来的依旧是中书令，他端着酒杯，高高举起。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男儿风采
“臣敬皇上，恭祝我皇万岁，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中书令同喜，”韩璟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臣也敬皇上，恭祝我皇开疆扩土，世代繁荣。”
尚书令瞪了眼中书令，这个老狐狸，什么事儿都喜欢出风头，看来那一砚台还是砸轻了。
工部尚书看着众人的神色，轻轻的放下酒杯，双手抱拳。
“启禀皇上，今日夜宴，举国欢腾，参宴的公子贵女也不少，听说都各自准备了才艺表演，要给宴会助兴呢。还请皇上皇后娘娘稳准。”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就安静了很多，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主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等着他回复，特别是女眷这边的贵女，看着韩璟年轻隽秀的脸庞，心思已经开始活络来了。
如今皇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最直接最快速笼络人心的手腕就是选贵女入宫。
所以，今儿这个宫宴，很多人都是有备而来的。
白凝香坐在韩璟身边，她都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周围看来的热切目光。
上位果然是个香饽饽，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分食？
如今，后宫也就她以为主子，还是中宫皇后，对群臣而言，她要表现的大度，心胸宽阔的接受皇上那嫔妃。
看着下面激动的群臣，白凝香端起酒杯，趁着喝酒的掩护，勾起唇角，
“皇上，看着朝臣的热情劲儿，臣妾真是怕你招架不住。”
“皇后吃味了？那就帮朕挡一挡，万一朕被人碰了瓷，皇后可要伤心了。”
“哼，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一个个的刀子眼，本宫心里怕怕的。”
“皇后害怕？朕怎么觉得皇后在幸灾乐祸呢？”
韩璟端起酒杯，伸手跟白凝香碰了一下，揶揄一句。
臣子的心情他怎么可能不知，大家各怀目的地想要趁早分一杯羹，壮大稳固自己的家族，想把他当殷毅那个傻子，门都没有。
明知道他们目的不纯，还要把人召进宫，给自己添堵？
那是有病。
至于皇权稳固的问题，需要做到四方制衡，便可保朝堂安宁。
如果他混到需要女人帮忙才能坐稳皇位，那他跟殷毅有何区别？
趁早退位让贤算了。
想到这点，韩璟放下酒杯，眼神扫过整个大殿，之后爽朗一笑。
“爱卿说的是，宫宴本就是为了君臣同乐，自然需要才艺助兴。听说京都的青年才俊不少，朕以前总在边疆，甚少参与茶花诗会。趁着今日，朕倒想亲眼看看，咱们京都儿郎们的风采。”
韩璟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不是应该让贵女们一展才艺，趁机收几个入宫陪伴么？
儿郎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也没有女郎们身姿妙曼来的养眼啊。
“皇上提议甚好，以往宫宴，从未给我们男儿展示的机会。如今可算是好了，臣愿意抛砖引玉，送上一曲，恭贺皇上皇后琴瑟和鸣，万事顺心。”
说话间，楼修卿已经从腰间取下一支碧色玉笛，走到大殿中央，
悠扬的笛音响起，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笛音清亮悠远，凝神细品间，令人心神一静，仿佛洗尽尘俗一般轻松舒爽。转瞬间，曲调一转，又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让人不由身心共鸣，好似置身于万丈悬崖之上，耳边风声潇潇，瀑布飞鸣。
直到楼修卿一曲结束，众人还久久不能回神。
可见他在音律上，段位极高。
韩璟看着他，眼神格外明亮，双手击掌，“妙，妙极了，朕从不知楼卿竟然有如此风采，果然是京都有名的青年才俊。”
“臣献丑了。”楼修卿收起笛子，躬身一礼，便回了座位。
白凝香看着楼修卿，心里感叹对方音律极佳之外，也忍不住好笑，他这样的才艺一展示，直接阻断了一大部分跃跃欲试的公子贵女。
谁还好意思献丑？
“好一个抛砖引玉，司农卿此曲一出，其他人怕是要怯场了。”
白凝香温和一笑，眼神扫视全场，果然，就看到好几个黑脸的人，想来都是携音律而来。
“多谢皇后娘娘赞誉，臣闲来无事时，偶尔习得，算不得精通。”楼修卿起身，躬身谢过。
大殿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韩璟准备开口询问时，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站了起来。
“皇上，子怀愿意献丑。”
说着，一个蓝衣少年走了出来，“子怀音律上比不上楼大人，但是子怀会舞扇。不过，子怀冒昧，请楼大人吹奏一曲，帮子怀伴奏。”
楼修卿摇头失笑，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郭小公子既然开口了，我自当奉陪。”
郭子怀谢过之后，拿起手中的折扇，来到了大殿中央。
刷的一下，折扇展开，一副气势恢宏的山水画扇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扇尾末端，缀着一个青色玉石，垂着金丝线流苏，上好的檀香扇骨在他手中轻巧翻转，芊芊玉骨修长白皙，坚韧如玉般清透，扇子在他手中，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时而翻飞旋转，时而如仙蝶飞舞，带着微微清风，唤醒千树万树梨花香。
白凝香看着郭家小公子的扇子舞，不得不感叹，见惯了女人表演才艺，如今被儿郎们取代，还别说，真是别有一番风采。
就是不知道，如此下去，还有没有贵女们展示的机会。
“皇后很喜欢看这些表演？”就在白凝香走神时，韩璟微微侧身，眼神幽深。
“咳~，少年才子辈出，青年才俊岌岌，难道皇上不喜欢？”
白凝香看着韩璟，嘴角翘起，“有这两人打头阵，那些技不如人着，怕是不敢献丑了，皇上好打算。”
“皇后果然聪慧，”韩璟坐直身体，为了预防一些突发状况，他确实提前安排了，但是现在他有点不痛快。
只顾着防这些虎狼臣子，忘了皇后也是个爱美的。
瞧瞧，从郭家小公子一开始舞扇，她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皇上味儿了？”
白凝香忍着笑，郭家小公子确实有点能耐。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不甘
只不过，让她高兴的并非舞姿，而是隔壁女眷怨愤的目光。
原本她没多想，现在看看下面暗潮汹涌的较劲，她算是明白了。
这些人鼓着劲儿想要露脸，一个个打扮的娇艳如花，现在脸色都垮了，平白被人抢去了风头，抢了展示才艺的机会，能高兴才怪。
一轮扇子舞结束，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展示七弦琴，大家轮番上场，全是少年儿郎，你来我往，就跟较上劲了似的，谁也不想低一头。
结果可想而知，从始至终，就没女眷什么事儿了。
白凝香看的兴致勃勃，欣赏之余，再看看群臣的神色，还别说，这次的宫宴还真是别具一格。
男宾跟女宾只有一帘之隔，压根不阻挡视线。
白凝香能感受到好几双幽怨的眼睛，黏在韩璟身上不愿离开，直到白凝香顺着视线看过去，几人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个位置，都是四五品官员的内眷，其中包括冯家人。
白凝香拧眉，没想到吃相最难看的竟然是冯家，还真是可笑。
怪不得冯氏今日会咬着牙带庶女入宫，嫡系子女年龄都大了，没有合适的，只有那两个庶女十六七岁，年纪娇嫩，如果入宫，正是大好年华。
白凝香冷笑，只可惜，不用她阻止，韩璟绝对杜绝冯家女入宫。
