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缺考
“你们的训练倒是认真，今天都开始期末考试了，这晨跑还要坚持。”周一早上，汪茂华的家，汪父一脸严肃地对董明与自家儿子道。风都山虽然距离县城很近，汪父也很少回家，董明大概计算过，平均一周也回不了一次，这次汪父看来要在家里住几天了，完全是因为儿子这两天考试的缘故。
他回家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儿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却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训练比以前认真不说，每天晚上都在两位辅导老师的指导下，学习也渐渐入了门。让他心里感觉无比的欣慰，这还是以前那个，叛逆得不像话的儿子吗？虽然他嘴上在不轻不重地数落着儿子，但他的真实想法却高兴得难以言状，而带来这一切改变的，就是这个已经消灭了两张饼，仍然还在卖力吃着的董明。
“这阶段训练全停下来了，晨跑要是不跑，身体都锈住了，再说了，我们每天只需要考一门，比平时都轻松，跑个晨跑算啥呢。”汪茂华一手拿着一张家常饼，另一只手忙着用勺子往嘴里送稀饭，一脸不在乎地道。
“这段日子小华训练得虽然很辛苦，但身子比以前强壮了不少，考试别有压力，考成啥样都没事儿的！”汪母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的心里同样美滋滋的。儿子知道了上进，虽然她嘴上说着考试不要有压力，但她清楚，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儿子的成绩绝对会比以前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
“不就是个期末考试吗，以前也没少考，能有啥压力，看你们紧张的，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说老爸，这几天你也甭非要守在家里了，该忙啥忙啥去。”汪同学面对唠叨没完的父母，抢白了几句，继续闷头对付他的早餐。
汪父汪母对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而这一切，与董明无关，他离开汪家的时候，已经吃得饱饱地，满血复活。
县中的期末考试一共三天，对于初一学生来说，这三天每天两门考试，作为体育生的董明只需要每天上午考一门即可。
从汪家出来，董明溜溜达达回了宿舍，上午的考试九点才开始，时间还早，他不用着急，没有必要那么早进考场。
可当董明推开自己的宿舍门，走进来之后，面前的情景让他一愣，只见宿舍里的人，围坐在桌子边上，刚刚热闹的议论也因董明的进入，戛然而止。
在大家齐齐看向董明的时候，董明也看向了自己的这些舍友，咦，不对劲，董明下意识地向右上方的铺位看去，那是何阳的床，床上没人，被子胡乱地堆在那里，今天就考试了，为啥独独少了何阳一人？
“何阳呢？”董明问道。
“哎，正说这事儿呢，董明你是没遇上，今天期末考试头一天，大家都起得挺早，没想到平常不睡懒觉的何阳，却一直没起床，以为他还没醒，就推了推他，谁想到，他的头烫得吓人……”李和颂苦笑道。
这是个啥情况，到了期末考试，这孩子居然病了！
“我跟梁永寿还有李和颂，一早就把何阳送到了校医室，值班的大夫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就把他留那儿了，你们班的黄老师也去了。”小胖子王敏也是一脸唏嘘，好端端的都到了期末，考完试就能马上回家的时候，却出了这等事情，看来何阳已经无法参加考试，他的期末成绩，只能等待开学后的补考。
“我去医务室看看去吧，今天考试老师们也挺忙的，估计没谁能照顾他，怪可怜的。”看到现在八点才过，董明想了想后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看他一眼后，我们直接去考场。”李和颂马上起身，开始收拾起了书包。
“要不，我也过去看看？”吕博天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对董明示意道，有了吕博天的带头，另外几个舍友纷纷站了起来，同去的意思非常明显。
“算了算了，马上就考试了，还是我跟李和颂去吧，你们的心意我们会给带到的。”董明想了想后，还是制止道。
他背上书包，与李和颂一道，离开了宿舍，刚出宿舍楼，董明对李和颂道，“何阳吃过早饭了吧？”
“黄老师带去了，他到了之后，把我们都打发回来了。”
董明稍想了一会儿后，先从南门走出校园，到了县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几样水果，这才再与李和颂折返回了学校，直奔校医室。
校医室不大，只有几间屋，药房、门诊室、透视科还有病房，倒也配备齐全。董明与李和颂来到校医室后，直奔病房，这处病房只有两个床位，可以让患者在这里住院，但几乎没谁会住进来，毕竟稍严重些的病人，都会直接被送到校外医院。
董明与李和颂刚进到病房，就感觉到里面一股热浪袭来，县中的医务室暖气非常充足，远不是宿舍那半死不活的供暖可比，干干瘦瘦的何阳，此时正孤独地躺在病床上面，身上还挂着一只吊瓶。
“何阳！”董明上前一步，来到了病床的边上，看着何阳无力的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探，仍然是烧得厉害。
“董明，你，你们没去考试？”何阳比较虚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离考试还有一会儿呢，一会儿我俩从这儿直接去就成，怎么你突然就病了呢，昨天没啥感觉吗？”
“不知道，可能这两天晚上睡眠不好，今天早上醒来，就觉得全身发疼，根本起不来床。”
“他这段时候，每天都看书看到很晚，不到熄灯不会休息，我觉得可能是累的。”李和颂在边上分析道。
“考试而已，犯得着拼命啊？以后考试还多了，难道每次你都想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对了，要不要联系一下家里，你这种情况，没人照看哪能行啊！”
何阳惨淡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他叹了一声后说道，“已经通知了，本来不想告诉家里的，但黄老师不同意，说这是学校的规章，他不能不通知，估计，下午我姥姥会过来吧。”
何阳的姥姥，这还是董明头一次听他说起家人，宿舍里的这些室友，谁家里都有什么人，大家早都知道，唯独到了何阳这里，每当宿舍谈论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总是闭口不谈，当然，其他时候，何阳也基本没啥话说。
风都山距离县城很近，哪怕何阳的家不在风都山镇，距离这里也不过二十来里，家人过来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想到这里，董明又看了看表，跟何阳告别道，“我俩先去考试了，考完试再过来看你，你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事情都要等养好病再说！”
何阳感激地看向了董明，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手快的董明给按在了那里，“别动了，你现在是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等你好些了，想咋折腾咋折腾，现在可不行！”说完，嘿嘿一笑，又轻轻拍了拍何阳的肩头，这才拉着李和颂，离开了病房。
“除了何阳，宿舍里谁的家人都见过了，唯独他的家里人从来没来过学校，你说，这何阳的家里会是个啥情况呢？”董明与李和颂出了病房之后，李和颂悄声道。
“不知道，他性格那么孤僻，家里情况肯定不会太好，别想那么多了。”
“何阳缺考了，我估计，班里肯定还有人羡慕他呢。”说到这里，李和颂嘴角上扬，胳膊用力摆动，做出一副奔跑的样子。
董明见状轻笑，知道他说的是邵翔飞，董明可知道，邵翔飞那个整天不好好上课的家伙，这次期末考试肯定不会好过！轻拍了一下李和颂，董明乐呵呵地道，“人家爱咋样咋样，跟你有啥关系，做好自己的事情，对了，咱们问一下大夫去，不知道何阳到底严重不严重！”
“我就是说说，每天拽得跟啥似的，真不知道为啥天天自我感觉那么良好。”
“人家不需要成绩，可以直接上高中，你行吗？人家高中毕业后有人给安排工作，你行吗？人家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地方，你又了解多少？你不行，我也不行，我们没有倚仗，只能依靠自己！”
“还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那么多？换成是我，也会拽的！”李和颂哈哈笑道。
两人去过了医务室后，得知何阳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的前往考场。但刚刚大夫的话，却让董明眉头紧皱，‘你们这个同学，长期营养不良，抵抗力很差，这段时间比较累，才突然发烧……’
这个年纪，吃不好肯定不行，董明也曾想私下里偷着塞给何阳饭票，但被他拒绝得非常干脆，见到何阳那么一副抵触的样子，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得任由着他这样。董明与李和颂倒是经常在买饭的时候，替何阳带上一些，不过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到底如何能帮一下何阳呢？董明将这件事情摆在了心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考试
董明与李和颂并不在一个考场，甚至不在同一个教学楼，董明的考场就在自己的教室，而李和颂需要到高中楼去考试。县中的考场分配是采用两个不同年级两班互换学生的做法，不是那种单人单坐的形式，考试的时候都有同桌，但同桌不是自己的同学，以防止作弊。
考场分配按照学号来排座位，董明的初一五班，男生的学号在前，女生在后，走读生的学号在前，住校生学号在后，董明的学号比较靠后。就这样，董明与七八位男生，及全班的女生留在本班教室考试，学号靠前的那些男生们，去了高中楼。
董明的考试座位位于教室最左侧前面第二排，他前面和后面都是男生，前边的是孔承运，后边是田良德，当董明来到教室的时候，距离考试还有不足二十分钟，整个考场几乎坐满了人，监考老师都已经到场，他几乎是最后到的考场。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董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从书包里面取出了纸笔，静静地等候着考试的到来。
主考老师是一位五旬左右的男老师，董明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并不脸生，那位年岁较轻的副主考，他同样不熟，两人都站在讲台前面，忙着拆封试卷。
就在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主考老师见到大家已经到齐，这才慢慢地开口了。
“同学们都知道今天是期末考试，先讲一下考场纪律，虽然老生常谈，根据要求还是要讲一下。首先，进入考场后应按指定的座位就座，并将学生证摆在桌面左上角，以供老师随时检察，迟到十五分钟不允许入场；其次，不得携带任何与考试有关的资料进入考场，已经带入的请将其放在考场前面的非考试区域，大家再检察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如果考试之后再被发现，将以作弊论处。”
主考老师刚讲完，考生们纷纷捣腾了起来，还别说，真有人讲课本带入了考场，董明倒不觉得他们存了啥不该有的想法，或许是想在考前再加深些印象吧，可是，这语文考试，能有啥值得考前再去突击的内容呢，董明有些无语。
短短的忙乱很快过去，考场再次恢复安静之后，前排讲桌上面，已经堆了一些课本、辅导书、及练习题等，主考老师将试卷与这些书本挪开了一点距离，继续道，“这次初一学生的考试是全市统考，根据市教委的精神，无论什么原因，考生离开教室之后，都不得再次进入，这一点，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已经跟你们讲过，希望大家考试的时候克服一下困难，我们将严格按照这一制度执行，至于高中的同学，没有这条限制。”
主考老师说到这一点时，考场显得很平静，因为早已知道的这个要求，大家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静静地听着监考讲着考场纪律。
“本次考试时间两小时，到结束时间，所有考生立即停止答卷，并将试卷放在本人桌面上，待监考老师取走试卷后，迅速离开考场，不得在考场逗留，需要提前交卷的，请在考试进行三十分钟之后，方可交卷，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监考老师说完之后，静静地看向了这些考生，几个呼吸过后，看到没什么状况，这才继续道，“大家没什么疑义，现在开始发卷，考试时间是九点，请大家不要马上答卷，先检察一下有没有漏发、错发的试卷。”
随着监考老师讲完考场纪律，两位监考老师分头将初一和高一的试卷，发了下来，董明的手里，一共拿到了四页八开纸，其中考试两页，正反面印制，一共八页试题，另外两张分别是答题纸和作文纸，考生需要将试题的答案，写在答题纸上，在试卷纸上答题无效。
董明见到试卷没有问题，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与其他同学一样，等候着考试铃声的响起。这时候的考场里面空气紧张而安静，在发完卷子的时候，两位主考老师还利用这段时间，对照了一下考生们的座次，全部程序认真而细致。
随着考试的铃声，主考老师宣布了考试开始，董明这才在试卷上面奋笔疾书，解答着每一道试题。
语文考试内容，除了背诵题，极少直接出现课本上面内容，但却又结合课本，对学生们的语言功底进行一次综合测试，考验的就是大家平时的积累，学生们的基本功。
在这次考试中，董明已经不准备藏拙，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希望让汤老师在他身上，多出一份担忧。董明良好的训练状态，使得汤秋蕊对他的期望值提高了一大截，为了董明的将来陪练问题，汤老师花费的心思已经不少，他不希望自己的文化课成绩再为汤老师增加烦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语文老师、巡场老师都来教室里巡视，董明最后一道作文题，也顺利完成，而这个时候，董明却发现，他身边的这个高一的考生，出现了一些反常的举动。
只见他左手在左边头上轻轻地挠了几下，随后，又换成了右手在挠右耳朵，很快，继续挠着他的右耳……董明心里一乐，上了这么久的学，他当然知道这是在传递消息，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简单而有效，哪怕被监考老师发现，也无法对这种抓不到证据的行为作出处罚，是一种惠而不费的作弊手段！
不过这种传递消息的手段，也仅对选择题有效，十个选择题，一共二十分，选择题只有四个选项，只要坐位前边的同学，分别挠他的左耳、左头、右头及右耳，这四个选项的内容，可以直接被后面的同学获取。
果然，董明身边同学的异动，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但也仅能出言让大家安心答题，不要搞小动作，不过董明发现，当老师发声之时，他身边的这位，已经妥妥地完成了消息的传递，让监考老师只能干瞪眼没有任何办法。
董明看了看手表，距离交卷还有半小时，已经完成答题的他，安静地坐在坐位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检查着自己的答卷，其他完成试卷的人，估计也有不少，这个时候，考场上的氛围，就不再像起初那般整齐，有人仍在答题，完成试卷的则是有的活动一下身子，也有的在检查错漏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董明看到监考老师突然急速地向他的身后走去，然后就听到了监考老师的声音，“章俊同学，请站起来。”
卧槽！这个章俊是董明他们班的同学，章俊的坐位在田良德的后边，是班里一位平时比较调皮的学生，被监考老师点名，不用问肯定是考试作弊被抓了！
监考老师的这一声，考场内无论是高一的学生，还是董明班里的学生，齐齐向着监考老师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老师手里拿着一本语文课本，目光严厉地盯在了章俊那瘦不拉叽的脸上。
董明只见章俊涨红着脸，一脸无辜地看着监考老师，没有一点儿站起来的意思，反而嘴里还嗫嚅道，“不是我的书，不是！”
监考老师随便在语文课本上翻了一下，没有在上面找到名字，然后居然又把田良德给叫了起来，“田良德同学，这本书是在你的羽绒服帽子里面发现的，是你的书吗？”
县中的教室虽然有暖气，但这里的供暖并不算多足，董明他们在教室里面上课时，没有谁会把羽绒服给脱下，考试的时候也是同样，因而，搭在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现在就为藏匿课本提供了帮助。
在这种情况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个事情与田良德无关，应该是坐在后面的章俊将书藏到了他的帽子里。但问题是，书是从他身上搜出，如果章俊咬死不承认，老师也很难对他进行处罚。
“这书不是我的，今天考试，我根本就没带书过来！”田良德这个时候也有些慌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章俊干的好事！他心里也开始骂开了，平时他与章俊关系一般，说不上好，倒也没啥仇恨，可如果章俊死不认账的话，他也无法将事情说清楚。
将课本带入考场，是严重的作弊行为，语文考试，有两道填空题与一道古文默写，一共十分的题目，可以在课本上直接找出答案。
由于事情涉及到了两个人，虽然明知道始作俑者九成九就是章俊，监考老师也不好轻易做出处罚决定，万一被处置的人是无辜的呢？经过短暂的协商，两位监考老师终于做出了决定，书先没收，两人继续完成考试，等考完试后，再由学校对此事做出处理。
做出了这个处理意见之后，董明开始为章俊默哀，如果他现在直接承认了下来，最后顶多受到批评教育，这科成绩当然没了，但这么咬住不承认，想调查清楚再简单不过。现在没有马上调查，是监考老师不想影响大家考试，等考完试调查清楚之后，哪里还有章俊的好果子吃？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白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站到了讲台前，威严地道，“全体考生同学，请放下笔，将自己的试卷卷面向下，整齐摆在桌子上面，等待老师收卷，继续答卷的，试卷将按作废处理！”
就这一声，考场内的考生乱哄哄地按照监考老师的要求，将自己的试卷、答题卡和作文纸分好次序，叠放整齐，然后倒扣在了桌子上面，等待老师的收取。少数几个仍然没有完成的考生，因为收到监考老师的警告，在监考老师的注视之下，也只得不甘心地停下了笔，无奈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收卷的速度比发卷快多了，考生们看着自己辛苦解答了两小时的试卷，被老师敛走，一个个都带着或是兴奋、或是解脱异或是紧张的心态。当所有试卷都被收起来后，监考老师这才道，“其他同学可以离开了，章俊同学和田良德同学，请随我到教务处！”
大家这才收拾起了随身的物品，有的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考试内容，也有人以不知道何种的心思，又看了看被监考老师留下的二人，或快或慢地离开考场。
