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反击与失手
“杰诺尔大人!”
眼看杰诺尔受伤,站在远处观战的瑞荷再也不顾威尔斯劝阻,径直向落点方向跑去。
“可恶!”
威尔斯咒骂了一句,也开始吟唱魔法,准备为瑞荷作掩护。
“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虫子。”
虽然听不到女人在说什么,对方似乎也没有转头的意思,但威尔斯依旧感到一瞬间的杀意,猛然打了个冷颤——
怪物!
瞬间做出这种这评价。
女人所散发出的气场,说是一只披着人形外衣的顶级魔兽都毫不为过。
九级魔法师?
别开玩笑了。
他见过不少大魔导师,身上的气势与女人相比,简直就是笑话。
如果说杰诺尔身上被称为怪物的因子占五十,那女人就是百分之二百的怪物中的怪物。
——不可能打赢的。
威尔斯的理性在告诉自己,手中的魔法之光也随之熄灭。
胆怯一旦开始蔓延,就如同跗骨之蛆般再也甩不掉。
能够直视这种气场的杰诺尔,的的确确值得尊敬。
然而他还是输了。
看着瑞荷消失的方向,威尔斯眼中爬满挣扎之意。杰诺尔的败北已是注定,就算被当场杀掉也是咎由自取,但他不想瑞荷也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不过所幸的是,女人似乎没有在意瑞荷的举动,开始慢慢向犹在行动的土巨人靠近。
然而一道冲天而起的沙幕突兀出现,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拒绝绅士的邀请独自离开,并不符合上流社会礼仪吧?”
即使在远处依旧能听见男人的声音,威尔斯先是一愣,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立刻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人家都要走了,你为什么还不知死活的出来找事?!
就在他咬牙切齿的功夫,原本看似透薄的沙幕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旋转起来,很快在女人周围圈出一个直径十米的风眼。
“这是……”
浓郁的魔力波动让威尔斯忘掉刚刚的不忿,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合击魔法?”
“不知道这一击,能不能入您法眼呢?”
再次飞上天空的杰诺尔,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只是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胸前的贯穿伤也留下简单处理过的痕迹。
“风、土双系魔法?还有需要同构才能独自完成的合击魔法……”
女人的视线终于落到杰诺尔身上,眼中第一次出现意外的神情:“没想到一个兽人拥有这种天赋,算是我看走眼了。不过——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即使身处沙暴中央,女人依旧面不改色,只有手指微不可查的向前一挥。
下一刻,不可视之箭便会穿过兽人右眼,彻底夺取他的生命——
这是可预见的结果。
也是双方实力不可逾越的差距。
然后——
一根箭穿过了杰诺尔右眼。
“螳臂当车。”
女人不屑的笑了笑,但很快就发觉到一丝怪异:
“沙暴……没有消失?”
就在这失神的刹那间,一道声音从女人背后响起:
“——贯穿之枪!”
“?!”
被肆意呼啸的沙暴干扰,女人慢了一拍才察觉到身后的攻击,想要做出躲闪已经来不及,彻彻底底被长枪击中,如同一只断线风筝径直撞上沙暴之墙。
“呃、咳——”
“贯穿之枪”与“天罗地网”的双重打击,让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迹,垂直落入树林中。
(看来就算再厉害的人,胜利关头也会出现不该有的破绽啊。)
通天贯地的沙暴旋涡渐渐平息,显现出杰诺尔病态般蜡黄的脸,他盯着下方的树林,心里有些侥幸。
受到不可视攻击时,杰诺尔就已经认清一个事实——
自己不可能从正面击败她。
所以在发动“天罗地网”后,他特意将一个五级幻象魔法掩盖其中,在幻象魔法与沙暴双重掩护下悄悄来到她身后,等女人以为自己得手的一刹那分神,再突然出手。
不过就算杰诺尔再兴奋,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女人身陨。毕竟对方是超出规格的魔导师,拥有一两手保命手段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杰诺尔也并非真要取她性命,本来目的便是救下那个男人,现在也算达成了一半——
“不对……土巨人仍在行动!”
树林尽头临近悬崖边,本应失去控制的土巨人,近百米身形却没有丝毫崩坏迹象。
杰诺尔暗道一声不妙,女人的伤势恐怕比自己想象要轻许多,当下立刻朝土巨人方向飞去。
“嗡”
下方传来一道微不可查的震动,瞬间让杰诺尔惊出一身冷汗,硬生生在空中停下,迅速向一侧翻去。
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反应已经渐渐能跟上女人的魔法速度。
(不是对我发动的魔法?)
杰诺尔愕然抬起头,顺着魔法气息的方向看去,接着五官便拧到一起:
“土巨人……?混蛋!”
看来女人是不准备再和他动手,直接要取男人的性命。
理解了对方的想法,杰诺尔咆哮一声,如炮弹般向悬崖急射而去。
(一定要赶上!)
心思全部放在救人上的杰诺尔,同样没有注意到,在连续发动两个八级魔法与一个合击魔法后,自己体内的魔力储备竟然仍有余裕。
悬崖边上,已经能看到男人退无可退的身影了。
(给我赶上啊啊啊!)
杰诺尔再次发出咆哮,手中光芒大增,以前所未有的吟唱速度完成整个魔法,然后瞬间投出长枪——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长枪射进土巨人身体前的一刹那,另一个魔法抢先一步从土巨人手中发动,精准无误射进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在空中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后,带着男人一同落下悬崖。
完成使命的土巨人,这才分崩瓦解。
“——你!”
杰诺尔肩膀剧烈起伏起来,通红着眼睛瞪向不知何时飞到身后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的限制,你已经死了。”
女人眼神阴寒的盯着他,嘴角丝丝血迹仍未干透,与红艳的嘴唇相映,勾勒出一副诡异的面容。
“你的不敬妾记下了,今日且先放你一马,待‘审判日’来临之日,便是你命丧之时。”
留下最后一道冷笑,女人的身影在空中闪烁几下,彻底消失在远方。
第七十七章 树林再会
“没想到地龙看上去挺笨重的,跑起来却这么快呢。”
迟小厉拍了拍地龙的脑袋,视线落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
在那里,盖亚外围城墙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小厉,我们快到了吗?”
瑟琳娜从房车中探出脑袋,也眯起眼睛眺望远方:“我先生……就在那里吗?”
迟小厉摆摆手:“我认为他大概率会到这里,但也不敢肯定。”
他倒没有多担心古拉多的安危,大部分心思都在剑术学院上面。
(也不知道这个皇家剑术学院到底厉不厉害……总之应该比莉莉强吧?)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离剑圣更近一步,迟小厉就忍不住有些激动,兴奋地哼起歌来:
“啦啦啦噶——咦?”
然而从他嘴中发出的,却是遗憾到以最委婉宽容的态度评判也无法认定为“好听”的声音,尤其在曲调最后还冒出莫名其妙的音符。
“出了什么事吗?”
听到迟小厉怪叫,瑟琳娜再次车里钻出来。
“嗯——?”
为了证明刚刚一瞬间的感觉不是错觉,迟小厉先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视线最终停留在瑟琳娜丰满的胸前胸前。
“那、那个,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一路的经历让瑟琳娜知道,迟小厉绝不是什么色鬼,但被这种目光盯住隐私部位,仍然免不了有些羞赧。
“我之前给过古拉多一个项链,不知道他有没有转交给夫人呢?”迟小厉问道。
“项链?”
瑟琳娜想了半天,摇摇头:“没有,他离开前最后送给我的,是个熏香。”
“真的是他啊……”
迟小厉翻了个白眼,脸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我猜,古拉多就在前面不远处。”
……
(这里是……哪儿?)
古拉多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倒在一条极浅的小溪中。
意识渐渐开始恢复,与之同时苏醒的,还有遍布全身、仿佛所有骨头都粉碎掉的剧痛。
(我应该是摔下悬崖了。)
竭力回想后,古拉多终于勉强记起了一部分。
记忆中断前的最后一幕,是土巨人手中射出的不知名攻击,然后自己便跌入悬崖。
想到这里,古拉多突然愣了下。
不论是女人的最后一击,亦或从落差数百米的悬崖落下,对于已经失去魔法的古拉多来说,都应该能造成必死无疑的致命伤,像这样存活下来反而令人不解。
(是……那个兽人帮忙吗?)
古拉多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于是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想要寻找对方的影子。
可周围除了缓缓淌过的河水以及沙沙作响的树丛,再没有他物。
“救下我后就走掉了吗?”
用这种牵强的理由安慰自己,古拉多小心翼翼检查了下身体,确认没有身上没有致命创伤后,咬牙从水中站了起来。
对于那位出手相助的兽人,他决定以后再报答。
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要赶紧把丽丝贝娜是奸细的这个情报……!”
回想起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古拉多不由攥紧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而在愤怒之外,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懊悔。
“我早该察觉到的!”
恼于自己的迟钝,古拉多狠狠在水面捶了一拳,激起层层涟漪。
其实在城墙上遇到丽丝贝娜时,他就对对方以这种形式外出感到诧异。后来勉强接受了丽丝贝娜所说“公主在外密会协助者,自己外出不能暴露身份”这个理由,才跟着她向人烟稀少的外城走去。
但其实仔细一想,便能发现许多破绽——一向在公主身边如影随形的侍女,为什么偏偏在密会时没有随侍左右?更何况公主挑选这个时间点密会,本身就是足以令人怀疑的地方。
但一切疑点,都因为“丽丝贝娜跟随公主多年”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而被选择性忽略。
“选择动手的时机,也恰好是在我说出无法使用魔力的时候……真是心思细腻到令人恐怖啊。”
这点也恰好解释了对方为何没有早动手的原因。
(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把我除掉……瓦伦丁是真的准备发动最后攻势了。)
看清隐藏在背后的危机,古拉多眼中增添了一丝焦虑。
——必须将这个情报传达给公主。
哪怕只是丽丝贝娜身为奸细的这件事,也足以改变当前形势。
在不确定丽丝贝娜会不会放手的前提下,古拉多决定先回多勒米宅邸。
“轰轰——”
一道类似于滑轮滚动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正准备踏上岸的古拉多猛然停住脚步,迅速趴回溪水中,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音来源。
(不会真有追兵吧?)
古拉多脸色渐渐凝重。
“古……多,你这……蛋,听到赶快……”
伴随着车轮转动,一道断断续续的喊声终于传入他的耳中。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古拉多,还有气儿的话赶快回一声。”
随着距离的拉进,男人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他是——”
短暂的震惊过后,古拉多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句:
“迟小厉!我在这儿!”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的呐喊后,车轮声突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正当古拉多准备再喊一句时,身前的草丛突然晃了一下,露出一张刻满不爽的脸。
“哟,您老人家在泡澡呢。”
即使是这种欠扁的语气,在现在的古拉多听来,也如同天籁仙乐,哪敢有什么意见,连忙陪着笑脸道:“泡啥澡,刚被人修理了一顿,赶紧来帮忙拉一把。”
虽然他有些诧异于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有马上问出口。
迟小厉不情不愿地伸了把手,随后很快补了一句:“你老婆也在外面。”
“瑟琳娜?在哪儿?”
古拉多拧衣服的动作一滞,惊愕的抬起头。
“在外面的地龙车上。”
迟小厉朝身后指了指:“和奥丽莎在一起,我怕有什么埋伏,就把她们留在那里了。”
“靠!”