就是不知道冯家想送女入宫，是谁的注意？
国之初立，确实需要巩固皇权，但是冯家不合适，也不准许。
也不不想想，韩家遭难，韩母身在其列，如果刚开始冯家没得到消息，还能说的过去，之后呢，整个庆都都知道了，冯家不聋不雅，怎能不知？
可是，从始至终，冯家都在避嫌，没有为韩家说话不提，韩母是冯家女，为女讨要一份尊荣应该不难吧？
可惜，最后是毫无关系的楼家出面，把婆母的遗体替换出来，暂时安葬。
冯家闭门谢客，名誉上是避嫌，实际上却是避险。
不管他们是为了保存冯家也好，大义也罢。
总归是什么都没做。
楼家还知道富贵险中求，冯家难道不知？
所以韩璟能把外祖安置到国子监，已经算是胸怀宽广了。如今他们还想让女儿入宫，怕是不用想了。
就在白凝香走神时，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转头看过去，就发现冯玉筠来不及收回的怨愤眼神。
白凝香看着她，勾唇一笑。
世间不乏聪明人，但总有些人愿意蹦出来当跳梁小丑。
归根结底，就是心里的贪欲在作祟，总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贪心使人降智，贪心使人丑陋。
眼看宴席进入尾声，参宴的少年还在拼才艺，白凝香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招手把朝霞公主揽在身边，轻声问道。
“母后的小公主，可是困了？需不需要母后让丁阳送你回去休息？”
“母后，儿臣不困，看他们表演，可有意思了。”韩熙偎依在母后身边，大大的眼睛带着兴奋，哪里有一点困意的样子。
“可是，熬夜的孩子长不高，还会变丑，朝霞也不怕？”白凝香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眯眯的开口。
一听这个，韩熙顿时就犹豫了，作为一个小姑娘，她已经知道美丑了，一听要变丑，立刻就担心了。
“儿臣跟太子哥哥一起回去可好？”哥哥要是不怕，她也不怕。
“小机灵鬼。”
白凝香忍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看着熙儿蹭到太子耳边说着什么。
不在一起不知道，两个小家伙蹭到一起，相似的轮廓，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唯一的区别就是神态了。
韩墨作为男孩子，唇角抿着，下巴收紧，眼神跟韩璟一样严肃。熙儿小脸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神态像母亲多一些。
皇上连着生了两对龙凤胎的事儿，天下皆知，韩墨跟韩熙今日也是第一次亮相。
原本就惹来很多窥探的目光，如今兄妹俩凑一起，那些无聊的内眷顿时就看了过来。
看过两人的长相后，就忍不住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真是福泽深厚，连着两对龙凤胎，天意吉祥。”
“谁说不是，看看朝霞公主，定然十分得皇上跟娘娘的宠爱，除了衣裳跟皇后娘娘一样，看看她的项圈，跟皇上太子身上的玉佩质地也是一样的，特别是上面镶嵌的那块红宝石，跟皇后娘娘额前的红宝石定然出自同一块原石。”
被人这么一提醒，众人一看，可不是么？
朝霞公主身上的配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品，处处透着尊贵，可见平时皇上皇后有多疼爱她。
“这也不奇怪，谁家要出一这么一对龙凤胎，都得给疼进骨子里。”
“要不说皇后娘娘有福气呢，两儿两女，这地位，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那是，听说司天台早就推演了，说皇后娘娘是四灵之一的朱雀，主南方，是七宿之主，南方之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天地创始者，也是天地共主，任何一位都有维系乾坤之力。”
“朱雀五行属火，属于凤凰一族。司天台的历官说，此命格的人，生为男便是皇，生为女，便是后。”
“还真是，咱们皇后不就是来自南方吗，果然，凤凰命就是凤凰命，即便躲在犄角旮旯，也能被皇上遇到。”
“谁说不是呢，都是命，老天注定的。”
冯玉筠听着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特别是那种羡慕的语气，心里别提多恨了。
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白凝香才不是什么凤凰命，如果不是她抢了表哥，如今坐在上面的人就是自己。
要不是白凝香横刀夺爱，她怎么会成为被休弃的女人？
即便众人说的都对，自己沦落至此，也是韩家连累的，如果不是韩家突然造反，李家会嫌弃她？
就因为韩家被君主忌惮，李家作为太子妻族，才会处处小心，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找各种借口为难她，但凡她不服气，就给她冠上犯妒之名，让夫君休妻。
韩家被灭了之后，她手中也得了一张休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肥肉
是祖父念及冯家的名声，坚决不允，逼迫李家把休书换成和离书，才让她带着嫁妆归来。
即便手中握着和离书，但凡知道内情的人，都说她是被婆家休弃之人。
被人遭弃，翻白眼的次数多了，她一个人不知留了多少眼泪，如今表哥登基为帝了，没人敢说她什么，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以后只会遭受更多白眼。
所以，她前思后想，只有让表哥对她愧疚，才能博得同情，再加上往日的情分，祖父的名声，入宫为妃是她唯一的出路。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白凝香给破坏了，真是可恨。
冯玉筠越想心里越是不甘，抬头看向主位上的表哥，意气风发，英武不凡，如果自己能站在他身边，谁还敢看不上她，谁还敢嘲笑她？
就在她晃神时，目光就跟白凝香对上了，看到她勾起的唇角，心里咯噔一声。
也就一刹那，当她仰头迎上去时，白凝香已经移开了视线，刚才的嘲弄就像错觉似的。
“筠姐儿，收敛点，别被人看笑话。”冯氏看着女儿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旁边坐着的几个夫人都瞄了好几眼了，眼神透着嘲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冯氏还是很尴尬的。
要是筠姐儿还是大姑娘，也就罢了，如今她是和离之身，名誉上就差了一大截。
看着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总归心里不舒坦。
冯玉筠看向母亲埋怨的神色，立马敛下眼神，神色哀戚。
她现在和离回了娘家，众人避她如蛇血，生怕被连累了名声，要不是祖父不准许冯家名声有损，被人嘲笑说偌大一个家族容不下一个和离女子，她或许早就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了。
即便如此，她在冯家的日子也不顺畅，正是需要母亲撑腰的时候，否则她何须忍受这些冷言冷语？
看着母亲眼里的嫌弃，心里的怨愤又多了一份，要不是母亲不帮她，要不是母亲给她选了李家那样的人家，她怎会被人看不起？
现在觉得她丢人了，早干嘛去了？
如果母亲肯早点帮她嫁入韩家，又何须遭遇这些白眼？
说到底都是冯家没胆量，一点险都不想冒，如今看韩得势了，又想沾染过来，岂不知表哥愿不愿意接受？
祖母想壮大冯家，想让冯家在京都扶摇直上，让两个庶妹出头，替冯家挣一分荣宠，想的真美，只要有她在，就绝不准许这种事儿发生。
能入宫的只有她，谁也别想挡她的路，这次，她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头看向首位上的表哥，此时座位上空了。
扫视一圈才发现，表哥正被一群人围着敬酒。
此时表演已经结束，正是君臣同乐的时候，男宾那块所有人都起了身，手中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与相互交好的人举杯畅饮。
