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宫城前
夏忆雪看着方休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冷色,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方休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了自己。
“风筝制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等一个月以后,再取风筝。”
方休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夏忆雪皱了皱眉头,说道:“风筝,五日之后,我便要。”
听见这话,方休有些无语了。
你想要就得给你?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把风筝制作出来?
他想了想。
这是他的风筝坊的第一次生意,就当是图一个好彩头了,于是,抬眸,看向夏忆雪,说道:“五日之内,有点困难,这样吧,我之前还有两个风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派人将其中一个风筝改造一下,五天的时间应该能完成。”
夏忆雪听见这话,想了想。
反正都是风筝,形状、大小全都一样,只要能够飞起来,然后没有之前那两幅图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更可况自己的侄子也未必知道,他的风筝是别人的风筝改造而成的。
于是,点了点头:“好,五日之后,我来取风筝。”
说完以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方休。
“这是二两银子,希望你能够言而有信,五日之后,将风筝做好。”
方休伸出一只手,接过银子,撇了撇嘴。
自己做生意,无论是春风楼,还是竹轩斋,何曾有过欺骗顾客的行为。
夏忆雪这句话,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是对风筝坊信誉的诋毁。
只是,毕竟是第一个生意,而且夏忆雪这个人......
想了想,还是不跟她计较这些东西了。
方休摆了摆手,刚准备说一些客套话,却看见夏忆雪已经转身离开。
兴许是之前的那个小插曲,让她觉得有一些没有面子,所以这次离开的时候,连跟方休打个招呼都没有。
方休目送着夏忆雪消失在拐角处,想起自己风筝坊的事业,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大吼了一声:“小纯!”
瞬间,白小纯便从院外冲到了院内,方休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这个速度,即便是后世的跑步高手,见了也自愧不如。
方休看着白小纯,一脸的笑意,挥了挥手。
白小纯见状,立刻凑了过来。
方休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白小纯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喃喃了一句:“风筝坊......”
“风筝的制作,你应该见过,过几日,带着府里几个信得过的伙计,一块再琢磨一遍,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琢磨出风筝的制作方法。”
方休看着白小纯,吩咐道。
白小纯听见这话,立刻点头,恭敬的道:“少爷,小的明白。”
方休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有,我记得竹轩斋的另一边,是不是还有一件空闲着的商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用作风筝坊吧。”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办。”
白小纯领命之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后院。
对于他而言,少爷的吩咐和命令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少爷吩咐的事情,也必须做完。
当然,无论是学习制作风筝,还是将竹轩斋旁边的商铺改造成风筝坊,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
他离开后院以后,最多也只是去选一些信得过的伙计。
.........
白小纯离开后院以后,方休便回到了屋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秀儿在屋子的外面站着,轻轻的拍了拍房门,小声道:“少爷,该起床了,今日是赵姑娘的生辰,还要入宫呢......”
方休一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听见‘赵姑娘的生辰’几个字,仿佛弹簧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二话不说,便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走出了屋子。
外面,秀儿已经等候多时,看得出来,她也换上了新的衣服,对于这一次入宫显然极为重视。
于此同时,整个人明显比以往局促了许多,在见到自己得那么一瞬间,还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方休见到这一幕,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次入宫,有本少爷陪着你,不要那么紧张。
出了什么事情,有少爷我为你作主!”
秀儿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方休。
恰巧,方休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
那么一刹那,秀儿忙不迭低下了头,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少爷在,她什么都不怕......
府外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
方休带着秀儿一走出府门,便看见马车的车夫朝自己行礼。
方休和秀儿走进马车,车夫便驾驶着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方府距离皇宫,差不多要一个时辰,秀儿坐在马车里面,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十分的紧张。
可是,只要一想到之前少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心里面似乎没有之气那么紧张了。
好像真的如少爷所说,若是自己不懂规矩,真的在皇宫之中惹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少爷为自己作主!
通往宫城的道路相比于其他的几条路要平坦很多,马车行驶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
若不是两边行人交谈的嘈杂声音,方休差一点就要在马车睡着了。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前面。
皇宫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停着的马车并不算多。
除了那些皇亲国戚和三位内阁大学士,朝廷上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乘坐马车来到皇宫前。
方休算是其中的一个特例。
大概是之前在右羽林卫当差,来回都是马车接送,那些亲军守卫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
至于那些上朝的文武百官,见到这一幕,想起之前礼部尚书杨政遭遇的事情,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就是那些言官,遇见了方休这般不要脸和不择手段的人,做什么事情也要事先思考几番。
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大费周章的弹劾方休。
至于其他人,就更没有这个胆子。
因此,方府的马车也就成了皇亲国戚和内阁大学士以外,唯一能够停在这里的马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偶遇熟人
当然,方休还没有嚣张到将方府的马车停在皇亲国戚旁边的对地步。
他只是让马车在距离皇城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便带着秀儿走下了马车。
这一次,只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在京师之中和朝廷之上,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楚皇和赵嫣显然也没有想要将这个生辰宴大肆操办的意图。
因此,皇宫前面的马车并不是很多,守卫的亲军与以往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
方休看了一眼那些马车,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
草原那些人也受邀参加此次宴会了?
方休看着那辆马车,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朝宫城的方向走了去。
这些亲军对于方休已经是十分的熟悉,一见到这位陛下眼中的红人,自己的直系上官,便忙不迭的行了一礼。
方休对此已经见惯不惯,微微颔首,便走入了宫城。
而跟在他身后的秀儿,见到这一幕,却是有些诧异,随即,对于自家少爷的崇拜之情比以前更甚。
便连宫城里的护卫见了少爷都要行礼,少爷可真是威风呢......
或许是赵嫣之前已经有过吩咐,亦或者是出于对方休的信任,几名护卫见到了秀儿,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检查,便放她离开了。
相比于方休的轻车熟路,秀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方府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宫城这种在她的眼里无比庄严神圣的地方。
因此,一进入宫城,秀儿便低下了头,不敢四处张望,怯生生的跟在方休的身后,只是偶尔抬眸,看了一眼四周的风景。
沿途,还遇上了不少忙碌的小宦官。
这些小宦官不知道是得到了谁的吩咐,平日里见到那些文武百官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的他们,见了方休,反而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礼。
那态度,仿佛见到了他们的老祖宗,大太监刘成一样......
方休从来都不太喜欢这些宦官。
当然,倒不是歧视这些宦官的身份或者身体上的残缺。
他只是觉得,这些宦官身体上残缺了以后,心理上或多或少也变得有些残缺,总给人一种消沉的感觉。
而且,一旦当他们遇到了比自己弱势的人,又会从消沉或者说卑微的态度中抽身出来,瞬间变成一个趾高气昂之人。
换句话说,就是反复无常,看人下菜。
从本质上而言,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即便是患了脑疾的方休,在见到了楚皇之后,神志也变得比‘平日’正常多了。
只是......这些宦官表现的太过明显,就让人十分不舒服了。
相比,朝廷上那些士大夫之所以讨厌这些宦官,除了皇帝容易听信宦官的一面之词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面对这些行礼的宦官,方休都是随意的摆摆手,便不再理会。
来到皇宫那么多次,去养心殿的路,方休已经十分熟了,不需要小宦官们领着,依旧能够找到。
只是,他一直走到养心殿,才突然想起来,这一次,公主殿下的生辰并没有公开,举办的宴会也只是在后宫的一座宫殿内举办的。
因为参加的人不多,所以只是挑了一个没有人居住,楚皇平日里去赏赏花的地方。
这个时候,也有小宦官看见了方休,猜出了他的意图,忙不迭迎了上来,行礼后,恭敬的道:“方大人可是要参加公主殿下的生辰宴?”
方休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人正是之前因为诓骗自己而被自己暴揍一顿的小宦官,脸上露出笑容,有些调笑的道:“原来是你啊......”
那小宦官听见这话,低下了头,笑呵呵的道:“是小的,上一次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方大人。
还劳烦方大人亲自惩罚,小的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错误。
若是方大人上一次还没有解气,这一次不劳方大人动手,小的自己便惩罚自己......”
话音刚落,二话不说,便动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边扇还一边说道:“狗东西,让你有眼不识泰山,让你冲撞了方大人......”
按照常理,两个人之前也算是有仇了,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对于宫里面这些宦官们而言,却不是如此。
虽说,外面这些勋贵们,即便是权势滔天,也影响不到他们,毕竟他们都是依靠皇帝吃饭,说的好听一些,乃是皇帝的内臣。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即便勋贵们无法干涉宫内的事情,只要费一点儿心思,上下打点一下,或者对宫内那些真正的内臣们打两声招呼。
也足够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宦官们受得了。
更可况这位方休方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又是出了名的受陛下的恩宠。
据说,上一次,内阁的阁老们商议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左中郎将都能参加,甚至插的上话,可见......
