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婚礼
按照英王的指示,流光阁门口贴上大字告示,表明谢初雪下药之事乃子虚乌有,并强调流光阁的饭菜都很干净,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流光阁内每日客似云来,其中多是达官贵人。
告示被张贴出去后,不只是普通百姓,就连世家大族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原来谢初雪当日在流光阁内晕倒并非是被人下药,而是她故意演戏骗人。
说白了,就是她心机深,不自重!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谢初雪在盛京城里名声大噪,很多人都夸赞她有仙女之姿,不少文人墨客还为她吟诗作赋,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现在大家再提起她,都会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尤其是那些整日闲着没事就爱互相串门八卦的夫人们,都在私下里笑话谢初雪。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品行不端,心思狡诈,这样的姑娘,哪个正经人家敢娶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往英王身上扑,啧啧,就这样还仙女呢?可别给天上的仙女们抹黑了!”
“当初我就觉得她惯会装模作样,可外面那些人都把她夸出了花儿,就连我家那个小儿子都被她给迷住了。
我要是说她一句不好,我那小儿子还得跟我闹脾气。
现在她的真面目暴露了,我那小儿子还不死心,偏要跑去流光阁问个清楚。
结果人家流光阁人证物证确凿,还有京兆府帮忙作证。
我那小儿子找不到可以辩驳的地方,最后只能哭着跑回来跟我说。
说他再也不相信外面那些漂亮女人了。”
聊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
谢初雪知道这些事后,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吓得丫鬟们缩起肩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有个丫鬟大着胆子上前劝解。
“小姐别生气了,等着这阵风头过去了,没事了。”
谢初雪没有理会丫鬟的劝阻,直接跑去找西陵王。
西陵王最近精神稍微好了点,可以下地走动了,只是气色依旧不太好,身体也比以前瘦了许多,看着病怏怏的。
他正在听戏,见到谢初雪来了,笑着道。
“你来得正好,这出戏刚开场,坐下来一块看吧。”
谢初雪在他身边坐下,低声说道。
“父王,您之前不是还在犹豫什么时候动手吗?我觉得六月初十就很好。”
西陵王看了她一眼:“为何选在这一日?”
“因为那天是个好日子,英王要在那天成亲,他的亲事肯定会举办得很隆重,到时候大家都去关注他的亲事了,就没人来管我们了。”
西陵王算了下时间,觉得六月初十刚刚好,便应下了此事。
“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初雪翘起嘴角,嫣然一笑。
洛夜辰和步笙烟毁她名声,让她在外人面前丢尽颜面。
她便让这两人的婚礼变成葬礼!
……
因为太子的提醒,洛夜辰最近没怎么出门。
他整日都待在王府里,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情。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今天,洛夜辰起了个大早。
他换上隆重的玄黑广袖华袍,领口和袖口处有大红吉祥云纹,腰系玉带,代表身份的大绶和小绶、玉佩被一一带上身。
王府管家双手捧着玄黑冠冕,小心翼翼地给英王戴上。
两条坠着红珊瑚珠的黑色丝带顺着耳鬓垂下。
洛夜辰本就生得高大英俊,如今经过这么一番打扮,看起来更是雍容华贵,有种天家与生俱来的高雅气度。
高家作为洛夜辰的舅家,是第一批带着厚礼来到英王府道贺的宾客。
紧接着便是宗室的一些亲戚,以及诸位皇子公主们。
京中的世家们、朝中的官员们纷纷到场。
唱喏声一道接着一道。
一件件贺礼如同流水般被送入王府。
伴随客人数量的增多,英王府内越来越热闹。
同样的情形也在定北侯府内上演着。
定北侯的亲朋好友们携带厚礼上门道贺,吉利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自从重伤残疾回家后就意志消沉的定北侯,今日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拄着拐杖来回走动,热情地跟宾客们打招呼问好。
因为定北侯是武将出身的缘故,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僚们也都是武将,一个个都豪迈得很,说话嗓门更是一个大过一个。
这群人凑一块,说笑声几乎都快把屋顶给掀了。
步笙烟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唯一的婶婶也改嫁了。
如今负责给她梳妆的,是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伯母。
伯母帮她把头发梳好,给她戴上沉甸甸的赤金凤冠,额间点上一朵小巧精美的红色牡丹花。
耳间的红宝石耳坠轻轻晃动,将她的肌肤映衬得越发雪白。
伯母原本还想给她抹上胭脂,在见到她脸颊上那淡淡的红晕时,不由得一笑。
“你这气色够好了,再抹上胭脂就显得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步笙烟扬起红唇:“谢谢伯母。”
她从首饰匣子里取出一对翡翠镯子。
这时她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母亲又把它留给了她。
步笙烟将它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她轻轻抚摸过翡翠手镯,心里默默地想,娘,您在天上看到了吗?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我会过得很好,您放心吧。
皇宫里。
皇帝斜靠在软榻上。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不知怎么回事,精神仍旧不太好,不管吃什么都没胃口。
惠妃跪坐在塌边,伺候他喝药。
皇帝问道:“今日是夜辰大婚的日子,朕本该去看看的,可惜朕这身体不争气,出不了宫。”
惠妃心想可不是嘛!
要不是皇帝身体有恙,今天又恰好轮到她来侍疾,她早就出宫去给儿子操办婚事了。
她温声劝道:“陛下不必太过失望,英王的婚事有礼部帮忙操办,他的几个舅舅和舅娘也有帮忙,应该出不了岔子。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早日痊愈,只有您健康安泰,英王才能安心啊。”
皇帝叹了口气:“朕这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恰好这时太医令来给他请脉了。
皇帝把太医令叫到跟前,皱着眉问道。
“朕的伤不是快好了吗?怎么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在给朕治病?”
第604章:疑心
太医令生怕被皇帝怪罪,赶紧将皇帝的病情仔仔细细解释了一番,说的全是专业术语,听得皇帝和惠妃都是晕头转向的。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太医令的话。
“你只要说朕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就行了。”
太医令紧张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去擦,只能小心翼翼地道。
“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
皇帝越发不满:“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现在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还是这么说,你这是在故意忽悠朕呢?!”
太医令慌忙跪了下去:“微臣不敢,微臣说的都是实话!
陛下虽说只是皮肉伤,但失血过多,要想痊愈就必须要多费些时间慢慢调养。
若陛下想要快些好起来,微臣这里也是有法子的。
但必须加大用药剂量。
陛下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
若用药太猛,反倒会伤了陛下的龙体。
微臣觉得,还是应该以调养为主,辅以温和的汤药。
这样虽然恢复得比较慢,却不会损害到陛下的龙体。
从长远来看,这才是对陛下最好的治疗方法。”
皇帝也是略通药理的。
他知道太医令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他就是心里急啊。
他身为一国之君,总是卧病在床,很容易让某些不安好心的人产生可以趁虚而入的念头。
他必须要尽快痊愈才行。
皇帝压下心里的焦躁不安,沉声道:“你起来吧。”
太医令站起身,悄悄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等请完脉,太医令便退了下去。
皇帝仍旧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惠妃说起宫中的一些趣事,想要逗皇帝开心。
皇帝却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
甘福进来询问午膳想吃什么?
皇帝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他皱着眉道:“你们看着弄吧,清淡点就行了。”
“喏。”
一道道精美的膳食被端上桌,这些饭菜已经由专人试过毒,但皇帝仍旧心存疑虑。
惠妃很识趣,借着嘴馋的由头,先帮皇帝把菜肴全都试吃了一遍。
皇帝亲眼看着她吃了菜,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他这才端起碗,慢吞吞地喝起汤来。
他的胃口实在是太差了。
只喝了小半碗汤,他就喝不下了。
惠妃劝他再吃些。
可惜没用。
皇帝也不是不饿,他就是没胃口,不管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他有些心烦意燥,表示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惠妃站起身,温声道:“妾身去偏殿歇会儿,陛下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便传唤妾身,妾身随叫随到。”
“嗯。”
等惠妃一走,皇帝就把甘福叫了过来。
“你让人去查一下太医令,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喏。”
甘福领命离开。
太医令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皇帝的心腹之一,皇帝对他理应是很信任的。
但皇帝向来多疑。
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怀疑,更别提区区一个太医令。
端午节时他在城楼遇刺受伤,虽说他已经把禁卫军清洗了一遍,凡是可疑的人都被他给处置了,可幕后真凶仍旧没有抓住。
皇帝心里一直都很不安。
他摸了摸胸口的伤处。
伤口已经结痂,不怎么疼了。
但他的身体状况却远不如从前。
多年来的政治斗争让他养成了极其敏锐的嗅觉。
他怀疑自己这是被人给害了。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能够在无知无觉中对他下手的人,除了每天陪伴在自己身侧的妃嫔,就是太医院的人。
那些妃嫔都依附他而活,若他死了,那些妃嫔也得陪葬。
她们不会蠢到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撇开她们,最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太医院了。
太阳渐渐西下。
待到了黄昏时刻,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来到定北侯府。
身穿大红翟衣的步笙烟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步走出侯府。
她以却扇遮面,长长的裙摆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凤钗顶端的红色宝石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定北侯拄着拐杖站在侯府门口,看着闺女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今天开始,他悉心养大的闺女就要成为别家的人了。
她有了丈夫,有了新的家庭。
她有新的依仗,不再需要父亲的庇护。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定远侯悄悄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新嫁娘坐进八抬大轿里。
侯府的宾客们加入到送亲队伍中,一路吹吹打打、欢天喜地地将人送到英王府。
婚礼流程是礼部早就安排好了的,过程非常繁琐。
等他们进入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英王和步笙烟都累得不行了。
可英王还不能休息。
他还得去外面招待宾客。
步笙烟独自坐在婚床上,旁边还有丫鬟和喜娘陪着。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
步笙烟都快等得睡着了。
英王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丫鬟和喜娘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这对刚成亲的新人。
步笙烟仍旧维持着端正的坐姿,手里拿着描金却扇,扇面遮住面容。
她低垂着眉眼,见到一双玄黑丝履停在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她手中的却扇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洛夜辰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短暂的寂静过后。
洛夜辰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今天真漂亮。”
以前他只觉得步笙烟凶悍得很,跟个母老虎似的,没有太过在意她的长相。
可是现在,在烛火的映照下,她那明艳的容貌,就像是一团火焰,照进他的眼睛里,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步笙烟抿唇笑了笑,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她闻到了洛夜辰身上浓郁的酒气,再加上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应该是喝了不少。
旁边的小桌上就放着醒酒茶。
她倒了杯茶,给洛夜辰递过去。
洛夜辰却道:“不用,我其实没喝多少。”
步笙烟不信:“你要是没喝多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酒气?”
