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他真的太难了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洛夜辰不由得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步笙烟。
步笙烟：“我们已经约法三章，大事听你的，小事听到我，这显然是大事，肯定要由你来拿主意。”
洛夜辰闷声道：“我只想替母妃报仇。”
甘福劝道：“王爷只要拿着兵符聚齐人马，杀回皇宫，就能手刃叛军，为惠妃娘娘报仇雪恨！”
洛夜辰有点心动。
定北侯提醒道：“太子已经聚集三万兵马于十里亭外，随时都可以攻入盛京城，王爷现在去聚集人马，至少也要一天时间，等王爷这边准备妥当了，太子那边估计都已经打入皇宫了，到时候王爷什么都捞不着，只能白忙活一场。”
洛夜辰：“岳丈的建议是？”
定北侯：“如果我是你，我会用兵符召齐十万人马，以平叛的名义直接杀去西陵郡，将西陵王的余党绞杀干净，然后王爷就能接手西陵王留下的势力，再加上手中的兵符，你定能成为一方枭雄。”
洛夜辰：“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亲手替母妃报仇了。”
定北侯：“有得必有一失，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该怎么选择，还得由王爷自己决定。”
甘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定北侯冷冷瞥了一眼。
“这是王爷自己的事情，还望甘公公不要干涉。”
甘福气闷：“你为什么要偏向太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最应该效忠的是皇上才对！”
定北侯没有说话。
他身为武将，自然是应该忠君爱国。
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最先要考虑的，并非是忠君，而是如何尽快平定这场内乱。
若内乱无法尽快平息，关外的那些外族肯定会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候，又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将士和百姓。
定北侯偏向太子，是因为他知道太子早有准备，太子肯定能在最短时间内平定这场内乱。
洛夜辰问身边的步笙烟。
“如果我以后只能当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你会失望吗？”
步笙烟：“不会。”
洛夜辰被感动到了：“真的吗？”
步笙烟：“我本来对你也就没报多大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洛夜辰：“……”
他屁股中箭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心口都要被插刀？
他真的太难了。
……
此时正值盛夏，树林里飘荡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远远望去很是漂亮。
然而在这幽静的美景之下，却藏着三万铁骑。
他们隐藏在树林之中，悄无声息。
在树林附近的十里亭内，洛清寒背手而立，望着远处城门所在的方向，漆黑的眸子里目光沉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夜风拂动他的衣摆，发出轻微的声响。
赵贤带着数十位玉麟卫守护在十里亭周围。
他们安静得仿佛是十几条影子，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萧兮兮盘腿坐在亭内。
她怀里抱着个包袱，上半身靠在旁边的石柱子上，双眼闭着，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耷拉，像小鸡啄米似的。
一身戎装的江远山从树林里走出来。
他大步走进十里亭，单膝跪地。
“太子殿下，三万兵马已经准备妥当，请问何时出兵？”
洛清寒平静地道：“再等等。”
当初他在被发落到皇陵后，猜到西陵王和秦重可能会狗急跳墙，为了防止意外，他让人传信给远在沉宝县的江远山，让江远山悄悄带着三万兵马来盛京城。
如今那三万兵马就驻扎在旁边十里亭旁边的竹林里。
他们秣马厉兵，全副武装，随时都能出战！
江远山不解：“殿下还要等什么？”
洛清寒：“孤在等一个时机。”
攻城并非小事，尤其攻的还是盛京城。
稍有不慎就会落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他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宫中确实有变，才能发兵攻城。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前方出现一行人的身影。
赵贤立即带着人向那边靠拢，在看到为首之人是定北侯后，这才放下戒备。
定北侯和英王一行人来到十里亭。
“拜见太子殿下！”
他们的声音很大，让原本还在打瞌睡的萧兮兮瞬间就惊醒了。
萧兮兮坐直身子，茫然四顾，发现亭子内不知何时多了好些人。
其中还有许久不见的英王夫妇。
英王因为受伤的缘故，看起来不如往日那般气焰嚣张。
他的脸色发白，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衣服有几处破损，看着很是狼狈。
他的一条胳膊被步笙烟扶着，另一条胳膊伸进衣襟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兵符。
“这个，给你。”
他将兵符递到了太子的面前。
江远山看到兵符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有了这枚兵符，他们就等于是掌握了大盛朝的一半兵权！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宝贝，英王居然不自己留着，还主动让给了太子？！
英王和太子的关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
洛清寒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兵符。
他微微一怔，伸出右手，捏着兵符的一端。
洛夜辰没有松开兵符，他盯着太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兵符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洛清寒：“你说。”
洛夜辰：“我要杀了秦重、西陵王、幽王，我要替母妃报仇！”
洛清寒：“好。”
如愿得到太子的承诺，洛夜辰松开手指，任由兵符被太子拿走。
就在这时，亭内忽然响起萧兮兮的惊呼。
“英王你的屁股怎么在流血？！”
洛夜辰：“……”
他浑身一僵，立即捂住自己满是鲜血的屁股，扭头瞪向萧兮兮，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往哪儿看呢？！”
江远山这才注意到英王受伤了，立即道：“树林里有营帐，王爷请去营帐休息，末将这就让军医给您包扎伤口。”
洛夜辰捂着血流不止的屁股，在步笙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树林里走去。
定北侯留在十里亭内，将城里的情况说给太子听。
甘福虽然心有不满，但事已至此，他别无他法，只能将宫里发生的事情拣能说的都说了。
第619章：一触即发
如今不仅有了兵符，还有定北侯和甘福当证人，太子无需再顾忌。
他以救驾为由，陈兵三万于护城河外，同时让赵贤率领一支前锋小队从地道悄然进入城内。
盛京城的城墙护卫工作主要是由巡防司和城防营一起负责。
巡防司本就直属于兵部管辖，左巡防司和右巡防司都是秦重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秦重的心腹，他们一直对秦重唯命是从。
至于城防营的管理，则由皇帝直接统辖。
但今晚城防营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到了他们轮值的时间，他们还在营地里呼呼大睡，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于是今晚城墙上站着的官兵，全都是巡防司的人。
他们奉秦重的命令，死守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却没想到，护城河对面忽然聚集了大量人马。
左巡防司借着皎洁月色定睛望去，看到那些人竖起一面又一面的旗帜。
夜色中，这些蓝色的旗帜上，写着两个大字——
太子！
这竟是太子集结的军队！
这时，太子开口了。
“孤乃大盛朝太子，得知西陵王与秦重、幽王互相勾连，串通一气，逼宫造反，此乃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孤给尔等一个机会，只要尔等能够放下兵器，开城门投降，孤就能饶尔等不死。
如若尔等执迷不悟，仍要助纣为虐，就别怪孤心狠无情！”
加持了内力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能让城墙上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左、右巡防司都被吓坏了。
两人赶紧下令，全员戒备，并命人快马加鞭赶皇宫，将此事禀报给秦重和西陵王。
送信的人骑着马在街道上狂奔。
在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
忽然有人冲杀出来！
正是赵贤率领的先锋队。
他们冲上去，砍断马腿，送信之人滚到地上，被赵贤拧断脖子，当场毙命。
赵贤直接拔掉送信人身上的衣服，从先锋队里找个体型差不多的人，让他穿上。
那人换好衣服，顺手往脸上抹了把血，然后急匆匆地跑到城墙下方。
他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人，城内有敌军埋伏，小的被人给暗算了！”
正在城墙上心急如焚的左、右巡防司听到这话，心下越发惊慌，立即把他交上来，打算问清楚城里到底有多少敌军？
谁知那人才刚在左、右巡防司面前站定，就猛地抽出腰间佩刀，一刀扎进左巡防司的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怒骂声和尖叫声。
守在城墙附近的赵贤听到动静，立即带着先锋队冲上去，同时点燃随身携带的信号弹。
鲜花冲上夜空，猛地炸开。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护城河对岸的三万人马立即闻声而动，朝着河对岸的城门冲杀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
……
树林里里留了三百人，负责守护粮草。
为免被人发现踪迹，他们没有点火，身形隐匿在夜色中。
萧兮兮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一边欣赏树林中飞来飞去的萤火虫，一边吃酥饼。
这酥饼是她从皇陵里带出来的，老太监特意带酥饼里加了些红豆沙馅，吃起来外酥内软，甜滋滋的。
远处的夜空有烟火一闪即逝。
她知道那是大战开启的信号。
她已经在心中测算过了，太子这一战能胜。
她现在只希望这场战事能快点结束。
早点结束的话，太子就能少一点危险，也能少死一些人。
旁边的营帐内传出洛夜辰的惨叫声。
“啊啊啊好痛啊！你下手轻点啊！老子这屁股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很快步笙烟就跑了出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着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萧兮兮冲她喊了声。
“王妃姐姐，你在找什么？”
步笙烟抬头望去。
夜色中，身穿嫩绿襦裙的小姑娘坐在高高的树干上，裙摆随着夜风轻轻飘荡，白嫩娇俏的脸蛋泛着莹润光泽，明亮的杏眸像是两汪泉水，干净澄澈，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步笙烟不由得怔了下。
她迟疑地道：“萧侧妃？”
萧兮兮冲她甜甜一笑，两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是我。”
小姑娘笑起来太甜了，向来强势惯了的步大小姐有点hold不住。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稳住心神，问道。
“萧侧妃，你知道哪里有水吗？”
萧兮兮歪着头问：“是喝的水吗？”
步笙烟：“不是，是擦身子要用的水。”
刚才拔出箭头的时候，洛夜辰流了不少血，身上很多血污，得帮他清洗干净才行。
萧兮兮说：“我知道哪有水，我带你去。”
她站起身，准备往下跳。
步笙烟见状忙道：“你别乱动，我上去带你下来。”
在她看来，像萧兮兮这种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肯定会害怕。
步笙烟脚尖用力，跃至半空，脚踩在树干上，借力再往上一冲，准确落在萧兮兮的身边。
萧兮兮想说我会轻功，但见对方都已经飞上来了，她这时候再拒绝可能会让对方尴尬，便什么都没说，任由步笙烟抱着她跳下去。
步笙烟身形高挑，她比萧兮兮高了半个头，这么抱着萧兮兮倒是一点都不费劲儿。
小姑娘身上还残留着酥饼的香味，闻起来有点儿甜。
两人稳稳落地。
萧兮兮放开步笙烟，软软地说了声谢谢王妃姐姐。
步笙烟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有个妹妹，面前这个小姑娘完美符合了她对妹妹的所有幻想，又甜又软，生得白嫩可爱。
尤其是小姑娘的脸蛋，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就跟糯米团子似的，看起来就很好捏的样子。