自己如今之所以还过的好好的,只是因为人家没有想起自己。
若是哪天人家的心情不好了,突然想起了当初的那件事情,只要吩咐两声,自己不是倒了大霉了。
想到这里,那小宦官手上的动作更重,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念念有词的说这些什么。
方休见了,有些无语。
其实这么长时间,他都已经快要忘了当初那件事情了,何必如此呢......
“当初那件事情,我已经快要忘了,你不必如此,带路便好......”
方休摆了摆手,随口道。
那小宦官听见这话,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躬身道:“方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实在是敬佩。
这一次公主殿下的生辰宴在永福宫举行,小的这便给方大人带路。”
说完,朝方休的身后看了一眼,见到秀儿,脸上同样露出谄媚的笑容,说道:“这位贵人,您也请......”
说完,便转身走向后宫,在前面带起了路。
不得不说,在宫里面,这些小宦官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修炼到了极致。
即便是方休,看着那时不时回头说一些恭维话的小宦官,也不由感叹一声。
做人......难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参见陛下
那小宦官领着方休,还没有走出几步,便看见另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小宦官走了过来。
恰巧,这个人,方休也是十分的熟悉,正是他来到这片世界以后,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宦官,张文。
那小宦官见到张文,微微一怔,随即立刻便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张公公......”
张文虽然也只是一个小宦官,可却是任职司礼监,而且有一个随堂的位置,相比于他这个无权无是的小宦官,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因此,那小宦官见了张文,自然是要行礼的。
张文却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方休的身前,端端正正的站好,朝方休行了一礼,而后道:“方少爷,奴婢早就知道您今日要来宫中,特意准备好了,要出去迎您,却没有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奴婢真的该死......”
方休见到这一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而张文则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宦官,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方休,笑呵呵的道:“对,方少爷,您上次交代给奴婢的事情,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呢。
只是这段时间,宫里在忙公主殿下的生辰,奴婢做了司礼监的随堂,有一些事情比较忙,实在抽不出空来。
而且,奴婢上次也忘了问您了,之前冲撞了您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一旁,那小宦官表面上低着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可实际上一直注意着方休和张文的对话,此刻听到这里,全身上下都不由颤抖了起来。
冲撞了方大人,这明显说的是自己啊!
想到这,他不由在心里升起一股恐惧之情。
张文张公公虽然比不上掌印大太监们,可终究供职司礼监,而是还是一个随堂,对付一些大太监,或许没有什么办法。
可要是对付他,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小事一桩。
恐惧过后,又是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机智,抢在别人前面招待了这位方大人。
要不然,自己以后可要倒了大霉了。
“没事,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方休看了一眼张文,随口道:“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滚了。”
对于张文,方休已经很熟悉了。
‘滚’这个字,只有面对他熟悉或者认可的人,才会这么脱口而出。
张文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听见这个‘滚’字,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二话不说,便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走。
“好嘞,奴婢这就滚......”
临走之前,还笑呵呵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小宦官见到这一幕,心里不由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公公这等身份,这等地位,见了方休方大人,都如同草芥一样。
那自己.......
想到这,他的态度更加恭敬,不敢再有一丝造次,小心翼翼的将方休和秀儿领到了后宫的一处宫殿。
这处宫殿的面积很大,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一片姹紫嫣红,看上去十分的美丽。
秀儿见了,都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方休却是不以为意。
这种花圃,他见的太多了,或许放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吸引人的东西。
放在他那个时代,最多也就只能放在路边,当作装饰,压根上不了什么大的台面。
或许是时间还早,宫殿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是几个宫女和几个宦官忙活着将各种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案上。
方休看了一眼宫殿内的布局,刚准备随便挑一个椅子坐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听见这道声音,方休的动作顿时一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看错,就是楚皇。
没有想到,没有见到赵嫣,反而先见到楚皇了。
匆忙之下,方休忙不迭拱手行礼,恭敬道:“臣参见陛下。”
一旁的秀儿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慌了,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休见了,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角。
秀儿看了一眼少爷,瞬间便想起了来此之前少爷说过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少爷呢......
于是,整个人都变得镇静了许多,学着方休的样子,朝着楚皇拱了拱手,恭敬道:“草民参见陛下......”
楚皇见到这一幕,脸顿时黑了。
这个小丫头如此行礼也就罢了,方休这小子可是朝廷重臣,竟然行如此不伦不类之礼。
虽然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礼仪,可要是让那些迂腐的言官看见了,保不齐有惹出许多的麻烦。
想到这,楚皇便准备开口训斥一二。
而是,转念一想,这孩子患有脑疾,此刻说不定便是脑疾发作,忘记了行跪礼,自己若是跟他计较这个,成何体统。
于是,也就作罢了。
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秀儿,随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皇帝陛下,在秀儿的眼里,那是只存在于话本之上的人物。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见到皇帝陛下。
因此,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
虽然她平日里十分的机灵,十分的聪慧,可谓是八面玲珑。
可是......见到楚皇,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紧张,便什么都忘了。
方休见到这一幕,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抬眸,看向楚皇,替秀儿回答道:“回禀陛下,她叫做秀儿,是臣府上的丫鬟。
公主殿下出宫私访之时,便是秀儿照顾的殿下。
因此,今日殿下的生辰,特意嘱托臣,一定要带上秀儿,一同参加殿下的生辰之宴。”
楚皇听见前面一句话,脸又有些黑。
什么叫做出宫私访。
说的好听一些叫出宫私访,说的难听一些便是不听话,逃婚。
堂堂的公主殿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有些丢人。
也就是嫣儿,若是其他人,朕非得将她的腿打断了不可!
只是,听见方休说的这些,他偏偏又无法辩驳,也无法喝斥。
毕竟,自己那位宝贝女儿当初却是逃出了宫,而且还住在了方府一段时间,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又见七王子
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忍不住让人将方休这小子带下去打几板子。
刚好,楚皇留在这里,方休也觉得一阵别扭。
虽说楚皇乃是一个忠厚之君,很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可是在他的面前,方休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压力。
楚皇离开了以后,方休便带着秀儿在这里面随便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案上摆着各种瓜果和点心。
方休早上一起床便赶来了皇宫,因此,也没有时间吃早饭,刚好,看见了这些糕点,便随手拿起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哟,这不是方大人吗?”
就在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听上去总觉得有那么一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
转头望去,这才发现竟然是草原乞颜部的七王子。
在七王子的身旁,是乞颜部的公主,也就是之前在春风楼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乞颜嫣然。
方休看了一眼七王子,脸上同样露出笑容,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七王子殿下,我还以为联姻之事不成,七王子已经返回草原,却没有想到还留在京师呢。
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去做,却没有做完?”
七王子听见这话,微微一滞,脸顿时变得有些黑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上一次联姻之事,他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毕竟楚国的士卒与草原的勇士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
多年的战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次,父亲亲率十万大军陈兵边境,自己亲自带队前往京师求娶那个安乐公主。
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国人竟然会拒绝的如此的干脆。
本来已经有些郁闷,此刻被方休直接点出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好了。
“呵......呵呵......”
怔了片刻,七王子才调整好心态,淡淡的道:“楚国的风土人情与草原大有不同,本王子素来仰慕,这段时间便想留在楚国京师多看一看楚国的风土人情。
若真的说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也就是这一件事了。”
方休听见这话,笑了笑,说道:“楚国之风土人情,几天的时间可领略不完,若是七王子真的对楚国的风土人情十分仰慕,倒不如留居京师,相信陛下他老人家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当然了,京师的宅子与草原相比,十分的昂贵,若是七王子殿下买不起宅子,我倒是可以借殿下一些。”
七王子听见这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好了。
若不是在来之前身旁的乞颜嫣然对他再三叮嘱,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此刻早就拔剑相向,一刀砍下他的狗头了!
“.......”
七王子强忍正在心中弥漫的怒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回击,想了想,干脆不去理他,自顾自的挑了个座位坐下。
一旁,乞颜嫣然见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后,目光移向方休的身侧,看到秀儿的时候,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停滞。
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问道:“这位姑娘十分面生,可否问一下姑娘芳名?”
乞颜嫣然对于楚国的了解,可远远不是七王子能够相比的。
这番话虽然说的有那么一些不伦不类,可是倒也符合楚国的礼仪。
秀儿听见以后,看了一眼自家少爷,见他点了点头,而后,才抬眸,看向乞颜嫣然,回答道:“我叫秀儿,是方少爷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
听见这话,七王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屑之色。
原先还以为是什么勋贵家的大小姐,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可是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下来。
方休不管怎么说,也是楚国名将定远将军唯一的儿子,本身也有羽林卫左中郎将的职位,参加这个生辰宴也就罢了。
可是,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能与自己一起参加那个什么安乐公主的生辰宴。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身旁的乞颜嫣然的表情同样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笑意。
在她的眼里,方休对于乞颜部最大的威胁,不是他足智多谋,对于很多事情看的十分通透。
而是......楚皇对于这个人十分的信任!