初一五的考场内，有着董明班里全部的女生，他随意与身边几个同班同学打着招呼，也看到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地讲着考试的得失。
“这统考的题目格式跟题量与以前没多大区别，只是觉得出题的范围有些大，有好几个地方都没复习到，恐怕分数高不到哪儿去了。”班里的一名叫许静的女生，与左婕走在一起，两人讨论着这次试题。
“出题范围大吗，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左婕问道。
“当然有了，比如文言文阅读，给我们看的那段儿节选自《宋史》的《张咏传》，其中一道答题中，选择不正确的一项，‘有夙儒张覃者未第，第：科举考中。’这个解释，课本肯定是没有的，难道这不算是出范围了吗？”许静是个班上语文成绩不错的女生，学习起来也非常认真，她对考试中的这一题目记忆深刻。([注]:此文言文阅读及题目见后部分）
“题目里面的这个选项，虽然课本里没有出现过，我知道解释是正确的，但即便我不清楚这个选项正确与否，也不影响我们答题，我们可以直接找出答案，‘不痛绳之，绳：捆绑。’这个绳的解释是错误的，不是捆绑的意思，而是制裁、惩罚的意思，你别说我们文言文课上没有出现过这个字，但成语“绳之以法”我们都学习过，因而，你说的没有学到过的那个字的解释，对我们答题没有什么影响。”
“我明白了，这不是超出大纲，而是他们出题太灵活了，居然文言文题目把成语都考虑了进去，这跟我们以往的题目完全不同，我们的题目跟康宁的比起来，显得死板了许多，当初我就是这两个选项拿不准，不过还好啦，这题被我蒙对了！咯咯……”许静登时欢快地笑了起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董明心里一动，这个左婕还真是聪明，对于这个题目的解答，他与左婕采用了同样的手段，他倒是对许静提出的那个选项没多少犹豫，而是另外一个选项，同样也是超出了课本范围。当初的董明与许静的想法一样，认为这个题目存在问题，但当他发现答案之后，心下马上也就了然，从容给出了正确答案。
像左婕与许静这般讨论试卷的人，还大有人在，不仅有他们初一五班的同学，也有高一的同学，甚至，包括与他同桌的那个明目张胆作弊的两个。
董明没有与谁讨论试题的愿望，他还需要去做器械训练，今天十一点考完试，收卷子又耽误了一点时间，他来到办公楼的北门处，已经将近十一点十分，这就比平常晚了一些。
董明三人几乎同时来到了汇合处，三人每人都背着书包，都是刚从考场中走出，相视之下，三人居然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初一这次的期末考试作文题很特别，嘿嘿，真不知道出题老师怎么想出来的，华哥你们作文是啥题目？”就在几人向着体育局出发之后，吴小歌一脸自得地开始白话了起来。
“我们的作文题也挺奇葩，居然是让我们写一个读后感！题目给我们列出了四本书，《学习的革命》《司马迁和<史记>》《三国演义》《我为祖国点赞》等系列文章，哪篇文章你印象最为深刻呢？从这四篇中任选一篇，以“读《xxxx》有感”为题写一篇文章，这里面我只听过《三国演义》评书，只能选择写它了！”汪茂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哈哈，我也只知道三国，那你的读后感写的是哪部分，不能按照全篇去写感想吧？那样也太长了。”吴小歌乐呵呵地道。
“写诸葛亮啊！他是我的偶像，先是刘备的三顾茅庐有了隆中对，然后赤壁之战大破曹兵，三气周喻、六出祁山、七擒孟获，诸葛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忠臣与智者的代表人物，不写他写谁？我这次作文轻松完成！”汪茂华得意地道。
“你就没想想，为啥考题里会出现《三国演义》？这是为我们这些读书少的人准备的，如果题目出了四本你都没读过的书，这作文还能咋做！写这个，得不了高分的，你说是吧，董明。”吴小歌终于抓住了机会，调侃起了汪同学。
咋又聊到自己这里来了，董明不喜欢与别人斗嘴，他看了看身边两个好友，轻轻摇头，“题目测试的是你们的读后感，并不是考验你们读过了几本书，我承认，写三国读后感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但也不是说写三国读后感就得不到高分，只要把你真实的想法能在作文中表达出来，并且能够凝练到精神升华的高度，同样能做出一篇不错的文章。相应的，那些读书多的考生，或许会选择写其他书目的读后感，但如果他们做不到这点，想得高分自然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就说吧，三国咋了，写的人多又能咋了，咱也不会比别人差得太多，对了，你们初一的作文是个啥题？”汪同学听到了董明的鼓励，立时神采飞扬起来，他也对董明他们的作文题目有些好奇，毕竟他们这次是统考。
“我们的题目，是写一下与某位古代名人生活的一天！跟你们有个类似的问题，就是要选好跟哪位名人生活了一天，选择太出名的肯定写的人多，名气小些的呢……我对他们又不熟悉，哎，董明，你写的是谁？”
董明回想了一下作文题目，大体意思是说历史上有很多名人，有史学家司马迁，有诗人陶渊明，有枭雄项羽，曹操，有帝王刘邦，有刺客荆轲，有美女刘兰芝……请你自选一位文学人物或者作家诗人展开想象，叙述你和他（她）在一起的故事，以“假如我与××生活的一天”为题，写出英雄人物的风貌和你的情感。
听到吴小歌的话后，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钟繇！”
“你说啥？就是捉鬼的那个人吗？”吴小歌几乎给乐翻了，“这是传说中的人物吧，你写了他，老师能给你分数吗？”
“哎，小歌，以后别跟人提我认识你，丢人啊，捉鬼的那是钟馗！人家董明写的这个钟繇，是东汉末年的人物，政治家和军事家，在三国里也有出现，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三国？”汪同学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吴小歌，似乎小辫子已经在他的手里攥着一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吴小歌道。
“无所谓了，董明，你写了跟这么一位人物生活一天，是与他一起治理国家，还是跟他一同挥刀冲向战场？你是怎么写的！”吴小歌脸露尴尬，马上开始转移了刚刚的话题。
“钟繇还是一位伟大的书法家，是我们国家楷书的开山鼻祖！我的内容是向他讨教如何练习书法！
钟繇从小就喜欢写字，也很虚心地向别人请教写字的方法。但是，据说他家里很穷，连买纸的钱都没有。于是，白天，他用小木棒代笔，在地上不断练字；晚上，他用手指代笔，在被子上不停地练字。怎么写？手指为笔，被里为纸。日复一日，被里都给划破了。”董明跟吴小歌介绍道。
听到了董明的介绍，吴小歌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董明的肩头，“我就说嘛，还是我们兄弟有缘份，我们俩想到了一块儿，钟繇练字不是没有纸吗？我作文里与我生活了一日的这个人，正是我们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发明者蔡伦，你看，我与蔡伦讨论造纸之术，然后你就能跟钟繇一起用纸张习字，真是绝配！”
说完后，吴小歌还兴奋地对着汪茂华挤着眼睛，一副你看我们多搭调的样子。然而，他的兴奋，却没有引来两人的什么反应，汪茂华在那儿憋着笑，而董明则彻底把脸给扭了过去，根本没搭吴小歌的茬儿！
“喂，我说你们两个，不说两句吗？怎么都没反应呢！”见到自己的话居然被冷场，吴小歌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问道。
噗嗤，汪茂华实在忍不住乐了出来，“我说小歌，你是以啥身份跟蔡伦生活了一天呢？”
“啥身份，朋友啊，当他朋友有啥不行的呢？”
“蔡伦是中官，就是太监，你跟太监是朋友，你又不是女人，不可能是宫女皇后，那你岂不也是太监了？”汪同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看着吴小歌，这真是个历史小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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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文言文阅读及题目
张咏，字复之，濮州鄄城人。太平兴国五年，郡举进士，议以咏首荐。有夙儒张覃者未第，咏与寇准致书郡将，荐覃为首，众许其能让。会李沆、宋湜、寇准连荐其才，以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奏罢归、峡二州水递夫。就转太常博士。太宗闻其强干，召还。张永德为并、代州部署，有小校犯法，笞之至死。诏案其罪。咏封还诏书，且言：“陛下方委永德边任，若以一部校故，推辱主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太宗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诉军校者，咏引前事为言，太宗改容劳之。
出知益州，时李顺构乱，王继恩、上官正总兵攻讨，顿师不进。咏以言激正，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初，蜀士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咏察郡人张及、李畋、张逵者皆有学行，为乡里所称；遂敦勉就举，而三人者悉登科。士由是知劝。
咸平二年，夏，咏以工部侍郎出知杭州。属岁歉，民多私鬻盐以自给。捕获犯者数百人，咏悉宽其罚而遣之。官属请曰：“不痛绳之，恐无以禁。”咏曰：“钱塘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五年，真宗以咏前在蜀治行优异，复命知益州。会遣谢涛巡抚西蜀，上因令传谕咏曰：“得卿在蜀，朕无西顾之忧矣。”
咏与青州傅霖少同学。霖隐不仕。咏既显，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来谒，阍吏白傅霖请见，咏责之曰：“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何人，敢名之！”（选自《宋史•张咏传》，有删节）
(1)对下列句子中加横线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有夙儒张覃者未第第：科举考中B．推辱主帅推：追究
C．不痛绳之绳：捆绑D．复命知益州知：掌管
(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横线词的意义和用法都相同的一组是
A．议以咏首荐斧斤以时入山林
B．为乡里所称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C．咏悉宽其罚而遣之惜其用武而不终也
D．饥者八九求人可使报秦者，不得
(3)下列文句中，断句正确的一项是
A．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B．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C．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D．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
(4)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在张永德被惩办后不久，太宗就意识到张咏的意见是对的。
B．当李顺叛乱的时候，张咏敦促上官正出兵讨伐，并为之隆重饯行。
C．在歉收时，张咏主张对贩私盐的人从轻处分，并建议从此后都减轻刑罚。
D．真宗对张咏在四川的表现很满意，通过谢涛传达了对张咏的赞赏。
(5)把文中文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
（1）咏与寇准致书郡将，荐覃为首，众许其能让。
（2）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
（3）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何人，敢名之!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黄老师的半天（上）
吴小歌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跟大家讨论他的作文内容，而是，他后悔写了与蔡伦生活一天的作文！考试之后，卷子不会发下来吧？如果发下来的话，卷子少不得会经过同学之手，他的这份作文，几年之内估计都会是同学们的笑柄！吴小歌紧张地核计着，他心里暗暗祈祷，统考是吧，最好试卷封存，那样他的笑话可能会被埋没。至于身边这两位知情损友，董明不是个多话的，而汪茂华那里，相信也不会把他出卖，最多敲自己个竹杠，也算不了啥大事儿！
正胡思乱想间，几人来到了体育局，当几人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后面的呼喊声，“等一下，等一下！”
是彭康乐的声音，随着呼喊声，一阵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几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十几米外，彭同学正向着这里飞奔而来。
怎么只有一个人？邵翔飞呢？这是三人共同的疑问，还好，彭康乐没等几人询问，直接就为大家解答了这个疑惑，“翔飞早上拉肚子，这两天，他不会过来训练了。”稍一迟疑，彭康乐又补充一句道，“这次考试，他都没能参加！”
看着头上冒着热气的彭同学，三人相视都是一副“你懂得”的表情，邵翔飞的这病可真是赶到了节骨眼儿了，这一病，他就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也不用关心是不是会跑到班里三十名之后的问题，真是拉得一个好肚子！
其中考试的成绩，邵翔飞是怎么得来的，大家虽然没有证据，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二，一个整天不好好上课的人，随便一考，就在所有体育生中考了个第一名，怎么看都觉得滑稽。这位与邵翔飞关系不差的彭康乐，也是沾了他的光，考了个体育生第二，就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之后，会是个啥情况了。
彭康乐的到来，倒是为吴小歌解了围，要不然，他这个太监的身份是坐定了，还是自己给自己安的。“今天来得都比较晚，现在快十一点二十了，我们不能因为到得晚，拖延训练时间，不能耽误别人下班，十二点必须要离开体育局，康乐你明白了吗？”吴小歌这话，早就想跟几人讲，但一开始就讨论到了作文的问题，他一直没来得及开口，现在正好邵翔飞没在，对上彭康乐，他一点儿没有顾虑就把这些话讲了出来，甚至，都不用跟董明等人再讲一次。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们是借用人家的器材，当然不能给他们添麻烦，晓得了。”彭康乐小心地道。
期末考试头一天，黄宇民老师就被麻烦缠身，作为班主任老师，他并没有被排到监考任务，这也是县中的传统。可谁想到早上还不到七点钟，正在吃着早饭的他，就接到了班里李和颂的电话，说是班里的何阳同学因高烧，已经被送到了医务室！
放下电话的黄宇民，看着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庞文珊，一脸苦笑，“你自己吃吧，何阳病了，我得去医务室看一眼。”
手里还拿着半张饼的庞老师，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家的老公，“何阳挺老实的一个孩子，刚入学时英语成绩差得都没法看，不过他挺知道努力的，进步挺快，正想趁这个机会摸摸他的底，谁想他还病了。”
“还摸啥底，下学期你又不教他们了，”说到这里，黄宇民又看了看妻子，继续道，“一开学你就快生了，班里都已经安排了其他的老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考试你还要巡场呢。”庞文珊是六班的班主任，就算是挺个大肚子，她该巡场，也必须要去，这是班主任的责任。
“对了，这么早，那孩子怕还没吃东西，给他带上点儿吃的，还有，这些天不少人送的营养品，我也吃不掉那么多，给孩子带点儿过去吧。”
黄老师穿戴整齐，提着一只保温桶，又拎了个袋子，装了几样东西，急匆匆地奔向了医务室。
早上的校园格外清静，医务室外也没见几个人，黄老师直接就冲进了医务室的治疗室，只见屋内有好几个人围在了这里。
一位值班陈医生，还有班里的李和颂，另外两名学生他也见过，都是何阳的舍友，一个是梁永寿，另一个胖乎乎的是王敏。
陈校医与黄老师很熟悉，一见到黄老师，陈校医马上道，“黄老师来了！”
“辛苦陈大夫了，这么早就扰了你的清静。”黄老师客气道。
“高烧三十九度多，这孩子，复习功课太辛苦，身体底子又不算多好，需要在这里输两天液，考试是参加不了了。”陈校医看着黄老师，将何阳的情况介绍了出来。
“治疗要紧，考试可以不考，等下我去教务处打声招呼。”说着，黄老师又将目光放在了李和颂等人的身上，“谢谢你们把何阳送过来，今天是期末考试，这里有我，你们赶紧回去准备吧。”
李和颂等人离开后，陈校医继续道，“已经给他打了一针退烧药，输液还要等药房的人上班，这位同学的情况不算复杂，黄老师要是忙的话，一会儿也可以去忙。”
看了一眼手表，黄老师道，“现在还早，我等会儿再走。”
“那你们先在这儿呆会儿，我去值班室了。”说完后，陈校医转身离开了治疗室。
医务室温度很高，黄宇民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了屋里的衣架上面，然后又来到了何阳的病床跟前，看着自己班里的这位瘦小的学生。
何阳别看瘦弱，但五官非常周正，一双大眼睛，因为病痛的折磨，显得没啥精神，忽闪忽闪地，看向了黄老师这边，嘴里嗫嚅道，“老师，我……我还想参加考试”
“好好歇着吧你，缺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不算啥大事，即便是统考对你也没多大影响，”说到这里，黄老师取出了保温桶，替何阳盛了一碗稀饭，端到了他的跟前道，“这粥还热着呢，赶紧喝了，吃饱了才能让你尽快好起来，别想太多，啊！”
何阳稍坐起了一些，捧着黄老师递过来的热乎乎的稀饭，居然发起了呆来，眼睛一眨一眨地，有些湿润。
看着何阳慢慢将碗内的东西吃光，黄老师这才正色道，“对了何阳，你的这种情况，学校是要通知你的家人的，等一下，老师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别，别打电话，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何阳挣扎着拒绝道。
“那怎么能行，不通知家人，是对你不负责任，再说，这也是学校的规定，学生在校园里发生的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到家人的！”
“我妈不在家……”何阳的话音很低，但屋里非常安静，每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却是清晰无比。
“老师看过你的档案，家里除了母亲，你还有姥姥，通知到你的姥姥也行。”
“别，别……”何阳的嘴里居然冒出了哭腔，对黄老师的提议显得非常抗拒。