但碍于对方的太子侧妃身边，她硬是将想要捏脸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萧兮兮说：“这附近有一条小溪，水很干净，我带你去吧。”
她在前面路，时不时会停下来，抓一两只萤火虫，放进随身携带的小竹筒里。
步笙烟拎着个空桶跟在后面，她看着前面那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可爱。
她们在溪边停下。
步笙烟打了满满一桶水。
萧兮兮道：“我帮你提吧。”
步笙烟：“不用，这点重量我一个人就行了。”
两人顺利回到临时营地。
第620章：根本扛不住啊
步笙烟走进营帐。
军医已经帮洛夜辰包扎好伤口，人走了，营帐里只剩下趴在地毯上动弹不了的洛夜辰。
洛夜辰还在哎呦叫唤，一副快要被痛死了的可怜模样。
步笙烟拧了帕子给他擦洗身体。
虽说两人已经拜堂成亲，是正经的夫妻，但其实他们还没有正式圆房。
步笙烟给洛夜辰脱衣服的时候，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洛夜辰也挺不好意思的，耳尖红红的。
为了化解尴尬，步笙烟主动说道。
“刚才我见到萧侧妃了。”
洛夜辰立即忘了不好意思，警惕地问道：“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步笙烟头上缓慢飘出一个问号。
洛夜辰：“你不用怕，要是她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打回去，对她绝对不能留情，尽情发挥你所有的战斗力，狠狠地揍她！”
步笙烟越听脸色越黑，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闭嘴吧！”
洛夜辰疼得倒抽一口气：“你掐我干嘛？”
步笙烟：“人家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你不关照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打人家？你还是人吗？你还有人性吗？！”
洛夜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萧侧妃可爱？就她那满肚子的坏水，这世上就没人能比她更坏了，你居然还说她可爱？你该不会是眼睛出毛病了吧？赶紧让军医给你看看，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早发现早治疗！”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步笙烟没好气道。
“我眼睛好得很，不需要看大夫，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管你了！”
洛夜辰只得闭上嘴。
步笙烟帮他擦干净身体，又寻来一套衣服给他穿上。
忙活完后，步笙烟拎着脏水走出营帐。
她把脏水倒了，回来时碰见萧侧妃。
“王妃姐姐，这是我刚捉的萤火虫，送给你啊，你可以把它挂在床头，起夜的时候能方便很多。”
萧兮兮将一个装着萤火虫的细纱袋子递过去。
小小的细纱袋子里面，装着许多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透过细纱映照出来，像是一盏漂亮的小灯。
淡淡的光映照在萧兮兮的脸上，将她那笑容映照得暖融融的，特别招人疼。
步笙烟看得愣住了，内心疯狂刷屏——
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啊啊啊啊啊？！
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根本扛不住啊啊！！
步笙烟接过细纱袋子，道了声谢谢。
萧兮兮关心道：“英王的伤怎么样了？”
步笙烟：“皮肉伤而已，他皮糙肉厚，随便养养就能好，侧妃娘娘不必担心。”
“我能去看看看他吗？”
对上小姑娘那水汪汪的眼睛，步笙烟大手一挥：“看看看，随便看。”
洛夜辰没想到自家媳妇不过出门倒了桶水，就给他带回来一个女魔头。
他看到萧侧妃的瞬间，脸色大变，拍着床板大叫。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每次他只要看到这女人，就肯定没好事！
步笙烟很生气：“萧侧妃是特意来看望你的，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对人家？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随即向萧侧妃赔礼道歉。
“娘娘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但他心地其实挺好的。”
萧兮兮腼腆地道：“我知道，王爷是个好人，他不仅为人大方仗义，还很爱看书，尤其爱看妖精打架的书。”
洛夜辰：“……”
步笙烟不明所以：“什么妖精打架？”
萧兮兮捂住脸，特别羞涩的样子：“就是两个人……”
洛夜辰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大叫一声。
“啊呀！！！”
萧兮兮的话被强行打断。
步笙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洛夜辰是伤口裂了，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啊？快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扒洛夜辰的裤子。
洛夜辰被吓得不轻，死死扒住裤子不放。
那模样活像是个拼命保住自己贞操的可怜小媳妇。
“不是，我的伤口不疼，你放手，别动我的裤子！”
步笙烟无语：“既然伤口不疼，那你叫什么啊？吓死我了。”
她放开洛夜辰的裤子，转而看向萧侧妃，声音瞬间从硬邦邦变成软乎乎。
“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洛夜辰的求生欲在此时到达巅峰，飞快地抢话道：“刚聊到话本了，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话本吗？那个话本就是萧侧妃帮我构思的。”
步笙烟很意外：“娘娘竟然还这么有才华啊。”
洛夜辰点头：“是啊是啊，她不仅人美心善，还特别有才华，跟太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兮兮：“……”
行叭，看在他如此诚心诚意拍马屁的份上，她就暂且饶他一回。
萧兮兮从袖子里掏出两枚护身符。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还是要说一声，新婚快乐，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步笙烟道：“太子之前已经派人送了贺礼给我们，你不必再送了。”
萧兮兮：“那是太子送的，这是我送的，不一样。”
洛夜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紧伸手接过那两枚护身符。
“既然萧侧妃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别跟她客气了，收下吧。”
他顺手将其中一个护身符递给步笙烟。
步笙烟接过护身符，道了声谢谢。
萧兮兮说：“这护身符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一定要随身携带，莫要弄丢了。”
洛夜辰不耐烦道：“知道啦，啰嗦！”
步笙烟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好好说话！不准对娘娘不敬！”
洛夜辰悻悻地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将护身符塞进怀里。
萧兮兮注意到步笙烟身上也有伤口，便道。
“王妃姐姐，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那就有劳你了。”
步笙烟身上的两处伤口都只是浅浅的皮肉伤，问题不大，只要清洗干净，抹上药膏就行了。
萧兮兮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道。
“疼吗？疼的话你就说出来，我尽量轻点儿。”
步笙烟：“不疼，没事，你随便弄。”
洛夜辰趴在地毯上，看着那两个女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
第621章：天必佑之
帮步笙烟上好药后，萧兮兮洗干净手，准备离开营帐。
洛夜辰忽然叫住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当初你之所以提醒我要小心，尽量别外出，是不是算出我的母妃会出事？”
萧兮兮脚步一顿，无奈道。
“我只能算出你身边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算不出来。”
她毕竟只是个凡人，能力有限，做不到算无遗策。
洛夜辰：“如果当初我听从你们的意见，没有离开王府的话，我的母妃是不是就不会死？”
萧兮兮：“惠妃的死跟你没关系，即使你不进宫，西陵王和秦重也不会放弃他们的逼宫计划，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们的私欲才会害得那么多人丧命，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你无需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洛夜辰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盈满恨意。
他咬牙问道：“这一战，太子能赢吗？”
萧兮兮握紧小拳头，无比肯定地道。
“当然能赢，太子乃正义之师，天必佑之。”
……
太子亲率三万大军从明德门攻入盛京城。
城中百姓被惊动，纷纷打开门窗往外张望。
有斥候在大军前方边跑边喊。
“西陵王和秦重谋权篡位，天子身陷险境，太子率军救驾，无关人员速速退散！”
后面的大军紧跟着大喊。
“杀奸佞，救天子！”
喊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百姓们这才知道西陵王和秦重居然造反了，他们又见太子率领的大军纪律严明，并没有趁机强占百姓私产的情况发生，于是百姓们稍稍放下心来。
有几个胆大的百姓甚至还跟着帮忙呐喊助威。
“太子殿下加油啊！”
刚喊完就被家里人给强行按了回去。
京兆府府尹梅广涛收到太子率军攻城的消息时，被吓得发际线又往后移了一毫米。
他捂着岌岌可危的发际线，痛苦地哀嚎。
“一个个的，就不能安分点吗？非要逼得我头发掉光才甘心吗？！”
他手忙脚乱地跳下床，穿好官服，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一千府兵，直奔皇宫而去。
当太子大军快要靠近皇宫时，遭到了一群人的阻拦。
这群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世家大族派出来的代表，另一部分则是朝中在职官员。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五位内阁大臣。
他们主动走出人群，表示要求见太子殿下。
江远山顾及到对方的身份，没有为难，只让对方稍等，便策马掉头去向太子禀报此事。
片刻后。
太子骑着马从大军中稳步行来。
五位阁老朝他见礼。
“拜见太子殿下。”
洛清寒骑在马背上，他大概能猜出这群人的来意，淡淡道。
“你们特意带人拦住孤的去路，是因为你们怀疑孤捏造宫变之事，目的就是为了以此为由带兵攻入皇宫，谋夺皇位，对吗？”
阁老们没想到太子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不由得面色讪讪。
洛清寒也不与他们多做争辩，直接掏出兵符，晃了晃。
“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定晴一看，发现那竟是兵符，不由得面色大变。
一位性子比较急躁的阁老追问道。
“殿下这兵符是从何而来？”
洛清寒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是父皇的兵符。
父皇身陷困境，无法脱身，只能将兵符交给英王，由英王带出皇宫，然后转交到了孤的手里。
也正因为如此，孤才能知道宫中有人谋权篡位。
你们若还不信，孤这里还有证人。”
甘福被人推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殿下所言非虚，西陵王和秦重的确是反了。”
朝中大臣几乎都认识，这人正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
既然他都出面作证了，那事情铁定是真的了。
救驾之事刻不容缓。
朝臣们不敢再拦，纷纷后退，让出路来。
其中有几个武将干脆加入到了太子大军中，要跟太子一块进宫去杀敌救驾。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的代表们，他们不愿退让，还想阻拦。
可太子压根就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直接下令。
“但凡阻挠救驾者，全部以叛党同伙论处，杀无赦！”
三万大军立即继续前进。
眼看铁蹄往自己这边冲过来，那些世家大族的代表们被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
三万大军在宫门口与叛军发生正面冲突。
第二波团战开启！
梅广涛带着一千府兵赶到皇宫附近时，见到太子大军和叛军正打得如火如荼，发现自己完全插不进手。
他犹豫了片刻，决定调转方向，赶往秦府。
既然秦重反了，那么整个秦家都是叛党共犯，理应全部拘捕。