她之前以为楚皇对于方休的信任最多只是如此,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安乐公主殿下的生辰宴,邀请方休参加,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连他身边的小丫鬟都受到了邀请,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当然,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
楚皇信任谁,对于草原的影响并不算太大,可是......楚皇所信任的这个人明显对于草原诸部,尤其是乞颜部没有什么好感。
再加上楚皇对他信任有加,那么自己谋划的那些事情......
“秀儿姑娘生的好看,又如此的聪明伶俐,怪不得方大人参加生辰宴,都要带上秀儿姑娘。”
乞颜嫣然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方休,缓缓说道。
方休却是不以为意,懒得跟他们解释,只是敷衍般的点了点头,拿起案上的一块糕点,放在了秀儿的嘴边,笑道:“尝尝这个,御膳房的厨子就是不一样,同样的糕点,人家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要好一些。”
秀儿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咬了一口糕点,脆生生的点了点头。
七王子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摆了摆手,身旁跟随他的草原护卫立刻凑了过来。
七王子一双眼睛盯着方休和他身边的秀儿,俯身在那草原护卫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什么。
那护卫听了以后,抬眸,看了一眼秀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方休对于这一切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在了秀儿的嘴边。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皇宫,七王子就算是草原上的雄鹰,到了这里,也只相当于被关进了笼子。
他完全不担心那个护卫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或者秀儿的事情。
就算七王子想,他也做不到。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两点问题......
第一,他很蠢。
第二,他真的很蠢......
第二百六十章 答应你的画
方休和秀儿吃着糕点,不知不觉,时间逐渐流逝,很快,便到了正午。
一些与赵嫣和淑妃平日里走得近的皇亲国戚,还有三位内阁大学士全都来到了宫中,分别入座。
除了三位内阁大学士之外,其他的人,方休都不太熟悉,甚至有一些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又过了一些时间,终于,本次生辰宴的主角,赵嫣走了出来。
她站在殿内的中间,先是朝众人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女子礼,而后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走到了最前面的某个位置坐下。
到了这里,宴会差不多便要开始了,只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到场,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舞姬们也是站在一旁候着。
终于,楚皇从宫殿外,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大太监刘成。
楚皇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周,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今日是嫣儿的生辰,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朕最亲近的人,今日之宴,只是家常之宴,诸位不必拘束,尽兴玩乐便好......”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露出笑容。
而后,楚皇朝身边的刘成低声吩咐了两句。
下一秒,舞姬们便纷纷走上了殿内,配合着礼乐,翩翩起舞。
方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在殿内翩翩起舞的舞姬,觉得十分的无趣。
当初舞姬和当初伊人居的舞姬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还不如到京师大剧院看一看连续剧。
身旁的秀儿则是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称赞两声。
楚皇坐在最前面,时不时的举杯饮酒,亦或者与两边的国舅、内阁大学士交谈两句。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兴许是还有奏章没有处理完,楚皇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宫殿。
楚皇走了以后,气氛顿时变得不太一样了。
虽说楚皇乃是一个仁厚之君,可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有他在这里,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让人十分的放不开手脚。
楚皇一走,这些皇亲国戚们便轻松了许多,互相攀谈了起来。
也有一些人终于敢起身离席,与自己相熟之人饮酒作乐。
气氛一时间热烈起来。
三位内阁大学士见到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抹笑意。
这种场合,终究还是不属于他们。
于是,也纷纷起身离开了宫殿。
他们走后,永寿宫就彻底变成了方休熟悉的宴会样子。
秀儿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此刻见到这一幕,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尤其是在那些舞姬离开以后,更是不知道该做一些什么。
方休也觉得有些无语。
当初,无论是宁王宴,还是伊人居,最起码都有几个自己相熟的人。
可是这里,举目四顾,似乎都是一些没有见过的人,要说能聊上两句的,反而只剩下草原的七王子和乞颜嫣然。
想到这,方休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俩。
却见到他们俩正巧也在看着自己。
这一场面,怎么的都觉得有那么一些讽刺。
完颜嫣然还好,对于这种场面显然有心理准备,而且参加过不止一次,目光从方休的身上移开以后,便在众皇亲国戚的身上搜寻。
片刻之后,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目标,便转身走了过去。
而七王子则有些茫然。
草原也时常举办宴会,尤其是作为王子,这种场合也是经常参加。
只是......草原上的宴会经常伴有骑术、箭术的较量。
而且身为草原乞颜部的七王子,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不是乞颜部可汗参加的宴会,他都毫无疑问是宴会的中心。
此刻,面对眼前的局面,他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尴尬,准备起身,与方休攀谈几句。
却没有想到,一道婉约的身影先他一步,走到了方休的身前。
............
“你不是经常参加这种宴会吗?怎么表现的像是第一次参加?”
赵嫣走到方休的面前,一双好看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略带些调笑的道。
方休看了一眼赵嫣,没好气的道:“谁告诉你,我经常参加这种宴会的?
这一次,要不是你的生辰宴,我去京师大剧院看看戏,不好吗?”
赵嫣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什么。
一旁的秀儿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唤了一声:“赵姑娘......”
赵嫣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方休,便将目光放在了秀儿的身上,笑呵呵的道:“对了,秀儿,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到方府的时候吗?”
秀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赵嫣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说道:“记得就好,上一次我答应过,要让全京师最好的画家为你作画。
现在他就在这里,我去请他为你作画,你想要画什么便画什么......”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作画?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秀儿也是有些发懵,想了想,这才明白赵嫣的意思,立刻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少爷的画,我已经觉得很好了......”
赵嫣却是拉住了秀儿的手,带她朝外面走去,笑着道:“来都来了,就看一看呗......
你若是不喜欢,拿出去卖了就是了,吴师傅的画,若是拿到外面,也要值上百两银子呢......
若是好的,都能卖到上千两,这一次,我也是特意去求了父皇,吴师傅才答应为我们作画,不能平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秀儿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焦急,想要说一些什么。
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嫣打断:“你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我不管,反正上一次我答应了要让全京师最好的画家为你作画,我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再说了,白送的东西,为什么不要,是不是?”
秀儿见赵嫣的态度坚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方休。
方休虽然不知道她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听到了‘一千两银子一副的画’。
于是,朝秀儿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赵嫣说的这些话,他还是十分认同的。
不要白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画家
秀儿对于方休一向是言听计从,此刻见自家少爷点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犹豫,跟着赵嫣往后院走去。
而在另一边,七王子的护卫,一个身强体壮,看上去像只老虎一样的草原汉子,四处张望了一眼,跟着赵嫣和秀儿,走了过去。
恰巧,此时的方休正在低头,寻找之前自己喜欢的那种糕点。
虽说在前世,什么样的糕点,他都已经尝过。
可是,不得不说,御膳房的大厨之所以能够成为御膳房的大厨,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即便是用十分匮乏的食材和调味品,依旧能够制作出来十分美味的食物。
.........
另一边,宫殿的后院。
赵嫣拉着秀儿的手,笑呵呵的道:“吴师傅的画,不要说在京师,就是在整个楚国,那也是最顶级的。
即便是父皇,想要吴师傅作画,也从来都是好言好语,虽然吴师傅的画工十分的厉害,但是做人却十分的低调。
若是走在外面,见了吴师傅,大部分人估计都会将他当作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
而且,吴师傅的脾气很好,他既然答应了父皇要为你作画,那便不会出尔反尔,随便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都会满足的。”
赵嫣在一旁说个不停,秀儿只是笑,然后点一点头。
没一会,两个人就走到了后院。
永寿宫的后院,面积并不小,与方府的后院差不多。
布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后院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石桌。
石桌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
吴师傅平日里当然不可能到后宫里面作画。
事实上,除了极少部分的皇亲国戚,即便是内阁三位大臣想走入后宫,也需要事先禀告一声。
因此,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吴师傅刚刚从外面带过来的,还没等一会,便摆开来,准备画上一些什么。
“吴师傅,我们来了!”
赵嫣一走进院子,便大声喊了一句。
而后,走到吴师傅的身旁,朝他正在画的画作上看去。
只见一副意境深远,充满了仙气的山水墨画跃然纸上。
不要说是赵嫣,便是一旁不甚懂水墨画的秀儿见了,都觉得十分的好看。
不管怎么说,都是楚国最顶尖的画师,随手之作,放在外面,都能卖上极高的价格。
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因为吴师傅有一个习惯,就是遇见不满意的画作,便扔在一旁,不送给别人,不拿出去卖,也不让别人拿。
可是,在吴师傅的眼里,称得上是满意的画作,几天可能才有一副。
因此,整个京师,市面上流传的吴师傅的画作,只能说是极少数。
即便是楚皇手中,拥有的吴师傅的画作,也并不多。
由此可见,赵嫣为了秀儿,求得吴师傅半天的时间,其实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容易。
被称为吴师傅的画家听见赵嫣的声音,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转身看向赵嫣,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吴师傅免礼......”
