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反映
中午的时候，董明来到了体育局进行器械训练，这已经是董明回到齐山之后，第二次见到汪茂华，这个家伙仍然是那个死样子，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
董明实在想不通，只是一个二级运动员的评定没有成功，就给汪同学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以至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方仍然无法正面这个事实，他这雷人的脆弱神经，当真让董明感到无语。
还好，参加器械训练的四人之中，除了不怎么喜欢言语的彭康乐，还有一位神经大条的吴小歌，这个家伙除了喜欢自说自话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没心没肺。
明明汪同学一直谈性缺缺的样子，吴小歌的嘴巴还在那里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华哥你早上愣是没有问董明去了康宁的这一个月，都遇到了啥新鲜事儿吗？那可是康宁师范组织的集训哎！”
“我又不想去康宁师范，有啥可问的？”汪同学不耐道。
“这可说不准啊，或许将来你也要去康宁师范读书呢，要知道，今年高考的时候，康宁师范对高中生的招生比例已经提到了六成，难不成你不想去康宁师范，要想考大学了吗？”
吴小歌说的话，董明倒是知道一些，当初汪茂华还曾经托玲姑夫的关系，认识了康宁师范的一位篮球教练，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一门心思想考康宁师范。
“考大学咋了，你不服也去考啊，本来挺有希望的，现在又渺茫了，该死！”
“哎，华哥，我记得，当初你说过，有个中专上就不错了，现在有康宁师范你还不满意吗？虽说只是个新晋级的，好歹也是个大专啊！哦，我知道了，你还在惦记着二级运动员考核的事情，确实二级运动员在高考中有加分，不过啊，你就真的缺那点分？我记得，你参加这个二级运动员评定，也是临时起意吧？”
不知道汪同学是词穷了，还是不想继续争辩下去，反正，这家伙又开始玩儿起了深沉。董明没有再劝解他的意思，早上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现在再多说什么估计也没啥效果，结果，中午的器械训练，大家几乎在沉默中渡过。
还有两个月就迎来贾鼐杯，所以，虽然是周日，汤老师下午仍然来到了球馆，对于训练方面的事情，她比董明还要积极。
左婕通常在周六、日的上午会来到球馆跟随董明一起训练，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的时候，小丫头再次在球馆现身，按照左婕自己的说法，她可以替汤老师帮董明喂球，事实上，只要有左婕在，这项工作通常都被她一个人承包。
在齐山的训练与集训相比，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区别，最明显的地方在于集训的时候，参与的球员人数较多，大家之间会产生许多的交流，对于增进球员的见识，绝对好处多多。
如果说到训练的针对性，显然在齐山更有效率，别看文化馆这边仅有一块场地，但是，在董明训练的时候，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之外，整个场地都属于他自己，根本不需要轮换等待。
董明在下午结束训练，回到宿舍之后，他终于见到了李和颂，这小子也刚从家里赶回，一个月未见，李和颂好像更瘦了。
两人再见之时大家自然十分欣喜，由于到了饭点，各自拿起饭盆一同去食堂，少见的，何阳竟然也与他们同去。
周末的缘故，在食堂就餐的人比平时少上一些，三人独占了一处桌子，董明与李和颂都特意多买了一些饭食，不为别的，只为大家可以吃得更久一些，多聊上一会儿。
当三人坐下之后，李和颂当然是首先开口的那个，“我跟你说啊董明，你一走就是一个月，还是在康宁渡过了这一个月，跟我们说说呗，生活在康宁有啥感受啊，真是羡慕你！康宁我虽然去过，但只去过一次，还是上午去下午回的那种，想去逛逛根本就没有时间，那地方好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马路也比我们这里宽，唯一的不好就是去哪里都远，还要坐公共汽车。”
“确实像你说得那般，你看到与我看到的没啥区别，嘿嘿。”董明轻笑着应道。
“你在康宁呆了那么久，肯定比我们体会深刻，就说说呗，对那地方有啥感受？”李和颂不满意地道。
“你把我想成啥了，我到那里是训练去了好吗，每天都呆在康宁师范，从早上开始，一整天都要训练，然后晚上还要上文化课，哪有出去闲逛的时间啊！”董明撇了撇嘴道。
“康宁师范也不错啊，现在那里已经是大学了啊，哎我说董明，那边有我们齐山一中大吗？”李和颂贼兮兮地道。
“挺大的，呃，大概……，”对于李和颂的问题，董明也没有明确概念，他仔细寻思了一番，又大概比较了下才道，“可能……，有我们学校四个大吧，或许还会大上一些，嗯……，总之挺大的。”
“这么大的地方啊，那得放下多少个教学楼，招多少学生啊，我算算啊，我们学校有两个教学楼，就已经装下了一千多学生，那边，得有多少人啊？”李和颂眼珠子叽哩咕噜转了一通，大惊小怪地道。
“那边的学生有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也不是你这么算的，你看啊，人家学校的一个体育馆占地面积，就相当于大半个操场那么大，还有啊，我们住的文化交流中心，也有半个操场大小，那边还有什么美术馆、招生分配中心、大阶梯教室、图书馆广场等，都是庞然大物，特别是在学一食堂旁边，还有一处美食广场，有点儿像我们县百货大楼下边的美食街，总之啊，你在学校里呆着，根本用不着走出校门，哪怕想买衣服，在学校里都能解决。”
咝，李和颂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座学校之内竟然还包罗万象。齐山很封闭，许多地方也相对落后，大学的校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李和颂根本没有概念，所以，在听到了董明的介绍之后，这小子开始两眼放光
然而，兴奋与热度维持得时间并不算长，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儿之后，李和颂却突然脸现苦闷之色，“董明啊，这一个月你去了康宁，长了见识，可是我过得憋屈死啊，你知道吗，邵翔飞和叶子胜那两个混蛋，简直把人给气死，唉！”
终于说到了正题，听到李和颂的话后，董明并没有吱声，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别有深意地看着这个小子。
见到董明没有接话的意思，李和颂不乐意了，瞪了董明一眼说道，“喂，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我被他们给折腾惨了，就没点儿同情心吗？”
“你说你过得憋屈，说被别人折腾了，那么我问你，他们怎么不折腾我啊，哦，我不能作数，这一个月去了康宁，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去折腾何阳，偏偏去折腾你呢？”
“还不是他们捕风捉影……，无缘无故找我麻烦呗。”李和颂说话的时候就没有底气，确实，这件事情并不单纯是别人的毛病，他自己同样有错在先。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去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啊，到时候你见到黄老师的时候，刚刚怎么对我说的，去跟老师怎么说就是了，老师自有处置的方式，怎么可能让你头痛的呢？”听到了李和颂有些避重就轻，不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董明也有些皱眉，心里暗自琢磨着，如果他是这个态度，那么，这个问题他恐怕就不好帮忙出主意了。
“问题是……，问题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跟老师去说呢？”
“这样啊，如果换我是黄老师的话，肯定也不能帮助你，正像你说的那样，自己都觉得没有证据，你觉得老师会怎么做呢？”董明依旧淡淡地道。
“唉，董明，你给我出出主意呗，别光在那儿说着风凉话，我都快愁死了。”到了此时，李和颂哪里还看不出董明的不对劲，至于为什么不对劲，他却没有多想，仍然期期艾艾地道。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别的吗，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你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冤屈，说出来后，还会担心老师不会替你作主吗？”说到此处，董明脸上的笑容已经慢慢敛去，语气不带任何情感地道。
“唉，其实，其实……，我曾经说过一些话，不过，许多人都知道，当时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谁啊，难道我只说难兄难弟四个字不行吗？”李和颂当然知道自己的顾虑，如果邵翔飞与叶子胜两人无缘无故就恶心到他，他当然不介意将此事跟黄老师反映一下，但是，他自己也有短处不是？
“李和颂，因为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所以，现在我问你，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或者，把这个问题换个角度，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吗？”这个时候，董明的话就问得比较严厉了，他觉得李和颂应该清醒一些，有些事情不是想糊弄就能随便糊弄过去，他必须认识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错误，这才是将此事向黄老师反映的基础。
事情其实很简单，哪怕没有证据，黄老师也很容易处理此事，处理之前对李和颂敲打一通也是必然的，但他总归没有什么大错，最终的处理重点还是会落在那两个人的头上。然而，一旦李和颂将自己的那部分刻意隐瞒，肯定会有截然不同的处理程度，试想黄老师处理一半的时候才弄明缘由，再想单独处理那两人就不现实了，最终处理方式除了和稀泥之外，还可能形成各打五十大板的局面。
“那……，我的这件事情，真的要什么都不能保留，要全部告诉黄老师？”李和颂很聪明，当然明明白了董明的话，但是，真要让他那样做的话，他确实比较犹豫。
“这件事情需要你自己做决定。”董明道。
第五百零六章 希望是美好的
一团沙布被紧紧地咬在嘴里，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此时的刘漓正趴在一张窄窄的医用床上，双手还紧紧地抓着床单，看得出来，她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没错，董明已经开始替刘漓疗伤，现在是他替刘漓治疗的第一天，这是他在集训之前就同刘漓商定好的，而治疗的事情却是瞒着左婕进行。
治疗的地点位于齐山县医院，这里是医院手术室。作为麻醉科主任的刘漓，在手术室拥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休息室很小，估计也就六、七个平方，房间内仅能放下一张不大的医用床，还有一套桌椅，环境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但这里足够私密，无论董明还是刘漓，都不希望将此事对外宣扬，于是，治疗的地点选择在了这里，而时间则选在了午后。
董明的治疗过程很短，仅有几分钟的样子，然而，在这一短暂的过程之中，不仅他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神之力，治疗对象也需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董明曾经替汤老师化解过身上的瘀伤，在那次治疗之中，汤老师最多会感受到一些酸麻，全部过程进行下来，可以说是轻松加上愉快。
或许有人觉得，会不会是董明在治疗过程之中做得厚此薄彼，见人下菜碟，他要乘着这个机会整治一番对自己一直不太友好的刘漓。
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关键是刘漓与汤老师两人所受之伤有着本质的区别，汤老师的伤，是运动过度而引发的软组织挫伤，这种由于过度运动引起的伤害，通常是运动中产生的坏死的组织无法被及时清除体外，久而久之积累形成的瘀结，说白了，这些瘀结都是外物，董明做的事情仅是加强了其自身对这些外物的清除，可以说是顺势而为，人体自不会产生太多不良的反应。
刘漓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她的身体随年龄的增长，或许由于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导致了最重要的承重骨骼腰椎，出现代偿性增生，这种增生就像骨骼生出了众多细小的骨刺，并且骨刺不会单纯生在骨骼表面，骨髓腔内部同样不能幸免。
这些骨刺便是导致刘漓腰痛的罪魁祸首，然而，这些骨刺却根本不是外物，而是相当于骨骼本身，是人体的组成部分，所以，想将这些骨刺拔除，过程必然需要经受非同一般的痛苦，痛苦的程度虽说不似刮骨疗毒，却也异常煎熬。
对于董明来说，拔除骨刺的消耗，远大于清瘀，不要看仅仅几分钟的治疗过程，他头上冒出的汗水，绝对不会少于刘漓。
几分钟的治疗过后，平复了一下心态的刘漓，脸上还余有因痛苦留下的潮红，轻抚了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道，“没想到啊，你的这个功法还挺独特的，虽然过程有些恐怖，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应该对我的腰痛病有效，只不过，这个过程大概还需要多少天呢？”
你那腰椎上的骨刺，密密麻麻的，虽然都很细小，但想全部拔除，绝不是短时间可以奏效，别忘了，那些骨刺，在拔除它们的同时，它们照样还在生长。
这种事情董明也是初次接触，到底需要多久也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他根据今天的治疗过程，大概估算道，“其实我自己对这套功法了解同样不多，到底需要多久，我也不好估计，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但可能都不太对，我是说，短时间之内肯定不可能完全清除，呃，这个过程看起来还比较痛苦。”
刘漓听到董明的话后，心里便是一个激灵，这种痛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短短几分钟好像被人施了酷刑一般，让她痛不欲生，若不是她意志力较强，寻常人恐怕难以坚持，但是，她是个知道好歹的人，知道自己的腰痛病，如果不借助董明这个特殊的功法，恐怕再也难寻良方，于是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那恐怕要多辛苦你了，至于那点痛苦，没事儿的，阿姨我还能忍受得住。”
辛苦谈不上，以后少找我点儿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董明心里腹诽着，脸上却是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只要能对您有所帮助，我就满意了，总归每一次治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学校离您的医院也不远，不辛苦的。”
其实董明也不会每天过来，他与刘漓约定的时间，都是在刘漓上班的时候，治疗每天坚持固然效果最好，针对这种顽疾有一两天的间隔，也问题不大。从此之后，董明又多了一项任务，每周都会有几天的时间，他会跑去医院，帮一位医生治病。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十一月底，这些天的天气非但没有继续恶化，反而与上一次寒流时候相比，气温居然又有所回升。
董明的原地跳杀技术终于让汤老师感到满意，因而，董明的进攻训练进入到了步法与跳杀结合的阶段，这种训练是一个残酷阶段。为什么说残酷呢，只是在跳杀中加入了一步的步法，会有很大难度吗？谁也不会否认，加入了一步的步法之后的跳杀，难度必然会比原地扣杀有所增加，但是，如果谁小看了增加这一步所带来运动量的提升，那么不仿你自己去感受一下。
原地跳杀的蓄势阶段当然在原地完成，而加上步法的跳杀，其蓄势过程需要在启动之时就要做好，这一步跨出之后，要直接起跳杀球，不会再给你留下半点调整时间。