古拉多马上爆了句粗口,一把扯住迟小厉衣领,冲他咆哮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她吗!你把她带到这种危险地方究竟是怎么想——不对,说到底你为什么会来盖亚!”
第七十八章 直面过往
“口水都喷到脸上了,给我离远点。”
迟小厉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好不容易抓到个龙系魔法师,怎么能就这样放跑。”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古拉瞪着眼睛,依旧不依不饶。
“……项链。”
“什么?”
“你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吗?”
迟小厉翻了个白眼,指着他胸口说道:“那天晚上托你交给瑟琳娜的项链!”
古拉多连忙拉开前襟,看到原本完美无瑕的黑曜石吊坠竟然裂开一道裂痕,就连晶莹剔透的光泽也变得黯淡无光,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它!”
被土巨人最后一击击中时,古拉多身上曾亮起一道黑光,他一直以为是对方的魔法效果,却没想到竟然是救下自己的稻草。
“里面被我封印了一个十级暗系守护魔法,佩戴者受到九级以上魔法攻击时,会自动发动。”
迟小厉稍作解释后,以一种嫌恶心的眼神看向他:“没想到堂堂龙系魔法师,居然有戴女士项链的癖好呢……看来我要重新思考莎莎的择师标准了。”
“不、这这个……”
搞不好可能是一场信任危机,古拉多摆摆手,连忙解释道:“这只是走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交给瑟琳娜!放在口袋中我又不放心,所以才——”
“行了,别解释了。”
迟小厉摆出“我明白”的手势,让古拉多松一口气。
“你能理解就——”
“是个了不起的异装癖呢。”
“都说了不是啊啊啊!”
感觉自己人生将要留下污点,古拉多抱头哀嚎起来。
“你的嗜好我不准备插手,但你要怎么和瑟琳娜解释这些事啊?”
“不要若无其事的给别人下不实定论后,摆出一脸正经说正事的样子啊!”
古拉多捂住脑袋抱怨了两句,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哦,你不是很爱她吗?”
迟小厉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瞄了一眼,接着问道:“可瑟琳娜好像连连你以前是魔法师的事都不知道。”
“正因为爱她,所以才不能告诉她。”
古拉多眼中浮现一丝悲哀:“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所以才不懂我的苦心。”
“没关系,正好今天有时间,你可以跟我说说。”
迟小厉干脆一屁股坐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古拉多苦笑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我曾经是利亚公会排名第五的‘咏月之叹’会长,是炎龙魔法的大魔导师。一年前,我向现任宰相的瓦伦丁进言,希望他能约束手下贵族的荒诞行为,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之后,为了防止我投向公主,瓦伦丁便想治我于死地——可区区一个瓦伦丁,又怎么可能杀掉我呢。”
敢用“区区”两字作为瓦伦丁前缀的人,整个利亚恐怕也只有一人。
然而古拉多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睥睨天下的雄壮气势,反而隐约露出一丝悲伤之意。
“他用我至今都不知道的方式,离间了我曾经最信赖的战友、同时也是我曾经的挚爱——玛莎。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这就是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原因。”
古拉多惨然一笑,手却不由自主抓住胸口。
仿佛跟“魔法之心”一同碎掉的,还有别的东西。
“那个……玛莎是谁啊?”
然而这份意境,却被迟小厉愚蠢的问题打破。
“你连她都不知道吗……”
一瞬间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古拉多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当年和我一同进入冰原森林,习得冰龙魔法的‘咏月之叹’前副会长,也是现任会长。”
拜迟小厉这么一问,他感觉自己堵塞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提到玛莎的名字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痛苦。
“那你以前说‘追杀你的人’,就是那个瓦伦丁?”
迟小厉挠挠头。
总感觉这个名字近期出现的频率很高啊。
“是的。而当我伤心欲绝、奄奄一息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瑟琳娜。”
古拉多眼中再次出现光芒。
“她就像包含了世间一切的美好,如春风般吹进我的心中,吹化了我自以为永冻不化的感情,让我重新决定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所以你为了避免瑟琳娜受到伤害,就什么都不告诉她?”
迟小厉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甩出两个字:
“愚蠢!”
古拉多想说什么,喉结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什么‘不想她受到伤害’,全是放屁。人家如果想来迫害你,跟你老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一直听说那个瓦伦丁挺厉害,但这不是你缄口不言的理由——我想,你是不愿对瑟琳娜提那个前女友吧?”
一针见血的话,让古拉多哑口无言。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说出口。
“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去。”
迟小厉冷不丁喊了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夫人,出来吧。”
在古拉多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瑟琳娜捂着嘴慢吞吞从树后走出,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对、对不起……我一直躲在旁边。”
“你……你竟然!”
古拉多马上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看向迟小厉,却见他拍拍屁股站起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人做派,边往外走,边挥挥手:
“稍微遮掩了下夫人的气息,你就别谢我了——好好聊啊。”
“这个——混蛋!”
恶狠狠骂了几句,古拉多转过头,眼神闪躲了几下。
“瑟琳娜……”
“这么快就搞定了?”
看到从树林中走出的古拉多,迟小厉马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俩最起码情到深处会那个啥一下。”
“那你个头!”
古拉多老脸一红,狠狠踢了脚迟小厉座下的地龙,稍微犹豫了一下,以一种请求的语气说道:
“我跟瑟琳娜解释了一下,就这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想办法进皇宫一趟——”
“你送死我不管,但我可没有第二个女士项链给你哟!”
迟小厉连忙捂住口袋。
“谁要那种东西!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治疗一下身上的伤!”
古拉多忍不住咆哮道。
“伤?”
迟小厉玩味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是说这些外伤呢,还是——”
“‘魔法之心’的伤,呢?”
“废话,当然是——”
古拉多猛然一噎,惊疑的抬起头。
看到迟小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想起对方曾经也像是开玩笑般说出过同样的话。
即使理性告诉自己这种事绝不可能,但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份希冀——
(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或许真的可以!)
想到这里,古拉多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接着,仿佛下定决心,在迟小厉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古拉多“扑通”一声跪下,将头抵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请求道:。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请您修复我的‘魔法之心’!拜托了!”
“干吗搞得这么庄重啊。”
迟小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耀着银光的小刀。
第七十九章 碰撞,国会!
“殿下,大臣们都在里面恭候呢。”
丽丝贝娜抬起头,小声提醒道。
“哦、哦。”
泰勒这才回过神,连忙整理一下已经平整到不能再平整的领口,藉以掩盖真正的心情。
只是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在丽丝贝娜身上转了两圈。
(为什么会是……她?)
泰勒心情有些复杂。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跟随了自己整整四年、情同姐妹、无微不至照料自己起居的侍女,竟然是瓦伦丁派来的奸细。
为此,她甚至都对信部的情报产生一瞬间怀疑。
然而佐伊却拿出了丽丝贝娜前往“绯”驻地的影像,甚至还有一段乔装出入瓦伦丁府上的影像,彻底破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因为那一天,正是泰勒半夜开会,丽丝贝娜中途进来摆放茶点后离开的时间。
毋庸置疑的影像证据,再结合当时丽丝贝娜的反常举动,让泰勒不得不接受这个令她心碎的事实——
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与丽丝贝娜充满欢声笑语的记忆,只不过是对方为了接近自己,探听秘密而做出的虚伪演技。
悲伤过后,便是铺天盖地,难以遏制的极度愤怒。
如果不是佐伊谏言可以利用丽丝贝娜传递假情报,泰勒早就在当晚亲自提剑将她处决了。
所以早上再次见到丽丝贝娜时,面对她与之前无二的亲切笑容时,泰勒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恶心,极力控制情绪,才勉强没有将怒火表现出来。
“呼。”
泰勒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这些无用的情绪,轻轻推开面前的大门。
“恭迎殿下。”
打开门,便是一阵齐声问候。
“各位辛苦了。”
泰勒微微欠身,示意各位起身的大臣回到座位上,然后慢慢走到会议桌尽头,对正坐在金色龙椅上的男人请安:
“父皇,泰勒来迟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迟到,只是作为见面的问候。
“入座吧。”
见到泰勒进来,男人威严的脸上总算浮现一丝笑容。
威尼斯·金,利亚建国以来第七位皇帝,也是泰勒的亲生父亲。
“是。”
泰勒在威尼斯右手边第一个座位坐下,在大厅内环顾一圈,不由皱皱眉头。
“父皇,莱利和凯威还没到吗?”
莱利与凯威是泰勒的兄弟,作为皇子理应在国会最后三天出席,但泰勒却在大厅中没有找到两人的身影。
“哼,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威尼斯像是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现在还没过来,看来是想死在女人腿上!”
泰勒暗中叹了口气。
如果两兄弟能稍微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哪怕顶一点点用,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操劳,一人肩扛重担了。
尤其是自己的修行,也因为政事日益繁多而渐渐停滞不前,已经很久没有再进一步了。
泰勒摇摇头,暂时甩开这些担忧,转头向坐在不远处的莱因哈特几人打招呼。
没聊几句,原本不时还传来议论之声的会议厅,突然安静下来。
“宰相瓦伦丁大人到——”
整个大厅的所有人,齐刷刷向大门看去——
“各位早上好啊。”
如同雄狮般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稍后便走进一个面带微笑、身材健壮的魁梧男人。
“恭迎瓦伦丁大人。”
比泰勒登场时还要热烈的欢迎,有半数以上的大臣起身行礼。
男人剑眉星目,微微一笑却给人庄严肃穆之感,身体如山岳般挺拔,丝毫看不出年近六十的苍老颓势,看上去如同正值壮年。
而最令人瞩目的,却是男人身上那种俯瞰天下的气势,甚至曾经有人第一次见到他,就被男人这种如虎如龙的磅礴威严所震慑,当场失去意识。
这就是有着“利亚开国以来最贤德宰相”之称的,瓦伦丁。
“陛下,安好。”
瓦伦丁龙行虎步走到威尼斯面前,手放胸前微微躬身,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问安。
“瓦伦丁殿,你、你也辛苦了。”
与瓦伦丁的庄重得体相比,威尼斯就明显有些畏缩,脸上的笑容都带有几丝尴尬,伸手指向自己左手边位置:
“快请坐。”
瓦伦丁应声入座,同时冲坐在对面的泰勒点头致意:
“公主殿下。”
“瓦伦丁大人。”
泰勒微微起身,同样一丝不苟的回敬。
“今日能否敲定新方案改革,老臣非常期待呢。”
瓦伦丁把玩着手串,若无其事地的随口提了句。
“只要您松松口,我想不仅新方案,就连许多沉积的旧例都可以一并解决呢。”
泰勒笑靥如花。
“您真是您真是羞煞老臣了。”
瓦伦丁也跟着站起来,只是眼中却隐含着淡淡寒意:“殿下年轻气盛,自然有许多奇思妙想的点子想要实施,也有许多宏图抱负想要实现,这些都无可厚非,但——”
瓦伦丁只是轻轻敲了下桌子,却如同蕴含莫大力量,令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毕竟殿下阅历尚浅,许多决议仍显得不够成熟,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而忠言进谏正是我们这些老臣的职责。那些一味支持您的臣子,却只知附和,完全忘记自己身为人臣所应尽的义务,实在是走失本分啊。”
瓦伦丁做出心痛的样子,鹰隼般的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几个大臣。
被扫到的大臣,无一不是支持泰勒的拥趸,见瓦伦丁看过来,不敢直撄其锋,赶紧低下头,顺道擦去额上的冷汗。
泰勒面色一沉,但很快重新摆出笑容:“想法是否成熟,法案是否可行,追根究底也要看万千子民的反应。泰勒不否认,自己有不成熟的地方需要指正,许多新条案也有待修缮,但与那些令御下臣民深恶痛绝的旧法规相比,恐怕更得民心吧。”
瓦伦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像这种程度的会前“交战”,已经在会议厅中上演了不知多少次。
“泰勒,瓦伦丁,适可而止。”
威尼斯轻了轻嗓子。
“是,父皇(陛下)。”
见所有人到齐,威尼斯重重敲了敲桌子:
“我宣布——国会正式开始。”
最终交锋,正式拉开帷幕。
第八十章 跟踪
“因国会原因,公主殿下最早要中午才能回宫,所以特地吩咐属下为诸位接风洗尘。如果给诸位带来任何不便,还请谅解。”
迎客厅内,利威利深鞠一躬,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如同最精密的魔导工具般无懈可击。
“没关系,处理政事要紧。”
杰诺尔连忙将这位年轻剑侍扶起,笑着摇头道:“倒不如说,公主殿下能在百忙之中还挂心这件事,让我们诚惶诚恐。”
能够注意到这种细节,杰诺尔心中已经对这位素昧蒙面的公主殿下提升了不少评价。
“您这是哪里的话。”
利威利礼貌一笑,随即想要请杰诺尔入座,却突然眉头一皱,鼻子轻轻抽了两下,很快将目光定格在杰诺尔胸前,惊疑的看着他:
“请恕卑职冒昧,您——身上有伤吗?”
