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重回太医院
这副自信的模样,一如两年前。
楚皇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休却是站了起来,看着楚皇,说道:“陛下,这开颅之法,臣还要回去仔细的想一想,该如何做,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楚皇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万前话语最后还是只化为一声悠悠的叹息。
“哎......”
............
方休走出宫殿,休息了一天,便又来到了太医院。
这地方,他来过不止一次。
但已经是很久以前,当时似乎是因为乞颜部的七皇子。
现在时光荏苒,乞颜部的七皇子早已经成为了历史,甚至整个乞颜部都已经化作了大楚的一个道。
曾经不可一世的乞颜部可汗如今化为乞颜公。
幼得时候,闲暇下来想一想,若是没有自己,这乞颜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迅速的衰落到今天这一步。
方休走在通往太医院的路上。
来往有不少巡逻的亲军卫队还有一些宦官。
见到方休,都是忙不迭地行礼。
“见过安国公!”
“见过安国公!”
方休都是一一地点头回应。
毫不夸张地说,这皇宫里面的绝大部分的护卫都是方休的人。
亲军自是不必说,方休本就是勋贵,说到底和这些亲军其实是一伙的,更何况方休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亲军的中郎将。
负责亲军的又是英国公。
这宦官嘛,说起来倒也是有点儿意思,还是当年那个被方休又是骂又是揍的小宦官张文,扶持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甚至,如今在宫里面的宦官的地位,刘成之下便是张文了。
这宦官代表的乃是皇权,可是,这陛下离开了皇宫,他们收了方休的银子,亦或者是被张文找到了什么把柄,绑在了一起,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他们剩下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坚定不移地跟着方休。
只有安国公,能够护的住他们。
因此,一路走来,这亲军还有宦官见到方休,全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简直比见到楚皇还要恭敬。
方休看在眼里,心里面却是莫名的有些感慨。
如今这宫里面,对自己没什么感觉的,反而只剩下了一个太医院。
方休虽是很长时间没有来到皇宫,但是以前来的勤快,许多的路都还记得,很快就到了太医院。
此时此刻,太医院的门前。
几个老头正聚在一起,一边晒着冬日午后的太阳,一边下着棋。
都是有说有笑的,若是放在以前,这太医院就属他们几个最为劳累,四处要跑,为陛下,为妃嫔,为太后,为勋贵们诊病,看病,开药。
这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若是交给其他人,莫说是他们自己不放心,便是陛下和皇亲国戚们也是不同意。
这医师和其他的职业倒是有许多的不同,这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许多的职业,除了极少数的,都是越到了老,能力越是不如从前。
卖力气的,卖脑力的,都是如此。
但这医师却是不同,他们是越老了,这能力越强,原因便在于两个字——经验。
医师诊病乃是依靠的经验,年岁长了,便代表着见的多了,这见的多了,便代表经验足了,这经验足了便代表能力高。
因此,即便是寻常人家看病的时候,也都是希望能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医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着凑合凑合一下吧,才会寻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医师。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最为劳累的永远都是这几个年纪大的医师。
但是这种情况却是随着一个人的到来,发生了改变,没错,这个人便是扁池!
扁池年纪虽是小,但是凭借着手术之法,解决了不少的疑难杂症。
他这个人平日里又是十分的好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了研读医书上面。
若非是在研读医书,便是在诊病。
按照严御医的说法,扁池这个孩子不是在诊病,就是在诊病的路上。
皇亲国戚们,勋贵们信任扁池,扁池又是从来都不怕累,四处跑都是没事。
御医们自然也是愿意把事情都交给他。
毕竟这御医从来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遇上了小病,你治好了,人家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堂堂的御医,这样的小病都诊治不好,算什么?
治不好,那问题便是大发了,堂堂的御医,连这样的小病都治不好,要你何用,少不了是要被杀头的!
遇上了大病,那更是不用说,大概率是治不好的,虽是可以免去死罪,但是不免遭人记恨,时间一长,早晚都会出问题的。
因此,在这太医院,有一个御医算一个御医,平日里皆是秉承着你让我做事,我便做事,你不让我做事,我便不做事的摸鱼原则,凑合一天是一天。
“别说,方休那混小子没点儿礼数,但是做的这棋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趣,的确是有趣,我听了!”
一名年迈的御医摸起一枚棋子,看了以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大声地道。
这么大的年纪,看上去倒是像个孩子。
其他几个御医,听了全都紧张了起来,看着手里的棋子更加的全神贯注。
没错,他们所下的并非是象棋,也并非是围棋,而是最近在京都府十分流行的叫做麻棋,听说正是方休发明的。
对于方休这个人,御医们可是印象很深。
他们或多说少,几年前都去过安国公府为这位曾经的纨绔诊过病,享受过的待遇,那也是一言难尽。
有被扎针的,有被吓晕过去的,有被骂祖宗八代的,什么都有......
如今,他们想起来还是颇为忌讳。
“别发愣,摸棋啊!”
“好好......”
又是一轮牌。
拿到了听的严御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紧张,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牌,许久没有放开。
其他的人则都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牌,琢磨着怎么样的打法,才能快一些听。
这个时候,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还有什么好看的,快点翻牌啊!说不定就胡了!”
“急什么,年轻人没有耐心,这下棋最为重要的便是心境,现在看了,便没有那种感觉......”
严御医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全身僵住。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无菌环境
严御医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顷刻间,他瞪大双眼,震惊了,也是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安......安国公。”
方休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不说话。
其他的御医这个时候,也是站了起来,全都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年这位安国公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曾经大闹过一次太医院,不止一位御医曾经遭到他的毒手,不是被他扎针,就是被他捆绑了起来,再不然就是被他在陛下那里告了御状,或是栽赃陷害,或是恶意抹黑。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最为可怕的,此人还是扁池的师父,听说医术十分的高超,患病了都是不需要御医诊病,于是面对他们这些御医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因为他们压根不怕这些御医到时候不好好的给他诊病,他自己便是医术方面的大师......
“安国公,方才我们下棋.....下棋下的过于专注了,没有看见安国公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严御医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是灰白了,此时此刻却是想起了当年被方休支配的恐惧,说着说着,眼泪都是快要下来了。
当年安国公还什么都不是,都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都已经是安国公了,要是想整治他,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情?
方休看着他,却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你们继续下棋,本公来乃是找扁池的。”
严御医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苦色,就差跪下来了,哭道:“安国公,您别介啊,我刚才只是开了一句玩笑话,你要打要骂都趁着您的心意,您想到让我去死,都没问题,您别这样,我......我害怕......”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彻彻底底的无语了,上下打量了严御医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个狗东西,本公好生的跟你说话,你当作没有听见,非得要骂你,你才觉得舒服?你是不是贱啊!
把你的这些破棋子全都给我扔了!回去好好的待着,要是再让本公看见你,得非好好的凑你一顿!
碍眼的老东西!滚!”
这一通骂,严御医听了,苍老的脸上竟然是露出了喜色,咧开嘴笑了。
安国公骂人了,便代表这件事情过去了,自己也终于是可以安心了。
他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行礼,不住地道:“国公骂的是,国公骂的好,我这碍人眼的老东西,马上就回去,不打扰安国公您了......”
说完,朝其他几个御医使了一个眼色,抱着棋子,灰溜溜的跑了,再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哪怕是一刻钟。
其他的御医见到这一幕,虽是有些无法理解严御医怕安国公为何怕到了这般的地步,但也都是跟在他的身后,灰溜溜的跑了。
方休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迈步走进太医院。
顺着自己记忆中的路,找到了扁池的院子。
四下看去,却是没有见到人。
于是推开了一间房的房门。
这间屋子乃是用来装书的,扁池若是没有诊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屋子度过的,他甚至在这里安放了一张小床。
有的时候看书看的累了,便直接在这里睡觉。
至于吃饭,也是想起来吃就吃,他的小学童记得了,便把饭送过来,有的时候玩闹,或者是看书忙忘了,没有送饭,他也压根不记得有吃饭这件事情。
他曾经说自己要在七年之内看遍天下的医书。
如今照着他这个看书的劲头,怕是用不了七年的时间,最多再有个一两年就能看完了。
方休这么想着,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此时此刻的扁池正坐在地上,整个人眉头紧皱,眼眸深沉,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捧着医书,便是开门的声音,都是没有听见。
一直到方休咳嗽了两声,他才恍然。
“咳咳......”
扁池听见声音,抬眸看向方休,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方师,您来了......”
方休看了他一眼,又是看了他手中的医书,问道:“在思索何事?”
扁池忙不迭地回答道:“学生自从宫中回来,便在想一件事情,究竟应该如何杀灭细虫,这细虫实在是太过可怕,天地之间,茫茫万物,无不有它的存在。
用火烤或许能够杀死细虫,但也只是短暂的时间,它便又会出现,好似是无穷尽的。
而这些细虫便是引起疾病的根源,这手术之法,最怕的便是细虫,即便是学生采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说尽量不让人接近,比如说用火烤制手术的器具,再比如说用酒涂抹在需要手术的部分......
虽是显著的提高了成功的机率,可是很明显还是无法完全的隔绝细虫。
因而,学生想要多翻一翻书,看一看究竟能否找到一个办法,彻底的隔绝细虫,如今想来,有几个应当是可以的,一乃是火烤,二是酒,三是......”