洛夜辰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
“我知道那群家伙会故意灌酒。
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自己衣服上洒了点酒水。
这让我闻起来就满身的酒气。
别人会以为我喝了很多,我装起醉来也就更加逼真。
只要我醉了,那些人也就不好再灌我了。”
第605章:约法三章
两人靠得太近,他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上,让步笙烟无端生出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将醒酒茶塞进洛夜辰的手里,红着脸道。
“就算没喝多少,你也还是喝了酒,快把这杯醒酒茶喝了吧,免得明早起来头疼。”
洛夜辰倔强地不肯喝茶。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好。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
他就得借着这股酒劲,才敢把面前这个母老虎给睡了。
要是喝了醒酒茶,他又清醒了,哪里还有胆子去睡她?
他把茶杯搁到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朝步笙烟扑过去!
步笙烟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先一步揪住对方的胳膊,把他的胳膊反拧到身后,然后膝盖压在他的背上,将他整个压在床上,让他无法再动弹。
洛夜辰惨叫出声:“疼疼疼!你要谋杀亲夫啊!”
步笙烟赶紧松开手,把他拉起来。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忽然扑过来,吓了我一跳,我这个完全是本能反应。”
洛夜辰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她一下给弄没了。
他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满心的悲愤。
新婚之夜,他非但没有抱到媳妇,反倒还被媳妇给打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步笙烟给他揉胳膊,问道:“很疼吗?要不要让府医给你看看?”
洛夜辰赶紧拒绝:“不要!”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在新婚之夜被媳妇给打了,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身为英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步笙烟很是愧疚:“我刚才没用多大力气啊,应该不会伤到骨头吧。”
洛夜辰见她看起来是真的很愧疚,心里一动,顺势提出意见。
“我觉得咱们以后得约法三章。”
步笙烟愣了下:“啊?”
“你从小学习武功,出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以后你动不动就打我,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步笙烟反驳道:“只要你没做错事,我又怎么会打你?”
洛夜辰指了指自己那条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问道:“那我刚才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我?难道我在新婚之夜跟自己的王妃亲热也有错吗?”
步笙烟无言以对。
洛夜辰见她答不上来,顿时就更有底气了。
“以后咱们得约法三章。
第一,我作为你的相公,是一家之主,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得听我的。
第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再对我动用武力。
第三……第三条还没想好,以后再补充。”
步笙烟挑眉看着他,冷笑道:“既然要约法三章,那我也有要求要提。”
洛夜辰皱眉:“我又不会打你,你能有什么不满的?”
步笙烟伸出一根食指。
“第一,你是一家之主,以后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
洛夜辰想了下,觉得这样也可以,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还懒得去管呢。
他点头应下:“没问题。”
步笙烟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保证不再随便对你动用武力,但如果你做错了事,我身为你的王妃,有义务让你深刻地认识到错误,并督促你改正错误。”
洛夜辰不满道:“我可是堂堂的英王,我能犯什么错啊?”
步笙烟:“那我怎么知道呢?反正只要你不犯错,我就不会打你,可你要是犯错了,总得有个人提醒你吧,这对你而言不算坏事。”
洛夜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好吧。”
步笙烟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你以前有多少风流债我都不管,但成亲以后,你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再去外面沾花惹草,家里不准有通房妾室侧妃,你要是敢背着我偷腥,我就打断你的腿。”
洛夜辰这下子忍不了了。
他一蹦而起,奋力捍卫自己的权益。
“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纳妾?!“
步笙烟冷笑:“你纳啊,你敢纳,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洛夜辰气得脸都红了。
“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吗?”
步笙烟有恃无恐:“我们这是皇帝赐婚,除非皇帝开口,否则没人能让咱们分开。”
洛夜辰噎住了。
好半晌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你、你要是打断我的腿,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步笙烟:“没事,大不了我伺候你一辈子。”
这话像是一盆水,瞬间就把洛夜辰心口的火气给浇灭了。
他悻悻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就算纳了妾,也不会让妾室越过你去的,你永远都是王妃。”
步笙烟抿了下红唇:“可我想要的不只是王妃的位子,我还想要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你,一个不需要和任何人分享的你。”
洛夜辰的脸腾地就红了。
“你、你也太贪心了!”
步笙烟垂下眼睫,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算了,我不强求你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打开柜子,从中取出被褥。
洛夜辰见状,立即站起身:“你拿被子干嘛?这床上不是有被子吗?”
步笙烟平静地道:“你不是嫌我太贪心了吗?那我们就分开睡,我去打地铺,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爱干嘛就干嘛,想纳多少妾室就纳多少妾室,我保证不多管闲事。”
洛夜辰登时就急了。
“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居然要打地铺?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了丢脸吗?”
步笙烟:“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脸面。”
洛夜辰见她真的开始打地铺了,再也站不住了,冲上去抢过她手里的枕头。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不准你打地铺!”
步笙烟一把将枕头抢回来:“你让开,别逼我对你动手。”
洛夜辰直接往铺好的被褥上一躺,无赖般喊道。
“你打啊,除非你打死我,否则你今晚都别想打地铺!”
步笙烟被他气笑了。
“嫌弃我的人是你,非要跟我同床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洛夜辰:“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干嘛这么较真?”
步笙烟:“我就是这么较真的一个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洛夜辰别别扭扭地说道。
“我其实也不是非要纳妾,我就是觉得没面子,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我,我有了面子,兴许就答应你的要求了。”
步笙烟笑了下:“想听好听的是吗?行,我成全你。”
她俯身压住对方,用力吻上他的唇。
第606章:病重
洛夜辰原本还想将步笙烟压在身下好好地收拾一番,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被步笙烟压着亲了好久,被亲得头晕目眩,身体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现在别说翻身做主了,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就在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管家的喊声透过房门传进来。
“王爷,王妃!”
步笙烟稍稍后退了些,美眸含着水雾,红唇表面泛着柔润的光泽,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娇艳欲滴,衣襟已经滑落至手肘处,露出大片光洁雪白的肌肤。
洛夜辰看着她这副诱人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那该死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眼看箭在弦上,却被迫按下暂停键,洛夜辰气不打一处来。
他单手撑在被褥上,支起上半身,冲外面吼道。
“干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居然也敢来打搅他?真是欠收拾!
外面的管家显然是急坏了,顾不上会被王爷责备,装着胆子继续喊道。
“王爷,宫里出大事了!”
洛夜辰还是很烦,再大的事能有他的人生大事重要吗?!
步笙烟放开他,顺手将滑下去的衣襟拉上来。
“我去开门问问是怎么回事?万一真有什么大事,我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洛夜辰瘫坐在被褥上,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
不高兴!
步笙烟绕过屏风,拉开房门。
“怎么回事?”
管家拱手见礼,急切地道:“启禀王妃,刚才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忽然吐血,让王爷立即进宫。”
步笙烟脸色一变。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
管家:“我也不知道,反正太医院的人已经全被从家里叫了出来,现在正往宫里赶,看样子皇上是真的病得不轻。”
皇帝若真的病重,英王作为皇长子,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必须要到场。
这时洛夜辰快步从屏风后走出来。
“父皇真的病了?”
管家朝他拱了拱手:“启禀王爷,宫里的人都已经来了,应该做不得假。”
步笙烟追问:“来的是哪个宫殿的人?你可认识?”
管家如实回答:“是瑶华宫的人,以前他也曾奉惠妃的命令来给咱们王府送消息。”
既然是惠妃的人,那应该是信得过的。
步笙烟扭头去看洛夜辰,低声道。
“快点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进宫。”
洛夜辰难得地体贴了一回。
“你忙活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肯定又累又饿,你不如在王府中好好休息,我一个人仅供就行了。”
步笙烟:“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洛夜辰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由她去了。
两人飞快地换了身素净的衣服,那些珠宝首饰也被一并褪去,只留下几件代表身份的配饰。
他们乘坐马车赶往皇宫。
此时夜色已深,但距离子时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
街上仍旧可以三三两两的行人。
客栈酒家的门口挂着灯笼,昏黄的灯光徜徉在夜色之中,犹如繁星点点。
悬挂有英王府灯笼的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洛夜辰嫌车里太闷,掀开车窗帘子,让清亮的夜风灌进来。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皇宫越来越近。
它就像是蛰伏在黑夜之中的巨兽。
而那扇缓缓打开的宫门,就像是巨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
洛夜辰忽然没来由地有了点心慌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步笙烟问道:“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洛夜辰细细去感受,刚才那种心慌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
萧兮兮今晚睡得格外早。
然而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皇宫。
宫里一个活人都没有,到处都是黏腻的鲜血,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忽然有一支利箭裹挟着寒风,飞快地朝她射来!
她却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转眼间箭矢就已经飞到她的面前,距离她的胸膛只剩下一寸距离。
她的瞳孔剧烈震颤,心跳和呼吸同时停止。
整个人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萧兮兮笔直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梁,好半晌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扭头一看,却见原本应该睡在身边的太子不见了。
刚才那个噩梦太吓人,萧兮兮暂时没了睡意。
她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外面透透气,顺便看看太子去哪儿了。
结果一推开门,就见到院里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太子、赵贤、以及裴千惑。
三人似乎是正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声音压得很低,神情非常严肃。
听到开门声,他们的说话声立即停住,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萧兮兮。
萧兮兮愣了下:“我只是出门打个酱油,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她准备把刚迈出去的脚缩回来。
洛清寒:“正好我打算去叫你起来,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收拾一下吧,我们得离开这里。”
萧兮兮一脸茫然:“为什么要离开?”
