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羽毛球，我来了！
汪茂华由于家庭的因素，对齐山县的这次干部“大下”知道得比一般人更多，吴小歌对此也有些了解，今天的器械训练之时，两人对董明进行了脑补。
齐山县的干部“大下”是康宁的统一部署，目的是为了提升全县村镇的经济发展水平，当然，这种干部“大下”并非康宁首创，在其他地区也早有先例。
齐山县的干部“大下”工作，要从全县一百多个县直机关单位，抽调出一百来名干部，让他们走入全县各个村里，不是简单浮于表面的进村，而是要扎实地住在村里，与村民共同劳动、生活，这时间不短，一住就要三年！
“大下”的干部，需要在“大下”期间，对村子的经济水平进行详细摸底，找出其发展中遇到的困难，并且为其困难提出解决方案，同时，他们需要对其进驻村子的发展，提出一些新的可行性建议，为村子的经济腾飞寻找出相对合理的计划。
“大下”干部的人选，可以自己报名，也可以单位指定，选出的干部行政级别也没有明确规定，基本上从副股级到副科级都在选择范围之内。“大下”期间，干部的行政级别不变，待结束之后，对于工作努力，效果突出的干部，将予以提升行政级别等奖励。通常情况下，经历过“大下”的干部，回到县里后，几乎没有例外都会获得行政级别的补偿，这项活动也得到了县直机关干部们比较积极地参与。
董明一向对这种事情关注度不高，但因为涉及到了建成叔，他多少对这件事情产生出了些许兴趣，听完汪茂华与吴小歌的介绍，他有些似懂非懂。
“你的意思是说，建成叔根本没必要争夺科协副主（席）的这个位置，按年限来说，再过半年，他也有前进一步的机会，是这样吗？”董明对汪茂华道。
“我也说不太好，不过我觉得，这次“大下”活动，起码他是有机会的。”汪茂华一边做着胸部拉伸，一边不确定地道。
就是说建成叔这一步走错了？董明不这么认为，建成叔有多年的经验，他不是没有水平的，要不然也不能坐到现在齐迁办的办公室主任位置，但他仍然对科协的副主（席）位置发起了全力的冲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哎，大人的事情，还是别想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可不是他能想得明白的，想到这里，继续了他的器械训练。
今天董明有两门考试，英语和补试的语文，对于非体育生的其他同学来说，加上补试的语文就是三门考试，不是一般的辛苦，不过没办法，谁让初一出现了一位魏成才呢？
因为晚上有考试，董明还有给何阳送饭的任务，他与袁秋容的晚饭吃得较早，晚饭送到医务室的时候，才六点刚过。
董明来到病房，见到何阳与他姥姥正坐在床上说着话，今天何阳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当董明进门后，何阳甚至跳下床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饭。
“晚上你还要考试，真不应该还要辛苦你，你看看我们俩，给你们添了多大的麻烦。”何阳姥姥也从床上下来，走到董明的跟前，一双满是老茧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了董明的手。
“今天何阳咋样，好些了吗？”
“他烧退了，而且今天也不再难受了，这多亏了你们啊，他想着明天就回家，可我怕这路上一折腾，他会再有啥反复，但他坚持还要回家。”
董明将外套挂了起来，见到何阳默默地将他带来的饭菜摆在小桌上，对他姥姥的话，没有任何评价，董明一皱眉，却笑嘻嘻对何阳道，“你的病还没好利索，这个时候，可要听姥姥的，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哦。”
按照这两天与何阳的交流，董明发现何阳虽然木讷话少，但与他沟通并没有什么明显障碍，知道何阳哪怕心里有啥疙瘩，对他董明一般也会明白地讲出来，可是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何阳仍然没有说话，低头坐在了床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地面，忽然，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涌了出来。
这，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刚刚生病时你没哭，因为生病而缺考你也没哭，现在你又哭个啥？
他心里不好受董明能猜到，但到底因为什么难过，这可不是董明能想明白的，何阳这个人太过自闭，不善于交流，明明心里藏着许多的东西，就是不愿意向他人倾诉。
董明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拍着何阳的后背，叹息道，“想哭就哭吧，别忍着，哭出来对身体有好处。”
“哎，他就是不爱说，我只要让他多在这儿住两天，他就不乐意，一门心思想着回家，阳阳，你同学和老师对你都多好，你咋还跟同学犯倔脾气呢？”何阳姥姥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何阳道。
姥姥的话，让何阳的眼泪更多了，像收不住闸门一般，董明从桌上取了张纸巾递到他的手里，然而，手里拿着纸巾的何阳，仍然没有更多的动静，任由泪水从他脸庞滑落……
“您先别急，也坐下来吧，我想，他可能是心里不舒服，过一阵儿就会好了。”董明劝解何阳姥姥道。
“他打小就这副脾气，说多少都不管用，对不住了董明同学，要不，你快去考试吧，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好的。”
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六点半，还有点时间，董明轻笑道，“时间还早，何阳是我舍友，以前我们对他的情况都不算了解，只能猜到个大概，放心吧，以后大家之间会互相帮助的。”
“都是你们在照顾我家何阳，哎，何阳，董明来了这半天，也不说句话，今天这是咋了啊？”
忽然间，董明看到何阳用力地擦干眼泪，然后稍带哽咽地对董明道，“董明，快去考试吧，我没事！”然后，又对他姥姥道，“姥姥，我送送董明。”
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啊，董明见到这种情况，只得跟何阳姥姥告别，取了外套，与何阳一道儿，离开了病房，跟他想得一样，何阳果然有话。
“我明天必须回家，别劝了，前两天身上太虚，走不了，明天我能行的，你放心吧！”
“你觉得在这里麻烦到了大家？没问题啊，现在你的状况，可以自己去食堂买饭，呃对了，明天下午我也要回家了……”
“不是这个原因，”说到这里，何阳的眼睛又红了，两行泪水再次滑落，他轻轻擦了擦，然后道，“你不知道，我姥姥在这儿陪着我，这几天，根本没出过医务室的门，她是怕自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所以从不出门！人一直闷在屋子里是啥感受你明白吗？会发疯的，姥姥这全是为了我，为了我啊！”
咳，还真是这回事儿，董明真没想到这一点，同时心里也为何阳姥姥对外孙的这种情感，感到辛酸，是啊，她不希望自己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因为她是侏儒！她不希望何阳继续生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之中，她盼望着何阳能有一个相对宽松的生活氛围，她不能给何阳多好的物质生活，但她却能给何阳全身心的爱！
何阳的姥姥对何阳如此，自己的父母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父母看似话不多，脾气都是温吞吞的，哪怕自己当初在董家沟子小学成绩那样差，也没见父母对自己如何表示，他们真的不希望自己的成绩好吗？不是，他们不希望伤了自己的自尊，他们不希望看到自己承受太多压力。
董明还记得，当初他们看到自己拿到县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高兴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而父亲脸上的那种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笑意，能说明一切。后来，当自己与父亲提出希望当体育生的时候，父亲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自己话里把体育生的前景描绘得非常动人，但作为父亲，也是一位教育工作者，他能不明白选择体育生代表着什么吗？
体育生的道路崎岖，还是一条荆棘丛生之路，初中生一旦选择了体育生，几乎失去了高考的机会，这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理智的选择。可是父亲呢，默默地支持了自己，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这是因为什么？是对自己选择的尊重，哪怕他们并不看好，但仍然一如既往地支持了自己，这就是大爱！
想到这里，董明轻轻拍了拍何阳，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再去劝解，无论明天他们回不回家，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何阳与她姥姥，都在默默地关爱着对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看来，自己应该更加努力了，董明对文化课的学习，并不需要多费多少心思，他有着强大的灵魂，学习起来轻松无比，但他的训练，虽然看起来非常用心，但董明自己知道，之所以参加这些训练，是为了他的修炼。
训练对于磨穴期的修炼来说，好处无疑是巨大的，正是有了训练的帮助，使得他在磨穴期第二阶段，只需要半年左右，就可以完成。他非常清楚地记得，他的磨穴期第一阶段，当初花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将将完成。
但现在他准备比以前更加努力训练，这已经不完全是为了修炼，而是，他要让自己在这条崎岖的体育生道路上，走得更远。父母的关爱，老师的期待，他不能辜负，他知道父母内心中的期盼，也知道汤老师的愿望，董明默默在心中喊了起来，羽毛球，我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家前
将期末考试安排在晚上，在县中来说极为罕见，董明也是头一次在晚上参加考试，由于考试的只有初一年级，学校便将考场全部集中在了初中教学楼，而考场的考生们，都变成了单人单桌。
与那些考完试，得到解放、可以放松了的其他年级同学不同，初一年级的这些倒霉蛋们，都静静地坐在了考场里，整个初中教学楼灯火通明。
自从成为了体育生，董明很久没有在晚上坐在教室里面，他的考场仍然是他自己初一五教室，坐在他前面的仍然是孙承运，后面的是田良德，再后，就是章俊。
魏成才的一次冲动，让初一年级的学生语文考试需要补试，但也拯救了两个人，第一个就是这个章俊，要不然，他期末考试的语文成绩就是零分，而另外一个，却是董明的损友吴小歌，他终于不需要再担心，因自己写出了太监文，成为同学们嘲笑的对象。
带有浓重墨香味道的试卷发到了董明的手中，与第一场语文试卷相同，两份试题卷，一份答题纸还有一份作文纸。
这是昨天才刚刚出炉的试卷，董明将这份试卷拿在手里，神情专注地看着上面的试题，整个人凝重无比。没错，前几场考试他虽然也很重视，但由于刚刚他心境上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准备以后，每一场考试，都要更加地认真对待。
他用心地答着题，一道道题目被他解答，他的全部身心已经融入了考试之中，大脑里面与考试无关的事务，不再留有一丝一毫。
学校对这次补试提起了高度的重视，考试中再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当试卷被收走，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初中楼时，李和颂又悄悄跑到了董明跟前，仍然是神经兮兮地道，“董明，你是不是挺反感这次语文补试的，不仅让我们多考了一场，而且，明天还要开一次全体会，下午大伙儿才能回家。”
说实话，董明确实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他回家延迟一些倒没多大关系，问题是，正是因为这次事件，他再次狠狠地得罪了政教处的任主任，不用想都知道，以后这位主任肯定会拿着放大镜来看他，万一他有哪点问题被这位主任捕捉到，哪里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毕竟他的初中生涯，在县中只渡过了半年，还有两年半的时间，都要在这里学习和生活，谁能保证他不会被抓到小辫子？
但见到李和颂的话里有话，董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想说啥？别拐弯抹角的，痛快点儿吧！”
“考试前我们在宿舍里议论过这事，最早是吕博天在报怨，他说，要是没有补试，他今天晚上就能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了，然后杜容也报怨了起来，但是，王敏那小子却跟他们的想法不同，他说，我们虽然也见识过康宁一中的往年试卷，但这次统考更加灵活，考完试大家一聊才知道，我们答题的思路都太有局限性了，因而，重考一次，大家虽然麻烦了一些，但肯定会比第一次见识这种题目，考起来更有经验，成绩应该会更加理想。”
“你也是这么想的？”董明有些讶然，小胖子王敏还真是说到了点儿上，事实也是如此，今天的考试内容，仍然秉承了第一次试卷的作风，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灵活！
“后来，大家都认为王敏讲得有道理，就连郭奇伟也认可了他的说法，至于我么，嘿嘿，我觉得，这次真的比上一次考得更加理想！”
天气感觉比前一天更冷，不过董明与李和颂返回的路上，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其他年级同学。今天除初一年级，县中的学生们，都暂时没了学习的压力，晚上也没有自习，许多同学都跑到了校外，也许有人去聚会，也许有人去看场电影，这种轻松的氛围，在县中并不多见。
转过天来，董明早上仍然坚持他的晨跑，可让他没想到的就是，汪茂华同学前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喜气。
“看把你给乐的，遇上啥喜事了？”董明早就看出了汪同学的异常，打趣道。
“嘿嘿，我妈要在寒假带我去海角省玩儿，在那里能潜水，有各种热带水果，最爽的就是，听说在那边，可以穿着大裤衩坐在海滩上晒太阳，这可是在冬天哎！”
“你妈对你可真好，不过她应该要上班吧，哪有功夫带你出去玩儿？”
“我妈有年假啊，她说了，自从上班以来，她的年假就从来没歇过，今年，她说啥也要休一次了，说是对我这半年来表现的一次奖励！”
“你可别给演砸了，到开学的时候，万一你的成绩一出来，结果仍然没考好，到时候看你咋办！”董明嘿嘿笑道。
“不用到开学，这周末就能出成绩，我跟你说啊，今天下午拿到了一套期末卷子，估了一下分，比期中考试成绩应该提高二十分！”
“看把你给得瑟的，以现在你的成绩，保持到了高考，仍然是处在能考上与不能考上的样子，没多大意思。”
“我还能进步呢，下学期，那两位老师，仍然会给我补习功课，如果到高考时，比现在的成绩再提高二十分呢？说不得我能进省体院了！”
以汪茂华目前的状态，只要他能保持这种积极的态度，到他高考的时候，无论文化课成绩，还是体育的专业分，或是素质四项成绩，考入大学应该没有悬念。董明非常看好他，不是说汪茂华比别人多聪明，关键是他能够毅然地改变了他过去的那种生活态度，有了进取之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的全校大会在九点钟准时开幕，政教处的任主任主持了会议，董明与其他同学坐在教室里，教室中的音箱，传来了大会现场各位领导的发言。
会议中，教务处的刘处长先是对此次事件做出了简要的介绍，然后，他对于魏成才的错误进行了从思想层面的剖析，“虚荣心、忌妒心，是致使魏成才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但，思想教育的滞后，才是没有把他从犯罪道路挽救回来的必然因素。魏成才是一个优秀生，学校及老师通常看待优秀生的视角是比较片面的，觉得学生学习好，就一切都好，却没有在品德方面对学生进行正确引导……”
接下来，团书记唐清璇老师，发出倡议，希望学校对学生们思想教育工作，提上日程，“强化课程思想建设工作，重视课程的建立和探索、充分发挥正面引导作用，挑选一些鲜活的实例，结合到我校思想教育中来，课程是基础，重点是思想在学生中的渗透……”
在会议的最后，学校对魏成才的处分决定已经有了结果，没出意外，他被学校开除，或许因魏成才的缘故，董明同学章俊的作弊处分，也同时下达，并且在这次会议被宣讲出来——记大过一次。
班里同学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章俊的身上，他因为魏成才事件，在这次期末考试中，不至于语文课没有成绩，但却也因为魏成才事件，他的这次处分，被公布在了全校的大会上。董明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章俊会是个啥心情，他会感激魏成才给他挽回考试的机会，还是会怪罪魏成才促使他的处分在大会中点名？
两个在考试中投机的学生，受到了处罚，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特别是魏成才。原本按照他的生活轨迹，应该很容易考入高中，然后进入他的大学生活，但是，一次冲动，却将这一切摧毁，不知道以后迎接着他的，是怎样的生活！
前来参加会议的康宁教委和县委办的人员，都没有在会议中发言，只有县教育局一名基础教育科的干事，在会议中对县中做出了不轻不重的批评。这次会议在压抑中开始，压抑中结束，延缓了大家的回家时间，或许也会给大家带来一些思考。
董家沟子村，周天光坐在一间仍然带着淡淡涂料味道的房间里，轻轻点燃了一支烟，回想着这些天来的过往。
他是乡镇企业局的一名干部，是农业产业股的副股长，今年的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他能力一般，并且一无关系，二无学历，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这辈子应该难以踏入副科的门槛。但是，随着县里的干部大下工作的推动，他仿佛看到了曙光。