扁池一连串的说了很多,却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这些的确是杀灭细菌的有效办法,但是想要创造一个这样的无菌环境还是差的太多了。
事实上,就连方休想要创造一个无菌环境,那也是很难的事情。
因此,想要创造一个完全的无菌环境,在现有的条件下,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方休所能做的就是创造一个尽可能没有细菌的环境。
首先,杀死细菌最容易的办法就是使用紫外线。
这一点很容易就可以办到,无非就是晒太阳,阳光之中便有紫外线,能够有效的杀灭绝大部分的微生物。
因此,方休的想法就是先建造一个玻璃房间,然后将其密闭,只留下一个门,长时间的放置在阳光下照射,时间一长,里面的细菌就会被杀灭。
之后再在门和窗户外在建造一个密闭的环境,喷洒消毒水,用作通风和楚皇、扁池进入无菌环境。
当然,这个过程中,使用的一切东西都必须是杀菌过的,这样手术的成功性能够大大的提高!
说做就做!
方休看向扁池,吩咐道:“本公有办法,你随本公来......”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学生有两个问题
扁池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道:“学生便知道方师一定有办法,方师素来都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方休却是没有理他,径直的来到了琉璃坊。
琉璃坊的掌柜,原先也是方府府上的管事,看见方休,先是一怔,随即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小的见过少爷!”
方休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本少爷想让你烧制一些清晰度比较高的琉璃,用作屋顶,能烧制吗?”
掌柜的微微一怔。
琉璃,用作屋顶?
这得是多么的浪费啊!
虽说现在的琉璃价格下来了,不比上从前那么的价值千金,但那也仅仅只是跟从前相比,若是跟其他的材料相比,那仍旧是价值非凡。
用这样的材料做屋顶?
先不说能不能受得住风雨,就是价格可是不菲,当然,这琉璃坊本事就是少爷,少爷要用,那也是无可厚非。
想了想,他道:“少爷,能做是能做,但问题是这琉璃乃是十分的脆弱的,说不定下了一场冰雹,这琉璃的屋子便有可能塌了。”
方休却是摆了摆手,道:“塌了便塌了,最好快一些,本少爷有急用。”
“是,少爷!”掌柜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便开始吩咐小厮,忙活了起来。
毫无疑问,少爷吩咐的事情,定然是要放在所有事情的头一位的。
旁边的扁池见到这一幕,却是有些好奇。
完全不明白方师要用琉璃当屋顶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因为琉璃能够隔绝细虫?
自己怎么从没有发现呢?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可是见方师似乎正在思考问题,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因此也就只是跟在后面。
方休接下来却是又来到了一个郊外的一个院子。
这里说是院子,实际上是一个个连成片的屋子。
扁池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
这里似乎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生产东西,或者是存放东西的。
院子外面站着护卫,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身上披着重重的甲胄,手里拿着武器,显然不是一群好招惹的。
扁池也能够看得出,这里乃是禁地,其他人是禁止接近的。
但是方师却是允许自己接近,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扁池想到这,下意识地看了方休一眼,不由得感动了。
方休却压根是懒得理他,快步地走到了工厂的门前。
护卫看见方休后,都是忙不迭地行礼:“少爷!”
方休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院子里面。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就出现在了方休的面前,一脸的毕恭毕敬,道:“少爷您大驾光临,小的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在他的印象里,这新得厂房建成了以后,少爷似乎还从没有来过。
方休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十分直白地道:“本少爷来找你是有事。”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点头,道:“自然是,自然是,小的明白,少爷您尽管吩咐。”
方休道:“你这里的酒一般而言,蒸馏几次能够得到一醉方休。”
“这......蒸馏?”
中年男人一脸的茫然,似乎不明白蒸馏是什么意思。
方休看着他,又道:“便是回酿......”
这蒸馏乃是方休发明的,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取一个名字,这负责酿酒的人便喜欢称之为回酿。
中年男人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想了想,说道:“一般而言,是反复十二次到十五次,小的会派人专门去品酒,若是淡了,便继续回酿,最多也就是十七次,再多,这酒便没有办法下咽了。”
旁边的扁池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这里原来是酿造酒的地方。
这酒乃是杀灭细虫的一个好东西,也怪不得方师会带自己来这儿。
这应该是要多买一些酒回去吧?
扁池这么想着,却是听见方休道:“从今天开始,给本少爷腾出两个厂房,这里面的酒回酿二十五次,然后送到太医院,明白吗?”
那中年男人听见这话,却是彻底的怔住了,下意识地问道:“回酿二十五次?”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酿十七次,这酒的味道便是浓烈的难以下咽了,这回酿二十五次,得成什么样子了。
方休却是点了点头,肯定地道:“对,回酿二十五次。”
“这......”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自家少爷一下,说道:“少爷,这回酿了二十五次的酒是不能喝的,若是喝了一定是会出问题的。”
方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本公自然知道这样的酒不能喝,你只管酿造,本公自有用处。”
中年男人听见这话,心里面才算是有了底,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小的明白了,少爷您放心,这回酿二十五次的酒,最多三天便会送到太医院。”
方休点了点头,说道:“速度一定要快些,本公有要用。”
“是,少爷!”中年男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办妥,两人全都是回到了太医院。
一路上,扁池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可是想到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听不到的,看不到的,他又是犹豫了。
他怕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些东西,乃是不能说的。
别的不说,就是那个所谓的‘厂房’,他活在世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那里面乃是酿造一醉方休的,他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都知道一醉方休意味着什么,
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一醉方休是在那里酿造的,免不了要隔三岔五的出事。
肯定是要有很多的麻烦。
所以,他还是决定沉默。
方休回到了太医院后,却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扁池,问道:“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就没什么想问的?”
扁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的确是有很多,但方师不说,学生不敢问。”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笑了,摆摆手道:“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尽管问。”
扁池听见这话,心里面一喜,想了想,问道:“那学生便问了,学生有的便是两个问题,第一学生不明白方师要琉璃有何用处,这琉璃是可以隔绝细虫吗?
第二,这酒学生不知道是如何酿造的,但是学生知道回酿的次数越多,这浓度便越高,方师说是要回酿二十五次,学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讲究......”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不忘初心
方休看着扁池,问道:“你从前消毒用的都是什么酒?”
“消毒?”扁池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安国公想要说的是杀灭细虫。
消毒......听上去倒是十分的形象生动。
扁池想了想,说道:“学生用的都是一醉方休,学生觉得这酒若是越浓厚,杀灭细虫的效率就是越高。”
方休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这酒的浓度也是要一定的范围,才会更好的杀灭细虫,若是浓度过高,非但会杀灭细虫,也有可能会造成人的伤害。
这酒对人也是有害的,尤其是浓度过高后,便有可能引起中毒,这回酿二十五次便是最佳的浓度了。”
酒精中毒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因此,方休也没有多说,只是提了一个大概。
扁池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方师一席话,便胜学生读十年书。”
方休却是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这些奉承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是医师,俗话说医者仁心,医者,乃是需要一颗纯粹的心,无论权贵,还是贫民,都要一视同仁,方才能够算得上真正的医者,否则便只是一名会医治的人罢了,仅此而已......”
扁池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郑重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学生受教了。”
说完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清明之色,整个人显得更加比从前不太一样了。
这些日子在太医院的日子虽然十分的充实,但是他也时常的会遇见许多的烦恼。
比如这许多的权贵,还有太医院的御医,经常的请他吃饭喝酒。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情愿。
相比于喝酒,他还是更喜欢看些医书。
但是呢......因为那些人是权贵,他又不好拒绝,只能赴约,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如今,他虽然还和从前一样,乃是天天地需要看很多的医书,但是一颗纯粹的医者之心,却是逐渐地发生了变化。
甚至,有得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年为附近得邻里诊病是否有必要,面对权贵,是否要如自己现在这般的卑躬屈膝......
这些都曾经深深地困惑着他,可是现在听了方师的话,他却是恍然了。
自己从前在小医馆里面仍旧十分的开心,虽是医术不如现在这么高超,但是他平日里能看到许多的笑脸。
那些充满了感激的笑脸。
他做医师,并非是要什么更加高超的医术,那更加高超的医术,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世上患有疑难杂症的人,又有多少?
他做医师,乃是为了诊病,这诊病大部分的却都是一些小的症状啊!
自己追求更加高超的医术没有任何的错,便如同这手术之法,自己钻研了以后,再写了书,便能够拯救天下万千的人。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却是不能失却了自己的本心啊!
扁池心里面这么想,感觉全身上下都是一阵轻松,看向了方休,又是端端正正地站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却是没有说什么。
方休看着他,也是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制止。
扁池起身后,继续往前走。
方休方才说话:“有的时候,环境的不同,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你一直叫本公方师,本公却是没有教你们什么,如今,本公只是教你一句话——不忘初心。”
顿了顿,又是道:“无论做什么,只要是不忘初心,便能获得成功,非是不同的成功,而是你所追求的成功。”
这话有些绕,扁池却是听明白了,点头道:“方师教诲,学生必然谨记于心。”
方休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回到了太医院。
方休又是叮嘱了扁池几句,便回到了方府。
这几日,方府都是没什么事情。
新军还在筹备,秋闱的结果还需要再等些时日。
方休回到了方府,休息了几日,琉璃坊的掌柜的便来禀告了。
“少爷,您要的琉璃全都已经烧制好了。”
方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把这琉璃送到皇宫去。”
“啊?这?”