看到何阳的犹豫，黄老师知道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那又能如何，学校的规矩如此，他也不得不这样去做。还好，黄老师仍然耐心地跟何阳交流着，“家人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跟家里人说你的事情？”
“他们对我，都很好……我，我不想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们。”
黄老师如何看不出来，何阳仍然在抗拒，只是，抗拒的力量在减弱，无奈地减弱，这种情况下，黄老师也不愿意过分逼迫何阳，但学校的规矩如此，他又能怎么违备？稍想了下黄老师道，“老师想问问你爸爸的情况……还有你姥爷的情况，能跟老师说说吗？”
“姥爷，小时候经常听姥姥说起，在我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我，我从来就没有过爸爸……”说到这里，何阳的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流下，一双眼睛，无神地垂下，看着自己的双手。
双单亲，黄老师有些明白，但仍然显得糊涂，看着何阳的状态，又考虑到他有病在身，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得轻叹一声，“老师先回去了，好好养病吧，你的情况，还是要通知你的姥姥，老师也不想让你为难，但老师也没办法，明白吗？”
何阳没有吱声，默默地看着黄老师，收拾好东西，从治疗室里走了出去，但他的心里，却感觉异常苦涩。
黄老师从医务室陈校医那里拿了何阳的病假条，准备一上班就到教务为他做好缺考的报备，就在他刚刚在办公室坐定没有多大功夫，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进来之人却不是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而是邵翔飞的家长冯耀英。
“黄老师早啊，本来想着晚点儿再来，但看你们办公室门虚掩着，就进来看一眼。”这位鹞鹰大喇喇地走了进来，然后，拉起了黄老师边上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哎，一个学生病了，一早去了医务室，刚从那边儿过来，冯老师也早，今天也没有监考任务吗？”黄老师陪笑道。
“我这身体不好，血压也高，学校可能为了照顾老教师，就没给安排，”鹞鹰肥嘟嘟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轻轻拍着仍打着哈欠的嘴道，“真是巧了，我家翔飞早上也拉了肚子，不能考试，这不么，我一早就赶忙跑来跟你请个假。”
呃，黄老师一肚子腻味，转瞬也就释然，何阳缺考，有医务室的假条，不会影响自己班里的成绩，而邵翔飞，体育生一个，有没有假条的，同样也不会影响自己班里的成绩，你自己身为家长都不在乎，我黄宇民又何必在意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黄老师的半天（中）
“教务处那里我这就过去做报备，只是……”说到这里，黄宇民抬头看向了冯耀英，期末考试虽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考试，但也是大考，学生如果因某种原因缺考的话，就必须拿出来相应的证明。通常这种考试请事假的少，但也不是没有，需要家长亲自过来请假，然后到教务登记；像何阳这种因病无法参加考试的学生，有了医务室开具的假条，没有什么问题，但邵翔飞这种情况，虽然他的母亲就是县中老师，黄老师也不能凭空替他的缺考报备。
“放心吧黄老师，教务那头，我已经跟刘处长打过招呼，在这个方面是不会让你为难的。”看出了黄老师的顾虑，鹞鹰马上乐呵呵地道。
你都找上了刘处长，还不如直接跟教务处做好报备，黄宇民心里不太乐意，这么一个不讲规矩的人，怎么这点小事倒是讲起了规矩！心里虽然腻味，黄宇民又能如何，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处理好这些事务之后，黄老师又忙活了一些其他事项，很快就到了考试时间。作为班主任老师，是需要到自己班上巡场的，通常每个考场要巡视两次，遇上自己的科目，巡场将更加频繁。
黄老师的初一五班考场分别位于高中楼和初中楼，他每次需要巡视的考场只有两处，一圈下来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当然，这时间可长可短。
黄老师先到了初中楼初一五班考场，他轻轻推开教室的门，不需要讲话，只是与两位监考老师眼神交流一下，在对视之中，自然可以轻松分辨考场有无情况。
随后，黄老师随意在教室里转上两圈，看一看学生们的考试状态，见到没有需要什么关注的问题后，再次与两位监考老师点头示意，这才慢慢离开初一五班教室，向着高中楼缓步走去。
高中楼的巡视与刚刚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整个语文考试，黄宇民对自己班级的考场巡视了两圈，这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忙活一些其他事情。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黄老师知道考试已经结束，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什么情况，说明一切正常，稍松了口气，继续处理自己的案头工作。
可谁想到，正当他仍在埋头疾书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教务处的孙干事的头探了进来。
“黄老师！”孙干事轻轻地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目光盯在了黄宇民的身上，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黄宇民抬起头来，看到孙干事的样子，心里马上翻江搅海，坏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成？“孙老师，怎么了？”
“来一下教务处吧，这里有两个你们班的学生，哎~”孙干事也是一脸苦笑，这种考试作弊的事情，监考老师一定会把学生直接送到教务处的，教务处会依据学校的规章进行处罚。但今天送来的这两个学生，却并不适合这么处理，因为这两人肯定有一个是无辜的。教务处可以做这方面的调查，但是，一来教务处肯定不如班主任对自己班里学生了解，与其自己去调查，倒不如把这事情扔给班主任老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把事情扔给班主任老师，也是对班主任的一种尊重，同时，也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你看，你的学生，你们先自己调查，到最后处罚的时候，还可以听一听班主任的意见。
孙干事简单把情况跟黄宇民介绍了一遍，然后轻笑道，“监考老师抓住他们的时候，为了不影响考试进程，让他们两人都完成了考试，等到考完之后，才把他们送过来……这调查的事情嘛，还要黄老师费心了。”
孙干事的话听得黄老师心头火烧火燎，嘴里直嘬牙花子，自己班里咋还有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学生，脑袋被驴给踩了吗？他连忙谢过孙干事，同时，心里对那两位监考老师也生出许多感激，这才是对学生负责任的老师，哪怕事情看起来非常明显，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没有武断地中止学生的考试。
教务是一处两开间的大办公室，比政教处大了一倍，黄宇民随孙干事进了教务处，由于刚刚结束了考试，许多老师从这里进进出出，而站在教务处角落里自己班的两个学生，显得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两人都是眼神木木地，茫然地看着来回忙碌的老师们，直到看到自己的班主任走了进来，这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黄宇民的身上。
黄老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自己的学生，被出来进去的老师们看着，脸上被臊得火辣辣的，心里哪怕有再多的憋屈，也只得挤出一点笑容对孙干事道，“这里太乱了，要不，让他们先去我的办公室？”
“黄老师您随意，我们这里也确实有点儿挤。”孙干事浑不在意地道。
对孙干事笑，对自己的学生黄老师可没这种心情，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只对他们两个挥了挥手，示意随自己离开，哪怕这两人之中肯定有无辜的。
教务处离数学教研室只隔着几间办公室，几步路的距离，黄宇民都不知道这几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带着两个学生回到办公室时，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教师，在那里伏案工作。
黄宇民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两名学生则是规矩地站在他的身旁，但黄老师却没有马上理会他们的意思，而是低头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也太特么招恨了，一次期末考试而已，多几分少几分真的很重要吗？出了这档子事儿，让他丢人不说，将来在自己的考评上面，还会多上一条负面内容，心中滔滔怒火似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还好，黄宇民不是第一天当老师，没有完全被怒气左右自己的心态，他知道，任何时候，都要维持好为人师表的仪态。他双拳暗暗握紧，用力咬了咬牙，这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两名学生，章俊和田良德。
“说说吧，今天是咋回事？”平和的语气，并不是他内心的写照，这话听起来虽然和缓，但黄宇民自己都觉得话里有种寒意。
“这不关我的事，那书不是我的，再说了，我要想作弊的话，也不会将书藏在脑袋后面的帽子里，放在那里我翻起来方便吗？”说着，田良德敞开了自己的防寒服，露出了里面的内衬，继续道，“老师您看我这个口袋，想要藏一本书很容易吧！”
黄宇民看了看田良德出示的证据，实际上，根本无需田良德这么说，傻子都知道这书是谁的，只不过调查的过程还是需要的。
章俊与田良德都是班里学习一般偏下的学生，期中考试的名次都在三十名之外，只不过田良德平日里相对老实，也能认真学习，而章俊却与他有很大的反差。章俊给人感觉很聪明，但给人的印象是学习从不上心，作业也经常需要老师的督促才能完成。黄老师曾分析过这个孩子，觉得只要他能开窍了，努力了，应该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谁想到，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这孩子居然胆大到在考试中作弊！
田良德述说了自己的清白，而章俊则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勇气讲出来，这种表现，更加坐实了他的底气不足。
作为一名老师，黄宇民非常清楚学生作弊的心态，考试中学生发生作弊的行为，无非就是侥幸心理、虚荣心理、冒险心理等，当然，促使学生作弊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学生对家长的害怕心理。希望通过考试作弊来获得更好的成绩，来逃避家长的责难，总之考试作弊是学生心理品质的缺陷造成的。
既然清楚章俊的心思，见到他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黄宇民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县中每年在全县录取三百来名学生，看似数量不少，但是，这里面除去近百名县城学生，分配到全县十几个乡镇，平均下来，每个乡镇只有十几位同学能够被县中录取，当初你们都是各乡镇小学中拔尖的学生，带着家长浓浓的希望来到了县中，这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心态平和了一些的黄老师，又看了看章俊，继续道，“考试作弊本身就错了，当时如果能虚心接受批评，还有挽回的余地，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如果继续带着侥幸，以为这件事情就调查不出来，再这么一副不配合的态度，知道吗？最终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把真相自己讲出来，放心，老师不会害你，这么做是为你好，明白了吗？”
黄宇民刚刚说完，没想到，章俊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只是不想在班里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我也没想牵扯别人……”
黄老师无奈叹息，这孩子，也忒脆弱了一点儿吧，现在知道顶不住压力，早干嘛去了？原本还想批评他两句的黄宇民，在章俊的这种状态下，也无法继续深说下去，只得对另一位无辜的田良德挥了挥手道，“这件事情，你没有过错，现在弄清楚了真相，你先回去吧，下午还有考试，千万不要有压力，不要有心理负担，知道了吗？”
田良德看了看黄宇民，又看了看边上哭得跟泪人儿般的章俊，嘴角撇了撇，没说什么其他，只跟黄宇民说了声再见，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等章俊的哭声弱了下来，慢慢变成抽泣，黄宇民递给了他两张纸巾，然后安慰道，“好了，等一下老师送你去教务处，到了教务处后，认错的态度一定要端正、诚恳，虽然处分避免不了了，老师尽量争取让你完成接下来的考试，明白吗？”
哽咽着点了点头，章俊道，“知道了。”
心里叹息着，黄宇民带着章俊再次来到了教务处，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干预的了，说上几句好话，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心里烦闷的黄老师，回到了办公室，可没坐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位干瘦的五旬左右妇人，在门缝露出了半张脸来，然后弱弱地道，“请问，黄宇民老师在吗？”
黄宇民被门口的问话声引得抬起头来，然而，当他的头抬起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就呆在了那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黄老师的半天（下）
从门缝探出头来的妇人，黄宇民并不认识，然而，却不得不让他惊讶，因为，这个妇人的身量，也太矮了，具体说来，妇人竟然是个侏儒！
“请问黄宇民老师在吗？”妇人的身子在门口露出得多了一些，她的衣着很普通，娃娃般的身材，顶着的却是一张苍老的脸。
“哦，对不起，我，我就是……请问您是？”黄老师对自己的迟疑感到有些自责，哪怕对方的身体与常人有些差异，也不是他失神的理由，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赶忙道歉道。
妇人似乎对于别人的异样目光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地道，“今天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是我的外孙病了，哦对了，我是何阳的姥姥，他，他病得厉害吗？”何阳姥姥全部身子都呈现在了黄宇民的面前，一双小手中还拎着一只鼓囔囔的布袋。
“快请进来，进，进来坐。”黄宇民连忙起身，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何阳如此抗拒学校通知他的家人，单亲家庭，母亲不在家，姥姥又是这种状况。但，学校的规定如此，他无法违背，尽管知道何阳的抗拒必有缘故，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不，不进去了，黄老师，您……何阳现在是个啥情况，我想先去看看他。”弱小的身子，还带着一些慌乱，何阳姥姥仍然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黄宇民。
“我陪您一起去吧，何阳现在就在学校的医务室，哎，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黄宇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心情，这样一位老妇人，送一个学生来县中读书，应该有多么艰难可想而知。
“不用的，不用的，黄老师，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只要告诉我位置就好。”
黄宇民哪能再让这位身体不便的老人单独去看望何阳，他连忙走上前去，伸手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布袋，沉淀淀的，想着她背着这东西，又是赶车，下车后又需要走到学校，心里觉得有些沉痛。车站离学校不算远，步行也就十五分钟，但那是普通人需要的时间，而何阳的姥姥呢？“没事儿的大妈，就是您不过来看何阳，我也该去探望他的，别担心，何阳会好起来的。”
“那多谢黄老师了……”何阳姥姥跟在了黄宇民的身后，甩开小腿，努力赶上黄老师的步伐。
忽然间，黄宇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脚步放缓了下来，歉意地道，“是我们做老师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对何阳同学的家庭情况了解不足，这是我们的失误，对不住了。大妈，何阳的母亲又是什么情况，方便说说吗？”
“让老师您见笑了，我这个人呐，就不应该结婚生子，人家都说我的命硬，害了一个又一个，哎，说起来也简单……”
随着何阳姥姥的介绍，黄宇民终于知道了这位妇人的遭遇，她是村里唯一的一个侏儒，到了结婚年龄，勉强跟了一个村人结了婚，一个正常人，不过那人岁数比较大，身体还不算好，生了何阳的母亲后，何阳的姥爷就去世了。
何阳姥姥一人养着何阳母亲，辛辛苦苦地把她带大，结果谁想，何阳的母亲仍然是个侏儒！
还好，何阳母亲从小非常好强，十几岁就跑到风都山镇去打工，并且在一家餐馆找到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从此，家里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何阳母亲打工的是一家蜀中餐馆，在打工期间，居然与餐馆里的一位年轻的厨子好了起来，并且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这个厨子是正常人，并不介意与身为侏儒的何阳母亲来往，期间还过来与未来丈母娘见过了面。
何阳父亲找了一个侏儒女友的这一举动，招致了家人的一致反对，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在齐山与何阳母亲结了婚，定居在了何阳母亲的村里，然后生下了何阳。
事情到了这里，应该是很圆满了，然而事情却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在何阳周岁的时候，何阳父亲觉得自己已经结婚，并且生下了孩子，家人不会再有什么拆散自己的婚姻想法，由于对家人的思念，他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一趟蜀中。