冯玉筠托着下巴，看着表哥被人簇拥着谈笑风生，就忍不住幻想，如果她能站在表哥身边，该是何等的幸福。
白凝香吩咐丁阳把孩子们送回去休息，看着皇上跟臣子交流感情，原本她可以离席的，但是看着那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神，白凝香扯了扯唇角。
招来云霓，附耳吩咐。
“女宾那边让人看住了，别让男宾这边的醉鬼冲撞了。”
“娘娘放心，婢子已经吩咐下去了，特别是那几个，单独看护了。”
云霓低声回答，她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哪些人安分，那些人心思不纯，她早就心里有数了。
那几双钩子一般的眼睛，一直盯着皇上，看着就让人生气，真想直接拉出去胖揍一顿。
狐媚子的玩意，皇后娘娘的墙角也敢挖？
白凝香听着云霓阴恻恻的语气，站起身握着她的手，轻笑一声，
“别这么大敌意，谁让咱们的皇上太出色了呢？招人是难免的。”
“那也不能让人当肥肉盯着，看着让人膈应。”云霓撇了撇嘴，一定帮主子守住了。
白凝香扫了一圈，心里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
以前韩璟当武将的时候，这些人可是避之不及的，生怕韩璟在战场上送了命，守了寡，毁了一生。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又上杆子扑了上来，其实也不奇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应天意而已。
白凝香走到楼夫人面前，温和一笑，“夫人可还安好？如果累了，隔壁偏殿备了厢房，可以休息片刻。”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命妇无恙，再说近期咱们难得一聚，高兴的很呢。”
楼夫人起身，轻笑一声，她儿子今日大放异彩，也招了不少妒忌。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心里担心的不行，但是身在朝廷，有些事儿不得不做。
“亲家母，听说你当年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没想到咱们司农卿大人在音律上竟如此出众，可见是随了母亲的。”
陆夫人轻笑一声，毫不掩饰的恭维一句。
“让亲家母见笑了，那孩子平日里闲着就爱摆弄笛子，除了这些，其他也没啥突出的。是皇上抬举，要不然，指不定就出丑了。”
楼夫人谦虚的客气一句，儿子露脸了，她心里与有荣焉，但面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否则就惹众怒了。
白凝香在女眷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转回了座位。
片刻后，皇上也回来了。
看着时辰差不错，韩璟招呼一声，
“时候不早了，外面还下着雪，今日宴席到此结束，众卿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免得滑了。朕乏了，先行一步。”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随着众人的恭贺声，韩璟牵着白凝香的手，走出大殿，把收尾的事宜直接扔给了小七，自己带着媳妇回了长春宫。
宫人们伺候着主子去了发饰，洗漱干净，白凝香躺在凤榻上，只感觉浑身酸软，累的不行。
“皇后累了，我帮你按摩？”韩璟说着，手掌已经摸到了她的后腰，轻轻的揉捏着。
白凝香瞪他一眼，随后也就哼哼唧唧的开始享受了，有人愿意伺候自己，她求之不得。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制衡
白凝香眯着眼，趴在颈枕上，享受的眯起眼，虽然偶尔那只爪子会不老实，被拧几下，也就不敢作妖了。
“今日宫宴，皇上有和感想？”
“没什么感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氏族的打算，我心里清楚的很，以往他们也是如此逼迫殷毅的，如今还想把这种套路用在我身上，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殷氏被氏族把控，很多权利被限制，却无力反抗。
在他看来，就是愚蠢，自己能力不足，除了乱发脾气，一点有用的办法都想不出。
明明坐着君主之位，却生生让氏族压一头。
也不想想，当氏族权利高于君王时，他们提出的政策定然也是向着氏族，对于百姓而言，却是不利的。
所以，在他攻城的时候，那些氏族才可以越过君王，打开城门，反观殷毅，除了以死抗议，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那些氏族又想故技重施，把控他的言行。
有前车之鉴，如果他还犯错，那就是愚蠢了。
因此，从登基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明确，绝对不能让氏族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想要荣耀，就得忠于朝廷，依附皇权，能提出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才行。
至于收纳氏族贵女入宫的打算，从未出现在他的计划内。
不但不能收，还得死守，不能让人钻空子，但凡被人撕开口子，一个一个的，他的后宫就成斗技场了。
想到这点，韩璟在白凝香腰上一捏，轻笑一声，“朕有香香这个皇后就足够了，如今咱们儿女双全，自然用不着别的女人进来捣乱。”
“是么？你能拒绝一日，一月，甚至一年，要是被御史弹劾，该怎么办？”
白凝香拍掉他的手，新皇登基，不能大刀阔斧的处理那些根深蒂固的氏族，因为他们在京都盘根错节，动一发牵全身。
万一逼急了，那些氏族联合起来，给新皇施压，确实令人为难。
“所以，我要尽快把权利收拢，削弱氏族手中的权利，多启用一些寒门学士。到时候双方相互制约，也就好了。”
韩璟侧身躺在凤榻上，把人揽在怀里。
“你放心，氏族之间只有利益结盟，不可能团结一心。但凡他们的利益受到威胁，不用咱们出手，他们之间的联盟也就土崩瓦解了。”
“而我作为掌舵人，只要手腕得当，处理及时，他们就算想抱成团，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白凝香眨了眨眼，伸手在他胸口画圈圈，
“如果他们用子嗣为借口呢？自古臣子进谏的理由都会以皇嗣为借口，只有广纳女子，充盈后宫，延绵子嗣，也是皇帝职责。”
“呵~，朕的皇后这么能干，这个借口他们已经失去了。朕的子嗣丰盈，眼下已经得了四个，关于这点，一直是朕的骄傲。”
韩璟说着，握着白凝香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放眼天下女子，哪个有皇后的本事，两次送给朕四个皇儿。”
白凝香一想，也对哦，她们已经四个娃儿了。那些人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用子嗣攻击他们了。
“那要是有人说我善妒怎么办？”
“你有善妒的资本，无需理会。”
“这还差不多。”
听着韩璟的纵容的语气，白凝香勾起唇角，抬手点了点他的胸膛。
“那你得有心理准备了，要是我做了什么，可都是你准许的。”
说着，白凝香仰起头，戳了戳他的喉结，
“即便我把你那些表妹什么的都踩到脚下，你也不准为她们求情，否则可就别怪我真的善妒了。”
听着白凝香意有所指的语气，韩璟直接捉住她捣乱的小手，在她肉多的地方揉了一把。
“皇后话里有话啊，为夫心里怕怕的。不过，我知你的脾性，从不做主动欺负人的事儿。所以，你做什么，只管去，为夫定然不干涉。”
说着，不等白凝香开口，就直接堵上了她的嘴，细细的啃咬着，直到怀里的人身体软下来，不再较劲儿，才松开她。
“夜色深沉，朕看皇后也没多少困意，不如做点别的？”
说着，也不等白凝香反应，再次把人压在身下，轻车熟路的开始人生之路。
人之初，性之所以~
