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背心离德
比起其他国家的情报机关，关于A国当年折戟冬末的过程，魔法师协会就让“迪尔倾”家族派出大量神通术者潜入冬末，用神通术回朔过那场战斗的整个过程。
所以，只有魔法师协会知道冬末之所以赢了A国的原因，是那棵龙脉叶突然长出来，制服了A国派去的部队。
除了有些人感觉这棵能够主动攻击敌人的树有些诡异以外，但是，魔法师大多擅长火焰术式，树，也就是木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堆的易燃物罢了，所以，对于这棵树的存在，魔法师这边反而没有多少重视。
泰贝莎开始总结道：“我们都清楚，攻打冬末有三个问题，龙脉叶，大铁罐，还有藏身在其中的近千名“异常个体”。“异常个体”在对付魔法师时有明显优势，但面对凡人部队的密集枪弹时，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而那个大铁罐已经明确是个唬人的幌子，那么只剩下的，就这个“龙脉叶”了。”
接着，泰贝莎提出了自己的忧虑：“而龙脉叶是一种寄生于龙脉上的古怪植物，在龙脉封禁的现在，想要养活龙脉叶就要为其源源不断提供魔力也就是魔晶石。如果不是因为这棵树拥有战略上的价值，冬末可能会白白付出数以亿计的成本吗？”
“其实，冬末养这棵树，不是白白付出。”有人提醒道。
“就为了让枝叶发光？提供冬末全天候的光源？”泰贝莎有些嘲笑。
“我们在学院里面的情报人员递交过一份关于这棵龙脉叶的情报，那棵巨大的龙脉叶确实是以地下魔晶石库为养料活着，同时冬末配有专门的小队，每天会剪裁这棵巨树的一小部分树枝树叶，用于学校的研究与授课。”
“怎么用？”泰贝莎问。
“那些还能发光的叶片树枝，其实都是蕴藏着少量魔力的状态，用起来比魔晶石提灯还要方便一些，就是这些树枝叶片，在三到六个小时里面的魔力彻底流失。”
“........原来如此，虽然龙脉叶是靠高价的魔晶石养活的，但同时，它也发挥了类似魔晶石提灯的作用，冬末会养着这棵看起来没用的树。”被反击了的泰贝莎有些哑口无语，但坚持自己的论据：“尽管有这个说法，仍然不能排除，龙脉叶将作为冬末战斗力的可能性。”
在场其他的魔法师代表们，意见几乎一致：
“树是怕火的，龙脉叶也不例外。”
“没错，我们魔法师不怕龙脉叶，所以，为了确保这场战斗的胜利，我觉得我们要派出多支术师小队随同凡人部队进攻冬末。”
会议室众人一下陷入沉思。
这场即将开打的冬末攻城战中，魔法师势力作为这场战斗的发起者并提供策略支持的一方，虽然参战但也只准备了一只百人左右的轰击术阵部队躲在后方，并没有像凡人部队那样走上对抗冬末的前线。
当然，凡人那边也没有异议，毕竟协会派出的轰击术师队伍的战力，在不能正常使用火炮导弹飞机的这个他国战场上，反而是最重要的火力单位。而泰贝莎的意见，是希望协会派遣多支术师小队协同凡人部队走上前线，能够及时处理可能出现的龙脉叶蔓藤袭击。
有人支支吾吾地说道：“......直接合作？这个没必要吧，我们魔法师跟凡人天然不合，一同行动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冲突。”
泰贝莎直接摊牌，把在场人士的脸面撕下来：
“那各位这是准备袖手旁观了？”
有的代表语气里夹带愤恨：“这有什么问题吗？每一名魔法师都很宝贵，比凡人要高贵十倍，百倍.....”
泰贝莎投去了冷目后，打断了这个说辞，继续说服着他人：“我不否定这个说法，但是，让凡人部队白白送死，导致冬末的战力在这种无谓的消耗中最终占优取胜，不觉得这样做，与我们夺胜的目标背道而驰吗？”
一阵沉默过后，协会会长终于开口：“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冬末被凡人打败了，于是皆大欢喜，另一种呢，是凡人被冬末打败了，但冬末也肯定要被沉重地消耗一轮，到时候，我们的主力再上去收割，独占“禁研遗产”不是更好吗？”
“原来各位们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啊？真是卑劣呢。”泰贝莎对于这种无耻做法感到深深的讥讽，但仍然试图说服他人：“——你们就没有考虑，就算被凡人部队消耗的冬末，依然能爆锤我们主力的结果呢？”
代表们这下再也按耐不住了，纷纷表态，充满讽刺意味：
“.....这简直天方夜谭，你也太高看张云生跟他的冬末，也太小看我们的主力了。”
“或者你根本就是把我们的盟友视若无物了，哈哈哈——”
协会会长看出了泰贝莎少见的愤慨，于是搬出沉重的语调，劝说道：
“泰贝莎大小姐，你的意见对我们对战局确实重要，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能做得利的渔翁，而不是相争的鹬蚌，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哪怕发生了大小姐你说的最糟糕的场面，我们也必须是损失最少的一方。因为现在的协会，可经不起任何一次消耗啊。”
“可是.......”
魔法师协会失去学院的十年，虽然有多次重建学院的计划，但都没办法把成型的冬末学院从“第一”的宝座上推下来，无论导师水平跟学生素质都难以有过去的程度，虽然协会能从冬末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中偷偷招募，但是，这样得来的人才，终究比学院岛时代的人才多了太多的不信任与不安全。
所以，魔法师协会能动用的战斗魔法师人数虽然没有减少（但人员年龄正在增长），但是已经面对“断代危机”的现在，每战死一个，都可能意味着永远少掉一个。
泰贝莎知道协会之所以在这场翻身仗中成为旁观者的这份隐痛，所以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起身，抚摸着熟悉的桌面，想要坚决的声调，不断颤抖：
“——这个房间，已经没有我能够追求的未来了。”
162.战前静谧
（修稿中，请稍后重新下载）
泰贝莎-迪尔倾宣布离开，当然不代表迪尔倾这个固定席位的丧失，仅仅是次日换了一个同族代表上位罢了。
但这意味着，魔法师协会在大战之前，失去了作为正义与理智的底线，以及高层中最为理解张云生这一诡异角色的人物，可以说是极大的损失。
但是，这群人他们不以为然，也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反而是对这个时常出言不逊的大小姐离去，感到由衷的畅快。
大战局势，正在朝着无法勒马的绝境全速狂奔。
大战在即。
冬末四周的贫瘠土地，风平浪静。
城市内人流稀疏，就连通往冬末的高速公路都没了往日的显著车流，除了零星几辆货车在进进出出。
这时候的云生，正在某处办公室看着无人机从空中俯看的冬末全景，叹道：
“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而正在忙碌的春莉一边在屏幕上电子文档上签字批注，一边说道：“担忧冬末安全的人已经走了，再有无非就是大部分的间谍都撤了呗，毕竟这一次我们对上的是十几二十多个国家的大联合，我们抓到的间谍数量报告，也是有史以来的巅峰了。”
这里是事实上“冬末市长办公室”，只有在这个房间里面，能够接触关于冬末的一切机密情报。
“你很忙吧？”云生笑道。
“你帮我做？”春莉瞄了一眼。
“.....当然可以啊。”云生点头，说着就伸手要拿春莉手里的电子笔。
春莉抽起电子笔，明确地拒绝道：“别了，云生你才回来半个月，冬末内部大部分的状况都不熟悉，要是决策惹了问题，还不是要我收拾？还是等这场大战的烂摊子后，再让你接手这些事吧。”
云生看着春莉那忙碌的模样，赞叹道：
“你变得非常稳重了呢。”
春莉眼神有些闪避：“.......在这种办公室工作，长时间不运动是一定会在肚子上积攒脂肪的，而，而且我....我最近还努力地，减了1.6公斤哦。”
云生苦笑不得：“....你怎么只听到了‘重’这个字？”
春莉困惑：“那你是在指什么啊？”
云生指出：“当然是说你的性格啊。”
春莉仍然困惑不已：“啊？我性格一直都这样啊？”
云生只能问第三方：“你本人当然意识不到，菲缇丝你觉得呢？”
“对比十年前的何春莉，当然是慎‘重’而且稳‘重’了，黑眼圈也沉‘重’了许多。”
春莉仿佛被戳到了软肋一般，摔下电子笔，跳了起来，怒斥：“菲缇丝你是故意吧？故意的吧？！”
“哈哈哈哈哈，我不在的这十年，大家在各方面都变了很多。”
“当然。”
“关于那个铁罐的事情，你有试用过吗？”
“昨天，以0.01%功率的极小范围试运作过一次，今天就是来看效果的。”云生调出了冬末全域监控的录像，这也是他今天之所以来到这个“市长办公室”的原因。
毕竟，云生现在是不能离开冬末的，要不然百分百被其他守候在外的特种部队堵截，然后又得抓去别人的法庭上随意判刑。
“你拿什么做了试运作的标靶？”春莉以为是什么攻击魔法。
“冬末城在城外五公里收购的畜牧场。”
“对畜牧场.....的动物用？”
“这个铁罐里面装的是一种崭新的远程精神系魔法，试用的话，肯定不能对人啊。”
“是怎么样的？”
““符珞”能力的相反版本。”“我研究过符珞的能力，正好“禁研遗产”有提到类似的东西，于是就顺手拿来用。”
“符珞的能力是使人爱上她，反过来，就是‘憎恨’吗？”
“符珞的能力具体来说其实是，把被影响者的认知中“爱人”的存在，暂时替换成她本人，而这个魔道具的效果，就是把认知中的“敌人”，替换为身边的人。”
“把身边的人都变成敌人，然后内讧吗？”
“没错，这是我的设想，但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云生打开的监控视频上，应该在“超级铁罐”的效果覆盖下的几十头小猪，恐慌地惨叫，疯狂撞击着围墙，撞得头破血流仍然在撞，最后搞得整个猪拦一片血肉模糊。
由于测试武器的张云生不能直接看到这一幕，但他也知道这个场景只持续了3分钟左右，但即便如此，小猪们也因为自残而奄奄一息。
场面过于残忍，云生有些目瞪口呆：
“这个，似乎有些问题哈？”
“作为精神武器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菲缇丝却说。
“.....除了’这些猪好可怜‘以外我没有任何想法，就算被用到我们的敌人身上。”
“你们怎么比我还冷血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不冷血的人了吧，人家都把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了，还谈打死他们可怜？”
“不如说，为什么你会做这种武器出来？”
“可，我查过整个“禁研遗产”里面能用且我能马上理解的理论里面，最温柔的就是这个，要是其他的，更加丧心病狂啊！”
“.........我这下终于理解云生你说过’禁研遗产绝不能外泄‘的说法了。”
“那当然了。”
“在里面最温柔的，竟然是“令人自残的精神武器”，那可想而知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兵器库了。”
“这个，似乎有些问题哈？”
“作为精神武器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菲缇丝却说。
“.....除了’这些猪好可怜‘以外我没有任何想法，就算被用到我们的敌人身上。”
“你们怎么比我还冷血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不冷血的人了吧，人家都把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了，还谈打死他们可怜？”
“不如说，为什么你会做这种武器出来？”