虽说赵嫣并不在乎宫中的这一套礼仪,但是既然吴师傅在乎,她也便懒得多生出许多的事端。
“这位便是秀儿姑娘吧?”
吴师傅行完礼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赵嫣身旁的小丫鬟,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带着些高人的语气,淡淡的道:“不知道秀儿姑娘想要老夫为你做什么画作?”
秀儿看着吴师傅,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想了想,说道:“谢谢吴师傅,吴师傅,我想要您画一个人。”
吴师傅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无论在什么时代,画家也是分类别的。
他所擅长的,乃是写意的山水画、水墨画。
人像画,他虽然也能画出一二,可是并不如那些大家画的好。
若不是之前知道这个小丫头对于画师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几乎以为这个小丫头是在故意取笑自己了。
吴师傅想了想。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答应陛下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没有画过人像画,既然这个小丫头想要一副人像画,自己花费一点儿时间,画出一幅,送给她便是了。
想到这,吴师傅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看向秀儿,笑道:“不知道秀儿姑娘想要谁的人像画?”
这话其实就是礼貌性的一问,因为一般要求画人像画的人都是画的自己。
一个不懂画作的小丫头,思来想去,也不可能画别人的画像。
秀儿见吴师傅答应,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抬起了头,看向吴师傅,脱口而出道:“我像吴师傅为我家少爷画一副画......”
“好......”
吴师傅压根没有听秀儿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是谁?
吴师傅苍老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看向秀儿,问道:“你家少爷是......”
秀儿想了想,回答道:“我家少爷名叫方休,是羽林卫的左中郎将,他今天也来参加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了,就在外面,秀儿现在就去请少爷......”
说完以后,就准备转身往院子外跑。
还没有动身,便被吴师傅喊住了:“等会!”
秀儿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之色的看向吴师傅,问道:“怎么了,吴师傅?”
吴师傅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位方休,可是宁王府宴上的那位方休?”
秀儿听见这话,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却没有说什么,想了想。
当初少爷好像的确参加过什么宁王府宴。
想必吴师傅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家少爷的确参加过宁王府宴。”
得到确切的答案,吴师傅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当初的宁王府宴,作为整个京师,乃至整个楚国最有名的画家,吴师傅自然也是受邀参加的一位。
在宁王府宴上,他曾经亲眼看见方休躲过礼部尚书之子的长剑,一刀砍下其手臂。
那血淋淋的一幕,至今还常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万一,这位方大魔头觉得自己的画并不像,或者并不合心意,岂不是要一刀......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谁派你来的?
想到这,吴师傅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赵嫣。
赵嫣见到吴师傅既委屈又可怜又恐惧的表情,俏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宁王宴上的方休......这是什么意思?
吴师傅见公主殿下似乎没有救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刚准备狠下心拒绝的时候,院门的方向突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脸上蒙着黑布的强壮男子。
“你是?”
吴师傅看向那名男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开口问道。
那名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吴师傅的话一样,目光在赵嫣和秀儿的身上打量了片刻。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秀儿的身上,缓缓的朝她走了过来。
秀儿见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此刻,即便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奇怪的气氛。
这个人......有问题!
下一秒,赵嫣站了出来,拦在了秀儿的面前,抬眸,俏脸上露出冷色,看着这名不明身份的黑衣男子,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若是再不回答,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公主......
听见这两个字,那名黑衣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目光在赵嫣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赵嫣身后的秀儿,想了想,说道:“不要你,要她,不要管!”
几乎在他开口的那一刻,院内的三人心中便明白了什么。
“你是草原人?”
赵嫣一双眼睛闪着寒芒,死死的盯着这名黑衣男子,开口问道。
黑衣男子想了想,摇头否认道:“不是,楚人。”
“不是楚人?”
赵嫣有些无语:“那不还是草原人?”
黑衣男子听见赵嫣的话,似乎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往前走了一步,大喊一声:“让开!”
赵嫣听见这话,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道:“想让本公主让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一只脚往地面上一踩,整个人便如同一支箭矢,冲了出去。
那黑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赵嫣的行动竟然会如此果断,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好下意识的抬起手,抵抗一下。
经过之前那个老妪的指导,赵嫣的武功可谓是进步神速,如今已经有了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平。
这么一个只是身材壮了一些,徒有其表的黑衣男子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那黑衣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下一秒,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脸上蒙着的黑布也被赵嫣顺手摘下。
砰——!
一声巨响,这名黑衣男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声。
赵嫣见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淡淡的道:“果然是草原人......
你是七王子手下的人,还是乞颜嫣然手下的人?”
可能是没有想到赵嫣一个弱女子的战斗力竟然如此的强悍。
那草原人哀嚎了一会,便强忍住痛苦,紧紧咬住牙,不再发出一点儿声音,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捍卫自己仅剩下的尊严。
赵嫣见到这一幕,更加的不屑,走到那草原人的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腹上。
小腹是人类身体上最柔弱的地方之一。
即便这个草原人一看上去便是皮糙肉厚,可是这么一脚踩在小腹上,依旧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秀儿和吴师傅见到这一幕,都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公主,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表现出这么暴力一面。
“再给你一次机会......”
赵嫣一双好看的眼睛中闪烁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寒芒,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不住哀嚎的草原汉子,冷声道:“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草原汉子紧咬着牙,从嘴里憋出两个字:“不!说!”
赵嫣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旁人受苦。
原先还准备等他交代以后,便放过他,让他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可能了。
我本良善,奈何......
哎......
赵嫣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了脚,而后,猛地踩了下去。
“啊——!”
一声极其凄惨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个永寿宫。
便连外面的礼乐声都盖不住这声凄惨的哀嚎。
伴随着这声哀嚎,守在永寿宫外的厂卫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冲进了后院。
几名厂卫腰间别着腰刀,一看见后院的场景,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忙不迭躬身,齐声道:“奴婢等守卫不利,惊扰了公主殿下,实在该死......”
守卫永寿宫,乃是他们的职责,不管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只要是在永寿宫内,他们就免不了责任。
后宫出事。
这种事情,已经上百年没有发生过了,若是让陛下知道......
几名厂卫想到这里,全都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赵嫣对此,却好像并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随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你们不要太过紧张了。
这个草原人偷溜进了后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现在已经将他擒下,却没有想到他拒不承认自己的来历。
既然如此,本公主便只好将他交给你们了。
本公主若是没有记错,你们最擅长的便是处理这种事情吧?”
几名厂卫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躬身齐声道:“奴婢等明白,一定给公主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把这个人带下去吧,你们自行处置。”
赵嫣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随口道。
“是,殿下!”
几名厂卫互相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分工合作,将这个草原汉子抬了出去。
几个人站的位置,极其巧妙,恰巧将他的身子挡住,没有让外面的宾客看见。
到了外面的时候,其中一人走了出来,看着满座的宾客,脸上露出严肃之色,大声道:“此乃宫中要地,还请诸位大人不要喧闹,尤其不要发出怪声,以免惊扰了太后娘娘,若是再有下一次,奴婢便要禀告陛下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宫中禁卫,与满座的皇亲国戚相比,地位确实十分的卑微。
只是,根据大楚的律例,外戚不得干政,因此,这些皇亲国戚的地位虽然很高,手上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与这些禁卫相比,还真没有什么优越感。
因此,这名禁卫用这种语气对皇亲国戚们说话,这些皇亲国戚们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满座宾客听了这名禁卫的话以后,面面相觑了一阵。
他们之前倒是听见了一道奇怪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难道真的如这名禁卫所言,有人故意发出这种十分奇怪的声音?
众人四处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角落里站着几个草原人,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也就只有这些粗鄙的草原人才会在如此高雅的宴会上发出如此奇怪的声音。
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邀请这些粗鄙的草原人参加公主殿下的生辰。
众人只是小声议论了以后,便继续沉浸在酒、乐之中。
后院内。
吴师傅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如此暴力的一面,以至于现在还有一些迷糊,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自己老眼昏花,还是确有此事。
片刻之后,吴师傅小心翼翼的走到赵嫣的身旁,小声问了一句:“公主殿下,刚才......”
赵嫣偏过头,看向吴师傅,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道:“不过是有一个草原人闹事罢了,我已经让那些禁卫将他压了下去。
如何处置,他们自有分寸。”
“哦......”