周天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报了名，这么积极的态度，很快就得到了应有的效果，他被安排在了第一批大下的名单之中，又没过多久，他的大下地点，也被敲定了下来——董家沟子村！
董家沟子村在齐山县拥有数个标签，贫穷、偏远并且村子很小，但当周天光得知自己要去这样的村子时，他的内心却非常激动，通常情况下，越是这种贫穷的地方，才越容易做出成绩。董家沟子村劳力很少，耕地更少，村民除了能在板栗上获得一些额外收入，一切收入几乎都要从土里面刨，是典型的农业经济。
这样一个贫困落后的地方，就像一块儿白板，可以由他周天光在上面任意涂抹，利用三年的大下时间，在这个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并非难事，这样一来，当他回归县城的时候，一个股长的位置，还不是唾手可得？到时候，拥有股长位置的他，会拥有更多的资源，到自己退休之前，再前进一步，进入副科级的乐园，哪怕就算是个虚职，也变得顺理成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途
与周天光的兴奋不同，董明已经坐上了回采石峪的班车，他这次的回家，是他来县中读书后，第一次回家去渡过寒假，而这次归途，当然不会寂寞，破旧的班车上，挤满了返回的乘客，而且，这些人里面，仅县中的学生，就占了二十多位。
在县中读书的采石峪学生不止这点人，上午开过会后，已经走了一批，就包括他们班的赵凡香、还有他宿舍的杜容，跟他坐同一班车的却有一位他的熟人，一班的学生孔洁，就是那位瘦瘦小小的槐树岭女生。
孔洁选择坐这班车的原因是上午的车只能到达采石峪，从采石峪到槐树岭还有十里多远，对她而言不算方便，而这趟车，则可以直接坐到距离槐树岭三里的国道边上，显然坐这班车对她更为有利。
董明则是没有选择，他只能坐这趟车，因为，他开过会后，做了这学期最后一次器械训练，又跑到建成叔家里吃过午饭，这才从建成叔的家里，直接来到车站，挤上了这班车。
建成叔在董明放假前喊他吃饭，纯粹是一次家宴，客人只有董明一人，让董明有些感动。不过，从建成叔和建成婶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们的寥落——建成叔要大下了，但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建成叔与建成婶问了董明许多学习及训练的事情，对自己的状况倒没有多少提及，董明只听建成叔说起了他在第三批大下之列，具体大下地点还没有落实。
马上临近年关，乘车的旅客太多了，董明他们乘坐的这趟班车，只有三十来个坐位，但车上的人估计要比正常情况多出了一倍，董明与孔洁都没有坐位，两人很默契地站在了一起，身体也随着车辆的行走而摇晃。
“这学期你只回过一次家吗？回家确实挺麻烦的，我每个月只回去一次，而你，回家比我还要麻烦。”孔洁笑眯眯地对董明道，显然，她对于马上能见到家人，并且在家里住上一个假期，显得非常开心。
“麻烦倒不算什么，你知道的，我周六有课，回家会耽误训练的。”
“忘了你是体育生。”孔洁吐了吐小舌头，“这次好了，回家还能就上一个伴儿，以前回家都是坐早上八点的车，想想回去后走的那十里路，心里就憷得慌。”
七里国道，加上三里的国道到槐树岭的叉路，董明也对这小丫头有些同情，他却没想到，他自己还要多走上五里呢，这是槐树岭到董家沟子的距离，“也不算好啊，今天的车太挤了，要在上面站两小时呢。”
“是比较挤，不过，你不知道，上午我送凡香，她坐的十一点那班，最后差点儿没挤上去，真不知道她这两个小时咋渡过，我们这趟还算好的了。”
归家心切啊，董明完全理解，哪怕是他这个老怪物，现在也恨不能早点儿飞回自己的家里，见到自己的家人，董明苦笑道，“我们住得都离学校远，有啥办法呢，本来去我们那边的班车就少，又赶上放假，能坐上车就不错了。”
“是啊，真羡慕那些家在县城的同学，他们每天都能回家……”孔洁的目光中显出一些向往，但这种向往，只保持了刹那，随即她又有些自我安慰道，“我到过县城同学的家里，他们的家啊，真叫一个挤，我同学跟她弟弟，不得不住在同一间屋里，根本没有我们那种大院子，这样一想，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家！”
也不是谁住得都挤好不好，徐卫东老师家比较挤，袁秋容家更小，但建成叔家住得不挤，郑涵海的家也比较宽敞，汪茂华的家，甚至比自己家还要宽敞！董明刚要说话，却发现，刚刚驶出县城的班车，又在路边停下，没人下车，但是，路边背着大包小包的几人，已经开始向着车上挤来。
“行李别上车，车上放不开，自己放到车顶上去！”乘务员大姐用力吼着，并且将一名仍然想抱着包袱上车的乘客给拦了下来。
“我要到采石峪呢，这包袱正好能当个坐儿，就让我带上去吧。”抱着包袱的是位大妈，似乎不愿意看到包袱离开自己太远。
“你看看车里的情况，哪还有地方让你坐？赶紧的，把包袱放上去。”
“挤挤就坐下了……”
“一会儿到风都山、五柳营……这一道儿上，都是上车的多下车的少，你坐那儿后，别人还上不上车了？快点儿吧，包袱上不来，不愿意坐这班车，就坐明天早上的。”乘务员大姐对于乘客的不配合，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愤，没等大妈说完，就拦了她的话，像机关枪一般地解释了起来。
坐明天的车是不可能的，无奈的大妈，只得在别人的帮助下，将包袱递上了车顶，等大家全进入车厢之后，董明感觉车里更挤了一些。
将身体向里面移了一些，给孔洁留出更多些的空间，然后笑道，“各有利弊吧，我们住得宽松，但回一趟家也真不容易。”
“对了董明，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咋样？听凡香说你成绩不错的，不知道咋就非要选择了体育生。”
“期末考试马马虎虎吧，应该会比期中好一些，至于我当体育生的事情么，”董明稍一沉吟，又将这口锅送给了汤秋蕊，“是在汤老师建议下，我练了体育，不过我觉得还好，起码晚上不用上晚自习，还能少上几门课，你说是吧？”
董明不知道汤老师有没有打喷嚏，他一点儿没有拿汤老师背锅，而感到惭愧的觉悟，虽然汤老师非常希望他能成为体育生，但如果训练对他的修炼没有帮助的话，他会不会练体育，还真是两说。
“你的心也真宽，咯咯。”孔洁轻轻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她却显得有些感伤，然后还轻轻叹息道，“可惜了，我们班的魏成才，成绩多好的一名学生，没想到啊……现在，不知道他咋样了，如果他不是那么偏激，想必，应该在家里快乐地过假期了吧！”
关于魏成才的事情，今天上午的全校大会上，说得够多了，董明也是在大会上，才知道，魏成才在小学时，在县一小一直处在班里前三名，到了县中之后，第一次期中考试时，在班里名列第七！
魏成才是县城的学生，县城的学生，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在县中里面是大家公认的常识，许多县中学生，哪怕刚入学时，成绩不如乡镇生源，但他们拥有住校生所没有的一个不可比拟的优势——有家长的督促！
不是说住校生的家长不会督促自己的孩子进步，但毕竟这种督促存在着客观上的距离，两者的效率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看你们班的班主任，对魏成才也感到非常惋惜，如果他没那么做，他的成绩会不会还会有进步？”
“应该会有进步，他学习非常刻苦，课外活动从来不去参加，只是一门心思地学习、学习再学习，咦，车到风都山了，肯定还会上来不少人！”
班车再次停下，董明见到从车上，下去了四五人，但当他看到守在车门处那十多人时，他也只得再次苦笑。
车在风都山停了小十分钟，时间都浪费在了取放行李上面，当车辆再次摇摇晃晃地开动后，挤得孔洁几乎与董明贴在了一起。
董明下意识地向后面再挪动了一下，但是，他的身后再也没有什么挪动的空间，歉意地对孔洁笑了笑，孔洁也不大在意地道，“挤点儿更好，现在又不是夏天，挤挤更暖和，再说了，挤成了这样儿，站着反而不显得那么累，你说是吗？”
董明不怕累，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耐力好，但是，他与孔洁两个孩子，挤在一群大人里面，董明只有一米六出头，孔洁怕只有一米五，这车厢里的空气可有些污浊不堪，这也就是在冬天，勉强能够忍受。董明早就想了，如果暑假回家的话，一定不能选在放假当天，一定要等上一两天，他回家能坐的车只有三趟，夏天要是也这么挤的话，那真是要了亲命了。
“现在时间还短，显不出累，等过了跑马寨，到了那段儿破路之后就该累了，”董明有些同情地看着孔洁，轻轻摇头道，“你没经历过在车上站着回家吧？像我们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想活动一下都难，你一会儿就会觉得全身难受了。”
“确实是头一回站着坐车，怎么，你站着回去过吗？”
“上次回家，返校时是站着回来的，不过那次车上没这么多人，路上没咋堵，车也开得快，倒没觉得多累，希望，今天的车也能开得快点儿。”
孔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受着班车费力地前行着，还有车上浓重的汽油味道。
董明的希望并没有如愿，汽车到达跑马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今天汽车似乎比平时更慢了一些，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虽然在风都山和五柳营乘客的数量都在增加，但跑马寨过后，车厢里终于松快了一些。
在车上站了这么久，孔洁有些双腿麻木，她一只手抓紧了车子座椅的椅背，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董明的背包带，双脚不停地跺着，脸上也都是痛苦之色。
董明也没辙，他能做的，除了鼓励她，就快到站了、就快到站了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安慰她的好办法。他现在也只能吐槽跑马寨到采石峪的这段糟糕的路况，这一段路堵车已是常态，道路颠簸不说，车辆行驶到这里后速度都提不起来，只能慢慢地蜗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家
董明与孔洁终于混到了座位，好不容易坐下来的孔洁，并没有感到多少欣慰，因为这时候汽车已经到了采石峪。有座位总归要比站着强，哪怕从采石峪到槐树岭，仅仅只剩下七里路能坐着，刚刚孔洁已经站不稳了，全凭着董明架着才能勉强坚持。
“没有坐位，说啥都不能坐车了，宁可晚回家两天！”这是孔洁坐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双手不停敲打、揉捏着自己的大腿，以便让血液循环更加通畅。
董明也感觉有些小疲惫，他倒是不太憷在车上站两个多小时，关键是今天站在车上，还有个旅伴儿需要他来照顾，架着孔洁也是个辛苦活儿。
“好了，也没几分钟的路了，总算是能在天黑前到家。”董明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四点半，下车之后，他还要步行大约一小时的时间，算下来，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到家，天还没有黑。
“一会儿到了槐树岭，从我家骑辆自行车走吧，接下来你还有五里路呢！”
董明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那五里路走回去确实让人痛苦。
两人在通往槐树岭的小叉路口下得车来，接下来汽车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这条小叉路则是通向东北，下车时董明没啥感觉，但孔洁却显得非常激动，没错，他们距离槐树岭非常近了，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
兴奋的心情，不能改变孔洁走路的蹒跚，虽然最后的几里路，孔洁有了座位，但这一路上两个多小时不改变姿势地站立，小丫头的双腿肌肉早就开始了抗议，无奈的董明，只得再次扶着孔洁赶路。
冬季的傍晚，从槐树岭到董家沟子的这条小路上面，显得荒凉无比，道路两旁的原野之上，都被两天前刚降的白雪覆盖，即便是在小路之上，也只是压实了的雪路。董明骑着从孔洁家里借来的二八自行车，一路向东，呼啸的寒风吹过他的耳边，很明显，董明那强健的体能，在与寒风的较量中，占得了上风，车子顶着寒风，向着董家沟子方向飞驰而去。
哪怕是董明进了村子，仍然没有遇到一个行人，这么晚的时候，估计大家都躲在了家中，天太冷了，没谁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外面受冻！他经过了板栗收购站、村委会，然后右拐到了坎儿上的家中。
董明的家同样笼罩在安静之中，院门仍然是敞开的，董明推车进入院内，并没有听到说话声，烟囱上飘着的袅袅炊烟，说明了家里已经开始烧饭。
“妈，我回来了！”董明进院后，大声喊了起来，目光在前排小屋和后面的主屋来回扫视。
“熊伢儿回来了啊，道儿上好不好走啊，赶忙的，回屋里暖和暖和，这大冷天儿的！”是奶奶的声音，随着声音，只见中屋被打开，奶奶手里端着一只淘米的瓢，乐呵呵地走了出来。当奶奶看着董明推着的自行车时，又有些疑惑地道，“这是谁的车子啊？”
“奶奶！我骑的是同学家的车子，槐树岭的”然后他四周打量了一番，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才又问道，“我妈呢？”
“你妈没在家，到玉成去看你姥姥了，前阵子那边儿来信儿，说是你姥姥身体不太好，你妈就去了，正好小梅放假了，也把她给带着了。”
怪不得小梅那丫头也没动静呢，去了玉成，玉成在齐山北边，相距几十公里的样子，但气候却要比齐山冷得明显。按照常理，距离这么近的两处地方，应该不会有显著的温差，但齐山与玉成却并不能按照常理来看。这种特殊，是因为两地中间隔了长城，齐山虽然也紧挨长城，但算是在长城以南，而玉城，则在长城以北，长城北面的温度，会明显低于长城以南，哪怕两个地方相隔很近，也同样如此，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那说了啥时候回来吗？这马上也就过年了吧！”董明继续问道。
“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明天不回来，后天也要回来了。”董明的爷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跟董明讲道。
董老怪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姥姥，倒是两个在玉成的舅舅，都来过了董明家，他都已经见过了。听说母亲很快就能回来，说明姥姥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董明稍稍安心，这才跟爷爷打过招呼，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屋里的炉子烧得很旺，应该是知道他今天要回家，提前给他准备的。脱下了外套，挂了起来，董明重重地往床上一躺，这一天折腾下来，任他体力再强悍，也有些乏了。
董明躺下的时间不算多长，爷爷就已经喊他出来吃饭，吃饭的地方没有在餐厅，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他三个人，晚饭就放在了隔壁的中屋里解决。
董明看着桌上那一大盆的猪肉炖粉条，还有几样平时自己喜欢的小菜，他不禁食指大动，飞快地坐了下来，而爷爷那一脸褶子的脸，也露出了笑容，“多吃些吧，你在学校，吃喝没有在家里方便，你看看你，都瘦了不少。”
看着瘦那是因为自己长个儿了，我哪里没有吃好？在袁秋容那儿，伙食一点儿不比家时差！董明心里偷笑，却没有说破，随口道，“我爸也该放假了吧？小学不是两周前就考完试了吗？”
“他们学校在搞基建，也就是你爸好说话，让干啥就干啥，从来不讨价还价，哎，学校让你爸在那儿盯着呢，不过明天好像就能回家了。”
董明稍一皱眉，这明显就是在欺负老实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很快被桌上的一道菜给吸引了过去，那是一道平菇炒蛋！等等，现在是冬天哎，这种新鲜的平菇，哪儿来的呢？像董家沟子这么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外来菜品被贩运过来，哪怕是到了采石峪镇，冬天也很难见到新鲜的蔬菜，更不要说这种平菇了！
仿佛看出了董明的疑惑，奶奶笑了起来，“这平菇是咱们家自己养的，现在村里好多家里都在养这东西，又好吃，还能卖钱呢！”
平菇的营养价值很高，含有丰富的蛋白，在董明的老家董家沟子，冬天能够食用到的蔬菜少之又少，除了大白菜土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菜品可供食用，现在有了这道美食，实在是一件美事。
“在哪儿种的？不会是在屋里吧！”董明并不清楚平菇如何栽培，在他的印象中，以往夏天的时候，也没见过谁家养殖过此种作物。
“就在你爸妈的屋里，想看现在就能去。”爷爷嘿嘿笑道。
“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有的是时间去看。”奶奶在边上打断爷爷道。
随着董明一碗碗的米饭下肚，直把爷爷奶奶看得眼睛发直，董明的饭量很大他们清楚，但这孩子，好像比原来更能吃了吧？
一盆猪肉炖粉条，爷爷奶奶只吃了几口，其余大多被董明包圆，拍着吃得鼓鼓的肚皮，董明露出满意之色，丝毫不顾忌爷爷奶奶的诧异，咧嘴笑道，“我吃饱了，现在能看看平菇了吧？”
“瞧你急的，爷爷这就带你去看！”
董明马上随着爷爷，掀帘而入父母的房间，刚一进屋，董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只见现在父母的炕上，多出了一个木头打的小屋子形状的东西，占据了火炕近半的空间。靠近灶堂的那一半，仍然留下供父母休息，而另一半的位置，就是这个小木头房子！
这个小木头房子高约一米半，长宽大约都在一米八左右，在炕外方向还开了一道一尺来宽的小门。
爷爷轻轻将小门拉开，董明就感觉到了一股湿热的气息从里面扑来。他探头进去，只见这个小木屋四周及顶部，都贴有塑料布，而底层，则是垫着一层油毡。
一只只圆柱形的黑色菌包，在里面叠放着，其中有些菌包上面，还生长着大小不等的平菇，显得生机盎然。
“这里放了五十个菌包，已经出过了一茬，现在是第二茬，头茬出了一百多斤，卖的钱就够这些菌包的成本，现在吃到的，等于都是白赚的！”爷爷笑眯眯地对董明道。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董明看也看过了，示意爷爷关上了小门，这才兴奋地道，“那这每只菌包能生几茬呢？”
