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夺冠
解说的小宦官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擦了擦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楚皇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球场上。
右羽林卫大举进攻,左羽林卫只得被动防守。
可是右羽林卫却只在禁区之外传导,并没有急于破门的意思。
他们现在处于领先的位置,并不着急,该着急的是左羽林卫。
果然,在长达一炷香时间的牵扯之后,左羽林卫终于按耐不住,开始上前逼抢。
右羽林卫的目的显然是逼迫左羽林卫上前逼抢,从而寻找他们防守当中的漏洞。
左羽林卫的队员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却不得不这么做。
有球员投入进攻,防守的力度势必下降。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右羽林卫的队员便三次杀入禁区,其中有一次差一点便产生进球。
若不是左羽林卫的守门员拼死将球挡出,场上的比分又要改写。
当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防守状态,左羽林卫的队员一定会出现更多的防守漏洞。
不出所料,又一次进攻,右羽林卫的边锋带球过人,成功传中。
中锋争顶,成功将球打进!
比分再次被改写......2:0。
此时,比赛的上半场仅仅过去了三分之二。
楚皇的目光望向解说的小宦官,淡淡的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实力相近?”
小宦官听见这话,心里叫苦不迭。
原先明明实力相近,谁知道右羽林卫之前是在隐藏实力,还隐藏的那么深,几乎没有被人看出破绽。
万般无奈,只化作一句:“奴婢该死!”
楚皇摇了摇头,说道:“这足球的规则,朕也明白的差不多了,你下去吧。”
“是,陛下......”
小宦官松了口气,缓缓退下。
楚皇的目光重新望向球场,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半时辰的比赛很快结束,毫无疑问,右羽林卫无比轻松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比分定格在了5:0,创下亲军十六卫大比的最大比分差距。
事实上,上半场,右羽林卫踢的还算认真,到了下半场,更多的就是在玩了。
比如那是又壮又高的十号中锋,在比赛的最后阶段,硬生生用脑袋颠球,冲进了左羽林卫的球门。
强壮的身体、铁一般的脑袋加上炉火纯青的颠球技术,让他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这一个进球也击穿了左羽林卫最后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几乎放弃了防守。
亲军校阅就这么结束了,右羽林卫的一百五十名队员,每人都获得了十两银子的奖金。
除此之外,还有皇帝陛下的夸奖。
在这个时代,能够得到皇帝陛下的夸奖,无疑是一件光宗耀祖、值得铭记一生的事情。
每一个队员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骄傲之色。
三天之后,他们还将代表楚国的将士,与草原那些家伙进行三场比试。
因此,在短暂的庆祝之后,都返回营地继续训练。
比试结束,接下来的便是万众瞩目的抽奖环节。
获得大奖的人可以获得总价值将近三千两的幸运大礼包。
对于皇亲国戚、勋贵百官而言,三千两银子或许不算什么。
可对于大部分的普通百姓,三千两便代表着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因此,无数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看向校阅场内抽奖的位置,暗暗祈祷,那个幸运儿会是自己。
楚皇站起身,四处看了一眼,问道:“方休呢?”
“臣在。”
比赛刚刚结束,方休便走到了楚皇的旁边,等待着他的召见。
楚皇的目光望向方休,脸上露出笑容,问道:“朕听闻,大比结束之后,你要送出两份大礼?”
方休走上前,说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校阅场内有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写有座位编号的纸条,被抽中座位编号的人,即为中奖之人,可以获得一份幸运大礼包。
当然,为表公正,臣想要先请几位大人验证一番。”
他回头看着场内的文武百官,问道:“不知哪位大人愿意?”
兵部尚书马文华想了想,走上前,说道:“本官先试一试。”
他走下观赛台,走到校阅场的中间,绕着箱子看了看。
接着又将手伸进去,顿了片刻,这才伸出手,目光望向楚皇,行礼道:“臣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
方休听见这话,再次望向文武百官坐的位置,问道:“不知还有哪位大人还愿意上前检验?”
虽说抽奖这是方休个人所为,可这次参加校阅的还有外邦使节,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丢的是大楚的脸。
因此,文武百官中陆续有人走出,御史台的言官们更是仔仔细细的检验了一番。
每一个人都十分确信的表示抽奖箱没有任何问题。
方休见状,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诸位大人没有异议,那么......”
“慢着......”
方休话音未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宁王从楚皇身侧慢悠悠的站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宁王走到他的面前,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已经忘掉了两人之前的恩怨,用十分客气的语气说道:“本王也想凑一凑热闹,方中郎将不介意吧?”
方休看了他一眼,脸上同样露出笑容,说道:“殿下请。”
宁王见他面色如常,心里觉得有些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朝抽奖箱的方向走去。
在他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之色。
不同于其他人,对于检查抽奖箱这件事情,他显得格外认真,绕了箱子三四圈,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将手伸进了箱中。
宁王是个心细的人,之前文武百官检查的时候,虽然明确表示箱子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却发现,在手伸入箱子之后,有几人,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位言官的面色瞬间发生变化。
虽然变化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便恢复正常,可是直觉却告诉他,这其中决定有什么猫腻!
或许......
问题就出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黑幕
宁王将手伸进抽奖箱,沿着箱壁摸索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稍稍探出手,摸了摸上方的箱壁。
终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容,将贴在上方的一张纸条取了下来。
前面的众位文武百官,包括兵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在内,怕是没有人想到,方休会将这张纸条贴在箱子里面上方的箱壁!
也是,这么隐蔽的地方,只有如自己这般细心之人才有可能发现......
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那纸条上写了一个数字“壹”。
黑幕,这是很明显的黑幕。
这座位编号为“壹”的人,便是方休事先内定好的人选。
到时候抽签,只要将这张纸条揭下,即可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让这位座位编号为“壹”的人成为两个幸运儿中的一位!
虽说这次的幸运大礼包是方休自己出银子办的,但亲军校阅却是由兵部主办,由朝廷主持的活动。
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在这上面动手脚,便是欺君之罪!
宁王将那纸条攥在手心,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脑海中忽然有一道亮光闪过。
他的座号是“二”,这么说,座号为“壹”的人岂不是就在他的旁边。
自己的旁边......
宁王抬起头,目光望向最前方,正好和楚皇的视线对上。
看清那道身影,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怔怔地停在原地。
他的双腿开始有些发软,仅仅只是一瞬间,便觉得头晕目眩,前方似乎有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席卷而来。
当他发现自己取出的座号代表的正是自己的父皇的时候,这位宁王殿下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么明显的东西,为何前面的所有人,包括兵部尚书和御史中丞都没有发现。
这次的抽奖的确是有黑幕,可这黑幕却不是身为皇子的他能够揭开的......
方休看了看宁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宁王这样的人,是凭借什么活到现在还没有被康王完全除掉的。
虽说很想借着这件事情除掉宁王,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可这次亲军校阅和幸运大抽奖,毕竟是自己主办,若是当着外邦使节、文武百官和京师百姓的面,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难辞其咎......
于是,趁着宁王失魂落魄的走回贵宾区的时候,方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殿下......”
宁王的脑海一片空白,停在原地,麻木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方休。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全都变得模糊了,耳边的声音,也似乎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捉摸不清。
方休用力握住宁王的胳膊,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这个抽奖箱,有没有问题?”
宁王回过神,声音干涩嘶哑道:“没,没有......”
方休笑了笑,说道:“既然没有,为何不向陛下禀告一声?”
宁王这才反应过来,浑浑噩噩的起身,朝楚皇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抽奖箱......没有问题。”
楚皇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收回来,说道:“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便开始吧。”
听见这话,宁王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抽奖的人找不到那张纸条,第一个抽出的幸运儿不是父皇,那么......
如果之前没有那么多的文武百官检查抽奖箱还好,可是他们检查完了抽奖箱,知道了其中的内幕。
到了抽奖的时候,却发现内幕没有如期上演。
那么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最后上场的自己。
宁王已经不敢再想。
“殿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扶你坐下。”
方休站起身,扶着宁王,在他的位置坐下,隐晦的拍了拍他的手,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十万两,这次的奖让你来抽。”
宁王听见这话,身体猛地一颤,眼神再次恢复了清明,抬头看向方休。
方休看着他,神色如常,压低声音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孰轻孰重,考虑清楚。”
“好,十万两便十万两!”
宁王的眼中浮现希望之色,迫不及待的开口。
十万两对于这个世上的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那个人是最有可能继承江山的两位亲王之一。
可是......
如果今天的事情搞砸了,那么他无论用多少个十万两都无法挽回。
孰轻孰重,完全不需要思考。
方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站起身,朝着文武百官道:“公平起见,接下来,我会从在座中选一人,抽取第一位幸运观众......”
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停留在宁王的身上,笑道:“第一位幸运观众,不如就让宁王殿下选出吧。”
宁王听见这话,像是担心别人和他抢一样,忙不迭起身,快步走上前,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开始了......”
他话音未落,便迅速的将手伸进抽奖箱中。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的手在抽奖箱中搅动了片刻,这才缓缓取出,接着摊开手掌,掌心处有一张纸条。
“壹号。”
宁王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谁是壹号?”