可是当他们风风火火赶到秦府的时候，却见到整个秦府都已经被刑部的人给包围了。
他们一个个手持官道和火把，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为首之人正是刑部尚书董明春。
董明春见到梅广涛来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梅府尹怎么来这儿了？”
梅广涛瞪着他：“这话该是我问你吧？”
董明春笑眯眯地道：“我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此地围捕叛党家眷。”
梅广涛这才知道，太子早已做好部署，他又来迟一步了。
早知道哪哪儿都用不上他，他就不爬起来加班了！
大半夜的在家睡觉不香吗？！
“既然没我的事，那我们先回去了。”
梅广涛准备掉头走人。
董明春赶紧叫住他，笑着提议道。
“梅府尹若是没别的事，不如去把崔家给控制起来，今晚崔家派人刺杀太子，如今太子正忙得很，没空收拾他们，只能请梅府尹帮忙代劳。”
明明没事还非要给他找事，这是逼着他继续加班啊！
梅广涛一脸怨恨地看着他的头顶，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董尚书这头发可真是茂密啊。”
董明春笑着道：“我这儿有个生发的秘方，回头让人给你送去啊。”
梅广涛秒变热情笑脸：“哎呀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就早说嘛，你放心，我肯定把崔家的人一个不落全部看管起来！”
他拍了拍身下的马，冲身后的一千府兵喊道。
“走，去崔府！”
第622章：乱臣贼子
太子大军攻入城内，正在宫门外与叛军厮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陵王和秦重、幽王的耳朵里。
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他们知道宫变的消息瞒不住，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太子给知道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太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聚集三万兵马。
秦重追问：“太子那三万兵马是怎么来的？”
“属下不知。”
秦重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把下属踹翻出去。
他就像是暴躁的狮子，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踱步，焦躁地低吼。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把太子给宰了！”
他扭头冲西陵王抱怨。
“当初是你们说，太子不足为惧，只要斩断他和皇帝之间的父子情，将他赶出皇宫，他就不足为惧。
现在你看看，他都带着三万兵马打到宫门口了，你还敢说他不足为惧吗？！”
西陵王皱着眉没说话。
谢初雪忍不住为父王说话。
“当初说不用杀太子的人方无酒，是他说攻心为上，对付太子这样的人，只要击溃他的内心，就能让他彻底丧事斗志。”
他们按照方无酒提供的方案去实施，事实证明太子的确被击溃了，他方寸大乱，以为自己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跟皇帝大吵一架，还被皇帝赶出皇宫，软禁在了皇陵之中。
这些发展完美契合了方无酒的预测。
所以他们都以为计划成功了，太子已经成了个废物，不需要太过提防。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秦重赤红着双眸怒道：“你们都是傻子吗？方无酒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万一方无酒是太子那边的人怎么办？”
西陵王沉声道：“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最好还是不要乱说。”
谢初雪却觉得秦重的话不无道理。
事实上她对方无酒的来历一直都持怀疑态度。
她不相信方无酒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西陵王，这男人肯定是另有所图。
秦重冷笑：“依我看来，方无酒就是太子安排的眼线，他故意引诱你们按照他说的去做，让你们误以为太子已经废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们合起伙来演的一出戏，我们全都被他给骗了！”
他越说越激愤，身上的煞气也越发浓烈。
“方无酒人呢？让他滚出来，老子要杀了他这个奸细！”
西陵王：“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宫外三万大军给解决掉。”
秦重：“打战的事情交给我，但方无酒必须得死，这人就是个祸害，留着他后患无穷！”
西陵王知道秦重此人暴躁刚烈，杀性极大，对付这样的人只能顺着来。
眼下正是需要用到秦重的时候，西陵王为了稳住他，只得道。
“方无酒只是小事，我一直都有让人盯着他，若你非要他死，我这就下令让人除了他。”
秦重心里的火气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寻找皇帝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去对付太子小儿。”
西陵王将废太子诏书交给他。
“你把这个拿上，兴许能有用。”
如今宫变的事情已经传开，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援军到来，且太子手中握着兵符，所有援兵都会听他号令，时间拖得越长，就叛军越不利。
此事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们如今唯一能翻盘的办法，就是杀掉太子。
这样一来，敌方群龙无首，肯定会溃不成军。
而他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虽说这样做会留下很大后患，但这已经是他们如今唯一的退路。
秦重亲临宫墙之上，将废太子诏书公之于众，声音雄浑有力，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这是皇帝亲笔书写的废太子诏书，太子已经被废，洛清寒不再是太子，你们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一支利箭就从下方急射而来！
秦重脸色一变，侧身闪躲。
他躲开了箭矢，然而手中的废太子诏书却没能躲开，诏书被箭射中，破了个大洞。
秦重大怒，循着箭飞来的方向望去，正好对上太子向上方投来的视线。
洛清寒催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宫墙上下。
“废太子不仅要有父皇亲笔诏书，还要有内阁大臣共同商定、加盖印章才能生效，不知你手中的诏书可有内阁的印章？”
秦重避重就轻地道：“这份诏书不仅是皇帝亲笔书写，上面还有皇帝亲自加盖的玉玺印章，你休想不认！
你因为对废太子之事心怀不满，从而假借救驾的名义，率领大军攻打皇宫，你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谋权篡位！
你说我们是乱臣贼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甘福一刀砍死面前的叛军，冲宫墙上吼道。
“放你娘的狗屁！那个诏书根本就是假的，皇上从没有有过废太子的意思，你休想在这里挑拨离间！”
秦重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变了变。
这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吗？
他不应该是在宫里的吗？怎么跑到太子的阵营里去了？
难道说，皇帝早就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计划，提前跟太子串通好了，故意设下陷阱引他们入套？
秦重的脸色越发阴鹜。
他索性不再废话，将废太子诏书往旁边一扔，夺过旁边弓箭手的弓箭。
拉弓搭箭，箭头对准太子所在的位置。
洛清寒却是不躲不闪。
箭离弦飞出，嗖的一下划破长空。
眼看箭矢就要射中洛清寒的胸膛，秦重勾起嘴唇，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黄口小儿，让你看看爷爷我纵横沙场多年的箭术有多厉害！
然而下一秒。
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到，箭矢在距离洛清寒只有一寸远的地方，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
就仿佛是在太子的身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保护太子。
箭被弹开后，飞向了别处。
而太子仍旧稳稳地骑在马上，连一根头发丝没少。
旁边有人见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神迹，纷纷发出激动的叫喊。
“太子天命所归，神佛相护，刀箭不入，万邪不侵！”
第623章：节节败退
太子刀箭不入的表现，在众人眼里就等于是天神庇护。
连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太子率领的大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越战越勇。
反观叛军一方，都被太子展现出来的“神迹”给震惊到了，甚至于他们也有点害怕，怕太子是真的被天神庇佑。
他们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哪敢跟老天爷作对啊？
眼看战局倾向太子一方，秦重气急败坏，当即下令。
“谁若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叛军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作战。
混战之中，谁也没人注意到，有个人从太子的阵营混到了叛军之中。
那人挤到宫门附近，跟守城门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顺利挤进宫门。
他急匆匆跑上宫墙，大声喊道。
“启禀秦将军，秦府被刑部的人给围了！”
秦重一看来人是自己熟悉的亲兵，立即放下警惕，怒问道。
“刑部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亲兵战战兢兢地道：“刑部尚书董明春亲自带人围的，听说是奉了太子的命令。”
秦重紧紧握着刀柄，额角上的青筋鼓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一个阴险的太子！”
亲兵忽然惊恐地叫道。
“将军小心身后！”
秦重下意识转身朝后望去。
然而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下一刻。
他感觉后背有风袭来！
本能告诉他有危险！
他想也不想就侧身闪躲。
亲兵手中的剑擦着他的后背刺过去，在他后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后背。
秦重吃痛，整张脸都白了。
他疾步后退，同时拔出佩刀，看向那名亲兵。
“叛徒，找死！”
周围其他人见状，也都拔刀扑向亲兵。
亲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直接施展轻功，从宫墙上一跃而下！
临走前他还不忘冲秦重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将军，后会无期！”
秦重听到这声音，脸色登时就变了。
这不是亲兵的声音，而是裴千惑的声音！
果不其然。
下一刻“亲兵”就抬手抹去脸上的易容伪装，露出他的真面目。
果真是裴千惑！
裴千惑曾跟在秦重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事，他认识秦重身边的一些人，想要易容伪装成那些人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裴千惑纵身越下宫墙，身姿如同凌空展翅的大雁，朝着下方俯冲而去。
秦重知道自己被人戏耍了，惊怒交加，下令让弓箭手朝裴千惑射箭！
其中大部分箭都没能射中裴千惑。
有几支箭眼看快要射中他了，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掉。
眼看他越飞越远，秦重胸中怒气翻涌，还想再让人射箭，却忽然觉得脑子发晕，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两下，差点就要摔倒。
幸好旁边的副将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将军，您伤口流出来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秦重瞬间反应过来。
裴千惑的剑上涂了毒！
他被剑所伤，肯定是中毒了！
刚才因为他怒火攻心，促进了毒性的发作。
此时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阵阵发黑。
别说指挥战事，他连站都站不太稳。
副将扶着他去旁边休息，并让人去叫太医过来给秦重疗伤。
接下来由副将充当临时指挥。
即便如此，仍旧没能挽救叛军的颓势。
叛军节节败退。
宫门被太子大军强行撞开。
大军冲入皇宫。
江远山率领一队人马冲上宫墙，将秦重与一众叛军活捉。