“最多能出三茬，不过，这第二茬产量不到头茬的一半儿，第三茬的数量就更少了，需要更换菌包才行。”
董明想了想，也不错了，起码，冬天的家里又能多了一道菜了不是？
傍晚六点多的董家沟子，比县城里更加安静，吃过饭的爷爷和奶奶回了自己屋去看电视，董明回到屋后，则是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去看看大喇子。
时间虽然不算很晚，不过董明不太愿意看到大喇子母亲董雪那副嘴脸，正琢磨间，一道喊声，避免了他不必要的犹豫，“熊伢儿回来了吗？”是大喇子来了！
董明很快推门出来，见到站在院内的大喇子，这几个月没见，似乎大喇子更高了一些，董明热情地跑上前去，在大喇子的胳膊上用力一拍，随后就拉住了他道，“回来了，回来了！快进屋，你，你好像瘦了啊！”
“你要是在镇中呆上半年，保准也会瘦下来，那饭菜，又贵又难吃！”大喇子嘿嘿笑着随董明进了屋，两人在董明的床上坐了下来。
“你也是，回家也比我方便点儿有限，没有车坐，只能靠走，没想着让你家里给你找个自行车，旧的也成啊。”
“算了，真不愿意回家，在家里天天看着老娘跟二喇子闹，还不如躲在学校省心，哎对了熊伢儿儿，问你个事儿。”大喇子表情有些怪异地道。
“跟我你还吞吞吐吐的，有啥事儿快说！”
大喇子有些讪笑地道，“听说，听说你在县中，被民警传唤了，还是两次，有没有这事儿啊？”
第二百章 回家后的训练
卧槽！自己在县中的“丰功伟绩”，这么快就传到了大喇子的耳中，特别是自己第二次被叫去盘问，那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不用这么快吧！至于消息的来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来自同在县中的董新中，这么急着要抹黑我啊，董明心里有些寒冷，他盯着大喇子，轻轻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你是听谁说的？”
“倒不是特意跟我讲的，是我妈，她昨天跟二喇子吵架时，讲出来的，她说什么‘别看熊伢儿考进了县中，考进县中又能咋样，还不是三天两头被警察喊去问话，他爸妈也不管管，离开村子就放任他肆意妄为，我要是他的家长，早就到学校把他接回家了……’我当时怀疑这话是讲给我听的，今天就特意问问你，这些是不是真的。”
董明心里一怔，他忽然想到了大伯家的那两个哥哥，大哥董柏因争风吃醋伤了人，在吴越省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然后被拘留。父亲与大伯大老远地跑去了一趟吴越省，警方因不愿意年关的时候增加麻烦，这才能好歹赔钱了事。董柏事件虽然性质很恶劣，村里人也都隐隐能猜到董柏出事了，但大家并不清楚实情，并且由于家里人处理得很及时，村里人最多也只是胡乱猜测。
二哥董林，也因为陷入斗殴事件之中，在派出所挂号，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当初调查董林的时候，采石峪的民警曾亲自来村里调查，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现在都不知道村里人咋议论大伯一家。
咳，现在又轮到了自己，虽然他被警方询问这事儿，与他没多大关系，但事情在村子里面这么一传，不明白真相的村民们会咋想？
大喇子的母亲董雪，是村长董泰平的叔伯侄女，这种消息第一个传到她的耳中，那再正常不过，董明心头不禁暗骂，这村长一家，自己都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还真是没完了啊！
“大喇子，你相信警察针对我的调查，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董明盯着大喇子道。
“我当然不信了，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回来我们跟他们解释一下，别闹出啥误会来。”大喇子也很紧张的看向了董明，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算了，不用解释，有些事情越描越黑，等过了这段时间，大家没看到什么事情，也就淡忘了。”解释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董明怎么去解释，跟大伙儿说，其实吧，第一次受到警方盘问，是因为董林斗殴伤了人，警方为了寻董林才找到了自己？他虽然不待见董林，但好歹董林是他的二哥，如果他这么一解释的话，董林事件会再次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再说了，他如果这么去澄清的话，这些内容肯定会传进大婶的耳中，大婶那个无理搅三分的主儿，搞不好会天天来自己家里闹也说不准。
第二次被盘查的事儿，董明也不准备拿出来解释，县中期末考试的卷子被偷走了，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他董明还是县中的学生，抹黑县中名誉的事情，他还不愿意去做。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大喇子也叹息道，随即，他的眼睛又有些冒光，脸露期待地道，“对了，你也回家了，我们几个哪天聚一下呀，还有董老师。”
“这事儿简单，不过，我爸妈都没在家，准备吃的我倒不怵头，关键是到时候，谁陪着董老师喝酒啊，嘿嘿，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也是啊，哎！可惜我妈那脾气要是好点儿的话，在我家聚会也行啊，算了，还是等你爸妈回来后吧，我得先回去了，自从传出来你被警察盘问的事情后，我妈明里暗里跟我说，让我少跟你来往，今天晚上出来，她肯定能猜到我来你这儿了。”
董明也是有些无语，他不明白大喇子的母亲董雪是精明，还是糊涂，只因为董明受到了简单的警方盘问，居然让她这么紧张，甚至还要阻挠大喇子跟自己来往。
送走了大喇子，董明回屋开始了修炼。
盘坐在自己的床上，董明感觉心态出奇的好，磨穴期的功法被他熟练地运转了起来，很快，意识开始变得空明，他精确地控制着穴窍中的旋律，在穴窍中有节律地跳动着，穴窍也在这种跳动中，变得驯服，慢慢变得可以被掌控……
在他的精神出现乏力的时候，董明感觉今天的修炼又是小有进展，他果断退出了功法，看了看时间，将将过了十一点钟。
在自己家里很好地休息一晚，早上不到六点，董明起床后，先跑到自家的院外，寻了一处空旷之地，进行每天例行的练声，然后再回家换上运动服，开始他每天的晨运。
出得门外，他轻快地跑到下坎儿，沿着村中小道，一路向东，跑到水库副坝，再从水坝上面向北，跑到小山脚下，再沿小路向西，跑至板栗收购中心然后再向东折返，绕村一圈儿就跑了下来。董明并不知道这一圈儿下来，大概相当于操场上多少的距离，但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需要用心地去跑，一直跑到过了七点，才将将结束。
吃过早饭，董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在考虑一个问题，回到家后，在这一个月的假期内，他不可能再参加器械训练，那么，这些训练内容，是不是可以采取其他手段弥补呢？
器械训练是一项比较严谨的科目，比如胸部拉伸器、负重蹲起器、仰式平举器等，都是采用砝码式增加重物，这些砝码都是一些杠铃片，每片都有固定的重量，增减运动量只需要改变杠铃片的数量就可以完成调节。
训练不充分，让肌肉不能得到足够的训练，固然不可取，但如果训练过力，使肌肉超过负荷也是训练大忌。董明思虑再三，决定尝试在家中之时，采用橡皮筋来做出一个简易的训练器械，橡皮筋不难找，橡胶输液管就是非常好的材料，弹性好、拉力大，用几根输液管，完全可以模拟出器械训练的过程。
他参加器械训练有将近半年时间，对于力量的感受早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水平，想到这里，他准备尝试一番，如果效果还不错，他在假期中，就不会受到缺乏器械训练的困扰。
专项训练对董明来说，倒也并不困难，他只需要寻到一处平整安静的地方，完全可以去跑他的米字，虽然地面没有球馆那么好的弹性，但只要他奔跑的时候，注意控制一下自己的平衡与重心，同样可以训练。像这种地方，在水库边上的副坝那边，就是最好的选择，那里平整的范围比较大，而且在冬天的时候，还比较僻静。到时候，只需要在地面上画出一处球场的范围，训练起来应当不成问题。
董明想到就做，大喇子与二喇子都被他发动了起来，有了二喇子的加入，董家沟子小学的那些学弟学妹们，被折腾得鸡飞狗跳。要说二喇子还真有一手，拿出了各种手段，愣是替董明收集到了十几根。但让他郁闷的就是，二喇子拿来的这些输液管长短不一，具体说来短的居多，想要达到他做训练器械的距离有些远。哎，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在县里就去想办法了，董明叹息着想道。
打发走了大喇子与二喇子后，董明看了看院子里昨天骑来的自行车，还是先给孔洁还车子去吧，找谁跟自己一起去还呢？董明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董淑芬，说实话，董明确实比较希望董淑芬与自己一道去还车，伴美同行，绝对是一件快事！但是，董明又犹豫了，董家沟子村很小，只有一百来户，谁家有点儿啥事儿，必然会很快传遍全村。如果董淑芬与他一道跑出了村子，村里人见到后指不定又该有啥传言，董明当然不会在乎什么传言，但董淑芬呢，一个小姑娘被别人指指点点可就不美了。
可突然间，董明一拍脑袋，自行车，对啊，自己做训练器械的时候，不是寻不到输液管吗？这自行车的内胎，同样也可以用来做训练器械啊！
寻找废旧自行车内胎就变得容易了许多，不需要谁的帮助，董明就在村里各家找了起来，没多会儿功夫，就收集来了好几条。
有了材料，董明就开始制作起了他的训练器械，爷爷也会摆弄一些木工活儿，有了爷爷的帮助，一套多功能训练器械，飞快在董明的家里成型。
董明看着自己屋里这台土制器械，心里非常痛快，刚刚他尝试过一次，除了使用不如真正器械那般方便外，能满足自己多数的训练要求，至于效果么，怎么也比没有强吧？
还没来得及更多欣赏他的杰作，院外的摩托车声传了过来，是父亲回来了，董明心里激动，飞快地跑出了房间，只见戴着头盔的父亲，已经推着摩托走进了院子。
“爸你回来了！”董明跑上前去，伸手接过了父亲的提包，等父亲停好摩托车。
“熊伢儿昨天到的吧？考得……咦，这是谁的自行车？”习惯性的，父亲非常关心董明考试情况，但他刚说出两个字，马上就咽了回去，正好看到院里的一辆自行车，转换了话题。
“我从槐树岭同学家里借的，正准备给还回去呢！”董明稍一犹豫，继续嘻嘻笑着对父亲道，“放心吧，期末考试考得非常好，成绩下周就能下来，想要早知道的话，我可以给黄老师打电话。”
“不会太麻烦人家吧，太麻烦的话，还是等开学吧，”父亲憨笑道，“那我们吃过午饭就给人家还车吧，别耽误别人使用。”
听父亲的意思，虽然嘴上说着不急，但内心中还是希望更早些知道成绩，哎，对不住了黄老师，又要麻烦您了，董明心里默默想着。
第二百零一章 团圆
吃过午饭，董明就与父亲一道儿去了槐树岭，给孔洁还自行车，不过，他们还完自行车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董家沟子，而是又去了趟采石峪镇，替董梅买了一辆二六女车。董梅已经四年级了，学习任务越来越重，现在一同上学的同伴儿二喇子，也转学到了董家沟子小学，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董梅上学交通问题的时候了。
董明与父亲回到家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他有些眼馋地看了看自己骑回来的那辆车子，却离开了家门。
董明去的地方自然是水库的副坝，副坝边上，有大块儿的地方都是水泥地，平整而清静。他拿着卷尺，按照羽毛球场地的规格，画出了半场的范围，在这里，将是他假期期间羽毛球专项训练的区域。
场地画好了，接下来，董明在这里跑了几趟米字步，地面硬梆梆的，根本没有在场地里面感觉好，不过，总算也能坚持训练了不是嘛？
董明在副坝训练结束回到家，正准备进屋拿衣服洗澡的时候，刚进院的董明被父亲叫住了，“刚才你妈来电话了，说明天回来。”
“我姥姥那儿，没啥事儿了吧？”
“你姥姥最近有点儿血压高，留意了之后，现在血压已经降下来了，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才跟小梅回来。”
董明稍想了想，又看了看院内的自行车，犹豫着对父亲道，“要不，明天我一起去采石峪接我妈？”
“他们又没多少东西，你就别跑了，那车子，是你妹子的，你也想要的话，自己在县城买一辆！”
在县城还真用不上自行车，董明的生活半径不大，无论去哪里步行最多十几分钟也就够了，而要是想着从学校骑着自行车回家，也不太现实，六十多公里呢，哪怕公共汽车再不靠谱，也不是自行车能替代的。董明苦笑摇头，他其实只是想早点儿看到母亲与妹妹，哪里是惦记上妹子的自行车了？
转天的上午，董明早上仍然先是晨跑，早餐后，再去副坝处进行了专项训练，回到家后，还用他土制的器械，做了器械训练。这种土法的器械，效果当然无法与专业的器械相比，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午饭之后，父亲急急地骑上摩托，跑去了采石峪，而董明，老实地呆在了家里，陪着爷爷奶奶说说话，偶尔也会卖卖萌，焦急地等待母亲与妹妹回来。
但父亲这一走，董明与爷爷奶奶却是陷入了艰难的等待，一小时、两小时、直到三个小时过去了，奶奶终于坐不住了，问向了爷爷道，“玉城他姥姥那儿，到采石峪要走多久？”
“路虽然不太好，但车少路也不堵，三小时差不多了。”爷爷也是一脸的烦躁，用力地嘬了几口旱烟，没好气地道。
“秀琴她们上午出来，现在早该到了啊！”
“我哪知道，谁知道汽车会不会晚点，路上会不会出点儿故障啥的？”
“哎，这大冷天儿的，车要是坏在半路上，那可咋整！”奶奶忧虑地道。
爷爷再次吸了口烟，看了看奶奶，却再也没有开口。
终于，到了接近五点钟的时候，董明与爷爷奶奶都等得有些发毛，院门口那熟悉的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董明与爷爷奶奶几乎同时向着门外奔去，董明由于年轻，去了县中之后，又经受了半年近乎严苛的训练，这个时候，居然没想到礼让，飞般地蹿出了屋子。
董明刚跑到院内，就看到院门口，妹妹董梅，手里还拎着一只大包，费力地走进院门。
“小梅！”董明惊喜地喊道。
“哥！”与董明相反，董梅却是显得有气无力，伸手将包塞到了董明的手里道。
“咋这么晚才到家？”董明急切地问道。
“唉，过年期间，坐车真是费劲，累死我了，你让我歇会儿好不好。”
董明看到走路都有些摇晃的董梅，赶紧扶住了她，而走在后边的母亲却开口了，“本来想着坐上午十一点的车，我们提前半小时到的车站，结果最后我跟小梅没挤上去，想回你舅舅家又有点儿远，就在车站一直等着，最后终于在下午一点挤上了车，这才能回到家。”
“那你们在车上有座吗？”董明急忙问道。
“我们上去的时候已经没座了，不过，我跟小梅就坐在了你手里的包袱上，这一路倒也没太受罪。”
“都快歇着去吧，这外边儿怪冷的。”奶奶看着母亲与董梅这副疲惫的样子，赶忙上前道。
有了奶奶的发话，董梅第一个回了房间，母亲却乐呵呵地拉起了董明的手，一起进了屋。进屋后她就仔细地对董明打量起来，“让妈好好看看你，你瘦了啊，在学校要想吃啥就吃啥，别怕花钱，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不要舍不得，你现在长身体呢，可不能亏了自己。”
我在学校哪里是吃不好了，董明心里暗笑，但被母亲这样拉着说话，哪怕是有五十多岁灵魂的董老怪，也觉得心里暖暖的。董明家里的收入不算多高，固定收入只有父亲的工资与板栗这两部分，家里分到的那点儿地，收的那点儿粮食，养两头猪再喂点儿鸡鸭，也剩不下多少。还好，父亲的工资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涨幅，板栗的价格也在逐年提高，家里基本没多少花销，唯一需要花钱的也只是供董明兄妹上学。
董明轻轻一笑，“您没注意到我长个了吗？还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那是虚胖，现在我壮实多了，我的体重比半年前重了十来斤呢！”
听到董明这么说，母亲呵呵笑了起来，她还真的伸手在董明的胳膊上掐了两把，然后满意地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你的个头都跟妈差不多了，胳膊也很结实，不过，那也要注意营养，知道吗？”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董明在县城过得挺好，母亲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董明忽地想到了玉城的姥姥，开口问道，“姥姥没说啥时候来咱家住段儿时间吗？她都离开齐山好几年了，就没相着回来看看吗？”
“我跟她说了，但她说这都快过年了，过年当然不能随便出门了，我觉得也对，特别是过年这段儿时候天气太冷，再加上这一路也挺折腾，我想还是等天暖和点儿了，妈再把你姥姥接过来住几天。”
“干脆暑假好了，正好我舅舅家的那俩表弟表妹，也好久没见，到时候带他们一起过来呗！”舅舅家的表弟和表妹，董老怪穿越来之后还从没见过，他想着这些亲戚，总是要早些见上一面才更稳妥，要不然，万一以后在某种场合突然见到，认不出他们可就会闹笑话了。除了舅舅家的表弟表妹，他的大哥董柏，董明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自从他在吴越省出了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他倒是听母亲念叨过，大哥一直与大伯家有书信往来。
“还别说，你那俩表弟表妹，这次如果不是快到了过年，就想着跟过来了，最后你姥姥跟他们急了，他们这才打消了念头，暑假你姥姥过来的时候，他们肯定都会跟来。”母亲微笑地道。
“行了熊伢儿，快回你自己屋去吧，让你妈也歇会儿，刚坐了一道儿的车，多累啊，有啥话想说的，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聊！”奶奶拉住了爷爷，同时，也催着董明离开母亲的屋。
在董明回到家后的第三个晚上，一家人终于能够齐齐地坐在了一起，吃了第一顿团圆饭。大家其乐融融，说着各自的风闻，就是以董明这种不爱说话的性子，也跟大伙儿讲起了县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当然，餐桌上面最热闹的还属董梅，小丫头去了一趟姥姥家，对姥姥那边的什么东西都觉得非常新鲜，当她肚子里刚有点儿底儿后，嘴上几乎就没有停过。