琉璃坊的掌柜显然被吓到了。
在他的眼里,这皇宫乃是极为庄重,极为庄重的地方,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这些琉璃到皇宫里面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方休却好似是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瞥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你就送到皇宫,告诉亲军守卫是本公让你们送到太医院的,自然会有人来接你。”
琉璃坊的掌柜的听到这,心里面终于是安稳了一些,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去吧。”
“是!”
他前脚刚走,酒厂的厂长又是来了。
“少爷,您要的回酿二十五次的酒。”
方休看了一眼,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是,少爷!”
酒厂酒厂把酒送到方休的面前。
方休倒出了一点,闻了一点儿味道,然后又是涂在了皮肤上,感受到那清凉的感觉。
没错!
这酒精浓度差不多就在75%左右,能用!
方休看着厂长,点点头道:“办的不错,其他的还是照着这个标准,送到太医院那里。”
“小的明白!”
厂长也是离开了。
方休想了想,又是休息了片刻,估摸着这琉璃屋顶的屋子快要搭起来,方才回到宫里。
太医院,许多人正手忙脚乱的接着新送来的酒,还有搭起来的琉璃屋子。
许多的御医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议论纷纷。
“怎么还送来了这么多的酒,也是用来杀灭细虫的吗?”
“应当是杀灭细虫的,但我听扁御医说了,这次的酒和一醉方休不一样,乃是能更好的杀灭细虫,但是不能喝......”
“不能喝?”有人听见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苦色,摇了摇头,叹息道:“多好的一醉方休啊,真是可惜了......”
他们的俸银虽是不少,但是想要喝一醉方休,还是比较难得,最多也就是半个月喝一次。
这段时间,因为手术之法需要酒的原因,宫里采购了不少的一醉方休,他们偶尔闲暇的时候,还是能喝一喝的。
现在好了,没得喝了......
哎......
于是,他发出疑问:“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做好手术之法吗?”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选哪个合适?
这酒的不同,跟手术之法又有什么关系?
细虫,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也是知道这酒能杀灭细虫。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弄一个没法喝的酒来杀灭细虫呢?
当然,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个琉璃制成的屋子,有什么用处?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用琉璃做成屋顶的。
至于用琉璃屋顶诊病的,那就更是从没有听说过了,甚至说是千古奇闻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简直就是荒唐么......
御医们这么想。
旁边却是没有人能做出解释。
因为此时此刻,扁池和方休正在金吾卫的牢房里面选人......
“安国公,这些便都是犯下了死罪的人,乃是留在这里等着秋后问斩,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您看看,选哪个合适?”
一名金吾卫百夫长跟在方休的身旁,毕恭毕敬的。
方休就在这牢房里面走着,一边走着,一边搜寻着,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合适的目标,看着他,说道:“就是他了。”
扁池和金吾卫百夫长看向那人,表情都是变得有些奇怪。
只见此时此刻,牢房里面正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家伙,眼睛半眯着,好似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金吾卫百夫长犹豫了一下,说道:“安国公,此人乃是前礼部侍郎,名为姚休,虽是犯下了死罪,但是何时行刑,还是没有确定下来,您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特意提了一句这个人是前礼部侍郎,并非是没有讲究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刑不上士大夫,礼部侍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诸公行列的中的一员了,便是算不上诸公行列中的一员,那地位也是不低。
虽是触犯了天威,被打下了地牢,但是只要遇上了一些事情,比如大赦天下,再比如陛下哪一天想起来了这个人,便是要把他给提出去的。
虽是不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但是死罪一定是可以免的。
您把这么一位弄出去做实验,这不合适......
金吾卫百夫长显然也是知道这两位来要人是做什么用的,无非就是手术之法。
为了让御医们练习手术之法,他们金吾卫地牢里面的犯人可是吃不了不少的苦,虽然本来就是杀头的罪,但是胳膊啊,腿啊,最起码还是完整的。
但是出去了以后,再回来,那胳膊和腿还能不能完整,那可就是未必了......
尤其是最近几日,也不知道这御医们都在研究一些什么玩意,好几个犯人送到了太医院,都是躺着被送回来的,搞得现在所有的犯人一听到太医院这三个字,吓得腿发麻,便是比金吾卫这三个字还要管用。
方休听了,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说道:“姚休嘛,这个人我认识,当年在宁王府宴上,他还痛斥本公不配跟他叫一个名字,本公记得他,而且本公记得他今年应该已经四五十了吧,跟陛下差不多的年纪,刚好,刚好......”
“这......”
金吾卫听到跟陛下差不都的年纪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
这说明御医们练习乃是为了陛下啊!
按照常理,礼部侍郎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不能被送出去的,但要是为了陛下,那就不一定了。
金吾卫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国公大人,这人毕竟是前礼部侍郎,若是出了问题,哪一天陛下突然问起来了,那姚休去哪儿了啊?
小的,小的一定是逃不了的,因而,小的还请国公您给小的一个底,这姚休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有几成,小的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啊......”
方休听见这话,瞥了他一眼,却是淡淡地道:“本公今日就告诉你,不管这姚休能不能活着回来,你不会出任何问题,原先该是怎样,这件事情之后,还是怎样,明白了吗?”
金吾卫想要的就是这句话。
世人都知道,安国公一诺重千金!既然安国公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于是,忙不迭地道:“小的明白了!”
转头看向那关在牢笼里面的姚休,没好气地道:“姓姚的!快点儿起来!装什么死!给我站起来!”
一身破烂衣服的姚休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方休,看清了是他以后,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愤怒之色,大声地道:“方休小儿,要不是你!本官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宁王殿下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你个挨千刀的!”
当年宁王谋反,正是他跟在左右。
宁王逃跑了以后,留下了一众人。
他算是其中位置最高的一个,自然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只是这位置的人,若是没有陛下亲自下的旨意,秋后问斩的日子只会一拖再拖。
没办法,这些诸公都是跟陛下一起谋事许久。
万一哪一天陛下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姚休,要跟他下下棋,却发现早已经被问斩了,该怎么办?
虽说本就是死罪,但是陛下没说斩,你擅自的斩了,到底是怪谁?
因此,这样的人就非得哪一天陛下问起来了:“那个谁谁,死了没有啊?没死的话,送去问斩吧。”
说出来这样的话,底下的人方才敢动手。
并非是诸公,还有一些跟陛下亲近的人,若是犯了死罪,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金吾卫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当的,同样也要通晓人情世故,也要有眼力见......
“呦......姚休小儿精神状态倒是挺好的嘛,竟然还有力气骂本公,不错不错,用来开颅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方休看着姚休,嘴角一咧,露出笑容。
在笑容落在姚休的眼里,却是比什么都让人觉得可怕。
他先是一怔。
本公?
这小子何以自称本公?
要知道,他入狱的时候,方休还只是新安伯,便是新安候都不是,如今方休却已经是安国公了。
几百年来,便再也没有国公了,方休这么小的年纪,能够成为伯爵,已经是飞一般的速度了,国公压根是想不都不敢想的。
这姚休无比的诧异,也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又是听到方休的下一句话,顿时浑身颤抖了起来。
开......开颅?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什么是麻醉?
他以前虽是从没有听说过开颅这个词,但是仅仅从字面上的意思便能够理解。
颅......自然指的是颅脑。
开颅......岂不就是把脑袋打开?
姚休瞪大了双眼,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方休:“你,你好歹毒的心,本官何曾招惹你了?不过是一年前骂了你两三句话,你竟是记恨到了现在,竟是要给本官开颅。
本官,本官......本官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然一笑,悠悠地道:“好,那我等着你不放过我。”
转头看向金吾卫百夫长,摆了摆手,道:“给他弄出去!”
“是,国公大人!”
百夫长打开牢门,就要把姚休给拖出来。
姚休却是拽住了木栏,拼死也不愿意出来,一边大哭,一边大喊:“本官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礼部侍郎,本官追随宁王殿下,乃是为了勤王,本官也不知道宁王殿下是为了谋反。
这么多年,本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到死也,难不成还不能留个全尸?还要被这等奸邪小人开颅?
老夫要见陛下,见陛下!”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看的方休直皱眉头,说道:“放心,你这开颅正是为了赎罪,你若是还能活下来,本公便作主放了你,给你一条活路,你以前骂本公,本公也全当作没有听见。”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抗的更加激烈了。
“你这奸贼心眼比谁都要坏,会放过老夫?老夫虽是年纪大了,却是还没有糊涂,你这么说,定然是因为老夫做了这开颅,必定是九死一生!你......你这奸贼!你这等人不配同老夫一个名字!”
一年前,宁王府宴上,这姚休就是这么骂方休的。
方休听见这话,眉头一挑,心道:老子都不找你麻烦了,你还来找老子的麻烦,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老子无情了!
想到这,看向百夫长,冷声地道:“快点解决他,要是抵死不从,直接给我砸晕了送过来!开颅的时候,倒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说完,便带着扁池走出了地牢。
他俩离开以后。
百夫长好似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卑谦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彻骨的寒冷,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无比的恐惧。
他看向姚休,嘴角咧开,露出残忍的笑容,啧啧了两声,没有说话。
那姚休见到这一幕,心里面一凉,顿时吓的晕了过去。
另一边,方休离开了地牢,看着外面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更加的清香。
在地牢待的久了,便连究竟是空气的味道还是其他的味道都要分不清楚了。
这手术室搭建好了,消毒的酒精也是准备好了,一切诸如手术刀之类的工具,应当也是齐全的。
接下来就是准备手术了。
方休看向扁池,问道:“等会手术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做?”