“可，我查过整个“禁研遗产”里面能用且我能马上理解的理论里面，最温柔的就是这个，要是其他的，更加丧心病狂啊！”
“.........我这下终于理解云生你说过’禁研遗产绝不能外泄‘的说法了。”
“那当然了。”
“在里面最温柔的，竟然是“令人自残的精神武器”，那可想而知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兵器库了。”
163.魔城立威
“而且就魔法师战斗的基础，防备精神魔法突袭都是重中之重，不可能连一件对抗的首饰都不带吧？”
“没错，而且普通动物对精神魔法的魔抗性肯定比人差得多了。”
就这天讨论的结果而言，“市长办公室”这个冬末城智囊团，把这种极恶武器的应对想得太过简单。
当然，如果对手按照云生他们认为的最优判断去派兵布阵，确实这个精神武器不会产生多严重的结果。
但云生他们，确实是高看了魔法师方面对胜利的执念，也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局中，魔法师撕下了脸面，仅仅只想成为两敌相争中获利的袖手旁观者。
张云生回到冬末的第二十一天。
——上午八点零八分。
冬末附近的感应术阵，探测到了大量的人类反应，从十几处方向密集进发。
由于外骨骼装甲对雷达时有诸多对策，某种意义上，在探测“活人”的时候，魔法师专用的“探测雷达”远比任何军用雷达都高效得多。
——上午八点三十二分。
张云生让符珞来到到了那个冰冷的铁罐面前，这一次将以100%功率驱动这件魔法兵器，将冬末城外一公里的范围设定为了效果区域。
由于符珞的能力与这个铁罐的能力性质上拥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云生希望以符珞的“爱”之力能稍微抵消掉“仇”之力，所以把符珞喊了过来。（但相比铁罐的性能差距过大，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就是了）
“原来你让我留下就是当战争兵器的使用者？”符珞抱怨道。
“其实我用或者其他人用也行，作用差异不大，毕竟只是起到了个开关的效果，但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你来开动比较好。”云生没有解释就是为了把杀伤力弱化才让符珞来启动，但也不想强求她：“......你不愿意就算了。”
“这种杀人的脏活，还是我来做吧？”一旁的菲缇丝自告奋勇。
“要比较的话，作为设计者的我不是满身污秽了吗？我没蠢到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毕竟我们不反击死的就是我们了，而我只是希望阻止战斗的前提下，尽可能减少伤害罢了。”云生道，作为圣母本母的张云生，前面已经安排十几个车队的治愈术师跟医生，搭乘车辆前往受这个武器的影响区域。
“我也不在意，只要云生你需要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符珞说完，就把手按在了铁罐上，把能力输入了铁罐之中。
在一段震动过后。
一道灰颜色的光束，从铁罐顶处射向了天空，拐了个弯，向四周散布出去。
——上午八点三十三分。
全身套在外骨骼装甲里面的某个士兵。
顺应命令，正在前往突袭冬末的路上。
外骨骼装甲的行动速度，在这种崎岖林路中比越野载具要快得多，所以他们这一批近百人都是直接跑步前进（当然是外骨骼控制的机器腿在跑，而不是人）。
士兵在不经意抬头瞥见了，头顶的空中似乎笼罩了一面灰蒙蒙的色彩。
士兵感觉有些诡异，正想跟身边的战友唠几句：“呃？是起雾了吗？记得出发前看的战地天气预报没写啊.....”
然后——
士兵的背后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隔着外骨骼装甲的他，自然只是“撞了一下”的程度，换做没有保护的普通人，这会已经是头破血流。
眼前的屏幕传来了红字报告：《警报：来自背后的击打冲击，攻击者为“爱德华-D-班尼特上士”，此可能为背叛行为，已将所有证据上报军法处判断。》
竟然是来自战友的攻击？
“爱德华你个混账.......”
士兵怒吼着，立即转过头去。
结果一个不小心，被一分钟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战友，用手里的枪管戳入了胸口侧边的通风口，直接撬开给破坏掉了。
这是老兵才熟知的，外骨骼装甲上为数不多的刁钻弱点之一。
“你做了什么！？”
屏幕再次弹出红字警报：《警报：装甲呼吸器已损毁，机体内载氧气在三分钟内将会耗尽，建议装甲穿着者即刻卸除头盔。》
而那个袭击了自己的战友正举着自动步枪，使用着外骨骼的最强出力，当成棍棒一下下地捶打自己的头盔护甲，自己只能抬手招架着，并步步退后。
幸亏，外骨骼装甲搭载的自动步枪由于AI控制不能对“战友”开枪，在使用上就只能当做一柄棍棒来甩，要不然这会肯定被子弹扎成马蜂窝了。
而那位战友作为装甲的使用者，也知道这套装甲致命之处——只要把对方呼吸器坏了，对方就只能要么三分钟后窒息或者脱下头盔等着爆头，无论怎么做，穿着装甲的人都是死定了。
士兵咆哮道：
“混账你做了什么啊啊啊——！？”
但他无法看到隔着重甲的昔日战友，如今是一副什么样的可憎表情，总之，两个重甲士兵只能举起手里的重型枪械，当做棍棒一样野蛮互殴。
终于，审判抵达。
绿字报告弹出：《报告：爱德华-D-班尼特上士的行为已被认定为“叛逆罪”，该名士兵的装甲已经被强行停机，等候惩办处的人员收监。》
对面那台灰色重甲，在这瞬间就跪了下来。
士兵正想要打开对方的装甲，把里面的昔日战友拖出来抽几个耳光。
但还没完。
“爱德华-D-班尼特”的重甲随着一阵烟雾，瞬间爆开。
只见一个人影从里面跳了出来，几步就爬到了士兵的足有两米高的重甲肩膀上，掏出自己手枪，瞄准了装甲对外摄像头的孔洞就是数枪。
士兵眼前的视野骤然一黑，只剩下红字警报：《警报：摄像头、备用摄像头均已损毁，为了观察战场态势，防备袭击，建议装甲穿着者即刻卸除头盔。》
士兵怒不可遏：
“我擦尼玛，你这是没完是吧？”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士兵还是立即举起手臂，抓到了此刻站在肩膀上昔日战友的小腿，然后狠狠往地上一砸。
之后，纯黑的视野外，半天没有任何声音或冲击传来。
于是。
士兵卸下了里面漆黑一片的头盔。
直接呼吸到装甲外寒风咧咧空气的瞬间，他直接目睹到了眼前的昔日战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被外骨骼装甲的数倍于人类力道打中的无防护者，必死无疑。
士兵倒吸一口寒气，然后低声说道：
“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每一下，都在要我的命啊....”
算不上哀悼的叹息过后，这位士兵回过头来，准备看身边的战友是什么情况，毕竟这种时候其他战友崩该出来阻止才对。
没想到，他的肉眼所见到的，是一大帮熟悉的灰色铠甲正在扭打一团的疯狂场景。
这个场景往日只有训练场上，大家互相较量的时候能看到。
可这里是战场，是前线啊！还未遇敌，自己人就已经打成一片是什么状况？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没有问完，士兵的眼角闪出一个黑影，他条件反射般急忙向后倾斜，但胸口还是被某种金属质感的东西狠狠一锤，士兵便跌出了外骨骼装甲外，伴随着肋骨粉碎般的剧痛，差点就断了呼吸。
袭击者仍然是另一名同部队的战友，用是金属制的装甲拳头。
士兵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外壳上印刷的编号，认出了来者，求饶道：“皮特，皮特大哥，我平时可没惹你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你们都怎么了？！”
那个灰色装甲传出了一声极怒的咆哮：
“因为你杀了我的爷爷！我要你血债血偿！”
失去装甲保护且胸口重创的士兵诧异万分，嘶声力竭：“哈？你的爷爷不是在你八岁就在战场上挂了吗？！我那时才三岁，能杀个鬼啊！”
“狡辩！就只知道狡辩！我不会让你痛快地死去的！”
但那个战友却全然不听，透过装甲里的声音里透着杀气，挥舞着铁拳扑了过来。
虽然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了自卫用的手枪，但是，除非靠近了对方或者掌握了神枪法，像刚才那样打穿装甲上面的两个小小摄像头孔洞，否则是绝无胜算，要么，只能等军法处像刚才那样，强行把外骨骼装甲停机。
然而。
士兵已经看到昔日战友们正身处的诡异乱象，而被重创的胸口正在大片染红自己的军装，这地狱般的，必定命不久矣。
于是。
（还是来个畅快的吧？）
他这样想着，在铁拳到来之前，就对自己的太阳穴举起了手枪。
“再见了......”
“到此为止——！”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
“咚”地一声闷响。
定睛一看。
一个褐色肌肤穿着白衣的女性，竟然一个拳头就把重达三百公斤的重装甲击飞了十来米。
虽然那之后整个肩膀就垂了下来，像是骨折或脱臼了。
但，那个女性毫不在意地把肩膀扶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到刚才那个躺在血泊中的战友，把手按上去，手掌微微发光。
原本像是死去的人，突然颤抖了一下。
那个褐肤女的医生招了招手，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围了上去，然后走到胸口一片赤红色的士兵面前，稍微检查后，手掌也是发光做了结论：
“肋骨应该碎了不少，需要手术摘出来再处理，现在只是止血，你就先好好躺一下吧，不会有事的。”
剧痛感消失了许多的士兵感激道：
“你是“天使”吗？”
那个走向下一个伤者的女人却冷笑道：
“不，我是“恶魔”，是为了让你们困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无法升天而存在的。”
——上午八点四十三分。
从冬末启动“超级铁罐”的十分钟之后，冬末战争宣告结束，十九支部队的将领全部宣告投降。
至此之后。
冬末城——被冠以“魔城”的称号。
164.终局审定
这场冬末大战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收尾，就连魔法师协会“渔翁得利”都没得逞，直接草草收场。
但是，这场战争没有十年前A国进攻冬末那般把保密做到了彻底。
毕竟这一回“人多口杂”。
很快就有人把与战场乱象相关的各种照片、视频捅了出去，“魔城”冬末的说法随之传遍了全世界。
往日的冬末，对于不会魔法的人来说，就是一个住着魔法师世界“巫医”的圣地，是遇上了棘手病症的最后期望，而对于魔法师世界的人来说，则是最公正的魔法师养成学府，是小魔法师家族孩子成才的最后期望。
摆脱了战争威胁的冬末，重症的人依旧排成长龙。
摆脱了战争威胁的冬末，求学的人依旧排成长龙。
毕竟冬末这个代表着“绝境中的未来”的圣所，谁都不可能无视其存在。
参与这场冬末之战的国家，也是闭口不谈，除了各路媒体借着战场上的照片视频狂轰乱炸以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
——但是。
在时钟塔顶层。
代表各方势力的议员们，在圆桌会议室里吵作一团。
“这是什么武器！？超广域精神术式魔法兵器！？就那个铁罐！？”魔法师协会看着惨败的结局，对张云生刷出的这张王牌彻底地一筹莫展。
某个眼镜男盯着报告与惨状的照片，自言自语般地补充道：“魔道具的好坏跟外形无关，虽然好看的外形是能影响使用者的心境得到一定的效力增幅就是了.......”