这个过程说起来非常简单，其实，羽毛球的步法之中，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东西步法叫做启动步，那么，如果你的跳杀与步法结合之后，那个步法必然会含有启动步，这么说吧，启动步实际上是一个“小跳”，也就是说，结合了步法的跳杀，需要运动员连续完成两次跳跃，哪怕前一跳是小跳，但连续的跳动，对于体能的负担是超负荷的，绝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种。
这么说吧，比如董明在练习一组原地跳杀的过程中，直到结束之时他才会觉得疲劳，但是，在练习这种结合步法的跳杀中，完成半组训练，已经可以让董明叫苦，可见这种跳杀训练的强度有多么变态。
因而，董明在开始练习这种步法结合的跳杀之后，他几乎像一步踏进了苦海一般，以他惊人的耐力，在这种强度的训练之中，都被训到了怀疑人生。
而汤老师似乎没看到董明辛苦一般，非但没有给他减少训练数量，训练时间反而比以前有延长，她还美其名曰，这一切都是为了备战贾鼐杯。
董明陷入了悲催的训练，但李和颂的问题却解决得非常顺利。其实李和颂很不愿意自爆其丑，然而，思来想去之后，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董明的建议，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黄老师，不出意外，他遭到了黄老师的一通臭骂。
还好，骂归骂，邵翔飞与叶子胜两人，自然更没讨到什么好，老师对付学生还能有什么难度，随便一诈，就把前后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吐了出来，然后，两人都被请了家长，最后不仅赔礼道歉，还当着全班做了检讨。
时间的小河继续流淌，又是半个月过去，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这一日晚上，董明的眼中露出了怪异的光彩，至于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表现，只因为他的修真前期功法第二阶段，全身脉络已经全部打通，标志着通脉期已经结束。
完成了通脉的董明，距离修真只差最后一个固脉阶段，实际上通脉阶段虽然还不可以修真，但是，由于全身脉络已经形成循环，自成阵法，他现在完全可以能够感受天地灵气。
那么，他的表情为什么如此怪异？难道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天地灵气？
事实并非如此，董明发现，现在的这个世界不仅拥有灵气，而且还极为浓郁，甚至要超过他原来的修真界。
然而，他又悲观地发现，天地灵气如此浓郁的这个世界，所包含的灵气却相当驳杂，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在这种驳杂的天地灵气之中，如果贸然修炼的话，不要说能不能蓄积灵力，汇成气海，仅凭这些灵气之中所包含的杂质，一旦被运功吸收，便可以使修真者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就好比一位求生者出现在沼泽之中，尽管沼泽泥浆含水量很高，他却不可能将泥浆当作水源。
董明的心里一阵的苦涩，自从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一直以修炼作为自己最大的目标，为了达成这愿望，他每天早早便去晨跑，一跑就是几年，为了这个目标，他报名成为了体育生，每天挥洒大量汗水，同样为了这一目标努力奋斗。
而现在，随着他通脉的完成，却等来了这么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有灵气吗？有，而且很浓郁，却很驳杂，相当驳杂！
至于地球上会不会拥有一些真正的纯灵之所，董明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以他所知地球方圆面积，这种可能几乎不会存在。
驳杂的灵气与没有灵气区别不大，没有灵气，董明就没有再次开始修真的可能，他一下子被这个发现给打懵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阳光，一切都从此黯淡了起来。
刹那间，董明甚至觉得自己心中的坚持出现了动摇，既然注定无法修炼，那么，他练的体育还有什么价值呢，还需要每天这么辛苦地去训练吗？
董明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他记得曾有人说过，‘希望是美好的，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然而，他的希望呢，为什么他的希望消失了？
第五百零七章 负面情绪
这一晚，董明少有的失眠了，辗转反侧很久之后，才堪堪睡去，即便如此，转天的早上他仍然起了个大早，换上了运动服去晨运。董明此时眼前仍然一片迷茫，仿佛看不清自己的方向，仍然早起晨运也说明不了什么，仅仅是习惯使然。
十二月中旬的齐山清晨，气温已经处在零下，校园里的树木枝条上面挂满了白霜，向人彰显冬季的来临。
走在清静的校园，绕过矗立在冷风中的教学办公楼，凉风瑟瑟，董明将小羽绒服紧了紧，穿过大门，进入到了更显荒凉的大操场。
一人，两人，三人……，操场上只有寥寥数人，董明则是低垂着头，快步奔向操场西南角的篮球场边，来到那棵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大树下面，然后，咧开他已经练有一定火候的嗓子，大吼起来。
刚刚吼起没有多久，董明却觉得今天练声都感觉不畅，难道是说，贼老天要处处与他为难吗？
正准备继续下去之时，董明忽地发现，他身边不远处，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人不是汪茂华，却是那位一直距离他不远的太极大爷。
董明在齐山一中的操场晨运多久，就与这位大爷见过多久，由于经常遇到，相互之间打声招呼也是偶有之事，但无论是董明还是大爷，都不曾发生过进一步的沟通，是的，大家很熟，却又不熟。
“小伙子，今天来得早哇！”破天荒，大爷先开口了，而且开口之后，还向着董明这边凑着。
“嗯，差不多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董明心情不佳，自不愿意与大爷多聊，但大家每天都能遇到，他也不能显得太没礼貌，随口支应了一句道。
却不想，大爷居然又向着董明这里挪了两步，而且脚步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大爷的话，却唬了董明一跳，“今天我特意早来了一会儿，就是为了过来找你的。”
啥？找我干嘛，我们之间……，很熟吗？董明心里不免就开始有些戒备，当然，此戒备非彼戒备，他开始猜测大爷找他的缘由，会不会带有什么目的性，因而，他的大脑开始快速旋转，说起话来，也变得谨慎，“哦，那么，我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到您吗？”
大爷站到了董明的面前，老人家中等身材，国字脸，长期的锻炼使得身材保持得很好，尽管须发皆白，脸上却显得容光焕发，没有一点垂垂老矣的味道。
“不是的，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与你有关。”大爷微笑道。
这是要给他上套路的节奏吗？先搭讪，再说我观你印堂发黑，不日将有灾祸发生，再然后，就是一套很专业的忽悠吗？想忽悠就忽悠吧，无所谓了，董明现在已经很苦逼，他从开始到现在，从磨穴到通脉，几年的时间过去，却发现竟然不能修真，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吗？
所以，董明不介意听听大爷的说法，于是问道，“我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事情？”
“咳，”大爷轻咳一声，继续道，“小伙子，我是一个京剧票友，所以对练声并不陌生，昨天过来的时候，恰好你们刚刚结束练声离去，怎么说呢，我听到你的练声有些不太对劲，今天就准备早点过来看看情况，刚刚又听了一段儿，才发现果然有些情况，你听说过‘倒仓’吗？”
‘倒仓’又是个什么鬼？董明愣愣地看着大爷，出招还挺专业的啊，是要给他灌输什么迷魂汤？不过，董明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呃，大爷，您说的是什么？”
“呵呵，说习惯了，其实倒仓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变声，变声你应该知道吧，昨天听到你的练声，我才发现你已经到了变声期，这才过来提醒一下，我觉得，你是个挺喜欢运动和音乐的孩子，那么就更应该在变声期保护好嗓子。”
每个男孩从幼年到青春期，身体迅速成长，各个器官，各种机能也随着发育，喉部是人体发声器官，它的发育变化尤为明显，喉结的突出，声音逐渐变低或突然变得嘶哑。戏曲界把这个生理发育变化过程叫做“倒仓”，医学上叫做变声。
说起了变声，董明懂了，班里已经有变声的同学，虽然数量不多，比如彭康乐，就因为变声的缘故，现在变得不喜欢说话。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人家这哪里是要给自己设套，而是专程来帮助自己好不好，董明心里有些惭愧，于是态度马上又好了几分，红着脸请教道，“那么，听您的意思，我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再适合练声？”
“我只知道变声期最好不要过度使用嗓子，至于适合不适合练声的问题，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不过我看你既然在这里练声，那么一定有老师在指导着你，不如，你去问问你的老师？”大爷倒也谦虚，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多说什么，仅仅指出了董明已经开始变声。
应该去找周老师问问情况，她或许会给自己一些指点，董明想着。到了初二之后，董明没有再去上音乐课，这也容易理解，音乐课的内容太简单了，他再去蹭课就不是学习，而是去浪费时间了。
董明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清楚为什么刚刚练声的时候，突然感觉那般别扭，可是，变声期的时候练声还可以继续吗？
随着旗杆子一般身材的汪茂华到来，董明与大爷之间的交流也告结束。汪同学看到董明与那位太极大爷说着什么，却不知道其中内容，心下疑惑的同时，没有急着发问，而是也开始练起了声来。
练声之后就是晨跑，晨跑之后，董明又去人家家里蹭早饭，只是，两人在从操场去汪同学家里的路上，汪茂华终于开口了，“董明，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儿不对，难道是那个大爷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闷了？”
没好气地看了看这位同样不太对劲的汪茂华，董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没事。”然后，又闷头前行。
“哎我说董明，你肯定是遇上啥事儿了，这太不像你了，有事儿就说说呗，没准儿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呢。”见到董明这般敷衍，汪同学有些急了，一拉董明的袖子，满是疑惑地道。
是遇上事儿了，我不能修炼了，你能帮我解决吗？董明心里烦着，说话也就有些冲了，“哪来的那么多事儿！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
“你肯定有事儿，说说呗，怎么，信不过我吗？”
“还没完了是吧？行，你自己回家吧，我回宿舍！”
“别别别，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真是的！”
到了汪同学的家里，董明习惯性地将湿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然后冲了个澡，这才清清爽爽地来到了餐厅，而餐桌上面，早已经摆好了汪母准备的丰盛早餐。
有董明最喜欢的家常饼，有煎蛋，还有一盆小米稀饭，正在腾腾地冒着热气，整个餐厅里面弥漫的全是饭香味。
坐稳之后的董明，回想起刚刚对汪茂华的态度，心里稍有歉疚，是不是对汪同学太刻薄了！人家问到自己的事情，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自己却因情绪不对，还甩了脸子给他看，这，这似乎还真的有些过分。
就在董明暗暗自责的时候，却见汪母乐呵呵地进了餐厅，而汪同学，还没有出现。
“董明你快吃吧，别等着了，小华一会儿就来。”说着，抄起了一只碗，替董明盛了满满的稀饭，递到了他的面前。
“姨，还是我自己来吧，您总是这样照顾我，让我都不好意思了。”董明慌乱地接过了碗，有些不安地道。
“没事没事儿，小华是我孩子，在我的眼里，你与他没有什么不同，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汪母笑吟吟地道。
“那是那是，呵呵，我觉得茂华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太幸福了。”
“咯咯，看你说得，这张嘴巴可真甜！”董明的话，逗得汪母咯咯直笑，估计多数人都喜欢听到夸赞之声，汪母也不会免俗，在她开心之后继续道，“前段时间，小华去考那个二级运动员，结果被卡在了最有把握的篮球专项，反倒是最难的综合素质倒是过了关，这件事情对他影响挺大的，唉，可谁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真是愁死我了。”
“他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也劝过他，但效果不明显，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茂华，知道他的症结所在，因为随着他成绩的提高，现在已经不再满足于只考入一所中专或者大专，他有了更高的追求，这是好事。然而，以他目前的成绩来看，考入大学还有一定的难度，所以他才很积极的去做二级运动员认定，因为一旦有了这个认定，在高考之中可以获得加分。其实唉，阿姨，说真的，茂华与其这般低落，倒不如更加积极一些、努力一些，距离高考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还有许多的进步空间，而二级运动员的加分才有多少，怎么能够想不开呢？”
“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能直接切中要害，董明，你根本不像一个初二学生，要不小华喜欢和你玩呢，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懂，但他不甘心啊，他这段时期都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爱理不理的，一直生活在负面情绪里面，你说能不让人担心吗？”
“要不然，我再劝劝他？长期处在这种情绪之中可不太好，不仅会让人非常压抑，还会降低我们的效率，这是非常不智的举动。”董明建议道。
“哦，这样啊……，”汪母却眉头一挑，然后话风一转，却道，“刚刚小华跟我讲，说你遇到了烦心事，他很想帮到你，但是，你却不给他机会，你也什么都明白啊，既然你这么通达，为什么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想不明白了呢？”
呃，说了半天，最后竟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啊，董明一阵的苦笑。
第五百零八章 迷惘的一天
董明清楚了，今天早上汪母之所以劝解自己，是汪茂华的授意，然而，他们又哪里知道董明的苦闷来自哪里，一个修士，或者说是曾经的小修士，突然间发现修真无门，这种打击又岂是轻易能够化解！
董明深深叹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餐厅的门外，又看了看汪母，“我知道茂华关心我，所以才会愿意安慰我，我心里有数，你们这是为了我好，您放心，如果我需要帮助，肯定会跟茂华说，但是有些事情却只能依靠自己，别人根本帮不上忙，我这么说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让茂华进来吧……。”
董明说话的声音挺大，而站在门口听门缝的汪同学，也不好继续做门神，晃着身子进了餐厅，咧嘴笑了笑道，“其实真不是我主动说的，是我妈先看出来你的异样，问到我之后才讲的。”