秦重被抓后，剩下的叛军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开始在皇宫里四处逃窜。
西陵王得知此事，明白大势已去，立即去找秦皇后。
“你快跟我们走！”
秦皇后还是那身深沉的黑色广袖长裙，端坐在大殿中央，身姿笔挺，眉目间尽是冰雪般的冷意。
她淡淡问道：“我们还能去哪儿？”
西陵王：“自然是回西陵郡！我在西陵郡扎根多年，那里全是我的人，我们只要回到西陵郡，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秦皇后却是一笑。
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秦家遭此劫难，必定要满门抄斩，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为秦家保住最后一点血脉。”
西陵王上前来拉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秦家做什么？你快跟我走！”
秦皇后却不动。
她红着眼眶缓缓说道。
“我这一生都是为了秦家而活。
我的爱情、我的幸福、我的青春年华，全都为了秦家的未来而牺牲了。
我早已经跟秦家绑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她知道外戚势大会引起皇帝反感，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后不能跟外戚走得太近。
可她是秦家的嫡女，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为家族服务。
不管她做什么，优先想到的永远都是家族。
为了让秦家发展得更好，她殚精竭虑地位秦家争取利益，哪怕为此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
她是秦家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但她没办法去怨恨秦家。
毕竟秦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秦家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她心甘情愿为之牺牲。
西陵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既然秦家注定要覆灭了，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秦皇后落下泪来：“我若走了，秦家上下三百余口人怎么办？没人护着的话，他们肯定会被皇帝一怒之下杀个干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家被灭族。”
谢初雪冲进来，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父王，太子大军就快过来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秦皇后颤声道。
“你走吧，不用管我，我是秦家的嫡女，我要留下来与秦家共存亡。”
一边是坚决不肯走的秦皇后，一边是谢初雪急切地催促。
西陵王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选择放手。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秦皇后一眼。
她仍旧维持着端正的坐姿，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净，脸上又恢复成了往日里不近人情的高冷模样。
只余眼角还残留着一点儿红。
西陵王想起自己跟她的过往，想起他们曾经的年少情深。
他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放到秦皇后的面前。
“这个你拿着，兴许能用得上。”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24章：反杀
谢初雪扶着西陵王走出未央宫的正殿，却被洛云轩拦住去路。
洛云轩逼问道：“我的母妃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如今宫中兵荒马乱的，柔嫔又是个怯懦的性子，万一遇到危险，她肯定护不住自己。
谢初雪安抚道：“你别太担心，我已经让人送柔嫔出宫了，等我们出宫后就能见到她。”
洛云轩将信将疑：“真的？”
谢初雪反问：“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为了能找到柔嫔，洛云轩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跟他们周旋。
三人在死士的保护下，从另外一道宫门逃出皇宫。
深夜，马车在街道上飞快的奔驰。
洛云轩追问：“你们不是说出宫就能看到我的母妃吗？她人呢？”
谢初雪道：“我吩咐他们在宫门口等我们，但你也知道，城里到处都是太子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他们应该是怕被发现，就先出城了，我们出城去跟他们会和就行了。”
洛云轩盯着她，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你们是在耍我玩吗？”
谢初雪表情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算了。”
西陵王按住胸口，面色发白。
谢初雪注意到他的异样，知道他这是毒性又发作了，赶紧拿出药瓶，倒出里面的药粉，混着水喂他喝下。
洛云轩目光阴鹜地看着他们。
喝完药后，西陵王感觉好多了。
他轻声问道：“沧澜园那边的人撤回来了吗？”
谢初雪：“已经让他们撤了。”
“方无酒那边呢？”
方无酒自从上次受伤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养伤，除非必要，很少露面。
这次西陵王和秦重发动宫变，并未带上方无酒，他被留在了沧澜园里。
如今宫变失败，西陵王准备逃回西陵郡。
他不打算带上方无酒一块走。
因为他已经对方无酒生疑。
秦重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一时冲动的原因在里面，但仔细想想，其实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像方无酒那种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斩草要除根？
可偏偏他每次都能找到理由不对太子下死手，以至于给了太子逆转局势的机会。
要说他是无心的，谁信？
其实这些对西陵王来说都不重要了。
不管方无酒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西陵王都不想再用他，而他如今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身上有关玄门的线索。
西陵王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就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原本他是想在夺得皇位后，利用皇权寻找解毒之法。
可如今宫变失败，他只能换个方法，去找传说中的玄门。
据说玄门中藏着求仙问道之法，只要求得仙道，就能长生不老。
西陵王不想死。
他要利用方无酒找到玄门，求得不死之法！
谢初雪如实回答：“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韩力把方无酒带出城，若方无酒不从，就直接挑断他的手脚筋，把人打晕绑走，回头我们再在城外会合。”
韩力是西陵王精心培养的死士，武功极高，尤其擅长暗杀。
这半年来，一直都是韩力在暗中盯着方无酒，方无酒对此毫无察觉。
只要韩力出手，方无酒肯定跑不掉。
……
事实上，就连韩力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他跟踪方无酒这么长时间都没被发现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远在方无酒之上，制服一个方无酒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在接到捉拿方无酒的命令后，立即就冲进了方无酒所在的屋子。
然而。
屋里却空空如也，方无酒早就不知所踪。
韩力不敢置信。
他亲眼看到方无酒进入这个屋子，之后方无酒再没出来过，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难道方无酒会遁地术不成？
就在韩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沉着镇定的声音。
“你是在找我吗？”
韩力豁然转身，见到方无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大热天的，方无酒浑身上下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韩力一见到他，立刻就拔出佩刀朝他冲过去！
方无酒不闪不躲，带着手套的右手猛地一挥，撒初一把白色药粉。
韩力立即捂住口鼻快速后退。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几乎没有吸入那些白色药粉。
但他小瞧了白色药粉的毒性。
他的手背仅仅只是沾到一些粉末，立即变得又痒又疼，眼睛也因为飞进去一点儿粉末，就开始火辣辣得疼。
他下意识想要去揉眼睛，结果却把手上沾到的粉末给揉了进去，眼睛更疼了。
他不由得发出痛苦的惨叫，手中的刀也随之掉到地上。
方无酒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他捡起被韩力扔到地上的刀。
他一步步走向韩力。
空气还漂浮着许多白色药粉，但因为方无酒身上裹得严严实实，那些药粉并不会妨碍到他。
他闲庭信步般走到韩力面前。
韩力眼睛看不到了，但他能听到脚步声，他慌忙往后退，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
他的手背已经被药粉灼伤得血肉模糊，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眼角处隐隐有血丝渗出。
双方的身份已然彻底颠倒。
原本应该是是狩猎者的韩力，此时已经沦为被逼入绝境的猎物。
而方无酒摇身一变，从猎物变成了真正的狩猎者。
韩力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怒吼道。
“你其实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你故意装作没发现我，好让我掉以轻心，你太阴险了！”
方无酒的脸隐藏在面具后面，没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他看着面前已经穷途末路的猎物，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平缓。
“是西陵王让你来杀我的？”
没等韩力开口，方无酒又自顾自地补上一句。
“算了，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任务都已经失败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说不能杀太子，王爷早就把太子给杀了，没了太子碍事，宫变肯定能成功！”韩力一边跟他拖延时间，一边往门口的方向挪去。
“是我小瞧太子了，所以我的任务失败了，我已经为我的轻敌付出代价，而你也要为你的轻敌付出代价。”
方无酒说完，便一刀刺穿了韩力的心口！
第625章：威名远播
由于宫变失败，沧澜园内已经人去楼空。
方无酒是园内唯一仅剩的活人。
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有点犹豫是该直接回玄门，还是该去见见师妹？
犹豫片刻，最后他决定先去吃个早饭。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城中到处都有官兵来回跑动的身影，他们在四处搜寻叛军的余党。
方无酒已经换回自己的本来面貌。
他慢悠悠地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看起来就像个大清早出门来溜达的普通百姓。
有好几队官兵从他身边跑过去，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路边还有百姓在摆摊卖早点。
方无酒寻了个卖豆腐脑的小摊坐下。
他一边吃着热腾腾滑嫩嫩的豆腐脑，一边听着旁边百姓们议论昨晚的事情。
“昨晚听说有人叛乱，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又要打战了呢！”
“幸好太子及时出手，叛党都还没来得及蹦跶呢，就被太子给按下去了。”
“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不仅能求雨，还能平乱，大盛朝能有这么厉害的太子，真是我们的福气！”
“你们是没看到啊，昨晚叛军想杀太子，结果那箭都还没碰到太子的衣角呢，就自己个儿掉头飞去别处了！”
“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比起叛乱，百姓们显然更喜欢听八卦，尤其是带着一点神奇色彩的八卦。
大家越聊越兴奋。
从最开始大家说太子是天命之子，受上天庇佑，到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太子就是天帝转世，他生来不凡，力大无穷，一顿能吃下一头牛，张嘴能喷火，瞪眼就能闪电打雷……