他的目光在整个校阅场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了贵宾区的最前方。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快步走上前,跪倒在地,高声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父皇福泽深厚,乃是天选之人......”
在宁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方休的目光却是放在了文武百官的脸上。
他发现这些文武百官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反倒是外邦使节和康王,表现得都有些诧异。
只是康王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宁王说话的同时,已经起身朝楚皇行礼:“儿臣恭贺父皇。”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人已经起身,走到楚皇的面前。
“臣恭喜陛下......”
“陛下是为天子,连上天都眷顾陛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幸运观众
楚皇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清的光芒。
他的目光望向方休,脸上露出笑容,随口道:“这么多人,偏偏选中了朕,此事还真是凑巧......”
方休看着楚皇,脸上露出庄重之色,认真的道:“陛下乃是天子,是天命之人,自然会被上天眷顾,这份礼物,臣会派人送到宫里......”
自从上次竹轩斋的事情之后,在这方面,方休便谨慎了许多。
无论什么时候,皇帝总是最好面子的那一批人,楚皇更是如此。
既然弄出了这个幸运大礼包,就要有始有终,选出一个幸运观众,自然不能忘了这位小心眼的皇帝。
众人恭贺之后,纷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内阁首辅颜庄坐在位置距离方休最近。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看着方休,喃喃自语道:“陛下乃是天命之人,能够被抽中是情理之中,却不知道,下一位幸运观众会是谁......”
此言一出,刚刚坐下的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第一个幸运观众是陛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第二个幸运观众则是需要真正的运气了。
三千两对于在座的诸位算不上什么,可也算是个好彩头。
茫茫人海,只有一个人能被选中,只是想一想,就十分有趣。
方休听见这话,微微一笑,走到楚皇的面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乃是天子,受命于天,陛下的意思即是天意......
因此,臣斗胆恳请陛下屈尊,抽取今日的第二人......”
在场的文武百官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后看向方休的眼神充满了诧异之色。
谁说这位方中郎将身患脑疾,连一般的孩童都有所不如?
瞧瞧这话,能是一个脑残患者说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
楚皇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从龙椅上站起身,说道:“朕也凑一凑这个热闹。”
他在金吾卫的贴身护卫下,走到校阅场的中间,从抽奖箱中随便抽出一张,念道:“六百七十一。”
纸条上的数字是座位编号......
座位编号越大,说明距离中心位置越远。
这个六百七十一显然已经超出了贵宾区的位置,普通区坐的可都是京师的普通百姓。
楚皇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金吾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回一人。
这个人的衣着十分普通,相貌也很平凡,看上去精神还不太好。
被金吾卫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当然,放在后世,谁要是突然中了彩票,表现的比他好不到那里。
“草,草民参......参见陛下......”
对于一个普通百姓而言,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皇帝陛下。
更可况是在近万人的目光之下,这位幸运观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见到第二个被抽中的幸运观众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原先已经无比安静的校阅场,再次变的嘈杂起来。
“六百七十一,六百七十一......我是六百七十二,只差一点,这三千两银子就是我的啊!”
“这不是隔壁老王吗,前两天还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情,被人打了一顿,怎么成了幸运观众了?”
............
随着抽奖的结束,亲军校阅也正式结束。
与草原的比试要等到三天之后,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的外邦使节,即便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上去虽然有些无赖,可对于楚国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楚皇摆驾回宫,外邦使节、文武百官也随之退场。
唯独宁王一个人坐在原地,面色苍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方休见到这一幕,走上前,小声说道:“殿下可别忘了......”
宁王抬眸,看了他一眼,挤出一抹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
方休见状,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出了校阅场。
这十万两银子,他并不在乎。
无论宁王答不答应,那张纸条最后都会送到抽奖之人的手上。
如果宁王信守承诺,真的送来十万两银子,那便算是意外收获,若是没有,也损失不了什么......
亲军校阅的最后一场比试,孰胜孰负,牵扯甚广。
比赛刚刚结束,便有无数的消息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右羽林卫的取胜,让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在最后一场比试之前,左羽林卫开始领先于右羽林卫。
没有想到,右羽林卫竟然会赢的那么容易......
同时,校阅场上抽出的两位幸运观众也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
“亲军校阅的幸运大礼包竟然是真的,足足三千两银子,原先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最后还是会给自己人,没有想到......”
“怎么没有给自己人,第一份礼包不是给陛下了吗?”
“对了......听说陛下那份是宁王抽出来的,说不定就是他从中捣鬼,想要讨好陛下?”
“要不是他捣鬼,说不定我也有机会!”
宁王府。
宁王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直视前方,面色阴晴不定。
这次想要算计方休,没有成功也就罢了,竟然无故背负了骂名,说不定还要损失十万两银子,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恨方休,更恨自己。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在场那么多的文武百官一眼就能够看明白,偏偏自己没有发现......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却又确实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
谁让他没有眼见,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通......
宁王想到这,心里更加烦闷,胸膛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他深吸了几口气,咬牙道:“来人!”
旁边,宁王府的下人立刻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宁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定,说道:“准备十万两银子,送到方府!”
方休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左中郎将,又与自己有仇。
可这半个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尤其是见到了父皇的态度,他心里明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与方休交恶。
原先以为能用这次的黑幕事件,让陛下认清方休的真正面目,却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趁着这次机会,化解往日的仇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剧院出事了
方府。
方休刚刚走下马车,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府门前来回打转。
于是,开口问道:“孙老,出了什么事情?”
孙老头转过身,一脸的焦急之色,在看见方休的一瞬间,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快步走到方休的面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孙老头这个人,方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了一定的了解,爱装是真,沉稳也是真。
能让一把年纪的他如此焦急,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不要急,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有什么事情进去慢慢说......”
方休安慰了两句,便走进了方府。
孙老头听见方休的话,心里安定了许多,跟着走了进去。
后院的石凳上,方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老头,问道:“可是剧院出了问题?”
孙老头摇了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愤怒之色,说道:“不只是剧院,还有春风楼、竹轩斋,都出事了!”
方休听见这话,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坐下,慢慢说......”
说着,递了一杯茶水给他。
孙老头接过茶水,缓了一口气,说道:“今日照例,我让张成那孩子去将剧院的门打开。
没成想,刚打开门,就冲进来一群泼皮无赖,不问青红皂白,便对桌椅和台子一通打砸。
张成那孩子想要护住台子,也被他们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大夫说,没有半个月,很难下床......”
说到这,孙老头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一大把年纪,却像个孩子般哽咽道:“小老儿没用,看着那孩子被人摁在地上打,也护不住他......”
方休听见这话,一双眸子好似要喷出火,‘腾’的站了起来,猛地一拍石桌,骂道:“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打老子的人!”
张成这孩子,他曾经见过,是从中原逃荒来到京师,为人忠厚老实,干起活来也是十分勤快。
几次陪赵嫣看戏,都是他在一旁侍候,没有想到竟然在自家的地盘被外人给揍了......
不要说方休,就是脾气再好的人,听见这个消息,也会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方休面色阴沉,看着孙老头,开口问道。
孙老头摇了摇头,说道:“都是一群地痞无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他们说下午还会过来,让我们准备好银子,以后每月都要给他们十两银子的庇护费。
来的路上,听说他们还去了春风楼和竹轩斋,只是白小总管当时刚好在古井街,所以他们才没有动手......”
方休听见这话,更加愤怒。
这群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玩这些招数。
不给他们点教训,还真当自己这个左中郎将是好欺负的了!
方休一双眸子变得锐利起来,大声道:“白小纯,备车!”
.............
京师大剧院,售票处。
几个文人打扮的男子看着里面的售票人员,脸上浮现恼怒之色,问道:“昨天的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今日下午有三场《聂小倩》,怎么说停就停了。
你们京师大剧院,还有没有信用了?”
售票人员解释道:“外面的最新的告示上写了,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今日的表演全部取消,剧院暂时关闭。
已经提前预购门票的客官可以选择更改日期、或者退票,除此之外,每个人还可以获得一百文钱的补偿。”
几名男子听见这话,表情稍微缓和了些,问道:“什么时候重新开放?”
“另行通知......”
几名男子凭借票根领了一百文钱的补偿,也就没有再做纠缠,离开了京师大剧院。
路上,几人闲聊起来。
“那些人怎么回事,有银子不赚......”
“谁知道,也没说明白什么叫做不可抗力因素。”
“管他呢,你们听说了吗,城北、城西和城郊也要新建剧院。
等到那些剧院建好,这边剧院的《聂小倩》就会完结,推出一个新的连续剧......”
“新的连续剧?”
“对,应该也是从竹轩斋的话本中挑选改编。”
“如果真有此事就好了,我想看《鹿鼎记》!”
“《西厢记》和《射雕英雄传》还没改编,哪轮得到《鹿鼎记》......”