即便炼金术大家“阿肯梅尔”都没能解释得出这个魔道具的本质。
毕竟那些可怕的实验，也只有那个曾经存在过的，丧心病狂的“禁忌魔法研究组织”能解明，除非魔法师协会企图走上曾经的极恶之路，否则没有任何解读的手段。
“碰”地一声巨响。
让会议室一时重归平静。
重拳砸在桌面上的协会会长，此刻抱着脑袋，异常痛苦地嚎叫道：“魔法师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以张云生如今的战力，会如何报复这个监禁他长达十年并最后企图将他消灭的魔法师，众人眼神中此刻流淌的，只有彻底的绝望。
此刻，更多的人脑中思索的，是如何转移财产逃到张云生追杀不到的地方度过余生。
就在这时。
代表们十分熟识的那位女性，推门进来：
“不，魔法师绝不会再无出头之日。”
仿佛见到了从深渊之上探下的救命绳索，众人激动地望向门口：
“是真的吗？”
那位曾经的迪尔倾首席代表，宣告道：“而是这个从根部已经彻底朽坏了的组织到了被历史埋葬的时刻，而在座的蛀虫们，是时候为你们的愚蠢与无知付出代价！”
协会会长起身，愤怒地吼出了那个女人的全名：
“泰贝莎-迪尔倾——！”
泰贝莎身后，一群佩戴着迪尔倾族徽法袍的年轻人涌入了会议室，把会议室内除了迪尔倾家的代表以外十二个代表，统统按在桌面上，拷上封魔镣铐。
有人吼道：“泰贝莎！你的蛮横行为完全没有家族的授权，要是伤我们一分一毫，你这辈子都别想以后有安生日子过了！”
泰贝莎冷冷道：“眼下这个败仗的烂摊子最需要的，是对此负责到底的人，为求公平，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别想逃。”
其中一个代表怒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跟张云生就是一丘之貉！”
泰贝莎也毫不介意：“轮恶毒，在座的各位也不差我分毫。”
协会会长这时也指责：
“我们全部人都会指证你泰贝莎，你也休想逃脱这场战败里最大的责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以一人之力抵御我们十二人的指证！”
“你们这群家伙含血喷人！”这时迪尔倾家的代表一巴掌甩了上去。
泰贝莎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问题，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泰贝莎说完，便伸出了手腕，让身边的族人把手铐锁上。
这一下，会议室里求饶的痛诉的喊冤的，都没了声响。
迪尔倾家的代表小心翼翼地对泰贝莎问道：“真的没问题吗？这个行动，家族方面确实没有授权啊。”
泰贝莎嘱咐道：“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把脑袋按在桌面上，对他人苦苦哀求的。”
迪尔倾家的新代表，态度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同一时间，冬末城。
面对这场胜利，张云生的情绪显得有些不满。
用春莉等人的话，就是“泛滥过头的圣母心”发作了。
这场战斗中，我方死伤者为0，但敌方的死者有17人。
二十支部队总计两千多人，之所以死者能这么少，因为外骨骼装甲保护士兵的关系，只要不脱下来几乎是打不死人的，再加上冬末几乎同步派出了急救队，更是把死亡率进一步大幅压低到了极限。
但压不住“即使身死都要复仇”的仇恨情绪，以肉身拼搏“仇敌”。
而且张云生自己也很清楚，要是不反击，冬末的恶战中死去的双方数量必然是成千上百。
即使如此，张云生仍然在踌躇于这7个人的死是不是必要的，毕竟是他宣布手中掌握“禁研遗产”开始，才让附在冬末身上这日积月累的矛盾一下走到了台前。
当然，一路坎坷至今的张云生，并没有过分沉溺于这份哀悼之情：“迟早要面对的问题，用最低的损害去解决，与其过度缅怀这七位牺牲者，不如尝试着拯救更多的人吧——”
曾经的女性记者来到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些年你怎么样了？”
“我没有经过任何审判，在某个地方里不声不响地关了三年，被什么人给救出来后，本想继续从事记者的老本行，只可惜没有新闻业界愿意接收我这种违背了上司指示的罪人，就只能自立门户单干了。”
“后悔当初的冲动吗？”
“不后悔，至少我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个好人。”
165.得道多助
很快，在冬末城的门口，历遍沧桑的两人握住了手。
“好久不见。”
女记者主动伸出了手，云生握住后问道：
“好久不见，这些年你怎么样了？”
十年前的那位来过冬末的年轻女记者，虽然皮肤略有松弛，但行事作风依然干练。
记者小姐拿起手里巴掌大小的摄像机，答道：“我在某个地方里不声不响地关了三年，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救出来后，本想继续从事记者的老本行，只可惜没有新闻业界愿意接收我这种违背了上司指示的罪人，就只能自立门户单干了。”
云生心里明白，这“不知道什么人”是在冬末的春莉动用了当时的一些关系在某个情报组织的秘密基地里，把这位为冬末说话的勇者救了出来。
但云生不明说，只是问：“那么，现在后悔当时的冲动吗？”
那位充满勇气的记者微笑道：“不后悔，至少我曾经帮助一座充满了梦想的城市留在这个世界。”
“嗯，这里确实充满了梦想。”云生看着身后冬末城大门的女性雕像，感叹道。
记者随着云生的目光，也看到了雕像，于是问道：“这个雕像，做的是谁呢？”
云生答：“何春莉.....你可能已经忘记她了，她是......”
记者小姐“这个我知道，跟你从东海海门一同出来的那个团队人物之一。”
云生有些惊奇，毕竟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你记得？”
记者小姐答道：“其实我是忘了，只是为了不失礼，当年的采访录像素材，我在来到这里之前看了好几遍，里面有拍到她。”
云生恍然大悟：“嗯，如果有时间你可以采访一下她，她是这座城市的“市长”。”
记者小姐露出好奇的表情：“哦？市长不是你吗？”
“我之所以关了10年，就是为了让这座城市远离我的支持，逐渐衰弱甚至崩溃，但后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指使者们的痴心妄想，被这座城市居住者们的表现给击得粉碎。”
云生解释道：
“现在的冬末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韬光养晦了，而需要对外宣传，所以，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们尽可能满足你。”
记者小姐露出了笑脸：“看来此行，我能写好几个大头条了？”
“那是当然，合作愉快？”云生这次主动伸出手去。
“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又一次握到了一起。
就在两人寒暄的时候。
“砰——！砰——！砰——！”
三声节奏不一，同样沉重的闷响从远处高楼之间传来。
然而，与这声闷响一起抵达耳畔的，是身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腰佩双刀的白发女性的喊话：“趴下！”
张云生被白发女性伸手推出了半步，并且这一瞬斩出手里的魔刀，电光爆出，并伴随着“锵！”地一声脆响。
记者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混凝土地板上分别轰出了三个弹坑。
曾经亲历战场的记者小姐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狙击？！”
菲缇丝的刀掉在了地上，但她没有捡刀而是连忙拉着两人躲到了雕像后面，并一边解释道：“云生只要走出房间这种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了，而我们站在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难免会有些早有意图的狙击手会选择这个时机动手。”
“你还能斩子弹？！”记者连忙问。
“不，这不是斩子弹，只是第三发子弹的弹道实在刁钻，实在是没办法躲开，我只能用刀身稍微蹭开弹道了。”菲缇丝用左手压着右手的淤伤：“狙击手可能还会攻击，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抓人了，我们先在这躲一阵。”
记者小姐小声自言自语：“子弹这东西可不是没办法躲开，就能有办法弹开的等级吧......”
云生一边道歉，一边给菲缇丝被子弹震伤的手掌施加治愈术：
“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了。”
“没事的，就算你不疏忽，这些狙击手下次就拿成手枪上门拜访了，从结果上没有任何差别，相比那样，这样反而省事许多。”
直到菲缇丝耳麦传来凶手被全数捕获的消息后，才将记者小姐跟张云生转移到了一处办公室内。
在这里，记者小姐才松了一口气：“三个月前我才战场回来，没想到这里的凶险不亚于那边啊，也亏你能活到现在啊。”
云生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我能活到今天这件事，仔细想来，也是因为大家一直在扶持我，才能走到今天。”
“这样，不就印证你们东方的一句话‘得道者多助’吗？”
云生细细咀嚼了这个词：
“得道（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或许吧......”