吴师傅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说道:“那些草原来的蛮子就是不懂礼数,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还真当是在他们草原,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
楚国和草原积怨已久,大部分的楚国人都不太喜欢草原人。
吴师傅一听说刚才被公主殿下一脚踹翻在地的是草原蛮子,也就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只是,下一秒,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看向秀儿,目光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其实,此刻的他,内心十分的纠结。
一方面,他不想为方休那个做出如此暴力之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作画。
另一方面,他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又从来都没有过食言。
而且,这一次答应的人还是皇帝陛下。
因此,他只好用略微有些可怜的目光,看着秀儿,希望这位叫做秀儿的姑娘,能看在自己一把老骨头的面子上,放过自己这一次。
可是秀儿似乎并没有理解他这个眼神的意思,反而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吴师傅,您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
吴师傅听见这话,有些无语,更多的则是无奈,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说。
毕竟自己这条老命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比自己的面子要重要的多。
可是,他刚准备开口,还没有说出话,就听见院门的方向,传来一道声音:“赵嫣,秀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整个后宫敢称呼公主殿下为赵嫣的,除了皇帝陛下,似乎也就只有那个患了脑疾,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丝毫顾虑的方将军了......
一瞬间,吴师傅硬生生的将自己准备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整张脸都憋得有些红了。
秀儿则是一脸欣喜的看向自家少爷,摆了摆手,笑嘻嘻的道:“少爷,没什么事,秀儿正在求吴师傅为你作画呢......”
“作画?”
方休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看向秀儿身旁的老头,好奇的问道:“为我作什么画?”
秀儿笑道:“吴师傅答应为奴婢做一幅画,奴婢想让吴师傅为少爷做一副人像画。”
方休走到秀儿的身旁,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老头。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老头的模样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于是便直接开口问道:“老......师傅,我们两个以前是不是见过?”
吴师傅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刚准备矢口否认,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止住了,而后道:“老夫......不,老朽曾经在宁王府与方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方休想了想。
宁王府一宴,自己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倒也想不起来这个老头坐在哪里,于是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晚辈总觉得与前辈有些熟悉......”
这话说的彬彬有礼,似乎并不像一个脑疾患者能够说得出来的。
而且这位方休方将军生就一副好皮囊,怎么看也不像坊间传言那般的凶神恶煞,无恶不作。
只是,吴师傅当初可是亲眼看见过这位彬彬有礼,生就一副好皮囊的方将军是怎么......
想到这里,已经是不敢再想。
吴师傅忙不迭摆了摆手,说道:“老朽只不过是比小友虚长了几岁,称不上是前辈......”
一旁,赵嫣看着这两个人,俏脸上露出奇怪之色。
奇怪的原因倒不是方休。
因为方休这个人,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虽然有的时候会突然‘犯病’,做出一些让别人意想不到的奇怪的事情,可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十分的正常的,甚至于说素质极高,不亚于一般的士大夫。
她奇怪的是吴师傅竟然对方休,如此的礼敬有加。
要知道,即便是自己,这位在别人眼里尊贵无上的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情想要过来问吴师傅的时候,吴师傅行礼过后,也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何曾有过这般模样,这般的表现......
记忆之中,吴师傅似乎也就只有在父皇的面前,才会摆出这种较低的姿态。
“前辈很擅长人像画吗?”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方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吴师傅听见这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苍老的脸上露出极度纠结的表情,似乎陷入了什么两难的境地。
方休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吴师傅却是不敢随口回答。
无论是回答是、不是,都需要仔细的考虑一番。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问你
如果回答是,等一会,画出来的人像画,万一不符合这位的心意,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回答不是......
这不就等于是打人家的脸吗?
纠结了半天,吴师傅还是决定选一个比较稳妥的回答方式,点了点头,回道:“谈不上擅长,略有小成而已。”
方休听见这话,看了一眼身旁的秀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前辈可否现场做一副人像画......”
那......我说不答应,可不可以?
几乎是在一瞬间,吴师傅便做出了选择,点了点头,回答道:“好,不知道方公子想要老朽为谁作画?”
方休的脸上露出笑容,目光望向了身旁的秀儿,笑道:“公主殿下既然是要送秀儿一幅画,自然是要为秀儿作画。”
秀儿听见这话,忙不迭摆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见了自家少爷的眼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至于吴师傅巴不得如此。
只要这幅画不是为这位方将军所作,自己得罪这位方将军的可能性便小了许多。
于是,笑呵呵的道:“好,老朽这便为秀儿姑娘作画。”
说完,走到石桌的旁边,伸手拿起了石桌上面的画笔,看向秀儿,笑道:“还请秀儿姑娘坐在这里,不要乱动,稍稍片刻,老朽便将画作奉上。”
秀儿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轻轻的点了点头,走到石桌旁边的石凳上面,坐下。
方休见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幕。
不由得觉得有些唏嘘,摇了摇头。
赵嫣则是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拉到了一边。
方休被赵嫣拉到角落的位置,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赵嫣见他好像一个小媳妇一样,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不成?”
方休听见这话,想了想。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于是,又点了点头。
赵嫣见他点头,伸手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说出一个字:“滚!”
方休吃痛,却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到底什么事情,快点儿说......”
赵嫣见他这样,脸上露出笑容,手上的力气更重,说道:“以前碰一下你,就喊的好像别人要杀你一样,今天怎么不喊了?”
方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这里是你家,就算我喊救命,有用吗?”
赵嫣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顿时觉得没有意思,松开了手。
在她松手的那一刻,方休真切的感受到了赵大公主这段时间武功上面的长进。
实在是......神速。
揉了揉自己的腰,方休开口问道:“刚才我听见你们这边传出了点儿声音,是谁?”
这个宴会上面,只有方休和草原七王子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注意力比较集中。
刚才那道声音分明是从后院中传来的,他听的分外真切,绝不可能有错。
偏偏那名禁卫又用这种低级的说辞敷衍他们。
几乎是在一瞬间,方休便明白,刚才后院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因此,第一时间便走了进来。
“没什么事情,一个草原人,想要对秀儿不轨,被本公主一脚踹飞了。”
赵嫣摆了摆手,故作江湖豪迈,随口道。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开口问道:“什么草原人?”
赵嫣回道:“无非就是七王子或者乞颜嫣然身边的人,今日参加宴会的草原人就只有他们,而且......本公主已经让禁军将那人带下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方休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昨天你不是告诉我,今天你有些话想跟我说吗?
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事情的话,此刻便说了吧......”
赵嫣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咬了咬牙。
片刻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抬眸,看向方休,一脸严肃的问道:“我问你,如果......
我是说如果,父皇要将我嫁给乞颜部的七王子,你会怎么办?”
方休听见这话,一脸的莫名其妙。
原先还以为这小丫头要跟自己告白呢......
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像是电视剧里面的狗血桥段一样。
结果就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方休想了想,随口道:“这要看你想不想嫁给乞颜部的七王子了......”
赵嫣听见这话,怔了片刻,问道:“如果我想呢?”
方休回答道:“那就送你一些陪嫁的首饰,当作我的礼物,顺便祝你幸福......”
赵嫣听见这句话,顿时变了脸色,原先浮现一抹红晕的俏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略有些僵硬的问道:“如果我不想呢?”
方休道:“如果你不想,而陛下有执意要将你嫁给别人,作为你身边最好的朋友之一,本少爷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刀山火海之中。
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总之,不会让你嫁出去的。”
赵嫣听见这话,脸上的冷色略微有些缓和,抬眸,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方休,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没有发生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方休想了想,回答道:“无非就是被朝廷通缉,楚国之大,无我立锥之地......”
赵嫣听见这话,眼睛里开始闪烁起亮晶晶的小星星,又问:“那你也愿意这么做吗?”
方休听见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无语。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还会有别的回答吗?
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她既然想问,自己也便回答了,谁让今天是她的生辰呢......
“当然!”
方休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斩钉截铁的道:“我可是答应过你的,我答应别人的事情,何曾有没有完成过的?”
赵嫣听见这话,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如花儿一般。
的确。
这个人虽然油腔滑调,做事不靠谱,经常的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可是,他答应的事情,确实没有一件是没有做成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作画
赵嫣想了想,抬眸,看着方休,突然问道:“我的生辰礼物呢?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方休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用一种十分委屈的目光看向赵嫣,问道:“昨天的风筝还有烟花,难道不算生辰礼物?”
赵嫣撇了撇嘴,说道:“哪有在生辰前一天送礼物的,那两个只能算你送给我的礼物,但不是生辰礼物......”
果然,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方休听见这话,顿时感觉一阵无奈。
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块贴身的玉佩,递给赵嫣,说道:“这次来得匆忙,没想着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自从我出生的时候,我便一直带在身上。
这一次,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赵嫣看了一眼那有些发黑的玉佩,脸顿时变得有些黑了。
这块玉佩明明是上一次一起在春风楼逛街的时候买的。
因为上面画着一只奇怪的小猪,所以她记忆深刻。
记得当时方休这家伙还给小猪起了一个名字,好像叫做......佩奇。
具体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成色的玉佩,价值绝对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方府乃是世家,怎么着都不可能给自家唯一的继承人一块不到十两银子的贴身玉佩。
“太敷衍了,我不要。”
赵嫣抬眸,看了一眼方休,淡淡的道。
方休听见这话,更加无奈了。
这次参加她的生辰宴,本就有些匆忙,也没想着再准备什么礼物,翻遍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一个神似小猪佩奇的玉佩了。
莫不成,这位公主殿下还对自己有什么别的企图?