扁池想了想,说道:“学生首先是先剃掉其头发,然后选定好位置,用最锋利的刀刃......”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休打断。
“等会等会,这就直接动刀了?”
扁池一怔,想了想,又改口道:“先是要用这酒进行......消毒。”
方休看着他,问道:“消毒之后呢?”
扁池顿了顿,道:“再动刀......”
方休听见这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问道:“你难道不先麻醉吗?”
麻醉?
麻醉是何物?
扁池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方师想要说的可是麻沸散?”
医书中记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
这手术之法便常常需要用到麻沸散。
只是那是寻常的小手术,这开颅之法,若是用了麻沸散,问题便大了,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这病人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该如何的呼吸,因而便会被憋死。
所以,只能是让这病人多喝一些酒,然后强忍着。
至于可能会出现问题,不用说,自然是会出现问题的。
寻常的手术之法,若是稍微的动一下,便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更可况是这开颅之法呢。
这可是对着脑袋的,哪怕是稍微的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稍微的碰到了一点点的不该碰到的东西,那都是会有大麻烦的。
因而......
扁池道:“方师,这麻沸散不适合用在此处,因而学生让铁匠铺准备的打造了一个器具,乃是能够固定病人的脑袋,即便是再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们也是不能动的......”
简而言之,就是运用物理的办法,禁锢住病人。
你不能动,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方休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看扁池的眼神都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狠人了,但是没有想到这扁池简直比自己还要恨。
不用麻醉,就这么硬生生的开颅,还把病人给固定住。
这......这哪里是致病啊!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么!
怪不得刚才到金吾卫的地牢里面去,那些犯人看见扁池给看见了什么一样,都是吓的瑟瑟发抖,更是有几个人把自己缩在角落,拿茅草盖起来,生怕被扁池看见。
原来是这个原因。
的确是有够吓人的。
方休只是听一听便觉得毛骨悚然了。
他虽然看姚休很不顺眼,但是这么大的年纪了,也犯不着这么折磨人家,最重要的是这姚休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和陛下的身子骨应该是差不多的,都是很弱,其他人能够忍得下这疼痛,他和陛下可是未必能够忍得下。
别回头开颅之法还没做好,这人直接疼死过去了,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因此,这麻醉还是要麻醉的。
只是麻沸散的功效不是太好,不能做到全身麻醉,还是需要其他的东西加以辅助......
这其他的东西嘛。
方休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扁池,说道:“这开颅之法先暂且不动,你随本公去一趟材料研究院.....”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氧气
材料研究院?
扁池微微一怔,不太明白方师要去那地方做什么。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地方都是研究一些新式的材料的,便比如现今在京都府大火,几乎取代了车轮的橡胶轮胎,便是出自材料研究院之手。
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是,方师。”
两人一同来到了材料研究院。
院长不在,接待是个学生,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脸上还带着书香气,显然是个读书人。
扁池看见他,微微一怔。
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年纪的读书人竟然会愿意到这个材料研究院来,而不是去读圣贤书,考取功名。
不知道怎么的,从这个人的身上,恍惚之间,他好似是看到了自己。
当年的自己不也是因为医术,而放弃了读圣贤书,放弃了考取功名吗?
若是天下的人都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读书,而是真切的为了造福百姓,或是实现自己的理想而读书,那世间又该是怎么样的模样?
扁池心里面这么想,听见一旁的方师道:“本公到你们这儿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让你们帮本公找两样东西,这第一样乃是能让火柴复燃的气体,要用琉璃瓶子盛好,第二样乃是能让人晕厥,即便是受到剧痛也不会醒来......”
说到这,顿了顿:“准确的说是让人失去感觉,当然,这并非是永久的,过了一段时间后又能恢复......”
扁池听见这些话,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随即又是茫然了。
这第二样东西毫无疑问是麻沸散。
这麻沸散的效用,没人比他更加清楚,说句真心话,乃是有许多的不足的,用做开颅之法,定然是欠缺的。
安国公想要找寻新的......所谓麻醉药,乃是人之常情,也是符合需要的。
他不明白的是第一件东西,这能使火柴复燃?
能使火柴复燃的是什么东西?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火柴他自然是知道的,是第一届创造大会的产物之一,十分的好用,如今已经风靡整个大楚,在京都府虽是还没有普及,但是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都会备上火柴,比火折子不知道好用到哪里去了。
但是这火柴若是燃烧尽了,便是会停下,怎么可能会复燃?
这压根也不符合常理啊!
他正疑惑呢,没成想那学生却是两眼放光的看着安国公,大声地道:“国公大人,您真是神了!您是怎么知道这世上有能让火柴复燃的空气的?”
他显得十分的激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方才道:“学生曾经想要从这金属中研发出新的材料,经过多少次的实验,后来便是使用了一种方法......”
说了一通,方休和扁池都是听不懂。
“这些东西就不用说了,就直接说那气体。”方休摆了摆手。
那学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气体乃是学生偶然得之,学生身边有个琉璃的罐子,便把得到的东西装了进去,然后不小心打翻了,学生旁边用来点燃灯的火柴,竟是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学生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现象,于是便知道,这绝非是偶然,又是接二连三的实验了,便发现如此产生的气体的确是能够使火柴复燃的......”
又是一通废话,方休听的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道:“那气体拿来给我看看。”
“这......”那学生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学生惭愧,那气体乃是没有颜色,更没有气味,因而即便是学生拿过来了,也无法证实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先生所要的,但是它能使火柴复燃却是确实的!”
一旁的扁池听见这话,眉头不由自主地就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发出了疑问:“这世上真的有能使火柴复燃的气体?
听上去未免有些太过奇幻了......”
那学生听见质疑,脸瞬间涨的通红,看向扁池,大声地道:“有的!的确是有的!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拿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一溜小跑离开了这里。
扁池却只是当他做贼心虚。
编造没有的东西,来讨方师的欢心......
他看向方师,犹豫了许久,还是道:“方师,这天地万物,有些是可以转化的,有些却是不可以转化的。
有些是可以凭空产生的,有些却是不可以凭空产生的。
这火......便是不可凭空产生的,若是一根火柴,它灭了,便代表它没有了火,仅仅只是一种气体,便能使他复燃,学生觉得并不现实。”
方休听见这话,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奇怪,看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一点儿火星,吹一口气,便能使他熊熊燃烧起来?”
“这......”
扁池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话间,那名学生已经是回到了这里,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的罐子,罐子上面接着一个木塞,木塞上又是叠着一个木塞,刚好可以放得下橡胶管。
然后他又是拿出了一根火柴,一下子点燃了,很快哈......一下子就燃了。
他看向扁池,面露坚定之色,说道:“我证明给你看!”
然后用另一个琉璃罐,把火柴一下子给盖住。
瞬间,火焰熄灭。
扁池见到这一幕,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都已经灭了,还能再复燃?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觉得不可能的却是可能......
因为,那学生已经把那橡胶管连接了两个琉璃管。
仅仅只是一瞬间,便能够看到那已经熄灭了的火柴竟然又重新的燃了起来!
扁池见到这一幕,瞪大了双眼,震惊了。
方休却是露出了笑容。
他还以为这个任务交给材料研究院需要好几天的功夫才能完成,却是没有想到刚拿到就是完成了。
真是不容易啊。
为了这个材料研究院,他是砸了不少的银子。
现在终于是研究出了一些成果了。
要是想要推动整个大楚的进步,这材料研究院乃是关键的一环。
方休这么想着,看向了那学生,说道:“这东西名叫做氧气,对我们的身体乃是非常重要的......本公想要至少一百罐这样的氧气,你多久可以制造出来?”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自相矛盾
氧气?
一百罐?
那学生显然是怔住了。
他费了很多材料,才弄出了这么小小的一罐,要是一百罐得需要多少的材料啊......
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国公大人,这氧气制造起来其实不是特别的麻烦,主要是材料,这材料需要耗费不少的银子。”
若是放在以前,方休听见这话,一定是面露不屑之色,微微一笑:爷不差银子!
但是,时代不一样了。
现在的方休还真是挺差银子的。
因而,问道:“需要多少的银子?”
那学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害怕所需要的银子太多,让国公大人听了以后,觉得自己在耍他,心生恼怒。
方休看了一眼,问道:“一万两?”
“咳咳咳......”
那学生明显是被吓到了,止不住的咳嗽,忙不迭地道:“用,用不了这么多,大概是要一百两,若是速度要快的话,学生还要请其他的同学帮忙,可能要给他们些补偿,加在一起最多也就是一百两零十两。”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无语了。
他还以为需要多少银子呢。
一百两零十两?
就算他再如何的落魄,这点儿银子还从没有放在眼里过。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那学生,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本公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能制造多少就制造多少,不要含有杂质的,明白吗?
到时候送到太医院来就好,每一罐,本公都是要验的,因而做的仔细一点。”
五百两银子?
那学生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忙不迭地点头:“学生明白,学生明白......”
他自从加入了材料研究院,还从没有接触过这么一个大项目,如今却是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了。
方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便又道:“还有就是本公知道有一种花草名为,曼陀罗花,乃是能让人失去知觉,你可听说过?”