记者小姐对于云生的自卑态度，有些不满：“你帮助了那么多受难的孩子，建立了一座庇佑她们，并且将魔法用于治愈全世界病人的城市，‘得道’这一点，还有什么能疑问吗？”
“且不论“异能受害者”过去被污名化的时代，就现在的我，手上有“禁研遗产”这点，就很难说是‘得道’了。”
“........”记者小姐知道采访开始了，于是把摄像机摆到了正对他们两人的位置，并拿出录音机，摆出端正的姿态问道：
“张云生先生，关于“禁研遗产”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对镜头后的观众说吧？”
云生答道：“众所周知的，“禁研遗产”是一系列满载着罪恶过往的研究报告，其实，实现这些研究的人，是“科学家”。”
“哦，科学家？“禁研遗产”不是魔法师的东西吗？”记者提问。
“嗯，虽然那些研究者大都来源于魔法师的血脉，从他们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的实验报告内容上看，只有“科学家”这一身份相对符合这一描述，要知道，即便再如何精进术法的魔法师，即使要自己的最重要技术或经验传达给下一代时都是亲自身传口述，而不是像科学家那样，尽可能慎重地求证，并尽可能精细地记载转述。”
166.技术淘金
云生举例道：“比如说，那么在这场冬末大战中，那台精神术式兵器所采用的其中一篇，就是《三十九类常见精神术式对人类大脑各区域的化学变化、神经电流影响与作用过程》。”
记者小姐：“这个报告名字光听起来就让人头疼呢。”
云生神情凝重道：“但是，精神术式对人的影响与实验动物完全不同，所以要得到这份实验报告的结论，只能从谁的身上获得......之后的话，就不用我开口了吧。”
记者小姐听出了潜台词”把人作为实验对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没错，这就是《禁研遗产》的主要内容，这就是一系列无视人类伦理的实验研究集大成之作，这样的技术一旦发表的话，不亚于把人类灭绝的开关交给一群无知的小孩，毕竟魔法理论这东西真要用起来，可没有核弹制造还需要大量的设备材料那么讲究。”
记者小姐这时候想起网上正在疯传的，战友间相互厮杀的战斗视频，就有些不寒而栗：”我理解你的说法，那么我想问，你与冬末将来会如何利用这个《禁研遗产》呢？”
云生却否定道：“不，我认为由灾难诞下的《禁研遗产》，不该被我或者冬末独占使用，它是属于付出代价的那些人——也就是全人类的财产。“
“哦？”记者小姐露出惊奇的表情，虽然她很快就理解，张云生这个“圣母体质”的人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
云生解释道：”冬末在适当的时候释出这些内容，但是我前面也说了这些内容很危险，所以释出这些内容的最大前提，就是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对这部分内容更高级别的对抗手段，也就是俗话说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记者小姐细细理解后，反问道：“.....也就是在向世界放出这些“剧毒”之前，要研究出“解毒剂”的意思吗？”
“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正确。”云生点了点头，露出了赞同的笑意，然后道：“为了保密，我们的研究势必无法动用太多的技术人员，但是，只为了妥善保密的话，这份《禁言遗产》就等于不存在，就更别提什么全人类的财产了。”
云生顿了顿，然后言之凿凿地说道：
“所以，冬末以“人类进步”这个目标，招募全世界有此志愿与决心的科学家与魔法师，组建大量团队对《禁研遗产》内总计872份实验数据与理论报告进行解读、并开发对应的对冲手段。”
记者小姐有些不解：“向全世界招募？那不就泄密了吗？”
“不。”云生摆了摆手，继续解说道：“这场冬末之战后，冬末城扩建计划已经得到R国国会的认可，未来我们会在扩大五倍土地的新城市中央，建造一个技术开发区“巴比伦塔”，将与我们合作的开发者全部锁进里面。”
记者留意到一个字：“是“锁”？”
“是的，负责项目的研究团队在开发出我说的对抗手段前，该团队是不允许离开自己团队的工作区域，他们被允许离开的时候，只有他们那个项目内容拥有了对抗手段，或不再需要对外面保密的时候。当然，研究产生的所有成果与专利属于该研究团队，而冬末城仅掌握在特定情况下的使用权。”
“特定情况？”
“比如，这个世界遇到了国家力量难以抵御的危机，而冬末掌握的这些技术能提供支持的这类特殊情况下，总之，我们冬末会从其他方面探讨城市运营问题，绝不会从参与研究者的成果中从获取任何利益。”
云生的表态非常诚恳，也非常细致。
“似乎条件还是能够让人接受的样子......”突然记者小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对了，要是负责某个项目研究者一直研究不出来呢？”
云生露出了深感遗憾的表情：“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请研究者的家属们来领走他们的骨灰，为了做好保密工作，团队里连一分一毫的遗物，都不会给研究者的家属带走的。”
“这......”记者小姐听完，明白到这等于这是赌上了性命来开发技术了。
“这就是进入罪恶之塔（巴比伦塔）的代价，如果你不幸接下了自身能力无法研发出对抗手段的研究项目，那么，你的人生就只能与你们团队成员一同在冬末这个小房间里终老了。”
“......这个条件太过苛刻了，真的会有人来吗？”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在安全这个大前提下，将《禁研遗产》尽早交给全世界的方法了，如果没有人来，那只能靠我跟少数几个人的微薄力量去研究了，但是，我要告知，各位愿意为人类未来压上自己剩余生命作为赌注的优秀研究者，一个利好的消息。”
“是什么？”
”《禁研遗产》之中危险部分的数据、实验、理论报告产出的时间，是距今一百多年前的二十世纪前五十年，也就是人类世界正在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疯狂时代，是个资源、设备、技术、知识相较现代都非常贫瘠的时期，而现在的我们是用一百多年后的设备与知识，去攻克这些百年前的实验遗产。”
“我手上正好有一个例子，也就是之前在诸多报道上见面的大铁罐，冬末大战中我方的“一击必杀”装备，从整理理论到实际构建完成，也只不过花了不到10天时间，也就是我出狱后，回到冬末那几天。”
“竟然怎么快？！”作为完成一台直接改变战况的最终兵器的设计制造时间，实在是太难以置信。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也不是脑子多聪明，知识水平多牢靠的一个人。”云生摊手：“利用实验报告产出的一百年后出现的超高精度芯片制造、计算机控制技术，即使是我用的好几十年前的古董民用设备，也能够非常效率地利用这些报告中提及的结论与数据，因此，这些报告在掌握现代技术的研究者们的手上，是一个巨大的金矿，只是这个金矿，难免会有塌方的风险。”
记者小姐补充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冬末的“巴比伦塔”里开始的，是一场技术的淘金运动吗？”
云生十分肯定：“说得没错。”
167.成果展示
记者小姐对张云生的访问通过网络，“冬末淘金”这个说法一下子席卷了全世界。
一个月后，在庞大的知情者之中，吃螃蟹的人终究是出现了，有两组人进入正在建设中“巴比伦塔”。
而在这个“巴比伦塔”规划区域的边缘，竖起了十余米高的巨大围墙，对外那面画上了大量的长条竖格以及一千八百多个号码，其中仅有五行刻上了字：
大家明白了，这墙壁上刻下大量的竖格就是张云生提过的，《禁研遗产》之中的1872份技术文档。
再遥看那面包围整个区域，仿佛没有尽头的墙壁，一想到要将这些格子填满，不禁让人感叹：
“这是一个无比遥远的征途啊！”
云生却非常有信心：“我相信不会遥远的。”
首个改变，在“巴比伦塔”开放的第二十七天诞生了。
一名长着一头燃烧般的焰色长发的女性与一个戴着眼镜的东方女性，一同走出了巴比伦塔的巨墙。
她们两位是由冬末接洽并组合起来的双人研究团队，红色头发的那个明显是魔法师出身，另一个却彻底名不见经传，至少西方魔法师与东方异术界之中，都没这号人物的存在。
巨壁在这天，便刻上了这样一段话：
网站公示？！
得知此事的人们马上涌入了冬末城开设的官方网站，果然在页面上找到了《八类火焰术式能量转换参数细节》这篇论文。
魔法专家们细读之后，不少魔法师惊于论文内容的易读，数据精细，同时还有附有大量的实验报告佐证，在谨慎论证过后，才推导出文中的结论。魔法师们这才终于第一次正视并理解了，张云生口中称呼为“科学家”那种人物。
不过，也有专家对这个火焰术式的“对抗性成果”后面所提到的“代码”二字感到困惑。
在公示当天的晚上。
网站还发布了一段视频，而标题是：
《文档1077对抗性成果展示》。
视频开头黑幕，右下角出现了《倒计时00：00：15》的字样，之后随着播放时间一秒一秒消逝。
接着，视频出现了有些晃动的视角，只见开发者之一红发女性“布兰琪-伊芙利特”，站在翠色的草地上，拿出了一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古董物的触控屏平板手机。
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只见她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手指，点开了其中的一个图标。
随之，手机上一个电子的无感情声线传出：《1077对抗性模块程序载入.......载入完毕，火焰术式无效化术阵展开——》
然后，红发女性把手机屏幕朝向空中，而摄像机也跟着朝向了空中。
此刻，右下角的倒计时只剩最后的三秒。
空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球形烈焰，正面目狰狞地剧烈扭曲着空气，甚至还盖过了太阳的直射，让远离火球的地面一切都染上了摇曳的赤红。
稍微有魔法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相当常见的“火焰轰击术”，除了咏唱时间相当长之外，攻击力与攻击范围都非常卓越，可以说是魔法师的必修术式，经常用于多数魔法师进行联合施术攻击的场合。
从这个轰击术式的规模上看，这个大概是十人以上的合作施法。
一般来说，以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拦下来。
但是——
观众们都知道，这是对抗火焰术式的成果展示视频，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火球肯定会被拦住。观众们好奇的是，靠一个人是怎么拦住这个至少也得三名精英的护盾才能挡下的一击、
面向空中的摄像机视野被这个巨大热源完全占据，一边不断吞噬着空气，一边向着镜头这边逼近，直至满屏刺眼的红色。
但，仅限于此。
一直到视频右下角标注的倒计时归零，这片密不透风的夺目红幕才豁然开朗，露出了湛蓝色的悠然云间。
如果真的是被火焰轰击术打中，这段视频也就到此为止甚至连播出来的可能性都没有，既然视频在正常录制下来的话，就是拦住了这一攻击的最好例证。
但是，整个屏幕都是一片红彤彤的，能看到什么啊？
似乎是知道观众的意见，于是这段展示视频后面，还剪辑了一段从别的视角拍摄的录像。
在这个视角下，倒计时最后三秒的时候，直径约有五米的硕大火球，砸到了红发女性与身旁拿着手机拍摄的另一个开发者所在的位置。
然后——
并没有发生轰击术式预定出现的爆炸，而球体的烈焰落到地面，像崩溃坍塌的雪球一样，火焰四散、溅射到了实验场地的四周，并且很快褪去。
这个视角的录像的最后，是这对完好无损的两位开发者，相互欢呼拥抱。
而那个明显经历过烈焰洗刷的草地却光鲜依旧，这无法驳斥地完美证明了，在这个本该有一千多摄氏度的火焰魔法砸到地面的瞬间，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热量。
168.魔道陈旧
在这段视频中，如此规模的合力术式轰击被某个魔法师以一人之力拦下的事实带去最大震惊，是魔法师阵营。
虽然视频的真假存疑（魔法师也知道有各种剪辑或特效手段），如若是真的，对于一直将火焰轰击术式当做常规群体战术的魔法师们，那就是颠覆过往战术的程度了。
但是，光是刚刚公布出来的《禁研遗产》那一份文档内容，就足够改写魔法师一次心中的常识，所以，没人胆敢把“视频可能是假的”这个侥幸念头说出口。
就此一场混乱的争论，在时钟塔顶层猛烈暴发了。
现在的协会代表彻底换了一拨面孔，他们是数日前重新选出的各方势力代表，之前的十三名代表，包括魔法师协会会长，都因煽动对冬末城开展并惨败的责任而全员被投入监狱（用以平息那场大战的结果给各个国家带去的怒火）。
新上任的菜鸟代表们，几乎没有默契，你一言我一语地，态度愤慨且坚决，在这个大事件之下，这群人很快就吵作一团。
“《禁研遗产》果真不得了，竟然做出了这种东西？！”
“这个现象究竟是什么魔法还是魔道具导致的？！是那个手机吗？！”
“那个红发的女人很明显是“伊芙利特”主家的人！必须让她交出术式！”
““伊芙利特”好歹也是一个大家，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啊，闹起冲突可不好.....”
