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小事
魔导灯具散发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桌子中央是张半米长的方格皮纸,上面立着几个样貌奇特的士兵,莉莉与依依坐在两侧,聚精会神的看着棋面,似乎战局已经进入关键时期。
漫长沉思后,莉莉面带犹豫,还是缓缓落下了手中的士兵。
“你输了——依依用笃定的语气宣告胜利。”
无机质的声音响起,看着对面少女迅速放下的位置,莉莉瞬间露出懊悔的神情,抱住头发出惨叫:“啊啊啊——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步啊!太可恶了!”
依依歪起头,不忘给她补上一刀:“同样的话已经说过二十八次。”
“你还有脸说!这是作弊、作弊懂吗!从开局第一步起,你就算好了之后所有的可能吧?这不是耍赖是什么!”
不理会嫉妒到不行的女人,依依面无表情的摆着棋盘:“再来一局?”
“不来了!输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莉莉气恼推开她的手,“哗啦啦”将所有棋子堆进小盒,然后用力盖上。
忍住将盒子扔进火炉的冲动,莉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眼睛瞄向内屋:“不过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鼾声,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极有频率的鼾声如同打雷,将茶碗中的水震出一圈圈波纹。
“龙族特有的呼吸器官,与人类不同,发出这种声音并不奇怪——依依为莉莉匮乏的知识进行科普。”少女淡定的说道。
莉莉一下子扑过去,狠狠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跟你说过多少遍,叫姐姐,莉莉姐!还有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个白痴的说话语气!不知道这样出去很容易被打吗!”
脑袋被晃来晃去,依依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提问——这样真的容……易被打吗?从先前的……数据库中,并未……发现类似事件,依依对……你的表述产生怀疑。”
莉莉松开手,气哼一声:“你没见过是因为那个混蛋太厉害,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如果禁止使用魔法,你看看多少人想扁他。”
重获自由的依依,整理一下发型,歪起头:“你也想打他吗?”
莉莉撇撇嘴,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恨不得打死他!就知道把小丫头扔给我,自己闲的没事到处溜达,我是他家保姆吗!”
“情感分析启动——分析完毕,这句话中,包含五分之一幽怨、七分之一愤怒、九分之一孤独、六分之一喜悦……融合之后所导向的最终感情是——”
“快把你那莫名其妙的什么分析关掉!不要随便乱猜人家话的意思!”莉莉通红着脸扑过去,想要堵住少女嘴巴,这次却被对方轻易躲掉。
“继续报告最终结果……”
“都说让你住口啦——”
两人追逐着跑出门外。
与此同时,在两人注意不到的内屋中,正在熟睡的奥丽莎,突然散发出耀眼光芒,瞬间将整个屋子照亮。
幼女的身体渐渐发生变化,黝黑锃亮的麟甲悄悄爬遍全身,原本短小娇俏的四肢竟然开始生长,连容貌都愈发舒展,很快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
然而变化没有持续多久,映照满屋的光芒开始闪烁起来,奥丽莎身上的麟甲迅速褪去,整个人如同缩水的玩偶般快速变小,等光芒彻底消失时,已经恢复成曾经的幼女身材。
屋子再次黯淡下来。
而先前的一幕,却没有任何人看到。
…………
库曼南部,凯德尼尔镇。
清晨的阳光洒进城内,原本安静的大街,渐渐响起人声。
克罗尔打着呵欠走下城楼,目光落在进进出出的卫队身上,显得有些幽怨。
“哟,瞌睡虫起来了!”楼下的健壮男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一丝揶揄,明显关系不错。
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克罗尔毫不犹豫给他一个白眼:“离替班还有半个祈时呢,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先去喝杯茶。”
“别别别,站了一晚上,老子腰都快断了。”男人立刻怂了下来,赶紧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卷,克罗尔笑了一声,捶了下男人肩膀,两人就这么在城门下抽了起来。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看着眼前鱼贯而出的卫队,克罗尔随手翻起桌上的记录:“就算是和‘守墓人’那帮怪胎结盟,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他们又不是纸糊的,需要咱们派这么多人。”
旁边的男人吐了口烟圈,啧啧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拜迪被异人偷袭了!”
克罗尔立马瞪大眼睛:“还有这事?不对啊,它们怎么出来的?”
“听说好像敌人有个厉害的空间魔法师,将一堆异人凭空变到拜迪去了。”男人晃晃手指,看克罗尔立马一副担心表情,忍不住笑道:“不用这么害怕,拜迪那边打赢了,可能异人短时间内没法通过同样的方式出来,所以咱们这边就得严防死守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家睡觉,这边交给你了。”
烟卷正好烧到尽头,扔到地上,男人拍了拍克罗尔肩膀,不等他多问,便打着哈欠向城内走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克罗尔只好对着大街骂了句:“混蛋,就只有溜的快。”
“哟,这么巧啊。”
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克罗尔回过头,却看到城外走近两张陌生的面孔,微微一愣:“你是……”
红发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很快变成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你竟然把我忘了……”
克罗尔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见男人悲伤的真切,只能愧疚道:“真不好意思……最近睡得不好,记忆力比较差,你看要不要给我点提示……”
“你忘了?那天晚上,快要关城门时……咱俩……聊了很久呢。”
被男人幽怨的眼神看了个激灵,克罗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大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虽然我不歧视有‘那方面’兴趣的人,但我本人是个正正经经取向正常的男人啊……”
男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刚一张嘴,却被旁边一记直勾拳打飞。
在克罗尔愕然的目光中,蒙着白纱、动作利落的女人径直走到桌前,扔下两枚银币:“别理他,我们入城。”
第二五八章 令人绝望的战况
空间能力的男人并未出现,所以现在场面上依旧是二对一。
坚持传统绅士风度的刘传宏,其实对现在的局面有些不满。作为对决,以多打少实在是不符合他心中的标准,对手又是一位女性,如果放在平常,他可能会退到一旁观战。
但问题时,这个女人的身份太过特殊。
虽然现在还无法评断她的真实实力,但从从之前利亚传回的战局来看,这些“神使”的能力恐怕远超寻常强者,即使是现在二对一,他和狄丽希亚也未必能占得多少便宜。
何况一旁还有个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者,或许先前传送那些异人耗费了巨量魔力,但配合女人行动想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
“如果另一位还不出现,那就别怪老夫开始这种不对等的对决了。”
旁边立马传来狄丽希亚的声音:“臭老头,和她废什么话,刚才不声不响从背后偷袭的帐还没算呢!”
老人笑着摇摇头:“无碍。”
只是身体里的现况,可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两根肋骨被打断,险些戳进肺中,肝脏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绝不是区区“无碍”两个字能够掩盖的。
好在狄丽希亚没有继续多问,或许她知道老人在强撑,默不作声地率先冲了出去。
老人稍慢半步,也跟了上去。
红色闪电直射而来,十二道血盾将狄丽希亚包裹的密不透风,表面到处是张牙舞爪的红线,密密麻麻,蠕虫般向女能人抓去。
“爆裂。”
女人轻笑一声,纤指轻轻一点,身前瞬间产生一股强烈的爆冲气流,将缠绕过来的触手全部击飞,狄丽希亚强行踩住地面,才没有跟着被吹飞。
与此同时,骤然发力的老人已经来到女人背后,粗壮的手臂肌肉青筋暴起,拳头如同铁锤摆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直直砸向女人颈间。
“人偶碎片。”
骨肉尽断的触感不但没有带来一丝喜悦,反而让老人有种不祥的预感,脑内警钟疯狂作响,几乎是下意识提拳,在半空借力向后蹬去。
女人的身体如同干瘪的气球,瞬间内缩,然后很快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退后!”
“小心!”
狄丽希亚与老人同时大喊一声,十二道血盾外再次蒙上一层鲜红,老人周围的气流也骤然狂暴,在他与女人之间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无形之墙。
几乎将天空照亮的火光,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热气流席卷整个神殿,原本承受多次攻击依旧毫发无损的地面瞬间出现无数裂缝,整个第二层终于承受不住冲击,四分五裂,向着地面坠去。
即使提前防御还是受到些许冲击的老人,想要在下坠的空中调整身姿,却突然后背一凉,接着便听到女人细腻的声音:“这一拳,可是还礼呢。”
耳畔生风,老人想都没想微微侧过头,火辣辣的触感贴着侧脸皮肤向前击出。
一击不成,修长纤细的玉手换拳成爪,对准老人双眼抓来。
身为气功宗师的老人怎么会被这种攻击打到,当下收敛内臂,屈肘前伸,调动起全身内力,在女人勾爪袭来一刹那狠狠向后顶去。
这是一击两败俱伤的动作。
如果女人勾爪抓实,老人最起码也得失去两只眼睛,不过同时,对方无法后退的身体也会狠狠挨上这一肘击,至于最后受伤孰轻孰重,老人认为自己应该不会吃亏。
而且老人抓住的时机非常巧妙,就在女人发力,全身陷入僵直的瞬间,即使想要回撤,也很难将老人的肘击完全抵消,而彻底失去攻势的勾爪,对老人自然造不成损害。
所以老人就是要让她作出没有选择的抉择。
重伤换重伤,除此之外,就是你受伤,我无恙。
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如果能将敌人主要战力制服,哪怕一命换一命,剩下那个躲躲藏藏的男人,想来也没有什么直接攻击手段,狄丽希亚足以应付。
怎么算都不亏。
然而老人还是算漏了一笔。
“让图依不得不和你互换一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男人的声音响起,一语道破了老人的意图。
下一刻,已经近在眼前的勾爪凭空消失,而老人势大力沉的肘击也打在空气中,将远处的墙壁破出一个大洞。
重新站定,女人已经出现在第一层的另一边。
“莫达里克,为什么要干涉我的战斗?”女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要记住你是个魔法师,而对方是擅长格斗技的人类宗师。”
“怎么,你质疑我的近身战?”
“不是质疑,而是刚刚那一击,他会失去双眼,而你整个腹部都会被搅的稀烂。不要小看肘部的力量,运用得当,这可是人体发力最强的地方。刚刚那一击,确实是你输了。”
犹如盖棺定论,男人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女人不满的撅撅嘴,也没有再反驳什么。
“那个老家伙很危险,战斗经验丰富,好在之前受了伤,优先解决掉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另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位聊的很?欢?乐?呢。”
额头暴起青筋,面容如同修罗般狰狞的狄丽希亚,双眼已经变成触目惊心的血红,嘴里一声嘶吼,瞬间便有无数血雨箭矢射向女人。
“我也是被彻底小看了啊!”
血箭以恐怖的密度漫天射来,使人根本避无可避。
然而女人只是轻笑一声:“创想魔法,和血液有关……所以只要不被碰到,你就没有任何用处咯?”
瞬间识破狄丽希亚的能力,眼看血箭倾盆而下,女人挥舞衣袖,如同艺伎般翩翩起舞,身上不时亮起微弱的光芒,就这么在血雨中摇摆,身上却不沾丝毫鲜红。
舞蹈完毕,整个地面已经被蚀的千疮百孔,然而女人依旧毫发无伤。
老人注意到了先前的异常,连忙提醒道:“攻击落到她身上的瞬间,落点那里会亮起闪光,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抵消了血雨的伤害。”
“将每个落点都准确掌握……真是令人震惊的魔法驾驭力呢。”狄丽希亚似笑非笑的看着女人,对方也恰好在这时转过头,向这边笑了笑:“理解了实力差距,就应该明白,你的魔法对我没有任何作用哦?”
“是吗?”
狄丽希亚几乎要将眼睛瞪出来,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下快速淌过触目惊心的红色,双手指向女人,冲一旁怒吼道:“老头,最大力量,扁她!”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老人还是本能选择信任,脚下一沉,再次提起紊乱的气,猛然蹬出,缠绕于双臂的气流缓缓化成长龙,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声势蛮大的嘛——”
“躲开!”
女人刚刚抬起手,就听到男人略带焦急的呼喊:“那个女人……限制了我的能力!”
女人这才悚然,细看之下,原本蚀穿地面的血雨竟然挥发到空气中,隐隐形成一个碗状,将她扣在里面,如果不是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
“这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女人叹了口气,临时吟唱的魔法也没能阻止老人前进的步伐,呼啸的双龙几乎转眼间已逼至面庞。
下一刻,宛若龙卷风袭过,整个大殿一层地面被损毁殆尽,宽阔的墙面消失一半,哪里都看不到女人的身影。
“打中了吗?”似乎承受了巨大负担,狄丽希亚突然呕出一口血,双臂陡然坠下,只是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老人喘了口气,擦去额上淌下的汗珠:“确确实实命中的手感,但……总觉得她没这么容易赢——”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心生警觉,一股莫大的恐惧袭来,毫不犹豫向向前扑倒,一道劲风紧贴着他的后背,射向远方。
“轰——”
神殿外的树林瞬间燃烧起来。
老人掌心拍地,立刻转移位置,原本所在的地面瞬间又被火焰覆盖。
“火系魔法?”
“没这么简单!”
眼看老人动作迟缓下来,即将被第三道光柱打中,狄丽希亚关键时刻凭空出现,站在两者之间,十二道血盾飞速旋转,接着就被打飞出去。
“哎呀,本以为会是趟轻松的任务,却没想到连真身都被打出来了……妾身有些生气哟?”
漫天火光中,一团诡异的橙红色胶状物慢慢蠕动,渐渐幻化成一个女人的身影。
来不及向狄丽希亚道谢,老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这是什么……”
“能量体。”
十二道血盾被打裂,狄丽希亚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空中的女人。
“利亚的密报中有提过,那个‘神使’就是拥有这种变态般的身体结构。”
老人沉默一阵,因为已经很少参与协会的会议,他倒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这个能量体,有什么特点?”
“太多了,一下子说不完。”狄丽希亚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总之你知道她的魔法会比之前更强,身体几乎不会受到物理攻击的损伤就好。”
“那真是有些头疼……看来老夫的大多数攻击都无效了。”
狄丽希亚撇过头,忍不住笑道:“从你脸上可看不出一点‘头疼’的样子啊。一大把年纪就别逞能了,小心死在这里。”
“人老心不老,老夫是越活越年轻啊。”
两人会心一笑。
其实老人已经隐约感觉到——
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做了许多想做的事,死在这里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另一边的小姑娘可不同了,这么年轻,无论如何都该见见更多、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老人有意无意冲在最前面,为她挡下更多伤害。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狄丽希亚似乎也快要魔力见底。
然而戴着面具的女人攻势依旧犀利。
还有另一个许久未曾说话的男人,不知隐藏在哪里,暗中密谋着什么。
因为将心思分散出一部分,所以女人不知第几次出现在背后时,老人终于慢了一拍。
红光璀璨,老人摇了摇头:“还是老了……”
“老东西……别给我装死啊!”
老人瞬间睁大眼睛。
因为狄丽希亚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紧接着,女性独有的柔软触感,撞到老人后背,带着些许温热,缓缓向下滑去。
回过头,狄丽希亚膝盖以下消失不见,腹部也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
“你个屁,赶紧跑吧。”
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狄丽希亚抬起手,流淌出来的血液结成一道网,将女人整个罩住。
然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老人咬咬牙,抱住仿佛没有重量的狄丽希亚,双腿一蹬,闪身间出现在数十米外。
“别想跑——”
好不容易挣脱血网,女人怒吼一声,抬手又是一道红光。
已然逃出百米外的老人肋部瞬间触痛,但只是身形一晃,脚下速度更加快了几步。
世界开始摇摇晃晃。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为何女人没有追来,老人终于来到城门前,却脚下一软,彻底摔倒在地。
看到有人呼喊着向这边跑来,老人强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两眼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
脸颊传来一阵痛感。
开始时只是轻微的碰触,到了后来便成了火辣辣的掌捆。
许久没有被人扇过耳光,老人迟疑片刻,缓缓睁开眼睛。
“刘老头,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啊?赶紧给我起——哟,醒了啊。”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张略显欠揍的脸。
青年顶着俩黑眼圈,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冲旁边招招手:“好了,那边那个差不多也该醒了,没什么事我回去啊呀——臭老头,你打我干吗!”
老人缓缓收回手,闭上眼睛,嘀咕道:“原来不是做梦。”
“这种时候不是该掐自己吗!为什么会变成打我?!你这混蛋分明就是在报复——”
“诶诶、老师!刘老刚刚醒过来,您不要冲动!”
“放开我!我要把这个恩将仇报的老头痛扁一顿!”
“狄丽希亚如何了?她救了我一命,自己却受了不少伤……”既然他在,老人语气中没有多少担心。
“别想岔开话题!”
“说来惭愧,跟那个‘神使’交手,是老夫惨败了。”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第二五九章 苏醒
听说手术完毕而匆匆赶来的哲也,微微瞪大眼睛,脸上带着一抹凝重。
杰诺尔则是看了看迟小厉的表情,没有露出明显的担忧。
其余来到屋内的几位圣疗师,听到“神使”两个字时,脸色瞬间慌了,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算是在预料之内的结果,迟小厉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的情绪。
刘老头的实力他是了解的,又不是水果,时间长了就会缩水,再加上一个排名还在他之上的魔法师,两人联手,绝对能应付绝大多数对手了,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而不是像这样狼狈。
在他知道的人中,即使是一对一,也很少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高手,所以剩下的选择范围就非常小了。
只是先前刚刚在利亚见过那个自称图依的神使,迟小厉以为对方会将重心一直放在那边,却没想到打了个声东击西,反而对最难啃、最容易忽视的拜迪下手。
不过为了确认,迟小厉还是问了句:“几个神使?”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老人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女人的魔法应该跟火系有关,男人是空间魔法师,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是了,就是那两个人。
迟小厉点点头,又问道:“他们有没有透露过为什么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你?”似乎在适应恢复中的身体,老人表情有些苦涩:“你之前是不是那个神殿打了一架?”