等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睡吧，昨日已经封笔，近几天都没有朝会，不用早起，终于可以休息几日了。”
韩璟亲了亲白凝香的脸蛋，不等他离开，就被白凝香伸手拂开了。
“走开，别拦着人睡觉。”
韩璟看着皇后，嘴角抽抽，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真是该打。
辛辛苦苦大半宿，她倒是满意了，用完就丢。
给她盖上被子，韩璟仰头躺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也闭上了眼。
殿内燃着银炭，把整个大殿烘的暖融融，窗外依旧嘻嘻索索的飘着雪花，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就是眼前了，只要冲破这片迷障，就能看到新生的太阳。
等到白凝香睁开眼，已经是午时了，看着身边早就空了的位置，抬手捏了捏眉心。
“皇后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青莲说着，一招手，宫人陆陆续续的端着洗漱用品走过来。
洗漱过后，白凝香喝了一盅血燕，用了些点心，午膳就凑合过去了，等着跟孩子们一起用晚膳。
“娘娘，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带人出宫了，说是去七王府了。”
“这么早？”白凝香一愣，想起昨个墨儿的豪言壮语，莫不是真的去住闻不知的竹舍吧？
“皇上呢？还在承德殿批阅奏折？”
白凝香靠坐在美人榻上，雪停了，窗外一片白茫茫，梅花抱雪，承重不住的枝条被风一吹，扑簌簌落下一片。
“娘娘说的没错，皇上起来后就直接去了承德殿，还嘱咐奴婢不准打扰您休息。”
青莲笑眯眯的开口，“刚才掌监大人过来传话，说皇上陪你一起用晚膳。”
白凝香点头，随手拿起一本典籍翻开。
黄昏时刻，就听到宫女恭迎圣驾的声音。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冯家拜帖
“皇上到了，把大公主带来，准备摆膳吧。”
白凝香刚走到正殿，就看到韩璟正把大氅解下，“皇上辛苦了，臣妾让膳房给你炖了参汤，这会儿应该刚刚好。”
韩璟回过头，看着皇后气色红晕的脸颊，揶揄一声。
“皇后敢调侃朕？”也不知昨夜是谁一直推拒够了的。
白凝香一怔，想到昨夜，老脸一红。
既然被误会了，她也懒得解释，牵着他的手一边往膳堂走一边笑。
“臣妾感念皇上昨夜辛苦劳作，今日一早又去批阅奏折，怕您龙体吃不消，才给您炖汤的，皇上喝么？”
“皇后一片苦心，朕怎么能不领情？”
韩璟宠溺的眼神落到白凝香身上，趁着宫人都在忙着摆膳，又忍不住俯身，凑近她耳边，“我以为皇后今日不要朕了呢？”
白凝香：“……”
这个厚脸皮的，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哈哈……”
就在两人逗乐时，朝霞公主跟着宫人走了进来，“父皇，母后，熙儿有事儿相求？”
“哦？朝霞有什么事儿，只管跟父皇说。”
韩璟看到闺女来了，立马端正姿态，冲她招了招手，等女儿偎依过来，还伸手在她小脸蛋上捏了捏，
“小公主怎么不高兴了？”
“父皇，熙儿也想去找七王叔，太子哥哥去了，只有熙儿一个人，好无聊。”朝霞公主嘟着嘴，满脸委屈。
韩璟一听，顿时就乐了，“熙儿想去，父皇派人送你过去便是。”
正想着怎么给小七找事做，如今一想，带孩子就很好嘛？
白凝香瞪他一眼，真是越发不正经，“朝霞，你可知七王叔带着哥哥去做什么了？”
“太子哥哥说去请一个大儒，不能带着我。”朝霞说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
“你哥哥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事才出去的，宫外天寒地冻的，朝霞是姑娘家，万一把小脸冻坏了，定然要哭鼻子了。”
白凝想捏了捏她胖嘟嘟的笑脸，
“等你哥哥回来，再让他陪你玩可好？”
“好吧，”
朝霞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是想到外面冻脸的天气，还真是忍住了。
一家三口用过晚膳，又让奶嬷嬷把孩子们抱来，逗一会儿，直到两个小家伙打哈欠，才让奶嬷嬷抱下去睡觉。
夜里，两人躺在凤榻上说闲话，末了，又来一波妖精打架，便一起拥着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
两人一起醒来用了早膳，韩璟继续去承德殿处理奏折，白凝香坐在偏殿的美人榻上，翻看除夕夜宴的菜单。
除夕夜宴，来的都是自家人，除了两个郡王外，就是她的弟弟白星雨。
至于刚赶回来的两位大长公主，以韩璟的意思，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年后见也是一样的。
对此，白凝香倒是没意见，年前年后的也不差这几天。
“娘娘，冯家送了拜帖。”
云霓拿着一个牌子，呈到白凝香面前，“送帖的管家说，冯老夫人想进宫，亲自求见。”
白凝香看了眼冯家的牌子，唇角勾了下，
“可问什么事儿？冯老太君年纪大了，大雪天的跑来跑去，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年纪大了，就不用奔波了，你去库房挑几样保养品带着，亲自过去一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她一个外甥媳妇，跟冯家本就不亲。以前婆母在时，她们也没怎么亲近，如今婆母都不在了，老太太就算入宫了，她们也没话说。
人来了，她们再大眼瞪小眼，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让云霓待她问候一番，即是恩泽，也是提醒。
如果冯家够聪明，就会明白，她不愿意跟冯家接触过多。
“娘娘英明。”听着娘娘的吩咐，云霓眼睛一亮，她家主子跟冯家的关系一般，确实没见的必要。
再者说了，明知道冯家不安分，再给点脸，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按照主子的要求，云霓带了很多补品，大张旗鼓的去冯府。
当老夫人听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到时，眼睛一亮，应该是皇后娘娘派人请她入宫了。
“快请，”
看来皇上还是很看重冯家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给老夫人问安，老夫人万事吉祥。”
云霓微微福了福身，问好后，就冲身后宫女摆了摆手，“把补品送上，这是我家娘娘给老夫准备的一点补品，请老夫人笑纳。”
“皇后娘娘有心了，人老了，腿脚不便，还烦劳云霓姑娘跑一趟。”
冯老太君笑眯眯的点点头，迎着人进入厅堂，请人坐下。
她们冯家虽然是皇上外祖家，品阶不算高，自然也不敢特意拿骄。
“上次宫宴我身体不中用，也就没去，有几年没见你家娘娘了，她身体可好？”老太君坐在首位上，看着云霓，慈祥的问道。
“托老太太的福，皇后娘娘跟几个皇子公主都好，收到您的帖子，娘娘不放心您来回奔波，就让婢子过来看看。”
老太太跟她客气，她自然笑脸相迎。如果她能一直跟自己寒暄下去，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有所求，那就另说了。
听着云霓的语气，冯老太太一愣，随机恢复笑脸，
“哎呦，多谢娘娘思虑周全，体恤我这幅老胳膊老腿，以前就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善解人意，如今才知，果然是老婆子没看错人。”
是她想多了，原以为皇后娘娘念及亲情，特意派身边的女官来接她。
现在想想，压根没邀请她进宫的意思。
想到自己的打算，老太太又犹豫了，如果让一个女官说代为传达家务，好似不太妥当，如果不说，下次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冯老太君眼睛一眯，再看云霓，眼神就充满了探究。
“后天就是除夕宴了，不知皇后娘娘准备的如何了？”