这宛如街边菜市的乱象之中，没有人有能力有魄力做出决断，就这样吵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把视频中的红发女子——布兰琪-伊芙利特“邀请”到了协会做客。
没错，是非常客气的“邀请”。
现在的魔法师协会虽然还有创始三家在撑腰，但是，毕竟是“秒败”过一次的立场，在魔法师社会各处有着大量推翻协会管理的苗头，所以，争取尽可能多的大家族支持是魔法师协会延续的唯一出路。
而“伊芙利特”一族，就是这种协会必须争取支持的大家族，所以现在的协会万万不敢开罪。
但是。
得到正式邀请的布兰琪-伊芙利特，带着家族护卫来到了魔法师协会的底层会场，她没有按照常规礼节穿上魔法师长袍，她穿上的竟然是胸口印刷着“巴比伦塔（BABYLON）”徽章的白色大褂。
没错，这就是那种电影电视剧上经常看到的，科学工作者的穿着，以这样装束出现在敌对立场的魔法师阵营，无异于极大的挑衅。
看到这里，即使魔法师协会不敢得罪对方立场，就有好几个人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骂声出口：
“伊芙利特人！你这TM是被科学给洗脑了吗？”
但那个焰发女人毫不在乎，掏出手机：“各位，我的时间很有限，我已经向冬末申报了新的开发项目，很快就搭家族的飞机回到巴比伦塔了。”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协会代表更大的愤怒：
“什么！？你这是疯了吗？！”
布兰琪仍然毫不在乎，甚至有些轻视这群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你们有看过刚刚公开的第1077号文档了吧？”
“........”议员们面面相觑，没人点头，毕竟他们都是荒废了魔道多年或者根本没有认真考究魔法的“政客”。
布兰琪说道：“如果你们曾经致力于深度的魔法研究的话，应该能够明白，仅仅这一份的文件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这份刚公开的1077号文档，对于我们这个专长火焰术式的家族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是....是什么影响呢？”代表们挤出笑脸。
“是我们（魔法师）的未来。”
布兰琪有些低沉：“我们魔法师的一生，经常是以秘密伴随的，即便到死，也只是把一些不起眼的提示记录在私人笔记或魔导书里面，所以，若是我们想读懂那些先辈们留下的经验，要么先辈亲身进行指导，要么花上大半生的时间修行研究。”
议员们面对这个说法，有些困惑：“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要是随随便便公开出来，被泄密的话家族的利益怎么办？”
“但是，“科学”就不是这样了，他们会把研究出来的东西，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写成报告论文，公之于众。”
“那是因为“科学”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是谁都能研究出来。”有议员态度轻蔑地说道。
“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科学的研究者们得到的定理，经验会一字不漏交给任何愿意研究它们的后人，所以，后人只需用十到二十年时间，就能站到先辈们百年走过的高度上，继续它们的旅程，因此，科学踏踏实实地走在前进的道路上。”
布兰琪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反观魔法师这边，我们光是追赶上前人的影子有可能就要耗尽一生的精力，甚至有可能完全达不到，所以，我们的精力都浪费追逐前者，而不是努力再向前一步了。”
议员们陷入了沉默，可能是在思考如何反驳，还是真的无话可说就不得而知了。
布兰琪继续说道：“那些参与编撰出那份《禁研遗产》的研究者们，都是违背了人伦与道德，去探究魔法真理的穷凶恶徒，随时都有可能被仇家被正义消灭，不甘心让自己的恶行完全湮灭于历史之中，所以对研究的内容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才讽刺性地让那群恶徒有了我们所说的“科学家”的特征。”
终于有议员开口：“不同于科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魔法是掌握了就是手中真实存在的力量，要是不加保密的话，我们与凡人都会互相伤害。”
布兰琪摇了摇头：“在过去确实是这样，如果不保密，拥有力量的魔法师会被权力者所觊觎所迫害，但是，如今时代变了，我们魔法师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了。”
议员们又听到了问题发言，纷纷指责了起来：
“你，你胡说，你这明显是被科学给洗脑了！”
布兰琪只是苦笑，对于这个魔法师们拼了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并没想反驳，只是流露出了冰冷的态度：
“我刚才说了，我的时间有限，你们还有问题吗？”
169.魔法代码
（修稿中请稍后重新下载）
“我希望你告知我们真实的情况——”现任的魔法师协会长叫住了布兰琪-伊芙利特，非常诚恳地提问道：“你那个在视频里面无效化轰击魔法的术式，是怎么用的，是魔道具还是需要材料还是设定术阵.....”
“是魔道具。”布兰琪回答，并态度很随意地，把一台视频里面使用的平板手机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代表们，远远盯着那台手机，尽管内心充满好奇，但又不敢真的开口说拿来看看。
“这个，我们能够买断这个魔道具的......独占.....专利.....权吗？”会长用了非常不熟悉的凡人法律用词。
其实上，魔法师世界并没有所谓的专利法律，就是只要掌握了，就拥有了一切权利的原始操作。
用“独占权”这个说法，只是希望借此要求布兰琪不把这个魔道具的制作法交给第二个人，以免外面的人有对抗轰击术式的手段。
“独占权？”布兰琪知道用出这个词是很难为这个魔法师了，一时间掩住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然后得意道：
“不好意思，这个魔道具的话，它的“专利”并不属于我。”
“不是说，你们在冬末研究的人享有这个什么权利吗？这就被抢了？”协会会长跟议员代表们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我利用冬末提供的1077号文件以及其他的资料所开发出来的，确实是一个能够对抗火焰术式的术式，仅“术式”的这部分，我当然有权决定是否卖给协会。”
“那.....”
布兰琪解释道：“但是，我研究的那个术式咏唱起来，所需要的时间与轰击术式差不多长的时间，长达十几分钟，根本谈不上冬末提到的“有效对抗”的等级，毕竟等到火球出现在头顶的时候，再来咏唱就来不及了。”
“果然冬末的视频是假的.....”协会这边的情绪这才缓了下来。
布兰琪否定：“那你们是误解了，视频里内容不是假的，发现头顶有魔力在聚集时，我确实有足够时间展开对抗术式，因为我开发了术式，而我的合作伙伴把那个对抗火焰的术式给代码....还是换个你们听得懂的词吧，做成了“魔道具”，所以大幅节约了读咒的时间。”
“制作成魔道具？那不是更好了吗？”协会代表们看着布兰琪面前桌上那台关闭屏幕的平板手机，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如果是协会的话，就算我提供了术式，也是是做不成魔道具”“我那个术式的咏唱咒语之所以冗长，原因跟轰击术式一样，需要大量根据现场环境修改段落的咒文，要不然协会的轰击术式队伍就不用现场读十几分钟的咒文了，直接让工匠批量制造固定的魔道具就行了。”
“不，这个魔道具，能够根据开发时的设定，自动修改内部的术式。”
“自动修改？胡说，蚀刻在道具内部的术阵还能随时改的？”阿肯梅尔家的代表首先提出异议。
“能做到——”
红发女熟练操作平板手机，结果在会场上空就很快聚集起了魔力，然后出现了一个悬浮并逐渐变大的火球。
“什么！？”议员们惊慌失措地躲到桌子底下。
十几秒过后，凝聚起来的火球砸到了她与议员之间的地板上，虽然产生了像是节日鞭炮的连环爆炸，但规模过小，只是掀飞了桌上的文件。
有代表明确，这个只有半米直径的小型火球，确实是轰击术式的“极低魔力版”，很明显是现场修改了咒文段落的版本，而这其中最大的改变，莫过于跳过了十分钟以上的读咒过程，实现了几乎瞬发的速度。
这让现场的代表们又经历了一场常识的冲击。
“这......是轰击术式的魔道具？”
“姑且算是。”
“真正的成品是隶属于这个魔道具的“代码”，我的另一位合作者，徐向雁就是一个代码开发者。”
“代....码？”
“是的，是张云生与东方某个电子企业正在合力开发“魔法代码机”，目前是借用平板手机的模具制作的试制品状态，据说进入规模化生产后，在术式的容量上要扩大一千倍以上，加载过程也能缩减到原来的五分之一。”
“术式.....容量？”
“以我设计的术式代码的容量大小，目前里面能保存三百个，一千倍就是三十万种魔法，可以说把魔法师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魔法都装进去还有剩余。”
“.........你说魔法，能装进去？”
“这样理解吧，只要我在手机上选中一种术式代码，这台手机就会变成对应的魔道具，这也就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以往的魔道具不够灵活的问题。当然，用在异能竞技的话还是比要略逊一筹就是了。”
“这，这是......”
“这个东西被规模化生产的话，魔法师就会结束了需要咏唱大量咒文的时代，而魔法变成了一段段可以随时调用的代码，魔法师血统这东西也将变得不再重要。”
“魔法师血统，不重要了？”
过去的时代，魔道具的本质其实是“让使用者能像制作者那样去使用魔法”，所以使用魔道具的人要使用魔道具的话，必须高于制作者的魔力量，只能输入低于制作者魔力量的使用者，可能无法驱动魔道具。
当然，会去开发魔道具的人，大致都是因为魔力量不足而另辟蹊径才成为的魔道具工匠，亦或者制造出来魔道具本身就消耗不高。
但《禁研遗产》有一份写明各种术式的
“也不是说不重要，至少要有魔力量‘一’，也就是启动魔道具的程度，至于不足的部分，这个手机会控制，让这个道具消耗封装在里面的魔晶石。”
“胡，胡来！这是在动摇魔法师世界的根基！我们怎么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禁研遗产》有一份写明各种术式的
“也不是说不重要，至少要有魔力量‘一’，也就是启动魔道具的程度，至于不足的部分，这个手机会控制，让这个道具消耗封装在里面的魔晶石。”
“胡，胡来！这是在动摇魔法师世界的根基！我们怎么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170.故人出山
（修稿中，稍后重新下载）
在众人的鸦雀无声之中，布兰琪把记载对抗火焰术式的研究文件留下后，没有开价也没有其它的话，就在家族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时钟塔。
那个态度，根本是没把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个新术式看在眼里。
看着窗外，涂装着伊芙利特族徽的红色飞机离去，议员们这才回过神来，原本的冲动情绪冷静了许多，讨论了起来：
“冬末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摧毁魔法师的传统。”
“最遗憾的是，冬末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对他无可奈何。”
对于冬末，对于张云生，这群魔法师的代表们确实是无能为力。
当然，他们把这一切归罪于上一批坐在这个圆桌会议室的十三人，自己只是不得已选上来给他们收拾残局的。
为了寻找出路，作为魔法师世界最为熟悉张云生这个怪人的“专家”，泰贝莎-迪尔倾从岛上的监禁区（原魔法师学院教学楼）被带了过来。
被戴上手铐的那个女人，憔悴的神情，身上原本的福态消去了不少，但眼角的鱼尾纹也因此在脸上浮现了出来。
虽然协会对这些曾经的风云人物，没有拷问也没有劳改，但是，由于这些人不能接触任何的消遣手段，整天除了翻烂那几份过期了半年的杂志报纸，剩下就是盯着海面发呆，确实是很损心智与情绪的。
不过，一听到被喊过来的原因，座位上睁着死鱼眼的女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举起铐住的双手，回以冷笑：
“这就是你们请教我的态度？”
“给她解开。”协会会长吩咐手下解锁，然后对迪尔倾家大小姐提出了要求：“如果能提出行之有效的对策，我们就发起提案，把你犯下的罪行全部赦免。”
泰贝莎却淡淡回应道：“要说有罪的话，就是我过于弱小，那时没办法把那群横冲乱撞的笨蛋给拉回来。”
现场的代表们没有反驳，因为他们内心都是认可这种说法的。
毕竟若当时的圆桌评议会按照这位迪尔倾家大小姐的强烈要求悬崖勒马，魔法师协会就不会陷入如今被彻底世界各国孤立的绝境，也不会有这种令人恼怒又无奈的残局了。
而且，也是这个泰贝莎-迪尔倾在最后把那群代表跟自己一起抓起来，为那场无可挽回的惨烈败局负责到底的话，现在的代表们也不可能被选进来这个圆桌会议室。
于公于私，大家都认为这个泰贝莎-迪尔倾都是应该被放出来的。
听完这些日子的近况阐述后，泰贝莎认真地点了点头：“冬末那么快做出了魔法手机啊，这不失为一种高效率的魔法使用手段.....”