“哦?噢……不是什么大事,无须介意。”
杰诺尔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他身后的瑞荷忍不住向前一步,气冲冲道:
“昨晚我们在克拉维尔瀑布边赏景,偶然遇到一个男人被追杀,杰诺尔大人仗义出手相助,对方却毫不犹豫下死手,使杰诺尔大人受到重伤。在来皇宫前,也只是做了简易处理。”
“竟有这事?!”
利威利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满怀歉意看向杰诺尔:“没想到竟有宵小之辈胆敢袭击杰诺尔先生,这是我方的失职,还请您先到‘医厅’处理伤势,稍后卑职会派人彻查此事,一定严惩凶手!”
“不,利威利先生,其实……”
杰诺尔刚想婉言拒绝,就看到瑞荷一直不停使眼色,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苦笑一下,改口道:“那就有劳了。”
在利威利引领下,三人很快来到利亚皇宫内专供大臣医治的“医厅”,接受了三位圣疗师治疗后,胸前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圣疗术吗……连精神力都有所改善啊。)
因为“兽血沸腾”引起的气血虚浮也奇迹般得到缓解,杰诺尔不由赞叹起圣疗术的神奇。
“杰诺尔先生,能请您描述一下昨晚袭击的凶手模样吗?”
眼看治疗接近尾声,一直沉默不语的利威利适时开口道。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必麻烦——”
“杰诺尔先生,还请您务必告知,这不仅关乎您的安全,更是我们利亚的尊严。”
利威利的眼神格外认真。
“有、有这么严重吗……”
杰诺尔都没想到自己受个伤还能上升至国家问题,脸颊不由抽搐了两下,狠狠瞪了眼在旁边幸灾乐祸偷笑的瑞荷,犹豫着说道:
“是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下,身高与我这位同伴相近……关于实力方面,是个实力强劲的土系魔导师……”
杰诺尔简要描述了下女人的特征,利威利边听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会儿,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大致长相我清楚了,只有一点还请让我冒昧的再问一遍——您确定对方是魔导师吗?”
“我确定,且实力只高不低。”
杰诺尔笃定的答道。
女人的那招“不可视攻击”,给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是就连大魔导师都未必能掌握的高深技巧,称其为“神技”都毫不为过。
只是女人最后那句“现在这具身体限制”不明正体的话,一直让杰诺尔有所疑惑,所以他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卑职清楚了。”
利威利踌躇的点点头,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讶也很快被微笑掩盖:“请三位稍后在迎客厅休息,卑职这就去调查一下。”
一丝不苟地冲三人行礼后,转身向医厅外走去。
(三十岁以下,实力强劲的土系魔导师……)
利威利反刍着这些信息,同时快速在脑海中回忆。
他早已将整个利亚八级以上在录公会成员的信息全部记在脑子中,从杰诺尔刚描述时就开始比对,可反复搜索了好几遍,怎么都没有相近魔法师的印象。
“是他国最近潜入的魔导师,还是——”
杰诺尔给的信息有误?
利威利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向医厅看了一眼。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从三人进门时,利威利便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实力。虽然他不会因为实力高低而对三人有什么偏见,但他们面对更高级魔法师,能否对对方实力作出准确判断就有待商榷了。
利威利很难想象一位紫袍法师能正确判断一位魔导师的实力,所以他才对杰诺尔的话抱有怀疑,为此还特地重新问了一遍。
但杰诺尔笃定的眼神,让他很难说出“您判断有误”这种话。
同时不知为何,利威利总感觉这个萨满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是连身为剑神的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近似于虚无缥缈的“势”的东西——
这个萨满并非常人。
“不论如何,还是尝试去寻找一下。”
利威利决定暂时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拐过门廊时,利威利无意间抬起头,正好看到两个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脚步
(莱利殿与、凯威殿?)
利威利悄悄将身体藏回墙后,只露出个脑袋,心中无比惊疑。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本应出席国会的两人,在身边没有一个随从的情况下,形迹可疑地走在通往“枢机阁”的路上。
而枢机阁,是整个利亚发布诏令的政治重地,以往都是皇帝威尼斯与公主泰勒才能出入,身为皇子的莱利凯威两人虽有权力进入,却也很少会踏足。
(要、跟上去吗?)
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安的利威利,眼中挣扎了几下。
忠于皇室(泰勒)的决意与跟踪皇子的罪过如同两个小人,在他心中不断交锋——
最终,前者站了上风。
利威利在心里忏悔了几句,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身为普通人的莱利两人自然感觉不到身后的异状,只是在枢机阁门前驻足环顾两眼,与守卫说了几句,便迅速推开大门进去。
而在大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道人影从门缝一晃而过。
利威利在远处只能隐约看到闪过之人的轮廓,但仍然脸色骤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仿佛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惊,声音都出现一丝罕见的颤抖:
“为什么、他、他会在这里!”
第八十一章 真龙归位
盖亚远郊——确切来说,是位于克拉维尔瀑布下方某条小溪旁的树林中,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在不停张望什么。
“已经过了一夜,怎么还不出来呢?”
女人脸上的焦虑清晰可见,一直在原地不停转圈,每每走到某个位置便张望一下,似乎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事情。
然而树林中空空如也。
除了树与灌木,再没有其他东西。
如果非要指出某处异常,便是女人每次驻足的位置,地上有一道人为划出的线。
“过线即死。”
这是女人丈夫的朋友,再三叮嘱过的警告。
所以哪怕女人如何心急如焚,也不曾越过这道线分毫。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女人将双手抱在胸前,紧紧闭上眼睛,重复着已经说过无数遍的祈祷。
而在一旁的粉发幼女,脸上却没有一丝可以称之为“担忧”的表情,只是忽闪着雪亮的大眼睛,出神看着线后的树林,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就连口中的麦芽糖都一时忘记咀嚼。
“莎莎,你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注意到幼女的异常,女人连忙蹲下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唔……看不到!”
幼女元气满满地大喊了一句。
“哦、哦……”
女人略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莎莎知道,爸爸在那里!”
奥丽莎伸出粉嘟嘟的手指,指向空无一物的地方,脸上挂起纯真无暇的笑容:“以前莎莎经常肚肚痛,爸爸就是用这个‘房子’把莎莎治好的!”
“是吗?”
这个不算安慰的安慰,让女人情绪稍微激动起来,继续在心里默默祈祷。
升到半空中的太阳,总算穿过层层树林,洒进一缕温暖的阳光。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拉长的影子。
“为什么没有去睡啊?稍微对你男人有点自信嘛。”
一道令瑟琳娜心安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沐浴阳光走向自己的男人,泪水不由从眼眶中滑落:
“古、古拉多……”
“抱歉了,让你担心成这样。”
古拉多温柔的抱住瑟琳娜,在她额上轻吻一下。
“每次都让你这么憔悴,我真是个差劲的丈夫呢。”
“为丈夫担心,不是妻子的特权吗?”
在古拉多怀中吸了许久,瑟琳娜抬起头,破涕为笑。
“你的身体……”
“搞定了。”
古拉多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朝阳,微风,和你。
深情对视的两人,眼睛的距离越来越近——
“还有小孩子在旁边看哦?”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咳咳咳……”
温馨气氛被毫不留情地彻底打破,瑟琳娜悄悄移动视线,发现奥丽莎真的在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由脸色一红,连忙从古拉多怀中逃跑。
至于古拉多——
“火球术!”
“喂!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回报吗?!”
迟小厉慌忙向旁边闪去,堪堪躲过扑面射来的火球。
而失去目标的火球,很快便撞到某棵树上,直接在树林中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坑。
“你告诉我这是火球?!”
迟小厉嘴角抽搐了两下。
如果一个四级魔法能引起这种爆炸,他这辈子的魔法就算是白学了。
“切,刚刚恢复,威力还是有点小啊。”
“竟然啐了一口!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向我攻击的啊!”
“没杀掉啊……本来想免了当老师的麻烦的。”
“原来是这个动机吗!!!”
“果然九级魔法还是不够吗……”
“为什么能旁若无人的说出要发动十级魔法这种事!你老婆还在边上呢!”
“哦,是啊。”
古拉多一拍手,冲跑到一旁逗奥丽莎玩的瑟琳娜笑了笑:“没事,我和小厉兄弟闹着玩呢。”
“看来我对‘闹着玩’的定义,需要重新修改一下啊。”
迟小厉感到身心俱疲。
“下次再打扰我和瑟琳娜亲热,就算是龙我也会杀掉的哦?”
“你这威胁太真实了吧!让人怎么都不觉得是个玩笑啊!”
看着露出“温和”笑容的古拉多,迟小厉慢慢将手术刀揣回怀中。
“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比一年前还要舒适。”
仿佛刚刚的嬉笑都是假象,古拉多捶了下胸口,神情庄严的看着迟小厉:“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啊。”
“有你这么评价恩人的嘛。”
迟小厉飒然一笑,拍拍腰间的剑鞘:“只是个想当剑圣的男人罢了。”
“除了这一条,其他领域你恐怕都能做到极致了吧。”
古拉多眼中涌现出一丝感激,喉结上下蠕动了半天,最终将千言万语化为两个字:
“谢谢。”
“以后好好教奥丽莎就行,权当我付学费了。”
到头来,好像还是自己亏了呢。
这么想着,迟小厉轻轻伸了个懒腰。
“这就准备走了吗?”
见古拉多眼闪过现一丝犹豫,瑟琳娜拉起他的手,露出令安放心的笑容:
“虽然我很想就这样一直拉着你的手,继续咱们从前悠闲而又平凡的生活,但我想此时此刻,一定有什么地方的什么人,比我更需要你吧?”