听着冯老太君试探的语气，云霓只当没听懂。
“老夫人荣禀，奴婢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确认最后的菜单呢。娘娘说了，除夕夜宴都是自家人，人数少，必须都照顾到，所以刻意准备了大家都喜欢的菜品。”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往上扑
冯老太君听着，赞同的点点头，“是这个理儿，辛苦皇后娘娘了。”
“多谢老夫人体谅，韩家的家宴皇后娘娘也准备很多次了，知道几位王爷的口味，连两个郡王妃的喜好，娘娘都记得一点。好在人少，总共就摆两桌，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云霓说着，就跟唠家常似的，把邀请的人大差不差的说了几个。
看着冯老太君略显僵硬的脸，云霓猛地拍了下手，
“对了，还有康平伯，皇后娘娘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自然也是要参与的。”
听着云霓的语气，冯老太君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皇后娘家人都请了，皇上的外祖家就不要请？
白凝香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后，难道不需要冯家给她撑腰？
还是她觉得自己当了皇后，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她的女儿没死，定然是宫中太后，冯家是太后的娘家，定然是整个京都最尊贵的存在。
可惜了。
云霓看着老太太走神，敛下眸中的情绪，依旧笑眯眯的开口。
“皇后娘娘让奴婢来探望老太君，如果老太君有什么事儿也可跟奴婢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转述给皇后娘娘。”
不等老太太开口，门帘就被挑开了，冯玉筠带着秋蝉走了进来。
“拜见祖母……咦，云霓姑姑？您什么时候来的？”
“接到老太太的拜帖，皇后娘娘让我过来探望老太太。冯姑娘今日脸色好了很多，看着身体像是无碍了。”
云霓看着冯玉筠跟她装傻，也不戳破，反正她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睁眼说瞎话，明知故问。
说话间，又两个姑娘随后跟来，跟老太太请安之后，又跟云霓见礼。
“听院子里的婆子说，宫里来人探望祖母了，既然慧儿听说了，自然要来拜见的。”
冯慧筠笑着冲云霓福了福身，温和的解释了一句。
“两位姑娘乖巧懂事，老太太教导有方。”云霓看了眼冯慧筠，又看了看一旁阴沉着脸的冯玉筠，眼中的嘲弄一闪而逝。
“老夫人，奴婢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您老保重身体，等到春暖花开时，皇后娘娘举办百花艳时，您老可一定要到场才行。”
“云霓姑娘说笑了，老了，百花园是小姑娘们喜欢参与的，我一把老骨头，可没那么大精力。”
“老夫人龙马精神，定然不是问题。”云霓客气一句，站起身，准备离开。
“筠姐儿，慧姐儿，你们代替祖母送云霓姑娘。”
“是，祖母。”冯玉筠早就等着了，温和的伸出手，“云霓姑姑请。”
冯老太君目送她们离去，心里忍不住琢磨，难道白凝香准备在百花宴上为皇上挑选几个顺眼的女人入宫？
如此，她倒是可以让丫头们提前准备，不管哪个入了她的眼，也是冯家的一大助力。
实在不行，就让人把皇帝引过去，弄个巧遇什么的，总是有机会的。
办法都是人想的，为了冯家，她得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冯府门口。
“天寒地冻的，你们都是娇嫩的姑娘，可别着凉了，快回去吧。”说罢，云霓直接上了马车，招呼车夫离开了。
冯玉筠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想询问的话也咽了下去。
“长姐，回去了，别看了，马车都没影了。”
冯慧筠轻笑一声，看着冯玉筠那张脸，眼中上过得意，就算身份比她高又怎样，还不是被和离了。
一个和离的女人，能好好在冯家住着就不错了，还敢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真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哼~
冯玉筠看着率先进去的两个庶妹，眼神阴冷。
云霓回到宫中，直接把冯家的事儿给主子学了一遍，
“娘娘，您说老太太是几个意思？说要拜见，奴婢去了又不说，难道她想亲自给您说往宫里塞人事儿？”
“看来冯家是铁了心的想要把姑娘送进宫呢。”
白凝香歪在美人榻上，眼神微敛，等到晚上韩璟过来的时候，就把冯家的事儿说了，
“我不想让老太太大冷天的来回跑，就让云霓去了一趟，皇上要不要派人去问候一声？”
“回头我跟外祖父聊聊。”
韩璟坐在白凝香对面，以前冯韩两家联姻，各取索取，相互扶持，外祖父对他们不错。
但是到了关键时期，冯家退缩了，就连母亲出事，冯家都没有表态，外祖父一家的冷漠让他烦躁，也让他没了往日的热情。”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这样的外家，有没有都一样。
现在给的荣耀，也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更是为了顾忌母亲的颜面，再多就没了。
白凝香看着韩璟的神色，清了下嗓子，“如果冯家想要送一女入宫，还是外祖父开口，你当如何？”
“呵~，我说过，任何人都别想开这个口子。沉迷于女色的君王，只会耽误朝政，外祖任职国子监，应该比谁都明白，沉迷女色，误国误民。”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提前做好防范吧，免得被人冲撞了，平白无故被人赖上。”
白凝香看着他，揶揄一句，意思也算是挑明了。
那些贵女疯狂起来，手法也是千奇百怪，让人防不胜防。
韩璟静静的看着白凝香，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
“皇后刚才再试探我？”
“你说是就是吧，我身边带了四个孩子，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为了咱们的皇子公主，我这个做母后的自然得提前预防了。”
白凝香一点没隐瞒，直接说出自己的担忧。
韩璟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他不想，也有人千方百计的往上扑。
“让皇后担忧，是我的不是。你提醒的也对，周围一圈豺狼，还需皇后帮忙守护，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韩璟拉过白凝香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很快，除夕夜宴到了，
下午的时候，两个郡王妃就到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两家的世子，两个县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长大了
众人又是一阵相互寒暄，才坐下吃茶说话，一会儿之后，韩珏也带着墨儿回来了，看两人的表情，白凝香也没问，定然没有成功。
等到白星雨到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白星雨现在是国舅爷，也是京都最小的伯爷。
皇后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只希望平安健康的长大，韩璟破例，提前册封了康平伯，赐康平伯府，距离韩珏的亲王府只隔了一条街。
现在的白星雨，行走在外，都会被人称一声小伯爷。
“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