“姥姥他们的村叫潘杖子，那里面的人几乎家家养羊，也有牛，特别是那里的小牛，你们没见过吧，乳白色，跟羊的大小差不多，样子萌萌的，超级可爱，当你坐在那儿的时候，它也许就会慢悠悠地溜达过来，还会用头轻轻地拱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董家沟子村没有人养过这东西，董梅当然没有见过小牛，她会觉得新鲜也没啥稀奇。董明当然也没有在董家沟子村见过小牛，不过，他倒是知道，乳牛的皮毛颜色，会在长大的过程中，很快变黄，成长为标准的黄牛。
“那里养羊的确实挺多，你两个舅舅家里都养着几十只，这还不算是多的，养了上百只羊的人家都有，这次过来，我们还带了半扇儿羊肉呢，明天给你们炖一锅吃。”母亲也乐呵呵地道。
“是啊，姥姥那里的炖羊肉可香了，我都没吃够，哥，等你吃到之后，就知道以前吃的羊肉，根本没法儿跟姥姥家的比……”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过晚饭，董明的心里也是热乎乎的，真没想到，回家的第三天，家里才吃到了团圆饭，这种家的温暖，他觉得太幸福了，甚至他觉得，哪怕是离开了修真界，这一切，都觉得值了。
正当大家准备收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院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爸、妈，都在家呢吗？”
董明离餐厅门最近，他打开门，头向门外探去，见到一位水桶腰、大饼胖脸的妇人，正走进院子，看着那张熟悉而令人生厌的样子，不是大婶又是哪个？
第二百零二章 大婶的算计
“大婶！”下意识地，董明叫出了声。
“熊伢儿放假回来了啊，在县中你没啥事儿吧？”大婶的话，好像另有所指，但是，董明也没理会太多，他太明白大婶的脾气，好话都从不会好好去说，更何况，这似乎并不是啥好话。
“他大婶来了啊，快进屋，吃过了吧？”母亲也从餐厅走了出来，而董明从母亲那有些疏离感的话里，董明听出来，大婶怕是很少来自己家。
“你们还没吃完啊，咯咯，这也够晚的，我们早就吃完了。”说着，扭了扭身子，又看向了餐厅最里面的董明爷爷和奶奶，露出一口的大黄牙，一张脸笑得都堆在了一起，“爸、妈，这次我可要多说两句了，不知道你们在村里听到什么闲话没有，那些话传得可难听了，我听得都特别地气愤。”
“哼！”爷爷鼻子里轻轻出声，不满地看向了大婶，“家里有啥事儿，关起门来说，这大门还敞着呢，到屋里去！”
“去就去，其实，在哪里说又有啥关系，现在这事儿在村里都不是啥秘密了。”大婶扭过了头，轻声地道，然后施施然地向着屋里走去。
大婶总算是自己的家人，哪怕董明再看她腻味，也与其他人一道，跟在大婶的身后，连同董梅，都进了屋。
进屋之后刚刚落座，爷爷就批头问道，“家里这两年受别人指指点点还少吗？我觉得你要少理会那些闲得淡的东西，管好自己才是正理，至于因为啥，你心里最清楚，老大董柏现在有家不回，出了事儿往吴越一躲，几年都不说回家，老二更是人跑哪儿去都不知道，警察那儿还挂着号了，弄得家不像家的，哼！”
“哎，爸，您别那么大火气，我这也是就事论事，小柏现在在吴越挺好的，这两年也没找家里要钱，我就是要说说小林子的事情，他的那点儿事儿啊，已经从警方那儿撤案了，他是被冤枉的，今天董明他大伯刚从采石峪派出所回来，已经得到确认了！”
“小林子没事儿了？”奶奶虽然也不太喜欢大婶，但听到自己的二孙子居然没事儿了，她的内心里自然是高兴盖过了其他，马上问道。
“当然没事儿了，那个当初说是被打出脾破裂的，是受人指使，跟医院的某个大夫合伙做了假证，现在已经被拘了起来，苦主都没了，那个被关了的皮哥也被放了出来，小林子更是没啥问题了。”大婶一脸得色地道。
董林因为要跑路，还曾到县中找过董明，并且因为董林是董明的二哥，董明也曾受到了那位王警官盘问，董明当然明白此事的一些细节。只是，他有些不理解的地方，这事情似乎也没发生多久，以大伯那懒惰的性子，他会在这大冷天儿的时候，没事儿总会到派出所那儿打听消息？
在这点上，董明猜得不错，但也不完全正确，大伯确实很懒散，而且他除了懒惰之外，还比较不爱与他人打交道，特别是面对派出所里面的人，再加上他前些天从派出所回来就发了烧，他当然不愿意再出去打听儿子的消息，虽然董林是他的亲儿子。
不过董明却忘了，董林除了有他大伯这个亲爹之外，还有大婶这个亲妈，在大婶的督促之下，大伯哪怕再不愿意出去扫听消息，他仍然扭不过大婶的坚持，不得已之下，每天都会前往采石峪报道，来探听那有的没的消息。
还好，上次骑走大伯自行车的那个小民警，多少对自己让董明大伯在派出所等了那么久，有些歉意，对大伯总是和颜悦色的，而且，也尽量为大伯提供了一些消息。就这样，大伯居然能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董林被派出所撤案的消息，虽然他们仍然没能寻到董林，但有了这个消息，也总算让大伯一家踏实了许多。
“没事儿就好，这都快过年了，不知道小林子在这大冷天儿的，跑到了哪儿，哎！”爷爷叹息道，他倒是没心思打听董林为啥就没事儿了，现在他开始担心，董林这么年轻，就跑得没影儿了，一个人流落在了外面，将来会不会学坏？这才是让他揪心的。
“董林是被冤枉的，明天我就会跟别人去说，到时候看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还有啥话说，哼！”大婶的脸上仍然是笑意满满，但带出来的那副神态，明显的表示出了她内心中的不愤。刚说完董林的事情，大婶又将脸转向了董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熊伢儿啊，虽然县中离村里挺远的，但有好多关于你的情况，大婶这两天可听说了，你在县中可是被民警叫去盘问过了两次，不知道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哎，总归看你没事儿，大婶也算是放心了，不过，这些事情，传出来好说不好听啊！”
董明听得心里又是一阵腻味，大婶今天这是干啥来了？先是告诉大家，二哥董林没事儿了，人虽然还没找到，不过家里也少了一份担心不是？这本来是件好事儿，最不济也不是坏事儿，但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说出来点儿难听的话，你就不自在是吗？
董明在这里腻味没吱声，董明的爷爷却不干了，对着大婶就是一瞪眼道，“熊伢儿是啥性子谁不知道，他打小就从来不招惹是非，警方找他也只是问话，又不是说他真的做了啥不该做的事情！”
“话是那么说，这孩子的脾气秉性我也知道，不过呢，毕竟那会儿他还在村里，还在家里生活，谁能保证到了县城之后，会不会有啥变化呢，你说是吧，熊伢儿？”这个时候，大婶有些趾高气扬起来，看向董明的那副笑容，让人觉得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他两次接受警方盘问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内情，哼！第一次接受警方盘问，那是警方为了寻找小林子，才找到了熊伢儿，完全是你们家小林子惹出来的事儿，至于第二次，更和他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爷爷怒喝道，脸上的肌肉也因气愤变得一抖一抖的。
“刚不是说了么，我家小林子已经没事儿了。”
“他是没事儿了，可他人呢？这马上就过年了，人跑哪儿去了，你倒是给找回来啊！”爷爷生起气来，说话也就不像刚刚那般客气，对大婶喊道。
“人总是会回来的，哎，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一下熊伢儿，别着急，我不提就是了，今天过来，有个事儿还想跟爸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我们出个主意。”见到自己的话在老二家里没起到啥效果，大婶也不再纠结于此，马上改变话题道。
“你过来除了要找双华帮忙，就是钱的事情，说吧，又有啥事儿了？”爷爷的脾气也缓和了下来，对大婶道。
“哎，我这还没说呢，咋又要堵我的嘴啊，我这话，又不好说出来了。”大婶咯咯笑道。
“你就说吧，都是自家人，该帮的地方，你爸还有你弟，都会帮你们的。”奶奶见到只是这种小事，知道这又是过来寻求帮助的，虽然她也不喜大婶这副样子，但大伯也是她的亲儿子，哪里又能看着不管？因而，奶奶仍打起了圆场，让大婶将来意说明。
“哎，这不是村里最近搞起了增收活动么，你们家里也养了蘑菇，我跟双国也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东西虽然成本低，见效快，但收益不高，而且还特别麻烦，搭个蘑菇培养箱倒不算多费事，不过养了之后，这不停地喷水，就有些让人犯愁，如果忘了喷的话，蘑菇就长不好，你们说说，这蘑菇你们家赚到钱了吗？”
“也还算好吧，我们只种了一批，五十个菌棒，第一茬全卖了，刚好够了买塑料布和菌棒的钱，我们这个箱子能放得下两百个菌棒，估计一个月下来能增加两三百的收入，这可是额外的收入啊！”董明母亲一脸满足地道，这些钱虽说不多，但也确实像她说的那般，是额外收入，农家很少有额外收入，并且，这种收益虽说不多，但贵在稳定，也可以很好地改善家庭生活。
董明并不清楚，要说这食用菌养殖的事情，却是得益于齐山县的干部大下政策。来董家沟子村大下的干部是周天光，他是齐山县乡镇企业局农业产业股的副股长，以他四十岁的年纪，目前几乎没了进步空间，哪怕想要升为正股长，也难如登天！
不过，他赶上了齐山县干部大下的这趟车，县直单位干部有了三年大下经历之后，如果业绩不是太过平常，基本都有晋升一级的机会，因而，他对这次来董家沟子大下的机会非常重视。
在周天光刚刚得到将要去董家沟子大下的消息时候，许多人都对他要去的地方，感到哀叹，因为通常的干部，一般不愿意去这种偏远并且贫困的山村开展工作，这种地方通常要啥没啥。不过，周天光却不这么看，他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心头还有种暗暗的惊喜，因为他知道，正因为董家沟子村的贫困落后，他反而更容易取得成绩。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这处人均年产值很低的地方，一项或许价值不算大的项目，只要推行得法，照样能取得不错的效果。正因为这里经济基础差，并不算多大的经济增长，在统计经济增长数据的时候，换算为增长率，数据就会非常漂亮！
有头脑、并且有经验唯独缺乏机会的周天光，很快就找出了食用菌培养的这条路子，并且在董家沟子村推广了起来。董家沟子村村民比较封闭，对于新鲜事物接受起来热情并不算高，但好在这项食用菌栽培项目，前期投资少得可怜，加上有周天光挨家挨户地去推广，总算有几户人家尝试了这项技术。
董明的家里就是头一批培养食用菌的人家，家里买了五十份菌棒，由于这种项目的投入实在是少，除了用来密封的塑料布需要购买之外，木板家里都是现成的，用不着算入成本，因而，头一批蘑菇种出来之后，直接就收回了成本。
有了第一批的养殖成功，目前村里养蘑菇的人家又增加了几户，养殖户和增加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周天光明白，村民们的从众心理非常强，当许多人看到这种成本并不高的养殖项目也能赚到钱后，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因而，他对这个项目充满了信心。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就比如董明的大伯一家，毕竟这个项目收益确实不算高。
“你不会是想搞那个网箱养鱼吧？”董明爷爷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戒备地对大婶道。
第二百零三章 大婶要养鱼
网箱养鱼在董家沟子村并不是新鲜事儿，但也不算普及，说起来只有两户人家做着这个营生，分别是村长董泰平还有那位荣二哥董荣的家。
董荣开始网箱养鱼的时间最早，甚至可以追朔至数年前，但那个时候的董荣使用网箱这种东西，只是为了自己用鱼方便，因为他的家建有一处农家院，大量鲜鱼的消耗，使得他不得不在水库边上，自制了一个不大的网箱。
不过后来，为了降低成本，他不但增大了网箱的体积，而且从成年鱼圈养，改为投放鱼苗，这样他在董家沟子村就成了网箱养鱼的先行者。
后来，村长董泰平也发现了网箱养鱼的好处，董家沟子村就在齐河水库的边上，水面宽广，他也在水库里面投放了两只网箱。
然而，董泰平发现了一个问题，在网箱养鱼之时，如果投放的是自制饵料，鱼生长得并不算好，最终从董荣那里取了经，了解到人家的饵料都来自外购，使用这种外购的饵料才能让鱼生长得更肥更快。
然而，外购饵料好是好，就是价格有些高，一个周期整体算下账来，经济效益几乎与使用自制饵料差别不大。使用外购饵料虽然鱼生长得好、产量高，但扣除掉购买饵料的资金后，收成几乎没有明显的区别，因而觉得这种外购饵料非常鸡肋。
不过，董泰平家里还有一个人却不这么看，这个人就是董泰平的儿子董广禄，也是董新阳与董新中的父亲。董广禄在采石峪政府混了十多年，一直没混出来个样子，他早就不愿意继续在那里给人跑腿儿，再说，他这年龄整天听一些小年轻的使唤，也着实觉得无趣。
他就在家里的网箱养鱼上动了心思，为啥外购的饵料比自制的饵料效果好呢？如果自家也能制造这种饵料，那么，以后自家的网箱养鱼，不就有利可图了吗！
董广禄在采石峪政府没混出个样子，并不是说他能力不行，而是他不擅于交际，虽然他父亲董泰平给他铺的路不错，但这条路却并不适合于他，这个网箱养鱼，就为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董广禄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他毅然从镇政府离开了，回到了家，闷头研究起了那些外购来的饵料。说起来，这种外购的饵料，成分也并不复杂，他闷头鼓捣了一个多月，又查资料又咨询别人的，还别说，真被他鼓捣出了一种饵料。
这种自制饵料比以往自制的饵料成本高了近一倍，但却比外购来的饵料便宜了一半，并且使用的效果，居然还不错，从此，他就开始在家里专门经营自家的网箱。
原本村长董泰平家的生活节奏应该这样继续下去，但最近出现了一些变数，就是齐山县干部大下政策，特别是那位前来董家沟子村的周天山，刚一到村里，就开始挨门挨户地推广食用菌养殖技术。
周天山的这个推广行动，倒是给董泰平提了个醒，咦，为什么网箱养鱼不能推广一下呢？这样一来，不仅自己的政绩有了，问题是谁家想要养鱼的话，需要的饵料数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只要网箱养鱼一推广，自家不就可以出售饵料了吗？自家的饵料价格比外来的优势明显，到时候，村民们肯定知道如何选择。
饵料的利润很高，现在董荣家的那一网箱鱼，用的也是他家的饵料，董泰平曾经算过，这一网箱的饲料利润，几乎相当于小半网箱鱼的利润，如果村里多几户人家养鱼，以后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经营网箱。
网箱养鱼的推广并不容易，制造一个网箱的成本其实不高，关键是一个周期下来，包括鱼苗、饵料的成本算下来，是不小的一笔开支，这对于贫困的董家沟子村村民来说，接受起来有一定的困难。
但董泰平在董家沟子村的号召力不是盖的，他可不是外来户周天山，村民们对村长的信赖度很高，虽然这个项目的投入较高，但仍有几户人家参与到了网箱养鱼行列。
董明的家里，当然知道村长在推广网箱养鱼，但这么高的投入，一个箱子一周期下来投入就需要近万块钱，董明的爷爷哪能接受得了？哪怕这个项目的收益再高，他也不愿意掺和，养平茹的收入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
食用菌项目他参与了，完全是因为这个项目，只需要一点零花钱就足够打发，到头来成不成的也不会伤筋动骨。听到董明大婶的话，知道她八成动起了网箱养鱼的念头，董明爷爷的警惕性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董柏都快到了结婚的年纪，我这当（妈）的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呢？现在结婚的彩礼钱又那么高，如果到时候拿不出，你想看着你这两个孙子打光棍儿吗？我想弄网箱，完全是在为他们考虑，再说了，你看，村长家这两年养鱼的收益多好，谁看着不眼红，现在他把这项技术教给我们，如果不抓住的话，家里还能有啥进项呢？”大婶也是苦口婆心，一脸委曲地道。
“没说不让你找寻进项，我看这食用菌就不错，你家里人少，如果拿出一间屋子，在整个炕上搭个培养箱，养上几百个菌棒都不成问题，收入虽然比不上网箱，但好在成熟一批能卖掉一批，可这养鱼就不一样了，万一赔了这不是小钱！”爷爷仍然不为所动，继续规劝道。
“咋会赔呢，广禄都说了，开始时他会一步步教我们怎么去弄，到了后面，有什么问题，他也能随时帮忙，你见过啥时候他家的鱼没长好吗？”
“这个事儿多少还是有点冒险，我觉得吧，你跟双国还是多核计核计再说，这可不是个小项目。”爷爷仍然没认可大婶的意见。
“我们商量好多天了，都觉得这事情可以做，我知道，您要不愿意借给我们钱，我们到别处去借，总归，这事情我们做定了！”见到爷爷油盐不进的样子，大婶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副样子，说起话也难听了起来。
“我说他大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看看，家里哪次用钱的时候，你爸还有你兄弟没帮衬你们呢？你说说看，做这个网箱，还有多少缺口，大家凑一凑，也就能解决了。”奶奶终归还是心软，虽然大婶说话不好听，但大伯一家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固定收入少不说，两个儿子又都出了点儿状况，家里的那点儿积蓄早就见了底儿！
“我们算过，网箱和鱼苗的钱，加上第一个月饵料的钱，大概要三千来块，这钱我们挤一挤也就有了，后续大约还需要五千多的饵料钱，我们算了一下，栗子下来后，也有进项，估计最后还差两千多的样子。”见到奶奶松口，大婶的语气再次好转了起来，一脸笑颜地道。
“这大冬天的，水库里还冻着冰，离养鱼早着了，现在着啥急呢？”爷爷对于奶奶的松口也感觉无奈，但他猛然想到了现在就着手，是不是有些太急切了呢！
“冬天放箱子有冬天的好，我们的箱子不大，现在摆到冰面上后，放好浮子，再用绳子固定好，冰化掉后，箱子自然就沉下去了，广禄说这样安放起来更省事呢。”大婶嘿嘿笑道。
饵料现在就卖了一个月的量出去，董广禄真是好算计，董明心里暗骂，这样一来，上了网箱这趟车的人，就不容易下来了。至于网箱养鱼这事情到底靠不靠谱，董明并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荣二哥家的鱼养得不错，村长家养得想来也不会差，就是不知道这事情让大伯大婶两口子去做，最终会做成个啥样子。