“瑟——”
古拉多刚要说什么,就被瑟琳娜手指堵住。
“所以赶快去吧,干净利落的处理掉那些旧事,然后一身轻松的回家。不过一定要早回来哦?毕竟我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呢,要是丈夫迟迟不归,我可是会生气到跳脚的。”
一如两人初见时,最深沉的告白。
古拉多深吸一口气。
对于瑟琳娜的宽容,这份给予他无限力量的爱,任何话语都无以为报。所以——
“等我回来。”
他只留下这句话。
然后起身,转头看向难得识趣的将脸扭到一旁的迟小厉。
“又要麻烦你照顾瑟琳娜了。”
“我拒绝——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龙系法师出手,我可不想错过。”
迟小厉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不过……做一个谁都进不去的结界这种事,我还是比较拿手的。”
“谁都进不去嘛……那就这样吧。”
古拉多点点头,随手将挂在衣服上、只剩一半的眼镜丢掉。
下一刻,他猛一蹬地,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以后,请叫回我的真名吧——”
如同龙吟般的轰鸣,在上空炸响。
第八十二章 反目
“必须要将这件事赶快报告公主殿下!”
利威利急匆匆走在宫廷回廊中,脸上挂着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焦虑。
“为什么、瓦伦丁会在那种地方!”
一想到枢机阁中的人影,利威利就越发不安。
在所有二阶以上大臣参与国会的当下,本应处于风暴中央的核心人物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算再愚笨之人,也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阴谋的味道。
“瓦伦丁根本无权通过枢机阁发布诏令,但莱利与凯威皇子在场的话……”
利威利想到一个最不愿看到,却也是可能性最高的猜测——
瓦伦丁要借由两位皇子之手,发布某个诏令。
如果在平时,这种行为并不会给整个利亚带来多大动荡,只要泰勒与威尼斯在,就有权取消任何决策。
但现在不同。
公主、皇帝及所有高位大臣都在的情况下,任何一条出自枢机阁的诏令,都可以畅通无阻的传达给下面,甚至在两个祈时之内传遍整个利亚。
这就是流程简化后,恐怖的信息传达速度。
唯一令利威利庆幸的一点是,把守诏令传达最后一道关卡的留审官,并没有参加国会。
而留审官自古以来不参与朝政,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也就不必担心会被瓦伦丁收买,不会放过没有陛下赐给泰勒公主的玉玺扣印诏令。
想到这里,利威利不由加快了脚步,却在拐过宫脚时,突然碰到一个熟人——
“丽丝贝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来人,利威利停下脚步,眉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本应在会议厅外等候的侍女,此刻却出现在相隔几座宫殿外的回廊中,就算对方是相处多年的共事关系,向来注重礼仪职守的利威利也有些生气。
“公主殿下有令,让我出来办点事。”
丽丝贝娜微微一躬身,然后迅速从利威利身侧走过。
“等等。”
胳膊突然被抓住,丽丝贝娜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转过头,脸上依旧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利威利,还有什么事吗?”
“剑侍身份不便进入会议厅,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带下路。”
丽丝贝娜轻轻眯起眼睛:
“哦?国会进程中任何人不得打扰,你去那里要做什么?”
“会议厅里的瓦伦丁可能是假货。”
见周围没人,利威利毫不保留的将自己刚刚所见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丽丝贝娜一副恍然的样子,只是眼中带有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戏谑:“此事事关重大,我就先放下手中的任务,和你一同回去吧。”
“那就好。”
利威利脸上一喜,率先向会议厅方向走去。
“对了,丽丝贝娜是土系魔法师,我没有记错吧?”
走在前面,利威利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
丽丝贝娜随口回了一句,掩盖在侍女服下的两只手却悄悄合拢。
“那你昨晚……是不是出过宫呢?”
利威利突然停下脚步。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丽丝贝娜瞳孔骤然一缩,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你真的……背着公主殿下去做了那些事吗?”
利威利缓缓转过头,肩膀随着粗重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五官因为愤怒而全部拧到了一起。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丽丝贝娜嗔怪的笑了起来。
“‘探险者协会’的侍者昨天来到盖亚,为首的是个兽人——我这么说,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指甲嵌入掌心,鲜血顺着紧攥的拳头滴落下来。利威利却好像毫无察觉,满脸悲愤的瞪视着她。
“呵、呵呵。”
许久,丽丝贝娜轻笑两声,散去手中的魔法,慢慢鼓起掌来。
“真是不错呢~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那个兽人有影录仪之类的东西?”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利威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刚刚看到丽丝贝娜的第一眼,他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想过才惊讶的发现,除了时间点不对,丽丝贝娜竟然与杰诺尔描述的那个凶手一模一样。
只是偶然罢了。
利威利在心中安慰自己,但在听完对方解释后,看向她的目光却免不了增添了几分疑惑——
公主殿下会在国会开始后出来委派命令?
直到丽丝贝娜别在腰间的某样东西一闪而过,这份疑惑才最终变成确信——
“公主殿下不可能连玉玺都交给你。”
诏令欠缺的最重要一部分,也有了。
“原来你才是那颗最重要的棋子啊。”
作为公主殿下最贴身的侍女,丽丝贝娜在皇宫内的行动自由甚至还远在他之上。想出入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起疑,哪怕是公主处理政事、严防死守的行宫,也如入无人之境。
这才是最凶狠的一把刀。
而身为公主的剑侍,将这把刀折断,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职责。
利威利睁开眼睛。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情感。
就像他手中的剑,没有迷惘,刚正不阿。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姑且问一下——你愿意加入瓦伦丁大人的阵容吗?”
回应丽丝贝娜话的,只是缓缓举起的剑刃。
“是这样吗……看来瓦伦丁大人的眼光果然没错。”
丽丝贝娜彻底撕破脸上的虚假笑容,露出怜悯的表情:“他很早就说,‘利威利只能杀掉,不能劝诱’,真是一语中的。”
“有说这些废话的力气,还不如留着到泰勒殿下面前忏悔。”
利威利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丽丝贝娜背后。
“——破军。”
如同流星般闪耀起亮光,细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冷艳的死亡轨迹,狠狠砍向女人毫无防备的后颈。
“咔嚓”
丽丝贝娜人头应声落地。
利威利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手后的兴奋,反而瞳孔骤缩,几乎在瞬间向一旁跳开。
几道锐不可当的突刺,贴着他的腿边拔地射出。
如果利威利反应稍慢,下场可想而知。
“真是不念旧情的男人,如果没有‘土傀儡’,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呢。”
不远处的花园中,突然诡异鼓起一道土石形成的立柱,渐渐化成一个女人的身形。
“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泥土化形的女人轻笑起来:“猜猜看,哪一个是我呢?”
数十道破土声同时响起。
第八十三章 情势急转
隆起的土块,很快变成一个个“丽丝贝娜”。
“到底哪个是我呢?”
“你可要好好猜一下。”
“呵呵呵……”
所有丽丝贝娜一同笑起来。
“混蛋,连气息都能模仿吗!”
利威利迅速贴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从胸口横向劈开,结果却如预料中一样,只是一个傀儡。
每个土傀儡身上都拥有与丽丝贝娜无异的气息,甚至能够同时发动不同种类的魔法,让利威利一时间疲于应对。
“这时候反倒羡慕起那些拿巨剑的家伙了!”
险之又险避过从地面凸起的竖刺,总算暂时摆脱几十个丽丝贝娜的包围,利威利得以稍微喘口气,只是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作为阴属性剑士,利威利所擅长的细剑在面对群体性敌人稍显不足的缺点在此刻暴露无遗,无法像巨剑一样使用范围斩击。
丽丝贝娜与利威利共事多年,自然清楚这位同僚剑术上的优劣点,一出手便是瞄准他的软肋。
当然,如果利威利能更进一步成为剑圣,炉火纯青的剑技自然能弥补这点不足。
“这么快就显露疲态了?这可不像利威利你的风格呢。”
“闭嘴!”
丽丝贝娜的调笑声让利威利更加心烦意乱,大吼一声,猛然冲向刚刚开口的其中一人。
“这么急躁,可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噢——”
万年寒冰般冷冽刺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利威利脑后一凉,毫不犹豫放弃蓄势待发的一剑,硬生生改变空中前扑的姿势。
“铿”
一道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利威利转过头,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面土墙。土墙的中心点布满龟裂,留下如同被利箭猛击的痕迹。
“虽然插手两位的争斗实在不符合骑士礼仪,但还请两位原谅我的任性。”
不远处的高墙上,浑身通红的杰诺尔正笑着看向这边。
“万分感谢!”
利威利如何不知道刚才的凶险,虽然有些诧异于杰诺尔突然提升的实力,但还是心怀感激的冲他点头致意。
至于攻击被阻的丽丝贝娜,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愠色:“又是你!”
“看来小姐果然大有来头啊。”
杰诺尔苦笑着感叹了一句。
即使不清楚丽丝贝娜的身份,凭她身上的宫女服,杰诺尔也能大体揣度出一二。
在“医厅”疗好伤后,杰诺尔向那里的负责人提出转一转的请求。
从那里出来溜了没十分钟,他便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在好奇心驱使下跟了过来,却没想到竟然能碰到两个熟人。
“刚刚那个魔法,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不可视攻击’,是漂浮在空中的灰质粒子构成,还请务必小心。”
杰诺尔从墙上跳下,在丽丝贝娜“们”戒备的目光中走近利威利。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
利威利郑重的点点头。
“对付这种土系魔法,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杰诺尔微微一笑,手中光芒大亮:
“所以还请小姐你现身吧——狭隘于地间的固土——八级魔法·地动!”
地面开始以某种奇怪的频率震动起来,起初震动幅度极小,但没过几秒便很快化为足以让精岩构筑的回廊都岌岌可危的猛烈波动。
“切——”
地面上所有“丽丝贝娜”在震动中再难保持身形,渐渐重新化为泥土。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抔极不引人注目的土包,突然炸裂开来,一道人影从地下猛然跳起。
“爱管闲事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被逼现身的丽丝贝娜怒吼一声,脸上的表情几近癫狂。
无论是之前追杀多拉贡,抑或刚刚即将能分出胜负的必杀一击,一而再再而三被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兽人阻挠,身上更是留下了屈辱的伤,就算她再如何修身养性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丽丝贝娜将目标转换到杰诺尔身上时,突然发觉头顶一暗,这才惊慌的抬起头,视线正好与利威利冰冷的目光相对。
“——破军·周断!”
银光乍亮,在空中画出一道艳丽的红色。
剑神的最强一击,避无可避。
腹部被重创的丽丝贝娜,脸上却带着嘲弄的笑意,只是瞳孔微微一缩,就这样垂直落向地面。
“嘭”
遍地狼藉的花园中,再次绽开一朵玫瑰。
利威利轻轻落地,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一向尊重骑士道精神的自己,以二对一这种不光彩的行为,对曾是同僚的女性下了杀手。
这把剑,本不应用于此处。
然而他还是逼着自己做了。
“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殿下。”
利威利在心中默念几句,总算压下郁积在胸口、几乎令人窒息的不畅,将剑紧紧握住,一步步走向一动不动的丽丝贝娜。
“怎么,不是都决定好了,为什么露出这种令人不悦的表情?”