类似的对话在京师大剧院的门前频频上演,无数人满怀着期待,想要来看新一集的《聂小倩》,却被告知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因素,只得延期。
想要看戏的人顿时没了去处,骂骂咧咧了两句,只能打道回府。
而此时,剧院里面,几个管事聚在一起,眉头紧锁。
“马老,我们就这样关门也不是办法,这几日正是《聂小倩》新一集的首映,一天不开门,观众们心里的怨气便多一分。
长此以往,即便咱们推出的新戏再吸引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火热。”
一个年轻的男演员愁眉苦脸的说道。
他话音落地,众人的目光就都放在了场内唯一一名老者的身上。
剧院里面,方公子最大,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其次,便是平日里真正管事的孙老。
当方公子和孙老都不在剧院的时候,有发言权的就只剩下孙老从城北勾栏请回来的马老。
马老还没有说话,就有年轻气盛的演员拍了桌子,怒道:“这帮见不得人好的畜生,咱们才吃了几天的饱饭,他们就动了坏心思。
剧本不能交出去,这是方公子给咱们的,比命还重要,一两银子就想买,这和抢有什么分别!
反正没了剧院,大家也没有好日子可以过了,要我说,不如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别冲动......”
一个女伶人开口说道:“别忘了,剧院是方公子的,有方公子给咱们撑腰,一群地痞无赖算得了什么。
只要方公子出手,这件事还不是小事一桩。”
被称为马老的胡须花白的老者听见这话,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一切自有方公子作主,咱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相信方公子会有办法的......”
第二百章 小人难防
老者话音刚落,剧院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见到这一幕,全都打起了精神,警惕的朝门的方向看去,接着,便见到孙老头陪着一位年轻公子哥,径直走了过来。
“伤者怎么样了?”
年轻公子哥容貌俊俏,一走到众人面前,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剧院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跟着马老从城北勾栏过来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方公子’。
因此,望向方休的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但是看了孙老头一眼,再结合其他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心中立刻有了结果,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
马老曾经跟着孙老头见过方休一面,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已经请过大夫,他们受的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只是张成那孩子断了两根肋骨,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方休面无表情,又问:“动手的人是谁,查清楚了吗?”
老者看了孙老头一眼,摇了摇头。
孙老头想了想,说道:“里面有一些是城南的泼皮,勾栏还在的时候,他们便曾经来过,说是勾栏在他们的地盘上,受他们庇护,理应给他们一些银子用作补偿。
当时勾栏里都是一些孩子,我不愿招惹他们,每月便给他们一些铜钱打发他们。
原以为您收了勾栏,改建剧院,这些泼皮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前几日又来到剧院,张口讨要银子。
我本不想惹事生非,像以往一样给他们一些铜钱,却没想到他们张口就是十两,除此之外,还要用一两银子收购咱们的剧本。
我没有同意,让刘兄弟将他们赶了出去,本以为他们见了刘兄弟会有所畏惧,没有想到......”
后面的话,不用说,方休也明白了。
孙老头所说的刘兄弟是方府留在剧院的护卫,每天会在剧院开门的时候赶到,看守售票处,防止有人闹事。
一群泼皮混混见到虎背熊腰,明显是大户人家的护卫,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而且还要用一两银子收购剧本这种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东西。
可见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方休想了想,说道:“都回去吧,一切回归正常,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
俗话说,小人难防......
对于这些地痞无赖,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很难对付。
除非时时刻刻派人守着剧院,不然只要方府的护卫一离开剧院,这些人便会想方设法的捣乱。
即便方府的护卫在剧院,这些地痞无赖也会想出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恶心剧院和观众。
方休是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剧院还需要再休整几日。
老者和孙老头看着方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见从后面“哗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胖子将双手的骨节捏的咔咔直响,一脸兴奋的问道:“少爷,这次要找谁的麻烦?”
.........
早上还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并且贴出至少需要休整三日的剧院,下午就开门大大方方的迎接客人了。
亲军校阅刚刚结束,闲在家里没有事情做的富商和勋贵子弟逐渐的多了起来。
人是不能一直闲着的,要不然会闲出病的。
因此,很多人都会在这些天里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个时候,便凸显出青楼和勾栏的好处......
勋贵子弟去青楼寻欢作乐,普通百姓就到勾栏看看戏听听曲。
当然,这只是以前,如今他们又多了一个好去处,那便是城南新建起来的京师大剧院。
勋贵子弟在青楼玩的累了,便可以来剧院的贵宾室喝点小酒,看些诸如《聂小倩》的新鲜玩意。
普通百姓咬咬牙,多出一些银子,也能够带着老婆孩子过来放松一次。
因此,京师大剧院便成了京师中比青楼和勾栏还要吸引人的去处......
下午场一般都是《聂小倩》的复演,今日也不例外,因此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当然,这也跟之前的休整有关。
很多人都不知道仅仅半天,京师大剧院便重新开门了。
售票处开门以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剧院。
孙老头看着这些观众,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踏实。
方公子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
轻轻松松便能在京师各处建起四座剧院,凭借一己之力推广足球比赛,让足球运动风靡整个京师。
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普通勋贵所能做到的。
只是......
泼皮无赖不同于别的,他们既不要脸,也没有在意的东西。
俗语有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这些人。
因此,就算方公子和他的手下能够赶走那些泼皮又如何?
赶走了一次,两次,能赶走无数次吗?
只要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只要给他们留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出现,趁着方公子不在的时候,给剧院重重的一击!
到了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而且,找茬的泼皮也不是重点,背后指使之人,想要扰乱剧院,让剧院在京师无立锥之地的家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孙老头瞥了一眼还在品茶的方休,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嚣张的笑声传了过来。
“老家伙,生意不错啊,一上午的时间,想好没有,老子一向说话算话,只要你拿出十两银子,再交出剧本,老子马上就走。”
十几个面相颇为凶恶的泼皮走到孙老头的面前,语气极为嚣张。
这些人都是这条街上的泼皮恶霸,生活在城南的居民没有几个不认识他们的。
“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是要讲王法的!
十两银子没有,剧本也没有,你们要是再咄咄相逼,休怪我们去报官。”
孙老头看了一眼方公子身后的几十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心中稍微踏实了一些,直视着领头的泼皮混混,强硬的说道。
“哎呦,兄弟们,我刚才没有听错吧?”
领头的泼皮混混听见这话,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想到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会这么硬气。
仅仅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嚣张的狂笑,不屑的道:“这老家伙居然要和我们谈王法,还要去报官,实话告诉你,在这条街上,老子就是王法!”
第二百零一章 捕快赶到
身后的几名泼皮听见这话,哄堂大笑。
先不说交代他们办事的贵人本来就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京都府衙根本就不可能多管闲事。
只说他们自己,平日里在城南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还会怕王法这种东西?
再者说,那位贵人早就帮他们上下打点好了,到时候就算真的被抓进京都府衙,他们也有办法出来。
领头的泼皮混混抽了一条板凳,挡在剧院门口门口,翘起二郎腿,看着孙老头,用十分嚣张的语气说道:“既然你都已经谈到王法,那么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今个儿十两银子,一文也不能少。
否则,老子就把你们这破剧院给砸了!”
“砸剧院,是这样砸吗?”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侧传出,领头的泼皮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直接撞上他的面部。
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领头的泼皮混混整个人都被拍飞了,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么不禁打,还学人家做老大?”
白小纯拍了拍手,走到那领头的泼皮混混的面前,抬起脚,猛地一用力,直接踩在了他的身上。
“啊——”
那领头的泼皮混混感觉肚子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声。
“杀,杀人了!”
眼看着老大被人一拳打飞,倒地之后就没了声息。
一个泼皮混混大叫一声,脸色煞白,全身上下猛地一颤,紧接着,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他们是泼皮无赖,不是亡命之徒,做的事情都是欺负老实人,从他们手里抢几个铜板换酒钱。
偶尔到大街上调戏一下良家妇女,占占小商贩的便宜,这种事情当然也没少做。
但是杀人放火......
这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干啊!
这是原则问题,泼皮混混的原则。
他曾经有几个兄弟,就是因为没有遵守原则,不好好的做泼皮,失手弄出了人命。
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每年清明的时候都会给他的坟松松土......
老大还没有见到人家的面,就被人家一拳头给打飞了,这一幕顿时镇住了在场所有的泼皮。
“这,这......”
孙老头和剧院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是脸色青,嘴唇都在哆嗦。
他们这些卖艺混口饭吃的,怎么可能遇不见泼皮混混。
其实,他们也都已经有些习惯了,无非就是几文钱的铜板,就当吃亏是福。
实在忍不下去,教训一下他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莫名其妙怎么就闹出来人命了呢?
在任何地方,打架斗殴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情,可出了人命就完全不一样了!
剧院里面原先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地看客们见到这一幕,全都慌了神,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放心吧,这家伙死不了。”
白小纯拍了拍孙老头的肩膀,满不在乎的说道。
他自家下的手,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家伙顶多断了鼻梁掉几颗牙,没有到出人命那么严重。
“大哥,你死的好惨啊!”
一个泼皮混混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还没下来,胸口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老子还没死呢!”