“你爸说得也是，现在不是还没到时候么，也不是急于这一天两天的，真到了你家的鱼需要饵料的时候，妈也不能看着你家的鱼没吃的，妈只是希望你跟双国两个人，好好干，既然做了这个项目，就要把它做好，知道了吗？”奶奶见到大婶死心要做这个事情，知道拦不下了，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下来。
大婶满意地离去了，董明的家人也都各自休息，今天最辛苦的是母亲和妹子，两人从玉城赶回村里，几乎折腾了一天，谁都没有聚在一起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转过天来，董明晨跑过后，刚吃过早饭，大喇子已经出现在了他家的门口，放下了马上就去做专项训练的心思，董明把大喇子拽进了自己的屋。
“后天就过年了，我们是年前聚一下，还是放在年后呢？”大喇子笑呵呵地，没心没肺地道。
聚会自然就是大喇子、董明及董淑芬三人，估计也会加上他们的董开河老师，上次的聚会，就是董明的爷爷和老爸陪董开河喝酒，他们几个小的在边上嘀嘀咕咕。董明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早点儿晚点儿关系也不大，就开口道，“要不，我们去董老师家问一声，啥时候都行，你看呢？”
“好，那我们这就过去？”大喇子有些兴奋地道，他们在董家沟子同届的同学就四人，除了一个董新阳跟大伙儿都不算亲近，余下这三人倒能玩儿在一起。
董明也没犹豫，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与大喇子两人跑到了董开河家。两家的距离实在是近得可以，几分钟的路，说到就到，董老师家的门是敞开的，大喇子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就喊上了，“董老师在家吗？”
两人稍等了片刻，就听到了董开河回应的声音，然后，不多时，董老师从屋里推门走了出来，“就猜是你们两个，快点儿进屋吧！”
当董明与大喇子进到屋里之后，却没有发现董淑芬的身影，董明心里一突，马上就想到了什么，他能想到，但大喇子却猜不出，还没等董明开口，大喇子就问了起来，“咦，董老师，淑芬没在家吗？”
“她出去走亲戚去了，明天就回来！”董开河懒懒地道，同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董明。
第二百零四章 期末成绩
董明知道董淑芬没在家里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到县城去陪袁秋容，从这半年来董开河对董淑芬每周来县城的纵容，从来不加以约束，也能看出来，他仍然对这位前妻是有感情的。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有的人热情奔放激情似火，有些人却像温温吞吞的凉开水，董开河恐怕就属于后者，如果他是前面的那种性子，恐怕当初他拼命也不会让自己妻子离开。
不同的情感表达，不能简单地评价哪种更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他们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种方式，与此同时，不同的选择，往往会代表着不同的结果。或许董开河当初没有选择退让，家庭就不会这么散了，但由于董开河性格的关系，无论是年轻时升学考试的时候，还是面临家庭破碎之时，他都没有去抗争，而是默默地接受了事实。
董开河的母亲没的比较早，董明真想不出来，当初自己爷爷喜欢过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性格，或许，董开河的性格遗传了其父也说不定，不过，董开河的父亲也已经不在人世，董明心里只得暗暗叹息。
董淑芬明天才能回家，后天就是过年，看来几位好友想在年前聚会已经不太可能，本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来找董淑芬，既然董淑芬不在家，董明与大喇子跟董开河又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去了。
大喇子在回家的路上，感觉有些无趣，随意地道，“据我所知，董老师家里，没有啥亲戚啊，我们镇中倒是有个董淑芬的表舅，这亲戚该走动的话，上学时候就能走动了，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当然是去县城了，董明心里明镜似的，但这事情也不方便对大喇子明言，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董老师家都有啥亲戚，人家要是愿意说，早就告诉你了，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没准儿是个多年没走动的亲戚也说不定，我们只有过完年再聚了！”
确实是好多年没走动了，不过袁秋容可不能算亲戚，人家是董淑芬的亲妈！董明心里暗笑，正当董明与大喇子准备从村小路拐到回家的坎儿上时，一声笑骂声传了过来，“我说熊伢儿，你自打去县中念书，现在都回村好几天了，也不说到婶子这儿来玩儿，你说像话吗？”
董明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喊他的人正是小卖铺的胖婶，还好，几个月没见，胖婶再没有女婿长女婿短地喊他，这让董明稍稍安心，他扭过了头，脸上露出天真的笑，“胖婶好，咦，今天咋没见莺儿妹子。”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记得你妹子，跟她爸爸去奶奶家了……”说到这里，胖婶似乎有些犹豫，脸色变得郑重了一些道，“我说熊伢儿，你，你这一去了县里，以后，是不是回来得越来越少了？”
那是必然的，胖婶说得一点儿都不错，董明现在才上初中，初中过后，估计也不会留在县城，想了想后，董明道，“之后的事情，我哪会知道，反正初中这三年，除了放假，应该很少有机会回家呢。”
听完董明的话，胖婶像有些泄气了一般，讷讷地不知道该说点儿啥才好，估计是她还在惦记着自己闺女的那点儿事儿，沉默了片刻后，胖婶终于开口了，神情寥落地道，“哎，我们村子太小了，是应该走出去，你比别人都有出息。”
胖婶心地善良，平常对董明也照顾颇多，见到胖婶这副样子，董明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一下，总之，他将来会有他的生活道路，儿时的那点儿算不上羁绊的事情，只能当个乐事儿给遗忘，这也算是成长中的一点烦恼吧？
忽然间，董明发现胖婶家的小卖铺门前，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公用电话”四个字，董明登时眼前一亮，他不正想给黄老师打电话问问成绩么，这里有了电话，就省得跑荣二哥家里去麻烦人家，于是笑吟吟地道，“胖婶儿这里啥时候装电话了？这可太好了，我正有事儿想给老师打个电话呢！”
“申请递了一个多月，上个月才装的，进屋来打吧。”想了想后，胖婶继续道，“以后在县里有啥事儿想给家里打电话，就往胖婶儿这儿打吧，这里离你们家最近。”
黄老师的电话几乎一打就通，当黄宇民听到是董明的声音之后，感觉明显激动了起来，“你是要打听期末考试的成绩是吧？期末考试的成绩，昨天就下来了，你考得真不错，不是，是考得太好了，总分四百五十分的三门功课，你考了四百零一分，在体育生里排第一！就是在我们班里，也只比田群兴少了三分！”
小卖铺只有胖婶、大喇子与董明三人，黄老师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清晰地被其余二人听到，那两人都被董明的成绩震惊到了，大气不出地听着董明跟老师打着电话。董明也是一愣，他成绩不会差自己也清楚，但，不会考得这么好吧，董明讪笑对电话那头的黄老师，小心地道，“可能是超水平发挥了，呃对了，汤老师知道我成绩了吗？”
“汤老师对你的成绩最为关心，她知道你的分数后，都高兴地跳起来了，如果不是联系不到你，估计汤老师早就告诉你分数了！”
嘿嘿，汤老师，这下子您不会再整天念叨我的文化课了吧，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董明心里美美地笑着，但仍然表情很平静地对黄老师那边道，“谢谢黄老师了，没事儿的话，我挂了啊！”
“跟老师客气个啥，呃对了，班里的彭康乐这次考得也相当不错，他比你少了三十多分，但也考了你们体育生的第三名，在班里能排到十名以里。”
呃，这个消息还真让董明不敢相信，彭康乐其中考试考得好，但大家都把他的成绩与邵翔飞联系在了一起，都觉得他的成绩不真实，许多人在其中考试之后，都把他归于邵翔飞一类。可谁想到，这个彭康乐也是个凭真本事考试的人，相信这次期末考试之后，再也没谁会质疑他的文化课成绩，嘿嘿，这也算是个有趣的人啊，董明心里暗笑。
“熊伢儿，你在县中的成绩这么好啊！我，我还觉得自己到了镇中之后，成绩也不赖呢，还是比不上你啊！”董明刚撂下电话，大喇子就赞叹道，看着董明那眼神儿，似乎冒着小星星。
“是啊熊伢儿，能到县中念书的人，都应该是县里学习最好的学生，你能在那里成绩还能这么好，你这是要有大出息的人啊！”胖婶似乎也忘了刚刚的那点儿怨念，各种不要钱的夸奖马上扔给了董明。
“我刚刚都说了，是考试时发挥得好，运气，这都是运气！”董明也不解释，准备打个哈哈就放过去。
董明想放，但大喇子却不准备放过他，拽着董明的胳膊道，“我知道你学习用功，也知道怎么学习，我能考上镇中，全是靠着你的指点，不行，说啥也得再给我来点儿诀窍！”
“是啊，你要是有啥窍门儿，快跟大喇子说说，这孩子原本跟你一样，都是憨憨的，谁想突然间你自己就开窍了，不但考上了县中，在县中里成绩还能这么好！”胖婶笑道。
原本还想再给汪茂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现在董明也没这个心思了，一脸黑线的他，只得跟大喇子一道回了自己的家。倒不是说董明不愿意指点大喇子，问题是，董明自己清楚，他是真没啥学习方法，真正让他轻松获得好成绩的关键，是他五十多年灵魂带来的超强的理解力。
他总不能跟大喇子说，“喂，你的脑袋就是根榆木疙瘩，想取得哥们儿一样的成绩，咳，别做梦了！”
左思右想的董明，在大喇子期盼的目光中，终于给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学习方法，但不一定合理，说白了，就是两个字：苦熬！具体说来，这要求大喇子，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余的时候，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
大喇子当然不会对这个诀窍满意，但他有与董明一同学习的经历，也知道董明念小学的时候，就整天闷在屋里学习，至于董明是不是真的这么用功他没怀疑过，因为董明曾经这样告诉过他，而且董明也确实极少出门。
“好吧，在学校的时候，我基本可以保证做到这点，但你也知道，我回家只要一拿起书本去看，我妈就会给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
“你不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么？”董明瞪了一眼大喇子，直接打断他道。
“哎，要不是镇中食堂的饭菜实在难吃，让我半年回一次家都行！”大喇子讪讪地道。
“这关我啥事儿，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跟你老娘好好谈谈，怎么说她也是你亲娘，不会希望你没出息是吧？”
“谈过多少回了，算了，只要跟她一谈，最后还得吵起来，我也不费那个劲了，顶多，再开学后少回两次家就是了！”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隐隐的吵闹声传了过来，大喇子忽地坐了起来，摇头道，“二喇子又跟我妈闹起来了，我不在你这儿呆着了，要不然一会儿回去晚了，我妈连我也得给捎上骂。”
董明再次偷笑，这刚说到吵架的事儿，结果大喇子的老娘，就跟他弟弟吵了起来。笑着送走了大喇子，正准备回屋的时候，却见妹子董梅蹦蹦哒哒地从正屋走出来，随着她的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让董明登时就是精神一振。
董梅自然也见到了哥哥送大喇子离开，笑呵呵地道，“咱妈炖了好大一锅羊肉，你是不知道，姥姥家的羊肉有多香，可惜现在还没炖烂，还不能吃呢，嘻嘻。”
董明对妹子笑了笑，然后道，“那我得看看去，有多大的一锅。”然后越过董梅，进了屋里。
董明见到灶堂间里的大锅上热气腾腾，整个屋里都充满了炖羊肉的香味，母亲仍然在案板上准备着其他的吃食，见到董明进来，笑着道，“闻到香味儿了啊？别急，今天中午咱就能吃上了。”
董明看到父亲正陪着爸爸奶奶看着电视，这才提高了点儿声音道，“我刚从黄老师那儿，问来了期末考试的成绩，总分四百零一！”
第二百零五章 两个家庭
“你，你真的考了四百零一分！这是真的吗？”父亲虽然只是在小学工作，但无疑他对董明的分数最为敏感，当董明报出自己的成绩时，母亲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父亲就激动地从爷爷奶奶的屋里跑了出来，一脸兴奋地看向了董明，甚至一双大手也按在了他的肩头。
董明看着父亲的样子，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道，“期中考试没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好，主要是当初还不适应中学考试形式，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这次也确实发挥得不错，所以，考得还好了！”
“好得太多了吧，记得你期中考试才三百五十分，不会是这次的题目比期中考试简单吧？”母亲一开口，直接就道出了董明期中考试的成绩，以一种惊喜中带着询问的样子道。
“或许简单一些，我也说不清楚，单论这三门功课的成绩，我期末考试在班里排了第二，体育生里面排到了第一！”虽然董明对这个成绩并不太在意，但他仍然耐心地跟母亲解释了起来，他不在意，但他知道，身边关心自己的人，会非常在意他的成绩，他当然希望这些关爱自己的人开心，而这些关心爱护自己的人里面，还有谁比母亲更重要吗？
董明给家人带来了惊喜，爷爷奶奶也扔下了电视节目，开心地跑出来问这问那，全家人都笼罩在了巨大的幸福之中，甚至午饭时，爷爷特意取出了一瓶“锅州”老窖，与父亲对饮，以此来表达此时的高兴心情。
与董明家里欢快气氛不同的，就是大喇子的家里，大喇子的弟弟二喇子又与他的老娘董雪闹了起来，正因如此，大喇子没在董明家里多待，就匆匆跑回了家。大喇子家里的闹腾并不是说家里出了啥坏事儿，也不是说二喇子的成绩不好——他留了一级，又回到了董家沟子小学，在这边的成绩相当不错。
那究竟发生了啥事儿呢？这事情说起来话长，但实际上与网箱养鱼有关。董雪是村长董泰平的叔伯侄女，董泰平推广网箱的时候，董雪自然被他重点照顾到，而见到网箱养鱼的利润时，董雪也确实心动了，俗话说心动不如行动，她马上就全家总动员，投入到了这项事业之中。
在农家，有个习惯就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一般不会托付给他人，自己能做好的东西，谁会巴巴地送钱让别人帮自己干呢？网箱养鱼，当然少不了网箱这种东西，这东西有卖现成的，在五柳营就有卖的，也不算贵，四米见方约两米深的一个网箱，送到地方安装好，只需要一千多块钱。
董雪专门为这个事情去了一趟五柳营，但当她见到实物之后，就感觉大为不值，一个塑钢做的框子，套上一个尼龙绳编的网，网底一圈儿坠着重物，活脱脱像一个大号的笊篱，咋就敢张嘴要一千多块呢？不过，董雪没有着急，她多了一个心眼儿，在五柳营镇，出售网箱材料的商户有好几家，因而直接就找了过去。
当商家得知她准备买材料自制网箱时就乐了，问清楚了董雪需要网箱的大小规格后，得知她需要的只是最常规的那种网箱，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报价表，不错，是表格，里面包含了所有网箱需要的材料，都单独列出了价格。
看着整整一页纸的价格表，董雪就有些头大，她也念过书，不过似乎小学都没有好好上，这张表格，加上里面都是些生涩的材料名称，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董雪也是个机灵的人，她略过这张表格的大部分内容，眼睛直接瞟在了合计价格上面，一个一千二的价格，晃得她直眼晕，这，这是材料价格吗？似乎，似乎比买现成的都贵了！
仿佛看出了董雪的疑惑，店里的人马上给她解释道，“看您是头一次来买网箱，您看看我这家店，我们是五柳营最老的一家，经营这么多年以来，从没坑过谁骗过谁，没错，这个价格你看起来比成品都贵了，但你不知道，成品的网箱，只包含一个网箱的方形框子、尼龙网和浮子，但不包含固定用的尼龙绳，你们董家沟子那儿的环境我大概清楚，这里面固定用的绳子就需要一千多米，你算算看，光是这绳子就需要五百多块！”
董雪这才又仔细看了看手头上的表格，确实在绳子这一块儿上，看到了一千五百米字样，但董雪也不是个随便就能被人忽悠的主儿，反而是个很精明的人，听到店家的解释后，不动声色地道，“这么多东西，我肯定是拿不走的，到头来，还是要家里人一起过来才行，你看呢？”
店家似乎对董雪这样的顾客态度已经习惯，非常大度地让董雪拿走了那张报价表，送她离开了店铺。
离开店铺后的董雪，再次回到了那家负责全面安装的网箱店，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果然，店家承认，他家的网箱，确实只包含了箱体，如果需要固定用绳子，还需要另行购买。
全部打听清楚后的董雪，当然知道如何选择，转过天来，她叫上了自家老公，两人一道又来到了五柳营，并且利用她那尖牙利嘴，跟老板磨了一个多小时，愣是又给砍掉了一百块钱，这才满意地回了家。
网箱自己安装其实非常简单，但简单并不意味着就省事，尼龙网需要固定在框子上、尼龙网的配重也需要一点点地去固定，框子上面的浮子也需要安装。说实话，为了把这四乘四米的网箱全部弄好，董雪几乎是全家上阵，忙活了一整天，才将整个工作做完，当然，现在的网箱还躺在大喇子家的院子里。
不过，今天早上，当董雪满意地看着这个杰作的时候，忽然发现，网框与尼龙网之间许多的扣结，并不结实，而这项工作，正是由二喇子承担，她一下子就怒了，到屋里揪着二喇子的耳朵就跑到了网箱的跟前。
“昨天咋跟你说的？这些扣要用心打结，你看看你弄的，万一没弄牢，等鱼长大了，这网子脱落了鱼跑了咋办？”