那学生还没有说话。
旁边的扁池便开口道:“学生知道,这曼陀罗花乃是麻沸散的一味药,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因为手术执之法的原因,太医院囤积了不少。”
方休转头看向扁池,吩咐道:“把你屯在太医院的那些曼陀罗花全都送到这儿来。”
“是!”扁池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面露疑惑,不解地道:“方师,有些话,学生不知道该不该讲。”
方休道:“说。”
扁池道:“这制药乃是学生的本分,让材料研究院的学生来制,未免有些......”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我们医师制药就好了,这些研究材料的人,哪里知道如何制药啊。
方休却是摆了摆手,说道:“这术业有专攻,你们制药的本身强,这毫无疑问,但是有的时候许多的东西却并非是制药能够解决的,比如医师都是知道曼陀罗花乃是麻沸散的主药,但是这曼陀罗花究竟是什么发挥了作用,这发挥作用的物质,该如何的提取出来,你们知道吗?”
“这......”
扁池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自古以来,都是这东西有用,便用了。
可的确是从没有人研究过这东西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发挥了作用,如何提取出来,更是没有人想过,其实在他看来,也是没有必要想。
方休却是道:“这曼陀罗花中的确是会起到作用,可是这花与花之间有许多的相同之处,为何便这个花起到了作用,里面究竟是什么物质起到了作用,这些你们便是知道,但是没有器材的情况下,也是难以分离的。
本公成立这个材料研究院,所要研究的东西都是很多的,并非只是为了材料,只是如今的研究还在起始的阶段,因而以材料二字命名,以后定是还要细分的。
若是这方面能做到好,以后必定是可以分出来的。
比如说这制药研究院......”
那学生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好似是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扁池却是陷入了沉思中。
这药的作用?
他以前从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可是如今想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细虫,这许多的病可能压根无法搞清楚原因,既然细虫是如此,那药应当也是如此。
若是能够清楚这药里究竟有那些东西是发挥了作用的,那些东西是没有发挥作用的,发挥作用的原因是什么,搞清楚了这些,那以后诊病岂不是会容易很多,而且会准确很多。
“本公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嘛......就是没什么,现在先把曼陀罗花的事情办妥,本公让你提取的物质乃是能够让人失去知觉的,便是起到麻沸散的作用的。
本公给你三天的时间,你需要多少的银子,需要多少的材料,需要多少的人手,都可以去找你院长,便说是本公的意思,务必要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听明白了嘛?”
方休看着那名学生,一脸郑重地道。
那学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国公大人放心,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方休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扁池道:“我们回去吧。”
“是,方师。”
扁池点了点头。
两人又是一同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扁池一直是显得心不在焉的。
方休显然也hi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扁池抬眸,看向方休,表情有些恍惚,好似是没听清问题。
方休又是重复了一遍,他这才明白,眉头微微的皱起,回道:“学生在想方师方才说的那些话......
学生看了许多的医书,发现有许多的东西并非是想学生想象的那样。
很多的东西说的神乎其神,可是其实可能并没有作用......
还有一些东西,在不同的医书之中起到的作用乃是截然相反的,甚至有一些乃是自相矛盾的。
比如这有的医书上说治热以寒,治寒以热,有的医书上却是截然相反的,最后的结果却是相同。
这岂不是可笑?”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人为什么要呼吸?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药,某些医书上说是寒性,到了另一些医书上却又变成了热性,最后起到的作用竟是南辕北辙,完全不相同的。
学生看的医书越多,类似的现象便是越多,学生看到了最后,自己心里面都是不明白了,这药到底该是如何的。
方师今日的话,点醒了学生,学生要自己编一本医书,这药中含有什么样的成分,这种成分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学生都要一一的去探索。”
扁池说到这,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坚定。
方休看了他一眼,眉头却是轻轻的皱了起来,说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单单是一味药需要的时间可能都是以一年两年计算的,更何况这世上有上万种药呢?”
扁池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越发的坚定,说道:“万事开头难,也正是这开头最具有价值,学生即便是读了再多的医书,医术再如何的高明,也仅仅只是一个良医,而非是医道圣手。
真正的医道圣手该是像方师这般,摸索出一条全新的路,方师的路乃是手术之法,学生只是学来了,学生若是想要成就更高的境界,便要有自己的路。
学生所想要走的路便是这药道!”
“......”
方休听见这话,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远比扁池想的难得多的多。
他犹豫了片刻,抬眸看向扁池,看见了他目光之中绽放的光芒后。
方休忽然释然了。
正如扁池所说,万事开头难,可不能因为难就不做了,那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他既然想要走这条路,便让他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于是,摆了摆手,说道:“好,既然你想要走这条路,本公便支持你走这条路,从今天开始本公正式成立方休医学院和方休药学院,你便是院长......”
扁池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喜色,说道:“学生谢过方师!”
方师愿意给他成立这个医学院和药学院,乃是认同,对他的认同。
有了这两个学院,他便可以招募学生,便可以有研究的银子,便可以更好的进行研究了。
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留在太医院,但是偶尔闲暇的时候,却是可以到这两个地方来,而不是闷在屋子里面,去读一些自相矛盾的医书。
想到这,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激动之色,只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路。
虽然路的另外一边是什么,目前还看不清楚,但是只要自己继续走下去,一定能够看到光!
扁池这么想着,已经回到了太医院。
这太医院的外面,琉璃屋顶的房子已经搭建好了。
还有什么隔间、棉布制成的房门、换风的小窗户......一系列配套的东西也都已经搭建好了。
一切都像是走在正轨上。
方休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了......”
扁池却是面露疑惑,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方师,学生不明白,这房子有什么用处?”
方休看向扁池,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杀菌。”
“杀菌?”扁池又是一脸懵。
跟在方师的身旁,他总能听到一些自己从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词汇。
比如之前的氧气,再比如消毒,还比如杀菌......
“这杀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杀灭细虫。”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以后,扁池更加的疑惑了。
他不明白,搭建这么一个小小的屋子,跟杀灭细虫有什么关系吗?
“学生只知道这酒可以杀灭细虫,火可以杀灭细虫......”
说到这,他忽然怔住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学生明白了!这火能杀灭细虫,并非是因为火本身,而是因为火能够带来温度,是这温度杀灭了细虫,先生是想用这阳光产生的温度杀灭细虫吗?”
顿了顿,没等方休回答,他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直摇头,说道:“不不不......如今乃是冬天,即便是正午的时候,太阳也是带不来多少的温度。
若是想要温度,直接在屋子里面架起火炉就好了,没必要多此一举......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扁池自言自语,又是陷入到了沉思中。
方休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卖关子,十分直白地道:“因为阳光之中含有一种光线,名字叫做紫外线,紫外线能杀灭大部分的细虫。
所以本公才想着建造了一个琉璃的屋顶,先把屋子给密闭了,然后在阳光下暴晒,过几日,等到需要正式手术的时候,再通风,再把琉璃的屋顶给盖上,然后再按部就班......”
扁池听见这话,一脸的茫然。
紫外线?
紫外线是什么东西?
阳光之中还有这样的东西,听上去应该是紫色的,可是这阳光不是没有颜色吗?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方师,这阳光也是有颜色的吗?”
方休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也是能够看得见的,比如飞虹......”
飞虹?
扁池还是有些茫然,随即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结了,又是问道:“方师,学生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氧气......
学生不知道这氧气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氧气有什么作用,更是不知道方师要这么多的氧气做什么。”
方休看向扁池,说道:“你之前说为何不给那些人用麻沸散?”
“因为若是用了麻沸散,他们便连呼吸都不能了......”
“那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呼吸?”
“这......”扁池又是懵了。
医书上关于这呼吸倒是有很多的解释,但是都没有说过为何要呼吸.....
或许说了,但也都是语焉不详,便连自圆其说都没有办法做到。
而在他的眼里,人呼吸,或者说天地万物呼吸,这是人道,乃是常理,哪里来的为什么。
可是此时此刻听方师问,他才想到......是啊,我们为何要呼吸呢?
若是不呼吸,为何会胸闷气短?
这些其实都是问题啊!
自己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第一千零九十章 重担在你身上
不仅仅是呼吸这个问题,他由此还是联想到了许多,为何生物都是需要喝水,都是需要吃饭。
这水和饭究竟是在我们的生命之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这人表面上看是人,但是放大了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生物会是由细虫一样的东西组合起来的吗?
这些问题,扁池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可是此时此刻听见方休提起,却是猛然间想起来了,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问题啊!
不要觉得这些东西跟治病救人没有关系,实际上是有关系的,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这些都是未来自己研究的方向。
扁池想到这,竟是有些恍惚了,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竟是如此的重。
看了这么多的医书,按照常理,他应该是觉得自己懂的很多了,可正是看了越发多的医书,他越发的觉得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只是皮毛,甚至连皮毛都不是。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好在,探索的路上,有方师作引路人,倒也不至于那么的茫然。
扁池想到这,心里面感觉十分的安慰,抬眸看向方休,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问道:“方师,请问咱们为何要呼吸?”
“......”
其实方休对于生物学方面的知识仅限于高中时代,他自己压根也不是特别的了解。
只知道这呼吸应该是因为呼吸作用吧,这呼吸作用又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是为了释放能力。
这呼吸作用所需要的便是氧气。
方休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呼吸乃是为了空气中的一种物质,这种物质,你方才见过了。”
自己方才见过?
扁池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说道:“是氧气?”