“我知道，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不多。”董明笑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认为不是小华主动说的？”汪母却突然间来了兴致，微笑道。
“茂华看似很随和，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很倔强，也有着他的傲气。”
“哎董明，没看出来啊，你观察得够仔细，让你说对了，许多认识小华的人，都觉得他这个人毛毛躁躁，没心没肺，但我却知道，他心思挺重，还特别细腻，唉，其实我更希望他活得更轻松一点。”
“我说你们两个，好好吃饭成不，我还坐在这儿呢，你们就开始品头论足？咱能避讳一点儿吗？”汪同学表示出了反抗。
这天早上，虽然董明心头的阴云仍然无法散去，但这顿早餐，却让他感到温馨。
董明回到学校之后，发现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办公楼，关于太极大爷对他讲过的变声问题，正好利用这点时间，找周梦寒老师去请教一番。
周老师的课都在下午，因而上午的音乐教室里面静悄悄的，董明敲开门后，看到周老师正拿着抹布做着卫生。
“咦，董明，怎么跑到老师这儿来了，快进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董明，周梦寒虽然一脸的惊讶，也很快换上了笑脸，将抹布随便放在了桌子上，招呼董明进屋。
“周老师，没有打扰到您吧？”董明一边回应着，一边小心地一步步走进了教室，到了距离周老师不远的地方站定。
“不来老师这里听课了，呵呵，你也变得生分了，快坐吧，对了董明，现在你还坚持练声吗？”周老师伸手拉起了董明，让他坐下，然后，周老师坐到了董明的对面。
“练……，还练着呢，”董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补充道，“每天都练习十几分钟的样子。”
“呀！董明，你变声了哎，哈哈！”周老师是学音乐的，对于声音的敏感强于他人，马上捕捉到了董明声音中的异样。知道了董明开始变声，她仿佛见到了最开心的事情一般，还伸手在董明的头上抚了抚，继续道，“知道变声代表着什么吗？变声就代表着你长大了，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大人！”
呃，董明现在虽然进入到了变声期，却并不会影响他的说话，顶多稍有些别扭罢了，如果不是大爷提醒的话，或许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来自哪里。“是啊周老师，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跑来向您请教的。”
“你是想问变声期能不能练声，会不会伤害嗓子吧？其实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这样吧，你按照每天练声的方法，给老师唱两段，老师听听。”
董明的练声全部学自音乐课，周老师也没有给他特意开过什么小灶，所以，他的练习内容非常简单，仍然是最普通的音阶练习。
“咪……，啦……，”坚持了一年多的练习，董明的声音已有小成，唱出来时，气息稳定悠长，声音雄浑洪亮，听得周老师眼前就是一亮。
“不简单啊董明，当初，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坚持了下来，真是太难得了，董明想不想学习声乐啊，要不，老师以后教你咋样？”周老师微笑地看着董明，其实她的内心之中也在翻腾不已。自从她参加工作以来，虽然从事的仍然是音乐相关工作，但单纯作为一名中学教师，每天讲授的教学内容，仅仅是浩瀚音乐海洋的一点皮毛，实际上，她已经与真正的专业愈行愈远。
如果能够在工作之余，指导出来一位学生，哪怕只灌输给他一些基本音乐素养，也可以算作对她音乐追求的一点补偿。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内心之中要教董明的想法，不可抑制地迅速膨胀开来，她看向董明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火热。
换作以前，或许董明会考虑一下，哪怕他对一音乐的兴趣也只是一般，估计不会拒绝周老师的热心。然而，现在董明心乱如麻，会有心情去再学声乐吗？
按照董明为人处事的经验，正常情况下，面对周老师的热心，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下来，这么做哪怕只是纯粹为了让周老师开心一些，对他来说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是，负面的情绪会使人反应迟钝，现在董明的脑海之中，几乎全部塞满了那些不能修炼的种种因素，他哪里还有更充裕的精力去考虑其他，所以，董明迟疑了。
只是这点迟疑，让周老师的热心登时冷了下来，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无力感，她认为，董明对于声乐的喜好，似乎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强烈，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也像肥皂泡般纷纷破碎，化为了虚无。
“你现在的这些练声学习，不属于开嗓练习，不涉及高音，按照你的情况，还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哪怕处在变声期仍然可以继续练习，只要稍加注意即可，好了，还有其他问题吗？”周老师以略带落寞的声音，简要地指出了董明心中的疑惑，而刚刚生出的那点小心思，却早已经化为云烟。
“不……，不是的周老师，不是我不想学习声乐。”听到了周老师语气的变化，董明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想着解释一些什么，但他的话却显得苍白无力。
“没事儿的，这件事情是老师没有考虑清楚，就当什么都没说，任何东西都不能强求，你没有兴趣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好声乐，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上课了。”
董明向周老师重重地道了声谢，然后转身离去，只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周老师的目光，是那样的萧索。
我怎么会拒绝了周老师呢？她是对自己那么地关照！离开时周老师难忘的眼神，已经深深地刺痛了董明，他觉得今天的事情，似乎是错了。
董明的内心本就非常焦虑，偏偏又见到了周老师那复杂的目光，让他头脑里面变得更加纷乱无比，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迷惘的一天。
混混沌沌之中，董明推开了教室的门，然而，见到已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董明却是一呆。今天是周五，头节课是英语，董明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开始上课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而此时他见到站在讲台上的，竟然不再是刁老师而是庞文珊！
董明发现，教室之内，其他同学已经全部到齐，随着他走进教室，许多同学的目光在向他投来的时候，董明发现，大家的眼神之中竟然透露出了些许的异样。
紧走了几步，董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刚坐稳，他的同桌，那位高高瘦瘦的沈风华，却悄悄拉了拉董明的胳膊，关切地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庞老师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董明刚想解释，说他变声了，去找周老师那里问了问情况，但是，周老师最后那萧索的目光，突然间再次闯进了董明的脑海，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感伤，话到嘴边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稍一思虑随便道，“早上磨蹭了一下，就晚了，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吧？”
“从今天开始，庞老师又要当我们的英语老师了，但是，庞老师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哦？”这倒是有些出乎董明的意料之外，他看了看庞老师，见到对方正扶在讲台上面，垂头看着教案，董明不解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来得太晚，刚刚的事情没有看到，庞老师来教室之后第一件事，就告诉大家刁老师生病了，挺重的，所以，以后我们两个班的英语课，仍然由庞老师负责，可谁想到，当庞老师说完这些事情之后，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说刁老师为了大家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换来的却是大家的冷漠与嫌弃……，最后，庞老师都有些声色俱厉。”
庞老师的气愤不难理解，哪怕同学们请愿的本身，事实上是在替庞老师张目，她也不免因刁老师的遭遇，物伤其类而兔死狐悲。
这件事情发生在了刁老师的身上，然后由庞老师接替了他的工作，可是换个角度去想，会不会也有一天，这种事情也发生在庞老师的身上呢？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教室的气氛有些诡异，董明有些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那份“请愿书”的后遗症。
董明虽然想明白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不要说事情已经发生，哪怕这件事情仍在酝酿之中，他也毫无办法，总不能去干涉其他同学的行为吧！董明只能轻叹一声道，“其实，我觉得刁老师也挺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今天庞老师特意拿来了我们班这一年多的英语成绩，其实，在刁老师带班之后，我班英语成绩的年级排名是提高了，说明刁老师还是值得信赖的，”说到这里，沈风华却脸色有些不自然，然后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后，蚊子般的声音道，“我觉得挺对不起刁老师，当时脑子也是一热，我也签名了……。”
第五百零九章 宣泄
庞老师的课开始了，同学们都很熟悉庞老师，也很熟悉她的课，只是，在庞老师的脸上，同学们不仅没有看到她重返五班的喜悦，看到的反而是心情复杂的冰冷。
庞老师的课没有问题，该讲什么仍然讲什么，该提问的时候仍然会提问，此时的她，好像陌生人一般，面对着一群陌生的脸孔，机械地做着她该做的事情。
教室里的诡异气息没有因开始上课而消散，而是一直贯穿了整堂课程，教室里除讲课声外，安静异常，哪怕平时比较捣蛋的几位同学，仿佛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感染，老实得像换了个人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而引发滔天巨浪。
同学们的这种小心翼翼，一直持续到了第二节语文课，当不苟言笑的褚老师走进课堂之后，多数人终于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松，可以正常的呼吸，事实上，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向来，五班最压抑的那堂课，从来都是语文来的。
这种奇怪的氛围对董明影响不大，向来他在课堂上，都是最安分的那位，甚至一些女生与他相比，都稍显不如，更何况，今天的董明内心中乱成了一锅粥，什么情况也很难影响他在那里安静地发呆。不能修炼的阴云还笼罩在董明的心头，太极大爷热心送来的关怀，汪母对他的劝导，还有……，周梦寒老师那道刺痛他的目光，直到今天英语课的诡异，不停地在董明的脑海之中翻腾，此起彼伏，似乎要把他的脑袋撑破，两节课中，他安心听课的时间甚至不足一半。
从教室到操场的这段儿路很近，几乎每次在这段儿路上，李和颂都会凑来与董明结伴而行，也正因如此，董明可以多了解一些学校的事情。
“当初两班递上请愿书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但是你知道吗，那份请愿书只送到教务和校长那边儿后，就被扣下了，学校对这件事情很犹豫，压根儿就没有找刁老师谈话。”李和颂贼兮兮地道。
“怎么会呢，你看今天庞老师那么大的反应，怎么会不知道两个班请愿的事？”董明随意问道。
“要不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肯定有人传了呗！请愿书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学校，不仅大量的学生知道，老师那边许多人也听说了消息，然后，刁老师也就得知了此事，再然后，就病倒了。”
为什么李和颂的信息能这么灵通，董明都有些搞不懂，总之，在学校里面似乎很少有瞒住他的事情。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董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他突然问了李和颂一句，“那份请愿书，你也签名了？”
“我倒是想签来的，可是我看到积极地鼓动大伙签名那人是王书豪，就没上前凑那个热闹，怎么，不会是你签了吧？”
“签你个鬼！”
第三节课后的器械训练，还是一成不变的四人，吴小歌、汪茂华、彭康乐再加上董明，而吴小歌注定郁闷了，他是那种嘴巴闲不住的，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让他说上半天，但他今天遇上了三个闷葫芦，无论对谁开口，都换不来什么回应，最后不得不放弃努力。
“我们医院的清炖排骨，向来最受欢迎，主要的原因，是它材料新鲜，你多吃一点。”县医院食堂的一个小包间内，刘漓热情地帮董明夹着菜，同时也偶尔会介绍两句。董明的饭量刘漓很清楚，也知道他无肉不欢的性格，现在董明每次替她治疗之前，她都会精心准备一点董明喜欢的饭食，或许这些无法答谢董明对她的帮助，至少可以表达出她的一点心意。
是的，刘漓觉得亏欠董明太多，在经过了这段时期的治疗之后，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上的轻松，甚至董明现在就跟她讲，老伤已经痊愈，她都会没有迟疑地相信，是的，效果太显著了！
刘漓从董明的口中得知，她腰上的老伤，当前只好了不足十分之一，同时也已经知道，这个治疗的速度，会随着治疗的继续越来越快，她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希望。
只是，今天董明的情形让她有些奇怪，按理说，如此多的美食堆在了董明的眼前，呃，严格来说也算不上美食，顶多大鱼大肉罢了，不过，董明喜欢的不就是这些吗，可是，今天看董明却好像没什么食欲，吃起东西来如同嚼蜡。
刘漓看出了董明的异样，但她不会知道，董明已经陷进到了不能修炼的痛苦之中，以她的理解，像董明这种心智坚强的孩子，恐怕很难有事情可以将其击败，或许，他是真的是对今天的食物不够满意？
不提刘漓如何去想，再说董明，浑浑噩噩地吃完了午饭，就到了替刘漓治疗的时间，他很有默契地跟在了刘漓身后，进入了刘漓的小休息室，然后，看着刘漓在医用床上趴好，他外放的内气再次产生。
内气在他导引之下，从刘漓的腰部刺入，引动了刘漓本身的穴窍高速旋转，激发了刘漓自身内气，然后，开始清除腰椎上的骨刺。
“嗷！”哪怕嘴里咬着纱布，哪怕双手早已攥紧了床单，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仍然让刘漓惨叫出声。刘漓被治疗了多次，虽然每次都痛苦异常，但随着每一次的治疗，对于痛苦的耐受力也逐渐的增加，一般的痛苦已经很难让她失态，只是，今天的疼痛强度竟然达到了不正常的程度，实在难以忍受之后，她终于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