“安装说明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根本就没必要多打这一个结，直接挂到卡扣里面就行，这事情本来就是多余的！”二喇子当然不满意老娘的指责，他觉得在框子与尼龙网卡扣的位置，再多系道绳子，本就是多余，但拧不过老娘的威势，只得照做了，可今天老娘却拿着这个说事儿，他能乐意才怪。
“你倒是嘴硬了，人家说不用再多系一道你就不想系了，万一网子掉了，鱼跑了，他们能赔我们吗？”
“那根本掉不了，你想到的人家全想到了，不信你试试，能不能把网从框子上摘下来！”
“老娘我还用你来教！”说话间，二喇子的头上已经重重地挨了老娘一巴掌！
……
大喇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回到的自己家，他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看着二喇子在院内跟老娘哭闹，而他的老娘，则是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脸上的温度似乎比现在的气温还要寒冷！
“妈，我回来了，咱们中午吃啥？”大喇子谨慎地道。
“吃吃吃，你们一个个除了吃，还知道点儿啥，你看看你兄弟昨天绑得松松垮垮的，有这么对付的吗？想要糊弄谁啊？今天把这个网子再重新绑一遍，不绑好了，谁也不准吃饭！”
“绑，我马上就绑！”大喇子实在不愿意与老娘过多纠缠，他知道，跟老娘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反倒顺着她，倒能省许多麻烦。
“做点儿事儿就这么费劲，再看看昨天你负责绑的配重块儿，都绑实了没有，不要啥事儿都等着老娘！”
大喇子轻轻摇头，但他不想再多说什么，说多了有用吗？唯一的效果就是那样的话，还会再次刺激到老娘，他实在不愿意捅老娘这个马蜂窝了！
大喇子很快动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不情不愿的二喇子，也加入了进来。
冬日的阳光懒懒地照进院子，感觉并没有送进来多少暖意，兄弟两个都在低头忙着网箱的完善工作，上百个结合点，都需要重新系上一遍，没有一个多小时，这活儿根本完不成。
“哥，我不想上学了。”当老娘离开院子后，忽然，二喇子凑在大喇子耳朵边上道。
“啥？”大喇子登时一呆，然后就脑洞大开地思考起了二喇子的话，他本不是个多灵光的人，加上二喇子说得又有些突兀，一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还真是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是啊，上学是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他只是浑浑噩噩地觉得，努力学习吧，成绩好些的话，父母及老师都会表扬自己，可现在轮到他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寻不出答案！大喇子憨憨木木地向二喇子问道，“那你不上学后想干啥去？你还这么小，总不能呆在家里吧？”
“我也不知道要去干啥，但就是不想上学了。”
“到底为了啥呢？你说说，我听听！”
“全贵，永福，还有天树，你知道吧。”二喇子道。
“知……道，”大喇子又是一愣，终于想到了二喇子口中的这几个孩子是谁，都是村里几个在董家沟子小学，上三年级的学生，现在与二喇子成同学了，当初大喇子还与他们在一个教室里上过课，想到这里，大喇子道，“那几个啊，你回董家沟子小学之前，不就与你玩儿得不错么？”
“你说的那是以前，自打我从槐树岭小学回到董家沟子小学后，他们似乎都在躲着我，并且……”二喇子有些犹豫地道，“并且他们看我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对劲，我觉得现在自己在班里就是一个外人，这个学上得太没劲了！”
第二百零六章 年前
大喇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说二喇子，但他能完全理解二喇子的那种感受，等于他这兄弟，被班里的同学给孤立了，他知道，二喇子被孤立的原因，无非因为他这个兄弟是由槐树岭小学转学回来，或者是因为他留级了！
至于什么原因造成二喇子受到孤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被孤立的滋味，虽然他没有尝试过，但想想都知道，这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当初大喇子在董家沟子小学念小学的时候，同班级四位同学，分别是他大喇子、董明、董淑芬还有董新阳。这四个人总体来说，早先的关系都比较淡，当初董明的成绩最差，差得连大喇子都看不上眼，两人虽然家住得近，但父亲那一代人的恩怨，使得两人并不算新近。
当然，大喇子虽然看不上董明的成绩，可他自己的成绩无论是与董新阳相比还是与董淑芬相比，差距同样很大，那两人平时当然也不咋搭理他。而董淑芬与董新阳的关系，其实挺尴尬，两人虽然当初成绩都是最好的，不过，由于董开河老师有意无意地打压董淑芬的成绩，造成董淑芬一直以来，对董新阳抱有不小的成见，两人关系能好得了才怪！
这就是当初大喇子小学时班里的四位同学的状况，各自为政，没啥交集……这种情况直到董明被雷劈到后，莫名其妙地异军突起，才有所改善，只不过，当初被孤立的不是他大喇子，却是董新阳！
干干地吭哧了好一会儿，大喇子终于想起了点儿什么，“就连那个总跑咱家找你玩儿的天树，现在也不爱理你了吗？”
“他常来咱家那会儿我还在槐树岭，比他高了一年级，你没注意到吗，他来咱家，都是问我借槐树岭的一些习题！”二喇子说到这里眼睛里冒出了怒火，重重地又系完一个扣后道，“我们班里现在就是他，董天树！整天对我翻着白眼，说话也是怪声怪调，早知道这家伙是这种人，当初那些习题我宁可当擦屁股纸，都不会给他！”
“其实，其实你不知道，当时熊伢儿在我们班的处境有多么惨……”大喇子说到这里，摇头苦笑，“不仅我们这些同学看不上他，连董老师都一直逼着他让他留级，可他咋样呢，你不知道他学得有多苦，最后愣是逼得董新阳那货，没拿到镇中的免试名额，不过董新阳倒也有运气，走了路子去了风都山中学，可那又能咋样，连个学籍都没有，老师和同学都不待见他！”
“我可没熊伢儿那样的哏劲，再说了，哥你觉得我们家里有看书的环境吗？放假这么久了，假期作业都没咋写。”二喇子寥落地道。
兄弟的话让大喇子很是无语，他自认为自己在经过董明点拨之后，能够安稳地坐在那里念书，但他绝对做不到董明那种程度，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二喇子就更没悬念做不到了。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换做是他，放在现在董新阳的位置，他能从那样的困境中走出吗？这个问题，大喇子还真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不过，他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可是，这种情况下，如果换成董明，他会怎么做？猛然间，大喇子想到了刚刚一直没想到的情况，如果董明处在董新阳的环境中，或者，董明处在二喇子的境况下，董明一定会通过在成绩上碾压他人，获得别人的承认！可是，他又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二喇子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在三年级这几人之中，是最好的，这不是说二喇子有多厉害，而是，二喇子毕竟是留级生，这一次的考试成绩代表不了什么，哪怕二喇子现在的成绩再好，他仍然贴着一个留级生的标签！
不过，能想到这么多的大喇子，也算是超常发挥，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对自家兄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在下学年的考试中，仍然占据着班里的第一名，你觉得，他们还会排斥你吗？”
“说啥呢哥，我都说了，真不想上这破学了，第一名，这学期我得到了啊，可你看那几个人，该咋看我，还是咋看，这有啥意思吗？”
“不，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觉得，你可以被他们孤立，但你自己不能因为他们对你的态度，让自己发生改变，你改变了，反倒是让他们得逞了，你就想让这些排斥你的人如愿吗？”
呃！二喇子愣了一下，突然间，他怒吼了起来，“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天树以前在班里一直第一，现在我回来了，这个第一他拿不到了，哈哈，哥，突然间，我有些想明白了，就不能让这个孙子遂了他的愿！”
转天就过年了，这天的上午，董明又跑去副坝边上自己画出来的场地，进行他的专项训练。在这里的地势较高，西边是并不算大的董家沟子村，东边隔过副坝，则是齐河水库，水库里面，这个时候，已经是冰上盖着雪，白茫茫一片。
在这些白茫茫的中间，离岸边较近的地方，几只同样白色的框子，下边是尼龙网的网箱，软踏踏地摆在冰面上面，这些网箱，无一例外地用长长的尼龙绳，与岸边固定。
这些网箱都是今年新投放的，它们在冰雪融化之后，会自然地沉入水中。董明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村长董泰平家的，当然还可能有其他家的，每家一到三只不等。这些网箱承载着其主人的期望，也是村里新兴产业兴起的一个标志，只不过，真正敢于投入此项行当的人家并不算多，高额的投入是将多数村民排斥在外的根本原因。
这些网箱的存在与否，与董明没啥关系，投放网箱是不是能够赚钱，也不在董明的关心范围之内。唯一让他有些感触的就是，从此，这水库边上，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平静，一格子一格子的箱子，让水面看起来并不像原来那样自然。
董明现在的训练可以说是几乎挖掘了他全部的潜能，两小时不停的奔跑，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这在他以往训练中，根本没有曾经触摸到。现在董明知道，半年之后他有一场比赛，这场比赛，是决定他是不是能在狭窄的体育生道路上，打开另一扇门的关键。
他必须要去努力，必须要去拼搏，他并不是需要去证明什么，他只是要为自己的前进道路，扫清更多的障碍。只穿了一身单薄运动服的董明，一身臭汗的回到家时，却发现，刚进院门，就听到了正屋内，妹子董梅那高昂的叫声——“哥！”
顺着妹子的叫声，董明透过窗户，看到了屋里人影晃动，而这些晃动的人影里面，除了有大喇子之外，居然还有董淑芬！下意识的，董明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到了上午十一点，难道是说，淑芬昨天晚上就回到了村里？
带着些许的疑惑，董明在屋里众人的注视之下，进到了父母的房间，对，就是那个还养着平菇的房间。
“嘿！熊伢儿，你不知道吧，淑芬是今天上午回来的，她说从亲戚家回来坐的那趟车，车上只有几个人，一路上没怎么停，一个小时就到了采石峪，然后她又骑车回到了家，刚没到家多久，就跑来找了我，然后到了你家，谁想你这会儿还没到家，不过还好，你没让我们等多久，你妹子刚才一直说要去找你呢！”大喇子，大大咧咧地道，浑然没察觉到董淑芬脸上的不自然。
从县城到采石峪只用了一个小时吗？这可是颠覆了董明的认识，如果放在平时，哪怕是姑夫开着他那辆破吉普，估计一小时也到不了吧？农村人乡土观念极重，如果说过年的时候都不回家，肯定是遇到了一些极不寻常的事情，多数人都会在过年前早早回到自己的家，哪怕路再远。
这个时候的董明，再次想到了董林与董柏，大伯家的这两个哥哥，今年过年怕都不会回家了，哪怕他们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困境。大哥董柏，算上今年过年，应该是第四个年头没有回家，而二哥董林，从今年起，也加入了过年不归家的行列。
“亲戚那边还都好吧？”董明的父母，自然知道董淑芬去了哪里，但大喇子并不清楚，董明也问得比较含糊，见到这个也就是两周没见的小丫头，董明笑嘻嘻地问道。
“还好还好，这次回来，带了许多好吃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喊大喇子跟你到家里吃个饭，以前，大家都跑你家里折腾，不如今天中午都去我家吧！”董淑芬轻轻一笑，露出她那小有媚惑感的容颜，大大方方地道。
“你们要吃啥好吃的？不会有啥新鲜玩意儿吧？”董梅刚刚在屋里就与哥哥这两位同学，叽叽喳喳了好阵子，突然间听到董淑芬的提议，有些急切地问道。
“也不算是多新鲜的东西了，都是一些心意，小梅一块儿跟着去就是了，对了，大喇子，一会儿把你弟弟也叫着吧。”董淑芬当然看出了董梅不希望被哥哥的同学们排斥在外，马上安抚起了董梅。
“行，我马上回去喊二喇子！”大喇子听到也能带上自己的兄弟，当然欢天喜地回去喊人，留下董梅一个人在那儿欢呼着。
第二百零七章 小聚
作为纯粹吃货的二喇子，对于聚餐这种事情，不叫他都恨不能往前凑，大喇子回家一喊，屁颠屁颠儿地就跟着跑了过来。人都到齐了，董明、董淑芬、大喇子，加上二喇子与董梅两个跟班儿，董明跟父母打过了招呼，说说笑笑地，离开董明的家，从坎上面下来，前往董淑芬的家。
刚从坎儿上走到村路上的几人，迎面却遇上了两个董明最不想见的人——董新中与董新阳！说老实话，这几个跟董明走得比较近的人，与这兄弟二人都算不上亲近，哪怕大喇子、二喇子与这兄弟俩还有着不算远的亲戚关系。
这两拨人遇上，怎么都会觉得气氛不对，双方都放缓了脚步，却不知道是应该简单打招呼错过，还是凑一块儿说上几句。最后还是董新中最先开口，只见他把目光直接放在了董明的身上，“熊伢儿，你们这是去哪儿玩儿啊？”
“我们现在去看看董老师……”忽然间，董明想到了自己随口说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虽说此次他们去董开河家里聚餐是真，也不能说他这么讲就不对。但别忘了，对面不仅有一个董新中，还有一个董新阳，这个董新阳可是实实在在的是他们的同学，当然也是董开河的学生。哪怕董明再不待见这个董新阳，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又加上了一句，“呃，新阳，你要一起去吗？”
现在的董新阳，已经完全对自己的这些同学，都抱着仇视的态度，哪会愿意与这些人继续搅和到一起，可他刚想拒绝，却悲观地发现，无论如何，却张不开这个口。他对这些人有成见不假，但董开河可是实打实的是教了他六年的老师，因而，他犹豫了，他不想跟这些人掺和，但却不知道怎么去推却，正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还是他的哥哥董新中，帮他解了围。“熊伢儿，放假都这么多天了，今天还是头次遇上你，原本想着想去找你玩的，可这段儿时候家里事儿多，一直没得空儿，今天新阳就先不去看董老师了，我们还要到四叔家去，等过完年，新阳会到董老师家拜年。”
“对，我过完年会去给董老师拜年，今天四叔一家还等着我们呢！”董新阳这个时候不顺着哥哥的话头爬过去，还等何时？
两方的人，如果不是这样遇上，说不得最多点个头，然后错身而过，今天既然也打了招呼，两方的人又相互看不对眼，谁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墨迹，很快分开。
五个人走在一起真没多大规模，但在村里，却也把窄窄的村路堵了个实在，刚与董新中董新阳兄弟分开，几人就听到身后漏气般的汽车喇叭声，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没有前保险杠、大灯位置用透明胶粘着的破旧面包车，停在了几人的身后。这辆破车，不用问，正是荣二哥的那辆座驾，荣二哥从驾驶位探出了越来越圆的脑袋，笑嘻嘻地道，“你们几个小家伙，这是要到哪儿去？”
“荣二哥啊！我们去董老师家，这都快中午了，你还要出村吗？”荣二哥家与董明家比较亲近，董明对他的印象也不差，同样笑呵呵的回应道。
“这不是送周干部走嘛，人家在我们村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明天就是过年，送他到采石峪坐车。”说到这里，荣二哥笑眯眯地对副驾驶位的中年干部模样的人道，“周干部，这几个孩子在村里可不得了，你看这个瘦的，双华叔家里的，人家可是头一个从村里考入县中的学生！剩下那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的，一个是开河叔家的丫头，另一个是玉成家的，也都在镇中念书。”
“双华家的……”面包车上的周干部，眉头皱起，稍稍思虑了一下后说道，“你叫董明？我听你家人说起过你，半年前考进的县中，整个采石峪每年能考上县中的都没有多少，你真的挺不错。”
“看您夸的，哪有那么好啊……咦不对啊，中午这会儿采石峪没有到县里的车吧？”董明支应着道。
“本来想坐下午班车回去的，结果碰巧单位的车来采石峪，就准备坐单位的车回去。我突然想起来了，”周干部一拍脑门儿，看着董明道，“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今年也在县中上初一，叫周健的，你认识吗？”
噗！董明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周干部居然问自己认识不认识周健，他跟这位周健可是“熟”得要命。提到周健，董明就不能不想到那天操场上，那个满嘴对赵凡香说着脏话，甚至还对女生动手的家伙，当然，他董明也乘着混乱，对周健搞了一个小动作，出了胸中那口恶气。
董明感叹，这世界也尼玛忒小了点儿，没想到这个周健，居然与来董家沟子大下的周干部，还能攀上亲戚。董明再次偷偷打量了一番这位周干部，只见他肖瘦的脸，两只眼睛离得老远，肤色较黑，由于坐在副驾驶位，看不出身量，但从坐相上看来，大约算是中等身材。董明又把周健的样子在脑海中回想，他发现，从哪里来看，这两人也看不出任何相似的特点。
董明轻轻点头，对着这位周干部道，“我倒是知道周健这个人，我们不是同班的，没有与他说过话。”
董明看得出来，周干部对周健也仅是随便一提，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干部便挥手离开。
好像快散架的面包车，屁股后面冒出了一阵青烟，晃晃悠悠地远去了。看着远去的汽车，董明心里轻轻嘀咕，周健这个本是跟董明没多大交集的名字，却接二连三的进入他的耳中，倒也算是有趣。
没多会儿功夫，一群五人，到了董淑芬的家，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董老师，董明也很快把周健这事忘到了脑后。
大家都与董老师不是一般的熟，根本不需要什么客套，特别是放假后大喇子与董明都已经跑这里露过了面，董老师只是简单地让几个孩子到屋里看电视，他则是带着董淑芬，开始忙活了起来。