那领头的泼皮混混从地上爬起来,怒视自己的小弟,毫不留情上去就是一脚。
紧接着,用极度愤恨的眼神瞪着白小纯。
他这一辈子,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是小风浪却是从来没有断过。
当初年轻气盛的时候,和人争强斗狠,半条命都差点没了,区区一拳,还要不了他的命。
“还特么愣着干什么,老子被人打了没有看见?
谁打的老子,就给老子揍谁,狠狠的揍,老子今天要敲断他两条腿!”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头发流到了脸上,眼睛都被糊住了。
他却只想着敲断刚才偷袭他那家伙的两条腿,就连十两银子和剧本的事情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看见自己的大哥没死,挨了一脚的泼皮混混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揉了揉胸口,大声道:“没听到老大说的吗,全都上去,敲断他的狗腿!”
话音未落,说话的泼皮混混满嘴的牙就没了一半。
白小纯‘硕大’的巴掌抽在这家伙的嘴上,让他连人带牙一起飞了出去,和刚才那领头的泼皮混混一样,躺在地上,立刻就没有了动静。
那领头的泼皮混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想要看清眼前站着的家伙,同时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仅仅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迅速发生了变化。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凶狠和嚣张化为烟云,看着白小纯身后几十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差点哭出声来。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跟着他的十几个泼皮混混已经全都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在城南嚣张跋扈这么多年,第一次,他是那么渴望京都府衙捕快的出现。
似乎是听到了他心里面的呼唤,几道穿着皂衣的身影很快的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正准备上去哭诉一下,却见那领头的捕快走到了白小纯的身后,和一个容貌俊俏的年轻公子哥说了一些什么。
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很快的,他和他的小弟们就被铁链子套了起来。
在看清了那领头捕快的长相之后,领头的泼皮混混两条腿也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宁惹京都府尹,莫惹夏大魔头......
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京师的纨绔子弟,也适用于他们这些地痞无赖。
被夏大魔头抓走的地痞混混,没有几个人能好好的从地牢里走出来的。
自从这位夏捕头走马上任,京都府衙地牢里的惨叫声,三里路外的街道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要是落在她的手里,那就真的和下地狱没什么区别了。
不......
虽然他没有下过地狱,可是听旁人说起过,落在夏忆雪的手里,比下地狱还要惨!
“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
“我们没有动手,打人的是他们,是他们!”
“你们不能抓我,我认识杨公子,礼部尚书杨公子......”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大剧院哀嚎声一片。
第二百零二章 没有地方去不得
夏忆雪冷冷的看着说话的泼皮混混,开口问道:“什么杨公子?”
说话的泼皮混混见夏忆雪发问,以为自己有了一线生机。
不管怎么说,杨公子都是礼部尚书的大公子。
虽然他弄不清楚礼部尚书究竟是什么。
可他曾经路过礼部尚书的府邸,那是何等的气派。
因此,礼部尚书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说不定连皇帝都要看他的几分脸色,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京都府的捕快。
京都府的捕快也只要在他们这些地痞混混的面前,表现的比较强势。
遇上真正的诸如礼部尚书这样的大人物,还是只能乖乖的认怂。
说话的泼皮混混想到这,心里安定了许多,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之色,看着夏忆雪,说道:“杨公子便是杨明公子,礼部尚书的大公子!”
礼部尚书的大公子?
剧院的众人听见这话,顿时慌了神。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见到过最厉害的人物就是眼前这位夏大捕头。
京都府尹这样的人物在他们眼里已经堪比皇帝,更可况是戏文中描述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大人。
没有想到找他们麻烦的竟然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变得面色铁青,眉宇间露出愁容。
泼皮混混们见到这一幕,更加确信礼部尚书是很厉害的人物,能够让夏大魔头如此重视,一定是了!
泼皮混混们纷纷露出傲然之色,说道:“我们的背后是杨公子,劝你们快点把我们放了,要不然,到时候杨公子过问起来,你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走到泼皮混混的面前,问道:“什么责任?”
领头的泼皮混混看了一眼方休,见他面容俊俏,一身衣服虽然华贵,却不似官服。
只当他是某个到京师大剧院看戏的纨绔。
领头的泼皮混混面露不屑之色,说道:“你不配知道!”
啪——!
他话音未落,白小纯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顿时,领头的泼皮混混半边脸全都肿了起来,整个人猛地一震,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清楚,眼睛好似模糊了一样,只看到一片红色。
于此同时,脑子里嗡嗡作响。
“竟然敢这么跟我家少爷说话,你小子不要命了!”
白小纯面露狰狞之色,看着那领头的泼皮混混,大声道。
周围几个捕快见到这一幕,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可是看见自己的上官夏捕头没有什么反应,也只得作罢。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夏捕头与方中郎将关系匪浅。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
“你,你......”
其余的泼皮混混见到这一幕,全都呆了,用愤恨的眼神望着方休,怒道:“我们可是杨公子的人,你竟然敢打我们,不怕杨公子找你的麻烦吗?”
“找我的麻烦?”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反问道:“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几名泼皮混混面面相觑,都没听懂方休话里的意思。
方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走到夏忆雪的身边,看着她,小声说道:“上次春风楼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夏忆雪看了一眼方休,淡淡的道:“京都府查案,与你无关。”
方休笑了笑,语带调侃的道:“咱俩的关系都这么熟了,透露一点儿都不行吗?”
夏忆雪瞪了方休一眼,冷声道:“如果你再敢挑衅,休怪本捕头无情!”
方休听见这话,忙往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恶意挑衅......
罢了,夏忆雪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带到京都府衙的地牢,白白挨上一顿打。
“如果我没有猜错,上次的事情应该也是杨明所为......”
方休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在夏忆雪面前晃了晃,说道:“现在,能跟我说一说上次春风楼的案子了吗?”
这块金牌是半个月以前楚皇赐给他的。
据说……见金牌如见楚皇。
为了保守秘密,他还没有在别人面前拿出来过。
在夏忆雪的面前亮出金牌,并不是因为对春风楼的案子太过心切。
只是代表了他信任夏忆雪,相信她不会将金牌的事情透露给其他人。
夏忆雪看了一眼金牌,表情变得庄重起来,端端正正的站好,朝方休行了一礼。
不过,虽然行礼,却并没有称呼什么,只是用淡然的语气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方休表情同样变得有些认真,说道:“很简单,上次春风楼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杨明在背后搞鬼?”
夏忆雪看着方休,淡淡的道:“是。”
“既然是,为什么不抓他?”
方休又问。
夏忆雪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并没有正面回答。
方休见她这副表情,脸上露出笑容,语气平淡的道:“原先还以为夏大捕头真的铁面无私,无论对谁,都能秉公执法,没有想到......”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夏忆雪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怒容,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一双好看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看着方休,说道:“本官如何行事,不需要你教,本官是什么样的人,也不需要你来评价!”
方休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上次春风楼的刀疤脸和这群在剧院闹事的家伙,到礼部尚书府拿人,你敢不敢?”
夏忆雪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同样很快消失不见。
她看着方休,说道:“礼部尚书府不是一个七品捕头和一个五品中郎将可以硬闯的。
如果尚书府不愿意打开大门,你我连进都进不去,如何能够将杨明带回京都衙门?
既然带不回京都衙门,你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方休听见这话,笑了笑,说道:“相信我,尚书大人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会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的。”
“如果......”
夏忆雪刚刚开口,便被方休打断:“没有如果,即便有如果,有这块金牌在手,除了养心殿,楚国之大,没有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第二百零三章 你们也有今天!
夏忆雪听见这话,沉默了。
事实确实如此,有了这块金牌,见到任何人,都可以不行礼,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关押重犯的刑部天牢,都不会遭受任何阻拦。
这便是金牌赐予的权利……
见金牌如见皇帝。
她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将如此宝贵的金牌赐给这么一个不学无术......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不学无术的纨绔。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拥有金牌,而金牌也确实是真的。
夏忆雪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答应道:“好!”
旁边的泼皮混混们还在等待着这些捕快将自己释放,却没有想到那个年轻公子哥和夏大魔头说了几句话。
看押自己的捕快们便没有了任何动作,甚至开始押着他们往京师大剧院外面走。
终于有人再次慌了神,大声喊道:“误会,一定是误会,我们是杨公子的人啊!”
“怎么搞的,杨公子的人,你们也敢动,到了京都府衙,这件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有胆子大的扯起杨明的虎皮,殊不知方休针对的便是杨明!
孙老头看着这些泼皮混混被捕快们带走,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走到方休的面前,开口问道:“方公子,这些人可是尚书大人派来的......”
方休看着孙老头,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尚书大人,可是我想,他不会无聊到这个地步,派一些泼皮混混来砸剧院的场子。”
“那......”
孙老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咬了咬牙,问道:“可是公子与那位礼部尚书的公子有什么冲突?”