正是那次回归，出现了变故，何阳的爷爷家人，直接将何阳的父亲扣在了家里，同时，将何阳与母亲，赶出了家。原本何阳奶奶还想留下何阳，但在家人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何阳长大之后，也很有可能是个侏儒！
去了婆家一晚上没住，就被轰了出来，何阳母亲回村之后，就大病了一场，然而，厄运还没有结束。
就在何阳母亲回村后没多久，她收到了何阳爸爸的书信，信中提到，他会尽量找机会从家中逃出，让何阳母亲安心等待。但何阳母亲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个家，恐怕要走到了尽头。
她的预感很准确，这一等就是两年，一份法院的传票送到了她的手里，婆家那边要求丈夫与她离婚。何阳母亲把何阳交给了何阳姥姥，再次前往蜀中，她还有些侥幸心思，希望丈夫能够回到自己身边。
然而，在蜀中，她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而是丈夫的姐姐，以委托代理人的身份，与她见了面。她对官司的胜败不太关心，她到蜀中只想见到丈夫一面，但她的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后来，何阳的母亲就留在了蜀中打工，刚去的那些年，还跟家里有书信往来，但后来，却音信全无……十来年了，我在家自己带着何阳，何阳是个争气的，从小就聪明，不跟其他孩子出去野，就喜欢看书……”
这真是一个当代刘兰芝的故事！一对儿夫妻被活生生拆散，黄宇民轻轻皱眉，“您是说，何阳的妈妈，失踪了？”
“就当没这个女儿了，这么多年，早想开了，”何阳姥姥沧桑的脸上，露出坚定的光芒，“如果没有何阳，我早就活不下去了，他是我所有的寄托。”
从数学教研室到医务室，两栋楼是紧挨着的，但黄宇民却感觉异常漫长，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何阳的病房。
病房内，两张病床并列摆放，一张空着，另一张躺着瘦弱的何阳，何阳身上的输液管已经拔下，他床边坐了一人，正是班里的李和颂，两人在那轻声说着什么。
“黄老师！”推门的动静，让李和颂将头扭了过来，见到进来的是黄宇民，李和颂轻呼出声。
寻着李和颂的声音，何阳也费力地转过头去，他躺的方向是头向房门，脸朝上，这样扭着相当费力，“黄老师……姥姥！”
没在意李和颂张得大大的嘴巴，何阳姥姥迈着小腿，向病床急速冲来，然后，用力将自己小手攥住了何阳的手，“阳阳，你，你好些了吗？”
“来看何阳啊，考得还行吗？”黄宇民见到，李和颂为何阳姥姥让开了床边的位置，一脸木木地看着何阳与他姥姥，这才轻声问道。
“还好吧，康宁的卷子，出题太灵活了，有些不太适应。”
“提前见识一下康宁的题型也好，毕竟到了中考的时候，都是全市统考，呃，这也快到午饭时间，你早点儿回去休息，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呢。”
何阳姥姥，与何阳说了几句话后，才意识到了李和颂的存在，马上将脸转了过来，小身子轻轻一躬，致谢道，“谢谢你来照看我外孙，你是个好孩子，听老师的话，快点儿回去吧，下午还要考试呢。”
何阳姥姥给李和颂带来的冲击，仍然没有逝去，他确实已经准备离去，眼前这个情况，他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于是与大家告别离开了病房。
李和颂走了之后，黄宇民看了看时间，这才道，“大妈，这就快中午了，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们买点儿饭，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我接到村干部的通知，马上就跑来了，没时间预备啥吃的，不过，吃的带着了，不麻烦黄老师了。”说着话，从布袋里就开始向外面掏着东西，有花生、栗子、酸梨、大枣还有红薯干……
“何阳病了，需要吃些稀饭蔬菜，大妈您也别跟我客气，食堂就离这儿不远，一会儿你跟何阳一起吃点儿热乎的，这天太冷，得暖暖身子。”
“黄老师，我知道您是好心，可这看病要钱，吃东西也要钱，不能让您破费。”说着，解开自己厚厚的小袄，用力从里面摸出来一只折叠的信封，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钱。
黄宇民看着这叠零钱，最大面额好像是五元的，有新有旧，加在一起几十块的样子，他轻轻叹息，“何阳住在县中的医务室，这里对学生和老师是免费的，别为看病的事情发愁，至于吃饭的问题，你别太往心里去，何阳是我的学生，我就要照顾好他，您的这些钱，拿回去吧。”
“不行，你们教何阳念书，这都是他修来的福分，哪里还能让老师管饭呢！说啥都不行。”
黄宇民一皱眉，这老太太实在是刚烈，看来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了，稍一思虑，突然一拍脑门儿道，“大妈，您看这样成不成，在我们学校，每年会有贫困生补助发放，这钱是国家出的，但这个学期，何阳他不愿意写申请，所以他没领到这个补助，下个学期，他不写申请我替他写这个申请，钱虽然不多，但却能救急，这几天吃饭的钱呢，我先替他垫上，等何阳拿到补助后，再还给我就是了。”
“真有这个补助？老师不会唬我吧。”
“姥姥，是有，可是，我，我……”何阳脸色灰暗，轻声道。
“你肯定是怕学校调查你的家庭，你放心，学校不会公开你的情况，李和颂那里我也会嘱咐他，还有别的担心吗？”黄宇民沉声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饭
完成了器械训练的董明，回到了学校，第一时间，他跑去了医务室，去看望何阳。在时间上面，他比其他同学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下午他没有考试任务，只需要去文化馆继续他的专项训练就成，看望何阳，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刚刚跑到医务室门口的董明，却看到了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黄宇民，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钟，收住脚步的董明，连忙站定，规矩地叫了一声，“黄老师！”
一脸疲色的黄宇民，也同样看到了跑来的董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来看何阳？”
董明知道这是废话，但知道黄老师今天一定很忙，特别是，班里还出现了章俊这种糟心事儿，想必有得黄老师头痛了，并没有考虑太多，用力点了点头道，“训练完就来了。”
说完之后，董明觉得可以与黄老师错身而过，进入到医务室了，然而，他却想错了。黄老师左右看了看，中午的医务室门口，周边没有谁在这个时候进出，表情严肃地拉住了董明道，“先别忙着进去，跟你交待点儿事儿。”
老师叫住自己，自然有老师的道理，董明没有理由拒绝，他等在这里，等候老师的嘱托。
慢慢地，黄老师将何阳的家庭情况跟董明简单介绍了一番，然后道，“董明，虽然你不是班干部，但你是团员，而且经过我观察，觉得你是一个识得大体的同学，何阳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愿意将家里的情况，更多的宣之于你们同学之间，因而，我希望你尽可能地，将何阳的家庭情况予以保密，给他一个在学校正常生活的空间，你能做到吗？”
这个时候的董明，嘴巴已经张得大大的，心头仿佛雷云滚滚，这，这何阳，谁能料到，他的家里，居然是这么一副情形。原本董明觉得他的家里贫困，或许是家里有病人，又或许是单亲，却没想到，他的母亲与姥姥，居然都是侏儒！
“那，他家里有没有生活来源？”惊讶归惊讶，董明还是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黄老师轻轻叹息，继续跟董明念叨，让董明更为吃惊。
何阳的户口里面，有姥姥和母亲，虽然母亲失踪，但这种情况下，仍然算是家庭人口。他姥姥与母亲都是分配有土地的，但何阳的姥姥根本无力去耕种土地，这样一来，家里分到的地，就只能让其他村民来种。不过，后来慢慢地，再也没人愿意去为他家种地，原因很简单，何阳的家庭情况太可怜，任是哪一位替他家种地的村民，都不好意思留下更多的收成，不这么做那会遭人骂的，但是，哪怕他家的情况再特殊，人家出力种了地，也不可能白种不是？
起初热心的人确实不少，但有句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别人可以帮你家种一年的地，时间久了，就没谁能将这种风格一直发扬下去。何阳姥姥也清楚这种情况，也跟那些帮他种地的人家商量，不需要给他们留下这么多，但以他家的那种惨样，同村人谁会好意思多拿多占？
这下子好了，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愿意替他家出力，村里没有办法，只得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将他家的土地回收，每年补贴给何阳家里些钱。作为一个侏儒的何阳姥姥，在村里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她每年养一头猪，还有些鸡鸭，这已经到了她能力的极限，虽然她很勤劳，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有心无力！
董明心里有些难受，自己的这个倔强的舍友，面临着这么大的困难，居然会拒绝同学间的帮助，他轻轻摇头道，“我不会将他的事情讲给其他同学，不过，何阳同学似乎对同学间的帮助有些抵触。”
“下学期的贫困补助就给他了，对了董明，你们宿舍的那个李和颂，也嘱咐他一声，他比较爱说，刚刚，他也见过了何阳的姥姥。”
董明心头苦笑，自己这个舍友的性子，连班主任都清楚，他连连点头道，“他那里我会跟他去讲，还有其他事吗？”
挥了挥手，黄老师离开了，董明则是来到了何阳的病房。
董明推门进到病房之时，看到何阳已经与他姥姥围坐在床头的小柜前吃着饭，一荤两素的两个菜，还有稀饭和一盒米饭，想必这些都是黄老师帮他们准备的。
“董明！”见到董明进来，何阳的眼前就是一亮，宿舍的这些舍友里面，董明的年龄是最小的，却最像个大哥哥一般，经常默默地帮助着他，董明的话虽然不多，但做得比谁都多。在内心之中，何阳对董明是最亲的，却让他有些郁闷的就是，董明是体育生，并且晚上不会在宿舍留宿，平常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最少。
“这是姥姥吧，别动，你们继续吃，我是何阳的同学……也是他的舍友加好朋友，别那么客气。”董明随意坐在何阳对面的空床位上面，笑呵呵地道。
“你就是董明同学是吧，上次何阳回家的时候，就跟我多次说起过你，说班里平时最照顾他的同学就是你了，又是给他买吃的，还不歧视他。何阳自小就跟没娘的孩子一样，娘虽然还在，但已经多年没了音信，因此村里人没少笑话他，但他很坚强，从来都是自己独自忍着，每天只知道努力学习，多亏了他在班里还有你们这些同学，时不时地帮着他，要不然，不知道他还要吃多少的苦头……”
“姥姥别说了，我，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看着瘦小的何阳，还有，那位身形如同幼儿的何阳姥姥，董明心里不是个滋味儿，稍一沉思后道，“这两天考试，我看黄老师的工作挺忙的，不如这两天，我给你们送饭吧。”
黄老师确实很忙，何阳姥姥看得出来，她稍一犹豫，说道，“要我看，你们谁也不用来这儿忙活了，我这有手有脚的，别太麻烦你们了，再说，你还要考试呢。”
“何阳没跟您说吗？我是体育生，期末考试我只有上午的考试，下午我都没事儿的。”董明轻笑道。
“那也不行，下午我就去找你们黄老师，这里谁都不用。”
哎，这两人，还都是一样的倔脾气，董明不免好笑，继续道，“我的亲戚就在县中边上住，每天晚上我都到她家去吃饭，从家里给你们弄点儿吃的，又有啥不方便的？何阳，我们是一个宿舍的，跟你姥姥说，我讲的是不是实情！”
何阳轻轻点头，但仍然拒绝道，“董明，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你不用这么费事儿了，你训练也挺忙。”
“你说费事儿，那确实，但又能费多大点儿的事儿呢？这大冷天儿的，你又病了，不吃点儿热乎的哪成，别墨迹，就这么定了！”董明那五十多的灵魂登时闪现出阵阵威压，不容置疑地道。
董明的威势起到了效果，何阳，包括他的姥姥都有种无法直视董明的感觉，“那多谢你了，我只是怕耽误你太多时间。”何阳轻声道。
“行了，我也不多待了，我在这儿都影响你们吃饭了，下午六点多吧，我过来送晚饭。”说完之后，董明离开了病房。
离开后的董明，在食堂吃过饭后，立马就给黄老师打了电话，把这一事情跟黄老师通个气儿。不过结果却有些变样儿，黄老师确实很忙，尤其是庞老师也顶着个大肚子，时常需要照顾，但黄老师知道董明中午要参加训练，于是，讨论的结果，就变成了黄老师负责午饭，董明负责晩饭。
董明的作息没啥变化，下午去文化馆进行专项训练，然后回到宿舍，洗澡，再去袁秋容的家。不过，董明在宿舍里听到了另外的一个消息，章俊虽然作弊被查了出来，但，下午的考试，他也参加了，看来，学校对他的处罚并不算多重，这也让董明暗叹他的运气不差。
到了袁秋容的家，董明第一时间就将何阳的遭遇跟她讲了，让董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她或许从何阳的母亲身上，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袁秋容居然哭了起来。
良久之后，甚至想要与董明一道去看望何阳，不过她的这点儿想法被董明拒绝了，袁秋容去了之后，董明想不出怎么去介绍她。
董明替何阳熬了点儿稀饭，当他与袁秋容吃完之时，稀饭也差不太多，袁秋容又烧了两个菜，装了起来让他带上。
六点多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黑了下来，董明拎着食盒，离开五金公司家属院，经南门进入县中。校园的路灯已经开启，一进入校园，就感到一阵光明袭来，县中的晚上，由于是在考试周，晚上没有自习，这么冷的天气，学生几乎都呆在宿舍，没谁出来溜达，傍晚的校园，格外安静，
宿舍区灯火通明，但教学区就完全不同，董明经过高中楼的时候，整个楼内没有一点亮光，黑黢黢的，显得有些压抑，办公楼只有零星几个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里面应该是有老师在加班。
沿着办公楼向西，就是医务室，看着灯光仍然明显的医务室，董明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八十八章 爷爷的八卦
董明进入到病房之时，何阳仍然躺在病床上，而他的那位侏儒姥姥，却也可能因为疲劳，侧靠在他对面的空床位，正在闭目休息。
早在中午的时候，董明已经嘱咐过李和颂，不要随意将何阳家里的特殊情况，讲与同学听，还好，李和颂虽然嘴大，但他的内心，对何阳家里的辛酸带着一点同情，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些东西宣扬出去。
董明的到来，第一个有反应的就是何阳姥姥，她的头向着窗户方向，脸正对着病房门，房门打开的时候，她睁眼就能看到。
“董明你来了啊，何阳，你同学来了，快点儿起来，你说说，你这一病，全靠着你老师和同学们的照顾，给他们添了多大的麻烦！”
何阳也感觉到了董明的动静，听到动静他也起了身，然后扭头向身后房门方向看去，一双没有什么精神的眼睛，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董明，这里面有自惭，有歉意，也有感动。“那个，那个，董明，进县中之后，我觉得最大的幸运就是跟你分在了一个宿舍，还有李和颂——他刚才也来了，自小，妈妈的影子在我心里非常淡，只有姥姥对我最好，小朋友们都不跟我玩，上了小学之后，同学们也都躲着我……我不知道该咋说，总之，你是除姥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何阳有些眼圈泛红，说出这么一大堆的话，是董明认识何阳以来，他说得最多的一次。
“行了行了，阳阳，感谢的话就别多说了，你有这么好的同学，期末考试这么忙的时候，还要来照看你，姥姥也为你高兴，以后，一定不要辜负同学对你的照顾，其他同学有需要的时候，该帮时你也要帮，向董明同学学习，知道了吗？”
“行了，没多大的事儿，别看现在是期末考试阶段，我比平时都闲，你们快点儿吃吧，饭菜都是刚出锅的，我带着走了这么一路了，别凉了。”董明将东西放在小桌上面，一样样地取出来摆好，然后让出桌边的位置。
晚上在病房里面，大家都说了很多，包括何阳，甚至，说到开心之处，董明看到了何阳居然能笑出声来，表露出了一个孩子应有的天性。
如果没有今晚的交流，董明几乎觉得何阳根本不知道开心为何物，但今天，他却能笑出来。一个生长在不幸家庭的孩子，周边又有诸多冷眼，造就了何阳孤僻的性格。他现在还是个刚满十三的孩子，有很强的可塑性，虽然董明知道他内心的冰冷不是短期造就，他却不愿意看到这个孩子的心继续寒冷下去。
目前的何阳实际上已经获得了一个机会，一个自己取得的、改变自己的机会，他考入了县中，使得他从以前的生活环境中部分脱离开来，如果环境再给他提供一些帮助，虽然他可能不会像常人那般阳光，但也不至于性格出现过度扭曲。
想到这里，董明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这次生病，你觉得，期末考试中，你的成绩应该达到什么水平？”
何阳稍一犹豫，然后道，“我最弱的科目是英语，以前对它一点儿要领都抓不到，但，听到你的建议之后，每天早上我都会朗读一小时，从没有间断，至于成绩……这次考的话，不会有多好，但最起码，我知道了学习的方向。另一个弱项是品德课……所有学科中，语文成绩最好，期中考试时，跟你差不太多……”最后，何阳给自己的定位，应该能比期中考试成绩更理想。
何阳是一个不爱说的同学，董明当然知道他的话比较中肯，没有多少水分，继续引导道，“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参加集体活动，比如大家的聊天之中，你很少说话，还比如，我们班的学科兴趣小组，也没有见到你报名参加，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用一种全新的态度对待这个问题，现在你不是原来村里的何阳，而是县中的何阳，你能尝试一下吗？”
何阳明显出现了犹豫，似乎是在挣扎，又似乎是底气不足，董明足足等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仍然没有说出半个字。
“你听一下同学的建议，从小的时候，你是那么想跟小朋友们去玩耍，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姥姥的话，何阳仍然比较抗拒，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道，“在小学的时候，刚一入学时，我的成绩也不算好，大家都不跟我玩，我只能一个人闷头学习，想着，如果学习好了，也许，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变，可后来呢？后来我一直在班里考第一，可，他们更不理我了，我……”
“我说的不是成绩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通过自己的学习成绩，找出自己的兴趣所在，这样你才有了参加兴趣小组的动力，参加了兴趣小组，可以增加与其他同学的接触，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
何阳继续沉默，他的心思董明能猜个大概，但也仅仅是个大概，根本无法知道这孩子内心真实的想法。
何阳在这里呆了近一小时，将近七点半，董明才告别何阳，离开医务室。