董老师家住的房子比董明家的稍显老旧，但这里的位置却是在村子中心，院子的面积也与董明家的相差不多。董老师家同样是一排五间房，但由于房屋建得较早，前排小房搭得比较简易，平时家里日常起居，都在北边正房。
董老师家里人少，只有董淑芬与董开河两人，父女俩对面屋住着，另外两间基本都是空着，按村里的习惯，来亲戚时可以临时住一下，不过，似乎董老师家里没啥亲戚。
董明等四个孩子待在董老师的屋里，茶几上早就摆满了糖果、花生瓜子之类，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感觉几乎没等多会儿，董淑芬就招呼大家用餐了。
六人围坐了一圈儿，董明看着餐桌上那些吃食，就明白为啥准备得这么快了。一大条早已经炖好的鱼，还有一大盆红烧排骨，这些都不需要临时准备，两道青菜，一份青笋炒木耳，一份炒豌豆，都不需要等待很久，然后，还有两大碟各类火腿，样式不多，但胜在量大。
见到这些吃食，董明当然知道董淑芬所说带回来的是啥东西了，这青笋和豌豆，在冬天的董家沟子是根本见不到的青菜，就是这些新鲜火腿，在年根儿底下，哪怕是跑到采石峪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目前能随便买到这些东西的地方，在齐山，只有到县城才能行！
董明看着董淑芬那小身子板儿，有些诧异地道，“这些，都是你自己背回来的？”
“那是当然，我这次回家，足足背了两个大包，然后顺顺当当地就回了家，以后，可不要小看我啊！”董淑芬傲然地扬起了脖子，得意地道。
“咳，”董开河轻咳一声，轻轻瞪了董淑芬一眼，然后道，“原本回来时只有一个包，结果，她在采石峪车站下车时，表舅去接了她，又给她添了一个包，她从采石峪回到家就成了两个包了！”
“哎，有你这样的老爸吗？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留！”董淑芬飞快地白了父亲一眼，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董明与大喇子也随之大笑，不过，二喇子与董梅却笑不出了，只见二人每人手里已经抓起了一只排骨，正努力地啃着。
“你们快吃吧，年轻人容易饿，哦对了，大喇子，你期末考试成绩知道了吗？”董开河一边催着几人吃东西，另一边，却开始关心起了大喇子的成绩问题，这之间是不是矛盾他却浑没在意。
“考了六百一十三分，在班里排到了第十八，比期中考试前进了两名！”可以看得出，大喇子对自己的成绩也相当满意，不过，他猛然间转头看了看董明，那点刚刚带出来的得色，马上变得荡然无存。
“不错，不错，有进步，记得你考上镇中的成绩，跟淑芬差不太多，淑芬啊，你期末考试多少分啊？”
董淑芬在心里给父亲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明白父亲这是教育大喇子的成份为主，但谁说这里面没有显摆的意思在里面？董淑芬期末考试考出了六百三十八分的成绩，比期中考试提高了一大截，名次也排到了班里第七！她跟大喇子并不在同班，她的成绩如果放在大喇子的班里，甚至可以排到第五，当她报出自己的成绩的时候，同样的，眼神儿瞟向了董明，她自己内心非常清楚，自己成绩的提高，与考试前一个月，董明为她指明方向是分不开的，她也同样知道，在方法得当之后，她的成绩仍有进步空间。
听到董淑芬惊人的成绩后，大喇子直接呆坐在了当场，嘴里刚刚咬下来的一块儿排骨，甚至都忘了咽下肚，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期中，期中考试，我们好像没，没这么大的差距吧？”
第二百零八章 不着吊的董老师
大喇子真的被董淑芬的成绩惊到了，他知道董淑芬学习用功，但他自认为自己学习也算是努力，因而，虽然董淑芬期中考试成绩略占优势，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期末考试，两人的差距咋就变得这么大了？
大喇子呆滞的表情，足足保持了数秒，最终被董明忍不住扑哧一个笑声打断，大喇子觉得被董明鄙视了，故意做出凶恶状对董明道，“熊伢儿，这全都怪你，到现在为止，我都沿用着当初你给的那套学习方法，可最后考试却考不过淑芬，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学习方法？董明心里就是一突，他哪里给过大喇子啥学习方法？董明慢慢回想起了小学时的情景，下午没课的时候，他与大喇子都在他的家里看书，但不在同一个房间。那段时期，董明用习题集的题目为难大喇子，是他最大的恶趣味，如果每过几天不恶心一下大喇子，他都觉得生活中缺点儿什么调味品一般！
一拍脑门儿，董明想到了什么，他吃惊地对大喇子道，“你现在，还会像小学时的那样，给自己找习题做，是这样吗？”
“啊！”大喇子点点头，脸上的恶相又换回了原样，“我觉得多做题，挺好，学校门口有好些卖习题的，难不成，这里面也会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董明不知道，但他知道，大喇子应该犯了与董淑芬相同的毛病。初中的课程已经同小学时期有了本质的区别，单纯死记硬背已经无法满足学习要求，当然，也不能说光凭着脑子记就得不到好成绩，但那样太死板，而且想得高分很难！
不过今天大家是在董淑芬家里聚餐，可不是学习讨论会，董明当然不可能继续与大喇子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正当他想转换一下话题的时候，董老师却开口了。
“好了，大喇子你也别再纠结，今天是你们几个同学的聚餐，我也不想说这些让你们烦心的事儿，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明天就过年了，一个个的，都要开开心心的！”
这还不都是你提出来的？董明在内心里小小地揶揄了董老师一下，刚刚把成绩拿出来说事儿的是你，现在又不让大伙儿再提这事儿的，也是你，合着都是你的理了！不过让董明更为无语的就是，董老师嘴上这么说了，但接下来说的，却好像刚刚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你们仨都上中学了，并且都渡过了半年的中学生活，大喇子的成绩从整体上来说，能在班里排到了二十名以前，说明你已经融入了中学生活，并且融入得还算不错。熊伢儿我就不说他了，他成绩好，根本用不着我去操心，当然，他以前成绩不好的时候，我也操不着心。现在，他走了一条与你们完全不同的道路，他选择了做体育生，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我对这条路了解不多，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但我相信他知道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去做。可是大喇子，你应该明白将来要做什么，完成镇中三年初中学习后，将来无非就是继续读书，或离开学校，你做好充分的准备了吗？”
董明有些懵壁了，他清楚自己走的路与别人的不同，但让他做出这种选择，其实出发点都是在围绕着服务于他的修炼为原则，有利于修炼的事情，他积极地参与，与修炼无关的事情，他则是随便应付。当然，随着他在县中的这半年生活，遇到各类事情，他也逐渐明白，实际上，每个人并不只能为自己活着，他每一步的成长，都寄托着家人、老师及朋友的期待。正因如此，董明对自己的训练，开始不再满足于其有利于修炼的这点，对于自己的文化课成绩，董明也不准备随便应付了事，因为这些成绩都会牵动着亲人与老师的神经，他要让关心他的人安心，要将这些做得更好！
可大喇子考虑过这些东西吗？董明虽然不是大喇子，但他知道以大喇子的性格，肯定没有深入思考过类似问题！
果然，大喇子比董明更加懵壁！他挠了挠头，憨憨一笑道，“上完初中，接着上高中就是了！”
“好，你是想上高中，但你有没有想过，高中要到哪里去读，我也不去问你，知道你肯定没有考虑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数据，除去有限几名能考取中专的学生，我们采石峪镇中，全部四个班加起来，每年大约可以考到县中十人左右，可以升入镇级高中的学生，基本在三十名左右。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三年初中读完，你们这些初中生，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有继续读高中的机会，那么，你觉得，在班里取得了将近二十名的成绩，你还有去高中读书的机会吗？”
“只有进入班里前十名才成啊！我的天哪，这也忒难了吧！”听到了这里，大喇子终于紧张了起来，再也没有觉得考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就可以安安稳稳混日子，脸也变成了苦瓜色，愁容满面地道，“那，那我该咋办啊？”
“行了，今天只是给你提一个醒，你们现在是中学生了，对于自己的前途问题不应该再像以前那般，浑浑噩噩地不闻不问，至于如何去考虑，就不再是今天的事情了。”
董开河的话，不仅董明、董淑芬还有大喇子，思绪都被代入了其中，甚至董梅与二喇子，也听得有些呆住了，是啊，这上学之路，还真不是一般地难！特别是二喇子，原本他觉得能进入镇中念书，那都是难得要命的事儿，可现在他才知道，哪怕自己的大哥进入到了中学，并且成绩还不算差，那也离着下一步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个时候，他悄悄瞄了董明一眼，因为他也想到了，怎么董明就那么与众不同呢？别人考个镇中都千难万难的，他却轻松地考去了县中，并且，大哥还跟他讲过，在县中的董明，那学习成绩还是杠杠的！
二喇子打小就比大喇子聪明，因而他有些看不上他哥，至于那个比他哥更憨呆一些的董明，他就更看不上眼！可谁想到，董明遇到了一次雷劈，就这么一下，人就给劈得清醒了，不，不是清醒，是变得超级聪明，不仅很快在班里稳稳地站在了第一的位置上面，还顺利地进入了县中。
就是他那个不太灵光的大哥，自从与董明混在一起后，这两年也有些峰回路转。成绩突飞猛进不说，并且还顺利地考进了镇中，这在董家沟子小学来说，是绝对的小概率事件！
哎，既然自己不准备退学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跟大哥请教一下，董明到底给他灌输了点儿什么东西，居然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相比之下，董梅显得更加淡定一些，她早就把哥哥董明视为自己的榜样，以考入县中为自己的目标，特别是这次期末考试，她的成绩非常理想，仍然稳稳地坐在班里第一名的位置，她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小升初考试非常有信心！
“董老师，真的不再提这些学习方面的事情了？”大家都呆住之后，也唯有董明，一点儿不会怵董老师的威势，调侃起了董老师。开玩笑，他的心理年龄比董开河大了许多呢，董老师这副样子，吓唬一下小孩子还马马虎虎，又哪能对他董老怪产生什么阴影？
“嘿嘿，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没谁爱听我的念叨，好好好，我不嘚啵了，你们都别愣着，快点儿吃吧！”
董明已经无数次吐槽，不知道今天这董老师是受啥刺激了，怎么在饭桌上不停地教育起了人呢！吃个饭都不让大伙自在，莫不成，是受到董淑芬成绩突然间大幅进步的影响，才有了这番感慨，按理说不至于啊，闺女成绩提高是好事儿，应该庆贺才是正理。
不过旋即董明也就释然，暑假聚餐的时候，在坐虽然也是这群孩子，但桌上还有董明的家长，并且董老师已经不再教他们了，因而当时半点说教的意思都没有。而现在的情形有了一点变化，当董老师独自面对一桌子孩子的时候，你让他去说点儿啥呢，况且，现在这些孩子里面，还有一个是他正教着的二喇子。
接下来董开河再也没说什么，除了偶尔让让菜，几乎无话，餐桌上面的气氛也有些沉闷，不过很快，董开河吃完了一碗饭后离开了饭桌，几个孩子的话马上就多了起来。
餐桌上仍然董梅的话最多，她满满地显摆了一番——槐树岭小学已经开始兴建教学楼，预计在她六年级的时候，就可以到新教室里上课。当董梅说到这里时候，二喇子则是一副羡慕之色，他原本与董梅一样，都在槐树岭小学念书，但由于他的贪玩，成绩不理想，该升四年级时被留级，然而祸不单行，他又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母亲董雪强行转回董家沟子小学念书。
眼看着新教学楼落成，但却已经与他没啥关系，他又能有啥办法，如果他不被留级的话，想来也不至于转学回董家沟子，造成这样的结局，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后来，当二喇子听到董明去了一次康宁，他的心头更是火热，别说是康宁，哪怕是齐山县城，他都未曾去过。想像之中，在电视中看到的都市繁华景象，二喇子不淡定了，他歪过头来，面向了董明，“熊伢儿，你说的那么宽的马路，能并行七八辆小车通行，康宁的街道都是那样吗？”
“在康宁，也不是所有道路都是那样宽，多数街道达不到那种程度，但就是再窄的街道，都能达到齐山县城的主干道的水平，甚至还会更宽！”
想着董明描绘的康宁的画面，二喇子不禁有些向往，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暗暗下了决心，将来，怎么着也要走出董家沟子，至少要到康宁去看看！
第二百零九章 除夕团圆饭
时间终于来到了除夕，是国民的传统节日过大年，这也是董明到县中读书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过年的当天，董明仍然早早出去做他的专项训练，回家收拾利索之后，已经将近十点。
他来到了灶堂间，屋里比较热闹，全家人都堆在了这里，父亲陪着爷爷坐在那里说着话，母亲与奶奶正在忙活着炸着丸子，而妹子董梅，则是随手将刚出锅的丸子往嘴里塞。
“哥你回来了啊！快来吃点儿吧，可好吃了！”董梅指着锅台边上的碟子，一副满足的表情道。
“我不急，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吃。”董明笑眯眯地对妹子道。
“就是，你也跟你哥学学，都是大姑娘了，还猴急的，到吃饭的时候你就该吃不下了。”母亲一边从锅里捞着炸好的丸子，一边笑着数落着董梅道。
“你们不知道，等一会儿这丸子端上了桌后，都凉了，一点儿都不酥脆！哪有刚炸出来的好吃？”面对母亲的数落，董梅笑嘻嘻地，丝毫不落下风地回道。
“对，小梅孩子家家的，想吃就吃吧，这又没有外人，听奶奶话，该吃就吃！”
见到有奶奶替她站台，董梅吃得更加有滋有味儿，不过，董明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刚刚奶奶的话一说完，边上跟父亲闲聊的爷爷，却是脸色有些暗淡。
是啊，大年除夕的，是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可今年这个年过的，与往年有些不同，那就是没有喊上大伯一家！虽然之前爷爷就放过狠话，不喊大伯大婶过来吃团圆饭，但是，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爷爷却有些惆怅。
董明看出来了爷爷的变化，这一变化同样也没有逃出母亲的眼睛，董明感觉到母亲稍一犹豫，就对爷爷开口道，“爸，您看今天是大年三十，要不，一会儿让熊伢儿去把他大伯大婶给叫过来，一家人总是要团圆的。”
“不喊他们，我觉得他们自己过得挺好，就别搅和人家的小日子了，省得他们过来吃完还要说长道短的，最后大家谁都不开心。过年是个喜庆的日子，他们一过来，结果喜庆日子变成了烦心日子，倒不如不图这团圆！”爷爷虽然刚刚有些怅然，但他却不希望这种团圆再次演变成为一地鸡毛！
“爸，我觉得过年这日子，还是让大哥他们过来吧，一年到头我们也凑不到一块儿几回，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哥敬您两盅酒，跟您还有我妈说说话，您看不是挺好的嘛！”董明的父亲，也劝起了爷爷，觉得在这个过年的日子里面，能让全家团圆还是很重要的。
“不稀罕他敬酒，说了不喊他们，就别费心思了，你大哥要有这心早就来了，也用不着非要去请，真要是过来了他们也未必情愿，都自己过自己的年，就别弄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了！”爷爷仍然是低着头，直接拒绝了董明父亲的建议。
坐在边儿上看热闹的董明，这个时候，已经在心里腹诽起了爷爷，明明心里早就千肯万肯的，就是输人不输阵的样子，哪怕大伯再不靠谱、大婶嘴再碎些，你肯定也愿意他们过来！
“矫情！”这是董明心里偷着给爷爷的评价，正当董明心思电转之际，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奶奶开口了，“双华，你去喊你大哥一声，这也过年了，再怎么的，大家也是一家人，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过来，别让人家笑话了去！知道了吗？”
奶奶开口之后，爷爷终于闭嘴了，其他人肯定不会有谁反对，父亲顺从地进屋从炕上拿了件大衣披在了身上，径自出门去喊大伯，而这个时候，屋里却再也没谁出声了。
时间诡异地慢慢过去，父亲这一去，用的时间还真是不短，足足半个多钟头之后，终于见到门口人影晃动，父亲带着大伯大婶，来到了董明的家。
没等着屋里人出声，大婶的声音就先从院子里传了进来，“爸妈！我早就想过来的，但他大伯一直不肯吭声，正巧双华来了，我这想着，锅里肘子快炖好了，正好中午也是道菜，就让他等了一会儿，这不么，全端过来了！”
“大嫂你啥都不用带，肘子我这里也炖了，你还费这劲干啥？”母亲马上就接上了大婶的话头，客气道。
“我也跟大嫂说了，家里啥都不缺，可她不答应，非要让我在那儿等着，这不么，滚烫地就端来了。”父亲赶紧抢先一步打开了门，让大伯和大婶进了屋，这才解释道。
“端来就端来，咱家的放着，这是你大哥的心意，中午就吃这个。”爷爷见到了大儿子，虽然眼神中带着不喜，但从他话语声中，明显能感到满意。
大婶一进屋，直接就把奶奶手里的活计接了过去，与董明的母亲一同准备起了午餐。大婶虽然泼辣，但她干起活儿来，确实是把好手，一点儿不比董明的母亲差，有了大婶的加入，团圆饭的准备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熊伢儿你去地窖里拿几个土豆，削好皮后洗一下，小梅，你也别闲着，去冰箱里拿几个松花剥好，然后把姜沫给切一下，记住了，姜要削皮！”
两个小家伙很快跑开了，这个时候，一桌子的菜，已经基本摆满，董明爷爷看着坐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大伯，轻轻叹了一声对董明父亲道，“双华，你去把那瓶“牛河大曲”拿出来吧，这酒放了十多年，比熊伢儿岁数都大了，一直也没想起来喝，今天把它开了吧。”