方休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开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赵嫣听见这话,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抬眸,看向方休,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我要你为我做一幅画。”
方休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正在为秀儿作画的所谓‘吴师傅’,有些无语。
这楚国最有名的画师此刻就在这里,好端端的,为什么还要自己作画?
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做一幅画又花不了多少银子,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她想要画,自己给她画一幅便是了,免得惹她不高兴,到时候她存在春风楼的那些银子,说不定就没有指望了。
“好,你想要什么画?”
方休看着赵嫣,开口问道。
赵嫣想了想,问道:“之前那个风筝上面的画,是你画的吗?”
方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毕竟整个方府,有精力和时间作画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一点,也没有必要隐瞒。
赵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笑了笑,说道:“那我要你给我画一副人像画,最好是像那风筝上面的一样的。”
方休想了想,点头道:“没有问题,笔墨纸砚......”
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赵嫣接过这话道:“笔墨纸砚,这里全都有,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完,一溜烟小跑,从吴师傅那里拿过来了一些笔墨纸砚。
吴师傅正在专心致志的为秀儿作画,见到公主殿下过来,刚准备起身,说一些什么,就看见自己被公主殿下无视了。
只见公主殿下从自己不用的笔墨砚中挑了一些,然后又抽走一张宣纸,而后便一股脑的放在了另一张石桌上面。
同时,自己挑了一张石凳坐下。
吴师傅被赵嫣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刚准备开口询问,便看见方休那个家伙走了过来,原先想要问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休过来以后,并没有注意自己,也没有看自己的画,而是拿起了纸墨笔砚,看向了公主殿下。
见到这一幕,吴师傅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心中对此确实十分的不屑。
作画和书法一样,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大量的精力,一日复一日的练习,才能够有所小成。
比如他,三岁开始观画,七岁开始作画,一直到了二十多岁,才有所小成,画出来的画作,在自己的县城能够卖上一些铜板。
到了三十岁,才在州府有了一些名气,作品引得一些士绅的青睐。
到了四十多岁,终于在楚国的画师界有了一定的名气和地位,最终吸引了陛下的目光,被陛下招入宫中,为宫中的御用画师。
一直到了今天,才有了这番成就和地位。
虽然,他对于方休这个人不是十分的了解,可是也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专心致志的练画。
因此,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想要为公主殿下作画,就好像鲁班看见班门弄斧支之人一样,感觉到一阵可笑。
虽是如此,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画作上面。
目光看向不远处端坐在石凳上的秀儿。
在他的旁边,方休却没有注意到吴师傅略微有些异常的表现。
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了赵嫣的身上。
他以前不是没有为别人画过人像画,可都是用铅笔画的Q版头像画,用毛笔画人像画,他还真的没有尝试过。
手中握着毛笔,站在原地,过了不知道多久,还是没有下笔。
片刻之后,赵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没有好吗?”
方休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回道:“我以前从来没有画过人像画......”
赵嫣听见这话,顿时感觉有些无语,抬眸,看了一眼方休,用有些疑惑的语气问道:“之前风筝上面的画作,不是你画的吗?”
方休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回道:“那又不算是人像画。”
赵嫣听见这话,想了想,倒也没有错。
风筝上面的画,只有寥寥几笔,着重的乃是意境,和人像画完全不一样,方休不知道该如何落笔,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这,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有开口,便听见面前的方休道:“你这里有没有炭笔?”
赵嫣听见‘炭笔’这两个字,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什么......叫做炭笔?”
第二百六十六章 素描
方休想了想,开口问道:“御膳房在什么地方?去那里找一块木炭,便是炭笔......”
木炭......还可以作笔?
赵嫣一脸的狐疑之色。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木炭做笔的。
不过,既然方休这么说了,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
毕竟之前的几次,他都没有让自己失望。
“等会,我现在派人去取木炭。”
赵嫣说完之后,起身对外面的宫女吩咐了两句。
没一会,便有一个俏丽的宫女捧着一块木炭走了进来。
方休接过木炭,在砖块前面上划了几下,而后看向赵嫣,说道:“好了,你坐回去吧。”
赵嫣见到这一幕,对于他能否用木炭作笔,画出一副人像画,更加的怀疑了。
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乖乖的坐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休,显得十分的呆萌。
方休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嫣这样的一面,笑了笑,便开始用炭笔在宣纸上面作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休将手中的炭笔随手扔在一旁,脸上露出笑容,说道:“OK了!”
哦剋?
虽然知道方休这家伙总是喜欢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赵嫣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对于他这一点,赵嫣已经有些习惯了,因此也没有多问什么,站起身,走到方休的身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给我看看。”
走到石桌的前面,赵嫣的目光望向石桌上的宣纸,看到那副人像画的时候,瞬间怔住了。
这幅人像画和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毛笔画出的人像画,说是注重写实,可只是与一般的水墨画相比,与方休这个炭笔画出来的人像画,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画虽然是炭笔画出来的,可是看上去竟然无比的真实,与她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和她以前见到的那些人像画,完全不一样。
看着宣纸上面的画作,赵嫣怔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她的身旁,吴师傅的画作也已经完成。
吴师傅看着自己的画,苍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画好了,秀儿姑娘,看一看吧。”
秀儿听见这话,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站起了身,走向吴师傅。
只是,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是落在了一旁自家少爷画的人像画上面。
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她便怔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石桌上的那副人像画,或者说是‘素描画’。
此刻,吴师傅正在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精心制作的画作。
因为方休的原因,这一副画,吴师傅格外的用心,即便是为陛下作画,最多也就是画到这般地步。
虽然人像画,他并不擅长,可是以前为了生计,也为那些士绅们画过不少。
即便是以他的目光,都觉得这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佳作。
当然,除了自己的实力以外,秀儿姑娘本身也是容貌清丽,为这幅画增添了不少......
只是,他自顾自的欣赏了半天,却发现身旁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顿时有些愤怒了。
这位秀儿姑娘竟然围着方休的石桌,似乎在看一些什么。
作为一个画师,他可以容忍很多事情,可以容忍没有银子,可以容忍饭菜寡淡,甚至可以容忍居无定所,却容忍不了别人对他画作的藐视。
即便这位秀儿姑娘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是此刻的表现,却是对他画作不假丝毫演示的藐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将方休这个纨绔子弟画的东西撕掉。
愤怒几乎将他的理智撕碎,可是下一秒,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宁王宴会当时的场景。
想到当时亲眼目睹的那一幕,犹如一盆冷水从头而下,瞬间冷静了不少。
只是,心中的愤怒犹在。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方休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随手的涂鸦之作,能比自己精心制作的画作更加有吸引力。
因此,他只将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当作是对自己的侮辱。
吴师傅走到石桌的前面,目光望向秀儿,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石桌上宣纸画的内容。
他和之前的赵嫣、秀儿一样,怔在了原地,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石桌上的人像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移开了目光,看向身旁的方休,开口问道:“方将军,这幅画是你所画?”
方休听见这个问题,觉得有些无语。
不是我画的,还是你画的不成。
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是我所画。”
听见这话,吴师傅的眼睛一瞬间突然变得有些红了,里面甚至出现了一些血色。
方休见到这一幕,感觉有些奇怪。
这老头......怎么了?
吴师傅红着眼睛,看着方休,又问:“老朽想要问一句,方将军画这么一幅画作,花了多长的时间?”
花了多长的时间?
方休想了想,回答道:“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听见这句话,吴师傅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他花了将近一炷香时间画出来的画,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用炭花一炷香的时间随手涂鸦出来的真实。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吴师傅感觉自己急火攻心,胸口像是有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难受的要命。
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看向方休,问道:“老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方将军。”
这老头还没完没了了......
方休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口道:“说吧。”
吴师傅开口问道:“不知道方将军练习人像画,练习了多久?”
方休听见这话,想了想,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我这个人比较笨,当初跟着同学练习素描,至少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画成这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震惊的吴师傅
吴师傅听见这话,怔在了原地,目光怔怔的望向方休,想骂人。
自己跟随师傅学习水墨画,一直到小有所成,花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
这家伙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学这种画,竟然还觉得自己太笨,学的太慢?
如果这都算愚钝,这都算慢,那自己这二十年,又算什么?