然后，她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如果根据那个红头发女人说的情况，魔法的使用彻底依赖魔道具的话，魔法师的血统就会变得不再重要了。”
作为“哈？魔道具也是要消耗使用者的魔力的吧，怎么跟血统无关？”
“魔法师的魔力高低能决定一个人在不依赖道具的情况下能够使用什么强度的魔法，有些魔法需要的魔力量超出了魔法师自身的水平，那这就需要在地面绘制术阵或者制作魔道具作为辅助，并由魔晶石提供额外魔力，咏唱的咒文也需要加入大段的特殊段落。”
“如果冬末这个东西没有出现之前，魔法师“越级”使用魔法付出的额外代价并不是主要问题，跟关键在于，不是人人都有改写咒文的能力，即便有，那也是要付出大量时间学习研究才会有，所以，高魔力血统才非常贵重。”
“没想到你作为曾经的协会代表，对魔法也是7有相当热心的研究。”
众代表这才知道，泰贝莎也是一个对魔法颇有研究的人物。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清楚，毕竟这位大小姐是拥有“吃书”这一永久记忆能力，把魔道理论硬塞到脑子里面，毫不费力。
“倒不是对魔法有研究，而是我为了研究张云生这个重大敌人，我下了相当大的功夫。”
说出了原因：“张云生这种魔力量‘一’的人物能成为魔法师，甚至是魔法斗技方面的高手这一点之所以以前没人会相信，就在于曾经的魔法师学院传授的“统合基础四术”虽然耗魔低咏唱短，是适合学徒入门修炼的魔法，但是，‘低于魔力量三’的人肯定用不出来。”
“所以，张云生明显是用自己理解改写了“统合基础四术”的咒文，让他能够适应自己魔力量一的特质......”
“你不是说要加长咒文之类的手段吗？”
“记录上显示，张云生对“统合基础四术”到了“静默咏唱”的水平，就证明他对这些魔法已经超出了烂熟于心的程度，到达了融入身体的程度，这种时候，他的咏唱速度自然已经快到一张口就能完成的地步了，咒文长度加倍，一秒变成一秒半有什么很大的差距吗？”
“确实......”
“张云生学习魔法的角度与众不同，我们魔法师都是竭尽一切去追求更高更强，而张云生，是把自己能做成的少数事情做到极致，因此这种“极致”是我们的思路无法理解的范畴，所以我们在与他对决时就敌暗我明的状况，这也是他之所以屡屡获胜的理由之一。”
“说得不错，理解也很透彻。”“那么，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对付冬末呢？”
“局势进展到现在的状况，魔法师已经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性了，接受这种改变是我们最后的出路。”
“要你何用啊！赶紧滚回监狱吧你！”
“你这几天就留在时钟塔里，有充分的时间仔细思考，究竟有什么办法没有......想到什么都没问题，我们都会期待你的妙计。”
“说得不错，理解也很透彻。”“那么，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对付冬末呢？”
“局势进展到现在的状况，魔法师已经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性了，接受这种改变是我们最后的出路。”
“要你何用啊！赶紧滚回监狱吧你！”
“你这几天就留在时钟塔里，有充分的时间仔细思考，究竟有什么办法没有......想到什么都没问题，我们都会期待你的妙计。”
171.顺应变局
“改变这个局面？”但泰贝莎却说出了一个令人泄气的结论：“局势进展到现在的状况，魔法师已经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性了，接受这种改变是唯一的出路了。”
原本充满期待回天妙计的议员们终于忍不住对泰贝莎破口大骂：
“赶紧滚回监狱吧你！”
“你们不也是措手无策吗？”泰贝莎完全不迎合对方，径直说道：“退而求其次的我们，至少，应该能得到一个占据主动且不那么痛苦的结果。”
代表们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喉咙，表情扭曲，但说不出话来。
协会会长只能拿出尊敬的态度，开口道：“泰贝莎大小姐，你认为的‘主动且不痛苦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泰贝莎沉默思考了一阵子，才说道：
“拿出时钟塔现在所有的筹码跟冬末谈判，让我们时钟塔在这场变局中，即便得不到与冬末城对等的立场，但至少，不要落后冬末太远。”
——把“不落后太远”作为保底的目标。
议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内心又不得不认可，这确实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现在的冬末是魔法师协会无法战胜的对象，而且冬末要是按照现在进度去召集人手开发《禁研遗产》这个大金矿，很可能会把魔法师协会抛离得太远。
协会会长看得出众人的心里服软嘴巴僵硬的态度，于是代为发言：“........大小姐你这个提议，兹事体大，我们需要时间讨论思考。”
泰贝莎知道众人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提议，于是，进一步警告在场的代表们道：
“我不得不警告你们，现在的时间每过一秒，我们手上筹码的有效性就减弱一分，直到冬末彻底不需要我们的东西，那我们就彻底被冬末，不，是被时代所抛弃了。”
次日。
穿上了黑色魔法师袍的泰贝莎-迪尔倾，与同样装束的新一任的协会会长乘坐飞机抵达了冬末最近，但仍然要百余公里车程外的一处机场，然后转乘汽车前往冬末城。
他们没有直飞冬末机场，也没有与冬末有过任何预约就直接出发了。
毕竟，一直与冬末敌对的魔法师协会的飞机抵达冬末机场，这本身就会造成不小的舆论风波。再者，提前联络预约面谈的结果，有可能是对方拒绝，那时候再强行接触的话，就更加没有谈判余地了，与其这样不如秘密前往，直接面谈。
“毕竟人都在门口了，那就不大好拒绝了。”是他们打的小算盘。
而泰贝莎作为魔法师协会中最了解张云生的人物，自然成为这场谈判的主导，为魔法师世界争夺尽可能多的权益。
两人乘车来到了冬末。
隔着车窗，两人见到了冬末城市大门那标志性的少女雕像后，是高楼大厦的集群，在这座现代之城的左手边，是一道十余米高度的墙壁包围，而墙壁之上的景色，是站立着的，正在如火如荼劳作中的大量钢铁吊机以及正在朝着高处攀爬的混凝土高楼。
“那就是建设中的“巴比伦塔”吗？”
泰贝莎看着仿佛没有终点的围墙，有些不小的震惊，从电子地图上看到的规模实在不小，少说也是容纳数十万级人口区域，而且这个区域里面全是“研究区域”。
很快，两人搭乘的车辆进入了冬末城内高楼簇拥的道路。
冬末是一座对外的城市，所以泰贝莎跟协会会长两人就像进入一个普通城市那样，沿着公路就能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冬末城内部，只有巴比伦塔是保密区域，一般人无法进入。
但来到冬末，第一个头疼的问题就出现了——
“张云生在什么地方？”
张云生作为一城之主，本来应该要在管辖该城市的机关部门的工作。
打开手机里的导航地图，除了几处“冬末治安管理室”（毕竟这个国家能称呼为“警察”的人员，只能是R国官方委任的，冬末本质上只是一个租户），就没有其他看起来像是跟城市管理有关的地点，而可能联络张云生的冬末学院，则因为最近的冬末大战而暂停授课，尚未开放（毕竟那个“超级铁罐”还留在学院广场上）。
如果是有预约的直接接触，会有人到机场接送客人，但泰贝莎这两人是不请自来，自然没有接触张云生的办法。
其实，稍微想想也清楚，要是这座树敌众多的小城市，在没有大规模的警察或情报稽查部门的情况下，真的公开了“城主室”或“市长办公室”的位置，大概每礼拜遇上一宗恐袭都不算多。
两人一筹莫展的结果，只能协会会长只能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
“现在只有去这个“治安管理室”问问吧，明确了我们身份跟来意，他们应该有办法通过上级联络上张云生的。”
搭乘自动车辆的两人，来到了一座有些与周围动辄三五十层高楼的现代风格格格不入，挂着“治安管理室”牌子的七层小楼。
走进里面，他们见到了里面忙碌着走动，戴着“训诫官”牌子，身穿蓝色制服的年轻女性。
协会会长对门口接访处的女孩说明了来意：
“我们两人，是魔法师协会的代表，想联系一下你们的城主。”
“哈？”完全没有以礼待人的端正态度的女孩，撇了撇嘴：“城主？你说见谁？”
“你们的城主啊，张云生啊！”协会会长有点急了。
“云生他不是什么城主也不是什么市长啊，怎么每个来这的人都说错啊，你们就没手机能上网吗？”女孩说完，不耐烦地从抽屉里丢出了一个文件夹：“你们在上面写下名字，单位，职务，来意还有联络方式，会有人联络你的。”
“大概要等多久才有联络？”泰贝莎问道。
蓝衣女孩摇了摇头，指着文件夹里的其中一行，说道：“不知道，你看，来访名单上来自‘时钟塔’名字叫做‘加布尔雷思-纳尔森’的家伙，想要见云生，结果，都过去了半个月，还在天天跑来这问消息呢。”
“啊哈哈哈哈哈——”听毕，泰贝莎便忍俊不禁，拍着会长的肩膀大笑起来：“原来，会长你已经在这吃了半个月的闭门羹啊！”
被调侃的协会会长自然是脸色铁青。
因为这个女孩说的“加布尔雷思-纳尔森”正是协会会长的名字。
当然了，这个来访名单上跟协会会长的同名的人肯定是假的，毕竟有些人会以为，拿“魔法师协会会长”这个大人物的名字摆出去的话，肯定能大幅增加成功见到张云生的几率。
172.树下偶遇
泰贝莎跟协会会长看着这份好几页的来访名单上几乎全部后面都注明的“暂未接待”，求访名单的身份从媒体记者到国家政客都有，可见冬末对外的沟通如何之贫乏。
尤其他们看到上面一个冒充自己的人半个多月都没得到接待许可的情况，这让两人有些头皮发麻。
协会会长：“难道，只能走公开访问这条路了？”
“就这个状况，就算公开访问张云生也未必接待我们，而且公开的话，要是他们有心操纵的话，反而会变成羞辱我们的机会，还是尽可能等等吧。”
泰贝莎回应道，虽然她知道张云生作为常年被轻视迫害的一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但无法保证，这个绝对的理性人会不会在自身利益下，决定在已经衰落的协会方身上再补一脚。
这两位来自魔法师的代表，在冬末的酒店留宿等消息的第一天，是在忐忑与煎熬中度过的，毕竟这个面谈，将决定魔法师的历史。
但是，时间流逝。
第二天。
第三天。
直到了第五天，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在这一天，协会会长还在去治安室的时候，“幸运地”偶遇到了那个假冒自己名字求访的人，两人发生了争执，就在魔法即将出手的一瞬，被在场的训诫官出手制服，揍得鼻青脸肿。
不过，这个治安室并没有明面意义上的监狱（连警察都不敢自称，监狱自然也不可能有），两人被狠揍过后，这个治安室各开了张医疗费报销的单子就被放了。
在回去酒店的路上，协会会长一边给脸上淤伤施加治愈术一边带着怒火道：“这个地方也太野蛮了吧！”
泰贝莎内心其实是想笑的，毕竟李逵打李鬼的一幕滑稽剧刚刚在她眼前发生了，不过还是强行严肃道：
“考虑到过去“异常个体”在魔法师世界的境遇，她不把你这位魔法师世界的领袖给当场砸成肉酱都算便宜你了。”
协会会长不耐烦：“像这种垃圾一样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留了吧？”
泰贝莎回答：“那你走吧，我再等等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可是放下了协会的工作来这里的啊。”虽然会长这样说，但是协会的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眼下冬末这个大问题。
泰贝莎却答：“一个月，两个月，哪怕是一年两年，我都可以等，总会有见到的一天。”
“.......”