“这就去拿！”董明父亲乐呵呵地去了，爷爷有个小箱子，里面有几瓶董明爷爷存了多年舍不得喝的酒，这瓶“牛河大曲”就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道菜做好之后，这一家人，终于又坐到了一起，由于天气较冷，吃饭没有去餐厅，餐桌直接摆到了爷爷奶奶的屋里。八人围坐在了一起，这也算是董明家里，现在能够凑起来人数最多的一桌。大伯家的两个哥哥，现在一个是不回来，另一个则是根本没了消息，如果说董明的爷爷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他这两个大孙子，一个比一个叛逆，还好小孙子董明比较让家人省心，不仅考去了县中，而且啥事儿都不让家人操心，还真是不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全家人围坐在了一起，哪怕就是董梅这个时候，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也没有敢于提前开动，或许她现在正在怪罪大伯大婶两人为啥又来家里吃饭，让她失去了平时自由自在的感觉。
饭桌上面，爷爷当然习惯性地第一个发话，在这大年三十的中午，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笑意。
“过年了，今天大家又坐到了一起，这些年，家里发生了许多的事儿，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既然是过年，不好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我已经老了，我知道现在说点儿啥，你们也听不进去，啥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做……”
“爸，看您说的，您的话我们哪敢不听啊，我向您保证，无论是双国还是我，绝对您说啥是啥。”还没等爷爷讲完，大婶马上就拦了爷爷的话，向爷爷表示道。
“咳，听不听的，在你们，而这说不说的呢，在我，我是不说了，所以，也不会让你们做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说……”爷爷并没有对大婶打断他话有什么表示，仍然是慢慢地道，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的目光如炬地盯向了父亲与大伯，“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的话，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但是，你们两个是亲兄弟，这不是别的关系，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哪怕我将来不在了，如果你们谁要做出来互相拆台的事情，到时候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爷爷的话，让桌上各人，面面相觑，特别是董明，都有些找不着北，爷爷这是咋了？忽然间说起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大伯还算不错，该接话的时候，接起了爷爷的话头，“爸，看您说的是啥话啊，您这身子骨儿好好的，怎么会说那没边儿没影儿的事儿呢，我跟双华从小关系就好，我们不互相帮衬着还会帮衬谁啊，您说是不是，说起了拆台，那就更远了……今天是过年，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既然您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双华，还有在座的，我们这第一杯酒，祝愿老爸老妈，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大家都开心，大家都快乐，今天过年了，我们不要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多讲些开心的事儿多好，来，干杯！”奶奶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迎和起了大伯。
大伯的话在家里自然是没有号召力的，但有了奶奶的加入，无论是董明父亲，还是其余人，端起了或是酒杯或是茶杯的，一起敬向了爷爷。爷爷闷头喝下了这头一杯酒，但他却并没有因为大伯和奶奶的劝说，有停住话头的意思，又把目光盯在了大婶的脸上，语气不善地道，“老大家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说过你啥，对于你们家里，我最多也是数落一下双国，但是今天，有些话却是不能不说了！”
爷爷的话，让刚刚有点儿气氛的餐桌，再次变得紧张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连一贯气势不输他人的大婶，这个时候，也闭上了嘴巴，眼神儿有些复杂地看向了爷爷。
“还是那句老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多少年留下的传统，我们家在村里算不上多好，但绝对不是最差的，虽然这两年家里出了点儿状况，但现在也都没遇上过不去的坎儿，遇到困难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我们的心放不正了！”
寂静，过年的鞭炮声中，餐厅里却显出了诡异的寂静，这是爷爷刚刚的话，带出来的效果！董明母亲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点儿什么，却被她忍住了，而奶奶刚刚也出过了声，她清楚爷爷所指是因为什么，也不好继续劝慰。
坐在这里最为尴尬的要数大伯了，老爷子刚刚所说的因为什么，最数他心里有数，干咳一声，大伯还是开口了，“爸，您说得对，不过，今天这大过年的，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儿，您看，我们有啥做得不到的地方，以后一定注意，您千万别气个好歹，不要伤到了身子。”
“气？我早就不生气了，倒是你去问问你家里的，她的心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要是觉得看我这老头子碍眼了，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介意，也不会惹那个闲，但是居然能对个孩子动小心思，这是一个长辈该做的吗？”
第二百一十章 年后
二零零一年董明家过年的团圆饭，又是一次不成功的团圆饭，只不过，这次餐桌上面，发飙的不再是大婶，而换成了爷爷。爷爷先是斥责了大婶在村里多次抹黑董明的事情，然后，又不轻不重地点了点这大伯大婶两人对子女教育的失败，使得这顿饭，在尴尬中开始，也在尴尬中结束。
大婶在今天的饭桌上面，倒没展示出她应有的表现，这倒不是说她转性了，而是今天爷爷的威势太盛，以大婶那样的性子，都不敢捋爷爷的虎须！与以往聚餐仍没啥变化的就是，大伯又喝多了，最后还是被董明的父亲与大婶架着，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家。
过完大年就是正月，从初一这天开始，董明像往年一样，与董梅、大喇子和二喇子一起，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拜年，说几句吉利话，讨点儿喜，这是小孩子们的权利。通常关系好些的人家，会或多或少塞给董明点儿压岁钱，比如董有德家、还比如荣二哥家等，哪怕是到了关系不算太近的人家，通常也会给他们口袋里面塞上一把糖果或者花生瓜子之类。
期间大喇子特意拿着学习资料来寻董明，希望能从董明这里得到一些学习方法的指点。不过，董明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他又有啥学习方法可言？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像对待董淑芬那样，在解题思路上面，给大喇子一些提示。然而，大喇子不是董淑芬，他那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最终，大喇子从董明这里得出的学习方案还是原来的那两个字——苦熬！
年味儿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也慢慢淡去，董明在寒假里面，与大喇子和董淑芬在一起混的时候并不算多，毕竟过年期间都忙着走亲访友，大家事情相对较多，而寒冷的天气，许多人不愿意更多地出门。
二零零一年，春节与立春隔了十天，春节是农历，而节气则源于干支纪年，也就是说，在今年的春节过后十天，才迎来了姗姗来迟的蛇年。
过了立春，标志着北方的寒冬即将过去，意味着天气即将转暖、万物复苏，不过在齐山，这种感觉根本不会存在，寒冷仍然会持续半个月以上，才会冰雪消融。
过年虽然纷乱，董明的修炼仍然按部就班，立春这天已经是正月十二，距离董明开学还有两周，在这一天，董明终于将磨穴期第二阶段，最后一段旋律，导入穴窍之中，也就意味着，当这段穴窍磨通之后，他将完成磨穴期的第二阶段！
董明完成磨穴期第一阶段，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并且在完成磨穴期第一阶段之后，他获得了提升两成多耐力的好处，在目前来说，董明最渴望的就是力量或者敏捷度方面的提升，或许这些提升，对他的修炼帮助并不明显，但却可以极大地提升他素质四项及专项的成绩。
五天，最多还需要五天时间，董明现在心头极其火热，他不知道磨穴期这个阶段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因而他对这一天的到来非常期待。
距离开学还有两周，但董明在家里已经呆不了几天，放假之前汤老师就与董明商定好，要他提前一周返校，开始接受新的训练，再加上董明想着开学前，要去六里坡看望一下姑姑，他准备过完元宵节，在正月十六这天就返回县城。
自从过年到现在，这十几天以来，董明就发现爷爷有些发蔫，他倒是问过爷爷几次，但爷爷每次都以天冷懒得动为由搪塞过去，董明倒也是稍稍替爷爷摸过一次脉，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事情也就被他放下。
这天董明刚刚做完专项训练，才回到家门口，就听到村里大喇叭传来了声音，“各家各户，都出个代表，来村委会，抓紧来，别耽误！”声音是老村委董安福的，这段儿话他在大喇叭里讲了三遍，这才停息。
董明觉得有些奇怪，村里的大喇叭并不经常响起，哪怕是在平时的日子里，现在还没出正月呢，这可是太少见了，难道村里出了啥事儿不成？
董明还是个孩子，这事情用不着他去操心，他也代表不了家里，径自回了自己的屋，没多大功夫，他就看到父亲穿着外套，急匆匆地从家里离开。
父亲出去得快，回来得也不慢，董明刚洗去身上的汗水，换好衣服，就见父亲已经回到了院内，手中好像还拿着一页纸，就是不知道是个啥东西。
董明有些好奇，他从自己的屋里溜达出来，跟到了父母的房间，当他进来的时候，只见父母与爷爷奶奶正看着那张纸发呆。
“这是咋了？”董明疑惑地问道。
“村里让大伙儿签字呢，可这字咱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签啊！”爷爷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
董明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那张纸，定睛看去，却见只是一份表格，表格中显示着家里三个人的名字，爷爷、奶奶还有母亲，每个名字后面，则是一个数字，从表格上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个数字，是村里分配给家人的耕地面积。
董明的家里，由于父亲是正式的老师编制，他是没有耕地分配的，而董明与董梅由于年纪因素，也不涉及到分配耕地，家里可以获得耕地的是爷爷、奶奶还有母亲。
董明再次看了一眼那张表格，见到这张表格是需要村民对自己拥有耕地数量的确认表，就意味着你对你拥有的耕地数量表示认可。
他轻轻转过了头，面向了爷爷道，“这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不对了，咱们家，实际上你妈跟你奶奶分到的土地是四分，而我分到的是六分，但你看这表格上写的，我们三个人都是六分，比我们实际分到的耕地少了四分呢！”
“写错了是吧，让村里改一下就行了呗，这有啥难的？”董明不解地道。
“就是不能改，这才麻烦，刚刚领表的时候，别人家看到这个问题时，早就提出来了，但安福说，村里的土地确认表都是一样的，签字就行，我拿不准，这才回家来商量一下。”父亲也是有些踌躇，不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说得是呢，我们一旦签了字，到时候，村里会按照这个耕地面积收提留款，这倒不算啥，提留也没有多少，问题是将来比如哪天人没了，村里收回耕地的时候，按这个数量我们就拿不出来了啊！”爷爷也知道土地的重要性，因而眉头紧皱地道。
“这倒不用担心，刚刚村里也解释了，提留款不变，而且这个签字也不影响将来土地回收。”
“土地回收的时候早了去了，到问我们要地的时候，你再跟谁说理去呢？这事儿我也明白，这么多年来，村里修的板栗站、宅基地占了点儿地，我们村土地本来就少，这些地方占地虽然不多，但耕地总数对不上了，村里才想出这个办法！但也不能让大伙儿吃这个明亏不是？”
董明大概明白了，是让村民在耕地面积上面，多确认出来一部分，而多确认出来的这部分，实际上并不存在。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事儿上，也没有啥发言权，这原本就是大人们的事情，董明索性在屋里没有多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天又飞快过去，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这一天，董明早早就跑到胖婶的小卖铺，买来了两斤汤元，等度过这个节日之后，他就要返回县城，继续他的中学生活。
元宵节这天，这也是传统的团圆节日，但是这天，却再也没有谁提出喊大伯一家过来团聚，一次次的不欢而散，似乎也深深地刺痛着爷爷的心。
由于爷爷的兴致不高，哪怕今天大家都是笑容满满，元宵节的餐桌上面，气氛并不算如何热闹，倒是比往常多了一些平和，哪怕是董梅那跳脱的性子，今天也表现得规规矩矩。
“熊伢儿，明天你去镇上坐车，不行我让荣家二小子去送一下你吧，要让你爸骑摩托去送的话，这天儿也太冷了。”奶奶忽然对董明道。
“奶奶我没事儿，别麻烦荣二哥了，再说了，他那破面包，我都见过路上熄火，万一把我扔在半道儿，不是更麻烦？”董明不以为意地道。
“我看也是，又没多远的路，还是我去送他吧。”父亲和气地一笑道。
“要不我去送吧，去的时候我哥带我，回来时候我自己骑车回来。”董梅突然笑嘻嘻地道。
“就你那半吊子水平，在村里骑骑还行，让你送你哥，都不够家里担心的！”母亲轻斥了董梅，她也看出来了，董梅刚刚学会骑车，正是瘾头大的时候，再加上兄妹俩关系又比较亲近，她这才想着争着去送哥哥。
“就是，槐树岭到采石峪那段儿马路上面，大卡车太多了，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让你爸去送就是了！”奶奶也赶忙制止董梅道。
见到自己的意见刚说出来，就招致了一片的反对之声，董梅显得有些沮丧，嘴里轻轻嘀咕着，“明明我骑得不错了……”却再也提不起什么争辩之意。
晚上，董明激动地进入了修炼之中，今天是磨穴期第二阶段，对最后一个穴窍研磨的第四天，他非常期待今天晚上，希望尝试能不能将这个阶段一鼓作气给它完成。
目前董明磨穴期第二阶段后面穴窍的研磨周期，可以做到五天磨通一个穴窍，当然偶尔也会出现四天完成的情况，只是机率不算很大。今天是董明磨穴期第二阶段最后一个穴窍研磨的第四天，他的确有机会在今天将磨穴期第二阶段完成，完不成也没关系，多用上一天少用上一天，对董明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即便如此，今天董明进入修炼功法时，心情仍然比较激动，哪怕董老怪有一颗五十多的灵魂，也不能免俗，毕竟，他对于磨穴期第二阶段将会带给他什么，心里一直充满了期待！
功法在熟练地运转着，那当初原本紧密缠绕成线团一般的旋律，已经被他抽离了大半，显得非常松散，一支已经基本融入进穴窍的旋律，正在有力地跳动着，而旋律所占据的穴窍，同样极力地配合着旋律的跳动，等待着这支旋律的完全融入。
如果现在谁站在董明的面前，就可以看到这个少年，正露出一脸怪异的微笑，全身仿佛在努力做着什么，但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唯一可以看到异状的，就是少年额头上，一滴滴汗水在慢慢形成、滑落……
旋律的融合已经进入到了关键阶段，董明仍然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目前他精神已经显出一定的疲惫，但他感觉，现在还能坚持。虽然说早一天或晚上一天完成磨穴期第二阶段，但董明不想过早放弃，因为这个穴窍研磨成功之后，他将获得极大的好处，虽然目前为止，他并不清楚等待他的这个好处到底是什么。
“只差一点点了，但是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董明有些无奈地看着穴窍，还是穴窍中的旋律，心里默默地催促着。然而，他的催促，并不能让这个融合过程快上半分，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才是正理。
董明延长了今天的修炼，哪怕他的精神已经并不能支持功法继续多久，在以前，董明从来不会这样，他是一个求稳的人，从来不会冒进，但今天，他有些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对磨穴期第二阶段，已经期待了无数次，哪怕今天再辛苦，他也希望尝试。
旋律在穴窍之中，在董明的努力下，仍然顽强地跳动着，而穴窍的迎合，也显得那样的配合，但，这最后一步，却迟迟没有到来。
董明的精神在慢慢地耗尽，甚至，他有了一种快要控制不住心神的感觉，正当他决定再等上一天，结束功法的时候，董明却发现，现在，功法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因为，以他现在的精神力，竟然无法完全掌控他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