方休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氧气,这呼吸给了我们身体许多的能量,正是由这氧气驱动的,若是没有氧气,我们的身体无法产生能量,自然而然便不行。”
“这......”
扁池还是没有听明白,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又似乎是没有抓住,很是让他苦恼。
半响,终究是摇了摇头,说道:“学生还是不明白。”
本公也不明白啊!
方休默默的念叨了一句,看着扁池,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说道:“这世上,你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多了,归根到底要有进取心,许多的知识,其实是基础,可是就连这基础,我们楚人都没有搞明白。
这物理,算术,文理书院已经有人在研究。
可是这医学,药学,生物方面的东西,却是还没有人研究,所以这个重担便是在你的身上,本公希望你能好好的,承担起这个责任。”
方休说着说着,自己的表情都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怎么感觉自己跟前世的那些唠唠叨叨的老师一样了。
眼前的扁池听了以后,脸上却是露出了郑重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学生一定不辜负方师的期望。”
顿了顿,又是道:“因而,方师您弄这个氧气便是为了到时候麻醉以后,给那姚休呼吸用的?”
不得不说,扁池在医学方面的造诣的确是无人能及,方休只是随口一句话,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方休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如此。”
扁池脸上略微有激动之色,说道:“若是可行,成功的机率便又是大大的提升了。”
方休道:“这些事情,过几天便知道了,那曼陀罗花估计还需要几天才能研制出来,你这几天好好的休息休息,等一切准备就绪了,本公再来找你。”
扁池点点头,看着方休,应道:“是,方师!”
方休道:“走了,不用送。”
扁池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端端正正地站好,恭恭敬敬地拜下:“恭送方师!”
............
颜府。
此时此刻,一间屋子里面,已经是用上了暖气。
这暖气如今已经成了京都府勋贵家中必备的东西,虽是要比火炉贵上了一些,但的确是好用,即便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滴水成冰,这里面也好似是春天一般的温暖,没有丝毫的寒冷。
于此,即便是上了年纪的颜庄颜阁老都只是披着一件简简单单的单衣,没有披着大氅,整个人显得精神很多。
在他的对面,欧阳阁老和刘阁老也都是同样的打扮。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
六部之中,这礼部尚书如今乃是颜阁老兼任的,户部尚书乃是刘阁老兼任的,也就是说当朝的衮衮诸公全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不缺。
他们聚在一切,讨论的必定是大事,能够撼动天下的大事。
几人相对而坐,都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的。
最后还是颜阁老先开口道:“陛下的病情,本不应该告诉你们的,老夫召集你们聚集于此,本就是犯了忌讳,违背了陛下的旨意,但是......老夫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陛下的病......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话音落下,一向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衮衮诸公们,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瞪大了眼睛,看着颜阁老,纷纷开口。
“这......这......怎会如此啊!我今日方才听说陛下病了,身体不舒服,怎么到了晌午便是撑不下去了?颜阁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这宫里面有这么多的御医,还有那扁池扁御医,听说乃是扁鹊转世,病入膏肓都能给治好,为何这陛下就撑不下去了。”
“我昨日听说,方休那小子这几日隔三岔五的便往宫里面跑,颜阁老您给我们一句实话,陛下病重跟方休到底有没有关系?”
“方休那小子,老夫最为了解,他若是想要谋反,压根不屑于用这些手段,直接便是起兵反了,陛下的病情跟他绝不会有关系......”
兵部尚书马文华如此说道。
其他人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却是没有反驳。
这个时候,颜阁老却是道:“都静一静,其实陛下这病已经一年有余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诸公议论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安静。
陛下病了,病了一年有余,他们这些人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
这未免也太疯狂了!
在场的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颜阁老则是继续道:“说是病,其实也并非是病,而是西南道的毒蛊之术,至今没有找到解毒之法,但是安国公提出了一个方法,便是开颅,然后从陛下的脑海里面取出蛊虫......”
话音落下,全场仍是一片安静,这一次更加准确的说是死寂。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颜阁老。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颜阁老竟然能如此平淡的说出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下一秒,刑部尚书啪的一下站了起来,速度很快。
“胡闹!开颅?这岂不是在要陛下的命!即便是陛下没事,开颅之后也定是有事了!”
旁边的大理寺卿点点头,认同地道:“开颅乃是在胡闹,老夫绝不会做事方休如此胡闹!”
其他人纷纷开口,大都是在指责方休。
欧阳阁老和刘阁老坐在一旁,全都是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原因很简单,他们打心底里也是觉得这开颅之法一点儿都不靠谱。
也就是陛下认同这开颅,他们才勉强同意,否则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不可能接受。
虽然勉强接受了,但是让他们为之辩护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听到开颅,都像是触到了逆鳞,炸开了锅。
这一切却都是在颜阁老的预想之中。
他拍了拍桌子,道:“安静些!你们的顾虑,老夫都是知道,这开颅之法,乃是经过扁池扁御医认同的,到时候真正主刀的也并非是安国公,而是扁御医......
最为重要的是,陛下是认同这开颅之法的,无论你们认不认同,陛下认同乃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今日所讨论的问题,这个并非是重点,只是基础,接下来老夫要说的,才是重点,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记着。”
陛下得了重病,都快要撑不下去了,这还不算是重点?
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吗?
诸公们听见这话,表情都是变得有些奇怪,看向颜阁老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是颜阁老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颜阁老,想要知道颜阁老所说的那件事情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颜阁老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方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想要立小皇子赵昊皇子为储君,已经下了旨意,相关的诏书,礼仪,老夫已经差人着手去准备。
因为陛下病重,因而这几日没有朝议,老夫在这里告诉你们一声......
如今,康王和宁王已经不在了,你们之中有些人怀有不一样的心思的,如今也是可以消停了,小皇子相比康王、宁王,乃是有明君之相,我等以后要好好的辅佐......”
又是说了一通话,都是事关太子的。
众人听的都是十分的认真。
原先这些人或许属于不同的阵营,彼此之间都是不共戴天的。
但那是康王和宁王对立的情况下,如今康王和宁王都已经没了,他们对立也是没有丝毫的意义,即便是有些事情,彼此之间都是由不同的意见,商量商量也都是能够解决了。
因此,这小皇子为储君,为未来的陛下,他们都是能够坦然的接受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说到了最后,颜阁老停了下来,目光环视一周,表情变得更加的严肃,说道:“接下来,老夫所说的第三件事情,同样的十分重要,你们一定要记在心里面,若是违背了,出了什么问题,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
这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众人都是更加的好奇,颜阁老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是用专注的目光看着颜阁老,一言不发。
颜阁老缓缓开口:“这第三件事情说到底其实也是陛下嘱托老夫的,但是老夫却是明白,这朝廷并非是我们三个老家伙,三个大学生的朝廷,乃是诸公的朝廷。
许多的事情,若是你们不知道,单单我们三个人知道,那是没有丝毫的意义。
因而,老夫还是要告诉你们的,这个问题便是安国公......”
安国公三个词一出来,明显能够感受到整个房间的范围都是不太一样了。
所有人都是用一种专注的目光盯着颜阁老。
只是这专注的目光之间还有所不同,左都御史,大理寺卿,眉头皱的很紧,提到方休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厌恶之色。
的确,再加上一个刑部尚书,他们三个应该是最为厌恶方休的了,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原因,便是因为方休总是能够给他们找到许多的麻烦,让他们烦不胜烦。
这第二梯队便是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提到方休,眉头也是皱了起来,隐隐约约带着一些期待,想要知道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方休。
毫无疑问,他们当然希望方休能够出事,最好是给他流放了,赶他离开京都府,越远越好。
当然,他们心里面都是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让人家手上握着神机营呢。
这第三队,准确的说就只有一个人,便是兵部尚书马文华。
马文华乃是武勋出声,说到底跟方休还是站在一起的,此时此刻听说陛下提起了方休,自然是心惊胆战的。
说到底,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互相之间不招惹,武勋是武勋的,文官是文官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颜阁老把每个人的反应都记在了心里,随即开口道:“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陛下并没有说要训诫安国公,更不用说什么降罪了......
陛下只是说,安国公以后若是想要做什么,即便是现在看起来有些荒唐,都是由着安国公去做,没必要给安国公明着暗着下绊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安国公本心乃是好的,乃是为了大楚的百姓,因而你们看着就好......”
后面还有半句话,颜阁老照顾衮衮诸公的尊严,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别看你们这么大的年纪,勾心斗角了一辈子,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因此,还是别惹事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刑部尚书与左都御史
“......”
话音落下,全场又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包括兵部尚书马文华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是发生了变化,看向颜庄的眼神也是不太一样了。
他们极度怀疑颜庄假传圣旨......
陛下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呢?
即便是心里面向着武勋的马文华,也是不敢相信,陛下竟然会这么说。
如此说来,这方休岂不是真正的成了天王老子了?谁都管不了他?
当然了,换句话说,本身大家就都管不了他......
沉默,还是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片刻后,内阁首辅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大家便记在心里,回去以后,好好的做些准备吧,诸位请回吧......”
这册立太子,乃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礼仪更是无比的繁琐,稍微出现一些错误,便是大罪过。
因而,他们这些诸公应当提前做好准备。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需要做好的准备,就是逐渐接受安国公的存在,实话说,这一点对他们而言,其实并不算特别的容易......
............