仿佛感受到他的接近,丽丝贝娜缓缓睁开眼睛,嘲弄的笑了笑。
“闭嘴——”
利威利大吼一声,猛然将剑挥下——
却在丽丝贝娜脖颈外微毫的距离处停下。
“我给你个机会。”
仿佛经历了一个纪元的漫长抉择,利威利那快要咬出血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勉强将声音从嗓子里挤出:
“现在立刻和我去殿下面前忏悔,我可以……替你求情。”
他终于还是不忍心下手。
丽丝贝娜似乎预料到这个结果,眼神中带着一半失望,摇摇头:“对敌人心软,可是兵家大忌呢——”
利威利猛然抬起头。
“很可惜,你失去了唯一杀掉我的机会。”
下一刻,一道精准无比的剑气贴着丽丝贝娜胸口疾驰而来。
“什——!”
即使已经提前察觉到,剑气的速度与危威力依旧让利威利措手不及,只能强行用剑架住。
“咔!”
由精钢制成的细剑发出一阵悲鸣,总算在彻底折断前将剑气完全挡下。
“喂……你们利亚的皇宫里,都是这种怪物吗?”
帮利威利止住身形,看着不远处现身的两人,杰诺尔抽搐了两下。
“两个男人欺负一个美女,真是有够差劲的。”
带着单框眼镜的男人走到丽丝贝娜身旁,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至于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则如木雕般静静伫立在一旁。
“‘三执事’!”
利威利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布莱尔,埃里克!”
第八十四章 那个男人回来了
来人正是瓦伦丁麾下“三执事”其二的布莱尔与埃里克。
利威利下意识向四周看去,心中的警惕升到极点。
“不用这么担心,玩冰的矮子在别的地方办事,就我和埃里克两个人。”
觉得利威利反应很有意思,布莱尔笑了笑,友善的“提醒”了一下:“其实对付你——哦,还要加上一位不知来历的兽人先生,根本不需要我和埃里克一起动手。”
轻蔑之意,显而易见。
但利威利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整个利亚值得两位执事同时动手的,只有像自己老师莱因哈特这种决定强者。
(直接变成了必死无疑的地狱难度吗!)
利威利紧紧咬住嘴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丽丝贝娜被布莱尔扶起,冲自己同情的笑了笑,简易处理完伤口后扬长而去。
——不能动。
利威利如此告诫自己。
虽然铁塔巨汉埃里克距离他足有近百步之远,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盯紧猎物的猛龙死死锁定自己。
利威利相信,只要自己注意力有一瞬间松懈,或者从埃里克身上移开片刻,就会如同软弱无力的羔羊,被蚕食的丝毫不剩。
——束手无策、令人绝望的境况。
利威利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杰诺尔的状态应该与自己相似,被布莱尔静谧如海的汪洋气息锁定而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
“杰诺尔先生是‘探险者协会’的使者,你们要是敢对他出手,势必会遭到拜迪的反击。”
事到如今,让义然相助的杰诺尔脱离危险,是利威利唯一的念头。
他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也不奢望杰诺尔能将丽丝贝娜叛变与瓦伦丁出现在枢机阁的消息传达出去,只是想尽最大努力保全杰诺尔免遭毒手。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位剑圣大人——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
背后传来杰诺尔的苦笑。
“没错呢~”
布莱尔单手扶了扶眼镜,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不能归为“友善”。
“现在正处于瓦伦丁大人处理要事的关键时期,任何可能破坏大人计划的不稳定要素,都要扼杀在摇篮中。所以——”
布莱尔以快到虚影都看不见的速度将剑拔出,单框眼镜后凛冽的杀意一闪而过。
“请你们去死吧。”
“不要被他砍中!他的秘剑•绝灭附有诅咒效果,会让伤口无法愈合!”
担心杰诺尔吃亏,利威利连忙提醒道。
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一直保持静止的埃里克,突然动了。
“战斧——”
宛如被炮弹袭击过的巨坑出现在他脚下,借助这股推力,埃里克眨眼间越过近百米距离,在利威利头顶高高跃起,同时手中巨剑势不可挡地从天而降。
“湮灭!”
逼至身前的剑气让利威利心下一惊,猛喝一声,迅速集结体内所有剑气,直接使出最强防御技,在空中幻化出无数剑影。
“璀璨星河!”
下一刻,断龙巨剑与漫天剑光交汇在一起。
“噗”
巨剑势如破竹般突破剑光防御,本就布满裂痕的细剑瞬间断成几截,利威利胸前结结实实受了一击,仰天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向后倒射而去。
“利威利!”
杰诺尔大吼一声,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细剑逼退。
“战斗时候东张西望可不好。”
布莱尔诡笑一声,手上瞬间凝起磅礴剑气。
“影杀!”
“绝灭”闪烁起诡异绿光,在布莱尔手中好似化出千万鬼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扑向杰诺尔。
“风卷流沙•天罗地网!”
对于一位顶级剑圣的必杀一击,杰诺尔哪还敢有丝毫懈怠,此刻也无暇关心利威利的安危,出手便是自己的最强一击。
铺天盖地的沙暴涌向布莱尔,立刻将他的身影淹没。
“竟然是土风双系魔法师?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布莱尔的声音从沙暴中响起。
接着,本应无坚不摧的沙暴之墙突然闪现几道黑光,在杰诺尔震惊的目光中如同豆腐般被切开。
沙暴再难维持之前的迅猛势头渐渐平缓下来,露出布莱尔那张蓄满笑意的脸。
毫发无伤。
(差距太大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最强一击被对方如同儿戏般破解,杰诺尔仍然有一丝不甘心。
(他已经快要触摸到杰瑞先生的境界了吧?)
想起在库曼曾有过数面之缘的天才剑圣,杰诺尔稍微对比了下,随即摇摇头,又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否定掉。
(还是差一些……应该只能和那位剑侍小姐比肩。)
两人无法相提并论。
从刚刚的交手中,杰诺尔已经感受到了——
布莱尔的极限。
他的剑的确强横,轻而易举击破自己的攻击,是即使在剑圣中也属于顶级的存在。
但他有极限。
有的人不努力就能取得很高成就,还有的人即使再努力也只能毕生徘徊在低阶,这就是神明赐予每个人的上限。
也是极不公平的分配。
毋庸置疑,布莱尔拥有极为出众的剑术天赋,他的上限也比寻常剑圣高出许多,但还没到杰诺尔无法触及的地步。
杰诺尔相信,只要继续努力,自己将来总有一天会超越这个界限。
但杰瑞不同。
即使没有和他真正交过手,杰诺尔也发自本能的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差距——
他的剑术,不可逾越。
杰诺尔十数年游历中,所有遇到过的强者里面,只有两人曾给他这种感觉。
至于另一个人,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死在这里就没法拜在那位大师的门下……真是让人沮丧呢。”
杰诺尔惋惜的叹了口气,手中却再次亮起黄白两色光芒。
“令人佩服的勇气呢。”
布莱尔活动一下脖子,咧嘴笑道:
“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的剑技后,还能保持斗志的特级法师。”
“没办法,我天生就是个倔强的兽人。”
杰诺尔毫无畏惧的笑了笑,最后看了眼不知生死的利威利,同时对布莱尔与埃里克两人发动攻击:
“呼啸的北风——”
“嘭!”
一道人影突然从半空中飞入战场,重重砸在花园中央,空气中立刻飘起一股腥臭的焦糊味道。
“是她?!”
看清落到地上的人影是谁,杰诺尔一时有些惊疑不定,缓缓消去手中的魔法。
布莱尔瞳孔骤缩,瞬间来到女人身边,小心翼翼扶起她的头,眼睛却死死盯住身后的方向。
“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仿佛经历过一场火刑,丽丝贝娜遍身焦黑,身体止不住一下一下颤抖着,眼中更是刻满恐惧的神色:
“他、他的伤治好了!他、他……回来、了!”
“谁?到底是谁?!”
布莱尔俯低身子,想要听清后面的话。
而回答他的,却是身后的一个声音:
“我。”
布莱尔瞬间从原地跳起,不知何时已经将绝灭拔出,以最快速度向前一刺——
“嗡!”
布莱尔猛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景象。
本应谁都察觉不到的神速一剑,被一双附满鳞片的火焰之手紧紧攥住,剑尖停留在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脸前,却再难进分毫。
“好久不见,布莱尔先生。”
男人友善的笑了笑。
“你、你——!”
布莱尔如同见鬼一般尖叫一声,毫不犹豫直接松开握住爱剑的右手,再也顾不上之前的风清云淡,连滚带爬向远处逃离。
至于离得较远的埃里克,在最开始见到如同血液般鲜红的火焰那一刻,就已经丧失了斗志,扛起巨剑拔腿就跑。
“两位,老朋友相见,不应该好好聊聊吗?”
男人——多拉贡,冷笑一声。
…………
与此同时,国会的争论也迎来了高潮。
“泰勒殿下,既然咱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就直接举手表决吧。”
瓦伦丁肆无忌惮的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没问题。”
泰勒犹豫了一下,向坐在上席的威尼斯看去:“父皇,请发起表决吧。”
泰勒心中有个疑问。
不知为何,今天的瓦伦丁总是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习惯性的小动作,亦或较之前略有不足的气势,都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应该是错觉。)
反正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到举手选举,泰勒便暂时放下,将注意力移回会议桌上。
“下面,开始举手选举。”
威尼斯顿了顿嗓子,面色略有些紧张:“先由内阁大臣开始,支持泰勒关于‘剑术平民化’政策的大臣,请举手。”
约有半数的大臣将手举起。
有两个前一日表明支持泰勒的大臣,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举起手。
“你们!”
约翰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临阵倒戈的叛徒,恨不得直接上去生撕了他们。
“坐下。”
被泰勒这么一训,约翰只能气哼一声,愤愤不平的重新回到座位。
威尼斯数了数,脸色有些发白,艰难说道:“不到半数。下面是九位公会会长,支持泰勒新政策实施的,请举手。”
四双手齐刷刷举起。
看着坐在最末席的蒙面男人没有任何动作,泰勒心中悲叹一声——
输了。
第八十五章 国会惊变
对于那两个临阵倒戈的大臣,泰勒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没有多少怪罪之意。
瓦伦丁虎视已久,暗中不知积蓄了多少力量,就算他们今天不叛变,来以后一样会有其他人作出相同的事,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容忍归容忍,现状却不容乐观。
四十位大臣每人算作一票,泰勒只得到十七票。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剩下二十三人中会有六人以上弃权,也就是说——
在大臣票数上,泰勒已经落后于瓦伦丁。
剩下的九个公会会长,每人算作五票。如果能得到“影之沙”支持,她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然而事实却有些无情。
“还有……其他公会吗?”
威尼斯擦擦头上的汗,面色苍白的问了一句。
虽然这个问题不符合国会流程,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些条条框框,只是直勾勾看向坐在末席的男人,期望他的手能突然举起。
“陛下,赶快继续吧。”
瓦伦丁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眼中得意之色不言而喻:“就算再拖时间,既定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可未必,宰相大人。”
一道不高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想要看看是谁敢在这时开口。
泰勒也同样惊讶的伸出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瞬间瞪大眼睛:
“佐伊……先生?”