方无酒心想，经此一战，太子算是威名远播了。
以后大家提起太子，脑中就会浮现出一个浑身腱子肉张嘴喷火瞪眼打雷的魔鬼形象。
想想还真吓人。
方无酒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豆腐脑，顺便又打包了一份早点。
即便昨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宫变，进出城门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为免叛党趁机溜出城，各个城门都加强了守备。
方无酒顺利通过城门守卫的盘查，混着人群中离开盛京城。
……
营帐里，萧兮兮正在呼呼大睡。
她忽然闻得到一股食物的香味，立刻就醒了。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方无酒。
他穿着蓝色长衫，眉眼深邃，面容俊美，气质温和醇厚。
像是珍藏多年的佳酿，只轻轻闻一下，就能让人沉醉其中。
萧兮兮吃惊：“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方无酒嘴角上扬，眉眼带笑。
“我来给你送早点。”
他指了指放在旁边小桌上的白糖糕、肉包子和豆浆。
萧兮兮这才知道，自己刚才闻到的食物香味，是这么来的。
她一骨碌爬起来，欢快地开吃。
方无酒问：“你都不洗脸漱口吗？”
萧兮兮：“没事，我不脏的。”
方无酒感叹：“真难为太子殿下能看得上你。”
萧兮兮嘿嘿一笑，她边吃边问。
“你不是在帮西陵王办事吗？怎么忽然跑来给我送早点？你该不会是在早点里下毒了吧？”
方无酒含笑问道：“既然你都怀疑我在早点里下毒了，为何还要吃？不怕中毒吗？”
“没事，我百毒不侵，吃不死的。”
方无酒面露无奈：“太子平定了叛乱，西陵王已经出逃，我的任务失败了。”
萧兮兮对此毫不意外。
她灌下一大口豆浆，舔掉嘴边的豆浆，得意洋洋地笑道。
“不愧是我选的人，就是牛逼！”
方无酒：“太子确实厉害，我们全都小看了他。”
太子之位无比凶险，他们都以为太子肯定活不长，更别提登基称帝了，谁知太子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把他的竞争对手一个个全给干掉了。
方无酒感慨道：“太子如今的地位越发稳固，若无意外，大盛朝下一任皇帝就是他了。”
萧兮兮：“师弟不是还没出手吗？你别忽略他啊。”
方无酒：“他到现在都还没个消息，不知道他迷路迷到哪儿去了，等他出手，只怕太子早就登基了。”
萧兮兮想起小师弟的路痴属性，忽然有点担心。
“小师弟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方无酒镇定道：“他武功那么厉害，身上还带着那么多钱，除了没有方向感、总爱哭着喊娘之外，也没别的毛病，就算真的碰上危险，他也能解决得了。”
萧兮兮：“万一他在某个深山老林里迷了路怎么办？深山老林没有人，他就算带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方无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迟疑道。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个路痴，应该就不会往深山老林里面跑吧？”
萧兮兮：“如果他知道哪个方向是深山老林，他就不会是个路痴了。”
方无酒沉默了。
他尽量乐观地想：“就算他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他也能打猎，不至于被饿死，活下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萧兮兮：“我就怕他找不到回师门的路，最后只能在山里当一辈子的野人。”
想象了一下小师弟变成野人在山里上蹿下跳的样子，方无酒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接下来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去找找小师弟。”
萧兮兮提醒道：“你可以先去游山玩水，等我这边任务完成了，你再去找他。”
方无酒哭笑不得：“你还挺会打算的。”
萧兮兮：“我这是不想再同门相残了嘛。”
方无酒忽然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师父为何要弄这样一个师门任务给我们做？”
萧兮兮摇头：“不知道。”
她一向都懒得想太多，总是走一步算一步。
方无酒：“我倒是时常琢磨这事儿。”
萧兮兮：“那你琢磨出缘由了吗？”
方无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萧兮兮一口气吃完了早点，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你这白糖糕是在哪家买的？还挺好吃的，甜而不腻，回头我再去买点儿。”
方无酒却不答反问：“等太子以后登基了，你会回师门吗？”
萧兮兮擦嘴的动作一顿，随后她若无其事地道。
“这我也不确定，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我就回去，要是死了，那我也没办法了，死哪埋哪儿吧。”
第626章：假的
虽然方无酒早已习惯了师妹那副万事都不往心里去的咸鱼模样，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念叨起来。
“事关你的生死，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萧兮兮：“上心也没用啊，阎王让我三更死，谁敢留我到五更？反正到那一天我肯定是跑不掉的，愁也一天乐也一天，还不如放宽心快快乐乐地过往剩下的每一天呢。”
方无酒：“你现在给太子当妾就很快乐吗？”
萧兮兮理所当然地道：“快乐啊！我现在每天都有吃有喝，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时不时还能去看看歌舞表演，闲来没事就跟太子其他的妃嫔们打打牌，这样的神仙日子上哪儿找去？！”
方无酒：“是啊，太子有那么多的妃嫔，你只是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你都不觉得生气吗？”
萧兮兮：“我还好吧，倒是太子本人比较生气，他觉得那些女人都对他不怀好意，他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操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笑。
方无酒淡定道：“他之前地位不稳，自然是不敢随意让人接近自己，但以后就说不定了，等你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地宠幸别的女人，你就只能默默地躲在被窝里伤心难过。”
萧兮兮扁着嘴：“大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个挑拨离间的坏人？”
方无酒：“我只是在做出合理的假设。”
萧兮兮：“你怎么总是把人往坏了想呢？”
方无酒：“因为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萧兮兮叹了口气。
“他若喜欢上了别人，我可能会有点失落，但更多的应该是欣慰，毕竟我陪不了他太长时间。”
方无酒心里一酸，剩下的话便被堵在了嗓子眼，再也说不出来。
萧兮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都已经看开了，你也看开点吧。”
方无酒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等时候到了，我会来接你回家。”
……
在叛乱被彻底平定后，失踪了的皇帝终于现身了。
原来他一直躲在长乐宫里。
当初在甘福找到未央宫里的密道时，皇帝其实已经醒了。
在皇帝的指挥下，甘福杀了寝殿里那几个被迷晕了的叛军，背着皇帝从密道逃出未央宫。
他们从御花园的假山山洞里出来后，又根据皇帝的指示，从另外一个密道进入了长乐宫。
长乐宫周围一直都有叛军围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一个大活人，所以在全宫搜查皇帝下落的时候，他们唯独遗漏了长乐宫。
大概西陵王做梦都没想到，他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找到的皇帝，居然光明正大地躺在长乐宫里休息。
太子率领文武百官，将皇帝从长乐宫里接出来，送回未央宫。
未央宫已经被清扫干净，所有的尸体都被运送出宫，有家人的就送还给家人安葬，没家人的就统一找了个地方给埋了。
乍一看去，未央宫似乎已经恢复原样。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仍能从一些地板缝隙中看到残留的血迹。
太子将这次参与到叛乱中的人员名单呈给皇帝。
皇帝坐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两鬓甚至已经浮现出霜白的痕迹，整个人看着比以前老了很多。
经过太医的救治，皇帝的性命已经无碍，但身体里残留的毒素仍旧无法清除干净，身体底子受到根本性的损害，哪怕是用最珍稀的药材养着，仍旧无法恢复到以前那般健康。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哪怕现在是夏天，他也穿着厚衣服，腿上还盖着毯子，屋里连个冰盆都没放。
候在旁边的宫女太监都被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可皇帝瞧着却一点都觉得热。
他的目光从那些名字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停留在“幽王洛云轩”这五个字上面。
他定定地看着这五个字，许久才道。
“幽王人呢？”
洛清寒恭敬回答：“幽王已经随西陵王逃出盛京城，如今不知去向。”
皇帝闭了闭眼睛：“罢了，是朕错看了他。”
侍立在旁边的甘福出言劝慰。
“陛下莫要太过伤心，太医说了，您须得放宽心，身体才能好得快。”
皇帝将那张名单还给太子。
“这次平定叛乱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事情你也一并料理了吧。”
洛清寒接过名单，随后又从袖中拿出一枚兵符。
他将兵符双手奉上。
“父皇，这是您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皇帝看到兵符的时候，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甘福见状也很诧异。
兵符代表着兵权，它既然已经落到太子手里，应该就很难再收回来，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把它还回来了！
甘福不由得深思。
太子这么做，到底是惺惺作态？还是别有深意？
洛清寒维持递出兵符的姿势没动。
皇帝看了甘福一眼。
甘福上前，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兵符。
洛清寒离开未央宫后，乘坐车辇去了清歌殿。
由于叛乱发生的时候，太子不在东宫，再加上东宫距离较远，大部分叛军都没来东宫，少数进入东宫的叛军，也都被留守在这里的玉麟军给解决掉了。
所以整个东宫没受什么损失。
清歌殿里的一切都保存得很好。
宝琴等人看到萧侧妃安然无恙地回来，悬在心里的石头安然落地，一个个都开心得不行。
太子来到清歌殿的时候，宝琴正在给萧侧妃做好吃的。
屋里飘荡着食物的香味。
萧兮兮见到太子来了，赶紧招呼他过来一块吃。
洛清寒在她身边坐下，立即有宫女给他拿来一幅干净的碗筷。
这两天一直忙着善后的事情，洛清寒都没怎么好好地吃过一顿饭，此时见到萧兮兮吃得这么幸福，他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些饭菜。
洛清寒道：“孤刚才把兵符还给父皇了。”
萧兮兮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诧异地问道：“干嘛还给他啊？那么好的东西，您应该自己留着呀。”
洛清寒淡淡道：“那是个假兵符，留着也没用，反而还会招来祸端。”
萧兮兮吓得筷子都掉了。
“假、假的？！”
第627章：套路
未央宫内。
甘福双手捧着兵符，恭敬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静静地看着兵符，良久才道。
“扔了吧。”
甘福一惊：“扔、扔了？”
他没听错吧？
这可是兵符啊！
只能调动大盛朝一半兵马的宝贝啊！
怎么能扔了？！
皇帝的声音透出几分疲倦。
“假的兵符，留着也没用，扔了吧。”
甘福难以置信。
这个兵符是皇帝亲手交给他的，又经过他的手交到了英王的手里。
虽然后来英王又把这个兵符转交给了太子，但整个过程甘福都有参与其中，他可以保证，英王绝对没有中途掉包的机会。
甘福喃喃道：“难道是太子悄悄将兵符掉包了？他故意弄了个假货来忽悠陛下，所以他才能那么痛快地把兵符还回来。”
皇帝却道：“这个兵符本就是假的，真的兵符一直都在朕这里。”
……
清歌殿内。
洛清寒不疾不徐地说道。
“父皇向来多疑，他绝不可能把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他让甘福带出去的兵符其实是假的，真正的兵符一直都在他自己手里。”
萧兮兮愣愣地问道：“您怎么知道兵符是假的？”
洛清寒抬了抬手。
常公公会意，带着其他人全部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太子和萧侧妃两人。
洛清寒从怀中拿出一个兵符，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孤从秦重身上搜出来的兵符。”