“跟魔法师的未来相比，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而且，比起监禁在岛上那个什么都没有地方，这里可是自由了不少。”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就此，协会会长在等候了五天无果后，便返回了时钟塔，而泰贝莎-迪尔倾独自一人留在了冬末这个城市。
泰贝莎在冬末的第十二天。
独自一人的自己，既然做好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自然就放宽了心境，除了每天到治安室登记一下求访信息以外，便无所事事，于是就有了对这座小城市稍作游览的念头。
冬末城除了公路、学院与医院区域外，就是密度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高楼商厦，与其他城市显著不同的，就是看似寸土寸金的冬末城，却依然保留了正中央巨大空间作为巨大黄金树“龙脉叶”的生长地。
冬末城从来不是一个旅游城市，但很多人来到冬末，就是为了亲眼目睹一次，被大部分人称之为“世界树”的巨树景观。
泰贝莎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点，或者说错过了这一点，满是混凝土高楼的冬末城也没其他好看的东西了。
泰贝莎照着电子地图的指示，穿过仿佛城壁一般的多栋高厦，绕道三回地下道路，最后通过小巷般的狭窄通路，终于来到了黄金树的区域。
地图上直线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泰贝莎竟走了半个小时。
“这种设计，大概是希望外来人不会随便跑到那里去吧，当然，真心想去的还是能去就是了，要不然直接找个门一锁就没人能进去了。”
泰贝莎第一眼看到的，是被周围高厦紧紧包围的，高度百余米的巨木，由于硕大的散发金色光芒的树冠，甚至无法见到在那之上的清澈天空。
沐浴在温和且带有些许温度的光芒下，泰贝莎赞叹道：“这比我想象中的龙脉叶，要壮观许多啊！”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啊，不长这么大的话，它就完全活不下去啊。”
泰贝莎回过头去，发现身边是自己等了十几天未得，此刻正手持大号园艺剪的张云生本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张云生，你怎么在这里？！”
云生露出了标志性的苦笑表情：“我倒是觉得奇怪了，你们怎么就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咦？”
云生拿起自己的工作牌：“我在冬末的工作，是“龙脉叶养护工”啊，这个在冬末城的官网上写着的啊，说到龙脉叶，那工作地点就只有这里啊。”
泰贝莎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许久，想起十几天前那个训诫官女孩说过的那句“云生他不是什么城主也不是什么市长啊，怎么每个来这的人都说错啊，你们就没手机能上网吗？”，这才恍然大悟而又懊恼：
（敢情人家从一开始就已经把张云生在哪的谜底给说出口了啊！）
同时又陷入新的深深疑问：
“........等等，云生你不是冬末城主吗？”
云生摇了摇头：“城主，或者是市长的工作是春莉在做的，哦，这个春莉，就是冬末城大门口女孩雕像的本人。”
“........那，冬末魔法师学院长呢？”
“之前是‘龙套’在挂名，但因为巴比伦塔近期需要大量的魔法师学徒作为协助建设者，所以学院还在休学中，就算复课后要选出新的学院长，那也应该不是我，毕竟我对现在的学院可以说几乎陌生。”
泰贝莎继续不折不挠地追问道：“......《禁研遗产》的管理以及巴比伦塔的工作呢？这个总该是你在做的吧！”
173.合作谈判
“虽然是我发起的，但实际工作是沃克教授以及他教出的毕业生们在负责进行，资金与运营则冬末这边全力支持，无论是哪一边，他们在知识与技术上都比我更为专业百倍。”
“那也不至于让你做种树的啊。”泰贝莎仍然不相信张云生说的是事实。
“种树又有什么问题吗？人尽其才，在（利用流风术）精准飞行这件事上，这个世界上估计没几个能做得比我更准了，用这个水平来修剪这棵树上快坏的树枝树叶，非常方便，我一个人能顶一个三十人的修剪队，更能减少对龙脉叶造成的损伤。”
云生说着，挽起袖口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晒痕，用腼腆的笑容补充道：
“当然了，由于我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冬末如果有什么要露脸讲话的工作，我就去出个场拍个照，之后的其他事情，会有远比我更适合更聪明的人来负责，在冬末这个学院都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才”了。”
“人才啊.......”
泰贝莎重复了这个单词，内心五味杂陈。
在议员们的执意与暴走中失去魔法师学院的十年，是协会人才逐渐萎缩的十年。
当然，魔法师协会很容易就能从冬末招募到需要的人才，无论是质或者量上都远胜之前学院岛时代（毕竟冬末学院消除了学院岛时代对平民精英的歧视与迫害）。
但是，协会内部对冬末学院出身的人才的“不信任”是自上而下的，这些冬末学院出身的学子，在晋升与待遇上都明显低于那些“协会可信任”的人（比如魔法师协会属下另组建的学院，或者出身大家族的人）。
所以，优秀人才就渐渐远离了协会的招募，转投其他待遇更好更公平的大族机构或者魔法师商业集团。
到最后，魔法师协会为了正常运作，不得不向大家族调用人员来执行工作，然而，从大家族招募人员，人数一多，很容易在内部出现了大量以“同族”为单位的腐败集团，协会的执行力连连衰退。
由此，时钟塔走入了绝望的死循环：“人才流失，执行力衰弱==》招募大族人员==》形成腐败集团==》打压外族人员==》人才继续流失，执行力更加衰弱”
傲慢。
——是时钟塔沦落至今日地步的致命缺陷。
面对这个绝望的状况：
（这种地方还是赶紧毁灭，然后在废墟上重建魔法师世界的秩序吧。）
即便内心经常这么考虑，泰贝莎-迪尔倾却仍然全力以赴，把这个本该朽坏的秩序，维系到十年后的今天。
毕竟，她也说不好，新的秩序会不会比现在哪怕稍微好一点。
但这点上，张云生却是完全相反。
一个从现身之时，就在不断摧毁魔法师既定秩序的恐怖分子。
一个时代的变革者，却最终只能成为种树人的淡泊凡人。
一个极致善良，却不天真的人物。
“这里也不是什么好聊天的地方，跟我来吧。”
扛着巨剪的张云生把泰贝莎带到了附近的竹棚，毕竟龙脉叶树冠下，就像头顶着夏日烈阳，虽然光线没有夏天的温度，但站久了还是会让人感到了相当不适。
这个小小的竹棚里，除了放着茶具的小桌跟两张椅子，一侧书柜上摆着不少的书籍，另一侧是占据一面墙的“龙脉叶成长数据记录表”，上面满是各种复杂且没有注明意义的数字。
“我来到这里的，是为了——”
坐下的泰贝莎，刚想直奔主题，就被云生不客气地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如此屈尊降贵，肯定只有来谈时钟塔跟冬末城的合作。”“在你们两人进入城市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但冬末各位大人物的想法，就是无视，极端点说句，那个大铁罐转移到游轮开到海上，我们随时能够把时钟塔那个岛给灭了。”
看似随意的口吻中，却充斥着凶狠的杀机。
泰贝莎却不甘下风：“你说的那些冬末大人物，说到底都是听你的话吧？”
云生细细抿了一口香茶：“话是那样说，但是，我们不是随心所欲的独裁者，冬末整套机关要对这个城市全部居民负责，而这个“全部居民”至少有七成不知道我张云生是什么人做了哪些值得大家信任的人，毕竟，我被关在那个孤岛十年，而这十年间成为冬末居民或者长大成年的居民，确实是不认识我哦。”
“........”
云生接着冰冷道：“当然，你认为这是我的推脱，我也没意见。但是你也要想想，现在的时钟塔能拿什么跟冬末谈，光低下高贵的头颅，就算谈判条件吗？”
泰贝莎拿出了自己的条件之一：“我们魔法师协会掌握着绝大多数的魔导师，我们可以解除他们的限制，让他们能到冬末学院指导学生。”
“把协会砸了，那些魔导师就是我们的手下了，除非你们打算把那些魔导师拉到一起，然后我们打过去的时候，玩一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吧。”云生态度仍然冷峻：“这只能算是促使冬末对时钟塔动手的要素，而不能算是合作的条件。”
泰贝莎接着列举：“那我们协会岛的地下“非生物个体仓库”，还有藏匿在世界各处深处的“生物个体仓库”，有着大多数的魔道具、魔导书，还有神秘生物，这些贵重的知识，就真的是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吧。”
“.......这一条，算是能说得动专攻研究与学问的我们。”云生点了点头，但仍然强调：“但是，你也别忘了，这些异管仓库的那些终究是你们迪尔倾的宝库几百年来挑剩下的，要么麻烦，要么危险的东西，价值是个不定数。”
泰贝莎见状连忙进一步：“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学术研究上不是更有意义吗？”
云生也反击道：“我当然不否认那些古灵精怪的东西有一定价值，但是，现在冬末的任务是全力攻克《禁研遗产》，那些麻烦的研究肯定要在那之后安排了。”
174.以毒破毒
“.......你们还有其他的筹码？”云生伸手问道。
泰贝莎只能拿出评议会讨论后认为自信满满的条件，试探性地说出：“圆桌评议会的席位，在创始三家只集体持有一张一票否决权的基础上，冬末城得到另外一张否决票，至于席位的多少可以谈.......”
云生看得出泰贝莎的不自信：“就算把圆桌评议会的一票否决权限交给冬末，对冬末都没有吸引力，因为冬末不想变成魔法师协会，更不想掺和那个烂成一坨污泥的斗兽场。”
“那也是......”泰贝莎迟疑道。
云生直接最后通牒：“要是没别的话，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要么喝茶闲聊，要么就是送客了。”
泰贝莎眼看谈判即将结束，甚至病急乱投医：“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觉得时钟塔要怎么做，才能与冬末合作呢？”
“啊？！”云生听毕，瞪大了充满诧异与猜忌的双眼，好久才缓过神来，微笑道：“其实.....不合作也没事吧？”
“可是不合作的话，魔法师就会逐渐边缘化......”
“会逐渐边缘化的，只有时钟塔吧。”云生提醒道：“冬末从来都是支持与‘任何’魔法师合作，别忘了，冬末可是产出魔法师最多的学院城市，虽然还没发生过，但是，就算你们迪尔倾的人来冬末求学，冬末也会照收不误。”
“......”