刘漓撕心裂肺般的叫声，惊醒了董明，让他精神专注了起来，他猜测，或许是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没有控制好内气的导入速度，才造成了这种后果，手上连忙缓了一缓，然而，他却又有些疑惑，哪怕他以极限速度导入内气，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他导入刘漓体内的内气，还需要经过刘漓自身的转化，其中过程损耗巨大，效率十不存一，又怎么会让刘漓有这么大的反应，况且，他又不是第一次替刘漓疗伤。
稍过了几息，在减轻了近半的内气输入后，董明试探地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啊……。”刘漓尝试着说话，然而，她尽管非常努力，但很明显，她的牙齿在打颤，又喘了口气，嘴里仍然咬着纱布的刘漓，终于开口了，“没……，没事，今天……，反应有点儿大，啊！最……，最好再轻一点儿！”
董明现在的力道，已经是往日的一半，怎么刘漓还会那般痛苦？原本他还在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一时走神，使得力道控制不稳，才造成了刘漓的这般痛苦，现在，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仅仅一半的内力输入，刘漓的身子怎么还会抖得厉害。
猛的，董明想到了什么，急忙将内气的输出强度继续降低，直至降低到平时的三成，感觉到刘漓不再颤抖，才将内气的输出稳定在这种程度。
董明的心中也冷汗直冒，他已经明白了缘故，现在的他，由于全身脉络已经打通，功法运转之后会自成阵法，这个阵法不仅对真气有效，同样的，也会大幅增加内气的吞吐效率，故而，哪怕他仍然是按照以往的方式在做，结果输出到刘漓身上的内气却大增了。
治疗过程输出的真气多了，在结束治疗之后，董明利用内息再查探了一番，发现效率比平时提高了一倍不止，于是，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散去了一点。
刘漓在治疗结束之后，是在董明的帮助下，才坐起来的，剧烈的疼痛竟然让她难以起身，甚至在她坐起来后，过了一会儿喘气才变得均匀。
强烈的刺激，让刘漓脸上出现了浓浓的红潮，她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试探问道，“是不是今天改变手法了，没事儿，我只是好奇问一问，如果是治疗必须的话，我……，我想我还能受得了。”
董明老脸一红，但他能说这是一个没留神，给整大劲儿了吗，信口胡诌道，“您的伤太顽固了，所以尝试着增大了些力道，确实会比较痛，但效果比平时好了不少，您确定这种力道可以承受得住吗？”
“那个，董明，我……，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能抗疼痛的，不过，今天的疼痛，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扛得住，要不，下次咱再试一试？”
董明看得出来，刘漓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啥底气，但是既然刘漓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会乐于去尝试，毕竟，如果按部就班，这个过程一拖可能就是半年，董明说不得也会郁闷，况且，哪怕疼痛再厉害，经受的次数多了，感受也就不会再那么强烈。
周五的下午，是董明的专项训练时间，他从医院离开之后，回宿舍背上球包，赶往了文化馆球馆，现在他的训练内容，依然是残酷的结合步法的跳杀。
董明与汤老师之间，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特别是他帮汤老师根除了身上的瘀伤之后，汤老师看他的眼神儿就完全不同了，汤老师已经把董明当成了亲弟弟一般。
两人平时的交流也相当随意，气氛绝对不像一般师生那般严肃，有的时候两人可以讨论半天，而有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也无甚关系，就像今天，董明与汤老师打过招呼之后，便进入到了训练之中。
要说结合步法的跳杀训练，运动量实在大得离谱，这种训练是董明的所有训练中，最辛苦的一项，只需要一会儿功夫，董明就会大汗淋漓。
训练虽然辛苦，董明却在辛苦之中，感受到了一点寄托，没错，就是寄托，或许正是因为辛苦的训练，才可以让他短暂忘记心中的烦闷，才可以使得他心中再次通明。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董明更像玩儿了命一般，无论在起跳，还是杀球之中，动作变得更加狂野粗暴。或许此时，这般狂暴的训练，才是董明唯一有效的宣泄方式。
第五百一十章 混沌中的训练
随着董明无意识中动作越来越狂野，场上“嘭嘭”的杀球之声也越发响亮，一直被胸中那团郁结堵得难受的董明，也有渐渐变得舒畅的趋势，而这一点的变化，更加刺激了董明的疯狂。
直到，董明发现对面再没有羽球飞过来时，终于醒悟，刚刚一组的训练已经结束，他可以获得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结束这组训练之后的董明，愣了愣没有马上离开，因为，他看到了，对面的汤老师眼中，竟然露出了异样的神彩。
“董明，你今天的训练，呃，与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说话间，汤老师缓缓走向近网，而她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落在董明的脸上，目光里面似有迷惑不解，又似在迷惑之中还略有几分喜色。
灵台回归之后的董明，见到汤老师走近，也下意识地移向了网前，他觉得，汤老师或许有话要说。
“是不是我又在哪里做得不好了，没事儿，我努力去改。”董明话里虽然在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如何去想，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因为，在刚刚的那组训练之中，他在混混沌沌之中完成，自己怎么做得还都没弄清楚，又谈何改正？
董明在汤老师面前不需要刻意拘束，而这种随性也使得汤老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董明的异样，今天董明的话少是吗？很正常啊，这对于董明来说也不显突兀，没有特别的必要，不怎么想说话是吗？那就不说好了。
汤老师的注意力，此时全部集中在董明的训练上面，因为她得到了一个让她惊喜的发现，“今天我终于可以确定了，董明，你天生就是学羽毛球的材料，我们球员的原地跳杀能力，通常会强于结合步法的跳杀，这也比较容易理解，因为移动之中的启动跳杀，动作更加复杂，消耗体能更多，而且在移动中寻找击球点的难度也会大增，所以移动中的攻击力很难做得很强，但你却是个例外，刚刚的那组训练，你的杀球威力应该超过了原地跳杀，这简直是个奇迹，所以，你一定要仔细感受刚刚的杀球细节，如果能够保证这个动作稳定发挥，你的羽毛球技术会出现一个飞跃，得到质的提升！”
进攻一直是董明的短板，当然，造成这种状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接触球的时间太短，尤其是跳杀的练习，到目前为止，满打满算掌握了才两个多月，但是，其中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便是董明一直没有找到那种杀球的真正感觉。
什么才是杀球的感觉？说起来也很容易理解，这里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为力道，二为节奏，力道比较简单，只要运动员的动作规范，能够将全身的力量瞬间集于球拍一点，这一项基本就可以过关，而节奏却是需要球员把握好时机，在力道达到顶峰的那一刻，恰好击中球头，如此一来才能完成最佳的杀球效果，才会有最好的杀球感受。
假如汤老师在前些天对董明说这些，他定然会高兴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兴奋了，话说，在董明的羽毛球各项技术之中，最为薄弱的那一项，不正是进攻吗？然而，此时的董明，几乎被修炼问题压倒，满脑袋里装的全是不能修炼、驳杂的天地灵气，再如何开心的事情，恐怕也很难将他心中的阴云驱散。
这就是当时董明的真实写照，不是他性子变得淡了，而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过于沉重，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呼吸，眼前则是挥之不去的无尽灰暗。
尽管董明内心非常压抑，他也不愿意让汤老师失望，面对汤老师的惊喜，董明规规矩矩地回应着，“好的，接下来，我一定在训练中好好体会。”
董明并不清楚刚刚他训练成功的细节，但他很清楚，跳杀的成功既然来自刚刚训练之中，那种狂野中的无拘无束，恰恰找到了那种进攻的感觉，那就让自己再体会一次疯狂。
或者有人觉得，只是在训练之中做到放飞自我，做到不受拘束就能够达到更高的训练程度，事情真是这样吗？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在董明的狂野训练之前，他的弹跳、他的杀球动作，包括他的步法，都经历了充分、严格的训练，哪怕他的动作再如何粗暴，仍然没有脱离规范的框架，他的狂野只是为训练提供了一个契机，以此将那些烙印深刻的技术动作完美地融合起来，最终使得他窥得了进攻这柄利刃的门径。
把握住了进攻的精髓，接下来，无论是训练，还是成长带来的各项综合素质的提高，都可以不断地提升董明的进攻能力，而不再像之前那般，攻击绵软无力，并且苦寻而不得晋级之门。
“你再多歇一会儿吧，在刚刚的训练中，你的样子有点吓人，老师担心你继续这么拼下去的话，容易受伤。”
出乎董明意料，汤老师终于一改前几日的风格，担心起了董明的训练强度，其实，在前些天的训练之中，董明的训练强度同样很高，只是没有刚刚那般疯魔罢了。
受伤这种事情，对于董明来说，几乎不再可能发生，因为他的内视，还有他的内气漩涡，都是针对伤痛的利器，不要说他现在身上已经半点隐患全无，即便万一不小心受伤，也可以被他迅速化解，又何来担忧可言？
在汤老师那关切的目光注视之下，董明终于还是顺从地点下了头，他哪怕不为自身考虑，也得顾忌汤老师的感受，即便董明全身已经被负面情绪包裹。
再次开始了训练的董明，哪怕他由于此时心情的原因，对于训练不再像平日那般热心，然而，好奇心使然，他仍然在这一刻训练之中，注意力非常集中。
董明的动作无疑是规范的，吸收了汤老师和符主任对于跳杀的理念，然而，哪怕最规范的技术动作，却不一定适合每一位球员。
并不是因为董明很特别，换成任何一位球员，对于跳杀技术都会有自己的理解，许多人可以在技术动作方面，做得有板有眼，少有瑕疵，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抓住进攻的精髓。
董明的理解能力，包括对于技术动作的理解能力超越常人，他的动作标准得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然而，问题却是，他并没有对动作做出任何微调，使之更适合于自己。
这样一来，将来董明无论怎样加强训练，都因为没有抓住核心的东西，不容易取得多大的建树，然而，恰在此时，董明在几乎绝望的情绪之中训练，自身的因素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了技术动作中，从此，他的进攻终于带有了他个人的风格，跳杀从熟练掌握进入到了登堂入室的阶段。
粗暴能够做到的事情，换成有目的而为之，似乎也不难完成，董明改变了刚刚的那种歇斯底里，拼命完成一击的疯子行为，换成了一种已知答案而逆推过程的求解之中。
逆推是一种手段，是一个方法，它的效果到底如何，至今没有定论，但是，董明将逆推的做法放在了训练之中，收效却近乎立竿见影！
起跳还要更高一些，那就跳得更高一些，还有，展开……，肩部似乎还做得不够，那更简单，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不怕，我只是在找自己的杀球感觉。
不知不觉中，董明的心神在这个时候，竟然沉浸到了训练之中，似乎郁结在他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此时已经被他束之高阁。
嗯，这一下感觉还算不错，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做得或许距离规范动作有些远了，到底应该更注重动作的规范还是杀球的感觉？
一时间，董明竟然还有心思考虑这种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董明最终遵循了本心，他选择了相信感觉，结果，在做出这些选择之后，董明居然发现，训练的强度似乎已经在慢慢的降低，然而，他的杀球效率，却不减反增！
跳杀，这就是跳杀吗？董明心里反复琢磨着，动作似乎变成了抽象的概念，原来，规范动作却只是表象，而真正的推演……，呃，董明也说不清楚，或许，其中真正的理解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
“果然，果然老师没有看错，董明，如果不是老师清楚你的情况，估计许多人见到你现在的状态后，绝对不会猜到你只训练了一年有余，不过啊，你在训练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不要让自己用力太猛，因为万一受伤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别忘了，下个月，就是贾鼐杯赛，老师还希望在比赛中看到你的好成绩呢！”
“唔……。”董明轻应了一声，又一组训练结束，他的心绪再次陷入泥潭。
汤老师面带喜色讲出这番话的时候，因笼罩头顶，驱散不去的阴霾，董明竟然又有些失神，汤老师的这些溢美之辞，全成了对牛弹琴。
见到了汤老师脸上怪异的表情，董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他连忙挤出了一点笑容继续道，“哦，动作对了吗？那就好，刚刚，我还以为自己做得不太规范。”
刚刚没有注意到董明的异样，那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训练方面，到了此时，汤老师再发现不了问题，她也就太迟钝了，对于董明的了解，超过汤老师的，除了董明的家人，估计也没谁了。
发展了问题的汤老师，顿时脸上的喜色皆无，换上的尽是焦急之色，甚至说起话来还有些颤抖，“董明，你……，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老师说，快说啊，千万不要吓唬老师！”
说话间，隔着球网，汤老师一把抓住了董明的胳膊，那个力道，甚至将董明抓痛。
或许汤老师那张惊慌的面孔，又或者是因为胳膊上面传来的痛感，董明再次从混沌之中醒悟，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慌得六神无主的汤老师。
第五百一十一章 冷暖
“汤，汤老师，其实，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您说，就像您之前说过那般，在每一个人的成长道路上，谁都可能会遇到坎坷，谁也不可能会一帆风顺，或许，是我之前的道路太顺利了，遇到一些困难也不足为怪，您放心，羽毛球……。”说到这里的时候，董明心里有些挣扎，他为什么练习羽毛球，并且每天训练得那般刻苦，还不是为了修炼的缘故。
可是，现在修炼已经成了泡影，那么，他还需要继续练习羽毛球吗，继续练习羽毛球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董明从前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他对这个问题比较回避，尽管随着时间的延续，他已经隐隐知道，这个世界上未必可以修真，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些期待。
现在，冷冰冰的事实已经告诉了董明，修真之路行不通，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慎重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董明辛苦地参与羽毛球训练，每天训练得很努力，他这么做，固然是为了让家人、老师、和朋友开心，但是，只有董明自己知道，鞭策他刻苦训练最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修炼！
现实的情况摆在董明的眼前，不能修真也已经被他自己证实，但是，他现在的道路，应该重新规划吗？现在董明的体育生道路，从最开始便是为了修真铺路，可是他已经踏在了这条路上，换成其他道路就一定好走吗？董明隐隐觉得，一旦他将目前的道路推翻，最伤心的，恐怕就是汤老师了。