她不理解这位信部大佬为何会突然开口。
瓦伦丁眯起眼睛,稍微转过脸,玩味地看向佐伊:
“佐伊大人,有何高见?”
“宰相大人。”
佐伊大有深意地冲他一笑,说出自今天国会开始以来的第二句话:
“您还是不要太乐观的好。”
“……你什么意思?”
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瓦伦丁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阴霾,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佐伊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敲了下桌子:
“马克,计划提前。”
“是,大人。”
会议桌末席处,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声。
国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蒙脸男人,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
“公会‘影之沙’,支持泰勒殿下。”
——寂静。
无论是大臣,还是其他公会会长,除了老神在在的佐伊以外,每个人脸上都刻满难以置信的神情。
“咔嚓”
瓦伦丁笑容渐渐凝固,秘银制成的茶杯竟然在他一握之下碎成几块。
威尼斯与泰勒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脸上的表情很快变成狂喜。
“难道瓦伦丁大人没有怀疑过,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如果没有任何背景,如何能屹立在利亚前十中不倒呢?”
与瓦伦丁的隐怒恰恰相反,佐伊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本来我想在明天的截止日一锤定音,却没想到瓦伦丁大人手段如此之高,竟然笼络住两位大臣,让下官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瓦伦丁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倒是对面的泰勒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兴奋的问道:
“佐伊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影之沙’是属下秘密培养的信部分支,也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暗部’。这种见不得光的组织,属在不符合殿下与陛下的身份,所以还请宽恕佐伊的欺瞒之罪。”
佐伊起身,隔着会议桌郑重鞠了一躬。
“您言重了。”
泰勒直接离开座位,连忙走过去扶起他。
她现在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治佐伊的罪。
其他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原本支持泰勒的人脸上自然由阴转晴,几个老臣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至于支持瓦伦丁的其他大臣,尤其刚刚转投立场的两位,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当然,气氛最活跃的,当属坐在会议桌末席的会长们。
“你这混蛋!自己人也不知道说一声啊!”
约翰激动的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也顾不上国会仍在进行,毫无形象的搂住马克肩膀:“知不知道当时从你家出来,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说的,是之前与娜贝一同拜访“影之沙”驻地的事情。
当时约翰几乎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都差点想要牺牲娜贝的色相(强行压下本人的哭闹反对),马克却仍然丝毫不为所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后手。
“这只是佐伊大人的命令,还请约翰会长见谅。”马克面无表情的回道。
莱因哈特的反应明显稳重许多,却也止不住笑容满面,得意地看向对面阴沉着脸的赤膊大汉:
“查尔科夫,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
“狂野之牛”雇佣团团长,“犀牛”查尔科夫狠狠回瞪了一眼,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而坐在查尔科夫旁边的旗袍丽人,脸色比他还要难看许多。
“咏月之叹”会长,人称“寒霜女皇”的玛莎,现在心情非常糟糕。本就是顶住公会中的巨大压力强行站边,如果瓦伦丁不能大获全胜,她的处境就会非常微妙,很有可能因此直接被赶下会长之位。
想到这里,玛莎轻捋了下水蓝色长发,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要从那个令她发自内心屈服的男人身上找到些许安慰。
“啪、啪、啪——”
会议厅中的议论,被一阵扎耳的掌声打断。
所有人几乎同时收声,或疑惑、或希冀的看向声音来源——
那个位于旋涡中心的男人。
难道他能翻盘?
每个人心中不约而同产生了这种想法。
“很不错。”
短暂沉寂过后,瓦伦丁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回之前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视线轮流在马克、佐伊,以及威尼斯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已经从喜悦中冷静下来的泰勒身上:
“真是令人惊叹的翻盘呢,公主殿下。”
瓦伦丁语气中没有包含任何其它情感,就连一丝恼羞成怒之意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赞叹。
这种反常表现,令泰勒微微皱眉。
“宰相大人,有话直说。”
“本来我还想再陪你们玩一玩,但搞成现在这副样子,就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瓦伦丁摇摇头,浑身气势一变——
泰勒瞬间将威尼斯的护到身后,浑身如同利剑一般站到瓦伦丁面前,怒吼一声:
“你要做什么?!”
第八十六章 真假瓦伦丁
“瓦伦丁!”
“放肆!”
约翰与莱因哈特大喝一声,立刻想要过来护驾,却中途被一道身影拦下。
“两位不要这么冲动嘛。”
绽放出毒蝎般致命笑容的女人,正是位居利亚十大公会次席、身为“绯”首领的安琪拉。
马克、多勒米也迅速离开座位,虎视眈眈盯着几乎同时起身的查尔科夫与玛莎。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瓦伦丁,你想造反吗!”
余光瞥见对峙中诸位会长,泰勒用仿佛能冻彻灵魂的阴冷目光瞪着瓦伦丁,紧紧握住备用长剑,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泰勒并不相信瓦伦丁真的敢做出这种事。如果瓦伦丁想凭借武力夺权,不会枯等这么多年迟迟不动手,因为这种手段绝对无法使朝堂信服,更不能使所有利亚国民信服,强行为之必然会遭到巨大的声讨浪潮。
得不到民心的政权自然无法生存,这肯定不是瓦伦丁希望看到的景象。
泰勒表现如此夸张的目的,则是抢先给瓦伦丁扣上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这样无论他之后有什么阴谋,自己都能掌握主动权。
而泰勒能够想到这点,并不代表所有大臣也能想到。
“你、你这样绝对没有好下场!”
“瓦伦丁大人,还请不要过、过于激动啊!”
“是、是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论是泰勒阵营还是瓦伦丁阵营,久居高位的大臣们哪见过这种架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肝胆俱裂,勇敢点的还能站起来犀利批判两句,胆小的则直接一屁股坐到椅子底下,想方设法把自己藏起来。至于剩下的大多数,则抱以哀求语气,不停劝解着。
“不不不,公主殿下,您误会了。”
瓦伦丁哈哈一笑:“现在造反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
泰勒抓住他话中的一个字眼,瞳孔猛然一缩:“那你是想以后造反?”
“确切来说,是新皇登基以后。”
瓦伦丁双眼瞬间绽放出绚烂光芒,如同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一步步向猎物逼近。
新皇?
这个词让泰勒一愣,瞬间想到一种可能,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
难道是……?
泰勒浑身气势一变,焦急地冲旁边吼道:“莱因哈特、约翰!马上突围出去!立刻找回两位皇子!”
““是!””
两人不约而同高声应道。
下一刻,两道浑厚无比的汹涌剑气猛然劈向周围墙壁。
“怎么可能让你们得手!”
玛莎暴喝一声,棕黑色瞳孔瞬间变成和头发相同的水蓝色,会议厅内温度骤降,接着便出现两道手指粗细的狭长冰晶,赶在剑气逼近墙面前将其拦下。
“轰——”
剑气与冰晶接触瞬间便发生剧烈爆炸,汹涌剑风与无数细碎冰晶同时向四周散射,毫无自保能力的诸多大臣立马遭了殃,整个会议厅一时间血液飞溅,哀嚎遍地。
“安琪拉,你在等什么!我拦不住两个人!”
感受到两人身上再次散发出的威势,玛莎紧皱眉头,向站在后面袖手旁观的艳丽女人求援。
安琪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望向坐在首席的瓦伦丁。
“没有必要,让他们砍好了。”
瓦伦丁诡异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毫不犹豫注入魔力。
“十级魔法•噩梦囚笼!”
卷轴中诡异地传出瓦伦丁声音,接着便光芒大振,一道阴影从中扩散而出。
泰勒顿时如临大敌,迅速释放出一阵急速飓风,将自己与威尼斯一同保护住。但阴影好像并不具备攻击功能,很快便从她身上扫过,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范围……魔法?”
阴影似乎在扩大至整个会议厅后便马上停止,让泰勒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瓦伦丁究竟在干什么?
新皇登基,难道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两个兄弟做了什么?
还有明明本人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多余的使用一个顶级魔法卷轴?难道只是为了节省实力?
无数疑问渐渐拼凑到一起,泰勒仿佛要抓住什么,却又因为对方种种不合理的反常举动而缥缈如烟,总是看不清真相。
“管他那么多,一剑劈开就是了!”
约翰挥舞起与她身材完全不符的宽大巨剑,对莱因哈特大喊一声:“给我架住她!”
说着,约翰手腕亮起数十道光圈,整把巨剑霎时间光芒大亮——
“狂断!”
玛莎凭空释放出一道冰枪,就欲射向毫无防备的约翰,却在中途被一把分不清光影的细剑打断。
“不要把我当做空气啊。”
莱因哈特直接跳到两人之间,轻轻甩了下细剑,浑身散发出磐石般的浑厚气息。
“混蛋!”
眼见约翰的巨剑即将劈到墙壁上,玛莎暗骂一句,面前的莱因哈特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巨墙令她束手无策,只能愤愤回头,瞪向毫无动作的安琪拉。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嗡——”
约翰的巨剑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势如破竹将墙壁粉碎,反而如同劈在一道坚韧的蛛网上,只是弹起一阵微小的涟漪,随后便再难没入半分。
“怎么可能!”
被墙壁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回,约翰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巨剑,一咬牙,再次冲过去——
“嗡”
结果却与上次一模一样。
要知道约翰手中握的可不是什么备用剑,而是鼎鼎有名的秘剑•殇,再加上约翰自身顶级剑圣的实力,这一剑下去竟然连一道裂缝都没有劈开,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就连其他会长都仿佛见鬼一样瞪大了眼睛,只有安琪拉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没有显露出多少震惊。
“这可是瓦伦丁大人精心准备的魔法,怎么可能会被轻而易举打破呢?”
坐在上席的瓦伦丁突然诡异的笑起来。
“你的声音——!”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沙哑嗓音让泰勒神情一滞,随后猛然醒悟,大惊失色道:“你不是瓦伦丁!”
“哈哈哈!”
“瓦伦丁”五官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扭曲起来,就连身高也缓缓降低,没过多久便彻底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看着眼前如同侏儒般矮小的男人,泰勒倒吸一口冷气:
“‘三执事’、莫尼!”
第八十七章 陷入绝境
整整一上午时间,坐在会议厅中开会的竟然不是瓦伦丁?
这绝对是令人震惊的事实。
瓦伦丁本人去了哪儿?
他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倒数第二天国会中,选择让手下替身前来?是对自己的胜利胸有成竹,还是——
有比这场会议更加重要的事情?
即使整个会场因为莫尼出现而陷入巨大的慌乱中,就连威尼斯都差点从御座上摔下来,泰勒也依旧保持冷静,几乎在瞬间理清了所有线索,之前的种种疑虑也全部解开。
“这就是……瓦伦丁的目的吗!”
泰勒狠狠捶了一拳。
“哦?公主殿下难道已经领悟大人的意思了?”
莫尼怪笑两声,眼里满是揶揄之色。
“泰勒,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威尼斯满脸惊恐看着大变样的“瓦伦丁”,身体竟然还一抖一抖,丝毫没有一国皇帝该有的尊严。
“父皇,如果泰勒没猜错的话——”
泰勒抿了抿嘴唇,艰难说道:“瓦伦丁想扶持莱利或凯威其中一人上位。”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
“什、什么?!”
威尼斯张大嘴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其他大臣更是如同见鬼一般,呆立当场。
“泰勒公主何以见得?”