泰贝莎终于明晰了。
魔法师社会与时钟塔，在冬末的视角下是被明确区分的两者。
泰贝莎已经找到与冬末沟通的办法。
云生继续说道：“时钟塔利益阶层固化，且盘根错节相互掣肘，恃强欺弱，对新势力新思想采取彻底的封杀与拒绝态度，这种行径在新技术的变革中，必定会被远远抛弃，你作为利益方的代表，自然想要守护这个阶级......”
泰贝莎打断云生：“不，时钟塔存在的三百多年间，始终是指挥魔法师的行动与思想的灯塔，目前能够毫无芥蒂地与冬末合作的，只有那些接受了融合时代的少数年轻人，而真正掌握顶尖魔道的“专家”，终究在魔法师协会的掌握下。”
云生仍然表明拒绝的态度：“我当然知道这种现实，但我不觉得在时钟塔的指挥下，那些思想上存在的芥蒂就会消失哦。”
“我们可以尝试，还是说，你认为连试一试的价值都没有？亦或者，你说的冬末愿与‘任何’魔法师合作这件事是谎言？”泰贝莎正气的眼神如剑刃一般刺向张云生。
“说不定.....时钟塔会利用合作机会危害冬末......呢？”云生侧开脸去，不敢直视这道视线。
泰贝莎继续进攻：“你刚才不也说了，想摧毁时钟塔轻而易举吗？这种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没必要戒备时钟塔到如此地步吧？而且，你就这么甘心让大部分用尽一生时间执着探究魔道的魔法师，因为理念的不合，而沦为时代的弃子？”
“........”
张云生举着茶杯的动作与神情僵在原处，脑内拼命思考辩驳的措辞，却说不出口。
可以说，泰贝莎的这个论点，探到了张云生想要刻意忽视的思想软肋——张云生看不得付出努力的人，被抛弃的下场。
最后。
云生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虽然我是指示了冬末行动方向的人，但是，我在双方是否能够合作这点上做不了决定，毕竟以冬末居民的构成，她们对时钟塔是带有极高的怨气，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
“我知道。”泰贝莎知道，云生这是答应了。
云生继续提醒到：“那我不得不提醒一句，这个研究合作一旦达成，时钟塔这个组织原本还有数十年的寿命，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透支干净。”
在张云生的角度考虑，时钟塔即使拒绝《禁研遗产》带来的技术变革，按照原有的路线走下去，虽然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残存的势力团结在时钟塔下再存在几十年，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泰贝莎在来到冬末之前，已经在那群菜鸟代表面前，充分渲染了冬末引发技术变革将会给魔法师的未来带来的危机，这才促成了这场即将带来变革的谈判。
“为什么呢？”泰贝莎想听云生的见解。
“维系魔法师协会全力的根基，就是坚持旧时代思想“血统论”的实权家族势力，但你可能不清楚，《禁研遗产》的内容虽然对研究者来说充满诱惑，但其本质都在否定“血统论”，道理上等于工业机器出现的时候，那些四肢发达的人就没了原本用处那样。”
云生叹道：“所以，双方寻求研究上的合作可能会导致时钟塔手下的核心研究者不断走向反血统论的道路，大幅削弱血统论的势力，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拒绝双方合作，事实上也是为了时钟塔好。”
“我跟协会会长在来到冬末之前，已经从布兰琪那里知道《禁研遗产》的性质跟你们的计划了，但我说服了他们。”泰贝莎回应道。
“哦........”云生有些惊讶：“我本以为你是因为误解或无知，才为了让时钟塔这个系统苟延残喘而来的，没想到......你才是想要下毒毒死时钟塔的大恶人啊。”
“你不也曾经做了许多类似的事情吗？比如说，把龙脉封印。”泰贝莎反驳。
“不，我在成为魔法师协会会长的时期，做的不过是在最糟糕的几个选项中选出最不糟糕的选项，魔法师虽然失去龙脉这个力量来源，但是，毫无疑问，“所有人”都逃过了“渊兽”这一劫，这其中也包括“血统论者”。而你现在的积极推动，是真的会让时钟塔被毁掉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的立场是局外人，你，可是创始三家的人，是局内人啊。”
“——不摧毁时钟塔，魔法师没有未来。”
泰贝莎-迪尔倾言语的决意与魄力，甚至感染了云生，以至于忍不住说出了一段无人知晓的实情：“那么谈正经事的最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
““学院都市”冬末，以及“研究都市”巴比伦塔，他们之间不是上下级关系。”
175.吞下诱惑
当天。
泰贝莎-迪尔倾就将成功合作的消息，连同三份装入了《禁研遗产》文档的金属制文件封袋，带回了时钟塔顶层。
在议员们目瞪口呆中，泰贝莎宣读了与“巴比伦塔”达成的研究合作协议：
“......遵循合作协议，时钟塔在保护文档机密前提下，研制出第一批三份《禁研遗产》秘密文档中提及内容的对抗技术，不仅按照既有规则享有独占专利权，在双方强化信任的基础上，“巴比伦塔”与时钟塔方面会提升合作等级，后续会提供更多的文档与加密信息以供研究。”
议员们看到这些成果，既惊喜又好奇：“不是说你们去冬末已经吃了闭门羹吗？你一个人，是怎么成功跟冬末谈判的？！”
“那是因为一些小小的误解。”泰贝莎解释道：“冬末是由“异常个体”管理与居住的城市，因为过去的种种因缘，对魔法师尤其是时钟塔的憎恶态度是不容置疑的。不过，张云生在建设“巴比伦塔”的时候，把《禁研遗产》研究合作对象的判断交给了“巴比伦塔”管理层而不是冬末管理层，而“巴比伦塔”的管理层，是一个由精英魔法师与精英科学家组织的团体，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偏见。”
“原来如此，冬末城跟“巴比伦塔”是不同的两处啊。”
众人恍然大悟。
而泰贝莎也确实是根据云生的指引，直接见到了本该无法见到的“巴比伦塔”管理层，得到了这份合作协议。
但，这份合作协议，其中没有对时钟塔提出除了合作以外的其他要求（比如时钟塔的一票否决权），给大多数议员们的感觉是来得太过轻巧。
毕竟，无论是“巴比伦塔”还是冬末城都是张云生建立的，而议员们一致认为，张云生对魔法师是有些成见的，对他们狮子大开口都在预估的范围内，不可能如此轻巧交出这些记载着秘密的文件。
所以，有人提出了异议：“这合作听起来太轻巧了，张云生那家伙，该不会塞了个假货玩我们吧？”
“是不是假的，让我们的研究者看看就明白了。”泰贝莎笑了出声。
那人继续提出异议：“根据那个伊芙利特家的叛徒所说，这些有着异端性质的文档看完，可能会丧失贵重的魔法能力，如果还是假货的话，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我个人相信这些文档的真实性，你们要有怀疑也无可厚非，那么，这三份文档就由我们迪尔倾家族负起最大的责任了。”
泰贝莎说着，就要抓起会议桌上放着三份金属制文件袋。
可没想到，却抓不起来。
泰贝莎定睛一看，身边的眼镜男起了身，脸上堆满了假笑，同时用手死死压住了三封文档的去路：
“不行，怎么能劳烦迪尔倾家族，应该由我们最专业的阿肯梅尔家族来试毒.....”
另一只大手也抓住了金属封套的一角：“不不不，应该是我们家族为魔法师世界献身的时候了。”
一时间，竟然挤出了五名议员代表，用各种暗劲不动声色地争夺着桌子的金属文件袋，挤着笑脸，纷纷表示要为魔法师世界捐躯。
“.......”
泰贝莎虽然眼神冰冷，但是内心洋溢着。
大家都很清楚，就算对内容有怀疑，但是，身处绝境的各位代表，都只能争先恐后对这枚可能流淌剧毒的果实伸手。
泰贝莎这时装出理性中立的样子：“大家都想为魔法师社会贡献自己力量的宝贵心情，我很明白，但大家别忘了这是第一批，只要合作顺利，类似的东西还会很多的。”
“所以，我觉得这三份文件的研究者很明显，就是我们在该类术式研究中最顶尖的研究者，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攻克了这些内容，我们就能从“巴比伦塔”得到更多未解密文档，不断提升我们的魔道研究水平.......”
有人提出问题：“我们要是研究出对抗成果提交给他们，他们也会跟他们说的那样，把对应的文档公之于众吧？”
泰贝莎解释道：“我们拥有的是更上一级，也就是对抗性成果的独占。”
“但我们若想继续合作，这个独占的成果也得向他们提交，才能拿到下一部分的禁研文档，而不提交，就意味着合作破裂吧？”
从“巴比伦塔”得到的《禁研遗产》文档研究出成果后不提交给“巴比伦塔”，时钟塔就独占了这一成果，但也等于撕毁了双方合作协议。
如今的时钟塔面对冬末处于弱势这件事，大家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他们忌讳的就是撕毁这份合作协议的时候，冬末会开着什么奇怪的魔法兵器杀到时钟塔。
“那就要看各位想要什么时候停止合作了。”泰贝莎看出众人的担忧，解释道：“各位的担心我有试探过，而“巴比伦塔”方面的意见也很直接，即使我们研究出了对抗性成果不提交，但只要保证文档在出现对抗性成果之前不泄露到外边，他们不会对时钟塔动武。”
听到这个议员们面面相觑：
“冬末不会动武.......这话是真的吗？”
“真的，张云生非常明确跟我说的，你要不信的话借你电话去问问？”泰贝莎掏出手机，翻出张云生的号码丢到会议桌上。
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拿起手机打出这通确认的电话——毕竟要是自己插嘴不小心把合作一事闹崩，那真是时钟塔的大罪人了。
事实上，泰贝莎确实就这件事询问过云生，云生的回复原话是：“你们不交我们又能怎么样，开大炮过去，你们就能研究出东西了吗？”
魔法师协会拿到遗产文档后，只要声称“处于研究中未有成果”的话，“巴比伦塔”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挖金矿”这种事，也是真的可能有人会一直挖不着的。
议员们消除了眼下的顾虑，另一个问题也出来了：“那凡人那边，能不能跟“巴比伦塔”谈到与我们一样的合作吗？”
确实，要是凡人阵营得到一样的合作条件，依据凡人的人数优势，最终谁强谁弱就说不好了。
这个问题泰贝莎没问过，就只能根据所知进行推断：
“应该不能吧，“巴比伦塔”的最大使命是尽一切可能防止《禁研遗产》泄密造成世界性的危机，别的组织或势力不好说，所以他们才需要建设“巴比伦塔”这个封闭研究者的设施，只有我们魔法师协会，在立场、利益以及习惯上会死守这些关乎魔法的机密，应该是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我们这份研究合作的协议才谈成的。”
这意味着，除了张云生那边，能够“大量”取阅《禁研遗产》的人只有魔法师协会，并且，考虑到魔法师协会手中的大量经验丰富的魔道研究者，对禁研文件的研究进度与速度，必然远远超过那个临时组织出来的“巴比伦塔”，极可能实现在力量上对张云生势力的反超，重新君临人类世界。
在泰贝莎消除了所有顾虑之后，协会的代表们终于结束了猜忌，纷纷欢呼了起来：
“好！这是我们魔法师走上复兴之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