“羽毛球，我会继续好好练的，请您放心！”董明很清楚汤老师对他的关爱，可以说不是新人胜似亲人，大伯倒是董明的亲人，但是论起对董明的关心，汤老师要甩出大伯好几条街。
董明不想对汤老师有所隐瞒，但是，他的事情能说吗？说出来后，只怕不仅不会让汤老师安心，反倒会吓到汤老师了！
难道让他跟汤老师说，他是穿越来的，并且会所有人都没听说过的功法，说他也曾经可以飞檐走壁，也经历过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又或者告诉汤老师，他需要修炼，但是却找不到纯粹的天地灵气而无法修炼，这件事情是汤老师可以解决的吗？
这些问题汤老师不仅不可能解决，估计听到之后，会第一时间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因为发烧而在说胡话！
所以，哪怕董明内心非常矛盾，这些内容也万万不能向外透露，说出去后只怕会惹出天大的麻烦，因而，董明只能选择继续保守他的秘密。
“不会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吧？或者和同学？不像啊，你这个孩子，我很难想像能与谁处不好关系，特别是家人和同学，要么，你生病了？也不太对，刚刚训练的强度那么高，如果病了的话，怎么可能做得那么好，行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能跟老师说吗？”见到董明说话还算具备一定的理性，汤老师才稍稍放松一些，思绪也不再像刚刚那般慌乱。
“我既没有与别人闹矛盾，也没有生病，汤老师，您别猜了，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我不想说，汤老师，我不想对您说谎，所以，您别再问了成吗？”
汤秋蕊认识董明近一年半的时间，从来没见过董明出现过如此失态的样子，哪怕是那一次在她家门口，董明被汪茂华等人围堵殴打，她都没有见到董明如何慌乱，那么，能让他这般表现的事情定不是小事。
汤秋蕊眼里的董明，是一位非常有主见的孩子，甚至，他的主见已经超越了孩子的范畴，成熟得让人心惊，可正因为董明的成熟，汤秋蕊才越发觉得发生在董明身上的事情绝不简单！
汤秋蕊不是一个喜欢刨别人底细的人，特别是在董明明确表态的情况之下，然而，既然确认董明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能熟视无睹，于是，哪怕董明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她仍然旁敲侧击地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这一点，老师会尊重你，不过，如果你确实有什么需要的话，老师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也会尽力去帮你，或许，有些事情说出来，对于你去克服它更有帮助，当然，这也只是老师的一个建议。”
“谢谢汤老师，我知道了。”虽然感受着汤老师那关切之情，董明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将这份关切暗暗藏在心底。
其实，董明清楚，关心着自己的人不只有汤老师，那位操场上不太熟的太极大爷，关注着自己的变声，一心想教自己声乐的周梦寒老师，热心替自己解惑的同桌沈风华，当然，也少不了没事儿老是往自己身边凑的李和颂……。
董明虽然脑袋里仍然乱糟糟一团，身边人的善意，却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难得的，他的眼角出现了湿润，董明这位拥有五十岁灵魂的老怪物，也终于被感动到了。
或许因董明的异样，也或许是因为董明今天的训练表现得实在惊艳，汤老师早早地结束了董明下午的训练。
在结束训练的时候，汤老师特意喊董明到家里吃饭，董明拒绝了，以他目前的这种状态，一旦到了汤老师的家里后，说不得还要被汤父及汤母“照顾”，一通劝解肯定少不了，他又怎会再去领受那份煎熬。
见到董明态度坚决，汤老师没有坚持，离开了文化馆后，目送着董明向着学校方向走去，直到看不到身影，才叹息着转身离开。
董明回来时宿舍还没有人，他脱下汗水浸湿的运动服，然后，端着脸盆直接就奔向了水房。十二月中旬齐山一中虽说已经开始供暖，但讲老实话，宿舍里的暖气顶多比没有强点儿有限，至于水房里的温度，比宿舍还要低上几分，但是，董明却接了一盆凉水，想都没想直接从头上浇了下来。
董明这么做，或许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又或者纯粹是在发泄。一盆冷水浇下，冰冷从头顶透到了脚底，让董明全身不自觉地剧烈颤抖着，然而，颤抖之后，他又再次向脸盆里面注水……。
李和颂是与何阳一同回的宿舍，哪怕李和颂非常爱说，但两人一路上却没有多少交流，没办法，何阳太闷了，哪怕别人跟他说上一大堆，多数情况下只能从他这里换来“嗯”、“啊”几个字。
当两人上了楼，路过水房的时候，却被“哗”的一声水声吓了一跳，纷纷在想，这么冷的天儿，谁这么猛，还敢冲凉水！
两人齐齐转身向水房里面看去，见到冲凉的，却是他们宿舍的董明。
“哎，董明，你不嫌凉啊？”李和颂顿住了脚步，在水房门口将头探了进去，对董明道。
凉，当然凉了，凉水浇头，特别是刚开始时那样刺骨的冰凉，说实话可不太好受，然后，当身体习惯了冰冷的水温，感受也就不像开始时那般剧烈。
“凉不凉的，你进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可没有你那么变态！”看到董明在洗着凉水澡，李和颂自己都感到有些发冷，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继续道，“你快点儿啊，等下一起去食堂。”
董明应了一声后，动作还真就快了，他好歹擦了擦水，然后披上了一条大毛巾，抄起盆子，便回了宿舍，没办法，董明也冷啊！
要说在男生宿舍里面，大家夏天光着膀子很正常，那是常态，但在这大冬天的时候，别说冲凉了，穿得少的都罕见，于是，董明刚进宿舍，马上就成了大伙的谈资。
“董明，我发现你身上的肌肉可以啊，在宿舍里绝对是这个！”小胖子王敏用他的小肉手，轻轻拍了拍董明的肩头，挑了挑大拇指道。
“肌肉对你们来说，除了能显摆显摆之外，没啥大用，对我来说就不是了。”董明指了指自己胳膊继续道，“我是体育生，这就是我的考试成绩，再说了，我这点儿肌肉算啥呢，你们去看看彭康乐，他才叫肌肉发达。”
“还真是的，你们班的彭康乐又高又壮，上次打篮球跟他撞了一下，整得我悬点儿趴下，结果人家却纹丝不动，唉，你们说气人不！”吕博天附和道。
“我记得刚进校门的时候，宿舍里永寿的肌肉最发达，博天也不算差，可是现在呢，你们都赶不上董明了。”李和颂道。
“唉，其实我每天还会去玩儿单杠双杠的，还是比不过董明，我没有他们的训练量大啊！”梁永寿看着董明的肌肉，有些眼热，酸溜溜地道。
“饿了，去吃饭！”王敏抄起了饭盆，对着吕博天道。
“还是奇伟幸福，刚下课就有人接他回家，我们却要去食堂对付。”吕博天道。
“人家有个好姐啊，只要有空就开车来接他，你羡慕不来的，不过，我好像记得你说过，这个周末不回家的！”
“嘿嘿，现在在学校呆习惯了，让我两个月不回家，也没啥不自在的，我是真想不通，为啥奇伟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往家跑！”
吕博天与王敏走出宿舍，梁永寿也跟在了他们身后，这个时候，李和颂却开始催起了董明，“董明，你怎么也学会了磨蹭，记得以前你挺快的啊，快点儿吧，饿死我了！”
“可能洗澡时冻着了，身上有些发僵，所以就迟钝了，再多忍耐一会儿吧。”董明呲牙道。
“僵你个鬼，嫌冷还在水房洗澡？学校又不是没有澡堂，谁让你不去的？”说到此处，李和颂突然眼眉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比较怪异的表情，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听，好像有人敲门。”
有人敲门吗？这对于董明的宿舍是稀罕事，首先，本宿舍的人进门，没谁会闲着没事儿敲门，其他宿舍的过来串门，也同样没有敲门的习惯，向来是推门就进。
又有谁会敲门呢？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包括何阳在内的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门口，只是几个呼吸之后，竟然真的听到了敲门声，只是，声音未免也太轻了些，不仔细几乎听不到。
“找谁啊？”李和颂向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然后几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只是，这一次，却没了动静。
门外肯定有人，声音虽然很小也是敲门声，难道有谁在搞恶作剧不成？李和颂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缓缓将门拉开，然后，屋内的三人都是一愣，因为门口站的是个熟人，正是五班的团支书左婕。
第五百一十二章 探望
左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董明的宿舍？事情还要再向前推二十几分钟。
周五下午的下午课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一个周末，也代表着县中学生们一周的课程的结束。下午下了课，左婕的心情不错，她在学校没有过多停留，径自回了家。当左婕推开家门的时候，发现家里又是安静异常，很显然家人都没有在，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的那点开心也就淡了下来，她很不喜欢家里没人的感觉。
自家的那位县长老爸就不要说了，回家的时间从来没有早过，至于她那位老妈，呃，今天貌似老妈下夜班，本应该在家里的，可是，为什么没有见到人影？
家里虽然暖烘烘的，却感觉冷冷清清，左婕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书包和外套挂好，然后仰面躺在了床上。
还好，没过多久，左婕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知道应该是妈妈回家了，心情立马就好了几分，她一骨碌起了身，下地后，又整理了一下衣角，这才慢慢地走到门口，迎接自己的老妈。
“小婕，快过来帮妈拿一下兜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左婕，刘漓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如果说她在这个世上最宝贵的，恐怕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了，哪怕她的工作再苦再累，遇到再多的糟心事儿，只要看一眼闺女，无论什么不快都会烟消云散。
左婕哦了一声，连忙走了过来，从母亲手中接过了一只大大的袋子，向里看了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说着，“我说您怎么没在家，去买菜了啊。”
“今天是周末，当然得给我的宝贝女儿弄点儿好吃的，马上，妈妈马上就给你做晚饭，做好了咱们娘俩就吃。”
“不问问我爸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吗？”左婕问道。
“你爸那个不着家的人，还等他干嘛，爱回来不回来，我管不了，想问你自己去问。”提到了左父，刘漓撇了撇嘴，皱起了眉头道。
“呵呵，妈您别急，我这就去给我爸打电话，嘻嘻！”左婕轻笑着去厅里打电话，而刘漓，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刘漓对于左父太了解了，别看他平时应酬多，每天回家都非常晚，但只要小婕一个电话过去，除非遇到特别推不开的事情，多半都会欣然回来，简直一试就灵。
刘漓看着左婕快步进了屋，然后奔着厅里的电话走了过去，可恰在此时，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已经到了电话机旁边的左婕，伸手接起了电话，而电话里面，却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请问，左婕在家里吗？”
“汤老师！我就是啊，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左婕家里的电话，通常情况下，父母在家里的时候，她是不会接的，可是，今天她正好在电话机的边上，也就接了。
电话的那头，汤老师的声音马上又传了过来，“左婕啊，有件事情，老师想麻烦你一下，这两天啊，你们班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汤老师没头没脑的话问了过来，左婕当时就是一愣，汤老师这么一位体育老师，又不是班里的任课老师，打听我们班里的事情干嘛？
左婕很快就能够认定，自己的班级，定然与汤老师搭不上什么关系，所以，左婕马上就把事情与班级隔离开来。
班里的同学，汤老师认识的，除了她之外恐怕只有董明了，那么，难道是董明在班里闹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董明在班里那叫一个老实，左婕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然后，她继续分析了起来，如果与董明无关，那么，或许与老师们有什么关联吗，或者，汤老师的问话，重点应该放在老师的身上？
想到了此处，左婕还真的想到了一些变化，她如获至宝一般对汤老师道，“汤老师，没想到您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我们班里确实出了件事情，是关于庞老师的。”
“嗯嗯，对，她是我们班主任的夫人……，是的，她现在又来我们班担任英语老师……，什么？您说您与她不熟？”左婕又纠结了，看来汤老师感兴趣的事情，与庞老师无关，可是，这两天之内，班里除了庞老师的这件事情，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没注意到啊！
正当左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汤老师又说话了，“既然班里没发生什么事情，老师就放心了，哦对了，再问你一下，董明没有与班里同学闹矛盾呢？”
“汤老师，董明怎么了啊？应该不会跟谁闹矛盾吧，他整天装得跟个大人似的，平日里谁也不主动招惹，又会惹着谁呢，哈哈哈。”说到了董明的身上，左婕脑海中又想到了他那副外表老实巴交，而内心却鬼精鬼精的样子，不禁笑了越来。
“没闹矛盾就好，行，没事情老师就挂电话了啊。”
发现了汤老师竟然专门为董明打来电话，左婕的心里马上就加速活动起来，董明他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不成？左婕联想到了董明下午应该是训练的时间，那么，汤老师打来电话不可能无的放矢，想到此处，她的神经马上又紧张了起来，想都不想就问道，“汤老师，董明他咋了？上午上课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说他跟人打架了？”
“没事儿，他没跟谁打架，老师就是问问，就这样吧，老师搁电话了。”汤老师说完后，没再多话，很干脆地挂上了电话。
电话为什么挂得这么快？当然是有原因的，汤秋蕊今天给左婕打电话是两方面的意思，其一，就是电话里提到的问题，她希望更多了解一下情况，董明是不是在班里与谁闹了矛盾，而最方便了解情况的人莫过于左婕。当汤老师听明白了董明在班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的时候，第二个问题，她实际上还没有问，就已经通过了左婕的态度和语气，已经得到了答案。
汤老师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呢？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源于汤老师对董明与左婕两人关系的猜测，汤老师认为董明与左婕两人的关系比较微妙，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两人也许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友谊。
如果两人之间是这么一种关系的话，那么，董明所表现出来的失落，会不会因为两人之间闹出了什么误会。然而，当汤老师在对左婕提起董明的时候，发现左婕的反应之中非但没有回避，说起董明来坦坦荡荡，她知道自己想歪了，两人之间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更谈不上闹出了什么别扭。所以，汤老师的第二个问题就不需要再问，不仅左婕与董明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友谊，并且，左婕对于董明的异样也一无所知。