吴师傅听见方休的话,越想越觉得郁闷,胸口像是有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如果不是已经年老,心里承受力比年轻的时候强了很多,恐怕他现在已经一口血吐在方休的脸上了。
“方将军如果有空闲的时间,可否再为老朽表演一番此画是如何完成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吴师傅像是下定了决心,腆着老脸,开口问道。
其实,前一秒,对于方休,他还是十分的不屑,可是,见到这么一副几乎颠倒了他人生观、价值观的画作之后,他的观点却是发生了彻彻底底的转变。
这么一副画作,虽然并没有那么的精致,也没有那么的精美,可是画作技艺,构图方式,他以前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种画法,相比于传统的画法,贵在真实。
他画了这么多年,见过了无数的画,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真实的画。
即便是他认识的画人像的大家也未必能达到这位方将军万分之一的水平,这不只是说说而已。
从这幅画上,可以看出,方休这个人的作画的技艺并不高深,也并不熟练,之所以能画出这么一幅画,完全是因为画法和构图技艺不同。
如果能够亲眼看到他究竟是怎么画出这么一幅画的,说不定,便可以从中参悟出新的画法。
因此,他才会放下身段,去请求一个在画师界毫无名气,不值得一提的人,演示如何作画。
方休听见这话,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高中时期的同桌,便是一个艺术生,主攻的就是素描画。
那个时候,还没有分科,他的同桌也没有开始艺考,平日里上课的时候,听的无聊,便会在课本上画一些简单的素描。
方休看了以后,便跟着他,学了一些,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学习画画的艺术生,可是相比于普通人,也要高明许多。
说是高明,其实就是能看得过去,别人一眼见了,能知道,这个人......是练过的!
“现在就有空,只不过,我为什么要为你画?”
方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抬眸,看了一眼吴师傅。
吴师傅听见这话,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如果方将军愿意作画,老朽愿出一千两银子买下这副画,如何?”
对于他而言,银子只是身外之物。
如今身在宫中,更是如此,不要说一千两银子,即便是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他还是拿不出来的,但是如果他愿意将自己之前所画的那些废稿拿出去卖,赚到一万两银子,却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方休听见‘一千两银子’,眉头顿时一挑。
就这么一副素描画,放在后世,白送给别人,别人还不愿意要,就算勉强收下,也只是当作垃圾,随手丢掉。
这糟老头子竟然愿意花一千两银子买?
这个吴师傅的画,方休刚才见过了,的确是意境高深,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价值千金,更不要说这个老头还是楚国之内最著名的画师,附加价值就更不必说。
这么一个既有名气,也有实力的画师,竟然愿意用一千两银子买一副如同废纸的素描画。
那么,自己岂不是画素描,就能发家致富了?
方休看向自己刚才画的画作,突然有那么一点儿不想送给赵嫣了。
“好,一千两银子。”
方休答应了以后,便从旁边的抽出一张宣纸,摆在石桌上。
而后,看了一眼吴师傅,开口问道:“你想要画什么?”
吴师傅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略微有些兴奋的表情,问道:“除了人像之外,别的也可以画吗?”
方休点了点头,回答道:“只要不是太复杂的东西。”
其实,相比于其他的,人像反而是素描当中比较难画的部分。
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业余选手而言,画一些简单的风景画要比画人像简单的多。
画风景,不需要太过写实,只需要让别人一眼看出来,便算的上是凑合。
而人像则不一样,真正的素描大师,和他这样只学过一个月的业余选手相比,差别实在是太大。
人像又不是风景,别人一眼看过去,第一感觉就占据了全部的内容。
因此,必须画工精湛之人,才可以画出让人看上去很真实很舒服的人像画。
吴师傅听见方休的话以后,抬眸,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沉思了片刻,说道:“方将军,你看这院子的一角,能否......”
吴师傅还没有说话,便听见方休打断他道:“能。”
方休说完以后,便将自己之前扔掉的那支炭笔捡了回来。
而后,拿着炭笔,开始在宣纸之上涂涂抹抹。
吴师傅见方休真的是用木炭作画,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忧伤,亦或是疑惑、自卑,乃至于愧疚......
总之,若是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就会十分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能够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吴师傅虽然已经老了,可是一双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此刻,更是如此。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休手中的炭笔和宣纸之上的图画。
与此同时,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不远处院子的一角。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是十分的疑惑,可......
仅仅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的表情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宣纸之上逐渐成形的构图,和现实之中院子角落的风景。
若不是害怕打扰到方休作画,他几乎忍不住要惊呼出声。
如此真实的画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准确的说,是第二次,前一次就在半炷香以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人敢相信,仅仅只需要一块木炭,便可以将现实之中的景色,铺在宣纸之上......
这简直......就是奇迹!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可否收老朽为徒?
一旁,方休却是专心致志的作画,没有注意到吴师傅的表情变化,时不时的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院子角落的景色。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以后,将最后一点儿阴影涂好。
方休抬起了头,看向了身旁的吴师傅,问道:“画成这样,可以吗?”
吴师傅显然还沉浸在这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奇的构图技巧上面,一时之间,无法自拔,没有听见方休的问话。
方休见到这一幕,觉得有些无语,却也没有发火,只是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吴师傅总算是缓过了神,忙不迭的点头,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方休见状,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道:不好也没有用,我也懒得再重新画一幅了。
“画归你了,银子......”
“银子?什么银子?”
吴师傅微微一怔,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方休听见这话,脸色却是瞬间变了。
这种小手段,他以前见过太多了,想要赖账?
也不看一看你赖账的对象是谁!
他刚准备上前一步,给这糟老头子一点儿教训,替楚皇教导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诚实守信,就见吴师傅猛地反应了过来。
“哦哦,一千两银子,老朽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刚才发生的,现在就忘,还请方将军见谅......”
吴师傅一脸恍然之色,先是道歉,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方休,紧着说道:“这里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方将军可以看一眼,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朽给您换一张。”
方休伸手接过银票,看了一眼。
凑巧,刚好是宝乐坊的。
随即,抬眸,看了一眼吴师傅。
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除了画画没什么本事的糟老头,竟然随随便便就能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以前便听说这些艺术工作者的收入高,不是他们这些教育工作者能够想象的。
他一直当作一个笑话,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即便是在这个时代,都是这样。
方休看着手中那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在城南开一家画坊,专门售卖自己的素描画了......
“对了......”
方休愣神的片刻,吴师傅却好似陷入了什么两难的境地,苍老的脸上露出极度纠结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眸,看向方休,轻轻唤了一声。
方休听见他的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若是画画,尽管找他,自己画一幅素描,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有的时候,简单一些的,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便好。
这么说来,若是有些愿意花银子买,自己再辛苦一些,一天赚上万两银子,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可比自己开什么春风楼、竹轩斋、京师大剧院,赚钱快多了。
只是,吴师傅却没有提出再买一幅画的要求,而是说了一件让方休这等喜欢异想天开的人,都没有想到的话。
“方将军,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方休随口道。
吴师傅听见这话,脸上露出坚定之色,看向方休,一脸庄重的道:“老朽想要拜方将军为师,跟在方将军的身边,学习这种画作的画法与技艺,不知道方将军愿不愿意收老朽为弟子。”
方休此刻正在心里计算画素描一天能够挣多少银子,随口道:“不就是收徒弟,以前又不是没有收过,没......”
说到一半,他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双眼睛诧异的看向吴师傅,问道:“你说什么?”
在他的身旁,赵嫣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吴师傅,劝道:“吴师傅,你可是咱们楚国的画师大家。
方休他的画虽然有一些意思,跟别的画作不太一样,可也不至于让你拜师学艺吧。”
方休听见这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虽然有些意思’,自己刚刚才为他画了一幅人像画,这才多长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方休眉头一皱,看向身旁的赵嫣,说道:“你这不是瞧不起人吗?什么叫做‘有点儿意思’。
本少爷这叫做现实主义,乃是跟随一位画师之中的大师学习的,若不是如此......”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赵嫣打断:“什么大师?”
方休微微一怔,随即,似乎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十分惆怅的说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下雪的夜晚,我一个人走出府门,准备到街上玩耍,却碰见了一个奇怪的老头......”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就好像真的一样。
不止是吴师傅,就连陪在方休身边十几年的秀儿都被蒙住了。
秀儿抬眸,一脸疑惑的看着方休,问道:“少爷,是哪个下雪的夜晚,秀儿怎么不记得了?”
方休听见这个问题,尴尬的笑了笑,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赵嫣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道:“什么十几年下雪的夜晚,你家少爷才多大,十几年前,他连走路都还不会吧......
这明明是竹轩斋武侠话本的惯用开头,之前还说竹轩斋那几本武侠话本不是你写的,不是你写的,你怎么对他们那么熟悉,而且随口就能编出这么一大段武侠故事?
方休,本公主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一点儿实话都没有,哼!”
赵嫣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嗔怒的骂了几句,便又不说话了。
方休却是一脸的无辜之色。
那些武侠话本的原作者的确不是他,而且素描这种画法,也不是他所开创的。
自己说的明明都是真话,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哎,当一个诚实的少年,就是那么的困难。
倒不如随他们去,自己也省却了一些烦恼。
于是,方休抬眸,看了一眼赵嫣、秀儿和吴师傅,一脸的严肃之色,用深沉的语气说道:“好吧,我承认,之前那个故事只是我随口编的。
这种画法的确是我一个人琢磨出来的,对于这种画法,我还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素描。”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道啊
“素描?”