“嗯,杀了一个背上长着翅膀的异人,似乎是这次入侵的异人头目。”
“这就对了。我和狄丽希亚本来就是要寻找组织这次入侵的元凶,不过在从神殿逃出来的那些人口中得知你在那里,我就觉得问题不大,所以去的稍晚了些,结果碰巧遇到了赶来的那两人。”
老人抬抬手想要站起来,旁边的哲也连忙劝道:“刘老,您现在重伤在身,还是不要……”
“没事,老家伙身子骨硬。”迟小厉晃了晃手指。
见这位主治都不反对,哲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担忧的看着老人坐起身。
“看来我是该在那里多留一些时间的……”迟小厉托着下巴,想起羽翼异人曾提到过的“帮手”,不免有些后悔。
从老人的话中可以推断,两人正是这次入侵事件的主使,而在这边现身并非知道自己来了拜迪,所以当时如果多等片刻,。或许就能有心算无心,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老人摸了摸腹部,眼神稍微有些诧异:“老夫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卧龙之地来的,对丹田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你试试有没有问题,哪里不对劲就赶紧说,免得之后再来麻烦我。”迟小厉打了个呵欠,一副“不许说有问题”的表情。
老人捏拳推掌活动了几下,确认无碍后,点点头:“没问题。”
随即又感慨道:“真是运气好呢,如果小友不在这里,恐怕老夫真的要先走一步了。”
“行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迟小厉抠了抠鼻屎,冲他翻一个白眼:“真要是有诚意,直接表示一下啊。我可听说你在这边开了好几家武馆,还接收了不少贵族富贾的弟子……”
刘传宏脸色立马变了变,正襟危坐,凝重的看向旁边:“不知暴龙小姐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她为我挡下一道致命伤,老夫也难以活着回来。”
“一提钱就转移话题!你这抠老头——”迟小厉气的咬了咬牙,扭过头去:“你不知道?和你同行的女人,就是把我家丫头打伤的凶手。”
“你家丫头?”
刘传宏眼中闪过一瞬疑惑,随即睁大眼睛:“所以芙蕾雅小姑娘是你的……”
再看向杰诺尔,只见他笑着点点头:“这位就是晚辈提过的老师。”
“原来是这样……”刘传宏面露一丝难色,迟小厉知道他担心什么,干脆哼了一声:“放心,本来我是不想救她的,不过听说她救了你一次,就大发慈悲的出一次手吧。”
“这个老夫倒是从不担心,毕竟你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性格。”刘传宏捋了下胡子,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不过这么一说,老夫确实该表示一下……”
迟小厉脸色瞬间舒展了许多,拍了下老人肩膀:“我就说嘛,老头你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毕竟小友什么时候婚娶老夫都不知道,还有了这么大的孩子,确实欠一个红包。”
迟小厉的手定格在空中。
“噗哧——”杰诺尔拼命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只能对瞪着自己的迟小厉连连摆出抱歉手势。
见现场的气氛不对,刘传宏马上反应过来,犹豫道:“难道老夫哪里说错了?”
迟小厉攥了攥拳头,咆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那个丫头是我亲生的?难道看不出她是个黑暗精灵吗?!”
“可是外貌特征完全趋向父母某一方的例子也是存在的……”
“咱俩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几年前?老夫有些记不得了……”
“那那个丫头多大了?”
“看上去十几岁有余……”老人瞬间一拍手,面上现出一丝愧色:“原来是这样,看来的确是老夫唐突了。”
“我还是单身呢,别给我造谣。”迟小厉总算松一口气,好不容易保全自己的清誉。却紧接着又看老头压过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没想到小友你还有私生女,这种事的确不好对外人说……但老夫不是多嘴之人,也不知会一声,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说完,老人还摆出一副“你懂”的笑容。
迟小厉也笑了。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咿?老夫身体应该无碍了,小友不必再浪费精力……”
“没事,我觉得老头你的脑回路有些问题,有必要再进行一点小小的手术,放心,不会痛的……诶,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别跑啊!”
看着一溜烟消失在屋外的老人,哲也愣了片刻,慌张的追了出去:“刘、刘老——”
迟小厉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杰诺尔拼命拦着,他真得追出去。
至于另一边的狄丽希亚,没过多久,也醒了。
第二六零章 女王的屈服
希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拽了拽仍和杰诺尔纠缠在一起的迟小厉,指指里面:“狄丽醒了。”
迟小厉这才收回手术刀,一摆手:“进去看看。”
掀开内屋帘子。
“哼。”已经坐直身体的狄丽希亚,朝刚刚进来的迟小厉瞥了一眼,随即不屑的扭过头去。
“……”迟小厉。
“……”杰诺尔。
“老师!冷、冷静!您怎么又把刀掏出来了!”
“让开!对待救命恩人竟然是这种态度,看来我不计前嫌的宽宏大量是让狗吃了!我现在就给她恢复到刚送来时候的状态,爱谁救谁救!”
“切,谁让你多管闲事。”
迟小厉额上顿时又多出几道黑线,面容渐渐扭曲起来:“很好……看来有必要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眼看现场火药味十足,一旁的萝莉开口了:“别和狄丽计较啦,她就是个死要面子的笨蛋,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你的。”
迟小厉动作一滞,眼神古怪的看向萝莉,见她非常笃定的点点头:“我可是和她同心的哟?不用怀疑我说的话,她就是个死傲娇啦。”
杰诺尔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恰好看到狄丽希亚背对这边,身体抽搐了一下,突然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竟然是这种性格吗!
“其实狄丽也没有那么坏啦,只是脾气不太好,还死要面子,身材和思想和都和小孩子一样哦?有时候会闹闹性子,但总归还是爱憎分明,对自己不好的人就会打击报复,遇到厉害的人就会两眼放光,还很容易害羞——”
“闭——嘴!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
狄丽希亚似乎恼羞成怒,回过头,身上弯弯曲曲爬出许多血线,遮掩住了大半张脸,却还是很容易看到下面通红的皮肤。
希亚吐了吐舌头,无视掉抓狂的狄丽希亚,很快恢复郑重的表情,转身对迟小厉鞠了一躬:“十分感谢您的出手相救,迟小厉大人。”
“哦、哦……”
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迟小厉木然的回了句,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清清嗓子:“我救你,是因为你给刘老头挡了一击,不需要你感谢,但……芙蕾雅的伤,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狄丽希亚抬起头,脸上红润未消,眼神却有些犀利:“我做什么,还需要给你解释?”
“需要。”迟小厉表情渐渐消失,一字一句说道:“我可以救你,自然也能杀你。”
“我可没让你救我。”狄丽希亚扶着床沿站起身,衣摆无风自动,眼神清冷:“而且……你以为自己是谁?想杀我就杀我?这样吧,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用实力让我信服。”
顿了片刻,迟小厉笑了:“本来呢,你老老实实道个歉,认个错,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既然非得找揍,就满足你的愿望——不过这次,我会把你的‘魔法之心’破坏殆尽,保证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治好。到时候没了魔法,我看看有多少人会上门报复。”
“狄丽希亚,老师可是认真的!”杰诺尔有些焦急,他太了解迟小厉脾气了,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真要触碰到逆鳞,就算对方是一国之力,也挡不住这位老师的怒火。
而眼下,对方的态度,明显让迟小厉真的动怒了。
杰诺尔担忧的看向希亚,小萝莉也有些慌了,恼怒的剜了狄丽希亚一眼:“明明知道是自己不对,认个错这么难吗!”
接着她又转过头,对跃跃欲试的迟小厉说道:“其实就是被那个小姑娘嘲笑了下身材,狄丽知道她和这个兽人有关,所以下了重手,但我保证,冷静下来后,她有想过给小姑娘解除魔法的……”
“这话让她自己说。”迟小厉一把推开希亚的手。
“可她刚刚清醒——”
“血舞。”
“狄丽!”
伴随着小萝莉的尖叫,七道雾状的血色圆环径直射向迟小厉。
迟小厉冷笑一声,双手握拳,掌心向上,抬起大拇指与食指,在身前画了一道圆:
“混乱空间。”
瞬间,一切运动中的事物,无论微风吹拂的窗帘,划过轨迹的血刃,还是正对面的狄丽希亚,全部静止不动。
迟小厉伸出中指,又画了条竖线。
“割裂。”
狄丽希亚的身体仿佛被无形利刃从头劈下,沿着中线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平整,甚至能看到正在跳动的心脏,却没有流出一丝血迹,断开的动脉仍生机勃勃的运输着血液,运行如常。
总之,除了左右半身中间那道缝隙,狄丽希亚似乎没受到一点伤害。
第一次见老师这种手段,就连杰诺尔都张大嘴巴,希亚更是满脸泪水,看到狄丽希亚被一分为二时,差点当场昏过去。
作为当事人的狄丽希亚,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眼里第一次出现惊恐的情绪。
“割裂。”
迟小厉又划过手指,每动一次,狄丽希亚便有一部分肢体脱离身躯。
到最后,手、前臂、左右各半边的脑袋……
总共十八段大小不一的肢体飘在空中,营造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场面。
“别说我欺负你,就算你鼎盛时期,也不是我的对手。”迟小厉揉了揉眉心,脸上显出疲态:“从利亚连夜跑到这里,又和这次的异人老大打了一架,接着又给你们两个手术……我的消耗,是你难以想象的。现在你觉得,我能不能杀掉你呢?”
狄丽希亚闭上眼睛,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似乎经过了艰难的挣扎,最后通红着脸,咬紧嘴唇,以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说了句:“我输了。”
“嗯?没听见。”
“我输了……对不起……”
“原来也怕死啊。”迟小厉揶揄的看着她,狄丽希亚瞬间瞪起眼睛,咬牙切齿道:“谁怕死——”
“早点道歉,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迟小厉一挥手,狄丽希亚的声音瞬间消失,徒留她张牙舞爪对着空气嘶吼。
接着他又转过身,对瘫坐到地上的希亚说道:“让她去芙蕾雅跟前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唔唔嗯呜——”
希亚向那边看了一眼,点点头:“没问题,那现在……”
“先让她冷静一会儿,半个祈时后自己就拼好了。”
说完,迟小厉快步向门外走去。
杰诺尔一愣,马上跟了过去,问道:“老师,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迟小厉欣慰的点点头:“还是你懂我。”
“请您下令,弟子立刻去办。”
“去睡觉。”
“是——嗯?”
第二六一章 凯德尼尔传送阵
“我说,为什么最后是我请你俩吃东西啊。”
看着面前正对烤鸡痛下杀手的红发男人,以及桌上奢华到不像这家小酒馆能做出的琳琅菜肴,克罗尔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连同一起抽搐的,还有那脆弱的钱包。
虽然凯德尼尔作为离渊域最近的城镇,伴随着相应危险的薪水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但相对的,这里的物价也要高出寻常城镇,就像男人点的这桌怎么看都会浪费一半的菜,就要让克罗尔吃五天的土。
“吸溜……唔嗯……嘎吱嘎吱……”
仿佛十天未进食的饿死鬼,男人的吃相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形容了,克罗尔哪还有吃下去的兴致,只能捂住额头,幽怨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再次遇到两人,在城门处纠缠一番后,被男人热络无比的客套一番,克罗尔不知不觉就中了套,鬼使神差答应当他们的向导,跟班头请了个假,带两人进入市区。
不过男人除了口才以外,似乎还见识颇多,一聊起来便滔滔不绝,什么冰原森林、莫斯利峡谷、机械迷城甚至于魔族首都推进城,总之天南海北,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权当听故事的赏钱了……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克罗尔稍微盘算一下:还好前阵子刚刚发放薪水,这一顿饭倒也在承受范围内,至少给心爱的雪莉买首饰不成问题。
“唔咕——喂,你不觉得这个烤鸡超好吃吗!”男人放下鸡架,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呃、呃……”
“你看,你也这么认为吧?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呢。老板,再来两盘烤鸡!记得多放孜然,少放辣!”
听到问题时已经觉得不对,但还没等克罗尔阻止,男人的声音便传到了后厅。
颓然放下伸到一半的手,克罗尔一头扎在桌子上——
看来要把曜石吊坠的规格重新计算一下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克罗尔从男人手中一把夺过刚上来的鸡腿,也不管对方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自暴自弃的啃了起来。
“你不吃吗?已经有个饿死鬼了,不差一位女士的饭钱。”克罗尔抬起头,对从始至终一直站在桌旁、没有动筷子的女人说道。
“多谢挂念,我一会儿简单吃点就好。”女人拍了拍背囊,似乎自己带了些食物。
“你这混蛋就不能学学人家吗——把那个鸡翅放下!那是我的最爱!”
两人的PK最终以男人捍卫失败告终。
啃着喷香的鸡翅,克罗尔翘起二郎腿,看着门外,随口问道:“前几天夜里,你们出城是想干嘛?”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克罗米,要是从头说起——”
“我叫克罗尔!给我好好把请客的金主名字记住啊!”
“啊,抱歉了克洛米,我这人记性不大好……”
“错的更多了!这已经不是记性不好的问题了吧!”
“无所谓了,名字只是个代称嘛,别那么麻烦,我就叫你小米好了。”
克罗尔差掉就要掀桌了:“你到底是对‘米’这种东西抱着多大热爱!我的名字从头到尾跟这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再给我叫错,这顿饭你自己买单!”
“……”男人叼着根香肠,生硬的看向其他地方,想要装作听不见。
对待这种无赖表现,克罗尔忍不住想骂一顿,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走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呢!
聊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把自己家庭住址告诉对方了,却连人家姓甚名甚都不知道,克罗尔一下子感觉自己蠢得不行。
“……你叫什么?”
“唔——”男人吸了口凉面,头都没抬:“纳乌拉。”
“哦,原来你这混蛋叫——”克罗尔张了张嘴,瞬间睁大眼睛,声音几乎盖过整个酒馆:“你叫什么?”
男人歪起头,奇怪的看他一眼:“纳乌拉啊,怎么,很奇怪吗?”
看着男人一副淡定的表情,克罗尔好歹压下想要扁他的冲动,瞅了眼对面那头显眼的红发,确定了——
又是个狂热的追随者。
作为库曼乃至整个大陆历史上,前无古人,甚至也可能后无来者的最强剑圣,纳乌拉?波鲁什的大名,从十年前的异人剿灭战起开始扬名天下,很快便人尽皆知,不知被多少立志成为剑圣的少年视为偶像,更有许多狂人分子干脆改名为“纳乌拉”,连头发都染成波鲁什家代表性的红色,似乎这样让自己的剑道一路顺风。
克罗尔也是这位最强剑圣的粉丝,不过没有那么狂热,虽然也曾借休假的时机赶去王都威斯坦,想要一睹偶像的真容,但很可惜对方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那几天不知道又去了什么地方,让他扑了个空,也为王都之行留下了不少遗憾。
至于对面的男人会不会真是本人,这种可能,克罗尔甚至一点都没考虑过。
至少那位剑圣大人,不会这么无赖的坑他一个小守卫一顿饭。
甚至连鸡翅都抢不过我呢。
这么想着,克罗尔突然又有些遗憾,要是对方真的是本人也好,这样自己就能出去吹嘘,不仅请了那位剑圣一顿饭,还从他手上抢了鸡翅,这种成就,恐怕会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看着狼藉的桌面,克罗尔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他,转头向女人问道:“敢问这位小姐的芳名?”
“叫我阿汶就好。”
得,连那位剑圣的贴身剑侍都有了。
克罗尔彻底无语,怎么连这个女人也办起过家家了?真当自己的二人组是那两位呢?
克罗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感觉再聊下去,恐怕连男人腰间那把破剑都要多出个名号,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吃完饭去哪?提先说好啊,我可不会再当冤大头。”
将最后一根面条吃完,纳乌拉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嘴巴一抹:“这里有座传送阵吧?”
克罗尔找来小二,心疼的掏出钱包,边付钱边回答道:“废话,这里可是渊域外的第一座关卡,为了防止异人突袭,当然要有随时抵达的方法,要不城里这些卫队是怎么过来的?”
“应该能去很多地方吧?”
“怎么,你想走捷径?”克罗尔斜看他一眼,摇摇头:“前几天刚刚下了戒严通知,停止一切民用目的的传送,恐怕短时间内没法用了。就算在平时,传送一次的费用也贵的吓人,你不一定支付得起。”
克罗尔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你这个穷鬼,别妄想去坐那种高级货啦。
自己的钱包还在那里哭泣呢。
走出酒楼,克罗尔安慰道:“别太伤心,现在魔导力学这么发达,地龙车都能装配风翼了,只要不是去太远地方,其实传送和陆路差不了太多时间,如果你想到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当地的商会,看看有没有顺路的。”
纳乌拉笑着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想去那个传送阵看看,暂时不会去其他地方。”
克罗尔不再说什么,带着两人继续向北走,沿途经过几条商业街,就三言两语的稍微介绍一下。
“这边是第三道防区,由克里米亚公会主持,也是我们凯德尼尔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真的发生异人入侵,被打到这里,城基本就要丢了。不过十年前异人也没攻陷这里,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因为建城初期便是为了抵御异人入侵,凯德尼尔总共有三道防线,整个城市如同一个横倒的月牙,凹陷部分对准丛林深处的渊域,每道防线都是近似半圆的弧形,这样可以全方位随时支援中心线。
除了分散在各处的守卫,防线底部也埋有不知多少魔法阵,平日隐藏在城市楼阁中,常人根本难以察觉,只有遇到险情时,才会瞬间激活,成为保卫城市的最强之盾。
来到一处十字路口,纳乌拉停下脚步,低头用力跺了剁脚,克罗尔便有些奇怪:“你干什么?”