洛清寒反问:“怎么?你难道还喜欢上这里了?准备在这里过一辈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奇怪,大半夜的忽然就要走人,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洛清寒淡淡地应了声:“嗯,宫里的确是出事了。”
萧兮兮莫名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心里隐隐不安,急忙追问。
“宫里怎么了?”
洛清寒:“刚才我收到消息,父皇病重吐血,宫里肯定会有一番变动。我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会成为别人的靶子,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赶紧走。”
萧兮兮:“那常公公和宝琴怎么办?他们还在宫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已经让人传信给他们,让他们尽快躲起来,留在宫中的玉麟军也会帮忙保护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的宫女太监而已,无关大局,只要不强出头,应该就没多大事。”
萧兮兮稍稍放下心来。
第607章:责问
其实他们的行李很简单,就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裴千惑送给她的一匣子首饰。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装起来,背到肩上,又跑去灶屋拿了些干粮和水。
等她拎着包袱走出灶屋时,正好碰上蹲在门口的橘猫。
橘猫晃了晃尾巴,冲她喵呜了一声。
萧兮兮蹲下身,伸手在它身上呼噜了两把。
它被摸得很舒服,直接就地一滚,露出白花花软绵绵的肚皮。
萧兮兮被萌得不行,赶紧又在它肚皮上狠狠摸了两把。
若非条件不允许,她真想把这只橘猫一起打包带走。
橘猫像是知道她要走似的,表现得格外温顺粘人,随她怎么摸,一副任君蹂躏的样子。
直到太子来喊她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缩回手。
“我走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橘猫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手指。
萧兮兮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橘猫冲她喵呜了一声,然后以跟它体型极其不符的速度轻巧地跃上房顶。
它蹲坐在房顶上,借着高度,它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它看到萧兮兮和她的交配对象一起离开了静心苑,和他们一块走的还有许多其他人类。
他们坐上马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马车在离开皇陵后没多久,就遭到了拦截。
对方共有百来号人,他们自称是皇帝手下的人,奉命看管太子,如今太子擅自离开皇陵,违抗皇令,他们有义务将太子捉拿回去。
太子身边只有十多个玉麟卫。
双方人数对比悬殊。
对方占据绝对优势,看向太子车驾的目光,就像是看待待宰的羔羊。
太子却没有丝毫慌乱,仍旧稳稳地坐在马车之中,淡定自若。
仿佛拦在他前面的,不过是一群野狗罢了。
“赵贤,速战速决,别耽误时间。“
车外传来赵贤的声音。
“喏!”
车内只有萧兮兮和太子两人。
萧兮兮怀里抱着个包袱,里面装着她的行李和干粮。
她从里面掏出个馒头,刚啃下第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兵器猛然碰撞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萧兮兮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馒头给扔出去。
外面的打斗越发激烈,惨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光听声音也能想象得到,外面现在是一番怎样的血腥景象。
萧兮兮艰难地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
剩下的馒头被她放回去,没胃口再吃了。
洛清寒将她拉进怀里,清瘦修长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
“别怕。”
萧兮兮其实不怕。
但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并不赖。
她靠在他的身上,低声说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她将梦中的景象描述了一番。
洛清寒安静听完,没有任何表示。
外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直到彻底安静了,他才再度开口。
“父皇忽然病重。
这里面肯定有西陵王或者秦家的手笔。
他们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趁势夺权篡位。
自古以来,只要是跟夺权扯上关系的,就必然伴随着杀戮和血腥。”
……
未央宫内,人心惶惶。
皇帝躺在睡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半阖着眼睛,听着太医们在耳边嗡嗡地说话,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太后本来已经睡下了,听闻皇帝吐血病重,被吓得不轻,立即穿好衣服乘坐车辇来到未央宫。
她一露面,原本还跟无头苍蝇似的太医们立即闭上嘴,齐刷刷地下跪见礼。
太后快步走到睡榻旁边,见到皇帝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她唤了声皇帝。
皇帝勉强给出一声回应:“母后。”
声音沙哑得厉害,听得太后心里更难受了。
她温声安抚了皇帝几句,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们,疾言厉色道。
“皇帝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你们给他治了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痊愈,反倒还让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如今甚至还吐血了!你们跟哀家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给皇帝治病的?!”
太医们跪伏在地上,不住地讨饶。
太后身居后宫多年,对宫中那些腌臜事清楚得很。
皇帝这病忽然加重,实在蹊跷,其中必然有人在捣鬼!
太后指着太医令质问。
“你每天给皇帝请脉,难道就没看出皇帝的龙体有异样吗?”
太医令惊惧不已,满头大汗:“今早微臣给皇上请脉的时候,皇上的脉象看起来有些气虚,但问题不大,只要好生调养就能痊愈。”
“既然问题不大,又为何会吐血?”
太医令颤声道:“这、这微臣也不知道,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到了夜里就忽然病情加重?”
太后看向甘福。
“今天是谁伺候皇帝的?”
甘福如实回答:“是惠妃娘娘。”
太后正要差人去传唤惠妃,惠妃就先一步来了。
她进门便给太后和皇帝行了个大礼。
太后沉声问道:“你是怎么伺候皇帝的?竟然将皇帝伺候得吐血了?!”
惠妃心里叫苦不迭。
她一点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完全是按照往日里伺候皇帝的步骤去做的,却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吐血。
如今不管这事儿跟她有没有关系,最后她肯定都要挨罚。
“皇上的药膳吃食全都有专人试吃,而且在皇上吃之前,妾身还会再试吃一遍,吃食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至于皇上为何会突然吐血,妾身实在是不知。”
太后知道惠妃没胆子加害皇帝,但皇帝是在惠妃眼皮子底下忽然吐血的,惠妃身上的罪责是怎么都摘不掉的。
她立即下令。
“惠妃照顾皇帝不力,致使皇帝病情加重,来人,将她送回瑶华宫关押起来,听候处置!”
惠妃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可她不敢讨饶,更不敢叫屈,只能硬着头皮屈膝下跪,抖着嗓子道。
“多谢太后娘娘开恩。”
在惠妃被押送出未央宫的时候,正好跟急匆匆赶来的英王夫妇迎面碰上。
洛夜辰一看到惠妃,就快步迎上去,
“母妃!”
第608章:催命符
步笙烟紧随其后,屈膝福了福身:“儿媳给母妃请安。”
惠妃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很是意外。
“今晚不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吗?你们不在王府里待着,怎么忽然跑进宫里来了?”
洛夜辰不解地反问:“不是您派人送信给我们,说是父皇病重,让我们立即进宫来的吗?”
惠妃皱眉:“自从皇上吐血后,未央宫就戒严了,我一直待在未央宫里,别说是往外面递消息,就连往外面看一眼都不行。”
洛夜辰越发茫然:“可是给我送消息的人的确是瑶华宫的太监啊,我以前还见过他呢,他好像是叫付林。”
惠妃:“我宫里的确是有个叫付林的太监,可我没让他出宫去找你啊。”
步笙烟听着他们母子间的对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她忍不住插嘴道。
“那个付林怕是有问题。”
其实她还有更深一层的怀疑,但因为旁边还有外人站着,她不好说太多。
洛夜辰心里有点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惠妃心里比他更慌,但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她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温声安抚道。
“儿啊,没事的,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有禁卫军把守,没人敢在这里造次。你们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皇帝,顺便给太后请个安。”
洛夜辰:“那您呢?您不进去陪着父皇吗?”
惠妃笑得很是勉强:“我累了,想回去歇会儿。”
洛夜辰还想追问,却被步笙烟打断。
“既然娘娘累了,那就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们等下再去看望您。”
惠妃冲她笑了下。
若换成是平时,惠妃肯定要跟这个新儿媳多说几句话的。
可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惠妃只能把那些场面话都去掉,只说一句最重要的。
“帮我看着点英王。”
步笙烟点点头:“儿媳明白。
惠妃心里有点欣慰,这个儿媳看起来是个机灵的,有她在的话,英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惠妃在两个大力嬷嬷的监视下,坐上轿撵,往瑶华宫的方向行去。
洛夜辰站在原地目送惠妃的轿撵远去。
他嘀咕道:“母妃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步笙烟:“皇上忽然病重,惠妃娘娘作为贴身伺候皇上的人,肯定会受到牵连。”
洛夜辰这才反应过来:“母妃被责罚了?”
“想必是的。”
洛夜辰顿时就急了:“我这就去求皇祖母和父皇高抬贵手,饶了母妃!”
步笙烟拉住他:“眼下这个时候,你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只要皇帝最后安然无恙,惠妃娘娘就不会有事。”
洛夜辰脱口而出:“可要是父皇有事呢?”
说完他才发觉这话大逆不道,下意识往周围看去。
不远处站着许多的禁卫军,不过看样子应该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
步笙烟低声道:“如果皇帝真的有事,这宫里就得变天了,到那时候,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对朝中局势略有耳闻。
除了皇帝之外,如今朝中权势最大的就是秦重,因为他手里捏着大盛朝一半的兵权。
其次便是太子。
太子管着刑部,在民间声望很高,且他跟陈留郡王关系极好,陈留郡的五万赤霄军可不是吃素的。
这两人都不是英王能招惹得起的。
偏偏英王身上还有个皇长子的名号。
若有人存心要夺权,这个皇长子的身份便是他的一道催命符。
见到他们两人一直站着没动,不远处的禁卫军开始频频往他们这边张望。
为免惹来怀疑,洛夜辰和步笙烟停止交谈,抬脚走进未央宫。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亲眼见到皇帝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时,洛夜辰和步笙烟仍旧是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病重到了这个地步。
看他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像是真的活不长了。
洛夜辰登时就红了眼眶,跪在床榻旁哽咽道。
“父皇,儿臣才几天不见您,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步笙烟跪在他身边,低头抹泪。
太后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今天不是你们成亲的日子吗?你们怎么进宫来了?”
洛夜辰吸了吸鼻子:“我听说父皇病重,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带着王妃一起进宫来看望父皇。”
太后:“你听谁说的?”