大盛朝共有两枚兵符，一枚在皇帝手里，另外一枚在秦重手里。
这两枚兵符从外形来看一模一样。
若将它们合并在一起，可以完美合并成为一块长方形令牌。
“孤在得到这枚兵符后，就拿它跟父皇给的兵符做了对比，父皇的那枚兵符做工精良，几乎看不出伪造的痕迹，可若将两枚兵符合并在一起，中间却会出现少许缝隙。”
萧兮兮拿起桌上的兵符，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又把兵符放了回去。
“秦重这枚兵符，您打算怎么处置？”
洛清寒淡淡道：“昨晚秦重已经死在了狱中，没人知道这枚兵符在孤身上，所有人都以为兵符是被西陵王带走了。”
萧兮兮立即反应过来：“您是想留下这枚兵符？”
“嗯。”
洛清寒拿起兵符，指尖从表面的图纹上轻轻摩挲而过。
兵符意味着兵权。
如今它落在了洛清寒的手里，他又怎么可能轻易送出去？
皇帝疑心很重，对他多有戒备，他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个底牌。
这枚兵符于他而言，就是一张可以在关键时刻逆转局势的底牌。
萧兮兮拿起一个鸭腿，边吃边道。
“我还是无法理解，皇帝干嘛要弄个假兵符？万一兵符被人认出来是假的，耽误了救驾，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嘛！”
洛清寒若有所思地道。
“这件事也是孤无法理解的。
依照父皇的性格，他即便多疑，也不会在事关自身性命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孤怀疑，父皇很可能是早就察觉到了西陵王和秦重的异样。
所以父皇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假的兵符。
他在拿出假兵符时，应该就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即便假兵符出了意外，亦或者是孤没有及时赶到皇宫救驾，父皇也能从叛军手中脱困。”
萧兮兮咽下嘴里的鸭肉：“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玄乎？皇帝要是真这么厉害，在叛军动手的时候，他就应该赶紧反扑啊，要是他早点反击的话，宫里也就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洛清寒语气凉凉的。
“的确是死了很多人，可父皇也因此一口气除掉了整个秦家。
这可是父皇积压在心里许多年的大患。
还有西陵王。
他虽然逃了，但也活不了太久。
这场叛乱的结果，最后是父皇成了赢家。”
对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而言，若能除掉秦家和西陵王，牺牲几个妃嫔和皇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萧兮兮听得背脊发寒：“听您这么一说，我总觉得皇帝才是那个最大的BOSS。”
洛清寒：“什么丝？”
萧兮兮：“就是幕后大反派的意思。”
洛清寒：“你怕了吗？”
萧兮兮信誓旦旦地道：“当然不怕！就算他是大反派，殿下也能把他给打趴下！殿下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洛清寒看着她明亮澄澈的眸子，问：“你哪来的信心？”
萧兮兮晃了晃手里的鸭腿。
“您就是这个油光发亮的大鸭腿。”
随后她三两口把鸭肉吃光，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鸭骨头。
“而皇帝就是这根鸭骨头，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说完她就把鸭骨头一掰，断成两截。
虽然她这动作有点傻兮兮的，但太子殿下自带两米厚的滤镜，他一点都不觉得她傻，反而觉得莫名可爱。
洛清寒忽然问道。
“鸭肉好吃吗？”
萧兮兮使劲点头：“好吃啊！”
洛清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你刚才还说这个鸭腿是孤，结果你转眼就把孤给吃了，还表示孤很好吃，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萧兮兮：“……”
糟糕，她似乎是被套路了。
洛清寒的手抚过她的头发，按在她的后颈上。
他倾身靠过去，低声问道：“你都已经把孤给吃了，孤是不是也该吃你两口？”
萧兮兮面红心跳：“我、我不好吃的。”
洛清寒：“好不好吃，孤尝尝不就知道了。”
太子将她仔仔细细地品尝了一番，然后给出诚恳的评价。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
萧兮兮：“……”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
惠妃的头颅后来被找到了。
她的遗体被装殓入棺，停放在瑶华宫内。
英王洛夜辰身穿白麻孝衣，跪在灵位前，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红通通的。
步笙烟也是一身孝衣。
她跪在洛夜辰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不断有人来给惠妃上香吊唁。
类似节哀顺变的话重复响起，洛夜辰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不说话。
好在还有步笙烟帮忙打点，不至于让人觉得失礼。
太子和萧侧妃也来了。
第628章：小表妹
两人一身素色打扮，对着惠妃的灵位烧香祭拜。
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夜辰忽然开口了，声音无比沙哑。
“太子，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现在只有秦重死了，还有西陵王和幽王呢？”
洛清寒低声道：“西陵王中了剧毒，活不过四十天，至于幽王，孤已经命人发布海捕文书，全国缉拿幽王，他就算逃出了盛京城，以后也只能如同过街老鼠般苟活于世，以他那自命不凡的性子，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闻言，洛夜辰心里稍稍好受了点。
七日后，惠妃、娴妃、宁妃一同被葬入皇陵。
一同发丧的还有四皇子洛辛然。
他被皇帝追封为安王，死时不过十八岁。
皇帝作为长辈，不能参与送葬，于是带领皇子公主们以及宗亲们祭拜的人是太子。
天一道人站在旁边上，身穿灰黑道袍，手执拂尘，高声唱念祭词。
他念得很有韵律，既像是念诗，又像是唱歌。
声音在皇陵内飘荡开来，庄严而又肃穆。
太子将点燃的线香插入香炉，安静看着面前安王洛延之的墓碑。
洛延之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再加上他总是板着脸，显得有几分阴沉，却极其护短。
以前在太学念书的时候，大皇子洛夜辰经常拉着其他皇子一块玩儿，洛延之每次都会去，但每次他都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后来洛清寒被册立为太子，皇子们逐渐疏远他，洛延之也不例外。
兄弟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
去年太子因为在皇后寿宴上被下毒，皇后查到宁妃头上，让人打了宁妃一顿板子，洛延之气急败坏，跑去找太子的麻烦。
那应该就是他们兄弟间最后一次对话了吧。
自那之后，他们的兄弟亲情就彻底断了。
如今洛延之已经变成一块冷冰冰的墓碑，所有的争吵、纠葛、怨怼全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英王洛夜辰忽然低低地说了句。
“其实死的应该是我。”
步笙烟扭头看他，蹙眉道：“你胡说什么？”
洛夜辰看着四弟的墓碑，神情极其复杂。
“你忘了吗？
原本太后是想让我在父皇病重的时候主持大局。
可被我用身体不适的原因给退掉了，然后太后就找上了四弟。
若当初我没有拒绝，那么被太后找上的人就是我，最后被叛军杀掉的人很可能也是我。”
步笙烟往他那边挪了一步，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悄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当初拒绝太后的人是我，若要承担责任的话，也应该是我来承担责任。
我对安王的死感到很惋惜，但我不后悔。
即便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优先保护你。”
洛夜辰回握住她的手。
在他人生最悲痛的时候，是她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在他深陷危险的时候，也是她奋不顾身地护着他。
她成了他的支柱，支撑着他，不让他被负面情绪击溃。
他何其有幸，能够娶到她。
……
三天后。
高家的二舅和二舅娘来看望英王，临走前还留下了一个肤白貌美楚楚动人的小表妹。
美其名曰是想让小表妹陪着英王妃说说话，顺便宽解一下英王失去母妃的悲痛。
其实，二舅和二舅娘就是想让小表妹给英王做妾。
高家是靠着惠妃才能成为皇商的。
如今惠妃死了，英王就成了高家唯一的靠山，高家想要紧紧抱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虽说英王还在丧期，不能纳妾，但可以让他先跟小表妹培养一下感情。
等三年丧期一过，英王就能跟小表妹圆房，来一段亲上加亲的佳话。
若将来小表妹能为英王生下一儿半女就更好了，这样高家就能紧紧抱住英王这条大腿，不必担心皇商的地位被人抢走。
洛夜辰并不知道二舅和二舅娘打的小算盘。
他甚至还觉得二舅和二舅娘考虑得很周到，王府这么大，步笙烟一个人应该挺无聊的，给她找个人解解闷也挺好的。
洛夜辰笑眯眯地对小表妹说道。
“你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时日，咱们王府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缺什么都可以跟我和王妃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小表妹一脸娇羞，红着脸点头说好。
步笙烟全程莫得表情。
她让人把小表妹带了下去。
等人一走，步笙烟就站起身，一把揪住洛夜辰的衣襟，冷笑着道。
“王爷还想让人家住多久啊？住一辈子好不好啊？”
洛夜辰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丢人。
他一边挣扎一边道：“你干嘛？快放手，别让其他人看到咱们这幅样子。”
步笙烟一把甩开他，气呼呼地走了。
洛夜辰觉得莫名其妙。
这女人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啊！
接下来一整天步笙烟都没再跟洛夜辰说过一句话。
起初洛夜辰还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想跟她说说话，但都被她给无视了。
一来二去洛夜辰的暴脾气也上来了。
“不理我是吧？那我也不理你了！看谁冷得过谁？！”
夫妻两人就这么冷战到了夜里。
洛夜辰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干脆不回卧室睡觉，一个人睡在了书房里。
夜深人静，他独自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乱想，想得最多的就是惠妃，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他便觉得心里无比难受。
他辗转反侧，许久才睡下。
睡到半夜的时候，书房门忽然开了。
洛夜辰立刻就醒了。
他见到进来的人是步笙烟，立刻又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步笙烟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用剪刀将床帐剪出个大窟窿。
“让蚊子咬死你，看你以后还怎么跟你的小表妹双宿双栖？”
洛夜辰：“……”
他什么时候要跟表妹双宿双栖了？！
步笙烟悄悄地走了。
现在是夏天，夜里蚊子特别多。
即便屋里点了具有驱蚊效果的熏香，也还是会有蚊子飞来飞去。
很快就有好些蚊子顺着窟窿装进床帐内。
洛夜辰被叮得心烦意乱，正想起身打蚊子，就听到房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
他下意识又闭上眼睛。
第629章：母后
步笙烟在床边站定。
她拿出针线，一针一线地把窟窿给补上。
洛夜辰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他看到步笙烟缝补床帐的样子，心里顿时感动坏了。
呜呜呜。
我媳妇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虽然她动不动就凶我偶尔还会打我，但她也是真的心疼我啊！
我不该跟她闹脾气的。
洛夜辰正准备睁开眼跟步笙烟来一个深情的拥抱，以此结束他们长达一天的冷战。
就听到步笙烟小声地嘀咕道。
“蚊子进去得差不多了，我得缝密点儿，别让它们跑了。”
洛夜辰：“……”
什么感动啊，愧疚啊，一瞬间全都没了。
这破媳妇儿谁爱要谁要吧，反正他是不想要了。
等步笙烟补完窟窿了，抬头一看，见到洛夜辰正一脸愤恨地瞪着她。
步笙烟一点都不慌，甚至还冲他笑了下。
“醒了啊？”
洛夜辰坐起身，一把掀开面前的床帐，愤怒指责：
“我可是你的相公，你居然一点都不心疼我！”
虽然气势很凶，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委屈的意味。
步笙烟：“你不是很喜欢你的那个小表妹吗？你让她心疼你啊。”
洛夜辰气急败坏：“你不要再提那个表妹了，明早我就让人把她送回去！”
步笙烟挑眉：“那么个小美人，你舍得送走吗？”
洛夜辰心想，就她这副吃醋的架势，要是再让表妹住下去，他非得被她给折腾死去。