天气阴冷得要命，校园里路灯的光辉似乎也照不出多远，忽然间，董明觉得一点凉晶晶的东西落在脸上，抬头望去，星星点点的雪花已经悄然落下，又下雪了。
“你的那个同学咋样了？”董明刚推门回到袁秋容的家，袁姨就一脸紧张的过来询问何阳的情况。
“普通的发烧，晚上的时候，已经退烧了，明天再休息一天，最多两天，应该就可以好了，没多大的事儿。”
“那……我烧的菜，他们吃得习惯吗？”
“袁姨的菜当然好吃了，他们还说要过来感谢一下您呢，不过，被我拦下了，嘿嘿。”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小就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之中，哎，淑芬小的时候，这种白眼估计也没少经历……不过，看着她现在健康开朗的样子，我不知道有多欣慰，她爸爸为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董淑芬不就是这周没过来么，哎，这是亲妈，一天见不到就会思念，现在没几句话的功夫，袁秋容又提起了她，董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袁秋容道，“对了，董老师对我们虽然很好，但他也很严厉，不过我爷爷的话，在他那儿倒是有些作用，您知道这事儿吗？”
袁秋容一呆，然后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变成了大笑。
董明一副丈二和尚的样子，有些吃惊地看着袁秋容，“这，这是咋回事儿？”
“你就没问问你爷爷？算了，你爷爷咋会跟你说，对了，你问过董老师吧？”袁秋容有些笑得直不起腰来，还轻手抚去笑出的泪花。
“董老师还是让我问我爷爷！”
“这事儿啊，我还真知道，他们不跟你说，是觉得你还小，不过看你比较成熟，袁姨就跟你说说吧，这可是大人的八卦！”
随着袁秋容的讲述，董明慢慢知道了来龙去脉，原因还真有点儿狗血。原来，董明的爷爷在年轻的时候，与村里的一位女子慢慢好了起来，甚至快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是，由于董明爷爷与那位女子，有着没出五伏的关系，这事情就被双方家长制止。后来，那个女子嫁了人，董明的爷爷也娶了他的奶奶，但两人的关系却一直保持得非常友好，那个女子，就是董开河的母亲！
董明玄点儿没有一口老血喷出，他们董老师的老娘，居然曾是爷爷的恋人，这也忒特么颠覆董明的认知了，想着那么威严的爷爷，还有这么一段儿恋爱史，让董明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一问爷爷，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睛，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会害臊，哈哈！”董明乐了，同样是乐得前仰后合。
“有你这么说爷爷的吗？不跟你说，只是因为你还小，小脑袋里尽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晚上又与以往一般，袁秋容早早休息，董明开始他的修炼……
转天一大早，董明与袁秋容一同离开家，雪已经停了，外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袁秋容去上班，董明去操场晨跑。
汪茂华对这场雪的抱怨当然不少，这天的晨跑，他与董明两人又是以十圈结束。
在汪茂华的家里吃过早饭的董明，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宿舍，却看到宿舍里的舍友们，正忙活地翻着习题。
“董明你考前也不翻一下吗？今天考数学，各种题型虽然不要做一次，翻一翻加深一下印象也是好的。”李和颂只抬了一下头，又闷下去看起了手里的东西。
“我的分数又不会影响学校统考成绩，还是算了吧。”董明打着哈哈道，他当然知道这种方式，或许会对提高成绩有一定的效果，但效果会有多好，谁也不敢肯定，反正他是没有这个必要。
数学考试与语文考试一样，九点开考，十一点结束，只不过，董明在考试的过程中，发现今天的巡场老师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董明心里轻笑，不过他不无潮弄地想着，是不是因为章俊的作弊，使得学校对考场纪律更为重视了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中间他还特意扭身，悄悄向章俊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进政教处
数学考试，董明的这个班里倒没出什么状况，考完试后，他同样先是去参加了器械训练，然后，回学校。
就在董明吃过午餐回到宿舍后，却看到李和颂眼巴巴地看着宿舍门，他刚一进门，李和颂就拽住了董明的衣服，悄声道，“出来，我跟你说句话。”
这是闹得哪一出？董明疑惑，但也跟在了李和颂的身后，走出了宿舍，两人来到了走廊的角落之后，李和颂的眼睛又骨碌碌地四下打量一遍，这才道，“考完试没多久，黄老师来宿舍了，他跟我说，中午见到你之后，让你马上给他打电话，很重要。”
啥！董明有些蒙，黄宇民找他啥事儿？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看着一脸紧张兮兮的李和颂道，“黄老师没说啥事儿吗？”
李和颂头猛地摇了起来，同样一脸懵逼地道，“他啥也没说，不过，看他的样子，有点儿着急！”
难道是家里有事？找到了老师，也不应该啊，家里有事，可以直接让姑姑到学校来找自己，犯得着通过班主任过来吗？
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情，他在学校，还能有啥事情呢，还是找黄老师问问情况再说吧！董明知道黄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急着找他，因而马上离开了宿舍，跑到了学校门口，去给黄老师打电话。
“董明你现在在哪儿？”电话打通，话筒里很快传来黄老师焦急的声音。
“就在学校门口小卖铺……”
“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到！”
就在董明一肚子不解的时候，黄老师很快来到了学校门口，气还没喘匀就开口了，“上午数学考试结束没多久，任主任就来我办公室，要找你去政教处！”
“任主任找我？啥事儿呢？”董明不解地看着黄宇民，他却发现，黄老师却正目光直直地盯在他的脸上。
稍许功夫后，黄老师才将目光敛去，轻叹一声道，“他找你找得挺急，你是不是做过啥事儿，如果想不出来的话，老师也想不明白。”
“现在就去吗？这还不到一点钟！”董明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任主任应该还没上班吧！
“老师知道你考完试有器械训练，再说，那会儿功夫，也快到中午了，我把这事儿跟任主任说了，他稍想了一会儿，就让你尽快去政教处，说是今天中午，他们不休息。”
中午都没休息，任主任这是玩儿得哪一出呢？董明不理解，黄老师同样不解，稍一犹豫，董明道，“我，我自己去政教处？”
“老师陪你去吧，这事情有些不太正常，通常情况下，班里出现状况，也不至于向我这个班主任隐瞒。”
对黄老师都没交代实情，想来这事情有点怪异，董明这样想着，记得上次董林的打架事件，学校都没有对黄老师隐瞒，这次，应该是什么事呢？两人各怀着心事，慢慢向着办公楼走来，政教处在二楼靠中央楼梯的位置，董明与黄宇民到了政教处门口的时候，门，紧紧地关着，但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黄老师轻轻敲响了房门，没有“请进”的声音，反而，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李干事那尖嘴猴腮的讨厌模样，再次出现在了门缝之中。
他没有将门全部拉开，只把自己的脸露在了外面，见到前来的黄宇民与董明之后，先是与黄老师点了点头，然后道，“黄老师来了，今天这事儿，您就先别参与了，只要董明一人进来就好，别问我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是学校的要求。”
“董明出了什么问题？哪怕再大的事情，也应该跟我这个班主任讲讲吧？”黄老师有些气愤，他的话里带出了一些火气。
“黄老师别急，急也没用，要不，我让任主任跟您说？”面对黄老师的质问，李干事一点儿不憷，正面将黄老师的话给顶了回去。
“老师，没事儿的，我进去就是了，您就别担心我了。”董明安慰黄老师道。
“没问你话，该问你的时候再说！”李干事对黄主任客气，对上董明他可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哪怕刚刚董明的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
“好，好啊，我不问，不过，事后我肯定会过问，董明你别担心，老师就在办公室等你，一会儿有啥事儿的话，就来办公室来找老师！”
“黄老师您这话是啥意思，好像政教处是龙潭虎穴，行了，董明赶紧进来吧。”
与黄老师目光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接收到了黄老师支持的目光，董明心里有些发暖，进就进吧，自己又没有啥过错！
董明进了政教处，黄宇民想着从门缝看一下里面，是个啥情况，无奈，李干事身体挡在了那儿，然后，门关得又非常迅速，他只是浅浅地看到了几个人影，再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政教处房间不大，一学期之内，董明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不过他一进屋，心里却是一凉。屋里一共四人，任主任与李干事，其他两人，居然是两位民警，其中一位，他还见过，正是上次因董林事件，盘问他的那位壮实的王警官！
王警官怎么又来了，这次还不是他一个人前来，难道，二哥董林的事情，出现了什么状况，是不是二哥已经被……然后说出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语？
董明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董林性子不稳定，如果他真的进去的话，受到一些压力，说话靠不靠得住，还真不好说。
正当董明瞎琢磨之时，任主任却开口了，仿佛是在喝问道，“董明！你说，昨天晚上，有没有来过办公楼？”
“来过，呃，只是路过！”并不知道任主任是啥意思，下意识地，董明回答道。
董明正等待进一步询问之时，却发现，任主任已经不再发问，反而开始与两位民警轻轻点头，这才对继续道，“民警同志等一下会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明白了吗？”
任主任的话，董明几乎就当个屁给放了，不是说他不待见这位政教主任，而是，刚刚“办公楼”三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荡，究竟是什么个意思，问我办公楼又做啥？嘴里轻轻嗯了一声，董明的目光开始转向了两位民警。
壮实的王警官给董明的印象非常深刻，那超大的嗓门儿，还有那股像跟人战斗般的气势，只不过，嘿嘿，上次在他这儿没得了啥便宜，另一位民警，则年纪不大，瘦瘦高高的，脸上还长着青春痘。
王警官同样对董明记忆犹新，这学生别看年龄不大，鬼门道不少，一个简单的问询笔录，愣让他写了那么一堆的废话，呃，也不能说是废话，多少都跟他提的问题沾边儿，当时记笔录时让他恨得有些肝儿疼。
两位民警也眼神交流了一番，瘦高的这位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笔录的本子，打开之后，正了正身，才开口出声。
“今天上午，接到齐山县第一中学的报案，县中办公楼昨天夜里失窃，派出所接到报案之后，马上前来调查取证，经调取县中监控录像发现，昨天晚上大约七点半的时候，在监控中看到你的身影，所以，请你配合警方的询问，听明白了吗？”
青春痘虽然也是民警，倒是他的问话，让董明心里舒坦了不少，这才是一副询问的口吻，哪像上次王警官那个态度，把询问当成了审讯？王警官气场很足，董明也不想否认，但这种气势也不要在哪种场合随便乱用，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如果当初面对王警官的不是董明，换成哪个心理素质差些的学生，保不其被吓出个好歹，别忘了，你们询问的对象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董明听完介绍，马上就放下心来，不是董林的事情就好，如果董林真的咬住了他，他还真的不好解释，既然是失窃案，还有啥可让他担心的。不过转念又一想，失窃了？办公楼有啥好偷的，这小偷不是脑子坏掉了吧，偷窃无非就是偷钱偷物。
办公楼里会偷到钱吗？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可能，个别老师的私房钱会不会放在办公室里，也是说不准的事儿。至于偷物，办公楼里又有啥可被小偷盯上的呢？董明心里暗笑，如果真有偷钱的人，那绝对应该是内部人所为，知道自己某个同事经常在办公室藏着小金库，然后肯定一偷一个准儿，换个外人去偷，累死他也不一定能找准目标！
想到这里，董明轻轻点头，接下来，青春痘民警又开始对他宣讲政策，让他不要隐瞒、实话实说云云，与前一次王警官的宣讲内容一般无二，董明也表示认可。
接下来，青春痘正式问话，“昨天晚上，你到了办公楼附近，这并不是冤枉你，而是刚刚你们学校的任主任也对你进行过询问，你说是路过办公楼，当然，无论你说的是路过还是其他，真实情况是你到过附近。我们喊你过来，也不是无的放矢，根据调取的县中监控录像，确实见到你晚上在这里出没，能跟我们说说你过来做啥了吗？”
青春痘的问话刚刚结束，王警官就想拦住他，到目前为止，虽然董明昨晚曾出现在现场，但王警官哪敢断定那件事情与董明有关？他太清楚董明东拉西扯的本事，这么泛泛的一问，不知道这小子会把事情给扯多远！
没办法，青春痘已经问了出来，王警官想拦也拦不住，他心里对青春痘有些同情，哎，练习书法的时间到了……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在董明的脸上，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对方心虚，往往会在对方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董明的脸上平淡得出奇，哪怕根此事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孩子，面对这种阵势，都会出现恐慌，当然，这也没出他的意料，他早就领教过董明的心理素质，绝不是一般孩子可比。
“同学病了，去医务室送饭。”董明的回答简单而明确，王警官有些错乱了，这哪里还是上次那个让他至少多写了一倍笔录的倒霉孩子？难道他不应该添上一些同学如何生的病，他又准备了什么饭，送饭的时候，又有什么心理活动的吗？
当然，这个孩子如果这样配合，他们可以少浪费许多不必要的心思与精力，这种简单而有效率的回答，不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吗？
同学生病，去送饭，青春痘将这些内容记录在了本子上面，但他看着这些内容，却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正常的地方。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食堂的位置，在医务室的正南方，而办公楼，在医务室的东边，从食堂来医务室，根本不需要经过办公楼！
正当他觉得兴奋的时候，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学生宿舍位于高中楼的东边，董明送完饭后，如果回宿舍的话，从办公楼的前方经过，这很正常，根本没啥问题，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问题呢？
似乎见到青春痘的问话出现了障碍，王警官准备提醒他一下，却见到青春痘的嘴动了，因为，他终于发现了里面的异常，“你是几点去医务室的？”
“您问得明确一些好吗？问我出发时间，还是到达医务室的时间？异或是我经过办公楼的时间？”董明有了上次的询问经验，对民警的问询有很高的警惕性，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他也不愿意在笔录上留下一些模棱两可的内容，以后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盘问，他也烦不是？
“这个……都说一下吧。”青春痘给出了限定。
“出发时间大约六点半，路过办公楼的时间么，对不住了，真没看表，至于到达医务室的时间，也没注意。”
只记得个出发时间，那两个时间又没记住，你直接回答不就是了，干嘛还废劲多问一句？青春痘心里嘀咕着，没有办法，董明的每一句话，他都需要如实记录，记录完成后，青春痘的音量似乎增加了一些，但也没有达到上次王警官的那种程度，“我再重复一下，你是说，大约六点半出发去送的饭，到达时间及经过办公楼的时间，你都记不得了，我说得对吗？”
“不对！不是记不得，是当时就没有注意，您的意思是我原本清楚，但现在不知道是主观的或者客观的原因，忘掉了，而我表达的意思是，我根本不知道当初具体是几点。”
呼，青春痘长呼了一口气，看来，王哥没有说错，这孩子不能按照常理来看待，冷静，并且问题回答得非常严密！
第一百九十章 监控
今天董明面对青春痘的询问，他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根本没有留难的意思，也算不上东拉西扯，按照他的心思，如果对方好好提问，他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反正此事与他也没啥关系，当然，如果再遇到上次王警官那种把询问当审问的态度，董明又会有什么反应，那就要看他心情了。
青春痘今天的提问让董明还算满意，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虽然他纠正了对方对自己回答的曲解，那根源也不在他这里，他猜测，刚刚他的话被对方那样理解，应该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心里暗哼一声，如果接下来还要对自己耍些小心思，说不得，他要改变一下自己的作风！
王警官与青春痘是今天早上接到派出所任务，前来一中调查失窃案，办公楼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呢？
其实，丢失的东西真不是钱，而是物，物，也不是一般的物，是试卷，具体说来，是初一年级语文试卷，整个初一年级的考试试卷！
试卷不是钱，也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作为县中期末考试的试卷，偷窃这种东西，定罪要比普通财物还要厉害，属于盗窃公文，没错，偷试卷的情节比通常的小偷小摸更为严重。
此案件不是什么大案，但偷窃的物品却是试卷，如果不能处理好，引发的影响将非常恶劣，因而派出所方面派出了强大的警力，不仅有王警官二人，还有刑侦人员。王警官与青春痘，来到了县中之后，向教务处的人了解完情况，马上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比较容易处理，估计一番调查问询之后，就很容易让此事真相浮出水面。
试卷则是锁在了教务处的铁皮柜里，现场能够看出，教务的门锁与铁皮柜锁都是经暴力撬开。他们从教务处那里得到的消息，由于今天考试，教务处下班较晚，七点才锁的门，而办公楼的南北两处大门，都会在晚上十点钟上锁，从这一点上来看，作案时间在七点到十点之间的可能性较大，当然也不能排除十点以后作案的可能。