刑部尚书府。
刑部尚书孙毅从颜府回来以后,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乃是新任的刑部尚书,乃是实在没有人选了,便把他从侍郎的位置上给提上来了。
至于为什么实在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刑部尚书,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便是安国公。
作为刑部尚书,维持大楚律法乃是必须的,然而这安国公却是时不时的就要挑战一下大楚律法。
最为重要的,他经常的捣鼓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新式的东西,让刑部压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安国公的存在,这刑部便是成为了最为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便是尚书都是没有人愿意做,只有他这个侍郎顶上。
如今倒好,陛下的命令干脆就不能管这安国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喜还是忧。
这喜......自然是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管安国公了,这忧嘛,则是因为他乃是一个读书人,乃是诸公之一,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的,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圆滑世故,更不仅仅只是揣度上意。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坚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
若是放在以前,他只是刑部的一个主事,或者是后来的侍郎,尚书大人不去管这件事情,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他是刑部尚书,乃是诸公之一,乃是这大楚律法最为坚定的拥护者,若是便连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大楚律法岂不是成了形同虚设。
若是未来的人评判,评判到他这位刑部尚书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评价?
尸位素餐?畏惧权贵?
对任何一个读书人而言,身后名都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作为刑部尚书,他已经有了名流青史的资格,他希望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字,即便不是什么贤名,最起码不要是恶名!
他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小厮,说道:“你去一躺贺府,便以老夫的名义,请贺大人来府上作客。”
他所说的这位贺大人,不是别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贺文林!
都察院的职责乃是监察百官与权贵,这其中自然就包含着安国公了。
因而,一开始的时候,与安国公矛盾最多的地方,也都是都察院的言官们。
甚至,都察院的言官们也是最开始和安国公正面对垒的。
很长一段的时间,言官们都是冲在对抗安国公最前线,这主力毫无疑问自然是六科的给事中们,其次便是都察院的御史们。
左都御史也是唯一一个得罪狠了安国公,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的人。
原因很简单,他本身的职责便是如此。
那小厮听见这话,微微一怔,好似不敢确定一样,问了一句:“是左都御史贺文林贺大人吗?”
要知道,三法司互相之间一直不对付。
这刑部原先乃是支持康王的,而都察院则是更偏向于中立,宁王、康王两不偏袒。
因此许多的案子,在刑部和都察院这里是互相冲突的。
两边的人自然也是不对付,这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见面能不打起来便是不容易了。
何曾有过刑部尚书请左都御史到家里做客的情况?
孙毅听见这话,看了那下人一眼,问道:“整个京都府哪还有第二个贺府?”
“......”
那下人微微一怔,随即忙不迭地道:“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
还没离开,便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用请,本官自己来了。”
听声音正是左都御史贺文林的声音。
那下人更是一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了。
孙毅则是显得很淡然,摆了摆手,对那下人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下人离开了。
左都御史却是伸手拦住了他,叮嘱了一句:“本官与你家老爷有要事商谈,任何人不准接近这里,明白吗?”
“这......”
那下人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老爷,却见自家老爷点了点头,便应了一声:“小的明白了。”
转身离开了,顺手带上了门。
迈出屋子以后,却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心道:这两个死对头有什么要事好商议的。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刚刚走出屋子,便迎面撞上了一个身披华贵大氅的年轻公子。
他抬眸看了一眼,随即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地道:“少,少爷,小的该死。”
那年轻公子正是孙毅的小儿子孙子坚,一向以脾气暴躁出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平日里很少能够出府,全都是在府上待着,毕竟他爹乃是刑部侍郎,当然了如今是刑部尚书,他若是惹出了什么事端,他爹又该怎么办。
要知道,越是如刑部尚书这般的诸公,越是在乎自己子女的行径。
若是好,便放出去,若是不好,便关在家里。
孙子坚便是被关在家里的这么一个人。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孙子坚先是骂了一句下人,随即问道:“本公子问你,听说那左都御史来咱们府上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第二个户部
那下人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小声地道:“回......回少爷的话,贺大人的确来了,在正堂和老爷商量要事。”
“商议要事?蠢货!”孙子坚大骂一声,上前一脚把那下人踹翻在地,没好气地道:“那都察院向来与父亲的刑部不对付,现在还好,以前宁王康王还在的时候,两边见面都是要打一架的!
他们有什么要事好商量的!那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本公字是见过的,人高马大的!年纪还比父亲轻,你不在一旁看着,要是他们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父亲!
你个蠢货!是谁让你出来的!”
那下人倒在地上,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颤声道:“是......是左都御史大人,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孙子坚踩着那下人,没好气地问道。
那下人颤声道:“说让小的不要去打扰他们,小的看了老爷,老爷虽是没有说话,却是点头同意了啊。”
“点头同意?你个蠢货!父亲素来都是一个要面子的人!父亲怎么可能跟你说,自己怕挨打,让你留下来,你个蠢货做事情之前,难道都不知道想一想吗?”
孙子坚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下人,没好气地道。
这话说出来,那下人是真的害怕了。
怎么想都觉得少爷说的没错啊!
岂止是没错,简直就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想到啊!
自己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怕是那左都御史早就和自家老爷打起来了!
这还了得啊!
那下人吓的说不出话了。
孙子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瞪了那下人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府上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蠢东西!哎......”
“少,少爷,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啊!”
孙子坚道:“滚!滚的越远越好!本公字不想看见你这蠢货!”
那下人听见这话,面露犹豫之色。
老爷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若是滚了,那老爷可该怎么办啊?
他这么想着,还没动身,那孙子坚已经是一脚踹了过来。
“还不快滚!”
“是是是......”
那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孙子坚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脸上却是忽然露出了笑容。
父亲啊父亲......
你素来都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为了面子,把你的亲生儿子给关在府上,一个月只能出去五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这一次,也终于是因为要面子遭了罪吧?
我倒是想要看一看,你这一次得挨什么样的打。
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自己那个可恶的父亲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他的脸上就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嘴角咧开,忍不住的发出笑声。
笑了以后,又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转念一想。
要是自己看到了父亲被那左都御史揍的鼻青脸肿的过程,岂不就是等于握住了自己父亲的把柄。
到时候想要出去玩,便提起来这件事情,岂不是要容易的多?
孙子坚想到这,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要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打成什么样了。
说做就做。
孙子坚迈步走向了正堂。
一路上都是没有遇见一个人。
很快便到了正堂的门口,站在外面,的确是能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动静,但只是隐隐约约的,压根也听不清楚。
他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贴到了窗边,想要听的清楚一些。
“听颜阁老的意思,陛下宾天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若是不能借着这几天的时间把安国公压制住,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的确,这小皇子,老夫原先见过两次,三言两语都不忘提及他的师父,新皇登基以后,怕是加封安国公为柱国,都未必不可能,到了那个时候,方休必定是要权势滔天,纵然我等再如何的努力,怕是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方休的手里掌握着神机营,硬来定是不行的,我在衙门思来想去,想要压制住方休,便只有一个方法还算是靠谱一些。”
“什么方法?”
“你可曾经想过方休能有如此的权势,主要依赖的是什么?”
“神机营?”
“是神机营,可是为何单单他能撑得起撑得起神机营?说到底还是银子,这神机营乃是吃银子的,一支一千人的神机营,需要消耗的银子乃是等同于一万人的重镇士卒。
两万人的神机营,便等同于二十万人的重镇士卒,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
普天之下,除了方休,还能有谁能拿的出这么多的银子。
因而,只要控制住方休的银子,这件事情便能有成功的机率。”
“控制方休的银子,这可不容易。”
“的确是不容易,因而咱们只挑一个地方下手。”
“宝乐坊?”
“没错,就是宝乐坊!这宝乐坊说是钱庄,可是做的事情,却不单单是钱庄做的事情,他们所做的事情早就违背了大楚律法,你们知道百姓们都是如何称宝乐坊的吗?
都说宝乐坊乃是第二个户部,说那宝乐坊的掌柜,似乎是叫做王宝乐吧,说那王宝乐乃是安国公的户部尚书,可想而知,这宝乐坊到了什么地步?
宝乐坊的护卫虽多,但是我刑部的捕快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以雷霆之势,快速的袭击宝乐坊,带走宝乐坊的一干人等,然后......
方府不攻自破!”
沉默,还是沉默......
片刻后,屋里面又响起声音。
“妙!实在是妙!这宝乐坊里面存了大量的银子,若是取不出来,京都府的百姓,神机营的兵卒,那都是要造反的!
到时候那方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想要怎么办,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没错!”
“就是有一个问题,宝乐坊的护卫,仅仅凭借刑部的捕快怕是不够,算上都察院的人,也是不够......只要方休还在府上,便可以派出大量的人支援宝乐坊......”
“那我们就等方休不在府上的时候动手,咱们把声势弄得浩大一些,让方府的其他人不敢擅自做主,请示方休,时间又是来不及,咱们快刀斩乱麻!趁着方府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把这件事情办了!”
“方休不在府上?那也就是......陛下开颅之日!”
“没错!就是陛下开颅之日!”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郁闷的孙子坚
开......开颅......