方休想了想,说道:“不算是什么冲突。”
孙老头听见这话,松了口气。
既然不算什么冲突,那么便还有缓和的余地,大不了让出一些利益,总归能回到原来的平静。
只要安稳下来,凭借竹轩斋送来的剧本,京师大剧院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在一场宴会上,砍了他一条手臂。”
方休淡淡的道。
“什,什么......”
孙老头听见这话,整个人都好似呆了。
砍掉了人家的一条手臂,这还不算什么冲突。
难道必须把人家满门抄斩,不留一个活口,这才叫做冲突吗?
孙老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某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啊!
砍掉他的一只手臂,这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怪不得人家会派这么多的泼皮混混,来剧院闹事。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方公子......”
孙老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看着方休,小声道:“如果实在不行,您就收拾收拾家当,离开京师吧。
听说近些年越州那边也渐渐繁荣起来,虽然比不上京师与江南,却也足以生活。
剧院里面,除了我和老马两个老家伙,其他都是年轻力壮,跟在您身边,也有个照应。
再将春风楼和竹轩斋抵押出去,能换不少现银,足够您在越州东山再起。”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孙老头的肩膀,淡淡的道:“应该离开京师的不是我,而是杨明......”
“这......”
孙老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显然还想再劝。
只是还没有开口,便被方休打断:“不要说了,今天下午剧院一切照常,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就去竹轩斋找吕掌柜,他会帮你的。”
“是,方公子......”
孙老头担忧的看了方休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保重,方公子。”
方休笑了笑,也没有再解释什么,跟着那些捕快走出了京师大剧院,
几个捕快加上十几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泼皮混混走在大街上,自然是吸引了无数行人的目光。
“这不是庆丰街上的那些家伙,他们也有今天!”
“夏捕头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这些地痞无赖在城南已经十几年了,前几任捕头还管一管,到了后面,压根没人过问。
即便有人击鼓鸣冤,最多也只是抓了又放,只有咱们夏捕头真正的为咱们城南的百姓着想,将这些家伙抓了起来!”
“呸,狗一样的东西,你们也有今天!”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无数百姓沿着街道,跟着捕快的队伍,一路走一路骂。
这些地痞无赖在城南混迹已久,对于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以往每次捕快抓人,都是抓进去没几日,便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又给放了。
只要他们一出来,必定会报复一些人。
时间久了,大家渐渐的也就绝望了,对于京都府衙能够彻底关押这些人,也已经不报有希望。
直到如今夏捕头的出现,才看到了一线曙光。
夏捕头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她抓到京都府衙的人,没有能够好好走出来的。
即便是勋贵子弟,出来的时候也都是遍体鳞伤。
这些,京师的百姓们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方休走在夏忆雪的身旁,看着道路两侧无比激动的百姓,也感觉到了一丝触动。
这些人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认识什么字,却要比很多读书人都更加懂的道理,也更加质朴。
看见这些百姓,方休觉得像是看见了自己。
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质朴的人啊!
从这里到礼部尚书府需要走将近一个时辰。
因为京都府衙刚好在相反的方向,所以夏忆雪特意派了人回京都府衙。
她自己则是押着这些泼皮混混,朝礼部尚书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自发跟着队伍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方休看见这一幕,也有一点被震撼到了的感觉。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了礼部尚书府的街道口。
不远处,礼部尚书的府邸前,两个看门的下人正在闲聊。
其中一人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远超拥挤的人群,顿时慌了神,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另一人见他这样,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转头看去。
看见眼前的一幕,他怔了怔,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揉了揉眼,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喃喃道:“我的乖乖......”
第二百零四章 尚书府
两人怔怔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震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快去向大总管禀告!”
其中一个门子突然反应过来,朝身边的同伴吼道。
“兄弟,挺住,我去去就回!”
那人听见这声怒吼,也回过神来,打开尚书府的大门,冲了进去。
留下来的那人看着朝尚书府涌来的人潮,脸上露出悲壮之色,走到他们的面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前面是礼部尚书府,无关人等不可入内!”
他说完之后,便看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容貌俊俏的公子哥,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淡然之色,说道:“我们找杨明,让他出来。”
杨明?
尚书府的下人微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家伙是来找大公子的。
看这些人的气势,绝不是什么善类,在老爷发话之前,绝不能让他们进入府内。
就算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小命,也要将他们拦在尚书府外!
“杨明公子正在休息,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见他?”
那下人强作镇定,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
方休看着他,淡淡的道:“杨明触犯律法,我们要押送他回京都府衙接受调查。”
下人听见这话,表情有些奇怪。
据他所知,满京师的勋贵子弟,没有几个不曾触犯律法,也没见有什么事情。
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京都府衙有一个叫做夏忆雪的女捕头走马上任以后,一些勋贵子弟才受到惩罚。
更可况,这里可是礼部尚书府,在京师中的地位仅此于皇亲国戚、三位国公和内阁阁老。
这人看上去那么年轻,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有什么资格捉拿杨公子!
而且......
捉拿一个犯事的勋贵子弟,需要那么多的人吗?
尚书府的下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休的身后,心里更加奇怪,想了想,说道:“先不说你们有没有证据,这里是尚书府。
即便是京都府尹也要手持文书,才能入府抓人,你们的人就算再多,也没有资格。”
方休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看门的下人能掺和的,回去向你们家老爷禀告一声,就说方中郎将和夏捕头要捉拿杨明归案......”
尚书府的下人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庄重。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连老爷的名头都唬不住他们,看来这次公子真的是闯了大祸。
“你们在这里等候片刻,小的去去就回。”
那下人想了想,朝方休行了一礼,转身走进了尚书府。
方休见到这一幕,也没有硬闯,就静静的站在尚书府外,闭目养神起来。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百姓聚在一起,不时的对着被京都府捕快押着的泼皮混混们骂上两句。
来往的路人见到这么浩大的一幕,全都停了下来,想要看看热闹。
这里可是礼部尚书府,这些人聚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难道尚书府出了什么大事?
一时之间,人越聚越多,整个街道都已经到了没办法穿行的地步。
尚书府内,某一处幽静的庭院。
一个身穿华府的老者手里捧着一本《礼记》,看得出神。
之前看门的下人匆匆走入,跪倒在老人的面前,小声道:“老爷,外面来了一群泥腿子,聚在府门前,不肯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方中郎将和一个叫做夏捕头的人,要捉拿大公子去京都府衙接受调查。”
老者将手中的《礼记》放下,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方中郎将和夏捕头?
对于他而言,这两个名字无疑是陌生的。
只是,一个中郎将一个京都府的捕头,怎么可能有胆子到尚书府拿人?
“他们有多少人?”
老者看着那下人,开口问道。
下人跪在地上,想了想,回答道:“太多了,小的数不清。”
老者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吩咐身旁的下人道:“让杨明过来......”
他身旁的下人立刻躬身行礼:“是,老爷。”
说完,便走出了庭院。
老者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他们手里可有抓人的文书?”
下人回道:“禀老爷,小的问过了,没有......”
老者听见这话,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不管这些人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没有朝廷的文书,便代表陛下还不知道。
陛下不知道就代表了这其中还有回旋的余地……
堂堂礼部尚书,朝廷一品大员,六部之首。
在宦海沉浮多年,才到了今天这个地位,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加上一个京都府衙的捕头,即便蛊惑了一些百姓,只要没有文书,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是……
杨明这孩子,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安分。
上次宁王府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又惹出那么多的祸事。
看来,这件事情结束后,需要让他在府里好好修养一阵了。
老者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桌上的《礼记》,细细读了起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公子走进了庭院。
看上去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可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出在他的一双眸子深处隐藏着怎样的仇恨。
除此之外,他的装束也十分古怪。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身上却穿着一身秋季才会穿的长袍。
与此同时,可以看见他的右边袖袍里面空空荡荡。
“父亲……”
年轻公子走到老者的身前,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老者听见他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礼记》,抬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略过他右边袖袍的时候,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却又很快恢复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这段时间,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杨明的表情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知子莫若父……
见到他这个反应,老者立刻明白,今天这件事情确实与自己的儿子有关!
老者的脸上浮现一抹怒色,老者杨明,厉声道:“宁王府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给为父惹出多少祸事!?”
第二百零五章 请他进来
杨明低着头,咬了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老者看着杨明,半响,叹了口气,说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如实跟为父说......”
他是老来得子,将近四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
因此,从小到大都将其当作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让他养成骄纵的性子。
到了宁王、康王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还惹出那么多的祸事。
“方休......”
杨明抬眸,一双眸子隐藏着滔天的仇恨,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不是方休来了?”
方休?
老者微微一怔,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起来。
直到看见自己儿子的眼神,才猛地反应过来。
当初在宁王府宴上砍掉自己儿子一条手臂的那个家伙,安平伯的嫡子,陛下跟前的红人,好像就叫做方休!
而且,此人刚好担任羽林卫的左中郎将。
老者听见这个名字,面色也是阴沉下来。
这个家伙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礼部尚书的面子,竟然敢当着百官和那么多勋贵面砍下杨明的一条手臂......