盗取试卷是要有动机的，最大的怀疑对象就在初一学生之中，定然是哪个学生觉得这次考试不理想，因而才不惜铤而走险，作出这种极端的事情。教务处的刘处长，也是这个意思，他对两位警官指出了本次考试之中，初一五班有一名学生作弊，应该有这个动机。
由于学校为了保证考试的正常进行，要求对此事进行保密调查，尽管章俊的嫌疑很大，也没有展开大规模调查。两位警官调取了宿舍楼道的监控录像，当把视频的记录插入电脑之后，很快，视频被打开，初中宿舍楼二楼里晚上昏暗的图像，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刘处长看着这么一副图像，嘴里恨恨地吐出了一句话，“这后勤是怎么搞的，楼道居然用这么低瓦数的电灯，还有的灯已经不亮了，这是咋做工作的！”
王警官却一副笑意，根本不在意地道，“不用担心，这光线，足够用了。”
果然，他看到正在摆弄电脑的青春痘，正一脸平静地盯着录像，而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章俊的宿舍门处。
不一会儿，就看到宿舍门打开，一个穿着毛衣的身影出现，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不过，昏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出此人的面容。
这个时候，只见青春痘在这段视频中，选取了一个面部最为全面的一帧停顿了下来，然后，他用拷贝键将此处图像截取了下来，接下来，他先将视频最小化，又打开了一个软件。
这个软件打开之后，出现了一个编辑页面，青春痘直接将刚刚截取的图像，粘贴了过去，然后鼠标与键盘齐动，不多时，一张基本清晰的脸，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电脑边上就摆着初一五班全体同学的单人照片，经过与照片比对，几人轻轻摇头，此人不是章俊。正当刘处长认为青春痘会继续观看后续视频的时候，却看到青春痘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拿着五班的照片一一比对起来，当找到此人的名字之后，这才将文档保存，并且注上了名字，做完这些后，青春痘才继续将视频打开。
“这些调查过程，我们也是要归档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工作中的一些失误。”王警官在边上对刘处长解释道。
随着一个个章俊舍友的画面出现在视频之中，现场之人也变得紧张起来，观看视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仍然没有章俊的出现，如果章俊晚上这段时间真的不在宿舍之内，那么，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定是其所为！
不过，就在熄灯前几分钟，一个从未在视频中出现的人影，从宿舍走了出来，章俊宿舍内，已经有七人在视频中被发现，而这第八人，很有可能就是章俊！
图像经过青春痘的处理，章俊的面孔清晰的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面，而随着他这张脸的出现，也宣告了关于章俊有嫌疑推断的失败。
刘处长轻呼出声，不知道他这种表现是欣慰还是失望，或者两种心情都有，失望自然是仍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而欣慰呢？或许在他的骨子里面，真不希望这件事情，就是县中的学生所为吧！
“章俊的嫌疑已经排除，只能扩大搜索范围了。”王警官也叹息道，他的叹息，肯定是对于没能锁定嫌疑人而叹息，这事情是不是县中学生做下，他根本不会在乎，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尽快完成调查。
“您是要看校园监控吗？”
“先看办公楼附近的探头，有几处呢？”
“办公楼的南北两处大门，都有探头，我这就为您取来。”
不多时，两张存储卡被刘处长取了过来，分别是办公楼的南北两处探头的视频记录。
“不对，这张卡上记录的，怎么是上个月的内容？”当青春痘将其中一处记忆卡塞入电脑，打开视频之后，指着画面上的日期道。
“可能设定不对吧，这卡是我看着拿出来的，不会错的。”
青春痘在电脑上面，快速向后移动着画面，从白天到夜晚，“这图像不对，昨晚下雪了，你这雪在哪儿了？”
这个视频监控的是办公楼的北门，终于，刘处长也看明白了，画面肯定不是昨天的，因为，大家虽然都穿得很厚实，但昨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根本没看到拿着卷子进来的监考老师！他不禁暗骂一声，“该死，关键的时候，监控居然坏掉了！”
当他将另一块儿记忆卡递到青春痘的手里中，心都快揪到了嗓子眼儿，默默念叨着，这一块儿千万别出啥问题……
不多时，这块儿记忆卡中的视频内容，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从画面上显示的时间来看，正是昨天的时间，然后青春痘来回拉动视频，当看到晚上出现漫天飞舞的雪花之时，大家这才显得安心了一些。
这段儿监控位置，位于办公楼的南门附近，画面很快被定格到了七点钟，然后，视频慢慢回放。
路灯的灯光强度明显比宿舍要好，不过拍摄距离比楼道里要远，视频中人物的画面仍然不够清晰，但有了刚刚的经验，刘处长也不再担心画面的质量问题，反正这个小警察有办法处理。
校园监控的图像，就不能像宿舍那般有目的性，每一个闯入视频的人，都需要技术处理，还好，七点之后途经这里的人，非常之少，处理的速度也比较快。
“这中年人应该就是个过路人，不是学校老师。”看着一个刚刚被处理出来的图像，刘处长解释道，当他看到此人被标注为“路人甲”，然后被青春痘保存起来后，继续补充道，“有些人为了超近道，经常穿县中而过。”
当十来个路人被记录下来后，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频之中，很快，这人的影像也被处理出来，看这人的岁数，比初中生要大上一些，但他是不是学校学生，谁也说不准，“这个人辨认一下。”青春痘开口了。
刘处长及几位教务处的老师，都表示没啥印象，很快，这人被青春痘贴了一个疑似学生标签，存储了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突然，当一个图像出现在电脑前面之时，一个老师叫了出来，“这人我知道，初一五的董明！”
董明的图像被处理得非常清晰，只见他仰头望天，看着刚刚落下的雪花，而他的脸，正好对上了监控的最佳角度。
青春痘将手中的董明照片，与电脑画面进行比对之后，标记为董明的这张画面便被储存了起来。
视频继续播放，处理的速度也挺快，从董明的画面出现后，校园行人更为稀少，尽是一些路人，但是，很快，当视频播放到晚上八点半钟的时候，青春痘就开口了，“视频只能看到这里了，雪越来越大，后面的画面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处长也看到监控画面中，漫天的飞雪，然而，他却发现，仍然能看到个别人影从画面中经过，“这画面效果，不能处理了吗，我觉得比宿舍里面还清楚一些呢！”
“画面的确能处理，不过你看这大雪，在这种天气下，哪个过路人不把头包得紧紧的，处理清楚了也没啥用，根本看不到脸！”青春痘指着画面对刘处长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政教处内
“办公楼南面的探头，监控到最有价值的画面，就是你们学校的董明，他过来的时间有些凑巧。”王警官对董明意见不小，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出现些许的悸动，上次盘问董明之时，他心里存着许多憋屈，虽然他知道，此事或许与董明有关的可能性没有多大，但，董明落入了调查范围了不是？
他的这番言论，当然获得了教务的支持，刘处长虽然不愿意看到本校学生成为此事的嫌疑对象，但他也对这个窃贼痛恨异常，这是统考好不好，学校管理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而这问题还是发生在他管辖的教务处，无论这个混蛋是不是董明，他都没有阻拦的理由。“好，我让政教处配合你们，对董明展开调查。”刘处长做出了他的决定。
董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喊到了政教处，面对着青春痘的盘问，他显得比上一次董林事件还要淡定，董林的事情，确实能与他找出关联，怎么说他与董林的亲戚关系做不得假，而这次盗窃事件，则跟他毫无关系。
警方向学生询问情况，需要有校方人员陪同，任主任与李干事在问询开始，就一直陪在政教处，这是对未成年人的一种保护措施。
不过这种陪同，也仅仅具有陪同的资格，只是在对方的问询，出现一些明显带有恐吓、不正常诱导甚至出现武力威胁等情况下，学校方面才有权力在这种形势下，站出来维护学生的权益。
然而，当任主任看到董明开始对问询挑刺儿的时候，他居然发声了，“董明，你要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要阴阳怪气，往重里说，你这就是干扰警方办案的行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哪怕此事跟你无关，到头来也会追究你的责任，什么态度？”
任主任本身跟董明没啥矛盾，只是他负责着县中的政教处事务，从他内心之中搞好自己的工作才是重点。只不过，他的一贯行事作风，显得简单粗暴，有些急功近利，这种做法虽然在许多情况下行之有效，但却会让许多人生出反感。
上次新生运动会时，在处理周健被打一事中，他的这种作风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却没有想到，一个初一的学生，居然能够顶住他强大的威势，在与他的交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是他，在那次事件中搞了一个虎头蛇尾的笑话。
今天见董明又是这么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他内心之中的那点怒火的种子再次被引燃，明知道今天的问询，没有他插话的份儿，仍然忍不住出声训斥。
王警官看了看问话的任主任，他没阻拦，也没吱声，虽然他也清楚任主任这个时候，只有旁听的权限，但任主任也是站在了他们一边，他乐得装糊涂。再说，上周因董林事件，他来盘问董明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了昨天，当时他面对董明的“胡搅蛮缠”，居然找不出反击的办法，让他一口闷气憋在心头，难以释怀。
看着房间内的四人，董明心里开始冷笑，好啊，任主任，你是学校的人，还是一个主任，怎么就这么急着跑出来，要给别人当先锋呢？
到目前为止，董明都不清楚昨天晚上办公楼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兴趣知道，但他知道，在问询的过程之中，他根本无需要理会任主任的态度。
董明别有深意地看了看王警官，目光在他的脸上足足留了数秒，但见到这位壮实的警官根本没有制止任主任的行为，董明心里乐了，你们这是不准备讲规矩了吗？他没有理会任主任的问话，目光又落到青春痘的脸上，只见他显得有些惊讶，并且还下意识地看了看边上的王警官，显然青春痘没想到任主任会插话，这让他有些准备不足，不知道该制止，还是……
见到王警官没有什么表示，又发现董明没有回应任主任的问话，轻咳一声，继续了他的询问。
“送饭的时间，你不能确定，那么，你离开医务室的时间，是几点？”
如果没有任主任刚刚的插话，董明也就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但目前是个啥情况呢，原本应该为学生提供保护的校方，竟然在问询中给他施加压力，并且，作为询问方的警方并没有制止。这就让董明不爽了，你们想调查情况，我会配合，但你们摆出这种架式，简直比上次董林事件时，还要恶劣，上次问题只是出在警官的身上，而这次么……
想到这里，董明开口了，“回答问题之前，可不可以让我了解一些案情，我可否问一下，昨天办公楼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民警今天找来董明只是普通询问，并不是审训，如果不是极特殊情况，董明在配合调查之前，需要知道一些起码的真相，无可厚非。
像学校之前不希望在考试期间的调查，不要影响学生考试的情况，在董明这里已经不成立，现在他已经被调查了。
青春痘看了看王警官，而王警官思虑了一番，正准备开口之时，任主任又开炮了，“董明，你好好配合调查就是了，该让你知道的，警方会让你知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也不要乱问，马上回答民警的问题！”
任主任的火气，在他第一次插话的时候，就已经压抑不住，结果董明倒好，对他的话根本没有理睬，居然面对接下来的问话，反问起了民警，他任主任在学生的面前，哪里受得了这些，于是怒吼出声。
任主任的喝问，对董明仍然没有影响，他一个活了五十多年的老怪物，哪里会被任主任空洞的怒斥吓到，眼神都没往任主任那边瞟一下，安静地看着青春痘与王警官。
“好了好了，任主任，别急，现在么，还是由我们与董明交流。”王警官终于比较委婉地对任主任道，言下之意也非常明显，不需要你再说些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稳住了任主任，王警官的目光又回到了董明的脸上，他太清楚这个孩子的不一般，上次跟他的交锋，半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还隐隐被这孩子戏弄了一番，因而，这次，他已经带了百分百的谨慎。
“事情可以向你透露一些，但你要保证，这些话不能外传，你能做到吗？”王警官这次学乖了，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先是以势夺人，声音温柔得像个邻家大妈。
董明没有了解案情的必要，他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不喜欢当前的氛围，为了想要打破这些，使出的一个小手段罢了。见到王警官仍然不忘记给自己增加压力，董明轻轻一笑，“愿意不愿意让我知情，是你们的事情，如果你们觉得对我介绍一点案情，会对调查有帮助，愿意讲你们就讲，如果你们觉得我什么都不了解，反而更利于案情的调查，那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我觉得吧，最好啥也别对我说，我担心最后会被扣个影响调查的帽子。”
这家伙还真是滑头一个，油盐不进，王警官心里暗骂，他眼珠一转，继续道，“那你觉得，你了解了案情对这次调查有利，还是不了解案情对调查有利一些？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现在还不忘记给自己下套，他甚至怀疑这位王警官，这样做估计是对上次的报复，董明心里暗笑，嘴上却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个初一学生，来到县中的目的是来学习，呃，我跟其他学生还有些不同，是体育生，学习之余，我还有训练任务，至于您刚刚说的那些，我不太懂，你们才是专业人士，只有你们才能给出正确的判断。”
王警官有些抓狂了，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初一学生，我咋觉得你比那些老油子更让人头痛？刚刚是谁要了解案情的，怎么这么会儿功夫，现在又改主意？见到董明不上套，自己又需要他的配合，案情什么的东西，告诉不告诉董明，根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索性王警官对青春痘道，“把案情跟董明同学介绍一下，然后继续询问。”
青春痘也有些纳闷儿，董明这真是一个初中生吗？在面对两位民警还有两位老师的压力下，仍然淡定从容，而且……他看了看边上的王警官，这位王哥，啥时候变得好说话了？
案情很简单，但当董明听他把案件说出来后，心里也是一阵腻味，这尼玛，语文还要再考一次啊！就是不知道再次的考试，学校会安排在什么时候，心里不免也对这位偷卷子的仁兄，骂了一通！
“案情你也了解到了，在昨天晚上的视频中，你出现在了办公楼附近，所以才把你喊来询问情况，现在询问可以继续了吗？”王警官注视着董明，心说，你想知道的，也给你介绍过了，现在应该配合了吧？
“我现在拒绝接受任何询问。”董明眼皮一挑，目光同样回应着王警官，不紧不慢地道。
“什么？”董明的态度，让王警官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以无比惊讶的目光，看向了董明。刚刚董明对知情权的主张，并没有让他警觉，但现在董明如此淡定地拒绝接受询问，他终于明白，董明并不是他理解的，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杮子，董明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作为一个初中生，董明才十二岁，哪怕他拥有着另人惊叹的心理素质，他仍然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在接受警方调查的时候，需要有单位或监护人陪同，目前的询问过程中，有学校人员的参与，似乎满足了这一条件，但，他仍然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
“你是需要学校更换陪同人？”
“我可没这样说，这是您说的，我对于现场出现什么无关的人，并没有什么抵触，但是，您是知道的，我是名体育生，或许，体育教研室的余老师，对我了解较多，询问时我希望他能够在场，当然，如果你们不反对，我的班主任，黄老师能过来旁听，我更加欢迎。”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轰走
“董明你什么意思，今天正是因为警方对你的盘问，我们政教处任主任和我们两个老师在这里陪着你，你居然还要自己挑选陪同的人，你觉得大家都很闲是吗？想什么呢你！告诉你，就凭你的这种不配合的态度，学校完全可以给予你通报批评！”孙干事也看出来了，董明这是在向任主任发难，虽然，他也觉得任主任在董明接受盘问的时候，对他施压，有些不符合规矩，但他却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一个学生，在政教处老师的面前，还有什么权利不成？
孙干事的话，没能引起董明什么反应，开玩笑，董明连任主任的意见都可以忽视的主儿，哪会在意一个在这会儿功夫仍然跳出来的孙干事？董明没有反应，不代表王警官会漠视，他眼神威严地瞟了一眼孙干事，开口了，语气很轻，却带出了不容置疑的态度，一点都没给对方留有情面，“孙干事先等一等，学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现在问话的是我们警方！”
拦住了有批评欲望的孙干事，王警官这才将目光转回到了董明的身上，语气也比刚刚和气了许多，但眼睛却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仿佛利刃一般，直刺入心灵，“董明同学，你觉得当前的陪同人没有让你获得安全感，希望余老师和黄老师前来陪同盘查，你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谁来陪同，我不挑的，我没期待盘问期间会受到呵护，但至少，陪同的人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让我能够感受到接受盘问时，我是在校园里，而不是像在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任主任的存在，会让董明失去安全感吗？完全没有，他与任主任曾发生过正面对抗，但，经过那次经历之后，董明知道任主任这个人能力是有，但却不强，完全是一种蛮干的行事作风，他才不会担心任主任给他带来的压力。不过呢，任主任这种蛮横的行径，让董明不满意了，他觉得任主任完全是一种打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的样子，他真的被恶心到了。