安国公......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句一句,如同一记一记的重锤,猛地砸在孙子坚的心头。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并非是傻子。
知道自己的爹和那左都御史商量的是何等的要事,这样的事情,便是侍郎,便是右都御史都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更何况是他呢?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听到了上司秘密的员工一样,惶惶不安。
再也不敢多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
晚饭的时候。
孙毅在饭桌上吃着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旁边的夫人见到这一幕,问道:“老爷最近可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若是不要紧的话,说来给妾身听听,心里面倒也是能好受一些。”
话音落下,饭桌上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儿子、女儿,全都是抬眸看向孙毅。
他们是知道的,父亲作为刑部尚书,有说不尽的烦心事,当然时不时的还会遇上一些趣事,有的时候说给他们听。
他们也是十分的乐意听的。
但是这一次,却是看见父亲摇了摇头,沉声道:“无非就是衙门的一些事情,没什么有意思的,吃饭吧......”
众人都是应了一声,纷纷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夫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问道:“子坚呢?怎么没有看见子坚?”
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说道:“小哥这两天似乎一直在屋子里面读书,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读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抬眸看向了他,眼眸里面自然是写满了两个字——不信!
子坚能读书?
那怕是猪都能上树了。
孙毅更是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道:“他能读什么书,怕是又在想着什么胡闹的事情,快些把他喊过来吃饭!”
“是。”
一名下人离开了,片刻后,领来了孙子坚。
孙子坚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便是沉默,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有些奇怪。
小哥(子坚)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性子急,做事情,说话从来都是火急火燎的,何曾像今日这般这么的安静。
“吃饭。”
孙毅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了。
“知道了,爹。”
孙子坚应了一声,拿起碗就开始吃饭。
一声也不吭。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更加的奇怪了。
知子莫若母,孙夫人见到这一幕,脸上更是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
片刻后,她终于是按耐不住,凑到孙毅的旁边,小声地道:“老爷,子坚最近闷在府上,情绪有些不对,算一算日子,这一个月,子坚也是没怎么出去过,你看是不是放他出去,让他也透透气。”
孙毅听见这话,抬眸看了孙子坚一眼,果真是发现他低着头,一脸的惶惶不安,好似是失了魂魄一般。
“也好,夫人做主。”
“好。”
孙夫人点点头,看向孙子坚,说道:“子坚啊,明日的话,若是没事,出去逛一逛吧,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张文白的,昨日又来找你了,同他喝喝酒,吃吃饭,聊一聊,好过一直闷在家里。”
孙子坚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喜色,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显然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主动的放自己出府。
可是......
转念一想,自己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吧。
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啊?
他脾气暴躁不假,性子急也是不假,可是胆子也是小,生怕遇上了什么超出自己的事情。
于是道:“孩儿最近在屋子里面读书,正是读到了有趣的地方,不太想出去,喝酒在府上也一样能喝,父亲说了,那张文白乃是纨绔,不是什么好东西,孩儿已经决心跟他断绝往来了。”
这一下,全场却是彻彻底底的陷入了死寂。
便是孙毅都是抬眸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最瞧不上眼的儿子,发出了一声疑问:“你又是犯什么病了!”
显然,他是不相信孙子坚说的这些话的。
莫说是他,便是孙夫人都是不相信。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儿子,怎么着,他都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此,一下子眼泪下来了:“子坚啊,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什么了病,这得了病是要看大夫的啊!
不可以拖着,若是寻常的大夫看不好,便让你爹去求陛下,派些太医院的御医来,听说太医院的御医对这方面的病乃是十分的有把握的。
那安国公原先便是得了一种病,跟你的病差不多,也是只想闷在屋子里面看书,不能离开屋子,否则便头晕脑胀,那太医院的严御医和刘御医只上门了一次,便看好了......
你看看如今的安国公,哪里有半点儿病的模样。”
安国公,以前......
孙子坚微微一怔。
随即想到了,以前不是有一段时间这京都府流传安国公......不对,那个时候的称呼应该还是方家败家子,那个时候的方家败家子乃是得了失心疯吗?
这么说,他们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一时间,孙子坚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平时的时候,自己不想窝在府上,想着出去,这一家人怎么也不让自己出去。
仿佛自己只要一出去便是要惹出不知道多大的事端一样。
可是呢,如今自己不想出去了,他们竟是又说自己乃是患了失心疯。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孙子坚无奈地道:“您放心吧,孩儿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怎么可能没事啊......你都要看书了,还不出去玩儿,还想着跟那等狐朋狗友断绝往来......这......这怎么可能没事啊!”
孙夫人眼眶里面噙满了泪水,已经快要哭出了声,然后便是看向自己旁边的老爷,埋怨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管的太紧了,子坚能成今天这般模样,都是你......”
孙毅听到这,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孙子坚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给你老子来这一套!你什么样的人,真当你老子我不知道?滚滚滚!”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无形的手
“......”
孙子坚站在孙府的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脸的茫然。
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怎么自己读书,反而被赶出了府门。
以前费尽心思想要离开府门,却是怎么也出不来?
此时此刻,孙子坚开始怀疑人生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路还是要继续往下走的,虽然被赶了出来,但是总得找个地方住下吧。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自己的那帮子狐朋狗友。
一个时辰后,某处酒楼的雅间里。
几个纨绔子弟坐在一起,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开始喝酒。
“今天我这第一杯酒肯定是要敬给子坚的,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大的年纪了,说来都快要娶妻生子了,却是被关在家里,想要出来都不能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话里有话,话里还带着刺。
但是却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孙子坚听了,心里面十分的不舒服,却也只是强颜欢笑,啥也没说。
“子坚,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那人端起酒杯,一句话都没有,便是一饮而尽。
然后又是轮番敬酒,酒过三巡以后,都是差不多处在微醺的状态。
之后便是天南地北的胡扯,和从前一样,聊着自己最近的事情,还有就是京都府里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我最近买那分红,又是挣了一大笔银子......”
张文白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最近的交易所报纸,自顾自地说道:“哥几个,我实话也告诉你们,这分红乃是比什么都有意思,非但有意思还能挣到银子。
短短的几日,我便挣了上百两的银子,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吩咐下人跑了两趟腿,便能够挣得到,不比咱们以前强取豪夺来的好的多,还不用被家里的老爷子唠叨。”
“分红?交易所的分红?”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分红?”
“放屁!你能挣到上百两银子?怎么我就亏了上百两银子呢?”
一个人瞪着张文白,没好气地道。
“那是你不会买,只能怪你自己,还能怪谁,这会买的自然是能挣到银子,不会买的亏银子也属正常。”
张文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故作高深地道:“这交易所的分红乃是一门学问,一门大学问,我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的学问甚至不下于四书五经。”
话音落下,先是安静,安静了之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四书五经?也得亏是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文白啊,你该庆幸咱们这里没有读书人,不然早把你给扔出去了!”
“就是,这交易所来来往往无非就是银子,银子能有什么学问,无非就是运气好一些能挣到银子,运气不好,挣不到呗......”
众人议论纷纷。
张文白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悠悠地道:“这任何事情只要是跟钱牵扯上了,它就是一门学问,而且这交易所可不仅仅只是给银子有关。
比如这新军,安国公筹建新军,必定是需要铁吧,这铁矿就这么一些,放在交易所里面必定是要涨的,若是有人买了这铁的分红,便等于铁矿挣到了银子,铁矿挣到了银子,便能够雇佣更多的人,雇佣了更多的人,便意味着能够开采到更多的铁,能够开采到更多的铁,便意味着新军的装备有了保障,新军的装备有了保障,便以为着新军的战斗力更强,这样又会招募更多的新军......来来往往,一来一回,这新军便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好了!
我只是举一个例子,并非只是有关于新军和铁矿之间的关系,其他的也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他人听了,又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个张文白到底在说些什么。
有人好似是听懂了一些,发出质问:“照你这么说,这天下之事全都是由交易所决定的咯?”
张文白看了那人一眼,又是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准确的说,这天下之事背后皆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默默地推动着它。
这双手,我们乃是看不见的,可是,这交易所的出现却是让我们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出这双手的形状了,似乎是如此,又似乎不是如此。
我研究的还是太浅了,说不明白。”
“呵!文白兄啊!你要是真有这个功夫,倒还不如去文理书院读书,说不定将来还能中举,说不定跟你家老爷子一样,到头来能混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坐一坐。”
张文白摇了摇头,悠悠地道:“参加科举并非是我的志向。”
“那你的志向是做什么?”
“原先的志向乃是吃喝玩乐,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不去做其他的事情。”
“现在呢?”
“现在则是研究这背后的无形的手,我倒是想要看一看这交易所与世界万物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交易所到底又什么样的规律。”
其他人听见这话,都是有些无语了。
甚至觉得张文白有些陌生,以前的张文白,那是压根什么都不在乎。
只知道四个字——吃喝玩乐,除了这四个字,其他的再也说不出来了,如今却是研究起了什么交易所,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都是没有人说话。
片刻后,忽然有人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坐在正座的孙子坚,调笑道:“子坚怎么不说话啊,莫非是在府上待着的时间太长了,除了府上的小丫鬟,这世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话音落下,自然是又引得一阵哄笑。
这气氛又是活跃了起来。
“我说......你要是问子坚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子坚定是不知道的,但你要是问他府上哪个小丫鬟个子最高,哪个个子最矮,他一定比谁都清楚。”
“那是自然的,毕竟子坚不像是我们,乃是孙大人的掌上明珠,必须是要护在府上的,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在场的都是勋贵子弟,他们的爹或许不如孙子坚的爹有出息,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孙子坚在孙府本就是个边缘人物,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忌讳的,因此开起玩笑来,都是有些肆无忌惮。
孙子坚听了,脸色涨红,咬着牙,瞪着几人:“谁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比你们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