莫尼脸上露出些许意外,赞许地点点头,同时饶有兴趣地盯起泰勒的眼睛。反正“噩梦囚笼”短时间不可能被打破,他有的是时间与泰勒“聊天”,他也很想知道泰勒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透瓦伦丁大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设局。
“瓦伦丁很清楚谋权篡位无法得到民心,尤其在现在新政推行阶段,国民对我们皇室的拥护空前高涨,所以他需要一个正当理由,或者说——需要一个合适的傀儡。”
“莱利与凯威缺席国会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可疑。就算我这两个兄弟如何玩世不恭,也绝对不敢忘掉这么重要的场合,所以他们的缺席一定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只是因为国会马上开始,儿臣便没有将这件事细思。”
泰勒阴沉着脸,并非对莫尼,而是对威尼斯解释道:
“国会开始后,这个‘瓦伦丁’的种种表现还一度让儿臣怀疑,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假货……”
说到这里,泰勒愤愤的握紧拳头,咄咄逼人的看向莫尼:
“在近乎所有重臣都来开会的当下,皇宫中只剩下那些位阶不足的臣子,根本无法阻止瓦伦丁的脚步。我想他现在应该和莱利或者凯威一起,正在枢机阁制造假诏令吧?”
“不错,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聪明,这种见微知著、一叶知秋的恐怖推断力,就连瓦伦丁大人都赞叹不已。”
莫尼假惺惺的鼓了几下掌,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可惜还是瓦伦丁大人技高一筹,估计现在诏令已经填写完毕,不出半天,‘威尼斯陛下病重、大皇子接替皇位’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利亚。”
“混账!”
听了这么多解释,威尼斯总算彻底明白整件阴谋的来龙去脉,立马涨红着脸,指着莫尼的鼻子大骂道:“反了!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谋反!”
“不陛下,大人只是挂念您年事已高,想让您颐养天年,我等绝不会伤害您或者其他大臣分毫。”
莫尼微微躬身,脸上却没有丝毫敬意。
“诏令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发布出去!没有玉玺扣印,传诏令绝对会在传令官手中拦下!”
威尼斯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助似的看向泰勒。
“父皇……”
泰勒踌躇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玉玺不是在你那里吗?!”
威尼斯满脸焦急。
“瓦伦丁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所以——”
泰勒深吸一口气,面露苦涩的说道:“玉玺现在应该被丽丝贝娜带走了,她是瓦伦丁派到儿臣身边的奸细。”
“奸、奸细?”
看到泰勒艰难的点点头,威尼斯脸色瞬间变得刷白,摇晃着倒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回御座,双眼无神的呢喃道:
“我、我的江山……”
(PS:小马在这里解释一下,本来我是想用“朕”这个代称的,因为本书是架空西幻,而西方皇帝的自称一般都是“we”,虽然也可以翻译成“朕”,但用在这里感觉有点怪怪的……所以最后决定使用最简单的“我”。)
泰勒也不禁有些捶胸顿足,在心中暗骂自己。
如果不是想利用丽丝贝娜传递假情报,早点将她抓起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种束手无策的地步。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定有什么办法!”
既然失误无法避免,就只能考虑如何解决问题。
泰勒顾不上安慰失魂落魄的威尼斯,大脑迅速转动起来——
从国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半祈时,这个时间足够瓦伦丁将诏令写好,但应该还没有将其传递出去。所以只要能在诏令飞出军岭前拦下,就有扭转败局的机会。
可谁能够做到这点呢?
泰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那个忠心不二的剑侍,但随即摇了摇头。
利威利九级剑士的实力,根本无法对瓦伦丁形成一丁点威胁。
(所以最后还是只能突围出去吗?)
泰勒看向隐约散发出诡异光泽的墙布,面露愁容。
瓦伦丁精心准备的魔法,就连约翰都只能造成轻微损伤,如果想短时间内突破,只有让几位会长联手攻击才能做到。
但支持瓦伦丁方的其他会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泰勒一时间陷入苦思。
“泰勒公主是在考虑从这里突围的方法吧?”
如同猜到了她的想法,莫尼“好心”解释道:“这个‘噩梦囚笼’是瓦伦丁大人花费精力改造而成的,囚笼内壁经过特殊处理,拥有绝强的坚韧性,想从这里出去可是要费不少力哟?”
莫尼越说越兴奋,最后直接嘲弄般大笑起来:“我看您还是祈祷会有哪个实力强劲的剑圣或者大魔导师,从较为脆弱的外面突围进来比较好啊。”
“你……!”
泰勒恨恨的瞪了莫尼一眼,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可禁卫军在宫外的当下,整个皇宫上哪去寻找这样的高手呢?
就在泰勒愁眉不展时,整个会议厅突然发生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
第八十八章 攻克结界
泰勒本以为又是瓦伦丁的什么阴谋,却见到莫尼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这是意外情况?)
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泰勒赶紧给莱因哈特递眼神,后者马上心领神会,不着痕迹的给约翰发了个信号。
配合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趁安琪拉与玛莎仍在惊疑的空档,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暴射向墙壁。
“不好!”
安琪拉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看到两人剑身上的汹涌剑气时面色大变,再想发动魔法却已经为时已晚。
“秘技·袚岩!”
“秘技·狮枪!”
两把传世秘剑一阴一阳,属性不同的两股剑气在空中交柔到一起,一往无前地狠狠劈在墙壁上。
大厅再次产生剧烈震荡。
“成功了!”
一道阳光从愈裂愈大的墙缝中射进会议厅,约翰不由发出一声欢呼。
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墙缝中马上涌出一股淡黑色的雾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补墙体,不一会便将整个墙壁修复如初,没留下一丝缝隙。
“这、这个魔法也太变态了吧!”
刚刚还一脸兴奋地约翰马上换成一副苦瓜脸。
莱因哈特眼珠转了下,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没有施法者维持的当下,这种愈合能力一定有次数限制,咱们再试几次应该能将这个囚笼打破。”
“喂,你以为会让你们再找到这种机会吗?”
看到墙面愈合,玛莎暗松一口气,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两人身上,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轰——”
又一道巨响从会议室外传来,这次引起的震动比之前两次加起来还剧烈,许多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大臣,再次身体一歪倒在地上,一同落地的还有许多会议厅内用于装饰的挂件。
“有人在攻打结界!”
莫尼附在脸上的淡定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泰勒:“你在外面有埋伏?!”
泰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恶!”
莫尼将泰勒的反应当成默认,狠狠骂了一声,却又对结界外搞破坏的人束手无策。
“噩梦囚笼”在困住皇帝一行人的同时,也让莫尼他们被动陷入无法探知外界情况的境地,就像此时明知外面有敌人在破坏瓦伦丁千辛万苦制成的魔法结界,却只能在屋子里眼睁睁看着。
泰勒自然更是一头雾水,看到莫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懒得出口解释,只是在心里暗忖结界外的高手身份。
“轰——”
第三道轰鸣声响起,在叫苦连天的大臣们惊恐的目光中,承受过两次冲击的会议室墙壁终于招架不住,裂开一道与约翰、莱因哈特两人合击造成的差不多大小的裂缝。
“哈哈!这种攻击果然无法彻底破开大人的结界,只要稍过几秒,墙体就会自动愈合,外面的白痴只不过在做一些无用功罢了!”
见结界只是裂开一道缝,莫尼彻底放心下来,洋洋得意的看着泰勒。
“是吗?”
一道富有磁性男人声音,从不知何处传进会议厅。
莫尼心中一惊,突然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但由于时间太长,又怎么都记不起对方的长相。
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莫尼极为不爽,眼皮跳了几下,怒极反笑道:“不管你是哪里的什么人,等我出去,第一个就把你杀了!”
“不用等了,我这就进去。”
男人声音再次响起。
莫尼刚要再取笑两句,却突然发现黑雾弥漫的墙缝竟然不知何时被一层闪耀金光的火焰包裹,不仅没有丝毫愈合现象,反而在火焰烧灼下节节败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渐渐扩张,顿时脸色大变。
然而还有一个比他更加动摇的人——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玛莎突然发疯一样大叫起来,眼中尽是惊慌与惶恐。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她就想起一个人,一个本应被她杀掉的人。可她确信自己破坏了对方的“魔法之心”,就算还活着也只是个废人,绝无重新使用魔法的可能。
直到那抹金色的火焰燃起。
就如同唤醒沉睡许久的记忆,惊恐、慌乱、不安、懊悔等等情绪一瞬间涌入玛莎心中——
“不可能是他!”
…………
“放他们走没关系吗?”
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布莱尔、埃里克两人,多拉贡挠挠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只要玉玺在这里,瓦伦丁暂时就无法行动。”
利威利简易处理了下胸前伤口,目光在丽丝贝娜脸上停留了一秒,便重新回到多拉贡身上:“这次多亏了咳咳,多亏了多拉贡先生及时出手,这样公主殿下就拥有翻盘咳咳……”
“你伤的这么重,就先别说话了。毕竟我和这位兽人小哥都不擅长治疗术,让他先把你送到‘医厅’吧。”
杰诺尔点点头,将利威利背到背上。
因为多拉贡出现,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杰诺尔竟然奇迹般只受了轻伤,自然不会对这位救命恩人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况且他也认为利威利的伤需要立刻治疗。
“不、不!请让我带您去会议厅!公主殿下在那里咳咳——”
利威利拉住多拉贡胳膊,却因为撕扯到伤口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虽然一年没进皇宫,主要结构我还是记得的,你就安心去治伤吧。”
多拉贡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明知不可为,却仍然敢于向强者亮剑。拥有这种勇气的剑士,将来注定能成为顶尖强者。
(真不知道该说泰勒殿下眼光好还是不好呢……)
多拉贡看了看地上的丽丝贝娜,摇头笑了笑,在她身上快速摸索了一番。
“这个奸细你们带去‘医厅’,,玉玺就先由我保管,我会直接交给公主或者陛下的。”
出于安全考虑,多拉贡认为玉玺现在由自己保管最为稳妥,也不用担心布莱尔两人去而复返回来抢夺。
“咳……那就有劳您了。”
说完这句话,利威利像是放下了最后一丝忧虑,歪头昏了过去。
“祝您顺利。”
杰诺尔也冲他微微点头,错身走向“医厅”的方向。
“‘会议厅’吗……从刚才开始,好像有些有趣的东西呢。”
多拉贡朝宫殿方向看了一眼,在地上猛蹬一脚。
第八十九章 恩怨
“大人,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多拉贡他、他真的复活了!”
枢机阁二楼休闲厅中,半身烧成黑焦的布莱尔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甚至顾不上身体的剧痛,睁大眼睛哆嗦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和他一同跪着的埃里克同样惨不忍睹,不但浑身仿佛被炙烤过,翻卷起来的血肉更是散发出一股微妙的肉香,令人作呕。
而这个铁塔般魁梧的巨汉,此时却颤抖的将头埋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布莱尔解释完,整个会议厅便陷入漫长的寂静。
静的令人胆寒。
伴君如伴虎——任何光彩照人的身份背后,又有几分苦楚为他人所知?