汤老师询问完了，左婕却从汤老师的问话之中联想到，董明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她不淡定了，要马上弄清楚董明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于是，撂下电话之后，左婕就有了决定。
左婕在想，董明这小子到底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竟然把汤老师给弄得神经兮兮的，甚至还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不行，说什么也要找他问问情况。于是，她飞快地穿上了外套，然后在老妈的惊愕的眼神之中，推门而出。
“小婕你出去出干嘛？”刘漓追出一步问道。
“哦对了，妈，你的自行车给我用一下。”听到老妈的问话，左婕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县政府的家属院，距离学校很近，但再近也不如骑车快。
木然将车钥匙交到了左婕的手中，刘漓继续问道，“啥时候回来啊，妈可是买了你最爱吃的三文鱼。”
“知道了！”左婕马上推上车子，离开了家。
“什么就知道了，还会说啥时候回来呢，唉！”刘漓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好像还没给他爸打电话，唉，也不知道是谁来的电话，以前小婕可不是这样子！”
出现在了董明宿舍门口的左婕，眼睛立马就直直地就盯在了董明的身上，看着穿着一身运动装，脚下趿拉着拖鞋、头发似乎还湿乎乎的董明。
大概盯了两秒钟之后，左婕没有发现董明有什么问题，同时，也发现自己这般盯着同学看，似乎不太妥当，终于结束了对董明的凝视。
左婕反应很快，脸上换上了她招牌式的清冷样子，并为自己来董明宿舍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董明，团小组准备去探望一下刁老师，你要不要参加？”
正一头雾水的董明，听到了左婕更加云山雾绕的话后，反倒是明白了，她显然是没话找话啊，也不能这么说，董明很清楚，左婕一定找自己有事，只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罢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说了这么一句不挨边际的话。
董明与左婕可以算是五班最熟悉的人，平时两人没少在一起磨嘴皮子，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于是马上顺着左婕的话道，“不会这么早吧，我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呢。”
“吃饭重要还是看老师重要？不想去你就直说，哼！”左婕一瞪眼道。
唉，董明轻叹一声，找我有事，还找得这么理直气壮，估计除了左婕也没有谁了，他轻轻摇头，然后回头歉意地对李和颂看了一眼，说道，“你也看到了，去食堂就别等我了，我这里还有任务呢。”
本想着，李和颂现在应该拿起饭盆，然后跟董明道别后就去食堂，谁想到，李和颂这小子突然来了一句，“左婕同学，我们这些非团员同学，可以一同去探望刁老师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答案
带着李和颂一起去看刁老师吗？那样的话玩笑就开大了，这是董明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董明又怎会不明白，什么看刁老师，什么团活动之类的话，只是左婕搪塞她来宿舍找自己的说辞，不要说没准备去看望刁老师，哪怕就是要去的话，也不可能带上李和颂。
呃，搞了一次团活动，只有左婕和董明两个人参加，是世界真奇妙，还是要把李和颂当傻子。原本只是左婕随口说出的借口，李和颂这么搅和的话，就成了笑话。
可问题是，李和颂提出来一同去看老师，董明还真不好拒绝，他与李和颂之间，不说两人关系本就十分密切，就拿大家都是刁老师学生这一点来说，人家想去看看老师，有错吗？
所以，他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然而，董明不好说出来的拒绝的话，左婕做起来却轻松无比，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她是班里的团支书，这就足够了。
正当董明没了主意的时候，左婕开口了，“刁老师是我们大家的老师，你去看望老师是应该的，是班里团支部希望看到的，在这里，我们团支部会给予支持与鼓励。”左婕的声音是公式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说到此处，她的话风一转，继续道，“不过今天探望刁老师的事情，同样是一次班级团组织活动，我们很期待，李和颂同学能够尽早地向团组织靠拢，那样的话，在我们的团活动之中就可以看到你的身影，可是，李和颂，为什么入学以来，其他同学的入团申请书，团支部都收到过好几份，而你，到现在为止，只交来了一份！”
“呃！”董明没有想到，此时在左婕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领导威压，威压虽然很淡，却仍然存在。在班里，团支书同样是领导，只是，董明并不清楚，左婕身上的这股威势什么时候形成，这股威势他还是头一次发现。
董明猜测，刚刚李和颂提起要一同去看望刁老师，多半因为今天是周五，晚上没事儿闲的，要说李和颂与刁老师有多深的感情，董明肯定头一个不信，因为这个小子所有成绩之中，英语最烂！
而处在威势中心的李和颂，当时就不好了，在这种威势之下，他还被左婕戳中了软肋，他哪里还能承受得住，马上连连败退。左婕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哦，你连最基本的入团申请书，写起来都那么敷衍，怎么的，还想着参加我们的团组织活动，不觉得脸红吗？
就这样，李和颂这个小麻烦，被左婕轻松化解，整个过程看得董明眼皮子直跳。
甩开了李和颂这个累赘的董明与左婕，走出了学校的后门，从这里边有一条小道直通老师家属院，向右则是县医院，而左婕的自行车，却在董明的手里，替她推着。
“我们真的要去看望刁老师？”董明问道。
“我说董明，你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不准备说实话是吧？”早在两人一同离开董明的宿舍之时，左婕便将今天汤老师给她打电话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便不停地问着董明这个问题，然而，董明却一直没有给予正面回应。见到了董明又在东拉西扯，小丫头一瞪眼，怒视起了董明。
董明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在面对汤老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董明虽然也会觉得有些麻烦，但仅仅也只是一些麻烦罢了，毕竟汤老师是有理性的，不会一根筋地问到底，可是换成左婕就不同了，这丫头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一副你就是要告诉我，不然跟你没完的架式。
“你还想让我说啥？我真的没出啥问题，我觉得不是你想多了，就是汤老师想多了。”没辙之下的董明，也只得咬死不认，他同样不愿意对左婕说谎，但没办法，谁让左婕太难缠了呢。
“蒙谁呢，告诉你吧，不是我有问题，也不是汤老师有问题，刚刚在你们宿舍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是你有问题，虽然问题不算多大，但是，你肯定有事儿，我不可能看错！”
此时的董明，不得不感叹女生第六感的奇妙，他拥有着强大的内心，在见到左婕的时候，自认为他脸上的那份淡定，已经可以瞒过大多数人，但是，却还是被左婕发觉了一丝端倪。
董明现在的心里是连连的叫苦，难道左婕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自己的克星不成？他已经发现，事情只靠躲是不可能了，想蒙混过关似乎也很困难，当然，他也可以硬扛着啥都不说，但那样的话，左婕估计会真的与他翻脸。
想到一个处理不好，左婕很有可能就此彻底不再理会自己，董明心里就是一通抽抽，想想两人之间，已经形成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微妙的、近于常人的关系，出现这种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更何况，左婕能够大晚上的跑来宿舍寻自己，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家对自己的关心，如果连这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董明也就太没心没肺了。
左婕一发飙，让董明不得不更加小心应对，这一小心，甚至牵扯着他心中的那分郁闷，都似乎淡去了几分。
要不说压力催生急智呢，忽然间，董明的脑海之中一亮，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理由，这个理由足以能够把左婕的思路给带偏！于是，稍想了想后，董明说道，“左婕，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做体育生，要练羽毛球呢？”
“做体育生，练羽毛球，你说过的啊，想考康宁师范，怎么的，难道你还想考大学吗？”左婕的话脱口而出，她与董明接触了这么久以来，当然清楚董明的道路与她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董明想在中考的时候，想直接升入高中几乎没有可能。董明是体育生，但是中考可不管你是不是体育生，想升入高中，就必须参加统考，要知道，董明因体育生的原因，他的文化课只学习三门主课，这又让他怎么参加中考？
因而，左婕知道，董明目前最好的出路就是考入康宁师范，虽然难考，但，那里是初中生就可以考入的学校，毕业之后还有可能拿到大专的文凭。
“谁说我就不能考大学了？如果我愿意的话，现在我就可以转学到康宁体校，呃，以旁听生的身份转学，然后可以直接考入康宁体校的高中部，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旁听生，而是正式生了。再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我可以照常参加高考，当然，我能报考的学校只有体育院校。退一步来讲，假如我中考考入了康宁师范的话，同样还可以参加高考啊。”
“咦，这是好事啊，你还有什么可以纠结的，一定要上康宁体校啊！嗯，我想想，你不会是为了如何能转学到康宁体校的事情发愁吧？”左婕眼前就是一亮，有关康宁体校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董明提及，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董明的面前，还有一条光明大道在等待着他，只是，她还在思考，康宁体校是想进就能进的吗？
“我想进入康宁体校，没有困难，康宁体校的符主任，不止一次邀请过我，但是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做旁听生。”
“做旁听生似乎……，确实有些让人心里不太舒服，不过旁听生也无所谓吧，开始我还以为你因为想进康宁体校无门而纠结，没想到你的面前就有一条最适合你的道路，我知道你不喜欢做旁听生，可是，只要熬过了初中的这段时间，你身上的旁听生标签就会被撕去，这么好的事情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左婕的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董明也不知道怎么选择，在她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选择。
“你不知道旁听生代表着什么，如果我以旁听生的身份去了康宁体校，那么，我在初中的阶段，就几乎不可能有机会参加任何比赛！”
“为什么不能？”刚说完这一句，左婕立即发现她问出了一句愚蠢的问题，事情是明摆着的，根本不用解释，她的脸就是一红。不过，左婕的思路变化得很快，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参加比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如果说，我的目标只是为了考大学的话，这些比赛参加不参加还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好吧，又回到了前面的问题，左婕，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做体育生，要练羽毛球呢？”
“……”
左婕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学生的任务，不就是学好功课之后，考入理想的大学吗？
左婕开始纠结了，她是普通生，普通生与体育生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用普通生的思维去思考体育生，注定很难得出最合理的结论。左婕努力思考着，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董明怎么没头没脑地就扔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考大学，比赛，这两个关键词在左婕的脑海中几经翻转。在左婕的认识之中，自然考大学远比比赛重要，但是，心思敏锐的她，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董明的眼里，更加重要的，或许应该是比赛。
这是左婕很不理解董明的地方，在学生的理念之中，考大学才应当是“正途”，而比赛又是什么呢，重要性能与高考相提并论吗？
“那……，那，你自己说说为什么要做体育生，又为什么练习羽毛球？”左婕寻不到满意的答案，只弱弱地问向董明道，问完话后，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了董明的脸上，似乎希望更早一些从上面找出答案。
却见董明轻轻皱了皱眉，然后道，“若是你在一年前问这个问题，我可会很容易的回答你，但是现在么……。”说到了这里，董明叹息了一起，似乎担心左婕继续追问，为什么一年前他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一般，马上又道，“可是，现在我自己也迷茫了，正在寻找着答案！”
第五百一十四章 努力
董明的这个回答，算是在打哑谜吗？左婕一时间很难立即想明白，她瞬间陷入了思索之中，董明的话是怎么说的，放在以前，他可以给出答案，但是现在么，董明自己也迷茫了，这么分析下来之后，左婕的思绪不仅没有变得清晰，反而陷入更大的困惑之中。
不过左婕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她很快从董明的答案之中，嗅到了两处值得注意的地方，其一，董明以前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体育生？针对这个问题，按照董明的说法，他是有答案的，至于其二……，到底什么事情造成了董明现在的迷茫？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左婕开口了，“那么，当时你选择成为体育生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见到左婕终于提出了计划之中问题，董明的心里笑了，知道今天的麻烦应当不难解决，因为这个问题一旦提出，左婕已经陷入了他早已经设计好的一套逻辑陷阱之中。
“当时什么都没想。”董明很认真的道。
“怎么会什么都没想，你又在拿话蒙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就报名体育生，说出去谁会相信，当我好糊弄是吗？”按照左婕的想法，董明这种成绩很好的学生，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绝对不可能选择成为体育生。在左婕的脑海之中，很快构造出了几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比如，董明非常热爱运动，就像他每天早上都坚持晨运一般，又比如，董明非常喜爱羽毛球……只不过，这些念头在左婕的心头刚刚升起，她自己都认为这些理由站不住脚，或许会有人为了喜爱运动选择体育生，但那是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个人功课非常优秀呢，他还会以这个理由放弃正常的升学途径而选择体育生吗？