“这里结界布置的不错嘛。”纳乌拉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剑侍:“你觉得能挡住什么规模?”
犹豫了一下,阿汶才回道:“不好说,差不多十只天级吧。”
“你俩在说什么?”克罗尔走过来,一脸疑惑。
纳乌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你家在这里吗?”
“废话,不在这里难道能在林子里?”
“那老婆孩子呢?”
“……你问这个干吗?”克鲁尔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反问一句。
“那就是还没娶咯。”纳乌拉一副“我懂”的样子,让克罗尔差点忍不住想扁他。
“没娶好,这样离开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纳乌拉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意义不明的凝重。
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克罗尔一愣,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又听他接着说道:“下次异人入侵,恐怕比十年前还要严重,到时候凯德尼尔恐怕挡不住,哪怕有‘守墓人’和官方的军队,依旧挡不住。所以要是爱人亲人在这边,可以考虑让他们准备准备了。”
突然沉重起来的话题,让克罗尔产生了一丝错觉,好像这个话多的青年一下子变了个人,虽然他不信凯德尼尔会失守,却没法无视掉对方眼中的郑重,下意识点了点头:“好的。”
“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啦。”难得的正经气氛被打破,克罗尔在心里骂了一句,不再理他,脚下加快了几步。
不多时,三人来到道路尽头的最高建筑下。
“这就是凯德尼尔的中心大楼,传送阵在第一层。”
数千米直径的巨型广场上,一队队装备整齐的军队与佣兵不时走过,还有许多武器精良的探险者聚集,想来是收到库曼官方的召集令,闻讯赶来的。
三人沿着广场边缘向更北方走去,直到来到大楼后门,才停下脚步。
“进去需要通行证,咱们在外面看看就行了。”克罗尔指指门口的几十个护卫,言外之意是“你可别乱来”。
纳乌拉笑了笑,走到围栏边,一步跨了上去。
“前两天拜迪被入侵的消息,听说了吗?”
克罗尔点点头:“当然听说了,似乎差点把第七区攻陷,不过最后还是多回来了……你说这个干吗?”
“那你知道,有两个神使出现在那里了吗?”
“神使?那是什么东西?”克罗尔摇摇头,一脸茫然。
纳乌拉与阿汶对视一眼,苦笑道:“看来王室不准备把这些消息告诉大众啊。”
关于“神使”的消息,目前似乎还只局限于各国上层知晓。
“就算告诉他们,也只是平添恐慌,不会有丝毫正面效果,我认为这个决策没有问题。”阿汶一丝不苟的回答道,接着又抬头看向门口:“你认为他们会来吗?”
“这个谁又能说定呢。”纳乌拉从墙边掐下一根野草,在手心捻了捻:“从接到消息后直接往这边赶,理论上说,应该来得及。想想看,‘探险者协会’那两人,为什么能活着回去?你以为是他们不想追吗?不是的,这种高手,他们肯定想要斩草除根,可没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也不是神,将那么多异人送过去,已经够惊人了,要是还能像没事一样活蹦乱跳,那才奇了怪。”
“可是他们……没必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吧?”
“危险吗?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纳乌拉狡黠一笑:“这次就看谁运气好了,难得有份大礼,怎么也要争取一下。”
“您这么有自信?”
“有心算无心,他们又不是铁打的,刚经历一场大战,要是这样都赢不了,我就丢掉剑,去跟那个白痴学魔法好了。”
“那个……”两人谈话的内容像是天书一样,彻底把克罗尔整蒙了,就算想问,一下子也不知从何开口,干脆就不问了,可和他们这么干站着也有些蠢,正犹豫要不要离开,就听到男人忽然低声说了句:“大礼来了。”
克罗尔抬起头,一个紫发女人正从大门中走出。
第二六二章 第一剑圣
女人右眼到嘴角上方覆着一张面具,但从露出来的五官判断,毫无疑问是个美人。
“认识的人?”
克罗尔问了一句,同时朝旁边打量一眼,见阿汶没什么反应,心里暗忖:看来不是什么狗血三角恋。
“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很久之前就互相知道了。”纳乌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克罗尔有些不爽,感觉这个动作就和长辈欣赏晚辈一样,登时挥开的手:“你们接到人了,还要不要我当苦力啊?不用的话,我就先走了。”
本来这只是句气话,却没想到男人认真的点点头:“辛苦老哥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一些事,能跑多远就就跑多远吧。”
“啊?”克罗尔愣了愣,却发现阿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
纳乌拉也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留下句“你可以和别人炫耀说请我吃了顿饭哟”,也向着快要离开广场的女人走去。
克罗尔总算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没有追过去,只是留在原地气呼呼骂道:“混蛋!说好的向导费用呢!我还炫耀,炫你个大头!白亏了一顿饭!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当然,也就是在嘴上这么说说,克罗尔倒是没真生气,毕竟这一路走下来,男人说的话比他还要多不知多少,略有些烦人,不过还算有趣,而且内容详尽,整的他都快成大陆游历经验丰富的专家了。
这份见识钱,怎么都不会亏吧?
既然人家用不到自己,克罗尔也不是个墨迹的人,想着还有半天假,干脆趁着这个功夫去给女朋友把项链买了,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聊的挺开心嘛。”
纳乌拉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倒是那个从大门走出来的女人,嘴角一直挂着笑容,想来应该也是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总之看上去气氛相当融洽。
就在克罗尔这么想着的功夫,整个广场地面震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爆炸,掩盖掉整个广场嘈杂的声音,稍缓片刻,终于响起妇孺惊恐的尖叫声,却侥幸没有人受伤。
克罗尔愣愣的看着爆炸发生的地方。
“喂喂喂,小姐,哪有刚见面就送这么豪放的礼物的?”纳乌拉咳嗽两声,将眼前的浓烟挥开,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喊道:“阿汶,注意保护无关人员~”
“是。”
干净利落的回应,紧接着便是几声刀剑碰撞声。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马上便有一个人影倒退出来,衣衫破损,略显狼狈。
“阿汶,要漏春光了哦。”
从地上站起来,阿汶没有搭理他,只是不着痕迹的整了整衣服,手中握的却不是曾经在渊域边缘大显身手的弯刀“歃血”,而是一把手臂长短、精致无双的细剑。
“‘蜂刺’突破不了她的防御。”
“意料之内的事,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神使……受伤了吗?”
阿汶掩了掩袖口,摇头道:“没事。”
纳乌拉点点头,看向从布满龟裂的广场大坑中走出来的女人。
“能够在这里遇到您,妾身真是倍感荣幸呢。”
图依脸含笑意,向这边走过来,在十米外停住。
“我也很荣幸呢,好久没有和你们打架了,今天可别让我失望呢。”纳乌拉扯了扯嘴角,吐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稻草,右手慢慢按在剑柄上。
图依失笑道:“看来您是有备而来的……既然总归要打,能不能先回答妾身一个问题呢?”
纳乌拉迅速回答道:“现在单身。”
图依愣了下,眼底瞬间闪过一道狠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看两位的架势,不像是偶然路过这里,那么就该是在等妾身了。妾身有些好奇,您是怎么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纳乌拉抠了抠鼻子,漫不经心回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是正好路过这里?前两天刚和‘守墓人’接触过,我在凯德尼尔出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您又何必狡辩呢?”
“知道上次那个用剑的,是怎么死的吗?”纳乌拉突然问了个问题。
图依眯起眼睛:“您说的,可是古里古波依?”
“嗯,就是块头很大,看上去傻不拉几的那个。”纳乌拉敲了敲剑鞘,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上次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你们,被我拒绝了,又接连问了好几遍,最后实在烦的不行,我就把他砍了。”
图依的笑容中渐渐蒙上一层冷意,语气却还是和先前一样平淡:“妾身没有听懂您的意思呢。”
“你怎么这么笨呢。”纳乌拉摇摇头,像是老师遇到了笨学生,一脸鄙视的看着她:“意思就是——老子和你们说得上话吗?还问我怎么料到你出现在这里,老子做什么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突然转折的语气,让气氛瞬间冷下来。
图依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
“看来你是准备充分呢。”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渴望风评的政员吗?对付你们,不需要什么准备。”
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但从纳乌拉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带了滔天的嚣张与霸气——
神使又怎么了?
老子还不是想打就打?
图依突然笑了起来。
“不愧是剑道第一人呢,连说话都和剑一样咄咄逼人——不过像这样二打一,恐怕有损你的名声吧?”
纳乌拉摆摆手:“这种事你跟家里的老古董说,他们遵照什么狗屁的‘骑士精神’,或许还有点用,但……我可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杀人就是杀人,要是为了什么公平最后嗝屁,这破名声还有什么用?所以剑士之间的事,怎么能叫以多欺少呢?你看我就不介意多来两个神使,反倒让我省事了,大不了一锅端嘛。况且我记得还有个传送男应该跟在你身边吧?让他一起上啊,二对二,这你就没话说了吧?”
“是哦,妾身都差点忘了。”
图依长袖一挥,脸上却不知为何显出几分遗憾:“能够与堂堂第一人聊这么久,妾身感到十分荣幸,手都有些痒了……但可惜,今日妾身还有其他事,恕不能奉陪,只好下次再登门领教。”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迅速透明起来,像是被冲掉颜色的图纸,眼看就要消融在空气中。
一个响指弹起。
即将消失不见的图依,轻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这份笑容就定格在她的脸上。
“每次看那个混蛋摆这种动作,就恨得牙根痒痒,凭啥我这么帅就没有看上去酷毙了的动作呢?现在这么一试,果然很帅啊。”纳乌拉摆了个抚头发的动作,神情飘然,另一只手却悄悄扔掉已经化为废纸的卷轴。
阿汶低声提醒道:“小心把假……”
“额咳咳咳!”纳乌拉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缓缓放下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朝旁边看去,最后又回到身影实化、满脸震惊的图依身上:“别在那愣着了,跑不掉就打呗。”
接着,他又转过身,对木然站在远处的克罗尔吼道:“你也别傻站着了,看不到这边马上要开干了吗?赶紧疏散一下人群,还有,让旁边那些雇佣兵和卫队也滚蛋,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战斗。如果有人不听,就报我的名字。”
“啊?哦……”
克罗尔下意识点点头,吞了口口水。
他不会真的是那位大人吧……
“没听到吗?那些人的生死就交给你了,赶快去执行!”
一股巨大的荣誉感袭来,让从小就想成为剑圣、却限于资质与家境最终只能当一个小小的门卫的克罗尔浑身一震,用力点了点头,飞快朝闻讯赶来的队伍跑去。
“阿汶,注意保护一下周围。”又说了遍之前说过的话,纳乌拉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空间封锁。”
阴沉的男声响起,图依脸上的震惊才缓缓褪去,转而变成一份疑惑:“还有其他空间能力者?”
“就算真有,也不可能封锁我的能力。这种程度的魔法师,只有一个。”
图依瞳孔猛缩:“他也在?”
一股焦虑瞬间在心头产生。
因为某些限制,先前在拜迪时又耗费了不少体力,甚至不得不动用真身才打赢那两人,结果又在回来时碰上这个最不想遇到的男人,如果连另一个空间魔法师都在场,那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会无比艰难。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空间能力者都会互有感应,但我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想来应该是他留下的卷轴类魔法,而且这种规模,估计只能使用一次。”
“在利亚时他都拦不住你,一个小小的卷轴怎么可能有这种威力?”
图依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此一时彼一时,我的消耗还是太多了。”男人顿了顿,改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有限制在身,不要和对方死斗,等我稍微恢复体力,再将你送走,想来这种不需要施术者就能自动释放的顶级卷轴,对方身上不会有太多。”
图依脸色阴沉的闭上眼睛,许久才勉强点点头:“好吧……不过这样看来,他和那个迟小厉是有联系的。”
“是啊,之前的情报可没有提过两人认识。”
最后两句话,图依和男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纳乌拉很轻易就能听到,当即就吊起眉毛:“谁和那个白痴有联系啊,要是让我遇到他,见一次扁一次。”
图依向前跨了一步。
纳乌拉人仍一脸不屑,手却慢慢搭上剑柄。
“既然被鼎鼎大名的‘唯一’盛情挽留,妾身就稍微活动一下吧。”
“别废话,吃剑。”
阿汶退后一步,为两人闪开空当,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把没有剑格的宽背巨剑。
“歃血”主杀伐,“蜂刺”主袭杀,“无锋”主防守。
身负三把秘剑的剑侍,整个大陆,恐怕也只有波鲁什家才能拿出这样的手笔。
战场中心。
样式古朴,不带丝毫装饰的长剑划过空中,不带起一丝波动,没有一点光芒,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刺向女人,却让她如临大敌,身前瞬间显现四道相同的魔法阵,剑锋与火光相交,接着就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
“果然不是单纯的火系魔法。”沉重的手感传来,纳乌拉冷哼一声,歪头躲过从烟幕中精准袭来的光柱,脚步一点,手臂肌肉隆起,像是轻描淡写的在空中一划,四散的尘埃瞬间诡异的被斩成两部分,将隐藏其中的女人显露出来。
“连剑域都不需要,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太让人失望了。”
一抹愠色浮现在图依脸上,然而还没等她反击,三十六道剑光转瞬即至,挡在周围的魔法盾触之即破。
“隔绝。”
空气渐渐掀起一丝涟漪,仿佛空间错位般,剑光在图依身前半米外忽然消失不见。
但此时,纳乌拉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背后,抬起手中长剑,对着毫无防备的脖颈立劈下去——
“铿”的一声金属脆鸣。
纳乌拉眉毛轻轻一扬。
女人的手背挡在剑锋前,光滑细嫩的皮肤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坚硬触感。
同时,女人手掌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而模糊起来。
炙烤之风扑面而来。
“连你那几乎能扭曲空间的狂猛剑气都能完全遮掩,这就是最顶级秘剑‘无痕’的属性吗……神出鬼没,真是最糟糕的对手呢。”
危险的感觉。
纳乌拉微凛,立刻就要像后退,却没想到图依竟然调转掌心,主动抓住剑尖——
“不知这把名剑,能承受多高的温度呢?”
冷笑响起。
自剑尖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高热迅速传递至剑柄,纳乌拉神色瞬间浮上一抹惊慌,用力拔剑想要远离对方,却依旧纹丝不动。
“你竟然——”
图依对纳乌拉的慌乱非常享受,嘴角刚刚咧起,却突然看到他眼神中的那份戏谑,瞬间头皮一麻,男人焦急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快放手!”
然而还是晚了。
“连我的剑都敢握,是谁给你的勇气?”
朴实无华的剑身,第一次亮起光芒。
“转移!”
男人一声暴喝,强大魔力波动席卷,图依身影从瞬间消失。
“跑不掉的。”
手起剑落。
龙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道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声女人的惨叫,一只断臂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纳乌拉敲了敲剑身,笑道:“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的剑气不是‘几乎’能扭曲空间。”
“我这么厉害,当然能斩断空间。”
第二六三章 折剑
“既然敢来这里,就留下吧。”纳乌拉脸含笑意,眼中却杀机四伏。
被砍掉的手臂没有流出一滴血,诡异的在地上扭动几下后,渐渐失去皮肤的颜色,最终变成一滩蓝绿胶状液体。
图依在远处现身,捂着断臂,脸色阴晴不定。
附近渐渐嘈杂起来,越来越多的卫队与佣兵聚集到广场周围,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克罗尔仍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但效果似乎不佳,甚至被一个身材健壮的光头笑着推倒,又引起其他人哄堂大笑。
纳乌拉没有回头,却还是能洞察整个广场的动静,郑重中甚至带了几分严厉,当即对阿汶下令道:“让他们滚蛋,不听话的都打折。”
“他们……”
“跑不掉的,那个男人短时间内用不了魔法了。”
女剑侍点点头,向着越过克罗尔朝里面进军的众人走去。
“哟,小妞。”先前将克罗尔推开的光头笑咧咧走过来,摸着下巴,打量了几眼:“大爷我是蒂克佣兵团的,那边到底是怎——呀啊啊!”
眨眼间,男人伸出的手就向着某种诡异角度弯折,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瞬间蹲下来,通红着眼睛,对施施然走过身边的阿汶咆哮道:“你找——”
“啊——”
“呀——”
一把宽背重剑无声出现,女人只是挥着划了一圈,原本平静的空气瞬间暴烈起来,将前面十数人硬生生砸飞。
“铿”的一声,阿汶将剑抵在地上,视线扫过东倒西歪呻吟不止的众人,语气冰冷:“少主说了,谁敢再向前踏一步,死。”
看着同伴被莫名其妙的击倒,一肚子火的光头刚刚站起身,正想扑过去,却突然被一股凛冽刺骨的赤裸杀意包围,瞬间如坠冰窟,手中的剑“咣当”一下掉到地上。
会死。
看着女人的背影,光头生硬的咽了口口水,几乎就要止不住发出哀嚎,连滚带爬赶紧向广场外跑去。
“喂喂,有些过头啦,而且我原话也没说要杀掉他们吧?”