这件事情已经让他有心要除掉此人。
只是后来看见陛下对于此事的态度,担心惹出什么变故,所以才没有行动。
而且,这个人怎么说也是安平伯的嫡子。
安平伯作为楚国的九位重镇将军之一,手上握有兵权,再加上又不在京师。
如果真的杀掉他的儿子,谁知道安平伯在陷入疯狂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到时候罪名还是要他这个礼部尚书来承担。
不过......
即便如此,对于方休这个人,老者还是十分记恨的。
“确实是他......”
老者看向杨明的眼神中多处了几分理解,轻声问道:“你与他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到了答案,杨明的表情更加阴沉,眼神也更加怨恨,说道:“我花银子收买了一些泼皮混混,让他们去找方休的麻烦......”
老者听见这个回答,暗自叹了口气。
人家砍掉你的一只手臂,你却只想着收买一些泼皮混混?
一群乌合之众,能做什么事情。
俗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其收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下三滥的事情,倒不如什么都不做,蛰伏起来。
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直接击中方休的命门。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这个饱读诗书的傻儿子怎么就想不明白。
老者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任谁被砍去了一只手臂,都无法做到冷静。
即便是实力再强的人,一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袖口,一想到当初的痛苦,当初流的血,心便会如同刀扎一般。
杨明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一路顺风顺水。
作为礼部的代表,参加宁王府,本是一件风光无上的事情,却被人砍去了一条手臂,落下终身的残疾。
即便是他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未必能承受的住。
嘴上一直埋怨杨明给自己惹事。
可是这天底下哪里有老子不疼爱自己孩子的?
对于宁王府宴之后杨明的种种表现,老者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次方休主动上门,便是一个化解杨明心中苦闷的大好机会。
不管他犯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的儿子,除非陛下亲自传达命令,否则没有人能够从尚书府将他抓走!
更何况,与泼皮混混勾结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者说,京师中的泼皮混混哪个不是仁义礼智信全无的人间渣滓,他们说与杨明勾结便真的与杨明勾结?
一群泼皮混混的一面之词,能有多少可信度?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整件事情已经在老者的脑海中过了数遍。
多年起起伏伏,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件事情在他的眼里,真的只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为了化解自己宝贝儿子心中的苦闷,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以没有朝廷文书这个理由,便可以打发方休和那个小小的捕头滚的远远的......
老者脸上露出沉思之色,片刻之后,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下人,吩咐道:“出去将那个方中郎将请到府里来,跟他说,老夫有些事情想与他谈谈......”
那下人听见这话,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道:“是,老爷!”
尚书府外,方休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身为汉语言文学和历史学的双学位硕士,对于书法,他颇有研究,也十分感兴趣。
这‘礼部尚书府’五个大字,显然是前朝某位有名的书法大家所书,只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出名字。
也不知道若是将这个牌匾取下来,放在黑市上面,能卖多少银子......
“方中郎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之前说话的那个下人从尚书府的大门走出,看着方休,说道:“我家老爷有些事情想与你谈谈。”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好啊......”
“请!”
那下人摆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方休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本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就这么只身进入尚书府,若是遇上什么坏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啊......”
那下人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左中郎将,朝廷的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的人,大放厥词,也不觉得丢人。
而且,这里可是礼部尚书府,能遇上什么坏人?
这家伙的意思,难道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礼部尚书的老爷会是坏人?
“那您看.......应该怎么办?”
之前老爷吩咐的时候,可是说的‘请’。
既然是请,就不能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
更可况,这人的身后还站着那么多虎背熊腰的护卫。
要是真打起来,一百个他都不够打的。
因此......还是以和为贵,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若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老爷说过了......要‘请’!
第二百零六章 伶牙俐齿
方休的目光望向身后的夏忆雪,说道:“我要带一个人进去,没有问题吧?”
那下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夏忆雪,见到是个女人,微微一怔。
心道:这么多虎背熊腰的护卫不带,偏要带个女人。
这样也好,一个女人对老爷的威胁总归要小于那些看上去便凶神恶煞的壮汉。
下人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不过只能带她一个人。”
方休笑了笑,看了一眼夏忆雪,说道:“她一个人便足够了。”
这娘们的强悍,他可是亲眼见过。
便连白小纯都跟自己说过,若是真与夏忆雪动起手来,恐怕坚持不了三个回合。
因此,面对夏忆雪的时候,方休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害怕她突然失控,对自己动手。
那样的话,自己身边有再多的护卫都没有多少用,一样还是会被打趴下。
礼部尚书这个人,方休没有见过,不过这些尚书啊,阁老啊……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老奸巨猾,而且喜欢倚老卖老。
到时候,若是谈不妥,出了什么意外,也只有夏忆雪在自己的身边,心里才安稳一些。
夏忆雪听见方休的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举动,让方休颇为受用。
认识夏忆雪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她主动站在自己的后面。
正当两人准备踏入尚书府大门的时候,那下人却又伸手拦住了他们。
“抱歉,外人进入尚书府,禁止携带任何武器......”
那下人说着,目光放在了夏忆雪的佩剑上面。
夏忆雪听见这话,目光中闪过一抹寒色,却还是解开了佩剑,交给了后面的一个小捕快。
那下人见到这一幕,点了点头,说道:“两位,请跟着我......”
尚书府的面积也很大,丝毫不逊色勋贵们的宅子,里面道路交错复杂,若是没有人领着,很难找到正堂在什么地方。
不过,出乎方休和夏忆雪的意料,那下人并没有领他们到正堂,而是左转右转,进了一个幽静的庭院。
庭院里面摆着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老者手里捧着一本古籍,依稀可见上面写着‘史记’两个字,正认真的看着。
那下人将方休和夏忆雪领到庭院里,恭敬地朝老人行了一礼,说道:“老爷,他们到了。”
老者听见有人说话,抬眸看了那下人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方休和夏忆雪的身上,尤其扫过方休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才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是,老爷......”
那下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庭院。
一时之间,幽静的庭院里正剩下四个人。
方休、夏忆雪、老者和老者身后的护卫。
不知道怎么的,总让人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方休看着老者,先开口道:“晚辈方休,见过尚书大人。”
夏忆雪只是站在方休的身后,没有说话。
老者抬眸,看了一眼方休,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重新拿起手中的古籍,继续看了起来。
方休见到这一幕,心里顿时不爽。
是你个老东西说要谈谈,自己来了,又装作没有看见,这是个什么意思?
方休看着老者,莫名其妙,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目光转向夏忆雪,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以为这老东西是尚书大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聋子。”
夏忆雪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没有接话。
老者听见这话,脸上浮现一抹怒色。
抬眸,看向方休,冷声道:“你便是方休?
别人都说,此人除了一张善于搬弄是非的伶牙俐齿之外,一无是处。
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方休看向老者,没有理他,只是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个聋子,这不是能听见话吗?”
老者脸上怒容更盛。
自从入主礼部,整个京师,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便是羽林卫的将军,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
这小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
老者张了张嘴,显然还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有开口,便被方休打断:“老家伙要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这么大的年纪,倒像是泼妇骂街,害不害臊?
我要是你,非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你!”
老者听见这话,勃然大怒,‘腾’的一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指着方休,身子不住颤抖,显然愤怒达到了极致。
方休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淡淡的道:“你就只会说‘你’吗?
老家伙,如果没有记错,是你说有事要与本公子谈一谈的吧?
怎么见了面,除了骂街和‘你’,什么都不会说了。
亏你还是礼部尚书,堂堂一部之天官,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你.......”
老者的脸色涨红,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来,难受的要命。
方休见到这一幕,却是饶有兴趣的笑了,说道:“我说......你别气死了。
这可是在你的府上,气死了也赖不到别人。”
“呼......”
老者一双眸子好似要喷出火,看着方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礼部尚书,位高权重。
整个京师,除了三位国公,三位阁老,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说句话都怕声音大了。
即便是宁王和康王,看见了他,也是做足了礼数。
刚才没有理睬方休,就是为了摆足架子,给他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让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部之天官。
却没有想到......
这家伙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对于自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敬畏之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对自己这个礼部尚书,他一个小小的五品中郎将,竟然敢这么说话。
刚才听身旁的护卫说起过此人的经历与性格。
患有不知真假的‘脑疾’,行事嚣张,胆子极大,除了面对陛下时,有所收敛。
其他人,一概不给面子,即便是宁王和康王,都曾经在他这里吃瘪。
第二百零七章 逆子!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他却没有想到。
此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老者冷静下来以后,一双深沉的眸子看着方休,说道:“你们既然要捉拿杨明归案,可有朝廷的文书?”
不得不说,这老东西的心态还真的够稳。
若是寻常人被这么骂,说不定便要狗急跳墙......再不济也可能丧失理智,与方休继续争吵,或者说对骂下去。
可人家偏偏能在短时间之内调整心态,并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真的教人佩服......
既然他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方休也懒得如此。
他看着老者,说道:“没有文书。”
老者面无表情,说道:“既然没有文书,你们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权力到尚书府拿人?”
方休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淡淡的道:“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杨明此人与京师中的泼皮混混相勾结,欺压百姓,这个理由,应该足够让他配合调查了吧?”