洛夜辰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是瑶华宫里一个名叫付林的小太监,他跑去英王府报信,说父皇病重,让我即刻进宫,可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母妃,母妃说他从未让付林出宫,我觉得这事很奇怪。”
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必定是有人借着惠妃的名头,故意将英王引入宫中的。
倘若引英王入宫的人,和谋害皇帝的人是一伙的,那么他们的图谋必定极大。
太后越想越心慌。
她下意识看向皇帝,却见皇帝仍旧是病怏怏的样子,别说让他在这个时候主持大局了,就连让他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行。
太后转而又看向洛夜辰。
洛夜辰好歹也是皇长子,这个时候由他出面主持大局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
步笙烟看出太后心中所想,悄悄伸手在洛夜辰后腰上掐了一把。
洛夜辰猝不及防,疼得脸色一变。
步笙烟立即关切地问道。
“王爷,您怎么了?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您今天为了操办亲事,忙前忙后的,累得实在是够呛。
晚上又为了招待宾客,喝了那么多的酒。
刚才出门的时候,您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您都这样子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虽然洛夜辰不明白步笙烟的意思,但还是配合地露出难受的模样。
太后见状,无奈叹气:“既然你不舒服,那就先下去歇息吧,有事哀家会叫你们的。”
“多谢皇祖母。”
步笙烟扶着洛夜辰起身。
他们刚一离开未央宫,其他妃嫔和公主皇子便闻讯赶来了。
这些人围在皇帝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一个个都对皇帝的病情表示了极大的关心。
太后的目光从那些皇子身上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四皇子洛辛然身上。
洛辛然察觉到太后的注视,主动问道。
“皇祖母可有什么吩咐?”
第609章:以身作则
太后将洛辛然叫到面前,温声询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洛辛然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此时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哄太后开心。
基本上就是太后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这样子落在太后的眼里,那就是老实听话。
在这个特殊敏感的时候,老实的人最是可靠的了。
太后对他越发满意,态度也越发和善。
她又零零碎碎地说了好些话。
大概意思就是皇帝病了,而他作为皇帝器重的儿子,这时候一定要打起精神,稳定住局面,别让皇帝对他失望。
太后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地位崇高,她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对洛辛然很是看重。
这让在场其他皇子们看向洛辛然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在暗暗思量。
宁妃作为洛辛然生母,此时见到太后看重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万分欣喜。
她趁机跟太后说了些套近乎的话。
然而太后对她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跟她亲近。
宁妃见状也不失望。
只要她儿子能被看重,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娴妃借着低头抹泪的姿势,掩去眼中那一抹讥诮。
柔嫔呆呆地看着睡榻上的皇帝,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出身低微,早年还能借着容貌得到一点宠爱,但她性子太过怯弱,不懂得如何去讨皇帝喜欢,待到新鲜感一过,皇帝便把她给忘了。
随后她又因为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调养许多年仍旧不见好转,三天两头的喝药,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很少与人联系。
仔细算来,柔嫔最近一次见到皇帝,还是在除夕夜吃团圆饭的时候。
那次也只是远远地朝皇帝行了一礼。
转眼半年过去了。
柔嫔再次见到皇帝,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冷待,自己对皇帝应该早就没感情了,可此时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她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担忧。
万婕妤也在看着皇帝,眼眶红红的,别人以为她是在伤心,她其实是在恐惧。
按照规矩,皇帝若真的去了,她们这些妃嫔都得跟着殉葬。
那些育有皇子的妃嫔们倒还好,若她们的儿子能有幸登上皇位,兴许还能为她们保住一条命。
可万婕妤膝下无儿无女,她在这宫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皇帝。
一旦皇帝没了,她肯定也活不了。
万婕妤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被迫殉葬,心里就觉得惶恐不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衬得她那张漂亮脸蛋越发楚楚可怜。
秦皇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她一进门,寝殿内的气氛就随之静了下。
太后脸上的温和之色渐渐退去,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秦皇后朝她见礼,动作无比标准。
“臣妾身体不适,出门时略耽误了点时间。”
她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比往日里看起来清瘦了些。
太后神色稍缓:“哀家听闻你最近病了,不知你得的是什么病?太医可曾说过要怎么治?”
秦皇后:“太医说臣妾是忧思过重,太医开了些药,臣妾每天都有吃,身体感觉好些了,但精神却一直不太好。”
太后蹙眉道:“这群没用的太医,不仅没把皇帝治好,连你的病也拖了这么久,看来太医院是要彻底整治一番了。”
秦皇后看向躺在榻上的皇帝,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半点的担忧和悲伤。
她这反应让太后心生不喜。
“你看到皇帝病成这样,怎么也不关心一下?”
秦皇后垂下眼眸:“臣妾心里担忧,但嘴太笨,不知该如何表达,还望太后恕罪。”
这时太医令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该用药了。”
太后的视线落在那碗药上,沉声问道:“这是什么药?”
太医令立即将药方从头代为背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这药已经让人试过毒了,没有任何问题。”
太后仍是不放心。
皇帝现在病得这么严重,再也经不起半点差池。
秦皇后主动开口:“把药给本宫。”
太医令立即双手将汤药递过去。
秦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汤匙舀起一点药汁,放进自己的嘴里。
等了片刻,她没有任何异样。
太后这才放下心来,面上的神色跟着缓和了许多。
“试药这种事情让奴才来做就行了,你身为皇后,何必亲自做这种事情?”
秦皇后:“正因为我是皇后,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
马车外,响起赵贤的声音。
“启禀太子殿下,末将已经率众将拦路者全部消灭。”
洛清寒淡淡问道:“他们是哪来的?”
赵贤:“从武功路数和兵器来看,他们应该是流寇逃犯之类的人,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银票,请您过目。”
萧兮兮撩起车帘子,总是夜色漆黑,她仍旧能瞥见前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夜风拂过,带来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萧兮兮不适地皱了皱鼻子,手探出车窗,从赵贤手里接过一叠带血的银票。
她知道太子是个事儿精,肯定会嫌弃这银票太脏,便掏出绢帕,将银票表面的血迹擦掉,然后再递给太子。
洛清寒扫了一眼银票。
每个钱庄发行的银票制式都不一样。
这银票一看就知道出自盛通钱庄。
盛通钱庄的幕后东家是冯家。
冯家家主老来得子,视若珍宝,自小就对其子千般宠爱,纵得他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冯家小郎今年参加会考,因为被查出作弊而判处死刑。
而查出作弊案的人,正是太子洛清寒。
自那以后,冯家就恨上了洛清寒。
当初上奏请求皇帝废除太子的人中,冯家便是主力军。
不仅如此,冯家跟秦家还是世交,两家人在朝堂上一直都是同气连枝。
很显然,那些自称是皇帝派来的拦路者,其实是冯家花钱雇佣的流寇逃犯。
第610章:毒发
冯家应该是提前知道些什么,故意卡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出手,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另一方面是为了向秦家卖个好。
只可惜,他们雇的这些人实力太差,即便占着人数优势,仍不是玉麟军的对手。
洛清寒随手将银票丢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走。”
赵贤指挥玉麟军们将尸体拖走扔掉,清理出一条平坦的路途。
车轮从沾满鲜血的路上碾过去,发出轻微的声响。
萧兮兮问:“我们要去哪儿?”
“十里亭。”
……
现在天热,即便寝殿内的四个角落都放有冰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
不多时,太后便热出了汗。
其他人也都不太好受。
太后干脆让大家都回去待着,只留下了秦皇后和宁妃、娴妃三人。
秦皇后却忽然点了柔嫔的名字。
“柔嫔是幽王的生母,如今幽王不在京中,便由柔嫔替他守在皇帝身旁,也算是全了幽王的一份孝心。”
这只是个小事而已,太后随口应下。
众人恭送太后离开。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秦皇后坐在床榻旁,捏着汤匙喂皇帝喝药。
其他人站在旁边看着。
等皇帝喝完药,秦皇后随手将空碗放到旁边的矮桌上。
她瞥了一眼宁妃、娴妃、柔嫔,三人此时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恭顺。
秦皇后:“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跟皇上说。”
宁妃和娴妃都没动,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帝,想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态度。
柔嫔本来想走,但见到另外两人都没动,她不想做出头鸟,便也站着不动。
皇帝喝了药,精神看起来稍稍好了点。
他哑着嗓子道:“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的?”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就差指着皇后的鼻子问她有什么居心了?
要换成是平时,秦皇后这会儿肯定要刺回去。
但今晚她的脾气却格外好。
“臣妾十七岁入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九年了。
也许您并不觉得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有多么重要。
可对臣妾而言,这就是臣妾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如今臣妾什么都没了,只有一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还望您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臣妾这个机会。”
若换成是别人,听到这话兴许就动容了。
可皇帝是这世上最冷心冷肠的一种生物。
纵使秦皇后说得再怎么情真意切,皇帝心里仍旧无波无澜。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无需摆出这幅被人辜负的可怜模样。
当初你入宫嫁给朕,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朕从未强迫过你。
且这些年来,你一直稳坐皇后之位,该给你的尊荣一点都不少。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皇后笑了下。
从她入宫那一天开始,她便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时刻保持好身为皇后的仪态,不能给秦家丢脸。
所以她总是板着个脸,鲜少会把情绪直接流露到脸上。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都快忘了她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此时见到她笑,皇帝竟有瞬间的怔愣。
“你笑什么?”
秦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当初入宫的确是臣妾自愿的。
毕竟秦家当时就只有臣妾这么一个待嫁的嫡女。
臣妾别无选择。
为了秦家的未来,也为了陛下的皇位,臣妾只能进宫。
如今陛下得到了您想要的一切。
可臣妾和秦家呢?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是像对待沈家和沈昭仪那样,斩尽杀绝吗?“
皇帝的脸色倏然沉下去。
宁妃、娴妃、柔嫔三人也都变了脸色。
她们万万没想到秦皇后竟然会提到沈昭仪的事情。
虽说皇帝对外宣称沈昭仪是病死的,但宁妃和娴妃、柔嫔都是宫里的老人,她们很清楚宫里的规矩,凡是那些不便对外说明死因的,都会统一宣称是病逝。
她们心里隐隐能猜到,沈昭仪的死应该有蹊跷。
直到此时她们听到秦皇后的话,这才知道沈昭仪竟然是皇帝给弄死的。
然而她们一点都没有探听到八卦内幕的兴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像这种秘密,皇帝一定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万一皇帝想要灭口怎么办?