纳乌拉的声音传来,阿汶收回剑,面无表情的回道:“意思差不多就够了。不过连这种程度的杀气都承受不了,实在是没法指望他们在面对异人大军时派上什么用场。”
“正因为战斗力没法和‘守墓人’比,所以才许下足够的报酬与承诺嘛,有了动力,他们才会拼命。而且今天运气好,把这个女人干掉,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咱们都可以休息了。”
“请让阿汶助少主一臂之力。”
“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过来,兴许还会帮倒忙。”纳乌拉耸耸肩,注意力从头至尾都没从图依身上离开。
蓝绿色的触手从断臂口慢慢延伸,不多时便重新化为一条手臂。
“竟然没有趁机攻过来,妾身倒是有些意外。”
“我还是很绅士的。”
图依冷冷笑道:“我可没从你身上感觉到这种气质,恐怕是想观察我的恢复速度?”
“哎呀,被发现了。”纳乌拉吐吐舌头,走到已经化成一滩水的断壁旁,用剑戳了戳:“能量体的结构真是方便呢,像这种重伤都能瞬间恢复……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用意,刚才的观察肯定就不作数了,真实恢复速度,应该比你故意给我看的还要快一些。”
图依笑而不语,缓缓解开上衣扣子,纳乌拉见状,连忙用手挡在眼前:“你干嘛?这算是美人计吗?告诉你啊,我可不吃这一套……”
“少主,请把手指间的缝并拢。”
“为什么你在我身后还能知道啊!”
“原来真的在偷看!”
“啊啊!被你套路了!”既然被发现了,纳乌拉干脆将手拿开,正大光明的盯着女人一丝不挂的胴体,剑气却隐隐在周身流转。
“啧啧,这副身材……如果不是对手,或许咱们可以交个朋友,促膝长谈一番。”
“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杀气,或许更有说服力哦?”图依巧笑嫣然,身体的轮廓却渐渐变淡,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蓝绿,如同顶级工艺的水晶,流光溢彩。
“斩裂空间……这才是那把剑的真正属性吗?这样看来,莫达里克暂时指望不上了,妾身想要不战而退也几乎是不可能,真是让人苦恼的局面……将妾身逼到这种程度,你还是这百年内的第二个。”
纳乌拉眉角轻扬:“哦?那个有幸和我齐名的家伙是谁啊?”
“安东尼。”
“原来是那个老头子。”纳乌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还好不是另一个白痴。
作为整个库曼历史都能排到前列的大魔导师,安东尼几乎可以算是引领了一代魔法师的成长,将曾经散乱的魔法教学统筹兼顾,梳理成今天井井有序通俗易懂的学术模式,单单旗下弟子,很多都已经成为各国各公会的扛鼎支柱,对于整个大陆的影响都极为深远。
他与利亚的尼莫拉,被称为上一世代最伟大的两位魔法师。
“所以在老头走后,你们这些小丑跳出来,以为没人管,就想要蹦跶几天?”纳乌拉笑着向前走了一步,“无痕”再次散发出荧光,剑身轻颤,如同应和般发出一声脆鸣。
“只是时机正好,妾身倒是有些可惜,如果安东尼还活着,妾身就可以亲手将他杀掉了。”
图依脚下的地面渐渐变得通红,整个广场温度开始上升。
“所以人就是这种脆弱的生物,即使是那些龙族,最多也就几百年寿命,即使生前如何风光,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再过几年,甚至就被忘得一干二净。这个世界上,只有神才可以永生,而我等神使,则承蒙众位神大人的厚爱,也获得这种永生之体。所以最后问你一次,纳乌拉,是否愿意成为我等神使的一员,成为神的仆人?以神大人的胸怀,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冒失之罪。”
纳乌拉脚步一顿,抬起头,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让我猜猜,这句话,你是不是和另一个白痴说过?就是在利亚干掉一个神使的魔法师。”
图依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纳乌拉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形骤然加速,长剑拖过地面,卷起一道气浪,眨眼间拉近两人的距离,手臂一晃,接着便是满天剑光,如暴雨般袭向女人。
“炼狱。”
女人低声吟唱一句,通红的地面瞬间崩出无数裂缝,温度开始急剧上升,很快便成为滚滚热浪的熔岩地狱,每道裂缝中似有火光绽现,甚至连远处的中心大楼外墙都开始缓缓融化。
炼狱之中,纳乌拉身体周围剑气疯狂流转,不断将四面八方的热浪抵消。
“哟,学聪明了,不像刚才那样用手啦?”
说话同时,七十二道剑光穿过层层叠叠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精准无误射进女人体内,马上引起地动山摇的猛烈波动。
挥剑将身前的气浪斩断,纳乌拉眉头一皱,脚下轻轻一点,立刻扭转身形,一道自背后袭来的光柱紧随其后刺穿了他原本可能踏上的位置。
“这环境……还真是让人不爽。”
暂时脱离熔岩范围,纳乌拉赶紧张大嘴巴,喘了几口气。
呼吸可不能用剑来保护。
在先前的环境中,炙热的空气绝对会灼伤肺部,刚才被剑气斩碎爆炸的也并非女人本体。
空气过热环境中会引起视觉扭曲,甚至连感官都会受到限制,所以纳乌拉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女人金蝉脱壳,直到她下一个魔法发动,才堪堪躲过攻击。
将地面都熔化的炼狱中,女人却闲庭信步般走到向这边,脚底所踏之处,立刻便形成与身后相同的灼热气浪。
“怎么躲得那么远?刚刚不是势头很猛吗?”
纳乌拉忌惮的表情引得图依捂嘴轻笑起来,随意从地上捞起一滩岩浆,在手心把玩。
“放心,马上就让你哭。”
纳乌拉再次调整呼吸,双脚前后站成一条线,中心下压,左手缓缓搭在剑柄上,改为双手握剑。
危险的感觉袭来,图依眼睛下意识眯起,身前多出两道魔法阵,脚下的岩浆立刻扭动起来,缓缓变为两个人形,并且很快长到近十米身高,大约是头部的位置裂开一道口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连滚带跳向这边冲来。
“既然你不出来,我就把你的龟壳敲烂。”
纳乌拉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双臂肌肉猛然粗大一圈,从原地暴射而出,手臂在空中抡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光如同彗星般从天而降。
诡异的寂静。
没有任何征兆,从正面飞扑过来的熔岩巨人瞬间一分为二,原本凝固的身形崩塌开来,重新化为一滩岩浆。
图依脸上现出一丝惊慌,身形暴退,却在即将脱离炼狱的瞬间,头部不自然的向前一仰,如同受到什么重击,整个身体像虾米一样后缩,在空中留下一道金灿灿的液体,猛烈摔了出去。
弥漫整个广场的热浪,立刻消失不见。
被融化的地面,依旧因为余热而呈现液态,但先前的熔岩炼狱已经不见踪影。
剑气直到广场边缘就戛然而止,仿佛经过了精准计算,没有丝毫逾越。而自纳乌拉起步的位置,直到女人的落点,这道直线距离的上空,体积巨大的雨云被一分为二。
“咳咳……”
图依勉强撑起身体,冷眼看着纳乌拉走近。
“你那位伙伴呢?这么久还不出手,真要眼睁睁看你死?”纳乌拉吹了个口哨,揶揄的问道。
“使用转移魔法,让你再多砍几剑?”图依冷笑道:“我承认,你的剑术的确烁古旷今,如果死在你手里,也不算多么丢人的事。”
纳乌拉摇摇头:“别这么早放弃嘛,这可不像你们神使的风格。而且这么抬举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什么阴谋呢?”
“妾身可不会认输,这是作为神使的尊严,绝对不能为大人们抹黑。”
纳乌拉耸耸肩:“那就看你这能量体可以坚持到什么程度了。”
手起,剑落。
又是“铿”的金属脆鸣。
图依两根指头捏住剑尖,周围空气再次变得燥热起来。
纳乌拉扬了扬眉:“怎么又忘了——”
剑光闪动,一只纤细的手飞到远处。
然而不等纳乌拉下一剑,图依的左手再次握住剑尖。
尚未冷却的剑身,变得更加炙热。
纳乌拉摇头道:“准备融化我的剑?这种笨办法,可不算明智哦。”
剑气回荡。
这次,女人整条手臂从左肩处齐根断裂。
然而失去的右手仍然尚未复原。
握着已经烫手的剑柄,纳乌拉叹了口气:“看来你的恢复力,撑不到那个时候呢。”
图依没有回答,身前现出几个魔法阵,十道火柱向纳乌拉打去。
瞄准的依旧是他手中的剑。
纳乌拉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愠色,将火柱尽数斩灭,连同斩断的还有图依的右腿。
滚烫的剑柄必须包裹剑气才能握住,纳乌拉眼睛渐渐眯起来:“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比那个古里古波依弱太多了。如果只是想毁掉我的剑,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就算再来十次相同的攻击,你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
“是吗?”图依嘴角一咧,明明失去了大半身体,突然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遮住右脸的面罩缓缓飘落到地上。
看到那半张苍白如雪、面若冰霜的脸,纳乌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魔法,和火系可没有半点关系。”图依大笑起来,周围的热度被瞬间抽离,原本燥热的空气瞬间如同隆冬寒风。
“——冻结。”
岩浆地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冰霜,纳乌拉悚然惊觉,想要将剑扔出去寒风范围,却还是晚了一步。
“咔嚓——”
如同冰面被踩碎的声音响起。
热冷瞬间交替下,光滑的剑身上出现寸寸裂纹,范围越来越大,最终彻底蔓延到整个剑面,随后化成无数碎片。
纳乌拉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右手仅剩的剑柄。
图依疯癫的笑声传来:“就算是最顶级名剑,也承受不住我的温度调控!没了这把剑,无论是空间斩还是隐藏剑气的手段,都彻底没用了!纳乌拉,你还拿什么和我打!”
第二六四章 剑道第一,何需秘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陆最强剑圣”的名号有了主人。
年轻、嚣张、家世显赫。
无数标签被打在这位风头正盛的剑圣身上,既有褒奖,亦不乏诋毁。
然而无论是何种评价,无论评说者身份是朋友还是对立,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
强。
名为纳乌拉?波鲁什的剑士,绝对是站在剑术顶点的男人。
没有之一,无出其右。
而当他的第一次获得这种评价时,尚未而立。
因此有人曾断言,未来四十年,剑道一途,艳阳高照下,群星黯淡。
可关于这位家喻户晓的剑圣,世人所知的却又很少。
无论是他狂放不羁的行事风格,还是神鬼莫测的恐怖实力,都让纳乌拉耀眼的光芒下,蒙上一层看不分明的光晕。
很少有人见过他,更别提亲眼见到这位剑圣出手。
据说纳乌拉扬名后,大大小小千场战斗,无一败绩。见过他出手的敌人,大多已经不在世上,剩余少数活下来的,除了自身强大,更是被其无与伦比的实力折服,甘愿成为波鲁什家的客卿,试图以他作为目标,成为剑术第二人。
也因此,战无不胜的纳乌拉,那把跟随多年的佩剑“无痕”,也成为众多人口耳相传中的神器。
所有人都认为,只有最高品级的秘剑,才能配得上这位剑圣大人的实力。
而作为后盾的波鲁什,身为巨无霸似的超级家族,想要从大陆搜寻一把顶阶秘剑,想来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
所以“无痕”在纳乌拉屡战屡胜的战绩中,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传言,逐步登上神坛。
什么“轻而易举斩断其他秘剑”、“附着的剑气能将山脉劈断”、“将魔法阵斩断”等等,明明几乎都是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却被人们深信不疑。
因为他是纳乌拉。
“无痕”是他的佩剑。
因为不计其数的各种真假消息,就连具有恐怖的信息搜集能力的“不灭信仰”,都没有关于这把秘剑的确切属性。
这也是古里古波依被杀后这么多年,他们迟迟未曾报复的原因。
不论是波鲁什家族,还是纳乌拉本人,在“不灭信仰”情报中仍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像是潜藏在海面下的巨兽,一旦轻举妄动,或许就会遭到满船倾覆的回击。
但今天,在这个尤其不想与对方发生摩擦的时间点,双方还是碰面了。
由此,图依便知道了“无痕”的真正属性。
单从显现出来的表现判断,将剑气隐藏只是其中一个小属性,真正恐怖的,是能连同空间一起斩断的能力。
甚至于莫达里克的传送魔法,在发动瞬间都会被打断。
虽然莫达里克从未现身,但在这位名声赫赫的剑圣面前,恐怕魔力波动荡起的一刹那,就会被察觉。
想要从他手上逃走,实在太难了。
拥有这种堪称变态的属性,难怪古里古波依会败北。
但也正因如此强大的属性,或许纳乌拉本身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强。
假借外物获得的名声,会使人渐渐沉迷在虚假的自我满足中,反而会对其真正的剑术砥砺产生负面影响。
更何况对方是个未及三十便扬名立万的超级天才,就算心境再好,怎么也会产生些许洋洋得意吧?
所以他的命门就是这把剑。
在确定无法避战而走后,图依很快得到了这个结论。
所以要想战胜他,正面硬碰绝对是下策,任何攻势在斩裂空间的剑气面前,都不堪一击,必须想办法将那把剑破坏掉。
但坚不可摧的秘剑,又哪是这么容易损毁的?
好在图依的“温度掌控”魔法,拥有做到这点的可能。
无论品质多高,硬度多强,秘剑终归也是一把剑,只要拥有实体,就不可避免会受到热胀冷缩的影响。从战斗开始,图依便有意迷惑对方,将自己的魔法伪装成类似火系的能力,从而让纳乌拉放松警惕,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生命力,以伤换取剑身高热,表面上好像失去理智想要融化它,暗地却在悄悄等待时机。
好在最终,即使有剑气包裹,那把剑还是在冷热交替下化为湮粉。
失去了跟随身畔十数年的爱剑,不说纳乌拉的心态起伏,哪怕是在正常情况下,也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所以即使半个身子都被砍掉,图依还是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样一来,哪怕无法当场手刃他,自己这边安然离开也不再是问题了。等将来时机成熟,身上的限制祛除,再卷土重来,报现在的断臂之仇。
没有“无痕”的纳乌拉,就不再是第一剑圣了。
看着蹲下身,默默收拢碎片的男人,图依啧啧嘴,戏谑道:“只是一把破剑而已,有必要这么伤心吗?大名鼎鼎的‘唯一’,应该不是靠剑的属性才能扬名立万吧?”
纳乌拉抬起头,眼里有愤怒、悲伤,以及——
一点点幽怨。
“就算是破剑,也花了我十个银币啊!哎哟疼死我了……”
图依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眼睁睁看着纳乌拉在地上哀嚎,同时碰了下戒指,手中立刻多了把与先前无二的长剑。
“……”
图依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那把剑是从哪儿摸出来的?不对——为什么会出现和刚才那把一模一样的剑?!
虽然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像街边铁匠坊锻制的长剑,但那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伪装手段吗?
那可是能斩断空间的秘剑“无痕”啊!
为什么会有第二把?
一时陷入混乱,先前的自信仿佛笑话一样,图依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不可能!我明明把那把剑给——”
“都说了是十枚银币啦。”纳乌拉耸耸肩,带着一丝愤懑说道:“我可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剑,就连‘无痕’这个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开来的。”
图依愣了愣,立刻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如坠冰窟——
如果他用的,一直都是普通的铁剑……
“至于你说的什么隐藏剑气、空间斩这些,为什么会联想到和剑的属性有关呢?我也是被小看了呢。”
纳乌拉摇着头,苦笑起来。
但在图依眼中,这个笑容,宛如恶魔。
先前一切的谋划,简直可笑又幼稚。
所以所谓的隐藏剑气与“斩断空间”属性,只是这个男人炉火纯青到恐怖的技艺?
别说笑了,人类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图依本能想要否认这种想法,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不该有体液流出的后背也仿佛裹了一层冷汗。
这种带来无尽折磨的恐惧,最后终于转换成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混蛋!如果是百分百状态,这种程度的垃圾——”
本想依靠对方心态失衡乘胜追击,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先崩溃。
纳乌拉站在原地,眼神冷漠。
胜负已定。
虽然女人较之前受了不轻的伤,但如果真的殊死一搏,依旧能造成不小的威胁。
但很明显,她已经彻底失去战意了。
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或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甘,看似气势惊人,但实际上已经在心里承认了自己败北。
经历无数战斗,纳乌拉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
无论对手多强,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再也不可能取胜。
对于这些神使,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剑尖在地上拖动。
图依如同受惊的鹌鹑,浑身一抖,下意识从地上跳起来,艰难的用仅剩的一只脚站稳,几个杂乱无章的魔法阵显现出来,毫无气势的向纳乌拉袭去。
手臂轻轻一挥,剑锋所到之处,魔法全部破坏殆尽。
不行的。
这种人赢不了。
不,至少现在这种状态赢不了——
“莫达里克!”
不断后退着拉开与男人的距离,图依向着不知何处的同伴吼道:“让我离开!”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空气卷起微不可查的涟漪。
纳乌拉冷笑一声,身体重心下移,剑气流转,整个人如同一支绷在在弦上的箭。
“别走了,留下吧。”
破空声响起。
朴实无华的一剑,带着点点荧光,缓缓划开紊乱的涟漪。
看着剑光越来越近,图依眼中逐渐爬满惊恐,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与转瞬即至的剑气相比,还是像乌龟一样慢。
眼看曾经的一幕又要上演,空中却毫无征兆亮起一道黄光。
稍作错愕,图依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狂喜。
突然出现的魔法波动让纳乌拉立刻警觉起来,原本垂落的剑势瞬间重回轨道,脚下土石崩碎,又是三道剑气打过去。
呈现出三角形的四道剑气将图依上下左右所用空间都封锁住,然而在即将斩到那具半透明的躯体前,黄光陡然大亮,只听“嗖”的一声,最前端的剑气登时便消失无踪,紧随其后的三剑也是同样下场。
没有任何轰鸣,也没有任何剑气相撞后喷涌四散的波动,完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凭空消失”,仿佛四道剑气只是幻灯片中的投影,卸掉能源后,彻底无影无踪。
“今天的耻辱,妾身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
异象发生的同时,图依怨毒的看了这边一眼,留下这句充满寒意的话,最后彻底消失。
“少主!”