“与泼皮混混相勾结?”
老者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问道:“可有证据?”
方休笑了笑,说道:“尚书府外成千上万的百姓便是最好的证据!”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又怎么知道那些百姓是不是受你的蛊惑,或者收了你的好处,故意与杨明作对?”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不屑之色,看着老者,说道:“堂堂礼部尚书,朝廷的一品大员,难道只会睁着眼睛说胡话吗?
外面那么多的百姓,整个楚国,除了陛下,又有谁能他们一呼百应?
若不是那些泼皮混混欺压的太过,谁又愿意在炎热的酷暑,到你的尚书府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者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老夫从未说过,那些泼皮混混没有欺压百姓。
只是泼皮混混欺压百姓,与老夫有何干系,你们应该去京都府衙,到老夫的尚书府做什么?”
方休看着老者,反问道:“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该为百姓排忧解难,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竟然能说出与你何干这种视百姓于无物的话!
而且,刚才便曾说过,是你的儿子杨明与泼皮混混勾结,抓人自然要揪出幕后的主使!”
老者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不耐烦的道:“这些事情,老夫不愿与你纠缠。
既然没有朝廷的文书,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老夫找你来,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方休打断:“好,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杨明与泼皮混混勾结。
那么,他派人行刺公主殿下这件事情,你还要庇护他吗?”
听见这番话,老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一些变化。
行刺公主殿下,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任何人触碰,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杨明真的做了这件事情,杨家多年积累起来的底蕴,将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即便是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到时候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都绝不能承认!
“住口!”
老者‘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方休看着老者,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只要到了京都府衙,自有分晓。”
老者伸出一只手,指着方休,冷声道:“没有朝廷文书,今日无论如何老夫都不可能让你们将杨明带走。”
方休看着老者,问道:“真的?”
老者道:“你可以试试......”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方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牌子,上面雕刻着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瞬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块金牌,不知道尚书大人认不认识?”
方休手持金牌,淡淡的道。
老者的瞳孔微微收缩,片刻之后,仿佛失掉了所有的力气,点了点头。
方休见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板起脸,冷声道:“既然认识,为何不行礼?”
老者听见这话,眉头紧紧皱起,咬了咬牙,还是朝着金牌行了一礼。
此时此刻,他只感觉万念俱灰......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如此珍贵的金牌,竟然会在这么一个小子的手上。
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莫非......这件事情是陛下授意?
如果真是这样,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陛下出手,什么一品大员,什么礼部尚书,什么六部之首,这一切都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只是......
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宁王府那边有了什么动静,被陛下察觉到了?
方休看着他表情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变化数次,摇了摇头,说道:“别胡思乱想了,让杨明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到了京都府衙,一切自有分晓!”
老者听见这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转身看向身旁的下人,吩咐道:“让他过来吧......”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又老了十岁,整个人仿佛失掉了所有的力气。
若不是一股气撑着,只怕会立刻瘫倒在地上。
片刻之后,杨明走进庭院。
刚刚踏入庭院,他的目光便死死的盯住了方休,左手紧紧攥住。
从他的目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仇恨’两个字。
方休可以确定......
如果不是他爹在这里,恐怕这家伙会直接冲过来,一口咬住自己的脖子。
对于杨明的这个表现,方休还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砍了人家的一条手臂......
若是他故作大度,见到自己如见到多年不见得好朋友一般,那才让人觉得可怕。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明显已经被愤怒冲昏理智的人,完全不足以让方休放在心上。
其实即便他是前者,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只要刺杀公主的罪名作实,那么整个京师杨家都会消失,更可况一个小小的杨明。
“逆子!”
老者一看见杨明,脸上便露出怒容,厉声道:“跪下!”
杨明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方休等人的面前如此呵斥自己。
他微微一怔,随即面露愤恨之色,看着老者,倔强道:“我没有错,凭什么要跪!”
第二百零八章 不一样的烟火
“你!”
老者伸出一只手,指着杨明,身子不住颤抖,似乎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方休看着这一对父子在自己面前上演家庭矛盾的大戏,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话等他从京都府衙回来再说……如果他能回来。”
说完,目光转向杨明,说道:“跟我走吧!”
杨明怒视方休,显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子凭什么跟你走!”
方休面无表情,看着他,淡淡的道:“你派人行刺公主殿下,难道不该回京都府衙接受调查?”
“行刺公主殿下?”
杨明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说道:“我都没有见过公主殿下,为何要行刺她?”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方休看着杨明,说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人证物证俱在,你逃不掉的。”
杨明虽然对方休恨之入骨,可是还残存着理智。
行刺公主这个罪名多么严重,没人比他更清楚。
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更可况,他确实没有派人行刺公主殿下......
“你这是污蔑!”
杨明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火,看着方休,大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行刺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去做这件事情,你血口喷人,想要借此打压本公子!”
方休摇了摇头,说道:“是不是污蔑,到了京都府衙就全都知道了......”
杨明道:“你们有朝廷的文书吗?凭什么要我跟你们去京都府衙,我又没有犯事!”
方休见状,面露无奈之色,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老者。
老者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杨明,说道:“你跟方将军去吧,记得,没有做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为父会到陛下面前,请求陛下为你作主的。”
杨明听见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无比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真的忍心看着自己被方休这个家伙带走,而且还是去京都府衙。
“不!”
杨明仿佛失去了理智,眼睛呈现血红色,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我不去,你们杀了我吧!”
虽然断去了一只手臂,可是他还保留着自己的骄傲。
内心深处无法接受自己被关进地牢,和那些泼皮混混同吃同住的情形。
方休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你。”
说完,朝身后的夏忆雪使了一个眼色。
夏忆雪立刻会意,走到杨明的身前,一个手刀将他击昏了过去。
杨明只是一个羸弱的纨绔,一瞬间就瘫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老者见状,叹了口气,朝身后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下人立刻走上前,将自家公子搀扶起来,说道:“方将军,夏捕头,我们走吧......”
方休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老者,躬身朝他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告退了,尚书大人。”
老者面色铁青,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目送方休和夏忆雪离开。
方休和夏忆雪离开以后,他的表情迅速变化,面露焦急之色,说道:“备车,老夫要面圣!”
另一边,尚书府外,捕快和百姓们脸上同样露出焦急之色,目光望向尚书府的大门,心中无比担忧。
无论如何,这里也是尚书府,里面那位也是尚书大人。
夏大人虽然有英国公在背后撑腰,那也只是小小的七品捕头,到了尚书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该怎么办?
而且,听说杨明可是尚书大人的独子,如果尚书大人反咬一口,将这件事情定性为污蔑。
他们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百姓们想的就没有那么多,他们只关心,那个给欺负他们的泼皮混混撑腰的坏人,究竟能不能得到惩罚。
他们相信夏捕头,可是又担心尚书府会以势压人,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最终的结果......
“快看,他们出来了!”
不知等了多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听见这道声音,匆忙抬头看去。
果然,尚书府的大门打开了,那位姓方的公子和夏捕头并肩走出。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凉了大半。
毕竟是尚书大人,对付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不是小事一桩......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只是......
下一秒,突然有人看见在夏捕头的身后还站着一人。
看上去,那人还搀扶着一个身穿长袍的清秀年轻人。
成功了!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回过神,开始欢呼起来。
“我便知道,夏捕头不会让我等百姓失望的!”
“这个人就是那些泼皮混混的头头?没有想到竟然长的这么好看,实在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长的再好看,也抵不上一颗恶毒的心肠,亏他还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实在可恶,啊呸!”
百姓们议论纷纷。
方休的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其实他原先没有想跟尚书府撕破脸面。
当初宁王府宴上,自己砍掉了杨明的一条手臂,已经出了一口恶气。
春风楼那件事情过后,他也没有再斤斤计较。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将别人往死路上逼。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这句话,方休虽然不太认同,可是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是这次京师大剧院的事情,让他明白,有些人是不能迁就他的,否则他便会不知道好歹,得寸进尺!
尤其是张成的受伤,更让他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如果当初春风楼的事情过后,自己咬住这件事情不松口。
杨明现在说不定已经习惯了京都府衙地牢的生活。
这样,他也就没有机会收买这些泼皮混混。
没有这些泼皮混混到剧院惹事生非,张成那个孩子也就不会受伤。
悔不该当初想得太多。
宁王府宴那件事情过后,自己就变得谨小慎微,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后果,到头来反而变的不像以前的自己。
现在,站在尚书府的门前,看着天空中散发着炙热温度的太阳。
他决定做回自己,做回那个不一样的烟火......
第二百零九章 什么书信?
晕倒的杨明听不到这些百姓的呼声,不然恐怕走不到京都府衙,便会被活生生气死。
方休和夏忆雪走在前面,尚书府的护卫低头,搀扶着自家公子缓缓跟在后面。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方休和夏忆雪便带着杨明和一众捕快回到了京都府衙。
按照常理,方休这样的外人是不能进入京都府衙的地牢,但有夏忆雪在,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等到尚书府的那个护卫将杨明放下的时候,杨明悠悠的睁开了一眼,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自己......这是在哪儿?