他义正言辞地道。
“她是我表妹，你别搞得好像我要跟她发生点什么似的，我现在还在守孝，纳妾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步笙烟晃了晃手里的剪刀，冷笑道：“等三年孝期过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跟她发生点什么？”
洛夜辰本来想说三年后的事情等三年后再说，但在看到她手里的剪刀时又顿住了。
这母老虎凶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于是他话到嘴边改了口。
“你想多了，我对她压根就没那方面的意思，你要是还不放心，回头我就让媒婆给她寻个人家，赶紧把她嫁了。”
步笙烟放下剪刀：“人家的婚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洛夜辰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能回房去睡吗？”
这个床帐里全是蚊子，他实在是没法再睡下去了。
步笙烟：“卧房门没上拴，你想回随时都能回。”
洛夜辰立即跳下床，颠颠地跟着步笙烟回了卧房。
两人虽是同塌而眠，但因为现在距离惠妃下葬不过三天的时间，洛夜辰面上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受的。
这个时候圆房是不可能的，两人就只是单纯地盖着被子睡觉而已，一点多余的事情都没做。
即便如此，洛夜辰还是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胡思乱想。
他悄悄往步笙烟那边挪了挪。
虽然这女人醒着的时候超凶，但睡着后还挺可爱的。
次日一大早，洛夜辰就让管家套好马车，把小表妹送回二舅家。
步笙烟还特意让人准备了许多礼物，让小表妹一块带回去，礼数上做得很周到。
小表妹走的时候掉了眼泪，哭哭啼啼地问道。
“王爷表哥为什么要让我回去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洛夜辰最烦女人哭了。
他皱着眉问道：“你难道不想你的爹娘吗？”
小表妹：“我当然想啊，可是我……”
洛夜辰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你既然想你的爹娘，那你就回家去好生侍奉爹娘。
爹娘生养你不容易，如今你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他们。
别像我一样，以前不把母妃的关心当一回事，等如今想要回报她，她却已经不在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态度非常决绝。
小表妹没办法，只能哭哭啼啼地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
参与叛乱的人全被判处死刑，唯有秦皇后是个例外。
她与叛贼里应外合谋害皇帝，肯定难逃一死，但秦皇后身份特殊，她是一国之母，若以谋逆罪论处的话，那么她与西陵王之间的那点奸情也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后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皇帝丢不起这个脸。
他打算把秦皇后从叛党名单里摘出来，然后另外寻个罪名，将她悄悄赐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皇后提出要见皇帝一面。
皇帝本不想见她，可秦皇后说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他不去见她的话肯定会后悔。
皇帝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让太子代替他去见皇后
太子坐着车辇来到椒房殿门口。
椒房殿作为皇后的住处，一直都是后宫中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它代表着权力和地位。
可如今。
这里却被禁军包围起来，里面的宫女太监全被遣散。
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再不复往日的辉煌光景。
太子迈上台阶，缓步走进椒房殿。
正殿内空荡荡的，只有秦皇后一个人。
她仍旧穿着平日里最爱穿的黑色广袖长裙，但珠钗首饰全都没了，脸上没有化妆，显得面色格外苍白憔悴。
手腕和脚踝上还戴着锁链，动起来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看到太子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我就知道，皇帝不会来，他现在应该是巴不得我快点去死，又怎么可能舍得屈尊降贵再来看我一眼？”
洛清寒像是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母后。”
秦皇后自嘲一笑：“我都这样了，哪还担得起你的一声母后？”
洛清寒：“父皇一日没有废了您的皇后之位，您一日就是儿臣的母后。”
秦皇后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笑出声来。
“你的耐心比你父皇更好，他不如你。”
洛清寒淡淡道：“母后谬赞了。”
秦皇后上前一步，金属锁链从汉白玉地面上拖过，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既然你还愿意叫我一声母后，那我便最后求你一件事。
求你保住秦熙雅的性命。
她虽然也是秦家的人，可她早就已经嫁给了你，如今她是你的妃嫔，跟秦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而且这次叛乱她压根就没有参与，她是无辜的。”
第630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洛清寒平静反问。
“惠妃、宁妃、娴妃、以及四皇子，他们都没有参与叛乱，可他们都死了，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还是说，在母后的眼里，只有秦家人的命才是命。
其他人的命都只是草芥蝼蚁，不值一提。”
秦皇后定定地看着他：“他们的命，自有我来偿还。”
洛清寒不置可否。
秦皇后：“我只是想让秦家留下一点血脉，秦熙雅只是个女子，且已嫁为人妇，就算留她一命，对你们而言也没有多大妨碍。”
洛清寒：“秦列和秦重皆因孤而伏诛，乃至整个秦家也被孤斩尽杀绝，若留秦熙雅一命，您觉得她是会安安分分过完下半生？还是会不顾一切向孤寻仇呢？”
秦皇后：“我会劝说她放弃复仇的念头。”
“母后，您曾经告诫过儿臣。
做事就必须要做绝，不能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妇人之仁是万万要不得的。
儿臣觉得您的话很有道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秦皇后说不出话来了。
洛清寒：“母后若没有其他话要说，儿臣便告辞了。”
见他要走，秦皇后赶紧叫住他。
“西陵王临走前，给了我一样东西，你应该会对这样东西很感兴趣。”
洛清寒：“是何物？”
秦皇后看了眼侍立在周围的太监和侍卫。
洛清寒摆了下手。
常公公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他们在殿门口站定。
正殿大门是敞开的，常公公只要稍稍侧头，就能看到殿内的景象。
他看到秦皇后正在说话，但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她声音很轻，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秦皇后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太子面前。
洛清寒没有伸手去接。
他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秦皇后：“这就是西陵王临走前留下的东西，我想用它换秦熙雅一条命。”
洛清寒：“它对我有什么用？”
“它能助你更快地夺取皇位。”
……
西陵王一行人连夜奔逃，小心避开人多的地方，就连过夜都只能在荒郊野岭露宿。
好在如今天气热，夜里睡在野外还挺凉快的。
唯一比较烦人的是蛇虫鼠蚁特别多，已经有几个护卫不慎被毒蛇毒虫咬伤，不治身亡。
马车行驶在偏僻的山道上。
谢初雪伺候西陵王吃药。
伴随时间的增长，毒性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即便是吃药，也只能稍微缓和毒发带来的痛苦。
西陵王哑声问道：“韩力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谢初雪忧心道：“没有。”
韩力是他们精心培养的死士，对他们非常忠心，绝无背叛的可能。
如今他们跟韩力失去联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韩力死了。
西陵王：“是我们小看了方无酒，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韩力，只是假装不知道，故意引诱我们放下戒心，韩力虽然武功高强，但论心眼他远不如方无酒。”
谢初雪抿唇：“早知如此，在方无酒受伤的时候，我们就该趁机杀了他。”
西陵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谢初雪想到他所剩不多的时间，不由得红了眼眶。
“父王，我不想看到您死。”
西陵王也不想死。
他有着满腔的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施展，怎能甘心死去？！
西陵王闭了闭眼：“先回西陵郡吧，回头让人去南月打探一下。”
谢初雪眼睛一亮：“南月人擅长炼毒养蛊，这世上的奇毒怪毒十之八九都出自南月，我们从南月入手，兴许能找到解毒的手段。”
南月是位于大盛朝南边的一个边陲小国。
那地方偏远得很，属于未开化的南蛮之地，且极度排外。
跟他们打交道有点难度，但谢初雪相信，只要给足了好处，南月人肯定会愿意帮忙的。
前路漫漫，枯坐着太过无聊，谢初雪转而问起另外一间好奇了很久的事情。
“父王，您离开皇宫时，留给皇后的东西是什么呀？”
西陵王说：“是先皇临终前写的一封信。”
谢初雪越发好奇：“是先皇的遗诏吗？”
“不是，先皇走得太急，根本没来得及立下遗诏。”
谢初雪蹙眉，面露不解：“可我记得皇帝继位的时候，是有遗诏的。”
说起这事，西陵王不由得扬起嘴角，露出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那遗诏是假的。”
谢初雪大吃一惊：“竟然是假的？”
“那道遗诏是秦列模仿先帝的笔迹写出来的，上面的玉玺印章也是六皇子自己盖上去的，我和陈留王负责把假遗诏交给内阁，阁老们确认无误后，再由翰林院拟旨昭告天下，六皇子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了新帝。”
秦列作为名扬天下的大书法家，他不仅字写得好，模仿别人笔迹的本事更是一流。
秦熙雅模仿笔迹的本事，就是跟秦列学来的。
即便是六位阁老共同审查，也没能查出遗诏有什么端倪。
至今那道遗诏还被摆放在宗庙中，除了当年那几个在场的人外，没人知道它是假的。
谢初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顺着西陵王的思路往下想，忍不住问道。
“若遗诏是假的，那先帝的死，难道也有问题？”
西陵王：“你说呢？”
谢初雪只觉得细思恐极。
“那您留给皇后的那封信是？”
西陵王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那是先帝写给昌国公的密函。
当时先帝已经病重，他察觉到自己每日服用的丹药有问题，怀疑是有人买通道士意欲谋害他。
第一个被他怀疑的人，就是六皇子。
可先帝已病得起不来床，再加上那时六皇子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拥护者，想要给六皇子治罪很难。
于是先帝写信给昌国公，想让昌国公帮忙收集六皇子的罪证。
昌国公是先帝的亲舅舅，同时也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寺卿，按理来说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最为稳妥。
只可惜，这封信还没送出皇宫，就被我给截了下来。
我看完信中的内容，知道先帝已经对六皇子起疑。
但我没有将此事禀报给六皇子，而是悄悄把密函给留了下来。”
第631章：养育之恩
最开始西陵王留下那封密函，为的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六皇子夺权失败，他能靠那封信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把所有罪名推到六皇子身上。
后来六皇子顺利登基称帝，开始迫害当年帮过他的那些功臣，西陵王不想坐以待毙，开始筹谋造反。
他和秦重一起发动宫变，逼迫皇帝让位给二皇子。
可西陵王心里其实很清楚。
以皇帝对于皇位的贪恋，他是不可能轻易把皇位让出来的。
所以西陵王私下里还准备了一个备用方案。
若皇帝坚持不肯让位，那便直接杀了他。
事后西陵王再将先帝写给昌国公的那封密函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皇帝是个为了皇位，可以狠心毒害生父的畜生。
而他们杀掉皇帝，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那样一来，他们便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即便朝中文臣不服气，他们也能找到理由怼回去。