宁妃和娴妃开始后悔,刚才就不该留下的。
皇帝的眼里染上怒色,原本因为喝了药而稍稍舒服了些的胸腔,此时又有些灼痛起来。
他单手按着胸口,哑声问道。
“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秦皇后又是一笑:“其实挺没意思的,但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了,要是现在还不说出来的话,臣妾怕以后都没机会再说了。”
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秦皇后不疾不徐地道。
“臣妾只是想跟您好好地聊一聊,等我们聊完了,外面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尘埃落定了。”
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变了脸色,忍着痛苦大声喊道。
“甘福!”
后在门口的甘福快步跑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萧凌峰叫过来,速度快点,朕有急事见他。”
“喏!”
甘福转身又跑了出去。
皇帝再度看向秦皇后的时候,目光已经变得戒备起来。
他的右手悄悄朝床榻里边的墙壁摸过去。
他向来多疑,对谁都不放心,平时他常待的几个地方,都藏有机关和暗格。
在床榻里面有个机关,只要启动,就会有毒箭射出。
秦皇后注意到他的动作,神色仍旧很淡定。
“您的那个机关早就坏了。”
皇帝动作一顿。
随即他就像是为了验证秦皇后说的是真是假般,迅速摸到墙壁上的一个暗格,用力按下去。
本该发射毒箭的地方却纹丝未动。
寝殿内寂静了片刻。
皇帝难以置信:“机关怎么坏了?是不是你干的?”
秦皇后坦然承认:“这机关的确是臣妾让人弄坏的。”
皇帝胸中怒意翻涌,气息随之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愈发难看。
“难道我这病也是你害的?”
秦皇后笑了下。
“这就冤枉臣妾了。
臣妾要是能有这份本事,早就已经让人一把毒药毒死你了,也就不至于憋屈地活到现在。
你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西陵王让人在你的药里下了毒。
每天一点点,剂量很少。
死不了人,只会让你四肢乏力头晕犯困。
但时间久了,毒性在你体内逐渐累积,就能要了你的命。
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你毒发的日子。”
第611章:宫变(上)
皇帝性情多疑,他怕试药之人被人买通,所以每天给他试药的人都不一样,这些人试药的顺序也都是被打乱的,随机安排到谁就是谁。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试药的人每天都只尝到了一丁点毒药,对他们的身体并无大碍,等时间一久,那点毒性会随着新陈代谢自然排出体外。
唯有皇帝,每天都在喝下了毒的药。
累积在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强烈。
直到今天晚上,毒性发作,他吐了一大口血。
秦皇后似笑非笑:“你的多疑,恰恰方便了西陵王下手,这大概就叫自食恶果吧。”
皇帝怒火攻心,脸色从苍白变成了不正常的通红。
“你这毒妇,竟然伙同外人害朕?!”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朕抓起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外面都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更没有一个人进来帮他。
皇帝心里越来越不安。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
宁妃和娴妃、柔嫔都被吓得一抖。
下一刻,大门被撞开。
满身是血的甘福踉踉跄跄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陛下,不好了!秦重领兵攻进了皇宫,咱们未央宫已经被包围了!”
皇帝惊惧交加,心绪剧烈翻涌,刺激得毒性再度发作。
他趴在床沿上,张嘴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甘福惊叫:“陛下!”
他手脚并用地趴到床榻旁,想要伸手去扶皇帝,却被皇帝挡掉了。
皇帝现在很虚弱,头上全是冷汗,说话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你说的……是真的?秦重他……他真的反了?萧凌峰人呢?禁卫军呢?就没有人……去阻拦吗?”
甘福脸上有血和汗,混在一起五颜六色,惨不忍睹。
他却顾不上去擦,艰涩地说道。
“奴才刚才让人去找萧将军,结果那人一去不复返。
奴才心有不安,便亲自去外面看。
谁知刚走出未央宫大门,就见到外面围满了人,为首的正是秦重。
至于奴才派出去寻找萧将军的人,早已经被他们一刀斩落头颅,横尸在未央宫的门口。”
宁妃、娴妃、柔嫔被吓得双腿发软,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她们刚刚才知道,皇帝之所以病重,是因为被西陵王下了毒。
还没等她们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就被告知秦重起兵造反打进皇宫了。
而秦皇后显然就是他们的内应。
他们里应外合,想要谋权纂位!
宁妃壮起胆子责问道:“皇后,你们这是谋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秦皇后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像是在看一只随时都能被捏死的蝼蚁。
“你弄错了,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只是想请皇帝帮个忙。”
皇帝手撑在床榻上,艰难地支起上半身。
他随手擦掉嘴边的血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为什么?你是朕的皇后,若朕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秦皇后轻笑:“你活着,臣妾只能是皇后,可你若是死了,臣妾就能是太后,比起皇后,臣妾更愿意当太后呢。”
“你、你想扶谁当皇帝?太子吗?”
秦皇后却是摇头:“不,太子已经是弃子了,我们另外选了个人,这个人你肯定会很满意。”
“是谁?”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幽王洛云轩大步走了进来。
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西陵王和谢初雪。
西陵王的气色仍旧不太好,看起来病蔫蔫的。
他迈过门槛的时候,谢初雪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柔嫔在看到洛云轩的瞬间,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见到儿子的惊喜甚至都压过了惶恐。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云轩!”
洛云轩走过去,唤了一声:“母妃,您可还好?”
柔嫔摇头:“我没事。”
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云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跟西陵王在一起?你们……你们……”
洛云轩将柔嫔拉到身后。
他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皇,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
“父皇,久违了,儿臣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去幽云郡,儿臣觉得比起偏远的幽云郡,盛京城更适合儿臣。”
“至于西陵王,他现在站在儿臣这一边,他和秦家全都是儿臣的支持者,他们支持儿臣继位。”
皇帝觉得这太荒唐了。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是在做梦。
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
得知秦家和西陵王联手造反时,皇帝只觉得愤怒。
但现在洛云轩的背叛,却让他在惊怒之余,还有种深刻的受伤感。
他有很多个儿子,但在众多儿子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二皇子洛云轩。
哪怕他将洛云轩贬去幽云郡,也是为了让洛云轩能够暂时避开盛京城内的争斗,而洛云轩可以幽云郡培养想自己的势力和军队。
将来洛清寒若是有了僭越之心,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废掉太子,再把洛云轩从幽云郡召回来。
他甚至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已经写好了,只等盖上玉玺就能生效。
可谁曾想到。
洛云轩作为他最喜欢的儿子,却成了在关键时刻往他胸口捅刀子的人?!
皇帝捂着生疼的胸口,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西陵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呵,陛下不必难过,您如今身体抱恙,无法再处理政务。
不如您就把这皇位让出来,给您最喜欢的幽王,如何?”
洛云轩也道:“父皇,您放心,就算儿臣继承了皇位,您也还是太上皇,儿臣一定会好好奉养您,绝不会让您受半点委屈。”
皇帝感觉又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咬紧牙关,硬是把那股腥甜的味道给压了下去。
“就算……你们杀了朕,也还有太子,他才是大盛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们的奸计休想得逞!”
西陵王微笑着道:“陛下不是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写好了吗?大盛朝哪里还有什么太子?”
他从袖中拿出一方淡金色的布帛。
展开一看,正是皇帝藏在书房暗格内的废太子诏书!
原本诏书上是没有加盖玉玺的,可现在,诏书上面明晃晃的多了个红色玉玺印记。
……
别嫌弃我的宫斗情节太菜鸡,毕竟这只是一篇沙雕文,捂脸~
第612章:宫变(中)
皇帝看到那道诏书的瞬间,脸色巨变。
他之所以提前写下那封诏书,为的是以防万一。
毕竟太子如今长大了,愿意支持他继位的人也越来越多,皇帝难免觉得有些不安。
若太子将来图谋不轨,皇帝就能立刻将废太子诏书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太子给废了。
然而。
这封诏书却在此时被提前拿出来,直接就断了皇帝的退路。
他死死地盯着西陵王。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有这封诏书?”
西陵王笑着道:“自然是因为我们在您身边安插了人。”
皇帝仍是难以置信:“朕身边的人,都是朕亲手提拔上来的,他们……他们怎么会背叛朕?”
“对,他们的确都是你亲手提拔的。
可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入宫前,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故意把他们送到你的面前,让他们为你所用。
他们看起来是你的人,但实际上却一直都是我的眼线。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基本都知道,包括这道废太子的诏书。”
皇帝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胸腔内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
他为了压下那股想要咳血的冲动,憋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甘福急得团团转,不住地劝道:“陛下,您现在不能急,一旦着急,毒性会发作得更加厉害。”
西陵王笑着道:“对啊,千万不能急,更不要死,我们还有事情需要陛下帮忙呢。”
皇帝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想要朕让位,不可能!”
西陵王听了这话,也不气恼,仍旧是微微笑着。
他在谢初雪的搀扶下,坐到了旁边的矮榻上。
“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整座皇宫都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掌控之中,您若不想看到皇宫血流成河,就乖乖地把兵符交出来,然后退位让贤。”
皇帝听到兵符二字,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们故意留他一命,不让他死个痛快,真正的目的是兵符。
兵符共有两块。
一块在皇帝手里。
另一块在秦重手里。
想要调动大盛朝的全部兵力,必须得将两块兵符合二为一。
秦重只有一块兵符,意味着他只能调动一半的兵力。
想要彻底坐稳皇位,就必须要把另外一半的兵权夺过来!
皇帝心里很清楚兵符的重要性,自然是不愿将兵符交出去。
西陵王早就料到皇帝不会乖乖配合,无奈地道。
“既然陛下不愿听劝,那我们只好换个谈判方式,从现在开始,每隔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杀一个人,一直杀到陛下交出兵符为止。”
谢初雪点燃一根细细的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
在未央宫被包围后,长乐宫很快也陷入秦家军的包围之中。
太后被困在长乐宫中。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派人出去跟秦家军交涉,想知道对方到底所图为何?