离战场最近的阿汶跑过来,看着女人消失的位置,眉心几乎堆在了一起,脸上刻满错愕:“她、她是怎么……”
身为纳乌拉的随身剑侍,阿汶对他了解程度远比任何人都多。
他究竟有多强?
外界那些看似夸大其词的传闻,其实完全不够。
正因为对这位少主的了解,阿汶才会表现出如此震惊的情绪。
“不能确定是什么魔法。”
纳乌拉微微蹙起眉头,眼睛盯着渐渐淡去的黄光,若有所思:“刚才完全挡下了我的剑气——也不对,总之完全没有命中的触感,但又确确实实让剑气消失了,而且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魔法气息,看来有其他人插手。”
阿汶眼神一凛,视线瞬间扫过广场边缘。
“别看了,不在这里,可能是那个空间魔法师搬的救兵,他知道单纯的转移魔法带不走女人,所以找来另一个人。”
确认周围再没有女人的气息,纳乌拉啧啧嘴,抬脚踢起一块碎石,将剑收入鞘中。
阿汶面色有些难看起来:“所以您的意思是……又出现一位‘神使’?甚至连您的斩击都能挡下?”
纳乌拉吊起眉毛,无奈的看她一眼:“这话说得好像我已经天下无敌了一样……别忘了,几年前那个白痴的‘多重构空间’我就斩不断,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这次也是空间魔法?”阿汶有些迟疑。
“手感完全不一样。”
纳乌拉果断摇头,一手伸掌,一手握拳,轻轻抵在一起:“刚才我说了,剑气是‘凭空消失’,而不是‘确实命中后抵消’,这一点,哪怕是那个白痴也做不到。虽然比我弱一点,但他也算魔法师里顶厉害的了,连他都做不到,更别提其他空间魔法师了。”
“阿汶相信少主的判断。”女剑侍点点头,随即有补充道:“可是有一点阿汶想要提醒少主。”
“嗯?”
“之前几次决斗,少主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关于‘弱一点’这种判断,恕阿汶无法苟同。”
“看来你的程度还是不够。”纳乌拉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语重心长道:“虽然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最后还是我占了上风,要不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给我们两个空间戒指?”
“不是因为假……被无意间碰掉,所以少主哭天抢地要求精神赔偿吗?”
“……阿汶。”
“在的。”
“很久没有给你进行特化锻炼了……”
“是阿汶多言了,请少主恕罪——关于此次战斗,虽然最终敌人逃走,但仍留下非常多的宝贵信息,阿汶准备汇总一下,向族长传报……”
“别转移话题。”
“……”
“我和那个白痴,到底谁强?”
“当然是……少主。”
“嗯,很好,我的剑侍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呢。”
…………
千里之外的拜迪第七区。
躺在床上的迟小厉,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又是哪个混蛋在骂我啊!”
第二六五章 解析
两日后,一则重磅消息在各国上层传开——
纳乌拉于凯德尼尔阻击“神使”,成功重伤一人。
有资格知道这条情报的人,经历过最初的喜悦之后,也不免生出一丝遗憾,如果那位剑圣大人再努努力,或许结果就不是重伤逃走,而是斩首一人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存在片刻,各国高层便如火如荼开展对库曼官方发布的关于神使能力的情报探究,想要找到应对方法,等之后卷土重来时,能够做出最优对策。
芙蕾雅两天前就已经醒过来,迟小厉本想直接回到利亚,试试看能不能再找找魔法阵残留的痕迹,却在哲也盛情挽留与邀请下,多过了两天。
而当库曼消息传来后,又理所当然的被哲也请到议会大厅,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私底下哲也向杰诺尔请教过这位名不见经传却深不可测的老师过往,却没有得到太多信息,只好又向似乎和迟有关系的刘传宏请教,老人也只是说对方比自己强,并推测先前解决利亚那个神使的可能就是他。
如果说前一句哲也还能当成是老人的谦辞,虽然之前弹指便压制了狄丽希亚,但那也是在后者重伤刚醒之时,胜之不武,未必能证明他的实力,后面的推测才真正让他了解到对方的深浅。
身为协会牌面的两人联手作战,最后却落得重伤败逃的下场,足以证明这些神使远比想象中要强,而能够单枪匹马挑落这种存在的人,就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所以哲也当即便起了拉拢之心,私下向杰诺尔表示了协会方面的意思,只要这位大魔导师点点头,哪怕只是在协会挂个名,便能享受协会最顶级的待遇,无论是魔法资源还是人力物力,至于要一句话,协会定然全部办妥。
当然,唯一的一点要求,便是在协会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他能出手帮衬一二,也算是尽一下会员最基本的义务。
除此之外,哲也还连夜上报总部,经过几位区长与核心高层商讨后,又开出了足以令任何探险者疯狂的筹码——
如果对方答应成为正式成员,除了现在最顶级的待遇外,还能获得对“魔法之泉”的永久使用权,以及上古卷轴文库无条件、无时限阅览的权力,甚至可以调动除钻石排行榜前十位外任何公会成员或团体出动,哪怕是去盖厕所,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魔法之泉”是位于拜迪第四区、也是总部所在地的中心城区一处天然泉眼,泉眼周围遍布自然形成的聚灵魔法阵,使得泉眼中的水拥有提升魔法储备力、活化魔力传输速度的神奇效果,几乎是每位魔法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只可惜,“魔法之泉”的产量实在太低,每一滴几乎都会被卖出天价,甚至于不到一定身份,连竞拍的资格都没有。
“永久使用权”其中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身为迟小厉弟子的杰诺尔也会得到远超现在实力层级的优渥待遇,不过因为之前就受到哲也的重点照顾,所以新增的优待倒是并没有太过惊人,权当是拜托他传话的报酬。
不过在将所有条件复述后,杰诺尔的回应很简单:“需要请示老师,自己无权决定。”
这种顶级高手哲也自然不想放过,毕竟库曼王国仅仅依靠波鲁什家那位剑圣,便震慑的魔族十年不敢妄动,其中的影响力与后续连锁效应实在难以想象,所以又诚恳的请求杰诺尔给一些意见,看看什么才能打动这位大魔导师。
这倒是让杰诺尔有些为难了。
虽然哲也开出的条件有着巨大吸引力,但这只是对于一般的魔法师而言。
就拿“魔法之泉”举例,每年产量极少,流出拜迪的每一滴,几乎都会在黑市上拍出天价,甚至有一段时间,杰诺尔在遇到瓶颈时不止一次想过这种神液。
可对于老师,似乎……没什么吸引力啊。
就拿增强魔力储备的效果来说。
一个人想要增强自己体内的总魔力,必须经过漫长的艰苦训练,才能不断拓展“魔法之心”的深度,而天赋在这个方面几乎没有作用,所以许多大魔导师在一定境界后,想要在拓展自己的魔力储备几乎难于登天,这时魔法之泉便会成为他们最渴望的东西。
但问题是,杰诺尔从来没有见过老师魔力枯竭的情况。之前还未曾多想,但现在细思之下,许多次接乱不断的高强度战斗后,老师最多只是显出疲态,魔法波动却没有丝毫萎缩的痕迹,无论是利亚接连与瓦伦丁和安琪拉对战,亦或连夜赶来后摆平异人问题,接着又进行一整晚的手术,这种高强度消耗,换做寻常大魔导师,早就该累死了。
老师的魔力储备没有极限——这是杰诺尔最后得到的结论,虽然听上去无比荒谬,但暂时又只能这么解释。
所以魔法之泉最吸引人的地方,对老师而言完全是鸡肋。
至于活化魔法传输……
就算提到极限,恐怕也比不过“无吟唱”的速度吧?
又是一个鸡肋的效果。
就算真给老师喝,想来也跟白开水一样。
至于调动协会力量……
老师就更不缺了。
能随手灭掉一个公会的人,自然不需要太多手下,杰诺尔也从未见过自己老师和谁联手作战过。换句话说,真要有能和老师旗鼓相当的对手,就算来一万个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至于协会许诺的名声……要是老师想扬名,想来早就传遍整个大陆了。
直到哲也询问的关于老师的喜好,杰诺尔就有些纠结了——
总不能说老师喜欢点……实在的‘东西’吧?
身为一名称职的弟子,应该避免任何可能会有损老师威名的话。
杰诺尔这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在哲也看来,怎么都像是条件不够,当即便苦着张脸,想让他给点明确提示。
毕竟受了对方不少照顾,杰诺尔想了想,还是委婉的说道:“老师之前似乎在协会挂了个名,不过是以剑士的身份,也参与过不少任务……我想这件事您也不必强求,以老师自由自在的性格,想让他留下希望不大,但如果真有什么协会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类似异人这些事,毋需报酬,老师也会主动帮忙的。如果协会方面之后想要表示感谢,随便摆桌宴席,赠与点财物就够了。”
哲也眼里瞬间生出几分失望,不够很快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佩服道:“既然杰诺尔先生这么肯定,想来迟先生对这些报酬确实看不上,也是我们鼠目寸光了。如此高人作风,实在是令哲也钦佩。”
在哲也看来,连“魔法之泉”这等顶级宝物都看不上,反而只需一顿饭、一点最俗气的黄白之物,明显是不在意这边的回报,只是象征性的随便收一点,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高人风范,又想到对方确实无偿为刘老两人治疗,心中的钦佩不禁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既然是这样一位高风亮节的人物,再以先前的条件攀谈不免落入俗套,哲也干脆就不去问了,免得让这位大魔导师对协会生出几分偏见,那才是搬石砸脚,所以在召开关于“神使”情报应对的会议时,直接上门邀请,果然迟小厉没有一点推脱,爽快的答应下来,让哲也对他又多了份“为万民开泰为己任”的尊重。
当然,崇敬感爆棚的哲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迟小厉如此干脆赴约的原因,是会议之后的自助午餐。
宽敞的会议室内,迟小厉、刘传宏、利波利斯以及几个“探险者协会”分部的高层人士围在圆桌周围,每人面前都有一份相同的情报。
哲也扫视一圈,看向空位旁的提波利斯:“提波利斯队长,暴龙小姐怎么还没到?”
“大人今日身体有恙,所以不能前来赴会,特让我转告一声,请哲也先生包涵。”提波利斯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不过狄丽希亚大人还是将自己的分析判断交给在下,以供大家探讨。”
“有劳了,希望狄丽希亚小姐早日痊愈。”哲也接过提波利斯递来的羊皮纸,偷偷看向旁边兴致乏乏直打哈欠的迟小厉,不免在心中苦笑。
身体有恙吗……
似乎在那天之后,凡是这位大魔导师出现的场所,都不会有她的身影呢。
哲也当然没法强迫什么,也不好对两人之间的问题插嘴,只是听说前一天狄丽希亚确实去了趟医馆……
既然这位小姐能拉下脸,总归问题应该不大。
“各位都看过手中的情报了,想必也都知道前几天在凯德尼尔发生的事,我就不多赘述了,咱么直接进入正题。”
哲也站起来,轻轻敲了下桌子:“‘纳乌拉’先生提供的情报分析十分详尽,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前阵子出现的两个‘神使’所擅长的魔法领域,关于这方面,我想迟小厉先生肯定有些想法……”
哲也笑着举起手,所有人都向另一边看去。
“呼——”
哲也的动作有些僵硬。
“老师、老师……”
站在后面的杰诺尔一脸窘迫,看着周围目光都聚拢过来,赶紧推了下迟小厉肩膀。
“唔——嗯?到吃饭时间了吗?”迟小厉晃了下脑袋,揉了揉眼睛,瞬间来了精神。
“咳……那个迟先生,关于两位‘神使’的能力,您对这份情报中的描述有什么意见吗?”
“情报?哦,你说这张纸啊,我还没看呢。”迟小厉打了个呵欠,随意的态度,当即让几位刚刚赶到的协会高层有些不满,纷纷看向哲也。
虽然听说第二位、第三位都是拜这人所救,但想来是第七区的圣疗师水平有限,本来就对这么年轻的大魔导师感到质疑,此刻又见他这副德性,自然有些不愉快。
不过对于这些目光,哲也选择忽视掉,静静站在桌旁,等待迟小厉看完。
“靠,那个白痴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啊,竟然能让那两个人跑掉。”随意看完情报,迟小厉一脸不屑的将纸握成一团,丢进身后的垃圾桶内。
众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那个白痴”是谁,脸色立马变了,瞬间多了几道不善的目光。
纳乌拉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就连哲也也略微动了下眉头,但还是非常客气的问道:“以一敌二并将对方重伤,私认为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了,不知迟先生何出此言?”
迟小厉摆摆手,往椅子上一靠:“不要把他们当成神,以为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存在,也别太高估纳乌拉的实力,将他神化。如果不是先和刘老头打了一架,身上又有某种限制,那两个神使联手,纳乌拉能够不落下风就不错了。”
“好大的口气!”终于,几位高层中的一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瞪着迟小厉:“你以为自己是谁?仗着掌握点医术魔法,就能对纳乌拉大人指手画脚?你有直面过那些神使?你知道他们到底有多恐怖?”
迟小厉挠挠头,有些无语:“难道你亲眼见过?”
“我……我当然没见过,但从利亚传来的数据以及分析,都可以判断他们的强大。”男人一副“我就是权威”的样子,神情高傲。
“那就是了。”迟小厉转过头:“杰诺尔,后来的情报整理,是你做的吧?”
“是的,老师。”
“你是不是有些夸张那个女人的实力了?”
“这个……应该没有,但毕竟一部分是由利亚官方整理,也包含了莱因哈特先生、多拉贡先生等几位的意见,或许他们是以较高的标准作出判断。”
“你们到底在装腔作势些什么——”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哲也直接打断男人的话:“这位迟小厉先生,就是在利亚斩落神使的那位大魔导师,我想他应该有这个资格作出评价。”
男人瞬间张大嘴巴,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迟小厉耸耸肩,没有搭理男人,继续先前的话:“不过有一点勉强能称赞一下,那个白痴的确预判到了他们的动向,以当时的状态,如果不是发生些意外,或许他真的能成功。”
点了点桌子,迟小厉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所以现在的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横插一手的‘第三人’。”
第二六六章 第三人的身份
此言一出,大厅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情报的最后,在即将斩首那个神使时,一道诡异的黄光出现,将纳乌拉的剑气挡下,从而让对方成功逃走。
“虽然那个白痴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这种需要认真的时候一般不会掉链子,更不会出现大意的情况,所以在没有分心的情况下,从他手中救走人,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
迟小厉碰了碰茶杯,眼神玩味,扫了圈,最终定格在刚才站起来的男人身上:“既然这位先生很了解纳乌拉,起来说一下吧。”
被这样点名,男人脸上立马青一块红一块,但还是咬牙站起来,哼了一声:“还能意味着什么,就是有心算无心,纳乌拉大人也无法做到全知全能,自然没有料到还会出现第三者,攻击被拦下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对方可是有位传送魔法师,想要随时将谁送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是先前他们几个高层私下讨论得到的结论,所以男人自觉分析在理,刚才的颓势渐渐就消失不见,趾高气扬的看着迟小厉,眼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或许有这方面的一丁点原因,但你还是把重点搞错了。”
迟小厉摇着手指,男人立刻恼火起来,拍着桌子吼道:“这可是我们几人经过反复推敲得到的结果!你是想说我们几个全都错了吗?”
“别激动,放轻松。”迟小厉招招手,轻轻一笑:“在回答之前,我先重现一下当时的情况。”
迟小厉站起身,绕着圆桌缓缓走着,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在利亚见到那个女人——确切来说,应该是她的的分身时,我就有种感觉,她的力量似乎被压制了。与此相对,另一个传送男却没有这种感觉。其中缘由现在也无法弄清,就先放在一旁。
刘老头的身手我知道,如果她还是利亚那时的程度,你俩绝对能够应付。但最后结果却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惨败,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她的力量在不断变强,或者说在不断恢复。”
顿了顿,迟小厉走到刘传宏身后,双手搭在老人座椅背上:“不过如果从这里往下推,有一点就说不通了——想过没有,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放弃了乘胜追击?以你俩当时的状态,应该是跑不掉的。”
“老夫也一直很疑惑。”老人根本没有因为被提到败绩而表现出不满,从头至尾都在认真倾听,沉思片刻才回答道。
“因为他们也到了极限。”迟小厉伸出手,在头顶与腹部间比了个距离:“那个男人一下子运了这么多异人过来,消耗量几乎大的恐怖,甚至连追击的能力都没有了,这点也可以从他们为何会使用魔法阵去凯德尼尔来解释。”
“至于那个女人,作为攻击的主力,同时也要承受刘老头他们的直接攻击,就算实力恢复许多,也肯定会有些吃不消。换句话说,要是这点程度都做不到,刘老头就别开什么武馆了,还教什么人,赶快解甲归田回家种菜吧。”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老夫还是在损。”刘传宏苦笑一下,捋了捋胡子:“不过这个分析还是有道理的,确实能够解释为何没有追上来……不过这和他们最终逃离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暂时失去了长距离传送的能力,如果想去其他地方,除了现成的传送阵,还有更快的捷径吗?而且会去的地方极为有限,秃……纳乌拉应该就是进行了这种推测,又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看看能不能正巧截住他们。”
走了一圈,迟小厉回到座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所以在对方实力大打折扣的前提下,纳乌拉这边可是提前做好准备,真要说有心算无心,也是这混蛋算计他们,自然不会疏忽大意,这种情况下,任何魔法波动绝对避不开他的感官,就算真有人插手,想要从他手中救走两个‘残疾人’,恐怕在动手的瞬间就会被他察觉。”
正在聚精会神听着的哲也,微微皱起眉头:“迟先生,您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既然您不认同麦姆的观点,也分析了纳乌拉先生不会犯疏忽或者被偷鸡的失误,那造成这个结果的,又是什么原因?”