白星雨一身湛蓝色的锦衣，配着同色的大氅，高高竖起的发髻，用深蓝色的缎带绾着，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卷的睫毛下，镶着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
英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面容白皙俊俏……虽然轮廓越发明显，但在面容上，仍旧跟白凝香有五分相似。
“星哥儿起来，跟姐姐客气什么？”
白凝香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一转眼，星哥儿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
“礼节还是要遵守一下的，”白星雨也没跟姐姐客气，温和一笑，依旧带着少年的青涩。
看到坐在一旁的两位郡王妃，白星雨再次躬身施礼，还没说几句话，就被韩墨拽住了袖子，
“小舅舅，我有事儿找您商量。”
白凝香摆摆手，“去吧去吧，一会儿开席了再回来不迟。”
两个小家伙从小跟星哥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白凝香已经习惯了。
等一大家子到齐后，白凝香便吩咐膳房开宴，原本准备的两桌宴席，也被她临时并到了一起。
“都不是外人，也就不讲究太多了，坐一起方便说话，刚好一起守岁。”
“还是娘娘想到的周到，如此倒是热闹些。“
人数不多，也不分大人孩子，众人围着桌子坐下，一边吃一边说话。
一年之间，发生了太多事儿，几兄弟再次坐在一起，身份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日子，他们从以前默默无闻的韩家庶子，晋升到京都赫赫有名的郡王爷，成了众人攀附的对象。
两兄弟也都知道，这些荣耀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韩璟有魄力，韩家在京都怕是要消失了。
如今能坐在一起守岁，韩璟经历了比他们更加多的艰难。
兄弟几个喝着小酒，时不时地聊一聊京都的趣事，再加上有孩子们逗乐，气氛还算融洽。
一顿饭，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才撤下去。
重新换上茶水瓜果点心，众人仍旧围坐在一起，吃茶聊天，守岁。
孩子们坐不住，已经让韩叔带着在院子放花花了。
那些都是小孩子能玩的，也不伤人。
听着殿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也感染了殿内的众人。
“皇上，宫宴结束后，很多人私下里都再传，你要对京都的氏族下手了。”三郡王端着茶杯，看向韩璟，忧心的开口。
“三哥不用理会那些小人，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韩家出事的时候，咱们上门磕破头求援，一个个的只会当缩头乌龟。现在韩家翻身了，他们害怕也是应该的。”
“与其说害怕，不如说后悔或者内疚，但凡他们当时伸把手，也不至于如此惧怕。”
四郡王恨恨的说了一句，他求了一圈人，都没人愿意出手相帮，等他跑回府，只能为大家收尸看，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姨娘死的有多凄惨。
他跟三哥把府邸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父亲嫡母的尸体，后来才知道被殷毅派人带走了。
韩璟喝口茶，淡淡的提醒，
“只要氏族安分守己，我对他们出手作甚？有些人就是杞人忧天，不用理会。”
“皇上说的是。”
两人见皇上对氏族的话题不感兴趣，也就不提了，又捡一些高兴的事儿调节了气氛。
亥时一到，众人便起身告辞。
等两位郡王离开拖家带口的离开后，白星雨也站起身，轻声开口。
“姐姐，我也该走了。明日一大早，我再进宫给姐姐姐夫拜年。”
“星哥儿要不要留宿在墨儿的偏殿，反正空房多，省的明天跑来跑去。”
白凝香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雪停以后，寒风就没怎么间断。
“不用了姐姐，又不是太远，再说明日一早，府中的人还得给我拜年呢。”
白星雨起身，走到韩璟身边，躬身一礼，“臣弟告辞。”
“回去吧，我让风一送你。”
韩璟点点头，吩咐一声，不等风一开口，韩珏就开口了，
“不用皇兄麻烦了，我们刚好一路，把人交给我便好。”韩珏看着白星雨，温和一笑。
“多谢七王爷。”白星雨施礼谢过，跟两个外甥告别后，就跟着韩珏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视线里，白凝香忍不住感慨，“要说时间过的也真是快，一转眼，星哥儿也长大了。”
姐弟俩相依为命，一晃眼，都有了各自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星哥儿都学会独立了。
“墨儿都七岁了，小舅子自然会长大，好在星哥儿不但长得好，读书也争气，回头他要是愿意，可以下场试试身手，说不定就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把星哥儿当成家里的一份子了。
再说那孩子特别早慧，虽然性格敏感了些，但比起一般的孩子却通透很多，有些话不用开口，一个眼神他就能体会。
日后入朝为官，必定是个不错的帮手。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祭祀宗庙呢。”
后半夜，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等白凝香被韩璟唤醒时，内殿已经灯火通明了。
“快五更了，该起了。”韩璟看着白凝香迷茫的眼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祭祀结束后，你可以再补个觉。”
白凝香眨了眨眼睛，又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洗漱完毕，白凝香才彻底清醒，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惊讶一声，
“又下雪了？”
“可不是，后半夜开始下的，今年的雪格外大了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闹心
韩璟帮她拢了拢她的衣裳，直接吩咐云霓，“把太子叫起来就行，让公主继续睡。”
新年祭祀祈福，只需太子出现便可。
“是，皇上。”
一家三口，洗涑过后，乘着轿冕，一起去了坐落在皇后东北位置的祈年殿。
祈年殿，早就有宫人准备好了一切。
帝后按照规矩上香祈福，一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求先辈安宁，护佑子孙……
一番祭拜下来，等她们回到长春宫，刚好五更，
五更一道，鞭炮齐鸣，烟花绽放，新的一年也开始了。
随着宫人的恭贺拜年中，白凝香跟韩璟坐在首位上，接受儿女的朝拜，就连两个最小的，也由奶嬷嬷抱着拜年磕头，说吉祥话。
皇宫内的第一个新年，白凝香也没小气，早早就准备了不少喜庆的荷包。
新年见喜，不是银裸子，银花生，就是金瓜子，如意扣，很多荷包混在一起，得了什么全凭运气。
越是如此，气氛越是热闹，宫人得了荷包后，两三凑一起，也能显摆显摆。
宫人轮番拜年结束，新年的第一顿膳食也摆上了桌。
新年吉祥果，龙眼馒头，元宝饺子……所有吃食都寓意着吉祥如意，大吉大利。不但品相精美，味道也是独一无二的宫廷口味。
新年饭食，都是尚食提前准备好，送来让白凝香过目，确认过才能端上桌。
为了图吉利，每道菜都有各自的寓意，包括中午的宴席，白凝香也都查看过，跟尚食的掌事商讨后定下的菜单。
一番折腾下来，白凝香也发现了一点，宫廷礼记上很多规矩都源于民间的习俗，只不过被一年年传承下来，很多规矩都发生了些变化。
但依旧能看出一些民间风俗的影子。
用过五更饭，白凝香跟韩璟一起回到正殿，坐着喝茶。
