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约十四的小女孩,死在了城中一处废弃的老宅里。
时值盛夏,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臭了,面部有腐烂,但依稀是能够辨认出样貌的。当地的官吏便将她的样子画下来,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想要找到这个女孩的家人。在完全不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证实到底是谁杀了她,谁和她有仇,为何要在那处废弃的老宅里害了她的性命。
可是告示张贴了一个多月,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眼看着尸体都快要放不住了,每日恶臭难忍,又恐怕会发展成疫病,官吏再三考虑已经准备将这具无人认领的女尸埋到城外了。就在这个时候,四处游历的萧景毓恰好来到城里,无名女尸案因张贴的告示,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到,一个多月事情早已经传开,萧景毓就是偶然得到了消息,奔着这具女尸来的。
果不其然,一进城门就看到了告示。还是在寻找女尸的家人......
守城门的人见到他在榜单前站了那么久一动不动,还以为他认识女尸,就上前询问。萧景毓请人把他带到了停放女尸的地方。而这一个多月,女尸早已腐败面目全非,跟发现她的时候相差太多。
萧景毓没有在女尸身上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又听说发现女尸的那一处荒废已久的院子,原是其岑大人所有。这位其岑大人,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之人,祖上自殷商时期便已显赫,到了他这一代,有些败落,名声不及从前,可也还是不可小觑。
“......我就上门去拜访这位其岑大人,想听听看他对于老宅里发现女尸的事情怎么看。”萧景毓回忆起旧事,面上的反应却不是很好。
红玉大概能猜到,萧景毓当时必是碰了钉子,所以印象不佳。“这世上有威望之人何其多,但有几个,会把普通老百姓的命当成是命呢。老宅里发生了命案,只怕他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把他怎么想的告诉你呢。”
萧景毓回首轻笑,因为事实,正如红玉所说,他上门拜访,吃了一次闭门羹。
他的性格不是受一次打击就会轻易放弃的,于是,就一直等候在门口,赖着不走。反正是不管其岑大人的家奴怎么劝说,他就是一步也不肯离开。没办法,其岑大人自知是躲不过去了,才不得不见了萧景毓。
“那他,说什么了?”红玉问。
“无非还是那些推诿的话而已。”萧景毓说,“他说他不认识死者,也不知道死者是什么人,更很久没有去过老宅那边,所以不清楚老宅里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老宅也是他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他或许没有见过死者,可不代表他家里的那些人都没有见过。难道他听说老宅里发生了命案以后,甚至都没有让家里的人去确认一下,就直接否定了?”红玉并不信这些话,她不认为女尸在其岑大人的老宅里被发现只是巧合。
可当时,其岑大人嘴里没有一句能够靠得住的话。他一直在推诿责任,想要告诉萧景毓,他根本不知道老宅里发生的事情。甚至,他对萧景毓说老宅空置许久,他从老宅搬出来以后,那里就闲置下来了。家中事务繁杂,他虽有心要把老宅好好打理一下,却一直都没能腾出功夫来。所以老宅那边的事情,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耽搁下来了。如果说他有什么责任的话,那也是疏于打理,因为太久没有管过那边的事情,老宅荒废下来以后,就时不时的有那些流民,闯进那里住了下来,都是一些从各地逃荒出来的难民,他就算听说了,也不好管,索性就没有在意,老宅里的流民来一波走一波,来一波走一波,换了多少波。
其岑大人各种暗示萧景毓,杀死那个女子的,应该是强闯老宅的流民,那些人自己在他的老宅里住下,然后肆无忌惮的霸占着房子,讨生活,偶尔还会因为抢地盘的事情发生争执大打出手。那具女尸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杀的,凶手杀害了她以后,就把她抛弃在那里,然后混在更多的流民之间离开......
红玉呆呆地望着萧景毓,她不相信,萧景毓会听信了其岑大人的这些话。这些在她看来都是破绽百出的证词,根本毫无意义,只是其岑大人想要拖时间,想要推卸责任而已。毫无具体意义......“公子怎么想,那具女尸的身份后来证实了吗?”
“没有。”萧景毓说,提起当年的这件案子,现在都让他觉得无语。“那女子衣衫褴褛,不像是本地人。加上她已经死了一个多月,告示也在几个城门处张贴了一个多月,始终都没有人认领。所以我怀疑,她不是本地人,而是像其岑大人所说的那样,是随着家人流亡的时候来到城里的,却不知什么缘故,和家里人走散了。只剩她一个人留在了城里,所以......没有人认领她的尸体。”
无法确认死者身份,就无法从她的人际关系上着手调查。不过相反的,一个流亡至此,留在老宅里的女孩,一无所有,他们的社会关系本身就是不定的,可能会因为今天有其他人路过这里,留在这里,就认识了,然后明天,原本认识的又走了。流民包含了太多不稳定的因素,他们居无定所,无冤无仇的话谁会杀人去给自己找麻烦呢?日常的生活都已经难以维持了,饭都吃不饱,有什么好争的呢。
排除了熟人作案以后,那么首先怀疑的,是冲动杀人。
冲动杀人,无非是为了钱或者性。钱,她肯定没有,至于性......萧景毓也和负责验尸工作的人确认了一下,死者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无论是从尸体上确认,还是从这些人发现死者尸体时留下的现场记录来确认,死者是没有被性侵的。甚至,她没有正常情况下遇害时本能挣扎的反应。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杀吗?”
红玉这时才想到,不由得疑惑起来,如果所有的他杀痕迹都没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死者,并不是他杀。
可她现在能想到的,当时萧景毓也是想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