“这就是我最开始说的,那个‘第三人’很厉害。”因为刚刚亲手丢进垃圾桶,迟小厉干脆拿过旁边一人的情报,在下半张纸上弹了弹:“看到这里了吗?传送男使用魔法时,纳乌拉全力砍出四剑,重点是全力哦?结果最后被突然出现的黄光截胡,瞬间消失不见,使得斩击没有打断传送魔法。”
迟小厉扫了一圈,最后又点在被“堵”了两次的男人身上,笑道:“这位非常了解‘纳乌拉大人’的兄弟,请你形容一下,纳乌拉全力的一剑到底强不强?”
被鞭了两次尸,男人心道小祖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慢吞吞站起来,强行板着一张脸,有些犹豫道:“纳、纳乌拉大人的全力一击当然很厉害……”
“有多厉害?”
“有……反正就是很厉害!”男人几乎要抓狂了,他又没见过纳乌拉本人,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各种事迹,自然也不法具体形容这位剑圣有多强,毕竟在这种严谨的场合,总不能说些听来的故事吧?
男人在心里求着别再问我了,迟小厉好像真听到了他的心声,没有选择继续逼问,反而转向哲也,点点头:“虽然比我弱那么一丁点,但纳乌拉也算是剑圣里面顶厉害的了。你们应该知道,我擅长空间魔法,可面对那混蛋全力一剑,想要完全挡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无吟唱,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挡掉四剑。所以情报中有一点说的很对,这个‘第三人’不是什么空间魔法师,其中原因,我这个姑且算是空间魔法权威的人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暗系魔法?”哲也托着下巴,缓缓说道:“能够完全抵消攻击,想来暗系魔法是可以做到的。”
迟小厉果断摇头:“不可能,不说魔法发动的颜色不对,如果真是暗系魔法,秃——纳乌拉好歹也打过不少架,怎么会连暗系魔法的属性都认不出来?再退一万步,那个混蛋的剑术可是连空间都能斩断,区区暗系魔法也很难挡住……嗯?你们为什么都是这种眼神?”
哲也尴尬一笑:“虽然我们都听说过‘唯一’剑圣的大名,但无论是库曼那边那边还是波鲁什家族,几乎将关于他的详细情报封锁住,所以不太了解这位剑圣的真正实力……所以听您言之凿凿的描述,甚至连‘空间斩断’这种……听上去几乎不可能的事都一清二楚,我在想您……是不是和纳乌拉先生很熟?”
“不熟。”迟小厉翻了个白眼,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否定。
哲也脸颊淌下一滴汗。
“那您刚才……”
“我俩打过几次,自然了解一些。”迟小厉摆摆手,想到那个人就来气,便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讨论下去:“反正你信我就对了。我会的魔法很多,但实在想不出哪一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是在那一瞬间作出判断,证明对方的实力也是超乎寻常。”
哲也点点头,看着面前的情报,神情凝重:“所以库曼才断定是第三位神使出现,想来的确有道理。”
“这也只是一种可能。”
哲也眉毛一跳:“难道还有其他……”
迟小厉看着吊顶上描绘的彩陶画,嘴角一咧:“别忘了,这些所谓的‘神使’,背后还有老大。”
话音刚落,大厅中似乎飘过一股凉气,使整个气氛瞬间冷下来。
“您认为是那个幕后黑手出现了?”哲也眯起眼睛,按住茶杯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青。
一个未展现全部实力的神使,不费多少代价,就能将协会二三位的联手攻势击溃,他们背后的老大又得有多厉害?
“别哭丧着个脸,我都说了,这只是一种可能,或许出手的只是一个能力奇特的神使。”迟小厉打了个呵欠,拍拍肚皮,从座位上站起来:“好了,关于这份情报的内容,我的意见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讨论吧——杰诺尔,咱们吃饭去。”
冲身后一招手,迟小厉向哲也点点头,算作告辞,不等对方开口,就径直向门外走去,转眼便没了人影。
“啊,老师您慢点……不好意思,哲也先生,老师就是这种……无拘无束的性格,各位还请见谅。”
哲也这才合上大张的嘴巴,心道这位大魔导师果然够特立独行的,苦笑一声:“言重了,单是迟先生给出的意见,就弥足珍贵,我们会认真探讨的。”
杰诺尔歉意一笑,略微欠了欠身,向门外追去。
“吃饭饭~有饭饭~”
很快,杰诺尔就追上了走在前面哼着奇怪小调的青年,只是看着过道中侍者忍俊不禁的表情,年轻兽人难免有些尴尬。
想了想,干脆问了一个先前就好奇的问题::“老师,您真的和纳乌拉先生交手过?”
因为之前在库曼跟着安东尼学习,皇宫之中,杰诺尔曾见过这位鼎鼎有名的剑圣两次,虽然没有和他真正交谈过,但也近距离感受过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看似平淡却睥睨一切的自信,偏偏为人平易又没架子,算是他半个粉丝,刚才听说老师竟然与这位偶像交过手,难免有些兴奋。
然而迟小厉的回应却很冷淡:“提他干吗?”
感受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氛,杰诺尔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老师似乎和这位剑圣之间发生过某些不算愉快的事?
暗道一声糟糕,杰诺尔正想着如何弥补尴尬的气氛,就听前面又接着说道:“以前去库曼的时候,跟他打过几次,反正我和他有些合不来,你也别好奇了,等以后有心情再告诉你。”
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抛掉两人你死我活的决斗场景,杰诺尔刚松一口气,就看到迟小厉突然停下身,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当即就慌乱起来:“老、老师,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
迟小厉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渐渐眯起来,从头到尾的打量,让杰诺尔越来越发毛——
没有“大问题”,就是有小问题咯?
果然还是不该问……
一滴冷汗流下,杰诺尔当即躬身道:“如果弟子哪里做了什么错事,还请老师明示……”
“别紧张。”迟小厉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见过纳乌拉吧?”
杰诺尔不敢隐瞒,连忙点点头。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厉害?”
“啊……这个……纳乌拉先生毕竟是扬名大陆多年的人物……”杰诺尔本想说自己也没见过纳乌拉出手,并不清楚两人谁更厉害,但看迟小厉的表情,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但即使如此,弟子觉得还是老师更厉害一些。”
“很不错,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收你当徒弟吗?”
眼看迟小厉眉目瞬间舒展起来,杰诺尔庆幸的松了口气,回道:“弟子不知。”
“就是因为你诚实嘛。现在很多年轻人,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人,动不动就花言巧语,恨不得为人家鞍前马后,马屁震天响,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谢,谢谢老师夸奖,弟子会继续努力的。”
拐过前面的弯就是餐厅门口了,空气中已经隐隐飘起食物的香味,迟小厉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
“在拜迪这段时间,有没有松懈训练啊?”
“弟子不敢松懈。”
“可我看你没什么进步呢。”
“老师,咱们分开才半个月……”
“是吗?半个月也不短了,最起码也该有一丢丢进步吧?这样,一会吃完饭,咱俩比划两下,我亲自给你指导指导。”
“那真是太感——呃,我看还是不必麻烦老师了。”
看着迟小厉似笑非笑的侧脸,杰诺尔莫名感到一种危机,最终选择了听从本能。
“那好吧,既然你没这个想法,下次再说吧。”
“……”
两人吃饭的同时,远在千里外的利亚,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未察觉到的事——
第二六七章 留守者们的日常
学院风波已经过去一周,天气渐渐开始转冷,隐约向冬季又迈进了一步。
新开辟的演武场内,作为剑术训练的临时场所,北泽一如既往重复着每天不知要练习几万遍的挥剑。
“哟,老大,起的还是这么早啊?”
一个男生打着呵欠走进训练事,想来是“联盟”的成员,见到衣服已经被彻底浸湿的北泽,抬手打了声招呼。
“已经因为受伤耽搁了训练,必须尽快恢复状态。”跟男生聊了两句,北泽立刻又将心思放回练剑。
北泽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这还是在他以“应该优先治疗伤势更重的伤员”为由,婉拒了医厅后续的康复训练,完全凭自愈能力达到的。
除了个别险些丧命的重伤患,大部分学员已经陆陆续续恢复健康,开始在这个临时的“新学院”展开学习。
虽然后来赶到的皮尔等人尽量将损害降到最低,但仍不免对刚刚建成的学院造成短时间内难以复原的损伤,无论是教员办公楼还是教室,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皮尔借出自家庄园,临时改造成了学院教学点,略显拥挤,但好歹也能让学员恢复正常课程。
当然,因为先前的叛乱者一小部分是伪装多年的学院教员,在他们被坚决清理后,整个学院的师生比例便有些倾轧,好在“剑狮”与“凤舞”两大公会派出了几位分队长支持,总算勉强满足教学要求。
而之所以如此迫切的恢复剑术学院机能,是泰勒连同诸位会长商议后的决定。当时拜迪被入侵的消息刚刚传来,泰勒明显感受危机越来越近,已经没有太多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国家急需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才,所以即使有可能揠苗助长,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过为了安抚心存动摇的学员家长,利亚皇室也相应开出了更为优厚的条件,不仅承诺免除一切学员在校的花销,只要在毕业后加入新成立的卫队,除原本不菲的薪酬外,更能让家人享受赋税减免的待遇。
这种条件在民心不稳的风波过后,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不但本来就是学院学生的家庭坚定了信心,就连许多出身贫寒、先前未敢尝试的贫民也跃跃欲试起来,使得本该减员的学员数量反倒增长了不少。
前任院长引咎辞职后,院长位置暂且由约翰代替。
关于这一点,约翰已经向泰勒抗议过好几次,不过最终都被斩钉截铁的驳回。其实原本院长的人选由皮尔担任最为合适,毕竟在目前来说,他的剑术是整个利亚最顶点,而且老公爵也传回东部军情稳定的报告,暂时不需要他回去震慑魔族。
不过因为后来的某个决定,皮尔要跟随泰勒出行,一道同行的还有莱因哈特与多拉贡,近乎利亚大半的顶级战力离开,虽说异人接连不断的碰壁应该短期内不会再有大行动,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所以商量过后留下看家的任务,就落到了约翰头上。
虽然还有娜贝陪着,但这位生性跳脱、喜欢冒险的校长大人难免心怀怨气。
所以——
刚刚练完一千组挥剑训练,北泽刚想喘口气,就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回过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马恭敬行礼道:“早上好,校长大人。”
“嗯,蛮刻苦的嘛。”
约翰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冲他一笑,在训练用人偶身上看了几眼,指了几处痕迹较深的地方:“这几剑还是用力过猛,虽然你用巨剑,但也要谨记,能够收放自如、做到极致处皆是细节,才是巨剑真正的精髓……关于掌控力度方面,皮尔应该传授了不少,我就不多赘言了。”
北泽连忙将头压得更低:“感谢您的指导,北泽受益匪浅。”
“‘龙骑士’弟子”这个身份,经过上次风波后,已经渐渐在学院中流传开来,北泽一下子便成为了诸多学员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甚至于偷偷塞情书的女生也呈几何倍增长。
当然,北泽一直谨记皮尔的告诫,从来不会因为这个身份有任何优越感,反而多了份无形的压力,时刻告诉自己,身为“龙骑士”的弟子,一定不能作出任何让老师脸上无光的事,对自己的要求简直到了严苛的程度,比其他人不知努力多少倍。
当然,在“兄弟会”彻底倒台的现在,身为“联盟”盟长,又是学员中最厉害的一撮,北泽的人气空前暴涨,又是“龙骑士”弟子,自然会有学员慕名来请教。
对于这些同学,北泽总是会悉心认真的讲解经验,将自己一路如何晋升的心得体会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而他的一些经验确实给了不少人启发,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在某些问题的见解上,甚至比教员更有优势。
“听说你最近私下给一些学员开了‘小灶’?”
约翰的声音传来,北泽赶紧收回思绪,认真答道:“是的……因为现在教员人手紧缺,一部分同学没法当堂受到亲自指导,所以来找我,也算大家互相学习进步。”
“互帮互助自然值得称赞,但你只是个七级剑士,即使天赋再好,对剑术的领悟肯定也有疏漏,所以交流时注意尺度,不要将那些自己都模棱两可一知半解的知识胡乱解释。”
“是,北泽谨记。”北泽用力点了点头。
校长的话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总是感觉……
似乎有些严厉?
北泽也没有细想,只是当对方故意用这种口气告诫自己。
“斗技场是不是很久没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转到这个问题上,看着约翰嘴角一丝笑意,北泽莫名有点发毛,但还是如实回道:“因为学员中没太有愿意和学生交手的,所以近期没有上过斗技场。”
北泽倒是没有想抬高自己的意思,学院内比他厉害的人还是有的,但基本都是些老学员,他们大多已经开始接触各公会与卫队的职务,几乎不太在学院中出现了。剩下的新成员中,能够与他旗鼓相当的就少之又少了。
斗技场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学员在磨砺中互相学习,但如果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那还学习什么?
如果让北泽放水,反倒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这件事其实也让他苦恼了几天,毕竟老师现在已经离开盖亚,虽然学院的教员对自己很照顾,但也仅限于能够单独请教这种程度,在现在这种“供不应求”的状况下,想要让他们抽空为自己实战指导一天半天,实在是难上加难。
而且学院本就打着“人人平等”的口号,要是自己真受到这种不平等照顾,即使其他人不说,难免也会在心中留下不好印象,甚至会对公主殿下的政策感到失望。
这点是北泽最不愿意看到的。
“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身为一个剑士,就是要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砥砺剑技。”约翰拍了拍他的肩膀,眉毛一跳,怂恿道:“所以你想不想打一场啊?”
“啊?”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北泽愣了半天,才瞪大眼睛说:“校长,您的意思是……”
“就是由本校长我来亲自指导你一下啊。”约翰拍了拍贫瘠的胸脯,一脸“别太感动哦”的表情。
北泽眼中立马闪起光来——
对方可是鼎鼎有名的“凤舞”团长啊!一人将瓦伦丁手下最有名的两位执事斩落,而且同样是位巨剑士,对剑道的理解想来一定有地方和老师不同,绝对能够带来更多的启发。
北泽自然而然的将刚刚头皮发麻的感觉抛诸脑后,一脸感激的鞠躬道:“当然愿意!真是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你是皮尔的弟子嘛,我会‘手下留情’的。”
略微有些奇怪的语气,让北泽不禁抬起头,却马上看到一抹剑光——
“呀!”
狂躁的剑风瞬间将北泽打飞出去,重重砸进百米外的围墙中,几乎将他肺中的空气全部挤走。
约翰甩了下剑,微微皱起眉头:“你以为我会说‘小心了,现在开始’这种话吗?真正对战,敌人可不会这么好心。”
“……是学生大意了。”
似乎是断了一根肋骨,北泽按了按胸口,勉强站起来,明明呼吸仍有些喘,眼中却燃着明亮的光。
“眼神很好。”约翰翘起嘴角,将原本两个手指捏住剑柄的姿势换成正式的握剑:“放心吧,如果失去意识,我会送你到医厅的。”
“请多指教!”
北泽猛踏一步,带着兴奋的心情,咆哮着冲了出去。
…………
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但头依旧很痛。
北泽晃了晃脑袋,看到周围环境,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被送到这里了……
经历了长达半个祈时的‘毒打’,咬牙坚持的北泽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活动下手脚,似乎是被圣疗师医治过,内伤已经基本消失,只剩表面一些皮肉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这位校长的“教育”方式有些特殊,不像寻常指导那样将自己的实力控制在学员能接受的范围,北泽几乎从始至终都在被单方面殴打,不过也拜这种毫不留情的训练方式所赐,他先前还百思不得其解的“入微”剑技,已经隐隐有些开窍了。
至于战斗途中掺杂的“让你抢我位置”、“你们都去玩把老娘留下”等等诸多不明所以的抱怨,北泽还是选择性忽视掉了。
虽然下手有点重,但自己这不是好好挺过来了吗?
北泽扶着床沿正想起来,门外突然晃进一个少年的身影,见到他一脸惊喜:“北泽哥,你醒了?”
进来的正是刚刚加入“联盟”的木塔。
虽然两人年龄差距不大,但北泽的实力要超出后者一大截,又是学院的前辈,木塔自然而然就用这个称呼来叫他了。
看少年手上还提着水果,北泽笑道:“你怎么来了,下午不用训练吗?我记得这周的基础课程可就剩下午的那节了。”
将水果放到桌子上,木塔明显愣了愣:“基础课程?前天就已经上完了啊。”
这下轮到北泽瞪起眼睛了:“前天?不对啊,我记得艾斯纳教员这周还有一个课时……等等,我躺了多久?”