这也正是左婕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哪怕她再想不通，也不会相信董明嘴里那种没有什么想法的鬼话，所以，左婕有些气愤，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当初确实没有什么想法，如果非得说还有其他理由……，就是刚入学不久，一次我正在被几个坏学生欺负，遇到了汤老师，她帮助了我，然后，汤老师认为我比较适合练体育，提出来要教我羽毛球，我就答应了。”尽管左婕有些情绪化，董明却仍然面色如常，不疾不徐地道。
这就是董明的答案吗？左婕完全被雷到了，你的理由还能更不靠谱一点儿吗？可是，当左婕细细品味这个问题之后，又有了一个新发现，那便是对于一个优等生来说，无论什么原因让他成为了体育生，理由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非常荒谬，那么，董明所谓的根本没有理由的说法，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想到了这里，左婕的脸色稍有好转，又问道，“那么这么来说，你之所以选择了羽毛球，也是恰好因为汤老师是羽毛球老师？”
“好吧，我暂时认为你所说都是真实的，当初你没有想法，那么，为什么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你会没有答案？”
“做了体育生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以来，我每天辛苦地训练，然后还要外出比赛，于是，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要成为体育生，选择了羽毛球，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许多日，没有得到答案，所以，你想问的，正是当前困扰我的问题。”
哦，这个问题你还回答不了是吗？左婕终于轻吁了一口气，心下稍稍放松，可是马上，她又神经紧绷了起来，貌似，她刚刚问出来的问题，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关于董明为什么会选择羽毛球，他给出来的回答是以前有答案，但是，却是个没有意义的答案，至于问到现在，他的答案本身却等于将问题又重新提了出来！
左婕真的懵住了，她看似找到了问题的根本，然而，随着她的继续探索，却发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死循环之中，而这个死循环，却根本没有答案，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左婕又何曾遇过，陷入问题陷阱之中，她除了懵，还只能是懵，因此，听到了董明的回答之后，她竟然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这个问题已经基本被我放弃，找出来答案如何，找不出来答案又能如何？我自己都已经不再把它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这么在意？”成功让左婕陷入了逻辑漩涡之后，董明好像大度地开口了，对于这个问题，左婕得不出答案，那么很好，说明董明成功地难住了她。如果左婕确实是个异类，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么董明只呵呵了。他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分析，董明拥有着绝对的解释权，正确与否全凭他一言而断，根本不存在客观标准。
左婕不是异类，她没有发现这是一个陷阱，深陷其中的她，似乎也安分了起来，她安静了。
不知道左婕接下来要做何打算的董明，在稍感窃喜的同时，又开始征询左婕的意见，当然，最重要目的是彻底转换话题，“现在，我们去看望刁老师？”
见到左婕没有准备搞出新的事情，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董明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看起来，自己已经过关了。
在县医院门口的水果店，随意买了点水果，董明便与左婕一同奔向了县中家属院。
敲响了刁老师家门不久之后，董明便见到了一位面色阴沉的妇人打开了院门，然后，当她见到门口站着的是两个中学生后，阴沉却变成了愤怒，说话自然好不到哪里，“你们是刁老师的学生？”
“嗯，我们是初二五团支部的，听说刁老师病了，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一下老师。”
妇人没到到初二五两个字前还倒好些，当她听到了左婕的话后，竟然咆哮了起来，“我家老刁现在不教初二，也没有初二学生！你们来错了地方，这里没有你们的刁老师！”
妇人的吼声，让左婕又懵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难道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呆了片刻之后，求助般地看向了董明。
董明当然知道妇人怒从何来，或许，这位便是刁老师的夫人，得知自家先生竟然被弟子们嫌弃，恐怕心性再好的人，在见到始作俑者后，很难保持淡定。
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之后，董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非常有底气地道，“我非常尊重刁老师，也喜欢他讲的每一堂课，所以，当我听到了刁老师生病的消息之后，非常痛心，同时，我也知道刁老师遇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我感觉很抱歉，但我可以用我的良心发誓，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起刁老师的事情。”说到了这里，董明在余光中，见到了左婕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董明的话刚刚说完，没等妇人开口，却听到了屋里传来刁老师稍显虚弱的声音，“来都来了，快进来吧。”
不知道是因为刁老师发了话，还是因为刚刚听到了董明的保证，妇人没有再阻拦董明与左婕，只是，董明看到了妇人目光仍然不善。
刁老师与徐老师家的格局完全一样，不大的院子，两间北房，进得门来，灶堂间被分隔成了南北两个小间，主屋是卧室，同时兼作会客室。
董明与左婕进了主屋，刁老师已经从炕上坐了起来，看得出来，之前他一直卧床。
“哎呀，呵呵，我已经不是你们老师了，你们两个，还跑来干嘛，咳……，随便坐吧，翠花，快给弄点茶喝，大冷天暖暖胃。”
主屋一小半的空间被火炕占据，余下的空间中，靠门有个长条沙发，沙发的对面是电视柜，电视柜的一侧是个衣柜。
董明与左婕在沙发上面坐下，翠花……，呃，刁师母动作倒是迅速，很快拿着两只杯子就放在了茶几上面，从茶几里面找出了只茶筒，在茶杯里放入茶叶后，用暖瓶分别沏满，再然后，却没有在屋里停留半刻，直接撩开门帘，抽身去了外屋的小屋。
“咳，咳，翠花这两天挺辛苦，所以，脾气有点儿大，你们别介意，老师……，唉，现在已经不再是你们老师了，没有教好你们，我心里很不安啊。”
让董明很意外，刁老师非但没有因两班同学的“请愿书”，表现出来半点怨念，甚至还开始检讨起了自己，展露出的胸怀让董明都为之汗颜。
当董明的余光再次感觉到左婕的脸上之时，发现小丫头紧张得满脸通红，鼻头已经沁出了累密的汗珠，是了，她或许为自己当时冲动的作法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做下，内疚还有意义吗？
思及此处，董明心里有些怅然，他很清楚，许多同学签名只是一种从众心理作怪，至于对错本身，却很少有人关心，然而，不论对与错，两班同学对于刁老师的伤害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继续分析谁是谁非同样没有意义，见到左婕一直难以开口，董明直接起身，轻轻对刁老师躬身之后道，“刁老师，在今天的英语课上，庞老师上课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分析了一年以来我们班的英语成绩，通过成绩分析，同学们都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错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有些事情无法挽回，但希望您能知道，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董明诚惶诚恐的话说出口后，却发现刁老师竟然淡淡地笑了，只见他轻轻摇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说道，“你们还小，经历的事情还不算多，许多事情老师已经看得淡了，什么请愿书，老师还承受得住，收到了请愿书，只能说明老师做得还不够好，许多地方还有待加强，放心，请愿书不会把老师打倒，教育事业是老师毕生的目标，老师的有生之年都会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说到这里，董明没有发现，一股红光已经跃然刁老师的脸上，只听他继续说道，“哪怕最终的努力没有结果，最起码也曾经努力，老师不会遗憾，人生如月，月满则亏，凡是岂能尽如人意？”
第五百一十五章 峰回路转
从刁老师的家里出来，左婕已经老实得只小猫一般，没有再寻董明的麻烦，不是她不想，而是，左婕已经顾不上董明，她自己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对当时头脑一热做出的糊涂事感到后悔与愧疚。
董明虽然从左婕的麻烦之中脱身出来，但他并没有感到真正的轻松，刁老师的宽容与豁达，震撼到了他，特别是刁老师对于成功与失败的态度，认为只要努力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更值得董明思索。
董明在刁老师的话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也努力过，奋斗过，为了修炼，历时三年的时间的磨穴，近半年的通脉，而在通脉之后，终于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难题，这个问题让他的修炼近乎失败。
一度受到打击到了董明，感到生活失去了颜色，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然而，将他的情况与刁老师相比，他终于感受到了距离，深感刁老师形象高大伟岸的同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这种差距让他汗颜。
修炼固然受阻，董明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遭逢此事，他确实茫然了，但是，感受到了刁老师的生活态度之后，他好像受到了洗礼一般，甚至人生观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世界不应是单一颜色，怎能因一点挫折而对整片绚丽的彩色视而不见？
有了这一想法，董明惊出一身冷汗，好像觉得眼前的物事开始发生了变迁，之前的三年多时间，可以说董明的生活重心就在修炼之上，此时，他对自己的坚持也出现了一些质疑，难道说修炼就是生活的全部吗？
这个命题，再次让董明陷入了长久的思索，脑海之中“是”与“非”的答案上下舞动，斗得不亦乐乎。董明也不知道两种答案最终谁会占据上风，总之，他没有得出结论，同时，他也在这种纠结与彷徨之中，睡去了，出乎意料地，今晚，他没有再次失眠。
董明没有失眠，但是，他做梦了，做的还是一场恶梦。
梦里董明出现在了一处沙漠之中，烈日之下的他根本无处躲藏，只得拼命地一路向前，希望能够寻到一处绿洲，以便让干涸的喉咙得到一点滋润，他，已经断水多日。
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鼓起勇气尽全力前行，然而，他的前方永远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终于，再次倒在了地上，他无力起身。不久后，董明意识出现了模糊，这一刻，他有种感觉，或许整个人很快就能得到解脱。
迷糊之中，突然间，他察觉干裂的嘴唇，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似有一汩久违的清凉淌入，清凉涓涓，极其微弱，但是，却给他带来了生命的跳动。
久汗遇到了甘霖，几乎瞬间，董明的四肢百骸都透出了舒爽，那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美妙得他忍不住要喊出声来，突然间，却发现自己喊不出来。
一阵阵的挣扎，董明用尽了全力，终于，他发现自己又能动了，睁开眼睛，才发现他还在宿舍的床上，刚刚是一场梦。
发觉做了梦的董明，轻轻一笑，翻动了身子，可是他却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哪怕已经从梦中醒来，董明仍然感受到了胸前的清凉。下意识地，董明的手便向着胸口摸去，入手之处，却是那只带了几个月的狼牙，呃不，狗牙，牙的根部，还装饰着那只玉米粒大的玉质路路通。
这只狗牙，还是董明一次在农贸市场之中，从周健的那里转手过来。当时董明见到这只路路通的时候，是因为此物能带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后来他又去了几次贩子那里，却再也没有发现过相同之物，此事便淡了下来。
再次将这只饰物拿到手中，带给他的那种舒服感仍在，这也是董明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的原因，甚至，那只其貌不扬的狗牙，因带得久了，董明对它也生出了一点感情。
他忽然想到了梦中，梦中的那种清凉，难道与这只饰物有什么关联？
路路通在董明的手中把玩，恍然间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功法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功法运转之后，在感受到了周边驳杂的天地灵气的同时，董明发现这只路路通宛如黑暗之中的明灯，耀眼无比，一股天然纯净的灵力，竟然蕴含其中，此物类似他在修真界的灵石！
竟然得到了这种东西！董明不争气地心跳猛然加速，心中的郁结同时几乎一扫而空。董明非常清楚，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纯净的天地灵气，但只要有了灵石，修炼便不再无门。
只是可惜，这只路路通也忒小了一些，灵石有拇指大小，而这只仅有玉米粒大小的路路通，中间还是空的，满打满算有灵石的二十分之一吗？
仅管手中这块灵石很小，所含灵力不多，但是，董明知道，他发现了一块，便有机会发现第二块、第三块。当然，董明也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之中，以当前恶劣的天地灵气环境，能够孕育出的灵石数量定然比较稀少，但是，至少有了希望，修炼也就可以继续。
董明稍静了静神，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接近五点，窗外仍然黑咕隆咚，神情激动的他，却已经半点睡意全无。
距离晨跑还有一段时间，董明索性一骨碌坐了起来，然后，不自觉地，功法又开始运转。
董明运行的是固脉功法，固脉期是修真前期的第三个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此阶段完成之后，可以将全身经脉固化，灵气在脉络之中运转便不会出现散溢，并且可以形成膻中气海。
固脉阶段是一个水磨功夫，再快也快不了多少，慢也慢不到哪去，花费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一过程便可以完成。