董明虽然内心强悍，不会被任主任带的来压力左右，但也不能让你没事儿在这儿给我添堵。我在接受盘问期间，你作为校方人员不说帮助学生缓解压力，反而还频频为学生带来更多的困扰，你的出发点在哪儿了，有半点保护学生的心态吗？
“好，好，真是好样的，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被一个学生，从政教处里往外赶。”任主任被董明的话给气乐了，连说了几个好，他甩了甩袖子，马上就站起了身，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对孙干事道，“还呆在这儿干嘛？我们回避一下，呃对了，你去把余主任给喊来……”然后又看向了董明，脸上不渝之色根本没有隐瞒，一字一句地道，“我把你们黄老师也给请过来，这下子，你可满意了？”
原本不想跟任主任闹僵的，董明心里暗叹，但他也清楚，上一次周健的事件过后，任主任肯定不会多待见自己，跟他的关系闹得再紧张董明也没有多大担忧，难不成让他在自己边上一直像苍蝇般嗡嗡？
“我只是一个初中生，我们学生平时见到您都会觉得紧张，更别说这屋里还有两位正在调查我的民警，您能体会到，我的心里有多么焦虑不安吗？主任别多想，我只是想在这个时候，身边有熟悉的人，这不算过分吧，再说了，我也没说过需要您离开房间的意思……我心里基本就是这么想的。”
我咋没看出来你哪里紧张了！任主任像吞了一块儿石头一般，这个憋让他吃得有些消化不良，董明这个话一说出口，任他脸皮再厚，他不走也得走了。恶狠狠地瞪了董明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离开了政教处，孙干事也慌忙拿了衣服，随任主任离去。
“等会儿再记录吧，你也歇一歇。”王警官对青春痘道。
“警察叔叔，我想问个问题行吗？”
王警官心里就是一个激灵，董明上次喊出“警察叔叔”四个字时，他就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这小子，不会又耍什么幺蛾子吧？
小家伙开口了，王警官不能当没听到，于是很不情愿地道，“你可以问，但如果涉及到机密的内容，我肯定不会回答。”
“一点儿不涉及机密，我问的东西，都是些常识性的内容。”董明笑眯眯地道。
“那你快说！”
“刚刚您说过一会儿再记录，是不是从询问开始时，到了刚才，所有内容都被记录了下来呢？”
“这是必须的，不论你说得对错与否，从询问开始，都要如实记录。”王警官不解地道。
“刚刚任主任的话，记录下来了吗？对了，还有孙干事的话！”
“呃！”王警官心里一颤，果然来了，当盘问开始之后，那些无关人员的话，实际是可以不记录的，任主任是无关人员，孙干事也是，但他们说话的对象是董明，而董明正是被询问中的当事人，那么，他们的话，按照规矩来说，就需要记录在案！
警方在询问过程中，无关人员是不能插言的，但今天的任主任不仅插言了，而且作为主导警官的他，居然神差鬼使的没有立刻制止，在询问笔录的过程是犯忌讳的。青春痘也明白此节，当然不会在询问笔录中将这一段记录上去，但没想到，董明将这一段儿给他提了出来。
早就领教过董明的难缠，王警官马上有种头大如斗的感觉，真要是把这段内容记录进去，自己单位那个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领导，少不得拿这事骂自己一通，可是不去记录呢？在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前面，就是那么容易过关吗？
正当他天人交战之际，却听董明轻轻一笑道，“没记录就没记录吧，我只是随便问问，别紧张！”
“那好，那好，不用记录就好。”王警官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董明了，明显抓了自己一个小毛病，却给轻飘飘地放了过去，王警官登时就觉得获得了特赦一般，边上的青春痘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却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身上的气势，已经宣泄了大半！
黄老师来得很快，不过他进门时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先是看了看董明边上的两位民警，居然热络地上前跟壮实的王警官打起了招呼，“老王，居然是你来我们学校了，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董明心里偷笑，黄老师竟然跟这位王警官认识，那就太好了，他一下子感觉身上又轻松了不少。董明心志坚定没错，他能在刚刚的环境下，也能在压力下面游刃有余也没错，但大家更喜欢轻松的环境不是？董明也是同样。
“哎，黄老师，这是你学生是吧，没多大的事儿，就是简单问问情况。”
“没多大事儿就好，”黄老师心里也开始骂起了任主任，什么董明被列入嫌疑对象，什么董明完全不配合民警调查云云，可人家民警自己都说了，不是啥大事儿，他又把脸转向了董明，“这位王警官，老师跟他的妹妹，当初可是同学兼好友，有啥情况，你一定要好好配合调查啊！”
这位王警官比你大了得有十岁吧，居然还有个跟你一般大的妹妹……咦？当初，你们就没发生点儿什么故事吗？不知道这事情庞老师知道吗？董明心里乐呵呵地想着，心里没有一点儿的顾忌，在八卦着自己的老师，看着这位王警官高大威武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妹妹会长成个什么样子。
“黄老师请放心，不信，您问王警官，我有没有好好配合？”
完全不知道自己妹妹被八卦的王警官，在笔录上刚刚被董明轻松放过了一马，态度非常端正地证实道，“董明配合得很好，至于为什么任主任离开这里么……”王警官确实不方便给任主任的离去理由，找出一个恰当的解释，总不能说董明把人家给轰走的吧？
任主任确实是被董明轰走的，但人家董明直说了吗？董明只是要求陪同询问的时候，有自己熟悉的人在场，但他这种说法，跟直接轰任主任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如果提到董明轰走任主任，就必然提到董明的理由，而这理由么，似乎又与董明刚刚轻轻放过的笔录问题有关，难道把任主任在询问过程中的违规情况宣扬出去？还是算了吧，他与任主任都在县城，县城不大，大家之间，谁跟谁都能找出点儿拐弯没角的关系，如果他真的那么说了，怕是真要把任主任得罪透了。
董明看到了王警官的窘态，心里轻轻叹息，哎，还是我再帮你一次吧！“我只是要求找个熟悉点的老师过来，要不然，这里又是主任，又是民警的，我觉得很紧张，没想到，我这么说完之后，任主任就走了……”
董明的话，让黄老师心头一苦，怪不得任主任刚刚来办公室找自己时，说话皮里阳秋的，原来根子在董明这儿呢。董明啊董明，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把任主任往死里得罪啊，虽然他也不咋喜欢任主任，但你董明也不想想，万一以后你要是犯在他的手里，还会有你的好果子吃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射科大夫
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让齐山县城披上了银色的外衣，雪后的天气显得冷冽与清爽，然而，一位年轻小伙子的内心，却像揣着烧旺的火炉，刚一下班，就飞快地奔向了车棚。这人就是朱玉刚，他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父母在县城事业单位，生活条件优渥，而他自己也比较争气，高考中顺利地考入了燕北医科大学，毕业后虽然没能留在城市，但回到齐山后，现在是县医院放射科大夫。
能让朱玉刚开心的事情，当然跟周凌曼有关，这个周凌曼是朱玉刚的中学同学，严格算来，两人未曾同班，但周凌曼在上中学之时，却是朱玉刚同届中的校花。
朱玉刚气质相貌说不上多么出色，最多算是中人之姿，因而，在中学之时，像他这种家境只算中上，形象气质不算多么出色的，无论如何入不得周凌曼同学的法眼。
然而，时过境迁，朱同学大学毕业归来，工作单位也算不错，在县城里面，已经成为大家的优质择婿目标。然而，当朱同学听说周凌曼仍然单身之时，他根本不理会那些贴上来的其他姑娘，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周凌曼的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道是因为朱同学自身条件出色，还是因为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追求，周凌曼同学终于同意与之交往，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在这一段时间内每天都是春风得意。
姑娘喜欢看电影，今天影院又在放映香江导演王家卫的影片《花样年华》，朱玉刚早早就买了两张电影票，他要与自己心爱的女孩，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踏上新买的“飞鸟”自行车，轻快地向着家里赶去，嘴里还哼着听不出词的歌曲——他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快乐。
或许是骑车有些快，又或许心里在走神，当他的自行车路过一个小叉路口的时候，突然从路口出现了一个人，非常突兀，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自行车重重地与行人撞在了一起，那人被他直接顶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才站了起来。朱玉刚车技不错，他用双脚撑在了地上，稳住了自行车，没让自己倒下，但让他看到来人从地上站起来，心里却不免有些惶恐。
冬天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较厚，这一跤摔出去，一般也伤不到人，但是，这个被他撞到的人，他却有些了解。这人是穆晓，齐山县城里的一个无业小混混，平时一般人都会躲着他老远，可今天，自己咋就一时大意，把他给撞到了呢！
“呀，是穆哥！我这实在是没留神，你看看，伤到哪儿没有，不行的话，咱们到医院去看看？”朱玉刚忐忑地陪着小心，哪怕对方让他赔些钱，他都认了，他可不愿意与这位穆晓纠缠下去。
穆晓个头不高，也不像其他混混一副凶相，但他与其他人动起手来却相当不凡，让他在齐山这些混混圈儿内有着不一般的凶名。翻着一双单眼皮，清瘦白净的脸对上了朱玉刚，“医院是什么地方？你觉得，我这副身子板儿，还用到那里去吗？”
这是要钱了，给！想到这里，朱玉刚咬了咬牙，继续道，“要不，我给穆哥压压惊，全当我道歉了，你看，成不？”
嘴角上翘，穆晓侧着脸对朱玉刚道，“挺上道儿啊，成，压惊吧，我喜欢！”
别要太多就好，朱玉刚心道，这段时间，他与周凌曼谈朋友，花费比平日多出了许多，刚发工资不到半个月，早就已经花光，下半月的花费都是父母给的。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心虚地道，“那你看，多少合适？”
“别跟我提钱，我眼皮子有那么浅吗，俗气了不是！”
“那……”这又是个啥章程，朱玉刚心里有些慌乱。
轻轻向着前边努了努嘴，穆晓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东北人家”菜馆道，“正好饿了，也到饭点儿了，去那儿压惊吧！”
平时就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难道还要跟他同桌吃饭吗！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六点十分，电影是晚上七点四十上演，他最起码要在电影开演前半小时去接周凌曼，他哪里愿意去菜馆？稍一犹豫，朱玉刚诚惶诚恐地对穆晓道，“你看这样行不，我出钱，您去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让我先离开行不行？”
“看不起我？”穆晓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一张白净的脸，似乎也变成了黑色，“你说你有事儿，撞了我就不是事儿了！别婆婆妈妈的，给个准话儿，去，还是不去？”
朱玉刚的心里已经开始咚咚地打鼓，他从小就与穆晓这些人没啥往来，更不清楚如何与他们这种人打交道。这饭一旦吃上，恐怕自己真的会与他们有了交集，他绝不想那样，但今天把人家给撞了个跟头，自己理亏在前，对方又是这么一个不好惹的主儿，他有选择吗？
万分不愿地跟着穆晓进了“东北人家”菜馆，这家菜馆与县城里主流菜馆区别不大，大堂只有几张桌子，用来招待散客，朱玉刚他们进来时，散客的位置还没有人就餐。
菜馆的老板，热络地跟穆晓打着招呼，而穆晓，也嘻嘻哈哈地扔给了老板一根烟，然后没停留，直接拽着朱玉刚，向着里面的雅间走去。
现在的朱玉刚，已经看明白了一点东西，他不是傻子，人家在饭店早有安排，这个穆晓今天八成是专门在那儿守自己的！
当朱玉刚跟穆晓进了包间之内，他一下子感到头大如斗，人都快僵在了当场——屋里已经坐了四人，并且，这些人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混混！
“坐吧，别在那儿杵着，也别紧张，虽然我们把你找来，用了点儿小手段，但对你没啥恶意，当然，你要不配合的话，哼！”坐在主坐的人开口了，这人朱玉刚也认识，崔澎，三十多岁，在劳动服务公司上班，以前他只知道这人似乎与社会上一些人关系紧密，但看现在这个阵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玉刚被穆晓拉着，按在了一只椅子上面坐下，他脑海里乱哄哄的，根本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崔澎对穆晓笑了笑，“小穆没吓着人家吧？他可是我们的朋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要仰仗着人家呢。”
“我还被他自行车撞了个跟头呢，他自己倒是没摔着，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把他请来！”穆晓哈哈笑道。
“哎，真对不住了朱医生，由于事情比较急，让你受惊了，你看这样，我呢，今天确实是有事相托，先敬你一杯酒，向你赔罪！”说是赔罪，满满的笑容也挂在了崔澎的脸上，但这副尊容，让朱玉刚心里要多恐惧就有多么恐惧。
朱玉刚根本不想喝酒，没有端酒杯，陪笑对崔澎道，“别，不用客气，我没多大的事儿，只要刚刚没把穆哥撞坏就好。”他要陪女朋友的，到时候见到了女朋友时，一嘴酒气怎么能行？
“啪！”地一声，坐在崔澎边上的一个威猛的混混猛地拍了桌子，只见他眼睛一瞪，“崔哥敬你酒，那是给你面子，怎么的？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人朱玉刚也认识，他从小就在齐山县城长大，在齐山混的这些人，虽然他平日没怎么打过交道，但谁是做什么的，他哪能不知道？朱玉刚心头又是猛地一颤。嘴里也结巴了起来，“我，我，我……”
“行了，朱医生是文化人，别动粗。”崔澎制止了边上混混，然后仍然笑容满面地道，“酒呢，喝不喝的没关系，我这里需要朱医生帮个小忙，不知道愿不愿意？”
愿意你个鬼！朱玉刚心里骂道，但嘴上仍然小心地对付着，“不知道，是啥事？我也没啥能量，要是能帮上忙，一定尽量，一定尽量。”
“这忙你当然能帮，十天前，在齐河路网吧的事情，你知道吧？”
齐河路网吧朱玉刚知道，这是县里最大的一家网吧，不过，前段时候，不知道啥原因，关门了，他是半点不知内情。“我知道那儿有个网吧，不过，真没进去过。”
一说起网吧，只见崔澎的呼吸似乎加重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股子怒火，语气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和缓，“有个瘪三，居然敢设计阴人，前次在网吧那儿发生了一次冲突，不大的一次冲突，这瘪三居然被医院检查出了脾破裂，害得皮哥现在还在里面拘着，可后来怎么着，昨天有人居然看到这瘪三跟人喝大酒，这能是脾破裂吗？这是赤裸裸地诬陷，而你们医院，就是帮凶！”
脾破裂较轻的情况，也要卧床三周，严重的话还要动手术！十天就能喝大酒，那真是个笑话，不过人家问到了自己头上，朱玉刚只得苦笑着道，“我们放射科只负责拍片，虽然我们也可以看片，但最终需要科室医生才能确诊，这跟我们没关系啊！”
“那你说说，十天前，有没有一个脾破裂的病人？实话实说！”
“我们是县医院，这种病例，几乎每天都会有，别说十天前了，今天就有两例。”
屋里的这些混混登时一个个面面相觑，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点，不过在朱玉刚的解释下，他们当然也清楚朱医生所说非虚，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只是想证实那人十天前不是脾破裂，不知道这能不能做到？”穆晓却突然插话道。
“这事情啊，不难，每位病人的片子，在我们放射科都有备案，到时候调出来一看，就能有分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声叹息
随着黄老师来到了政教处，董明的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他并不畏惧刚刚那种环境下面的压力，但本身在自己接受警方盘问期间，谁也不喜欢边上还有个任主任唧唧歪歪。
等待余老师的时间不算长，没多会儿功夫，政教处的门被推开，李干事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余老师没有找到……”
没等他说完，却见门被直接推开，汤秋蕊的身影，出现在了政教处的门前！
董明与黄老师几乎同时出声，“汤老师！”
转头轻轻瞪了李干事一眼，汤老师有些气愤地对他道，“我自己进来就行了，记住了，以后再有董明的事情，第一时间要通知我，因为，我是他的教练！”
“是，知道了……”
汤秋蕊根本没有听李干事接下来的话，风风火火地进了屋，抬头对向了王警官，批头问道，“董明他犯了啥事儿？”
“呃，小蕊，事儿是挺大，不过应该跟董明没多大关系。”王警官讪笑道，“不知道刚刚李干事跟你说了些什么，请相信我，事情不像你想像得那样，既然你也到了这里，你又是董明的教练，不妨听我们接下来对他的问话，别紧张。”
汤老师跟这位王警官，好像也挺熟，董明心里暗笑，认识就好，这下子自己就更轻松了。
有些犹疑的汤秋蕊，慢慢地将目光再次落在了董明的脸上，以询问的目光看着这个跟自己训练近半年的学生，似乎在说，是王警官说得那般吗？
董明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向着汤老师点头安慰，示意没事，这才对王警官道，“好了，现在我觉得安心了，我们可以继续。”
得到了王警官的示意，青春痘将笔录本拿到了手里，然后，询问工作再次启动。接下来的询问之中，无论是王警官，还是青春痘，态度都端正了许多，再也没有那些模棱两可的问题，也没有那些带着强烈诱导味道的提问，而旁听的两位老师，当然不会再像任主任那般，不讲规矩地随便插言。
就在盘问快结束的时候，政教处的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位民警，而来人之中身量较高的那位，根本没理会屋里的状况，直接问道，“老王，你这儿有啥进展了？”
“快问完了，不过，没得到啥有价值的东西，你那里咋样？”
“有了一些发现……”说到这里，高个警官看了看屋里这些人，马上紧紧闭上了嘴巴。
既然有了发现，并且王警官早就看出来，这个董明就是一打酱油的，他扭头对青春痘道，“我们还有啥需要询问的吗？”