吴师傅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方休解释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也可以叫它别的,这只是一种画法。”
吴师傅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拜师的决心,目光望向方休,说道:“方将军,就请您收我为徒吧。
只要您收我为徒,让我做什么事情都行。”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由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说出来。
吴师傅见到方休露出这种表情,还以为他不准备答应自己,咬了咬牙,还准备说一些什么。
方休见到这一幕,顿时感觉一阵别扭。
他想了想,自己已经收了一个徒弟,按照常理,再收一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自己这个徒弟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自己若是再收那么一个徒弟,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地位上,都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见到吴师傅这么一把年纪,还如此放下身段,恳求自己,方休自己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纠结了一会,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说道:“这样,你既然想要跟在我的身边学习素描之法,没有什么问题。
我空闲的时候,会指导你片刻,但是咱们不以师徒之礼,而是以学生的身份,如何?”
吴师傅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学生......与师徒又有什么区别?
莫非,方将军的意思是学徒?
想到这,吴师傅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自己堂堂一个画师大家,若是开门收徒,整个楚国不知道有多少画师要慕名而来,拜倒在自己的脚下,恳求自己成为他的师傅。
怎么如今,反而要做别人的学徒?
连成为别人的徒弟,都没有资格?
吴师傅想到这里,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屈辱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片刻,他便想通了。
这素描之法,乃是全新的画作方式,在画一道,可谓是开天辟地的新创举。
若是大加发展,未必不能成为和水墨画并列的主要画法,甚至有可能在地位上超越水墨画,到那个时候,自己便是名留青史的人物了。
要知道,虽然他的画在楚国极受推崇,在画师界的地位也是极高,可是放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却算不上什么。
他的画,相比于画圣、画仙,仅仅只能算得上入眼,不值得一提。
若想要更进一步,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就只有另辟新径。
这个所谓的‘素描’,便是自己名留青史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吴师傅终于不再犹豫,走到方休的身前,恭敬的拜了下去,于此同时,用庄重的声音道:“学徒吴道愿意留在方师的身边,做一个学徒,跟随方师,学习素描之法!”
方休听见这话,有些懵。
自己的意思是让他跟在身边学画,这没有错,可何时让他做一个小小的学徒了。
他所谓的学生,是相对于后世而言。
在那个时代,任何人,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做别人的师父。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便是这个道理,和地位低下的学徒完全是两个概念。
只是,既然吴师傅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再去纠正,只是摆了摆手,随口道:“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吴道听见这话,抬起了头,恭恭敬敬的站到了方休的身旁。
那副态度,倒像是一个小小的跟班。
若是让那些画师们看见了,定要发出一阵惊叹声。
堂堂的画道大家,吴道吴师傅竟然跟在一个年轻人的身后,而且是以这么一种近乎卑微的态度......
不要说别人,方休自己都觉得有一些别扭。
白小纯站在这个位置还好,吴师傅呢?
不说别的,就说吴师傅这么一大把年纪,一副苍老的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都觉得奇怪、别扭......
可是吴师傅对此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乃是素描之法。
既然自己已经拜了方休为师,那么就要尽一个学徒的义务,在他看来,身为一个学徒,站在师父的身后,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一旁,赵嫣见到这一幕,却是觉得有些别扭,伸手,拽了拽方休的衣角,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吴师傅年事已高,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学徒,端茶递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有些懵了,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他端茶倒水了?”
说完之后,想了想,倒也是,身为一个学徒,端茶倒水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的吗?
于是,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吴道,吩咐道:“小道啊,虽然你是学徒,可是年事已高,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就不必你做了。
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派人告诉你的,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就留在宫中,继续忙活你以前的事情。”
赵嫣和秀儿听见这句‘小道’,都觉得别扭极了。
吴道却好似不放在心上一样,反而露出惶恐之色,问道:“方师,可是小道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让您不开心了。
只要能跟在您身边学习素描之道,小道苦一些累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师,您不要看小道如今年事已高,好像行将就木,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不少体力活,给那些士绅们作画的时候,常常一两个时辰,没有片刻的休息。
如今,虽是年纪长了些,可是做一些端茶递水的活,却没有什么问题,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抱怨。
小道......可以的!”
赵嫣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位卑微的小道,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吴道吴师傅......
要知道,即便是在父皇的面前,吴师傅也没有这般的低声下气,真的宛若学徒一般啊!
方休也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这么快便将自己代入到了学徒的身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身为山水画的大师,在全天下都享有极高的名誉,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你在我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学徒,不是让我被天下人骂吗?”
第二百七十章 被激怒的七王子
吴师傅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沉思了片刻,似乎觉得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开口问道:“那以方师之见,该当如何?”
方休想了想,说道:“以后,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平日里就留在宫中做事,也不用跟着我四处奔波,至于素描之法,回到方府以后,我会记在一张纸上,每隔一段时间给你送过来一些。
你只要把我传授给你的内容学会,那么这素描之法,便没有什么难的。
若是真有什么想不通,或者看不懂的地方,偶尔可以到方府来,我会亲自教你,怎么样?”
吴师傅听到这里,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原先以为方师会藏私,不愿意将素描之法传授给自己,才会找这么多的托词,没有想到......
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吴师傅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想要躬身,朝方休行礼,可是却被方休拦了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抬眸,看着方休,却听见他道:“还有一点,就是不要随随便便的给我行礼,你这么大的年纪,老是跟我行礼,我觉得别扭......”
吴师傅听见这话,虽然内心颇不认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的眼里,身为徒弟,或者说学徒,给师父行礼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跟自己的年龄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方师这么吩咐,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拱了拱手,恭敬的道:“方师的吩咐,小道牢记于心,绝对不敢有丝毫的遗忘。”
方休点了点头,随口道:“好了,这副院子角落景色图便留给你,好生观摩,自行领悟素描之法的精髓。
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人将我关于素描之法见解与心得送到你这里来。”
吴师傅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兴奋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小道明白......”
方休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将之前画好的素描从石桌上拿起,递给赵嫣,随口道:“拿上你的画,我们回去吧。”
赵嫣下意识的伸手接过那副素描画,想要说些什么,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在方休的身后,走出了后院。
永寿宫内,赵嫣的生辰宴会还在进行之中,一坛一坛的酒水送到宴会上面,皇亲国戚们畅饮的同时,互相调笑,空气中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赵嫣和秀儿对于这种场面,却是不太喜欢,纷纷皱了皱眉头。
这种场面,方休和她们一样,也不太喜欢,但是还没有到宴会的地步。
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赵嫣,开口问道:“等会你准备做什么?”
赵嫣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次生辰宴,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问出自己想问方休的那些话。
可是那些问题已经问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和她想象的,或者说在各种话本之之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让她感到有些迷糊。
确实,接下来......该做什么?
总不能在这里和这些不太熟悉的叔叔舅舅们一起,喝酒喝到天昏地暗吧?
正当她陷入纠结的时候,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对了,之前那个草原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我,而是秀儿......”
这个时候,赵嫣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身旁的方休,提醒了他一句。
方休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赵嫣和秀儿,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七王子,眼神中闪过一道寒芒。
这一次,还好有赵嫣守在秀儿的身边,若是没有......
想到这里,方休迈步,朝七王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七王子端着一杯酒,目光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一直到方休走到自己的身前,才反应过来。
“方将军可有什么事情?”
七王子见方休一脸的阴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口问道。
方休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七王子。
七王子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方将军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没事,在这里,我们两个也算是朋友,有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本王子,本王子说不定有一些办法呢......”
方休还是没有说话,半响,才问了一句:“秀儿是不是在你那里?”
七王子听见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故作疑惑状,问道:“秀儿,秀儿是什么东西?”
方休见到这一幕,却是突然笑了,开口说道:“秀儿,秀儿是你的奶奶!”
说完之后,看向自己的身后,摆了摆手。
秀儿见到这一幕,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嫣,和她一起走到了方休的身边。
七王子见到秀儿,整个人都懵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于对方休刚才说的话,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方休见状,又道:“秀儿,过来,见一见你的孙子。”
秀儿听见方休这话,柳眉微微一蹙,有些不太高兴的瞥了自家少爷一眼,嗔怒道:“少爷又胡说,秀儿才没有这等孙子呢......”
一旁,赵嫣见到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七王子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同时,眼神中闪过一道寒芒,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方休,你不要太过分了!”
方休听见这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不是七王子殿下问本将军,何人是秀儿吗?
本将军告诉你了,怎么又说本将军过分?”
七王子听见这话,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又朝前走了一步,同时挥舞起了自己的拳头。
只见他的拳头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拳风,直冲方休的太阳穴而去。
不用习武之人,便是街上玩耍的孩童,那也知道,这么一拳下去,能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恐怕......非死即残。
方休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不躲不闪。
七王子的拳头就这么在他的眼中急速放大,最后停在了距离他太阳穴几乎不到一指的地方。
“好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