然而她派出去的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秦家军给放箭射死了。
尸体被钉在长乐宫的大门上,血流如注。
太后远远地瞥见这一幕,吓得差点晕过去。
女史扶着她坐下,不断地给她拍背顺气。
此时太后已经能确定,对方铁了心是要谋权篡位,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太后叫来长乐宫中的大太监魏安。
魏安跪伏在地:“奴才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此时的脸色很难看。
“哀家有个事情需要你去办。宫中有人意欲图谋不轨,哀家被困于此地,皇帝那边也是生死不知。哀家需要你帮忙去找……”
她说到这里,脑中先是浮现出来的是英王的模样。
但很快她又想起英王今天身体抱恙,怕是无法担当此任。
随后她便又想起了四皇子洛辛然。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洛辛然还能指望一下了。
于是她接着道。
“你去找四皇子,让他想办法出宫,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宗亲们和五位阁老。”
为今之计,唯有请求外援才能有一线生机。
魏安磕了个头:“喏!”
当年修建皇宫的时候,为免出现类似今天这种紧急情况,在三座主要宫殿——未央宫、长乐宫、东宫里面,都设有密道。
这些密道除了皇帝、太后、太子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太后年纪大了,体力有限,就算能通过密道逃出长乐宫,也跑不出诺大的皇宫。
她索性将这个逃生的机会给了魏安。
魏安通过密道离开长乐宫,一边小心地躲避秦家军,一边往四皇子的住处奔去。
也是碰巧。
他在半道上正好碰到了四皇子洛辛然。
洛辛然听闻宫中出了变故,心里不安,便跑了出来,想去未央宫看看父皇和母妃怎么样了。
他运气好,这一路上都没碰到秦家军,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魏安急切地将太后的嘱托告诉四皇子。
洛辛然虽然仍旧很牵挂父皇和母妃的安危,但太后的命令不能违抗。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若父皇和母妃已经陷入危险,就算他单枪匹马闯入未央宫,最后也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洛辛然迅速在心里权衡一番,最后决定听从太后的安排,立即出宫!
他带着魏安往宫门方向奔去。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队秦家军。
那队秦家军一个个都全副武装,受伤的刀刃沾着血,看样子应该是杀了不少人。
魏安护在洛辛然身后,想让他跑。
结果两人都没能跑掉。
全被杀了。
为首的武将认出了洛辛然,咧嘴一笑。
“居然还杀了个皇子,这次能领不少的赏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揪住洛辛然的头发,将脑袋割了下来。
未央宫内。
宁妃忽然感觉心口一抽。
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柳眉紧蹙,看起来难受极了。
娴妃注意到她的异样,正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到西陵王那个天杀的忽然开口了。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陛下做出决定了吗?”
皇帝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嘴唇紧闭,不发一言。
西陵王:“看来陛下还是坚持己见,那就让我们来选一选,看看第一个被杀的人会是谁?”
他的目光从宁妃和娴妃身上掠过。
第613章:宫变(下)
两位妃子被看得头皮发麻,身体不住地往后缩。
她们可不想成为第一个枉死鬼。
就在此时。
一身戎装的秦重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拎着个血糊糊的人头。
“不用选,我已经把人杀了。”
他说完,便把手里的人头扔到了地上。
那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恰好就滚到了宁妃的面前。
纵使那颗人头已经被血糊得面目全非,但宁妃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失声惊叫。
“我的儿!”
随即她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娴妃先是一惊,随即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五皇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落到这群叛军的手里?
宁妃实在是站不起来了,只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那颗人头抱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柔嫔被吓得浑身颤抖,几乎都快要站不住了。
洛云轩急忙扶住她。
谢初雪主动说道:“我扶柔嫔去偏殿休息吧。”
洛云轩知道自家母妃性子怯懦,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被她看到,遂点点头。
“有劳。”
谢初雪扶着浑身发软的柔嫔去了偏殿。
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得发紫。
他盯着洛云轩,艰难地问道。
“他可是……你的亲兄弟,你就忍心看着……他被人给杀掉吗?”
洛云轩避开皇帝的目光,眼睛看向别处,低声说道:“杀他的人又不是我,怪只怪……怪只怪他运气不好。”
秦重咧嘴笑了下,语气里充满了恶意。
“陛下现在知道兄弟不能相残了,当初你为了争夺皇位,谋害其他皇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是你的亲兄弟?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幽王能有今天,还不都是跟着陛下学的?!”
皇帝被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整颗肺脏都给咳出来。
甘福赶紧给他拍背顺气。
谢初雪拿出第二根线香,正准备点燃,却听秦重不耐烦地道。
“别浪费时间了,干脆把宫里的妃嫔皇子公主全都抓过来,当着皇帝的面,一个个地杀过去,就不信他不愿妥协。”
皇帝嘶哑怒道:“你敢?!”
秦重嗤笑道:“我们连皇子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原本还沉浸在悲痛的宁妃听到这话,猛地爬起来,疯了般朝着秦重扑过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替我儿子报仇!”
然而还没等她碰到秦重,秦重就已经抽出腰间佩刀。
一刀捅穿了宁妃的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
娴妃捂住嘴,睁大眼睛,惊恐地僵在原地,身体不住地发抖。
秦重抽回刀。
宁妃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身体从微微抽搐,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皇帝被秦重这般胆大妄为的作态气得又吐了口血,随即晕死过去。
西陵王让人去叫太医过来。
在找到兵符之前,皇帝还不能死。
太医令急匆匆地赶来。
他先是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颤颤巍巍地给皇帝施针。
洛云轩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低声问道。
“皇叔,若是父皇坚持不肯给交出兵符怎么办?”
西陵王不疾不徐地道。
“真到了那一步的话,我们就只能把你的兄弟全杀了,只留下你一个皇子。
待皇帝驾崩,皇位只能由你来继承。
等你登基称帝,再想办法慢慢地去找兵符。
反正兵符肯定藏在这座皇宫里,只要多费些时间,总能找得到的。”
洛云轩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发寒,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皇位,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点愧疚,默默地点了下头。
娴妃也听到了西陵王的话。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秦尚书,我求求你们,不要杀五皇子!你们要是不放心他的话,可以把他打发到很远的地方去,把他贬为庶人也可以!”
然而在场没有人理会她的哀求。
秦重嫌她太吵,直接给了她一刀。
看着倒下去的娴妃,西陵王皱眉说道:“你是杀上瘾了吗?”
秦重甩掉刀上的血珠,笑着道。
“反正等事成后,这些人都得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若我早点送他们一程,也省得他们再多受些惊怕。”
西陵王本就身体不舒服,现在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越发觉得不爽。
他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皇帝,问道。
“他还要多久才能醒?”
太医令抖着嗓子答道:“至少还要半个时辰。”
西陵王让他尽快,随即站起身,出门去透透气。
洛云轩也不想跟尸体待一块,尤其那些尸体还都是他熟悉的人,这感觉就更让他难受了。
他准备去偏殿看望柔嫔。
秦重还有事要办,他留下一队人马守在寝殿内,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未央宫内的禁卫军都已经被杀了个干净。
宫女太监们则分为两部分。
顺从的那一部分被集体关押起来。
反抗的那一部分则全被杀了。
整个未央宫仿佛浸染在了血海之中,到处都是死相凄惨的尸首。
秦重看也不看那些尸首一眼,靴子踩在粘稠的鲜血上,大步走出未央宫。
他下令让秦家军搜捕妃嫔皇子公主们,只要抓住,不论死活,都重重有赏!
今晚的皇宫,再无往日的庄严宁静。
它成了叛军们的狩猎场。
往日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嫔皇子公主们,全都成了叛军眼中的猎物。
他们四处奔逃,狼狈躲避叛军们的追捕。
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喊声。
比起玩弄权术,秦重更喜欢这种直观的血腥刺激。
他原本还只想旁观,后来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也拔出佩刀,加入到了这场猎杀之中。
洛夜辰和步笙烟在离开未央宫后,准备去瑶华宫看望惠妃,却在半道上发现了叛军的踪迹。
对方人多势众,洛夜辰和步笙烟不敢硬碰硬,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等叛军离开后,两人便急匆匆地往瑶华宫赶去。
一路上他们发现叛军的数量非常多,比禁卫军的人数都多。
看那些叛军猖狂的架势,想必禁卫军已经覆灭了。
洛夜辰和步笙烟小心避开那些叛军,一路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叛军已经冲进瑶华宫。
第614章:兵符
瑶华宫内的宫女太监们死的死跑的跑。
洛夜辰见到这一幕时,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一边喊着母妃,一边加快速度朝正殿里面跑去。
然还没等他走进正殿,就看到了趴在门槛上的无头女尸。
即便她的脑袋被砍掉了,但洛夜辰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母妃!
惠妃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披散着头发,显然是刚刚还在睡觉,忽然被人惊醒,匆忙之间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地往外赶。
她刚走到正殿门口,就被人一刀刺穿了心脏。
鲜血喷溅到挂在门口的宫灯上。
光影变得斑驳。
惠妃扑倒在门槛上,一只手在门内,一只手在门外。
鲜红的血在她身下迅速蔓延。
最后就连她的脑袋也被人砍掉拿去领赏。
洛夜辰站在门口,脚下踩着的是他母妃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他僵在原地,感觉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步笙烟不忍看这场面。
过了好久,洛夜辰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母妃!”
他跪伏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我应该早点来的,我应该……呜呜呜……”
步笙烟也跟着跪了下去。
她伸出手,将洛夜辰抱入自己的怀里,一遍遍地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别哭。”
洛夜辰环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给母妃报仇!”
步笙烟说:“好,报仇,我帮你。”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应该有人来了。
洛夜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出去跟那群叛军拼命,却被步笙烟给拦住了。
步笙烟拉着他往旁边躲,同时低声说道。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就算杀了他们也没用,真正该死的人应该是叛军首领。
我们只有杀了叛军首领,才算是真的给母妃报仇了。”
洛夜辰被说服了。
他不再挣扎,任由步笙烟拉着自己跑进偏殿。
步笙烟回头一看,注意到地上的血脚印,心里一沉。
看来躲是躲不了了。
只能逃!