跟往年不同的是，她们是帝后，不需要出门给人拜年，而是坐在殿内，等着臣子命妇前来朝拜。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韩璟起身，“我去大明殿，朝臣应该都到了。皇后也别累着自己，聊几句把人送到宣宝殿候着就行。”
“知道了，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臣子命妇进宫拜年，男女是分开的。
宴席依旧安排在了宣宝殿。
天色蒙蒙亮时，宫人来报，“禀皇后娘娘，冯老太君带着一家子前来拜年了。”
听到冯老太太，白凝香就忍不住拧眉，这么早，竟然赶在了第一个。
“迎进来，”
她可没想第一个就面对冯家，闹心。
白凝香一身皇后礼服，端坐在首位，看着冯家老小笑意融融的走进大殿，尤其是冯老太君，一身酱红色衣裙，披着灰鼠毛的大氅，被媳妇孙女簇拥着，显得华丽贵气。
“臣妇恭祝皇后娘娘新年吉祥，万事如意。”随着冯老夫人带头，她身后的媳妇孙女便一起跪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礼。
“平身，赐座。”
白凝香抬了抬手，看向冯老夫人，“本宫也祝老夫人新年康健，福寿安康。”
“多谢皇后娘娘。”
冯老夫人被人扶着坐下后，白凝香让青莲把准备好的礼物发下去。
又得了一波道谢后，白凝香看着坐下的冯家人，端起茶喝了一口。
冯老太君看了眼周围，慈祥一笑，“怎么没见着朝霞公主呢，自从皇上皇后娘娘归来，臣妇还未有幸见过公主呢。”
“朝霞这孩子坐不住，定然又跑去找哥哥了。回头本宫派人去前殿看看。”
白凝香温和一笑，吃完饭纠缠着哥哥放花炮，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玩耍呢。
“活泼好动是孩子的天性，也是好事。皇后娘娘这些年一直居住在南方，听说那里四季如春，猛地回到京都，也不知可还适应？”
“多谢老夫人关心，几个孩子都在南方降生，确实没见过京都的冬天，其实我也担心他们不适应，一直让人观察着，好在祖辈的根儿就在这里，倒也没发现不妥之处。”
说起孩子们，白凝香的神色柔和了很多。
冯老太君点点头，似有所感，
“如此就好，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大福之人。可惜我那苦命的女儿，没机会见到自己的孙儿了……皇后娘娘娘恕罪，大过年的喜庆日子，竟然说起这些，真是不应该。”
看着冯老太太一副懊恼的神色，白凝香端起茶抿了一口，懒得跟一个老太太计较。
“老夫人说的没错，母亲没有见到孙子，确实遗憾。别说老夫人遗憾，本宫跟皇上何尝不遗憾？特别是皇上，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见父母一面，京都突变，多亏了司农卿楼大人暗中相助，父亲母亲才得以妥善安置。”
冯老太君听着皇后淡然的语气，愣怔过之后，就剩尴尬了。
她没想到白凝香如此不给自己颜面，她只是作为一个老母亲感慨一句，无非就是想拉近一点关系而已。
女儿嫁入韩家后，老爷就猜到了这一天。
韩家出事当晚，冯家确实没有得到消息，等他们收到消息，一切都晚了。
老爷也曾派出去人暗中查看，结果却一无所获，得知女儿身死的消息，她也伤心的痛哭一场。
后来得知韩家没留一个活口，城中又是一片动荡，人死不能复生，老爷为了护着冯家上下，只得下令，闭门谢客。
他们也没想到，亭哥儿竟然提前回来了，楼修卿竟然暗中跟亭哥儿联系上了，不但救了小七，还安置了女儿的尸身。
外甥登基大典，加封百官的时候，楼家的风头过高，老爷特意派人查了，才知道楼家小子暗中所做的事情。
富贵险中求，楼家算是赚到了。
冯家的官职，除了老爷的回了国子监，其余的三个儿子职位都不高，老爷倒是没说什么，几个儿子很是不满，觉得亭哥儿对几个舅舅太过冷漠。
老爷说亭哥儿是个有魄力的孩子，定然能做出一番成绩。
趁着后宫空虚，送冯家女入宫，为冯家挣一番荣光，再亲近的关系，也不如冯家自己的姑娘亲自入宫。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打算
所以，她才一大早带着姑娘们来给皇后娘娘拜年，也好让亭哥儿见见几个表妹。
总归是要充盈后宫的，冯家的姑娘必须是第一个进来的姑娘。
如今听着皇后娘娘不咸不淡的语气，不用说，他们对冯家定然是生了嫌隙。
可是她也不想想，当时那个情况，如果冯家不自保，难免不不如韩家的后尘。
女儿已经出事了，难道非要在赔上冯家老小不成？
不光老爷不准许，她也无法答应。
但是不管怎么说，冯家依旧是皇上的外祖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要她拉下脸提出来，皇上还能驳了她的面子不成？
想到这里，冯老太太又恢复了慈祥的神色，
“皇后娘娘说的对，各人都有各自的遗憾，好在一切都过去，人要向前看，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也不枉臣妇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等冯老太太说完，就被宫女的唱贺声打断了。
“郡王妃到，县主到。”
话音一落，两位郡王妃各自带着长女到了大殿。
“恭祝皇后娘娘新年大吉，容颜常驻，万事如意。”
“平身，自家人，起来说话。”
白凝香笑了下，看着身后两个娇俏的少女，映月县主和语珊县主，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两个郡王妃坐下后，好似才发现冯家人似的，含笑点头，
“哟，冯老夫人来的早啊，祝您老身体康健。”
“多谢郡王妃，也祝两位王妃万事如意，出门见喜。”
冯老太君笑着应了一声，虽然话被打断，心里不痛快，但是人家现在是皇亲国戚，身份比她们高了。
人多了，刚才煽情的话也就不适合再说了，大过年的免得让人笑话。
片刻后，楼夫人跟陆夫人也就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大理寺卿郭夫人。
众人见过礼落座后，也不用介绍，就寒暄开了，个个都是京都贵妇圈子里的熟人，自然不会陌生。
大过年的，各种各样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偶尔还能提起一些京都趣事，整个大殿时不时就能响起一阵欢笑声。
几位王妃跟夫人们一露面，冯家就得靠后了，刚进宫的存在感顿时被压下去了。
冯老太君看着几个媳妇压根没有插言机会，脸色便有些不好。
别说儿媳妇，就是她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也不显眼，除了年纪大一些，确实没有别的优势。
越是如此，她送姑娘入宫的心思越是浓烈，要想在京都有一席之地，必须能插得上话才行。
白凝香坐在上首，看着众人谈笑风生，眼角余光，也没有漏掉冯家人的神色，心里却是没什么想法的，冯家的几个媳妇不出彩，身份又够不上，融不进上等圈子，也在情理之中。
据她所知，平日里夫人们聚会，除了出于面子邀请冯家长媳，其余的两个媳妇，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别的不说，她对冯家也无好感，大过年的拿逝去的女儿煽情，只会让人反感。
念着她年纪大，可以不跟她一般计较，却也无法让人从内心尊敬她。
怪不得冯玉筠被教养成那样，怪不得婆母从不向冯家求助，或许婆母从一开始就知道冯家的态度。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舍弃。
婆母出自冯家，自然早就看透了，当了韩家的主母，韩家就是她的归宿。
当初自己跟冯玉筠发生分歧时，婆母也是站在自己这里的，还直接把娘家侄女送走了。当时她感念婆母慈爱，如今想想，才知婆母是活的明白。
“大长公主到，二长公主到。”
就在白凝香微微走神时，宫人的唱贺声又响了起来。
随着宫人的引导，白凝香就看到两位三十多岁的锦衣美妇款款走来，在她们的身后，跟着两个年级不大的姑娘。
“祝贺皇后娘娘吉祥如意事事顺，合家福。”
“祝贺皇后娘娘福禄临门人人欢，福满堂。”
“多谢两位长公主吉言，本宫也祝两位长公主阖家欢乐，诸事顺心，快请坐下说话。”
第一次见两位长公主，白凝香直接走下来，伸手把人扶起来，打量的同时，不得不感慨，不愧是一母同袍的嫡亲姐弟，眉眼轮廓，极其相似。
大长公主嫁入赵家后，随婆家外派去了任上，生了两女一男。