杂乱的干草,刺鼻的气味,破败的墙壁。
终于,杨明猛地反应过来,从满是污泥的地上爬了起来,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火,看着不远处的方休,怒吼道:“方休,你究竟要做什么!?”
方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你要做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
当日在春风楼,你为什么要指使别人刺杀公主殿下。”
杨明看了一眼方休,又看了一眼站在方休身旁的夏忆雪,咬了咬牙,说道:“我没有指使别人刺杀公主殿下,你这是污蔑!”
方休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有没有刺杀公主殿下,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他望向对面的另一间牢房,说道:“他说了才算!”
杨明顺着方休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壮汉站在牢房的围栏前,正看着自己。
他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他是谁?”
那个灰头土脸的壮汉伸出手,抹了抹脸,看着杨明,笑道:“杨公子,这才多久没有见面,您就不认得我了?”
杨明听见这个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却还没想起,此人是谁。
直到看清他的那张极具特色的刀疤脸,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会认得你......”
刀疤脸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说道:“杨公子,我全都已经招了,劝您也招了吧,免得到时候还要受皮肉之苦。”
杨明转过脸,看向方休,说道:“方休,你到底想要玩什么把戏?”
认出刀疤脸的一刹那,他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虽然他没有行刺公主殿下,可指使他人刺杀朝廷命官,依旧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如今,他所能做的补救之法就是打死也不承认。
无论方休的问题是什么,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那就是......春风楼那件事情都是刀疤脸一人所为,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方休显然想到杨明会这么做,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刀疤脸,说道:“看来杨公子已经将他做过的事情忘了,你帮他回忆一下......”
刀疤脸点了点头,说道:“杨公子,当时,在春风楼外,您给了我两千两银子,让我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冲到春风楼里,帮你教训两个人,一男一女。
将他们打到半死不活,然后再装进麻袋,送到郊外。
您告诉我,到时候,你自会派人处置他们,这些事情,您都忘了吗?”
杨明听见这话,怔了怔,随即面露怒容,瞪着刀疤脸,大声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两千两银子,什么时候让你教训两个人。
你说话要负责任,不要张口就来!”
刀疤脸看着杨明,面露笑容,说道:“杨公子,我记得从春风楼那天到今天,也没有多长时间吧......
怎么您什么都给忘了,要不,给您看看您当时传给我的信,帮您回忆一下?”
说完,看向夏忆雪,说道:“夏大人,劳烦您将那封信拿给杨公子看一眼。”
夏忆雪面无表情,朝身后捕快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捕快立刻走出了牢房,没一会便拿着一封信走了回来。
他将那封信展开,走到杨明的身前,让他能够看清上面的小字。
杨明看见那封信,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走近两步,仔细的看了起来。
与自己相似的笔迹,自己惯用的文笔......
杨明越看越觉得疑惑。
他明明没有给刀疤脸写过任何书信,那么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
这信上的内容和刀疤脸所说的内容竟然完全一致!
当初,得到了方休会去春风楼的消息,他明明只是吩咐对方休一个人动手。
为何到这里就变成了两个人?
片刻之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方休这家伙是要置他,置杨府,置整个礼部于死地啊!
一旦刺杀公主的罪名作实,受牵连的绝不仅仅只是他们一家。
堂堂礼部尚书之子,为何要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去刺杀公主殿下?
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理由,心有不忠!
礼部尚书之子心有不忠,礼部尚书又如何让人放心?
一部之天官出了问题,那么礼部又如何让人放心?
方休这一招......实在恶毒!
杨明看着那封近在咫尺的书信,目光闪烁。
虽然他没有做过这个事情,可是这封书信伪造的太过逼真......
如果让方休加以利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
终于,杨明下定了决心,猛地上前一步,夺过那捕快手中的书信,迅速撕成了一堆碎片,放进嘴里,想要直接吞下去。
众人见到这一幕,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尤其是方休,一脸震惊的看着杨明不停的咀嚼口中的书信,眼睛中流露出一抹敬佩之色。
“既然你没有写过这封书信,那么为何要毁坏他呢?”
方休看着杨明,表情十分严肃,问道:“你可知毁坏证物,该当何罪?”
杨明因为吞下书信的原因,一张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
片刻之后,他终于将撕成碎片的书信全部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方休,反问道:“什么书信,什么证据,本公子怎么没有见到?”
方休看着杨明,摇了摇头,说道:“说句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人,竟然有魄力做出这种事情,只可惜......”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一模一样的书信,在杨明的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吞的只是京都府衙誊抄的备份,同样的备份,我这里还有十几张,要不要再给你几张尝尝味道?”
第二百一十章 宽以待己 严于律人
杨明看着方休手上那一封与自己吞下的一模一样的书信,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方休笑了笑,将那封书信递给杨明,说道:“刚才看你吃的太快,应该没品出什么味道,再给你一封,别像之前那样了......”
杨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书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和内容。
他的表情逐渐变化,眼睛通红,猛地抬头,看向方休,怒道:“方休,我与你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般与我作对!”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方休要与他作对,明明最初的时候,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宁王殿下、尚书府与安平伯府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情不自禁的笑了。
他看着杨明,走近两步,说道:“杨公子,你的记性就这么差吗?
宁王府宴上,谁要拿刀置我于死地,这么快就忘了?”
杨明吼道:“若不是你找了那两个猪头,四处污蔑本公子是什么猪头公子,我为何要这般对你!
而且,我只不过是威胁了你两句,你却砍掉了我的一条手臂,这还不够吗?”
方休摇了摇头,看着杨明,说道:“知道你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
原因很简单,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杨明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方休道:“你做什么事情,想的都是自己,却没有想过会给其他人造成伤害。
即便想过了,只要能给你带来好处,便会去做,以至于你自己都忘了你自己犯下了多少恶行......”
杨明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说道:“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教训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方休听见这话,面露笑容,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再给你多费口舌......”
他说完之后,转身朝夏忆雪使了一个眼色,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夏忆雪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小声吩咐了手下捕快几句话,也跟着方休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地牢只剩下杨明和那几个面露狰狞之色的捕快。
其中一个捕快走到他的面前,从腰间取下一条鞭子,握在手上,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既然这样,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
............
京都府衙外。
夏忆雪看着方休,问道:“如果他招了,该怎么办?”
方休听见这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认识夏忆雪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她主动向自己提出问题。
不过......
杨明如果真的招供,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不管那封书信是不是真的,堂堂礼部尚书都不可能参与刺杀公主这件事情。
可是,按照律例,刺杀公主殿下却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是杨明的罪行坐实,整个杨府都会受到牵连。
要知道,杨府的长女,也就是杨明的姐姐,可是宫中的嫔妃......
方休想了想,俯身在夏忆雪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夏忆雪本想躲开,可是听见他的话,却怔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抬眸看了一眼方休,欲言又止。
方休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朝她拱了拱手,笑道:“这几天就麻烦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京都府衙。
夏忆雪却是怔在原地,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方休给她的建议很简单。
无论杨明招没招供,一律当作没有招供......
该打的还是要打,打累了就歇一歇,歇好了接着打,不管他说什么,全当没有听见。
等到陛下那边传来消息,再决定.....他该不该招供。
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可是......
总觉得对杨明有些不公。
夏忆雪在京都府衙的门前站了许久,终究只是摇了摇头,便走了回去。
而方休......
因为这件事情来的突然,身边虽然跟着许多护卫,却没有一辆马车。
只好带着这些护卫,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为了显得不那么招摇过市,方休一个人走在前面,护卫们分散在各处,暗中保护。
京都府衙与安平伯府的距离并不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已经可以看见方府门前的石雕。
就在此时,迎面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打扰了,我家主人请您到春风楼一叙......”
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走到方休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柔,不像是个正常的男人。
方休看着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想了想,问道:“可否告知,令主人是谁?”
小厮显然不愿意透露自家主人的身份,笑道:“公子去了,自然知道。”
“那不去!”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很干脆的扭头就走。
这家伙看上去明显是个宦官。
他在京师可没有什么宫中的朋友,赵嫣若是找他,绝不可能托人传信。
对方如果不愿意坦露身份,谁知道是不是宁王或者康王托人布下的陷阱。
自己若是去了,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事情。
既然如此,还叙什么叙?
“公子留步,留步!”
那小厮也没有想到方休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有些急了,上前一步说道。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见到这一幕,纷纷走了出来,站在方休的两侧。
只要眼前之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立刻便能将其拿下。
“公子,我家主人并无恶意。”
小厮见到这一幕,被吓得不轻,强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方休,说道:“您先看看这个......”
方休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万一这家伙从怀里取出的东西是类似暴雨梨花针之类的暗器,这么近的距离,那自己岂不是要冤死?
好在这小厮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拿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看上去有些日子了,边角的地方有些微微泛黄,显然不是最近写的。
见到这一幕,周围护卫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了,看向自家少爷的眼神,带着一种佩服和羡慕。
同在一城,却托人传信,这代表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