瞬间想到某种可能,北泽脸颊抽搐了一下。
木塔吊起眼睛想了想,回道:“算上今天有三天了,当时送来的时候泽法医生都吓了一跳,不过校长大人说你身体硬朗,没什么大问题,后来果然只用一天就抢救回来了。”
“……”
“北泽哥?为什么突然翻白眼了,哪里还不舒服吗!”
北泽捂住脸,悲伤的朝少年晃了晃手。
“如果什么时候校长找到你,主动提出陪练,还是谨慎考虑一下再答应吧……”
…………
回公会的路上,心情大好的约翰边吃着刚买的热乎乎蛋卷,边哼着小调。路过街道口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转过头,一个混着棕色与粉色头发的不明生物出现在身后,吓了约翰一跳,直接向后退了一步:“哪位妖怪!”
“妖你个头。”
拨弄开额前的刘海,莉莉那张顶着死鱼眼、明显睡眠不足的脸露了出来,冲她翻了个白眼。
至于上面那个粉色的生物,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哟,原来是莉莉大美女啊,吓我一跳,刚才还以为商业区那边的杂耍团走丢了宠物呢。”约翰捂住嘴巴,却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莉莉几乎快把眼珠白到天上去了,毫不客气夺过对方手中吃了一半的蛋卷,朝脑袋上一送:“小祖宗,吃这个。”
“咔嚓——咕嘟——”
“天哪……总算松口了。”
趁机将进食的幼女从头上抱下来,莉莉疲惫的叹了口气,引得约翰又大笑起来:“小丫头对那位迟先生的脑袋有种奇怪的执念,这个我知道,可除他之外,还真没见过别人人能引起小丫头的注意呢……你是怎么招惹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头发落进牛奶里了……”
“……那是挺悲哀的。”约翰深表同情。
“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有点事。”莉莉晃晃头,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最近有见到依依吗?”
“依依?那个机械族?”约翰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已经失踪五天了。”
第二六八章 奋进者们的动向
“这么早来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啦,我这个代理校长其实就是个闲职,到处溜达的。”
约翰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轻轻弹掉酒坛的塞子,将碗倒满,仰起头一饮而尽。
“呼——”
看她那副满足的样子,莉莉扮了个鬼脸,端起碗在嘴边沾了沾。
“怎么喝酒时就是一副贵族家小姐的模样,这可和你平常的人设不符哦?”
“在你那奇葩的脑回路中,我平常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哎哟,别急眼嘛……小奥丽莎,这个吐司蛋糕给你。”摸了摸幼女的脑袋,约翰扭过头:“刚才不是说到那个机械族吗?到底怎么回事。”
“又想转移话题……算了,先不和你计较了。”莉莉摇了摇头,从奥丽莎嘴里夺出咬到一半的包装纸,继续先前未说完的经过。
她和依依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天前的夜里。
当时迟小厉刚走两天,莉莉下完最后一局棋便熄灯睡觉,不需要睡眠的机械族少女则和往常一样出门闲逛。
可直到第二天中午,本该早就回来的少女依然不见踪影,莉莉这才意识到有问题,便去了几个对方可能出现的地方,可还是毫无结果。
莉莉倒不是担心她出什么意外,毕竟虽然依依看上去柔弱娇俏,真实身份却是不输寻常大魔导师的怪物,甚至连剑术都非常精通,在如今治安严备的盖亚内,想要找到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敌人,几乎难于登天。
因为之前也有过几次隔天才回来的例子,莉莉也只能当成她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没有麻烦皇室这边,却没想到两天后依旧毫无音讯,莉莉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再想找人帮忙时,泰勒公主与几位会长已经秘密离开,所以只能来约翰这边,看看她有没有线索。
听完整件事,约翰想了想,问道:“这两天有没有认识的人见过她?”
“没有,相熟的我都问过了,甚至连常去的花店都找过,但没有任何人在这几天见过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和往常不同,这次她没有去熟人家……一个社交圈不算广的机械族,确实也很难锁定去向。”
沉思片刻,约翰拍拍手:“这样吧,等回去我问问守城的,看看有没有谁见到她出城。”
“那就麻烦你了。”
喝了口酒,约翰脸上多了几分八卦的神情。
“话说这个机械族到底和迟先生什么关系啊?听说是在东南边‘捡’来的,实力倒是蛮厉害的,也和以前见过的那些铁疙瘩不一样。”
“依依倒是跟我说过。”莉莉放下筷子,将嘴里的花生咽下,才接着说道:“她好像是机械族那边的‘试验品’?反正就是类似的身份,本来是为了探索机械族进化方向,第一次加入了情感系统,但最终结果似乎是失败了……后来被族人判定为‘罪民’,在送往渊域的途中逃走了。后来辗转北上进入利亚,在边境碰到了小厉,就一直跟着他了。”
“‘罪民’吗……我倒是觉得她蛮正常的。”
“是啊,与她接触久了,其实很容易发现她的真正情感,和正常人无异。”莉莉叹了口气,眼中流出几分惆怅:“但有些想法还是太过天真,毕竟缺少了漫长打的成长经历……我都有些担心,是不是机械族那边发现了她的行迹,所以来盖亚抓人。”
约翰嗤笑一声:“别傻了,铁疙瘩真要来,凭他们循规蹈矩的方式,肯定会先通报一声,然后要求我们这边交人,绝对不会秘密潜入啦。”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可是第一次这么久没回来。”
“为什么你这么爱操心啊,说到底那个机械族和你也没多少关系吧?”
莉莉瞪她一眼:“别说风凉话,不说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大家关系都还不错,换做是你,如果莱因哈特先生的朋友遇到危险,即使你不认识,难道会冷眼旁观吗?”
约翰歪头想了想,好像有几分道理。
“这么说也对……不过……”
“嗯?”
“傻大个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夫啦,虽然说出来羞人,但我俩也算一家人了,可你跟迟先生……又是什么关系啊?”
“咳咳——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莉莉使劲拍了拍桌子,眼睛看向其他地方,只是脸颊已经染上一抹绯红。
如果不是被瞪了几眼,约翰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又会带孩子,又会操持家务……抛开厨艺这一点不提,你还真是个贤妻良母的模范呢。要是我会做这么多事,我家那个能高兴疯了。”
“好啦,知道你们俩恩爱。”莉莉皱起鼻子,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眼睛不经意瞄到身旁的幼女身上:“说到孩子,有没有发现小奥丽莎比以前能吃了?”
正捧着鸡腿猛啃的幼女身旁,堆的盘子几乎快要高过头顶了。
约翰一脸淡定:“有吗?记得之前打瓦伦丁的时候,小丫头差点把二十人份的晚宴全吃掉,毕竟是龙裔嘛,胃口大点也正常。”
“不,以前那是控制不住黑龙的吞噬属性,所以进去的食物一大半没到胃里,但多拉贡先生带她觉醒血脉记忆,按理说应该能够收放自如了……而且你看吃了这么多,个头还是这么小,真不知道营养都被吸收到了哪里。”
“小点可爱啊,要是再大点满地乱窜,那时候可够你受的。”约翰从桌上撕下一块肘子,在幼女眼前晃,奥丽莎的小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哈喇子快要流到地上了。
莉莉连忙提醒道:“小心手——”
“咔嚓——”
“……好险。”
看着手中只剩半根的骨头,约翰有些后怕的晃了晃手,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剑圣吧,差点就被个小姑娘咬到……迟先生身边尽是些怪物啊。”
“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你只是个外人,不算在内。”
“喂!就算咱俩关系好,这话也过分了……”
“难道你是内人?”
“……吃饭。”
酒馆里又响起一阵豪放的笑声。
…………
拜迪最顶级酒楼内。
迟小厉一如既往的在午饭时间醒来,伸了一个懒腰。
绵软的床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人起来的欲望死死拉住。
“杰诺尔——”
“弟子在。”
“今天吃什么啊?”
“依旧是和先前一样的自助,不过多了几道新菜,百味鹅、深水剑鱼刺身以及红烩双角兽肉。”
“双角兽?那玩意儿肉发酸,不好吃啦。”
“听说是从西大陆特聘的厨师,对于这类食材处理有着独到心得,弟子建议可以尝一下。”
“西大陆?”迟小厉突然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皮陡然跳了一下:“那就更敬谢不敏了。莉莉的厨艺你是尝过的……”
“原来如此……是弟子疏忽了。”杰诺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刷刷”在上面记了起来。
“老师要先沐浴吗?”
见迟小厉起床,杰诺尔立马将鞋拿过来:“浴池的水已经放好,还有专门的搓澡——”
“行啦,偶尔享受一下这种生活就好,别被糜烂的物质蒙蔽双眼啊。”迟小厉挥挥手,让他把鞋放下,将被子叠好后,随意洗了把脸,看都没看放在一旁的锦缎华服,重新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装备。
“这两天有没有偷懒啊?别和我一样,光顾着享受生活了。”
杰诺尔难得笑了笑:“弟子自然不敢偷懒,不过老师也别太谦虚,每晚熄灯后,弟子可都知道您会拿出几本魔法书,一直看到深夜呢。”
迟小厉翻了个白眼:“好小子,竟然敢监视我。”
“弟子哪里敢啊,就算真有这个想法,又怎么可能逃过老师的法眼呢?”杰诺尔知道迟小厉并不在意,所以一点也没发憷。
“……有时候太聪明可不好哟。”迟小厉轻轻捶了他一拳,打了个哈欠,像是突然想起来,在怀里摸索一阵,将一个金属圆环扔了过去。
杰诺尔小心接过,这才看清圆环的本貌——
一个朴实无华的戒指。
“这两天给你打了个戒指,被我封了一个半永久性的魔法阵,可以用来装东西,材料是很早之前从冈本老头那里弄来的,好像叫什么‘艾德曼钢’,似乎还挺贵的,别弄丢了。”
双手捧着这个小巧的戒指,经过短暂的错愕后,杰诺尔脸上很快浮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老、老师!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这可是传闻中的空间戒指啊!
就算在历史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空间魔法师能够制造空间戒指,可以装包括生物在内的任何东西,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了这件装备,无论是在生活还是战斗中,都会提供巨大的便利。试想一下,一位拥有空间戒指的魔法师,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掏出源源不断的卷轴,对手该是多么绝望。
因为数量实在太过稀少,所以空间戒指仅限于传闻之中,如果哪个国家的黑市上传出空间戒指的消息,立刻就会引起整个大陆轰动。
所以对于这份重礼,杰诺尔实在有些诚惶诚恐。
“既然你不想要,那我送别人好了——”
迟小厉刚要伸出手,本来还一脸“受之有愧”的杰诺尔立马向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的戴在指头上,义正言辞道:“弟子想了想,既然是老师的心意,就不能拒绝……弟子以后会加倍努力,不让老师失望。”
杰诺尔斜瞥一眼,忍俊不禁道:“以后再这么假,我可真不给你了。”
“嘿嘿……”
两人很快下了楼,却在餐厅门口,遇见了正要上楼的梅里尔夫,杰诺尔左右看了眼,上前打了声招呼:“梅里尔夫先生,您是来找老师的?”
“迟先生,杰诺尔先生。”老管家行了一礼,看向迟小厉:“哲也先生派卑职来请您去一趟分部,有位您的朋友拜访。”
迟小厉惊讶的扬起眉毛:“我的朋友?是谁啊?”
“是个绿头发的兽族少女,名字没有透露,但能准确说出您和身边几位朋友的关系网。”
迟小厉古怪的往旁边看了一眼:“情人?”
“老师……别拿弟子开涮了。”杰诺尔摊摊手,一脸无奈。
“可是我真不认识什么几个兽人啊……难道是加鲁鲁的妹妹或老婆?”回想着自己相熟的兽人,迟小厉觉得也就这种可能最大,便冲梅里尔夫点点头:“本来想先搞定午饭的……既然这样,就去看看吧。”
…………
库曼王都,威斯坦。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泰勒端起刚刚沏好的香茶,轻抿一口。
她的背后,莱因哈特、皮尔与多拉贡分立三侧,神情严肃。
许久,坐在对面的庄严老人才轻咳一声。
“好久不见了,泰勒。威尼斯近来安好?”
“回陛下,父皇身体无恙,也托儿臣为陛下送上祝福。”泰勒起身行了一礼,眼波含笑,皇室礼节无懈可击。
琼斯十三世、也是库曼现任皇帝的老人,从座椅上站起来,看着泰勒身后的三人,笑道:“恶徒瓦伦丁受到应有制裁,又有如此才俊,再加上泰勒你天纵之才,利亚的未来一片光明啊。”
“您过奖了,比起库曼稳定繁荣的发展,利亚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皮尔等人马上行了一礼,泰勒轻笑道:“因为这次泰勒的任性,让陛下屈尊在这里接见,请您见谅。”
琼斯摆摆手:“哪里的话,无论在正殿还是偏殿,都只是个形式。不过既然秘密到访,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商议吧?就不要太多客套了,直入正题吧。”
“既然陛下这么说,泰勒就不拐弯抹角了。最近异人的一连串行动,使得各国损失惨重,甚至于拜迪那边险些丢掉城池,不过好在纳乌拉先生将那个神使重伤,想来短期内应该会安定许多。”
琼斯扬起眉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泰勒笑道:“挨打不还手,可不是我的习惯。所以这次前来,泰勒是想和贵国商讨——
反攻渊域的事情。”
第二六九章 反攻计划
泰勒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个库曼大臣脸色瞬间变了。
“泰勒殿下,您说的是‘反攻渊域’?”琼斯左侧,据说是财政大臣的矮胖男人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狭短的眉毛几乎要凑到一起,脸颊上的肌肉不停抖着,一看就知道是个急性子。
“殿下可知道这渊域入口是什么样的?”
莱因哈特上前一步,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德米拉先生,您是在质疑泰勒殿下的见识?”
“不不,这怎么敢……”一滴冷汗流下,德米拉连连道歉,同时又有些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
这可是未来的利亚国君,并且已经开始掌握实权,就算德米拉身为库曼重臣,也依旧没资格站出来指摘,更别提质疑了,他只是乍听这个震惊的消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才稍微冲动了些。
泰勒摆摆手:“无妨,德米拉先生心存疑虑也是应该的,皮尔。”
皮尔向前一步,接着答道:“虽然形成原因至今未知,但渊域内部环境与大陆相差甚远,这点早就被无数前辈以血肉教训得以证实,因而其中生存的生物身体构造也与大陆其他生物相异,所以称为‘异人’。而作为分界点的渊域口,不仅能阻断异人来到大陆,同时也对大陆生物进入渊域存在着强大阻隔,仿佛一层无形的护盾,将地上地下两个世界分隔开……我方掌握的这些情报,应该没有疏漏吧?”
德米拉与旁边一个面容黝黑的将领模样男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没错。从几百年前开始,我国就已经多次组织探险队,想要深入渊域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根绝异人的袭扰,但最终结果各位也都知道,全部以惨剧告终。”
“说来惭愧,无论哪个时期的探险队,都是由当下的顶尖强者组成,虽然他们能够强行破开渊域入口的限制,但之后就再杳无音讯,从来没有一人活着逃出来,以至于直到今日,我们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渊域的全貌。”
琼斯十三世叹了口气,指着墙壁上分挂的相框:“这些肖像就是当年的领队人物,是真正的勇者,但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缅怀了。”
“‘寒冰先驱’布兰茨,‘流光剑’爱尔生?茨秘,‘电击狂人’勇信?阳……都是些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可惜再也没有回来。”
看着一张张肖像,多拉贡有些感慨,向琼斯行礼问道:“陛下,不知这些前辈在临走前,是否留下过类似手记的东西?小人知道这些情报弥足珍贵,但在眼下这种特殊时期,还是希望陛下能拿出来共享,借此也好完善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琼斯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确实留下了不少研究笔记,都是各位领头人在临行前作出的研究,其中还有不少是靠鲜血与性命换来的……除此之外,我们库曼也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观察研究渊域的动向,算是有些心得,不过——”
琼斯话锋一转,盯着泰勒:“虽然这次异人入侵不同往常,我方公布这些情报也无可厚非,但……你们是不是先讲一下完整的计划?”
“这是自然。”
泰勒挥了挥手,皮尔迅速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卷起的皮纸,递给走过来的侍卫。
展开一看,是巴布大陆中部的地图,主要标记出利亚、拜迪与库曼三国位置,还在几处地方画了几个红点。
琼斯托住下巴,半天没有看出猫腻,只能微微皱眉:“这份地图……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标注红点的位置,是异人凭空出现的地方,包括我利亚的安木四市、拜迪第七区,地图背面还标注了事后统计的异人等级与数量。”
泰勒早已将地图内容连同数据都熟记于心,根本不需要走过去,在原地解释道:“拜迪那边的数据是官方提供的,泰勒不敢保证无误,但安木四市是我亲自统计的,准确性绝对有保证。得到结果后,我专门咨询了几位魔典学者,将这些数据整理后,逆向推导,便可大致推算出敌方那位空间魔法师的能力范畴以及传送时的位置。”
“当然,陛下也可以找来几位专业人士,依照这些数据重新推算一遍,看看得到的结果是否和泰勒相同。关于那位神使的真实实力,无法从这些有限的数据中得到绝对正确的结果,所以这里只能当做参考。”
琼斯想了一阵,冲身边侍卫招招手,耳语几句后,侍卫迅速点了下头,带着地图从大殿中离开。
接着,琼斯重新转向泰勒:“泰勒殿下的切入点的确很有新意,我们库曼暂时还没想到这点,很有研究价值……不过说了这么多关于数据的问题,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联吗?”