如今赵驸马被韩璟安排到了翰林院做了一个编修，职位倒是不高，正七品。但是赵家长女倒是封了个郡主的封号。
二长公主嫁入陶家，生了一女两子，陶驸马颇有手腕，领了太常寺少卿一职，正四品，算是显赫了。
赵家跟陶家都是外派官员，目前只有两个长公主各自带着孩子归来，其他人还在任上，一时半刻回不来。
对于这两个姐姐，白凝香是第一次见，还刻意询问了两人的喜好。
可惜，就连皇上对两个姐姐的印象都不是太清楚，他从小大部分时间在军营，偶尔回来一会儿，姐姐倒也疼他，却没怎么相处过，之后，姐姐就陆续出嫁了。
如今看着，除了长相外，性格方面，还得慢慢了解，所以白凝香对两位长公主特别客气，给两位外甥女的节礼，都是特意挑选好的。
就在这时，朝霞悄悄的摸了回来，不等她蹭到绣墩上做好，就被白凝香拦住了，
“朝霞，这是两位皇姑姑，快给皇姑姑拜年。”
“朝霞给皇姑姑请安，祝两位皇姑姑青春永驻，笑口常开。”
“多谢小朝霞，不愧是嫡公主，有气魄。”大长公主喜欢的不行，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
显然，两位长公主跟白凝香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客气的不行，把朝霞招过去好一顿亲香，又送了精心准备的手礼。
就连没出场的龙凤呈祥，她们也没漏掉，都给准备了。
两位长公主回宫拜年，其他人是插不上嘴的，等她们相互寒暄够了，众人才有机会打招呼。
以后两位长公主就在京都定居了，打好关系，也方便将来行走。
皇上的嫡亲姐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委以重任
冯老太君看到两个外甥女，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闲了给外祖母说一声，咱们好多年没一起说说话了。”
“外祖母说的是，回头定然去府上叨扰。”
白凝香看两位公主的态度，就知道，冯家的事儿没人跟她们说，两人都是居于后宅的妇人，消息自然闭塞。
人一多，大殿就显得喧闹，白凝香看了眼众人，轻笑一声，
“咱们坐在一起说话，姑娘们怕是待不住了，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就应该多走动。可惜本宫的朝霞公主还年幼，没办法带领贵女们去玩。好在本宫早有打算，早早就跟郡王妃说好了，让映月县主跟语珊县主领着众人去御花园逛逛。”
“连着下了两场雪，寒梅开的正好，姑娘们可以去欣赏一番。”
两个县主也是早就得了消息的，听着白凝香的提议，立刻起身，招呼着贵女们一起离开。
“御花园那里已经提前让人准备了，不怕冷的姑娘可以跟我俩一起走了。”
映月县主冲白凝香福了福身，娇俏一笑。
姑娘们早就坐不住了，听着映月县主的语气，都起身跟着去了，包括冯家的几个姑娘。
“母后，朝霞也要去。”
“想去就去吧，跟着映月语珊，别乱跑，你是公主，要保持威仪，可懂？”白凝香给她调整了下珠花，轻声交代。
朝霞点点头，悄悄附在母后耳边，“母后放心，朝霞定然乖乖的。”
看着女儿狡黠的大眼睛，白凝香含笑点头，一抬眼，就看到冯玉筠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
白凝香看着姑娘们离去的背影，招来云霓，附耳吩咐了几句，继续跟命妇们说话。
御花园内的寒梅最多，花开正艳，香气也最是浓郁，为了避免男女冲撞。
白凝香早早的就在通往前殿的拱桥上拦了一层隔断，派了宫人把手，只要姑娘们没有歪心思，自然不会遇见那些闲散的世家公子，自然也不会跟皇上遇见。
一群姑娘中，除了两位县主，就只有长公主的长女赵嫚郡主的身份最高了，希望她们能镇得住场子。
“都是花一般的年纪，看着她们潮气蓬勃就忍不住羡慕，不像咱们，老胳膊老腿的，起个身都得让丫头扶着。”
楼夫人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一句。
“谁说不是呢。”大理寺卿郭夫人含笑的看她一眼，轻声附和。
“郭夫人也不用眼气，谁让你有福气生了四个儿子呢。”
陆夫人看着郭夫人，就忍不住乐。早就知道这人一直盼女儿，到了这把年纪，依旧没得偿所愿。
“陆夫人，知道你儿女双全，也不能戳我的心窝子啊……不过，你也别笑话我，等我儿媳妇修养好了，下一胎定然一举给我生个乖孙女。”
郭夫人说着，笑眯眯的看了眼楼夫人，“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咳~，亲家母所言有理。”楼夫人一脸无奈，两侧都是亲家，她能如何。
“再怎样，还是咱们皇后娘娘厉害，不但儿女双全，还都是龙凤呈祥，我们是望尘莫及了。”陆夫人看着首位上的皇后，直接转移了话题。
此话一出，定然没人敢反对，虽然带着拍马屁的嫌疑，但事实如此，并没有夸张说错。
白凝香看着郭夫人，猛地想到了那个舞扇子的郭子怀，
“郭夫人也是有福气的，令公子一曲扇子舞可谓是一鸣惊人。”
听着皇后娘娘的夸赞，郭夫人脸色一红，“皇后娘娘莫要夸奖，真是惭愧，犬子无状，宫宴上失礼了。”
臭小子大言不惭，直接挑衅人就算了，还张口要求司农卿为其伴奏，好在两家是姻亲，人家不计较，否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宫宴结束后，臭小子就被老爷罚进了祠堂。
“郭夫人此言差矣，令公子少年英才，血气方刚，有能力，也不认输，是少年儿郎的典范。”
想起那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白凝香就忍不住想笑，就是因为他的引导，整个宴会成了公子们斗才斗艺的竞技场了。
宫宴举办至今，唯一一次没有贵女出场的宴席。
刚好符合皇上的口味。
所以，皇上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郭公子胆色才艺突出，堪称才子典范。
此话一出，郭子怀京都第一才子的名声便不胫而走了，自然，有皇上的金口玉言，谁也不敢抢夺郭子怀第一才子的名号。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臣妇代犬子叩谢皇恩。”
“皇后娘娘，距离宴席还有些时间，不如咱们也去御花园赏梅。暗香寒梅，意境定然美得很呢。”陆夫人放下茶杯，轻声提议。
“如此甚好，夫人们请。”
白凝香起身，扶着青莲的手，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众命妇，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而去。
此时的御花园内，贵女们早就各自散开了，御花园够大，姑娘们在大殿憋坏了，一出来，就跟放风的鸟儿似的，笑声不断。
大家各自找了熟识的朋友一起漫步，时不时就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
映月看着贵女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欣赏着花园里绽放的各色梅花。
舒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凑到堂妹身边，“语珊，我有点紧张。”
“傻姐姐，有什么可紧张的，皇后婶婶让咱们带领贵女们逛园子，只要她们自己安分守己，不乱跑，自然不会有事的，再说除了咱们朝霞，哪个不是大姑娘，用的着咱们操心？”
“那要是有人不安分守己怎么办？”出发之前，母妃就说了，要小心看着，别让人算计了。
“自己不安分，要是被男宾冲撞了，也是自己倒霉。”语珊为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看着映月担心的眉眼，语珊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
“映月姐姐，别想太多，皇后婶婶早就提前预防了，你看，那不是有围栏挡着么？如果还有人凑过去，那是她自己找死。”
运气好的遇见个年轻有为的公子，运气不好的遇见个老头，活该给人做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