步笙烟拉着洛夜辰绕去后院。
两人都会武功,直接从院墙翻了出去。
洛夜辰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
他和步笙烟趁人不备,抓住两个落单的叛军。
在他们的逼问下,两个叛军把他们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带领他们攻入皇宫的人是秦重。
制定整个宫变计划的人是西陵王和幽王。
他们与秦皇后里应外合,给皇帝下毒,并趁皇帝毒发之时,带兵攻入皇宫,屠杀宫妃皇子公主,以此逼迫皇帝交出兵符。
步笙烟干脆利落地结果掉了这两个叛军。
洛夜辰红着眼眶说道:“秦重、西陵王、幽王……我要杀了他们!”
想要杀了他们,就得先找到他们。
洛夜辰和步笙烟一边躲避叛军,一边在宫中寻找那三个人的下落。
结果他们没能找到那三个人,反倒是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步笙烟蹙眉看着面前满身狼狈的太监,诧异地问道。
“甘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甘福擦了把头上的汗,喘着气道:“奴才是从未央宫逃出来的。”
未央宫有一条密道,直通御花园。
原本那条密道的入口处只有皇帝知道。
刚才甘福在皇帝顺气的时候,皇帝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同时还指了指小厨房所在的位置。
甘福伺候皇帝多年,熟知皇帝的心思。
他当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没敢多看手里的东西,直接把它藏进袖子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给皇帝拍背顺气。
等皇帝吐血晕倒后,那些人都离开寝殿。
甘福悄悄往香炉里面撒了一把迷香。
他借着煎药的理由,躲去了小厨房。
等他端着药回到寝殿里,那几个留守的叛军已经被迷晕过去,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甘福立即放下汤药,在博古架上一阵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开关。
转动开关,博古架随之向旁边移开,露出一扇暗门。
他推开暗门往里看了看。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他顺着密道掏出未央宫,阴差阳错下碰到了洛夜辰和步笙烟。
甘福看到他们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急切地说道。
“王爷,王妃,西陵王和秦重幽王造反了,他们打算逼宫,禁卫军已经指望不上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把宫变的消息送出去,请人来救驾!”
步笙烟戒备地看着他。
“未央宫里那么多人,怎么别人都没逃出来,偏偏就只有你逃出来了?”
甘福苦笑:“都到了这个时候,王妃怎么还如此多疑?”
步笙烟:“任何时候都要小心为上,我爹就是靠着这条原则,才能在那么多场危险的战役后,仍旧能活着回来。”
甘福知道面前这位英王妃不好糊弄,只能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实不相瞒,奴才其实是奉皇上所托,要把这个东西带出去。”
他把那东西递到洛夜辰的面前。
“这东西太过紧要,奴才原本不知道该把它交给谁,既然奴才在这里碰上王爷,那就说明这东西跟王爷有缘,请王爷收下它。”
洛夜辰接过那个东西,定睛看去,神情顿时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这是个长条形的金属物,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端是虎头,另外一端是虎尾。
“这、这是兵符?”
甘福郑重其事地道:“幽王伙同西陵王和秦重逼宫造反,与其将兵符交到那群乱臣贼子的手里,不如交给您,您只要拿着这枚兵符出宫去求援,皇上和宫中的主子们就能有救,大盛朝的江山社稷也能得以保全。”
这枚兵符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洛夜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步笙烟。
步笙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有些茫然无措。
她想了下才道。
“先出宫吧,宫里太危险了。”
洛夜辰:“可我还没报仇。”
步笙烟:“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就算在宫里转一晚上也未必能找得到仇人,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杀得掉他们,不如先出宫,然后再调兵遣将杀回来。”
甘福使劲点头:“王妃说得对,理应如此!”
…………
我要快点把这段写完,这段过去就能继续写我的小甜饼了~
第615章:狗洞
洛云轩离开寝殿后,脸色非常难看。
刚才秦重展现出来的弑杀本性让他在嫌恶之余,还有些恐惧。
他跟这样一群豺狼虎豹合作,最后真能得偿所愿吗?
说起来他们是三方合作。
然而比起西陵王和秦重,洛云轩手中的底牌还是太少了,他是三方之中最为被动的一个。
他怕这两个人事成之后会过河拆桥。
四皇子洛辛然的死相还历历在目。
他不想步洛辛然的后尘。
他现在就得想办法给自己留条退路,第一步就是悄悄把柔嫔给保护起来。
然而让他走进偏殿的时候,却发现偏殿里面只有一个谢初雪,并未看到柔嫔的身影。
谢初雪还是那副清尘脱俗的装扮,容貌清纯绝美,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应该是个纯善柔和的美人。
她上前盈盈一礼。
“王爷怎么来了?”
洛云轩:“我来看看母妃,她人呢?”
谢初雪:“她不太舒服,我让人送她去别处休息了。”
洛云轩一听这话,登时就沉下脸。
“你送她离开之前,为何不先通知我一声?”
谢初雪似是被他这严厉的语气给吓到了似的,身体微微一颤。
“刚才你们在谈论正事,我不想打扰到你们,才没有去通知王爷,难道我做错了吗?”
洛云轩被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给恶心得不轻。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柔嫔是我的母妃,未经我的许可,你们谁也不能把她带走,你现在就给我把她送回来!”
谢初雪抿了下唇,委屈道。
“你怎么这么凶?柔嫔都被吓坏了,继续把她留在这里,只会让她更难受,我送她离开也是为了她好。”
洛云轩冷笑:“为她好?你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通过柔嫔来牵制住我,你们是把柔嫔当成了人质。”
谢初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肯定是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们呀。”
洛云轩懒得再跟这女人纠缠,直接转身出了偏殿,去找西陵王要个说法。
西陵王正站在廊下,欣赏今晚的月亮。
他听洛云轩说明来意,笑着道。
“初雪没说错,我们的确是为了你和柔嫔好。
柔嫔胆子太小,留在这里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不如先让她去别处避一避。
等事成后,我们会把柔嫔还给你的。
你就莫要担心了。”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们是故意带走柔嫔的。
洛云轩若想让柔嫔平安回来,就得乖乖听话,助他们成事。
洛云轩心生恨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像是经历过一番痛苦的纠结后,最终低下头去,顺从地道。
“我母妃胆子小,身体也差,希望皇叔的人能好好照顾她,我只有这么一个母妃,我不想看到她出事。”
西陵王对他的妥协表示很满意,温声安抚道。
“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会让人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保证她回到你身边时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西陵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了。”
洛云轩:“嗯。”
两人回到寝殿,一进门就闻到了混合着血腥味的古怪香味。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四个叛军。
他们的脖子都已经被剪刀扎穿,死得透透的。
原本应该躺在睡榻上的皇帝不见踪影,只剩下凌乱的被褥。
西陵王和洛云轩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立即把门口轮值的一队叛军叫进来。
洛云轩质问道:“你们是怎么守门的?屋里的人都死光了,皇帝也跑了,你们居然没一点反应?你们的耳朵是聋了吗?!”
叛军们看清楚寝殿内的情景,都是满头大汗。
他们一直守在门外,确实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直到进门之前,他们都还以为寝殿内一切正常呢!
这时谢初雪也走了进来。
得知皇帝跑了,她很惊讶:“皇帝不是晕了吗?而且他还身中剧毒,怎么跑得掉?”
洛云轩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发白:“他该不会是装的吧?”
西陵王沉着脸道:“不可能,太医令是我们的人,他每天都给皇帝把脉,确定皇帝绝对是中了毒,而且刚才他也确实是晕了。”
洛云轩想起刚才父皇吐血的样子,那绝对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那他是怎么跑掉的?”
西陵王的视线从四周逐一扫过:“这个屋子里面肯定有密道。”
他立即下令,让人将寝殿内的家具全部搬开,一寸寸地搜查墙壁和地面。
有个叛军敲了敲面前的墙壁,脸色一变,叫道:“这面墙是空的!”
他们找不到打开暗门的机关,干脆暴力破除,强行拆掉了暗门。
一条黑漆漆的密道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西陵王苍白着脸道:“进去看看。”
一队叛军顺着密道往前走,最后从御花园的假山山洞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绕道回到未央宫寝殿,将这一结果告知给西陵王和洛云轩。
西陵王阴沉地道:“看来皇帝是从密道逃走了,但他身中剧毒,肯定跑不远,他应该还在皇宫里面,让人去搜,一定要找到他!”
洛云轩忧心忡忡:“万一他逃出皇宫了怎么办?”
西陵王:“逃出去又能怎样?整座盛京城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中了,他除非能插上翅膀飞出盛京,否则他就别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
所有宫门都已经被叛军给攻占了,宫墙又太高,就算是绝世高手,也飞不过去。
洛夜辰和步笙烟找不到出宫的办法。
两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甘福适时地开口了。
“奴才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离开皇宫。”
洛夜辰和步笙烟一起看向他。
片刻后。
三人蹲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在他们面前,是高高的城墙。
甘福将墙根下堆着的石块搬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
步笙烟很诧异:“为什么这里会有个洞?”
甘福讪讪地道。
“这里原本是个狗洞,后来被人发现,通报给了奴才。奴才想着将来或许会用得上它,便没有让人把它砌死,而是用石头给堵上,以备不时之需。”
第616章:中箭
甘福在宫里待了许多年,经历过很多风浪。
他知道就算自己坐上了大总管的位置,但仍旧只是个奴才,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倒霉被人给害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给自己留了好几条退路。
这个狗洞就是其中之一。
洛夜辰怒道:“你居然让本王钻狗洞?”
甘福缩了缩脖子:“这、这不是没其他办法了嘛,就只能委屈一下王爷和王妃了。”
洛夜辰还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步笙烟推了一把。
“少废话,赶紧出去!”
洛夜辰被推得扑倒在地上,脑袋正好钻进狗洞里。
他不敢再逼逼,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三人相继从狗洞里面爬了出去。
狗洞另外一边是草丛。
茂密高深的草叶正好遮住了洞口,形成一道天然的遮挡屏障。
除非是扒开草丛,否则没人能知道这里还藏着个狗洞。
三人以为只要逃出皇宫就没事了。
然而。
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宫外也有叛军,而且数量比宫内还要多。
他们以二十人为一小队,不间断地围着宫墙巡逻。
洛夜辰三人刚刚冒头,就被巡逻的叛军给发现了。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三人不敢硬碰硬,拔腿就跑。
叛军一边发出讯号通知同伴,一边提着刀去追三人。
三人都跑得飞快。
跑在最前面的人是步笙烟。
甘福紧随其后,洛夜辰跑在最后面。
洛夜辰很不服气,步笙烟跑他前面也就算了,凭什么甘福这个太监也能跑在他面前?!