布莱尔现在就犹如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他只能将头埋的更低,甚至连呼吸声都暂时止住,害怕惊扰到面前的男人思考。
他了解自己家大人的脾气,在这种关键时刻出了这种纰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的心情,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大人能稍念旧情。
“我没有怀疑你的话。”
许久,在布莱尔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瓦伦丁总算开了口。
“毕竟将你和埃里克两人打成这样,也只有这种等级高手能做到。你们打不过他,我不会怪罪。”
“大、大人……”
没有从瓦伦丁语气中听出明显的不满,甚至还有一点并不明显的安慰,布莱尔立刻暗松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只能勉强挤出几丝笑容。
“但是——”
瓦伦丁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上来——
“就算是死,你们也应该把玉玺带过来,或者把他引过来,由我亲自出手。”
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永冻不化坚冰般的寒冷语气,让布莱尔心脏瞬间停跳,浑身抖了个激灵,毫不犹疑用头在地上猛磕起来。
“小人该死!”
布莱尔的头一下下砸在地上,很快便在光滑的地板砸出一个血迹淋淋的坑。
他知道任何狡辩都只会引起瓦伦丁的不满,甚至直接命丧当场,倒不如直接痛快承认错误,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行了,我现在没功夫处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
瓦伦丁俯视着地上两人:“现在你们给我滚去国会,把泰勒和威尼斯抓来。另外,告诉莫尼和安琪拉他们,可以不用顾及直接动手了。”
“……是,大人。”
虽然身上带着不轻的伤,布莱尔和埃里克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反而还感恩戴德的又磕了几下,连忙从休闲厅中退出。
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瓦伦丁才慢慢闭上眼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演戏的必要了。”
多拉贡的出现的确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并不会对整个计划产生实质性影响。
“多拉贡……你真是命大啊。”
瓦伦丁啧啧嘴,脸上很快浮现一抹冷笑:
“能将这两个废物打成这样,看来你的实力没有退步多少啊。不过——”
“不进步就是退步啊。可惜,一年前的你或许还能与我较量几个回合,至于现在——就成为我迈入‘大道’的垫脚石吧。”
…………
“好久不见呢,泰勒殿下。”
金色的火焰越烧越旺,很快将整个会议厅一分为二,露出万里无云的天空。
一个浑身附着烈焰的男人从半空中落下,走到泰勒身旁,缓缓收敛起身上的火焰,露出一张平凡却坚毅的面庞。
“我应该没有打扰到您的要事吧?”
“多、多拉贡殿?”
看着男人的笑容,泰勒脸上的震惊很快化为狂喜。
“靠!你这个混蛋,真——真没死啊!”
一直与查尔科夫对峙的多勒米也顾不上面前的对手了,推开仍未从千回百转的变化中脱离出来的大臣,三步并两步跑到多拉贡身前,眼眶泛红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很失望吗?”
多拉贡哈哈一笑,拍了拍这位好兄弟的肩膀。
“你这一年死哪去了,怎么连一点消息也不给我!”
经历过最初的惊喜,多勒米稍微控制了下情绪,翻着白眼怪罪道。
“这些以后再说吧。”
多拉贡耸耸肩,视线穿过多勒米肩膀:“眼下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他的目光一一从诸多大臣略过,顺着莫尼、安琪拉、查尔科夫,最后落到玛莎身上。
“呃……你说得对。”
多勒米识趣的站到一边,同时不着痕迹的将泰勒与威尼斯保护到身后。
玛莎已经从最初的癫狂状态恢复过来,双眼毫无情感,不悲不喜的看着他。
“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这个前男友说的吗。”
多拉贡向前走了几步。
玛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感到疲惫般移开目光。
“没什么好说的。”
多拉贡眼神闪烁了一下。
“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就这样?”
“就这样。”
“……”
“……”
“好吧。”
多拉贡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神情庄严而肃穆,就像在举行什么虔诚的仪式,仿佛要将心里一切的愤怒、疑惑、不舍、心痛,全部剔除。
短短几句话,他就已经和从前的羁绊,做出最后告别。
再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清澈无比。
“现在想想,其实我对你没有多恨。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知道瓦伦丁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也不想知道了。只有一点,我想对你表示感谢。”
多拉贡右手抵在左胸口,轻轻弯腰。
一如当年那个年轻气盛,想博美人一笑的青年。
“这一年时间,我经历了太多事情,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最主要的,是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
玛莎眼皮微微闪动了几下,一成不变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认识她,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爱是什么。所以一会儿打起来,我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也不要。”
多拉贡起身时,脸上只剩斩尽一切的决意。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以为是。”
玛莎突然摇摇头,似是不屑的轻笑起来,眼中渐渐染上一抹狂热:“瓦伦丁大人的高度,你永远无法体会,只能瞻仰。”
随着两人沉默,会议室再次陷入剑拔弩张的气氛。
第九十章 顶级交锋
这种紧张气氛,很快被一个声音打破:
“瓦伦丁大人有令,将公主和陛下‘请到’枢机阁。”
布莱尔与埃里克两人,出现在房顶大开的会议厅上空。
看到泰勒身边的多拉贡,布莱尔眼睛一眯,投鼠忌器的补充道:
“必要时候,允许动用武力。”
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整个会议室在短暂沉寂后,立马炸开了锅——
“你什么意思?”
“眼看计划败露,瓦伦丁想直接武力夺权?!”
“这个狼子野心的混账,亏陛下如此器重他,现在竟然……”
原本就支持泰勒的大臣,像是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始声势浩大的讨伐,一时间怒骂声此起彼伏。
就连许多支持瓦伦丁的拥趸,也因为突如其来的信息而方寸大乱,一时间人人惶恐不安:
“这、这是真的吗?”
刚刚升职加入瓦伦丁阵营年轻宫廷官员,局促不安的看向另一个老者。
“别问我!瓦伦丁大人之前可没和我说过夺权的事儿啊!”
最早拥护瓦伦丁老贵族也面色苍白,额头上留下几滴虚汗。
“瓦伦丁这个混蛋,有这种打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这不是拉我们一起下水吗!”
经过短暂的不安后,终于有一个大臣忍不住破口大骂,随即而来的,便是许多其他大臣应声附和:
“就、就是!”
“我只是为了得到西边的五百亩地,犯不上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啊……”
“五百亩?!为什么瓦伦丁只给我四百亩?就这样还想让我支持?我不干了!”
本就为了利益而集合在一起的阵营,顷刻间分崩瓦解。这些人本就是抵不住瓦伦丁开出的诱惑才选择站到皇室对立面,只是为了眼下的利益,根本就没想过要谋权篡位,所以在瓦伦丁使出这招先斩后奏后,风险与收益彻底失衡,在赤裸裸的“叛国罪”面前,自然不可能坚守什么立场。
当然,也有部分狼子野心的大臣,在听到布莱尔的最终通牒后,眼珠一转,开始慎重思考起瓦伦丁夺权的可能。
“呵呵,一群无能的饭桶。”
将所有大臣的表现尽收眼底,许久一直沉默不语的安琪拉突然冷笑两声,径直走向那位最先爆发不满的大臣。
“瓦伦丁根本就没想过遵守——你想干嘛?!”
仍在唾沫横飞的大臣很快就注意到安琪拉靠近,慌张的退了两步,又想到对方应该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怎样,马上有了些底气,挺直身子向前一瞪:“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什么破公会会长就可以威胁我,我可是——”
然而没等他说完,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阴影,脖子瞬间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你……”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臣伸手捂住脖子,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肆意喷涌的鲜血,只能不甘的抬起手,指着脸上仍挂着轻蔑笑容的安琪拉挤出一个字,然后带着惊恐的表情向后倒去。
“这种软脚虾,留着也没什么用。”
安琪拉像是嫌脏般擦了擦手,淡漠的视线一一掠过其他大臣脸上:“再有说这种话的人,杀无赦。”
宛如实质的杀意让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们面无血色,死死抿住嘴唇,再不敢有一句废话。
“安琪拉!你竟然敢公然杀害国家重臣!”
由于事发突然,泰勒刚刚还沉浸在布莱尔带来的震撼中,对安琪拉的暴行反应自然慢了一拍,直到大臣倒下才总算回过神,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顷刻间直冲天际。
“约翰、多拉贡、多勒米、马克!即刻将些乱臣贼子拿下,务必保护其他大臣安全!”
“是!!!!”
四道回应整齐划一,纷纷进入战斗状态,虎视眈眈的盯着安琪拉几人,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莱因哈特!将守在墙外的禁卫军领进城内,缉拿叛国罪臣瓦伦丁及其党羽,如遇任何阻拦杀无赦!”
泰勒猛然拔出剑,有条不紊的下达了第二条指令,坚毅、沉着的侧脸如同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
“是!”
莱因哈特抱拳领命,随即猛踏一步,向楼外飞去。
“查尔科夫,拦住他!”
安琪拉见状,立马冲身后吼道。
原本正与多勒米对峙的壮汉,二话不说马上转移目标,跟着一同向楼外跑去。
安琪拉清楚,现在禁卫军被瓦伦丁以安保为理由强行支到第三道围墙外,如果任由兼任皇家护卫队教官的莱因哈特出去,一定能将禁卫军带入城内。到时候势必会破坏瓦伦丁的计划。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追出去——”
一道剑光闪过,让正欲拦住查尔科夫的约翰不得不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
“布莱尔,就你现在这样子也敢挡我?!”
约翰愤恨的跺了跺脚,抬头怒视着横叉一杠的布莱尔。
“比起被你杀掉,我更害怕瓦伦丁大人的怒火啊。”
布莱尔摊摊手,脸上挂着轻佻笑意:“再说我一个人不行,还有埃里克嘛。”
约翰眯缝起眼睛,环顾场内一圈,看到泰勒微微点头后,冷笑一声,纵身向远处的花园跳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出来领死。”
等布莱尔与埃里克离开,莫尼冲身边空无一物的的地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早就想领教‘影之沙’最强杀手的厉害,马克会长,咱们也换个地方?”
墙角的阴影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下一瞬间,突然化成一道人影,狠狠砸向全身附满冰甲的莫尼,残破不堪的楼墙哪经得起这么剧烈的冲撞,两人的身影立刻从二楼消失。
随着会长们一个个从会议厅离开,另一场交战悄无声息的打响。
“切,真是毫不留情呢,安琪拉。”
多勒米险之又险躲过地上突然冒出的数十道突刺,夸张的咂了咂嘴,冲对方摆了个鄙视手势后,扭头看向站在泰勒身边的多拉贡:“公主殿下的安全交给你了。”
说着,多勒米再次躲过突兀出现在空中的一根长矛,纵身向楼外跳去。
安琪拉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整个会议厅中,只剩下诸多大臣、威尼斯、泰勒,与娜贝、玛莎、多拉贡三位会长。
“多勒米这混蛋……明知道我的魔法全是广泛围,还让我保护公主……”
多拉贡头痛似的揉揉眉角,冲缩在桌边的娜贝喊了句:“一会打起来,记得保护陛下与公主啊。”
“啊!是!”
娜贝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小跑着向泰勒靠近。
“请您小心,无需在意我们。”
泰勒后退一步,为多拉贡闪出空地,同时给娜贝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威尼斯带离这里。
至于其他大臣,早就如同鸟兽散般慌乱的逃离这里,只有佐伊几个最忠心的大臣围在威尼斯身边,护送他下楼。
眼看整个会议厅人去楼空,泰勒也退到出口,抬头看了眼天空。
一片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