泰勒笑道:“自然有关。请陛下想想,之前进入渊域的探险队,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琼斯沉思片刻,答道:“现在想来……还是渊域口的限制吧,实力越强,受到的排斥力越大,所以每次探险队想要深入,都会先耗费巨大代价,强行破开一道裂口……还未遇敌便自损八百,可能也是导致失败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进入渊域的办法了吗?”泰勒问道。
“自然没有,渊域不只是地面之下这么简单,它的正体应该是一个独立空间,而每个空间之间都有某种通道,使得大陆各渊域间都存在联系。百年前的几位皇帝也曾试过使用土系魔法探寻,可无论深挖多远,哪怕离渊域口再近,也只是毫无价值的黄沙,除此之外也试过其他办法,但最终都宣告失败。”
“我们遇到的难题,想必异人也会遇到。”泰勒站定,意味深长的看了琼斯一眼:“但这次,异人却用了我们没想到方法来到大陆。”
“你是说那个空间魔法师?”
“没错,既然对方可以用空间魔法送人出来,我们一样可以送人进去,这样一来,就只有发力的空间魔法师会有消耗,其他人却能保存实力……”
“朕明白你的想法。”琼斯摇摇头,直接打断了泰勒,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刚才或许没说清楚……历史上有两位空间大魔导师曾经尝试过,藉着数十位增幅魔法师的辅助,想要在大陆与渊域内连接一个通道,但还是以失败告终。其中原因,便是渊域作为一个完整的空间,切入点极难定位,就和摸奖一样,纵使耗费一生精力,也未必能中一次。”
“所以如果泰勒殿下的计划只是借助空间魔法师进入渊域,朕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无法找到正确的传送点,就到不了目的地,这是空间魔法不可违逆的铁则。”
琼斯本身也是位九级魔导师,库曼又有数不胜数的魔法典籍供他阅览,自然对这些魔法知识有着极深造诣。
本来泰勒突然秘访,又提出了进攻渊域的想法,琼斯十三还怀着极大的兴趣,但听到后面就越来越失望,竟然想用曾经失败过的方法,看来这位名声在外的天才公主也不过如此。
就在琼斯准备客套两句,将泰勒几人带去宴席时,年轻的公主又说了一句:“既然空间魔法最大的问题是传送点,我们想办法算出这个点不就好了?”
琼斯眉头微皱,刚想说“哪有这么容易”,却看到泰勒脸上信心满满的笑容,登时有些犹豫起来,思考片刻,猛然瞪大眼睛:“刚才的数据……”
泰勒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光:“没错,虽然异人出现的地方分布在各处,但它们的始发点,一定只有一个。或许那个神使都没想到,自己的能力会被我们反过来利用。”
“当然,要想真正倒推出渊域下方那个起始点,施行起来可能会有些难度,需要几位强大的空间魔法师联手,依据已经得到的那个神使的实力范畴,结合每次出现的异人数量,想来能大致得出结果……哪怕只能将范围缩小到三位数,比起以前无头苍蝇般碰运气,也算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好!”
琼斯满脸红润,猛一拍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泰勒的全部计划已经展开,曾经限制空间魔法这个方法的最大问题,在这次的异人入侵中竟然能够得到解决,只要稍加分析,便能判断出泰勒计划的可行性非常高。虽然现今空间魔法师极为稀少,但只要各国通力合作,想来还是能够请到几位,到时一旦确定下渊域中的传送位置,借着现在异人元气大伤的时机,绝对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无法取得想象中的成果,通道已经打开,探险队也绝不会像之前那样有去无回,见势不妙退回来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还会有无数机会。
泰勒带来的计划,绝对是渊域探索历史上的一个崭新尝试。
或者说,打开了一个全新纪元。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尽快推算出这个传送点……我会立刻发布诏令,在国内寻找够资格的空间魔法师,不知泰勒殿下这边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呢?”
“有。”泰勒笑着点点头,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红发青年无视掉门外的侍卫,径直走了进来。
“我就说人都去哪里了嘛,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啊?竟然不带上我。”
…………
拜迪第七区“探险者协会”分部,哲也办公室内。
哲也和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梅里尔夫将人带到便自动退回门边,杰诺尔也处于尊重和他站在一起。
除此之外,屋内还有一个人——
“你是……”
迟小厉终于见到了这位自称是“熟人”的“兽族”少女,不由错愕起来。
两只犬类动物的耳朵耷拉在脑侧,头发是如同玛瑙石般的绿色,娇俏的五官点缀在白质细嫩的脸上,手臂上覆着兽族特有的绒毛,年纪不大,却有一张令人感到惊艳的面容。
然而迟小厉还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机械族。
不需要使用魔法辨别,少女那虽然明亮却毫无感情的眼神,将真正的想法显露无疑,简直就和第一次见到的依依一模一样。
“你是依依的朋友?”迟小厉半信半疑的问道。
虽然迟小厉也有过短暂怀疑,眼前的兽族少女就是依依本人的恶作剧伪装,但她身上的气质还是有些不同,这种冷漠感也不是轻易能够模仿出来的。
既然不是本人,如此“逼真”的机械族,迟小厉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个,恰好对方又指名道姓要见自己,想来定是和另一个有关系。
“辨别系统启动——确认为目标本人。”
少女从上到下扫了迟小厉一眼,像是确认了身份,才继续说道:“称谓‘依依’修正为代号零零一……现在开始回答问题。本机代号零七五,‘朋友’这种形容并不妥当,‘姐妹’一词更加合适。”
虽然少女的话有些磕碰,迟小厉还是明白了其中意思,只是对于话中的几个词感到不解——
“代号零七五?”
“给予肯定答复。”
“也就是说——抛开外观差异,像你这样的机械族,至少有七十五个?”
“给予肯定答复。”
迟小厉眉毛微微扬起,也不管桌上那杯茶是泡给谁的,端起来喝了一口,想要消化一下心中的诧异。
记得第一次见到依依时,对方自称是机械族“罪民”,作为新生代失败品而被放逐。
既然是失败品,理应不会有后续同类才对,可眼前这个少女的代号又让人不得不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为了确认,迟小厉试着问道:“你也搭载了情感系统?”
“是的。”
和先前的僵硬回答不同。
迟小厉这下确认了,对方和依依应该是同批,或者说同类型的机械族。
这就更奇怪了。
依依肯定不会骗他,所以至少当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同类。
也就是说,这些“代号”系列,都是之后才诞生的。
可依依现在应该在利亚才对,又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接触到对方的?
就在迟小厉陷入沉思时,兽耳少女从衣服中摸出一张纸:“代号零零一请求转交的信息,现在送到。”
迟小厉打开一看,眉头瞬间紧缩。
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救我。
第二七零章 兽耳少女
非常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从握笔手法与那和胡乱涂鸦没两样的字迹上看,可以确定是本人所写。
所以迟小厉第一反应是——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法?”
一路同行,少女在学习情感机能的过程中,似乎还不知从哪里沾染了戏弄人的坏习惯,这让迟小厉从没承认、却在心里想过的“养成计划”倍感挫折,甚至不止一次骂过那些将少女带到莫名其妙歪路上的人。
当然,少女的恶作剧也多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比如之前那个“定时起床装置”、还有什么奇怪的“饲主身份反转计划”等等,虽然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反过来想……
未尝不是一种情感流露的体现?
至少做的这些事情,让她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所以在最初看到两个字时,迟小厉首先想到的,便是少女又在打什么鬼点子。
看到兽耳少女眨巴着大眼睛,迟小厉摇摇头,躬下身,贴近她的脸:“已经被我识破了,就别装傻啦。言归正传,那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总不能从盖亚跑到拜迪吧?”
兽耳少女歪着头,稍稍翘着眉毛,做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疑惑”表情:“问题不明确,难以做出回答。”
“还不承认,行。”迟小厉直起身,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那我问问,你从哪里来的?”
“机械迷城,代号零七五——”
“无用的后缀给我省略掉。”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迟小厉眉毛不经意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你从机械迷城来的?”
“给予肯定答复。”
迟小厉向后一仰——
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进入盖亚之后,依依甚至已经能够做到“开玩笑”这种人性化的表现,撒谎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眼前的少女明显是依依早期的状态,对待接人待物仍然非常生硬,想来还没学会“撒谎”这个高级功能。
“依依现在在哪里?”迟小厉马上问道。
“无法给予准确答复。”兽耳少女抬起手,指指他手中的纸:“与代号零零一分别,是在三天前的机械迷城。现在零零一的动向,无法回答。”
“三天前……机械迷城……”
迟小厉托着下巴,眉毛几乎都拧到了一起。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确认了——
这张纸,恐怕真不是什么恶作剧。
机械迷城,与其说是一座城或者一个国度,不如用“岛”来形容。
作为机械族自诞生起一直繁衍至今的故乡,机械迷城位于巴布大陆东南端千里之外的海岛上,中间隔着喜怒无常的东海,所以基本没有外来种族登岛,在诸多童话传闻中,机械迷城也渐渐成了神秘莫测的世外桃源。
虽然故事与实际有出入,但关于这座岛的部分描述还是正确的。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机械族想要登临其他大陆,依靠的主要手段,就是传送阵。
而在迟小厉印象中,利亚是没有直达岛上的传送阵的。
为了确认,迟小厉特地走到阳台,向在那里避嫌的哲也询问道:“跟你打听个事,利亚国内有没有能去机械迷城的传送阵?”
“之前确实没有,不过……”哲也顿了顿,以不确定的语气答道:“瓦伦丁事件之后,利亚的贸易飞速发展,听闻那位公主大人有意拓展与机械族的往来,似乎正在联系创建传送阵的事宜。”
“那现在建好了吗?”
“这个……自然不可能这么快,您也是空间能力者,对于建造永久性传送阵的复杂性,想必比我这个小白了解的更多。”
哲也后一句非常笃定,让迟小厉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离利亚最近的通往机械迷城的魔法阵,在哪个国家?”
“库曼和我们这里都有。”哲也毫不犹豫的说道。
迟小厉点点头,朝身后瞥了一眼:“哲也先生,麻烦你件事……帮忙查查这个女孩是不是通过拜迪这边的传送阵过来的。”
哲也微微侧目,脸上有些惊讶:“她?她不是兽族吗?”
“她是机械族,外表只是一种拟态罢了。如果没猜错,应该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关系,所以我要确认她是从哪里来的。”
哲也没再问什么,用力点点头,“我立刻去问问,不过通往机械迷城的魔法阵在第四区,反馈需要一些时间。”
“十分感谢。”
“小事而已,您不必客气。”
哲也直接向门外走去,没有招呼梅里尔夫,看样子竟是要亲自去询问。
等他走后,迟小厉才回到屋内,盯着安静的少女,沉默许久。
从离开利亚到现在,总共没有超过十天,如果依依真的去了机械迷城,肯定是在自己离开后不久出发的,而且没在拜迪出现,想来是去了库曼的传送阵,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与时间吻合。
至于她为何会去那里,这张纸条背后又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眼前的少女知道。
只是被盯了这么久,兽耳少女仍然神色不变,保持着缄口不言的状态,似乎只要迟小厉不问,她就不会主动开口。
“……”
“……”
终于,还是迟小厉沉不住气了。
“好吧,我相信你从机械迷城来的,这也不是什么恶作剧,所以你不准备主动说点什么吗?比如依依让你传达的话?”
“……”
“我都主动问了,你怎么也该回一下吧?”
少女睁着眼睛看向前方,甚至都没有扫一眼迟小厉。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我都以为你挂……了?”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迟小厉走到少女眼前,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滞。
“老师,出什么事了?”像守卫一样笔直站在门边的杰诺尔很快发现他表情不对,立马询问道。
仔细端详起少女的眼睛,迟小厉确认心中的猜测,不禁叹了口气:“真是……犯了个蠢啊。”
不等杰诺尔走过来,迟小厉冲他摆摆手:“告诉哲也先生,暂时别回来了,我要再做一个手术。”
“虽然生命体征仍在,但……她已经进入休眠了。”
第二七一章 建造工厂
就连迟小厉自己都大意了。
因为身体构造的特殊性,即使拥有高仿生性能的依依,也不存在心跳、体表循环等诸多在其他种族看来理所应当的体征。
唯一类似的,只有系统循环代谢所必须的呼吸。
所以在兽耳少女保持呼吸的状态下,迟小厉先前根本就没发觉到异状,只是奇怪于对方久久没有回复,直到凑近观察,才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猫腻。
“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既然是和依依同类型的机械族,能量源应该也是类似型号才对,怎么会莫名其妙进入休眠状态?”
杰诺尔走后,迟小厉关上屋门,在楼内人员尚未驱散完毕前,只能围着少女打转。
因为曾经亲自为依依替换过能量源,迟小厉对机械族的身体构造也有一定了解,通常情况下,像她们这种最先进机体,拥有自主循环充能设置,几乎不需要更换能源,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强制进入最低损耗的休眠状态。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机体曾进行过过载消耗。
就和当时在东南小镇,依依对抗两个天级异人一样,迟小厉推断,在来到拜迪前,兽耳少女恐怕也经历了某场规格外的战斗,使得她的损耗超过自我恢复力,所以才毫无预兆的强制待机。
只是——
“既然都快不行了,好歹刚才表现一下下啊,你不说谁知道出问题了……或者至少把话传完再晕过去啊……”
虽然没人听,但迟小厉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不说少女从自己出现后一直展现出的淡定,就刚刚那一问一答的形式,不紧不慢,还要自己脑补许多内容,哪有半分“想要传达紧急信息却身负重伤的传令兵”样子。
依依那边八成是遇到问题了,不过这个唯一的“联络员”又是这副状态,迟小厉挠挠头,也只能先想办法把她弄醒。
好在安琪拉的能量体还剩一点点,依依之前没有全部用完,现在倒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手术室。”
确认大楼上下两层内已经被清空,迟小厉响指一弹,手中瞬间多了一把手术刀,一道隐秘却强烈的魔法波动向四周蔓延开来。
有了依依的前例,再为少女“开膛”时,迟小厉三下五除二便搞定,将少女像一个盒子般从内部打开。
只是真正拓展开来,他才发觉更多先前未曾注意到的事情。
“这是记忆金属吗……手臂有过断折痕迹,肋骨也与自然状态的兽人排列有异,第三、第四脊椎受过重创……连魔力储备装置也消耗殆尽,看起来阵仗还不小呢……”
兽耳少女的骨骼金属与依依有些许差异,想来或许是机械族后续版本进行的增幅改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自主复原,不过离完美恢复还是有些差距。
迟小厉切下一段骨骼,握在手心,确认硬度后,重新为少女装回胸腔。
“骨骼伤痕并不整齐,看来是被蛮力撞断……啧啧,连这种硬度都能撞断,你不是去和那些蠢龙干架了吧?”
大致评估一下伤势后,迟小厉决定暂时不管,虽然骨骼自动修复并不完整,但不会有什么大碍,眼下他也没工夫做这些美工的活儿,干脆切开胸膛最中央的“心室”,经过一番调整后,将仅剩的能量体塞进去。
有过之前的经验,迟小厉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出半个祈时,已经将少女恢复如初。
魔法解除后不久,熟悉的机械式女声响起:“系统启动——”
兽耳少女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直起身,抬起手臂,像是在确认身体情况。
接着她又看了眼腹部,缓缓抬起头,神情淡漠,冲迟小厉说了两个字。
“变态。”
“突如其来的重击?!为什么你醒过来会对恩人说出这种话!给我感恩戴德的道谢啊!还有,明明情感技能都不健全,为什么会有这种像是看脏东西的蔑视眼神!把造出这种奇葩脑回路的罪魁祸首找来,我要心平气和的和他谈谈!”
迟小厉捂住胸口向后仰去,满脸悲痛欲绝,少女的眼神却毫无变化,指指自己胸前:“提出问题——衣服的去向?”
“……”看着散在旁边,切成两半的布片,迟小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的,少女现在的状态,是上半身全裸。
在给她更换能量源时,为了方便,迟小厉直接连同衣服一块斩开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风评恐怕会遭到有史以来最大的重击,迟小厉额头瞬间浸出一层冷汗,连忙解释道:“这个……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为了给你换能量源……”
“并不理解更换能量源与撕碎衣服之间的必然联系。”
“不是撕的!是用刀划开的!不要进行多余的脑补!而且如果我真的动手脱掉,好像问题更大啊!再说我对你这种完全没有发育的贫瘠身材怎么会感兴趣!”迟小厉抱头咆哮道。
“……觉醒新的癖好?”
“啊啊啊——为什么区区一个机械族,会懂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词!”
“重新确认,代号零零一给予的评价准确无误。”
“等等!那个混蛋跟你说了什么!”
“……”
盯。
“好了不用回答了!”迟小厉马上明悟了导致这场个人名誉危机的元凶是谁,一脸疲惫的从地上拾起衣服,扔给少女。
“你就当我是个变态,现在开始谈正事。”
“同意,变态。”
“……”
只有在这种词汇上表现出惊人情感能力的少女,想都不用想,是受到了某个“人”的影响。
迟小厉已经决定了,就算是为了个人名誉,他也要找到那个散播谣言的混蛋当面谈谈。
“说说机械迷城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依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去那里。”
利用曲别针将衣服别好,兽耳少女从地上站起来,表情总算恢复了先前的平淡,简单说了几个字:
“建造工厂遭袭。”
“……详细一点。”
少女竟然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呼吸动作,脸上第一次表出淡淡的悲伤,惊得迟小厉瞪大眼睛。
“代号零零一,袭击了姐妹们的建造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