原本还有些可问可不问的内容，见到老王这么讲了，青春痘当然明白这段儿问话需要结束了，善解人意地道，“没啥再需要了解的，我看可以让董明同学签字了。”
王警官听到青春痘提到了“签字”，他的心里马上就是一紧，上一次他盘问董林事情那次，他可是被董明这个孩子折腾得挺苦，今天，这孩子不会故技重施吧？
他有些紧张地将笔录递到了董明的手里，而接过笔录的董明，则是仔细地看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警官的手心甚至出现了汗水，肚子里还念叨着，可别再整啥花样儿了，我们那儿还一堆儿事儿要忙……
董明看得虽然仔细，但这次却没耽误什么时间，几乎在看完的瞬间，就将名字签好，递还给了他，让他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下来。
“感谢黄老师，小蕊……汤老师的配合，当然还有董明，有关询问的一些细节，希望你们不要对外透露，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改日再会！”
还改日再会！董明心里腹诽，这种事情以后别再来烦我，今天得罪了任主任，以后肯定被他记恨了，要是再多来几次，指不定又得罪了哪个！
“我们都可以离开了吗，包括董明。”黄老师笑呵呵地对王警官道。
“当然，我们这里还有些工作要谈，就不留你们了！”王警官干脆地道。
董明与两位老师出得政教处的门，汤秋蕊却一巴掌拍在了董明的肩膀上，“我说董明，你真不让老师们省心，这才几天功夫，就让警察传唤了两次！”
董明心里叫苦，这特么的，好像都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上次董林事件中，他是我二哥，我跑不掉忍了，可这次只是到医务室送个饭，我招谁惹谁了！
黄老师却轻轻笑了笑，似乎有些释怀，今天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却没哪件让他舒心，董明事件也只算个小插曲，他安慰汤秋蕊道，“行了，下午你还要监考，我那儿也有许多事儿要处理，散了吧！”
几人在政教处门口分开，黄老师回了办公室，董明跟在汤秋蕊身后下楼，但汤老师没有放过董明的意思，“期末考试已经两天了，记得之前你跟我讲过，不用我担心你的考试，你看看你，这是不用我担心吗？”似乎是觉得这次事情，确实不怪董明，她又轻笑了一声，补充了一句，“考得咋样？”
对我这么不信任，唉，还是要怪自己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这次期末考试董明已经准备使出全力，以后不能再让汤老师在指导自己训练的同时，还要为文化课成绩担心，想到这里，董明道，“考得不错，肯定会有惊喜，”说起了前两门，董明心里又骂开了，这语文，怕是要重考了，他又对汤秋蕊问道，“对了，汤老师，这语文卷子丢了，我们会在啥时候重考呢？”
“这很快的，估计会在考完最后一门的转天，你们初一要迟一天回家了，哎！”
“有那么快吗？卷子咋办？”
“当然快，你们初一参加的是统考，每份试题都有备用卷子，今天学校就应该能把卷子印完，不过，我们贠校长怕是要被教育局骂了。”
听到汤老师提到了贠校长，董明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贠一鸣，他仗着自己的叔叔是校长，在县中里面飞扬跋扈，打骂学生是常有之事，更有甚者，还曾经骚扰汤老师，弄得汤老师不厌其烦。
如果说这些事情单纯是贠一鸣的错，董明根本不信，没有贠校长的庇护，贠一鸣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吗，贠校长是有责任的！
当然，董明也没有完全否定贠校长的想法，齐山县中近些年来，成绩还是比较明显的，比如，高考升学率在逐年攀升，还BR县中的校风校纪建设在康宁重点校评比中，多次获得市教委的好评，不过让他受到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董明与汤秋蕊下楼之后，两人各忙各的去了，汤老师出北门去了教研室，从南门离开办公楼，去了宿舍取东西，下午他仍然要去文化馆训练专项。
下午初一一班考场，大家都在安静地解答着题目，监考老师的目光，几乎无时无刻在考场内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考场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部分同学抬头看了过去，这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梅丽红。梅老师已经五十多了，她是植物课老师，每天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深受同学们喜爱。
见到是梅老师进来，大家并没什么波动，仍然继续低头答题，班主任巡场，这在考试中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事情却并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样，今天的事情有些特殊，因为，梅老师先是跟监考老师轻语了几句，然后径直走到了魏成才的身边，将他唤出了考场。
大家看着梅老师与魏成才离开的样子，一个个都是犹疑不定，这是考试哎，并且还是统考，梅老师居然将魏成才给带出了考场，不会是出了啥大事了吧？并且，跟在梅老师身后的魏成才，身子抖得厉害，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嗯，一定是出了啥事！许多同学都这么想着。
“大家不要分神，安心考试。”监考老师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就可以收卷了，他看到了因梅老师带走魏成才，引得大家出现一些不安，这才出声道。
政教处内，包括王警官在内的四位警官，任主任、李干事，呃，还有梅老师，齐聚在了这里，而大家的焦点，正是刚刚在考场内，被梅老师带走的魏成才。
这个时候的魏成才，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身体仍然抖得厉害，“我不愤，姚建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周末经常一起玩耍……”
“他成绩不如我，如果没有副科的话，总分跟我差得老远，主科里面只有英语比我强一点，但也有限，数学我甩他几条街，语文他也不如我……”
“昨天考完语文，姚建明跟我对答案，我发现自己许多答案都是错的，但我没跟他说，我说，这些题目，我跟你答得一样，我也是对的！”
“我知道语文成绩肯定不如他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魏成才被警察带走后，任主任一脸厌恶地道，“现在的学生，也太胆大包天了，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居然大半夜的，踩着空调外机，先爬进了厕所，然后又翘开了教务处的门，还有柜子，偷走了初一语文试卷，要不是他跳出学校院墙时，被安放在体育教研室那边的监控拍到，还真想不到一个初一学生能做这种事情！”
说完后，任主任见到屋里其他老师都不言语，一副沉闷的表情，他有些纳闷，脸色一缓，对梅丽红老师道，“梅老师，你说，现在的孩子，是不是要加强教育？”
梅老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任主任道，“这孩子，会被怎么处理呢？”
“学校肯定会开除他的，至于派出所那边……刚刚我打听了一下，因为他不满十四岁，可能会交给父母严加管教吧！”
梅老师又是一呆，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有惋惜、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些追忆。
“梅老师，没事儿吧？”任主任见到了梅丽红的不妥，轻声问道。
“我没事儿，哎，一个原本不错的孩子，完全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他是我们班前十名的学生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下
贠始贤挨骂了，他在县中任校长这些年来，工作上面兢兢业业，认真努力，虽然仍有瑕疵，但大方向还是好的，成绩突出。但是，这次发生在康宁统考中的试卷丢失事件中，他被骂了，并且，不是普通意义的那种简单的被领导批评，让他体会到了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通常情况下，县中的工作中出现重大失误，贠始贤作为直接领导，县教育局是会对他发难的，他只需要迎接教育局的怒火，基本可以过关。他的另外两层领导，县委县政府，及康宁市教育局，由于与县中之间隔了县教育局这层，并不会对他有什么直接的责难，但这次事件，情况与以往完全不同。
县中会议室的会场里全是贠始贤的怒吼声，县中中层干部一个个正襟危坐，听着校长的训话。
胡全贵是县中校长办的年轻干事，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今天是县中进入期末考试的第二天，由于县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今天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可是，他回到家后，刚吃上晚饭，就接到了校长的电话，要求他通知全校中层开会。
胡全贵住在县中家属院，距离学校一步之遥，接到了大老板的指示，他第一时间就返回了县中，然后，把一个个同他一样，刚到家不久的这些倒霉蛋再次请回学校。校长贠始贤有请，没谁敢于推诿，哪怕离学校住得再远的老师，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来到了校会议室。
夜晚的办公楼，格外安静，领导们的会议仍在继续，无聊的胡全贵呆在办公室里，贠校长的咆哮声，隐隐传了过来。哎，胡全贵知道，早在下班前，贠校长就被教育局的古嘉树局长，在电话里面骂了半个多小时，而现在的会议，绝对是临时起意，不会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胡全贵又轻轻笑了笑，他知道，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只是个跑腿打杂的，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他从抽屉里取了一本小说，慢慢地看了起来……
又过去了半个来小时，他听到了会议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楼道里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他神色轻轻一紧，知道会议结束了。轻轻合上了书，收了起来，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将头探了出去，见到大家一个个正神色肃穆地离开。
这些老师有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也有的，则是直接下楼，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校长贠始贤，只见他沉着个脸，向着自己这里走来。
“校长，会结束了？”胡全贵赶忙上前打招呼。
“开完了，今天你辛苦一下，有几份文件需要起草，打印出来，然后明天一早发下去。”
会议之后要处理文件是常态，胡全贵知道今天也不会免俗，他早就准备好了，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听着校长的指示。
“第一份文件，起草一份关于初一年级，语文期末考试重考的通知，考试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七点到九点。”
连忙将这段内容记录下来，不过，胡全贵记录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疑问，最终没有问出来。考试为什么安排到了晚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校长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到胡全贵记了下来，贠始贤继续道，“再发一份文，后天上午九点钟，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主题思想就是——教育的反思，探讨一个优等生，为什么会做出盗窃试卷这种事情，到时候，县委县政府、康宁市教育局还有县教育局都会有人参加，主会场的地点就在校会议室，全校同学们要在自己的教室里旁听。”
将这段内容再次记录下来后，胡全贵终于明白，今晚为什么召开紧急会议，为什么语文补试会放在明天晚上。不用问，肯定是县中这次事件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具体说来，康宁教育局对这件事情，关注度非常高，县中不得不召开这样一次反思的会议。
这次事件，贠始贤不是遭受到普通意义的挨骂，而是还要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当着上级领导的面再被狠狠地骂上一通，估计到时候，他的脸颊会被全部搧得红肿，可他有选择吗？
与贠校长的煎熬相比，董明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虽然他也受到了警方的盘问，没谁会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考完第三天的英语后，又与汪茂华和吴小歌汇合，到体育局参加器械训练。
同样神色兴奋的还有吴小歌，几人一碰头，吴小歌就一脸喜色地道，“我们语文要重考，上一次的卷子被魏成才偷走烧了！”
“这么大的事儿，还用你说吗？”汪茂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小歌，“这下子你开心了啊，不用再担心你是太监朋友的事情，被泄漏出去。”
吴小歌在语文作文中，扮演了蔡伦朋友的身份，然后被嘲笑了，可现在，他的这份杰作，居然被魏成才给毁了，让他觉得全身无比的轻松，这么一次严重的事件，吴小歌反倒成了受益者。
“谁开心了？你们都考完轻松的时候，晚上我们还要加考语文，你这就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见到吴小歌口是心非的样子，汪茂华紧了紧嗓子，一副太监的公鸭嗓声音，从嘴里冒出，“小歌子，晚上就不要参加考试了，你是蔡公公的好友，还要跟他探讨造纸之术呢！”
“滚！”气急的吴小歌挥拳向着汪茂华砸去，却被早有准备的汪同学轻轻闪过，吴小歌不忿，继续追着汪同学撕打……
董明在边上也是乐得前仰后合，看着这俩损友互掐，有些莞尔。语文补试提前到了今天晚上，因为明天上午学校要召开大会，他仍然只能明天回家，不过，这样一来，县中其他年级放假的时间，跟初一年级扯平了。
董明见到两人闹得没完没了，笑骂了一句，“哎哎哎，我说，你们这两天考得都不错是吧？这大街上的，你们没发现好多人都在看你们吗，别给人家当笑话看了。”
“不行，谁让他说我的，我跟他没完！”吴小歌愤然道。
汪茂华都笑得直不起腰了，他喘着气道，“我又没乱讲，不知道是谁非要当蔡伦一天朋友，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我们也是朋友，你说我是……那个啥，那你又成啥了？”
“我马上就跟你划清界限，董明，以后我们可都不敢跟他当朋友了，哈哈……”
正当两人打闹的时候，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几人身边儿响起，董明回头一看，见到一个不高的身影，将自行车支在了几人的边上，汪茂华与吴小歌也停止了打闹。董明一乐，轻声喊道，“小春子！”
来人正是董建成的儿子董永春，小学的考试，比中学早了两周，这小子现在已经一身轻松，享受起了惬意的假期生活。小春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羽绒服，把他包裹得圆圆滚滚，他乐呵呵地看着董明，自我感觉很潇洒地跨在自行车上，笑嘻嘻地道，“到你们学校找你扑了个空，总算在这儿寻到了你，我妈让你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
明天中午，倒也不是不行，回村之前，怎么也要跟建成叔打个招呼，于是董明点头道，“替我谢谢你爸你妈，我中午一准儿过去。”
小春子完成了任务，欢快地启动自行车，原地兜了一个圈儿，向家里飞奔而去。
“这孩子我知道，齐迁办的，跟我家属院儿的马小波是同学，你们认识？”吴小歌看着离去的小春子，也好像忘了刚刚跟汪同学的小插曲，对董明道。
“我们同村的，他爸在齐迁办。”
“你们村的，是不是也姓董？”汪茂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同样忘记了刚刚与吴小歌的嬉闹，有些郑重地道。
“他爸叫董建成，齐迁办的办公室主任，有什么不妥吗？”董明也被汪同学的态度感染，解释道。
“没啥不妥，也不全是，这事儿有点儿复杂，不过，你，确定很关心这事儿吗？”
汪茂华的话，不仅是董明的心头有些紧张，就是吴小歌也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汪茂华。这个时候，董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建成叔，估计遇到了啥问题，但他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少变化，平静地道，“我们村子比较偏僻，也没有多大，不过，他是少有的几个，从村子里面走出来的，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吧。”
稍想了想，汪茂华道，“这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了个大概，是听我妈念叨的，前段儿时间，县科协有位副主（席），因病退了，结果，就是你的那位建成叔，不知道什么原因，早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现在是齐迁办的办公室主任，享受副科级待遇，但实际上就是个股级干部，他盯上了科协副主（席）的这个位置，然后，动用了许多关系，向这个位置冲击。但，科协是一个有传承的单位，也是一个有特点的单位，想在这个部门担任副主（席），一定要有相应的专业素养。显然，你的那位建成叔，他恰好在这一点上有些欠缺，虽然发力很猛，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
“这似乎也没啥问题吧？”董明不解地道。
“正常情况是没啥问题的，不过，你那位建成叔在谋求这个科协副主（席）的位置时，好像跟齐迁办的主任缺乏沟通，这就造成了两人间似乎出现了一些误会。现在县里为了响应号召，在组织一个活动，就是为了扶植乡镇建设的大规模干部下乡活动，简称“大下”，要求各单位组织强有力的干部队伍，下到乡村，帮助各村解决实际困难，而你的这位建成叔，好像就在此列，你可能觉得这也没啥不妥是吧？但你不知道，这次大下，活动周期是三年，而还有半年，就到了换届选举的时候，原本你那建成叔还能前进一步的，这下子，他恐怕要再等几年喽，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年龄，恐怕就没有多少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