洛夜辰试图加快速度超过他。
然而不管他怎么加速,都无法超过甘福。
甘福在逃跑的过程中,甚至还有力气开口提问。
“王妃,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步笙烟头也不回地道:“英王府!”
英王府内有五百护卫,数量肯定是比不上叛军,但至少能撑一段时间。
然而还没等他们冲到英王府,就被一队叛军给拦住去路。
三人立即调转方向。
却发现其他路也都被叛军给堵死了。
他们被叛军包围了。
洛夜辰立即护在步笙烟的前面,低声道。
“我身上有金丝软甲,我能保护你!”
步笙烟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刀,肃然道:“让开。”
洛夜辰惊愕地看着她手里的刀。
“你哪里的刀?”
步笙烟:“刚才解决那两个叛军的时候,顺手从他们身上拿的。”
洛夜辰:“你怎么不提醒我?让我也拿一把刀防身。”
步笙烟瞥了他一眼:“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拿着刀不知道是伤人还是伤己呢。”
洛夜辰:“……”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怼我?
甘福:“二位就别唠嗑了吧,咱们先把眼前的这关给过了好吗?”
他刚说完,叛军们就已经提着刀冲了上来!
步笙烟毫不迟疑地挥刀迎上去。
她的身手很好,转眼就已经打趴下了好几个叛军。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有人趁她不备时,从后面偷袭。
洛夜辰见状大喊一声小心,准备冲上去给她挡刀。
谁知甘福却先一步冲上去,三两下就拧断了偷袭者的脖子。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看得洛夜辰目瞪狗呆。
卧槽这年头太监都这么牛逼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都这么牛逼了,还当什么太监啊?当个武将不香吗?!
就在洛夜辰愣神的功夫,有人挥刀朝他砍过去!
洛夜辰感觉到有冷风扫过来,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挡。
步笙烟注意到这一幕,吓得面色大变。
敌人用的可是刀,洛夜辰居然用胳膊去挡,这不是找死吗?!
她一脚踹翻面前的敌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洛夜辰奔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她眼睁睁地看着刀刃落在,重重地砍在洛夜辰的右臂上!
她吓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她以为下一秒会看到血溅三尺。
可是没有。
别说血溅三尺。
就连一滴血都没看到。
洛夜辰的衣袖被剑刃划破,露出里面一层金灿灿的软甲。
刀刃撞上软甲,便被迫停住了,无法再前进分毫。
别说是步笙烟,就连那个叛军也愣了下。
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洛夜辰趁对方愣神的片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猛地用力,一个背摔,直接把人狠狠摔在地上。
那人被摔得生疼,一下子都没能爬得起来。
手中的刀也随之掉在地上。
洛夜辰赶紧捡起刀,一刀结果了对方。
他擦了把脸上被飞溅到的血迹,冷笑道。
“想不到吧,老子的金丝软甲升级了!”
步笙烟:“……”
又白担心了。
自从上次遇到刺杀,洛夜辰靠着金丝软甲狗住一条命后,他就深刻地认识到了防御的重要性。
他可以武功不如人,但防具绝对不能比别人差!
于是他后来又花了大价钱,凑齐了金丝软甲的其他部位。
如今他除了脑袋和脖子,以及某个和谐部位,其他地方全都被金丝软甲给包了起来。
除非对方砍他脑袋,否则没人能破他的防。
步笙烟和甘福拼命地跟敌人厮杀。
洛夜辰在后面补刀,偶尔充当一下人形盾牌。
三人靠着默契的合作,勉强扛住了叛军的围攻。
叛军发现近战打不过,转而发动远攻技能。
叛军之中有弓箭手。
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对准那三个人。
洛夜辰见势不妙,一把将步笙烟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没人保护的甘福只能拽起地上一具尸体挡在面前。
箭矢如雨而下。
洛夜辰紧紧地将步笙烟护在怀里。
虽然有金丝软甲护着,但他还是不幸中招了。
步笙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颤,急忙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洛夜辰咬着牙道。
“草,我屁股中箭了。”
步笙烟:“……”
洛夜辰暗暗发誓,等逃过这一劫了,以后一定要弄条金丝软甲做的亵裤!
弓箭手还在射箭,嗖嗖声不绝于耳。
洛夜辰满心悲愤。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难道他今晚的屁股注定要被射成筛子吗?!
就在三人陷入困境无处可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
嗖嗖声随即停止。
洛夜辰放开步笙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屁股,上面果然插着一支箭。
好痛!
第617章:地道
步笙烟看向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见到有一队身穿戎装手持长枪的人正在跟叛军交战。
为首的人赫然是定北侯!
步笙烟失声叫道:“爹!”
洛夜辰也是大吃一惊:“岳父!”
甘福推来被射成刺猬的尸体挡箭牌,诧异地看向那对横冲出来的人马。
定北侯哪怕是瘸了一条腿,也仍旧还是那个纵横沙场十几年的老将。
他一手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染血的枪头一路横扫,无人能与之一战。
在定北侯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兵,他们因为无家可归,这些年来一直住在侯府,帮定北侯做些杂事。
以前洛夜辰去侯府的时候,曾看到过这些伤残老兵。
那时候他们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手脚有点不便外,跟其他家仆基本没区别。
却没想到,这群人穿上戎装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都带着煞气。
看到他们杀人跟砍瓜切菜似的,洛夜辰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幸好他当初没对这些伤残老兵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由于定北侯一队人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
叛军们被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狼狈撤退。
步笙烟冲到定北侯的面前。
“爹,您怎么来了?还有您的腿?”
定北侯身上的铠甲颜色很深,看着黑沉沉的,像没洗干净似的,等洛夜辰靠近了才发现,那铠甲上面全是陈年血污,看样子应该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不可能洗得干净。
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敌人,才能形成这么黑沉的血污。
洛夜辰再次庆幸。
幸好他没有对岳丈大人做过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甘福也走了过来,朝定北侯行了一礼。
定北侯将步笙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她只是受了两处轻微的皮肉伤,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他快速地说道。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叛军肯定还会再来,到时候人数会更多,我们应付不了,得赶紧走,其他的我们边走边说。”
步笙烟使劲点头:“嗯!”
洛夜辰叫唤道:“等等,我屁股疼!”
步笙烟这才记起他屁股受伤了,赶紧绕到他身后,果真见到他屁股上斜斜地插着一支箭,还流了不少血。
“现在不方便处理伤口,我只能先帮你把箭折断,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在折箭的瞬间,让洛夜辰疼得三魂飞了七魄,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看着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步笙烟很是心疼,主动说道。
“你这样不方便走路,我背你走吧。”
洛夜辰深吸一口气,忍着疼道:“不、不用,我自己能走。”
开玩笑,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家媳妇背着走,他以后还怎么见人?他身为英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行人撤离此地。
定北侯在前面带路。
他虽然瘸腿,但速度却不慢。
腰杆挺得笔直,身后披风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一边走一边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三天前太子派人暗中给我送了信,提醒我要小心西陵王和秦重。
我让人悄悄盯着西陵王和秦重,但他们隐藏得很好,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直到今天傍晚,你们成亲的时候,西陵王和秦重终于有了动作。
我原本是想让人去通知你们的,谁知还是玩了一步。
等我的人到英王府时,你们两个已经进了宫。
宫门被叛军攻占,城里也到处都是叛军。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带着人躲在皇宫附近,希望能找到机会进宫。
没想到我们还没进去,你们就先出来了。”
说到这里,定北侯忍不住回头看了英王一眼。
虽说英王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但关键时刻却能不顾自身安危拼命保护媳妇,实在是难能可贵,看来步笙烟没有嫁错人。
洛夜辰并不知道自己在岳丈大人心里的形象已经拔高到了两米八。
他现在半边身体都压在步笙烟身上,每走一步都觉得屁股好疼,疼得他都快升天了。
定北侯问:“你们是怎么逃出宫的?宫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步笙烟把他们在宫里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定北侯听完后,心情非常沉重。
他手中的长枪以前只杀外族人,如今他却不得不将枪头对准自己的同族。
边关将士拼死守护这片疆土的安宁,无数人埋骨他乡,不让外族入侵,他们步家的儿郎们为此几乎都快死绝了,可有些人却不珍惜他们拿命换来的安宁,想要再掀波浪,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若让那些逝去的英魂得知此事,如何能安息?
甘福发现这既不是回英王府的路线,也不会回侯府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侯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定北侯淡定吐出两个字。
“出城。”
甘福:“可城门不在这个方向啊。”
定北侯没有再回答,而是沉默地继续赶路。
他们一路小心避开叛军,进入一处僻静的小院。
定北侯上前敲门。
片刻后,门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
定北侯:“定北侯,太子让我们来的。”
嘎吱一声院门被打开。
徐乐舟探出头来,立即被定北侯那一身的煞气给吓到了。
他不敢多问,赶紧把院门彻底打开,让定北侯一行人走进去。
定北侯问:“入口在哪?”
徐乐舟领着他们来到柴房门口。
徐乐舟推门走进柴房,扫开覆盖在地上的干草,抓住一个金属圆环,用力一拉。
一块木地板就这么被他拉了起来。
露出一条三尺见宽的地道入口。
洛夜辰很好奇:“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地道?谁挖大哥?”
徐乐舟:“是太子殿下让我挖的。”
甘福闻言立即变了脸色。
“我们这是要去投靠太子吗?”
徐乐舟神情古怪:“你们难道不是太子的人吗?”
定北侯:“以前不是,但以后就是了。”
甘福质问道。
“为什么要投靠太子?
侯爷不是英王的岳丈吗?
您难道不应该支持英王吗?
奴才连兵符都已经给英王了,英王只需拿出兵符就能调动兵马回宫救驾,事后皇上必定重赏英王!
侯爷何必将这样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让给太子?!”
定北侯没有直接回答甘福的话,而是扭头看向洛夜辰,严肃问道。
“你是愿意拿着兵符当一方枭雄?还是愿意投靠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