只可惜。
宫变失败了。
太子率领大军攻入皇宫，西陵王为求保命只能仓皇逃离。
想到这里，西陵王心中又是一阵气闷。
他筹谋了那么多年，眼看胜利近在咫尺，最后却是功败垂成。
如今不仅秦重死了，兵权被皇帝收回，连他安排在宫中的那些眼线也都被清理干净。
多年筹划功亏一篑！
……
椒房殿内。
秦皇后看着面前的太子，低声说道，
“你只要把这封信公布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弑父夺位的罪行，到时候你便能以此为由，将皇帝赶下皇位，然后再由你来继承皇位。”
洛清寒接过她手中的信，展开信纸，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不是先帝的笔迹。”
秦皇后：“先帝那时候已经病得起不来床，肯定写不了信，这封书信应该是由他人代笔。虽说不是先帝亲笔写的，但上面有先帝的私印，足以证明他的真实性。”
洛清寒看着手里的信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秦皇后：“一个皇位换一条人命，这对你而言，应该不亏吧？”
岂止是不亏？
简直就是赚翻了！
她相信太子只要是脑子没有坏掉，就不会拒绝这笔划算的买卖。
洛清寒：“你的提议很诱人，可儿臣有个疑问，想请母后回答。”
秦皇后：“你说。”
“如若天下人都知道儿臣的父皇是靠着弑父夺得的皇位，那么父皇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既然父皇无法继承皇位，那么作为他儿子的我，还有皇位的继承权吗？”
秦皇后一时语塞。
洛清寒：“虽说父皇的兄长们都已经不在了，但他还有好几个弟弟。
当初父皇继位的时候，那几个弟弟年纪尚小还不懂事。
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并且在各自的封地有了自己的势力。
若让他们知道父皇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您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到时候各地藩王为了争夺皇位兵戎相见，大盛朝烽烟四起，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为之丧命。
母后可能觉得百姓的命贱如草芥，可儿臣却不愿让天下百姓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而白白送命。”
他说到这里，直接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秦皇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洛清寒松开手，任由碎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下。
“母后刚才不是还夸儿臣耐心好吗？既然如此，儿臣怎能辜负您的期待？不就是再多等几年吗？儿臣还年轻，完全等得起。”
秦皇后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太子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秦皇后的喊声。
“我养了你么多年，就算我们之前没有母子之情，但至少还有养育之恩吧？你就不能看在这点恩情上，高抬贵手，给秦家留最后一点血脉吗？！”
洛清寒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向秦皇后，冷冷道。
“您似乎只记得养育之恩，却忘了杀母之仇。”
秦皇后：“沈昭仪是被皇帝赐死的，我只是替皇帝送了杯毒酒而已。”
洛清寒：“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杀人凶手吗？”
秦皇后一窒。
洛清寒：“我没有向你寻仇，就已经算是偿还了你这么多年来的抚养之恩，至于别的，你就不要妄想了。”
说完他便收回视线，大步走出椒房殿。
秦皇后快步追过去，锁链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她急切地喊道。
“你对那些素不相识的平民百姓都能心怀仁慈，为什么就不能对我这个养母多一点点仁慈？”
然而这次回应她的，却是被重重关上的大门。
椒房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旷昏暗的大殿内，只余下秦皇后一个人。
她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身边是散落的碎纸片。
她随手捡起一片，眼眶渐渐红了。
泪水滚落下来，无声地砸在衣裙上。
秦家，彻底完了。
……
太子去向皇帝复命。
皇帝靠在软榻上，面色依旧很苍白。
万婕妤姿态优雅地跪坐在塌边，轻轻地给皇帝捶腿。
皇帝问道：“皇后说了什么？”
洛清寒：“母后想请儿臣高抬贵手，给秦家留一点血脉。”
皇帝听到这话，轻轻一笑。
“当初他们秦家横行霸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别人高抬贵手？如今他们秦家落得这个地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无需理会。”
洛清寒：“儿臣明白。”
这时甘福捧着满满一大匣子的奏折走进来。
“陛下，这是今日内阁送来的奏折。”
皇帝因为身体抱恙，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未央宫里调养，大小朝会全都被推了。
朝会可以不开，但奏折却不能不批。
每日都有无数奏折如雪花般从各地飞往盛京，再通过六部上呈给内阁，经由内阁筛选，最后再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皱眉：“怎么今天又有这么多奏折？”
甘福陪着小心道：“最近事情是比较多，还望陛下多担待些。”
其实以前送到皇帝面前的奏折数量不比这少，但以前皇帝身强体壮，每天工作八小时完全是小意思，偶尔还能加个班。
第632章：丧家之犬
可现在不行了。
皇帝体内的余毒未清，身体虚弱，精力大不如从前。
现在别说让他工作八小时，就是让他工作两小时，他都觉得累。
可就算再累，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皇帝在万婕妤的搀扶下坐起来，开始批阅奏折。
洛清寒默默地退了下去。
中午太子照旧去了清歌殿用膳。
如今天气炎热，萧兮兮不想吃热食，于是宝琴给她准备了凉面。
中间是一大盆凉水面，周围摆放着十几种小菜，还有不同口味的酱料。
萧兮兮想吃什么口味的面，就拌什么口味的酱，配菜也随她加。
她先是给太子拌了一碗清淡爽口的凉面，然后再给自己拌了一碗超大份的麻辣味凉面。
萧兮兮抱着大碗，用力嗦面，吃得满嘴都是辣油。
洛清寒一边吃面，一边将他今早去见秦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兮兮咽下嘴里的食物，朝他竖起大拇指：“殿下干得漂亮！”
洛清寒：“你不会觉得孤太冲动了吗？”
萧兮兮握紧小拳头：“才没有，我觉得能够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的殿下超帅的！”
为了表示自己对太子殿下的倾慕，她特意擦干净嘴上的辣油，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侍立在旁边的常公公和宝琴见到这一幕，赶紧背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啧啧，萧侧妃是越来越不矜持了，随随便便就能抱着太子亲。
一向高冷淡漠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不说她。
萧兮兮坐回原位，继续埋头吃面。
洛清寒摸了下自己被亲过的脸颊，勾唇笑了下。
这种永远都有人坚定不移支持自己的感觉真好。
直到太子离开清歌殿的时候，嘴角依旧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淡笑。
常公公无意间瞥见那点笑意，心下明白，太子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萧侧妃。
虽然萧侧妃又懒又馋还总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太子偏偏就吃她这一套。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萧侧妃得宠后，太子的情绪就越来越丰富了，时不时还会跟萧侧妃斗斗嘴，用膳的时候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吃一点点，身上像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以前的太子，像是个精致漂亮的人偶。
而现在的太子，是个活生生的人。
秦家被抄家灭族。
……
秦家上下三百余口，连同已经嫁入东宫的秦熙雅在内，一个没落下全被处死。
同一天，秦皇后拿着皇帝派人送来的三尺白绫，吊死在了椒房殿内。
西陵王得知秦皇后死讯的时候，已经是在二十天后。
此时距离西陵郡还剩下十天的路程。
西陵王捂住胸口，面色难看。
谢初雪见状，赶紧喂他吃药。
谁知西陵王才吃完药，就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像是有被倒进去一大盆滚开水似的。
紧接着他就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
谢初雪惊呼：“父王！”
车夫听到动静，立即停下马车。
所有护卫向马车靠拢。
马车里不断传出谢初雪的喊声。
“父王，您怎么了？大夫，快叫大夫！”
护卫们面面相觑。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去找大夫？
一名亲信上前撩开车帘，见到西陵王双目紧闭，嘴边还挂着黑色血迹，脸色白中透青，气息微弱，看样子很不妙。
他们赶紧带着西陵王去寻大夫。
结果大夫还没找到，西陵王就在半道上断了气。
马车缓缓停下。
谢初雪趴在西陵王的尸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护卫们围在马车边默哀。
这时洛云轩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了。
他看着车内西陵王的尸首，竟是无声地笑了起来。
谢初雪正好抬头看到他的这个笑容，顿时心头火起，指着他怒道。
“父王的药被人下了毒，肯定是你干的！”
护卫们听到这话，立即拔出刀剑，将洛云轩团团围住。
洛云轩不慌不忙地道。
“西陵王本就活不长久，我不过是给他一个痛快罢了，你们若想活命，接下来就得听我的。”
谢初雪红着眼眶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丧家之犬，竟敢妄想命令我们？！”
洛云轩：“我是丧家之犬，你们又比我好多少？西陵王造反失败，就算他能逃回西陵郡，朝廷也肯定会派大军进行镇压，你们西陵郡总共加起来能有多少人？能跟朝廷的大军相抗衡吗？”
谢初雪答不上来，脸色越发难看。
洛云轩看向周围那些护卫，从容问道：“你们都是西陵郡人，在西陵郡里应该有很多亲人朋友吧？你们忍心看到他们都死在朝廷大军的铁蹄之下吗？”
护卫们都是沉默不语。
谢初雪擦掉脸上的泪痕，声音仍旧带着点哭腔：“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云轩不疾不徐地道。
“我是想让你们明白，一个半死不活的西陵王救不了你们，更救不了西陵郡，你们若想躲过这一劫，就得听我的。”
谢初雪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洛云轩：“首先，你得告诉我，我母妃在哪里？”
谢初雪：“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柔嫔已经被送往西陵郡，等你到了西陵郡就能见到她……”
洛云轩打断她的话：“别拿这话忽悠我，我不信，你们到底对我的母妃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我要立刻见到她！”
谢初雪看了眼面前已经没有呼吸了的西陵王，犹豫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们的确是派人送柔嫔去了西陵郡，但柔嫔身体太弱，半道上突发急症，病逝了。”
洛云轩睁大眼睛，僵在原地，许久方才回神。
其实早在西陵王和谢初雪一直不肯让他见柔嫔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猜到柔嫔可能是出事了。
可现在亲耳听到这个噩耗，他还是觉得无比悲痛。
虽说柔嫔性子怯弱，没能带给他太多保护和帮助，他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可柔嫔疼爱他的那颗心却是真的。
如今柔嫔没了。
那个会温柔叮嘱他天冷加衣按时吃饭的人没了。
洛云轩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压下心里的悲愤之情。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遗体呢？”
谢初雪抿了下唇：“她是五天前走的，我让人把她给葬了，大概就葬在铜壶山一带，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
洛云轩红着眼眶定定地看着她一会儿，然后哑声道。
“你们去附近村镇买一口棺材，把西陵王的遗体装殓起来，然后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