不一样的心境，会有不一样的心情，心情大好的董明，修炼起固脉功法，也是进展顺利，不多时，功法便已经进入了正轨，至此，他只要每天按时修炼，完成固脉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六点钟左右，董明出现在了操场，开始了他每天的练声，同时，身边也站了汪茂华，只不过，练声的时候，汪同学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时不时向董明的脸上瞟去。
两人在晨练之中，早已经形成了默契，无论练声还是跑步，没有谁会说话，只有完成了全部晨运，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才会开始打屁聊天。但是，这个默契，今天却被董明打破，呃，也不能说他打破了默契，董明在练声之后，确实开口说话了，不过他的说话对象不是汪茂华，而是刚刚到来的太极大爷。
大爷与董明素不相识，却热心地指出了自己在变声期的注意事项，董明去说一声感谢，是最起码的礼节。
致谢过后，大爷知道了董明的名字，同时，董明也知道了大爷姓文，现在从康宁退休回老家养老，至于更多的信息，两人谁也没有多说。
随后，董明与汪茂华便是漫长的万米晨跑，不过，当两人晨跑结束之后，汪同学却有些不好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董明道，“我说，这两天你是怎么了，还能不能正常点儿！昨天凡人不理一副驴脾气，今天倒是好，跑个晨跑吧，你居然跑那么快，想累死我吗！”
董明也被问得一蒙，然后马上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之前，董明与汪茂华一同晨跑，为了照顾对方，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速度，而今天，由于董明刚刚放飞了心情，他的各方面都需要得到释放，故而，一个没留神，脚下没有完全控制，让他的损友受委曲了。
只不过，董明看到了汪同学的样子，心下好笑的同时，脸上却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还有半年，最多半年零一个月，你就要高考了，看看你的几项基本素质成绩，有哪一项拿出来看着光鲜，难道你不想在考前再提高一下吗，刚刚的晨跑，只是比以前快了一点点，就受不了了吗？”
哪里是快了一点点，比以前快了最少两分钟好吧？还好，汪同学没有抬杠的意思，他很清楚董明没有瞎说，哎，为了高考，忍了。很不情愿地点下了头，汪同学却又问道，“我觉得你跟那个大爷有点问题，昨天大爷来得挺早，跟你嘀咕了一会儿，你就变成了驴脸，今天你们又嘀咕了一会儿，结果你又变脸回来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都说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董明听到之后一乐，他的心情变化，在时间上确是与这两段嘀咕吻合，同时，心里也是一怔，不会是汪同学真的认为他的郁闷跟大爷有关吧？
想到此处，董明笑了，“那你说，大爷有啥魔力，或者说他说了点儿什么，能让我两天出现那么大变化？”
汪茂华挠了挠头，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嘿嘿笑着道，“我想，那个大爷昨天一定对你说，看你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而我这里恰好有一门祖传功法，可惜无法外传，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所以，这门功夫注定与你无缘。”说完之后，汪茂华突然大笑了起来，继续道，“然后，你就郁闷了。”
董明很鄙夷地看了一眼汪同学，“圆啊，你继续圆，我再问你，今天我们又嘀咕了点儿什么，然后我就不郁闷了？”
“这还不简单。”汪茂华撇了撇嘴继续道，“今天大爷对你讲，他的家传功法虽不外传，但他还会另外一门同样厉害的功法，你要学起来，那就不受限制了，你发现还可以继续练功，结果，你就好了，不郁闷了，哈哈！”
董明嘴角不禁一抽，汪茂华这小子编的故事，还真跟他沾边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痛并快乐着
早餐期间，董明的变化早已经进入了汪母的视野，这小子今天又是那般神采奕奕，还哪里能够想到昨天此时的六神无主？她坐到了汪茂华的对面，先替自己盛了一碗豆浆，又夹了一只包子，然后见到董明与汪茂华分别取了吃食之后，才微笑地对董明道，“董明，阿姨认识你这么久以来，还从没有见到你昨天那般心事重重，不过看到你今天的样子，阿姨放心了，你调整心态的速度还真是快啊，现在，你已经调整好了，那么，能不能对阿姨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能继续修炼了呗，嘿嘿，董明心里笑着，然而，当他刚刚有了这种心思之时，刁老师的影子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还有刁老师对待失败那般豁达的态度，是了，凡是不论成败，只要努力便好，同时，修炼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还有更多的色彩。
想到此处，董明又想到了昨天与左婕讨论的问题，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因为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怕阿姨笑话，以前，我选择成为体育生，选择练习羽毛球，都是因为一次偶遇了汤老师。”说到此处，董明下意识地看了眼汪同学，然而，在他一看之下，汪同学先是一愣，突然间，这位大男生却被臊得低下了头。董明说的遇到汤老师那次，恰好因汪茂华引起，并且，在那一次事情中汪茂华充当了反面角色。
董明没有理会汪同学的尴尬，继续说道，“虽然我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没有多想，但是，近些日子，我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要选择羽毛球。”
“看来，昨天你的心事那么重，应该是与这个问题有关，不过看你今天的样子，难道是已经找到了答案？”汪母根本没有发现儿子异样，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董明吸引，兴致勃勃地问道。
“想明白了，关于为什么选择羽毛球这个问题，应该在选择的时候去考虑，时间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太多，因为无论再怎么回答都不是当初的答案，同样不是正确的答案。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当初什么都没有考虑就做出了选择，我只能说这是老天替我做出的选择。”虽然董明没能给出答案，说到了这里，他却话风一转道，“但是，我既然走上了体育生、羽毛球这条道路，那么，我就要对得起自己的选择，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让自己不会后悔做出这个选择，哪怕就是失败，也不会后悔，因为我努力了。”
听到董明的回答之后，汪母脸上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她沉吟了片刻，却没有再接董明的话，反而将头扭向了汪茂华那边，见到垂着头的儿子，似有所悟地道，“小华，你低着头干嘛，仔细听董明怎么了吗？人家才上初二，而你，都已经高三了，怎么还这么爱钻牛角尖，其实我觉得董明的话用在你身上刚好，你现在很努力，妈妈也很欣慰，但你却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整日哀声叹气的，这怎么能行，你将来走入社会之后，还会遇到更多、更复杂的事情，难道你都要回避吗？失败不可怕，只要曾经努力，再说了，仅仅一个二级运动员的评定没有通过，也能算做失败吗？”
“……”
见到儿子没有吱声，汪母继续道，“我知道你有考大学的心思，妈妈也支持你，昨晚妈妈还和你的两位辅导老师交流过，他们都说你这个学期进步明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努力了，放心，无论最终你能取得怎样的成绩，因为你的努力，妈都会为你骄傲。”
“其实完全不是那码事，我是憋屈啊，明明很困难的素质考核都通过了，最终却折在了专项上面，我能不郁闷吗？太闹心了，当时如果不紧张，好好发挥，二级运动员就到手了啊，不要以为这段时候我话少，就觉得我情绪低落了。”汪同学叫起了撞天屈，实际上，刚刚董明的话，他只听到遇到汤老师那段，之后董明再说了什么，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那会儿他正因为当初围堵董明的事情害臊呢。
汪茂华没听进去董明的话，但董明却在汪茂华的话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忽然道，“茂华，你确认当初参加二级运动员评定，只是因为你临场发挥出了问题？”
“不是因为临场发挥还是因为什么？”汪同学见到董明竟然这般问他，马上不服气地道。
见到他反应这么激烈，董明也没着急，却不紧不慢地看着对方，脸上带出了笑意。
而汪母却见到儿子这么大的反应，对董明露出了歉意的笑后，敲打起汪茂华道，“人家董明帮你分析问题，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哦，我的话有点儿急，抱歉。”汪同学这一点挺好，情商不错，语气马上就软了下来，只不过，他仍然坚持道，“那董明你说，我专项测试中不是临场发挥的问题，还会是什么问题？”
“我跟你说说我们康宁集训的事儿吧，我们组有一位球员，叫巩守信，其实他实力与我不相上下，特别是训练时动作非常标准，但是，比赛成绩却有些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还用问吗，他不是比赛型球员呗，不赖他，他没有拿好成绩的命！”汪茂华不以为意地道，他参加体育生几年来，这种人见得多了，远的不说，县中里面就有几位，这些人训练起来都是好手，然而，遇到比赛，就萎了。只是，汪同学却没有往自己的身上去想，他在二级运动员的评定之中，专项测试的失利不正是这种情况吗？
“其实，我们的集训教练，也评价过这种选手，给出了另外一个说法，训练不扎实，比赛之中的表现，正是对训练最好的检验，所以……。”
“你认为我训练不扎实？董明你知道我的，哪一天没有拼命训练。”汪茂华猛然打断了董明的话，说到此处，还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指着掌间厚厚的老茧继续道，“那个折返投篮，我哪天没有练，又哪天练得少了，你说，你说啊！”
“专项测试，看似只测试了你的专项内容，但是，又何尝不是对基本功的考核，无论是你练的篮球还是我练的羽毛球，所考核的内容都是由各种基本技术组合而成，那我问你，你的篮球基础技术现在练得还多吗？”董明继续徐徐说道。
“那东西还用练吗，早就印在我骨子里了……。”说到这里，汪茂华忽然一呆，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轻轻拍了拍脑门儿，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你说得还真有点道理，但是，我的那些基本功，还要从头练起？”
“我不知道你们篮球怎么训练，但是，在我的羽毛球训练之中，基本功训练从来没有间断过。”
“嘶……，”汪茂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点恍然地看向了董明，“怪不得，我的教练每天都会让我做几组基本动作，我当时还很纳闷，为什么教练总是盯着我的基本动作不放……，只不过，轮到我自由训练的时候，我却只知道练习综合动作，行，从今天，今天上午开始，我每天也练习基本动作！”
今天是周六，董明上午仍然是专项训练时间，同时，这个时间段内，左婕也同样会来到球馆练球。
当董明与左婕前后走入球馆之后，汤老师却有一阵失神，她的目光在左婕与董明的脸上扫来扫去，弄得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汤老师的一句话，很好地解释了刚刚怪异的表现，“我说你们两个，昨天是董明垂头丧气的，怎么今天董明没事儿了，倒是左婕变得没精打采了？”
左婕的情况，董明倒也能猜出一二，估计还是跟探望刁老师有关，只是董明有些震惊，这丫头不会因自责，一夜没有睡好吧？
而当左婕说出原因之时，董明暗自叹息，还真是被他猜中了。
训练继续，左婕跑她的步法，而董明仍然接受着蹂躏，或许董明昨天在移动跳杀训练之中，获得了重大感悟，他感觉在接受这种残酷训练之时，对于体能的消耗，似乎在慢慢降低。
“这一记杀球不错，注意继续保持！”左婕帮董明喂球，而汤老师坐在边上，眼睛紧紧地盯在了董明的动作上面，每当董明打出一个好球，或打出一个有失水准的球，她都会立即给指出来。
“反手位杀球的时候注意脚下，保持身体平衡。”
“节奏感，节奏感哪去了？不能因为喂给你的球高度不够，就不知道主动去调节。”
“场地感啊，现在是训练不是比赛，如果训练的时候没有场地感，比赛的时候你还咋办？看，看，你这个球偏出界外多远！”
今天是董明跟随汤老师训练以来，被数落得最多的一天，不是因为他训练不认真，没办法，结合步法的跳杀训练，是所有训练项目之中最艰难的一项，没有之一。
训练在痛并快活中进行，哪怕现在进行的是最残酷的跳杀训练，但董明感受到了汤老师为自己悉心指导，同时有左婕热心地帮自己喂球，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今天的训练，董明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并不是说他在训练中表现得有多好，而是他在训练中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或许一天的进步还不算明显，但对于董明来说，水平一直处在停滞不前的进攻，终于出现了进展，还是可持续的那种，这对他来说是最值得鼓舞的消息。
第五百一十七章 病人
周六的刘漓比较纠结，按理来说，这个周六正好赶上她下夜班，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但是，她今天还要去医院，因为她已经与董明约好，治疗照常进行。
这段时期，刘漓已经与董明达成了一致，如果遇到她轮休，治疗一事便会顺延，间隔一到两天并无不可。因而，在昨日治疗结束之后，刘漓正准备将治疗之事定在周一之时，她却突然间改了主意，约定治疗周六继续。
临时改变主意，并非刘漓有受虐倾向，事实上，在周五的治疗之时，带给刘漓的那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已经让她心生寒意，然而，随着治疗的结束，疼痛离她而去之后，疗后的那股子难言的舒爽感，竟然险些让她叫出声来。
是的，治疗之时确实像身处地狱，然而，这种磨难并非没有收获，那种云开日出、苦尽甘来的感觉，竟然让刘漓像上了瘾一般，欲罢不能，哪里还能让这种治疗再间隔两日之久？因而，哪怕周六遇到了下夜班，刘漓仍然与董明约好了治疗。
刘漓是医务工作者，工作的特殊性，周末加班已经成为了常态，在通常情况下，如果刘漓下夜班的日子遇到了周六、日，她几乎不会再安排其他事务，她很享受难得的周末时光，特别是能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宝贝闺女，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但是，这个周六刘漓却打破了自己的习惯，她的治疗竟然占用了宝贵的周末，难道那种难以名状的治疗感受，还会带有魔力不成？
刘漓在周六上午，几乎独自在家中渡过，不用提那位已经将一切奉献给工作的县长老公，已经出去工作，哪怕是女儿也一早就溜出了家门，想到即将到来的治疗，刘漓心中像长了草一般难熬，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当然，刘漓在家里也没有闲着，难得有了休息时间，她将家里前前后后的卫生仔细做了一遍，发现时间还有富裕，又开始替女儿准备一些吃食——哪怕她中午不能陪闺女在家里吃饭。
快到十一点钟，正在厨房忙活的刘漓，等到了背着球包回来的闺女，她的眼前就是一亮，“小婕，饿了没？”
左婕看起来比较疲惫，她没有说话，甚至连摇头都嫌费力，直接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晃了晃，表明了她的态度。
“一会儿单位还有点儿事儿，中午就不能管你了，洗好的菜放冰箱里了，炒一下就行，还有，米饭已经闷好，就在电饭锅里，保着温呢，不会凉的。”刘漓想着一会儿要瞒着女儿出去做治疗，她感到有些心虚，毕竟，帮她治疗的董明，还是闺女的同班同学。
听到左婕有气无力地说了“知道了”三个字，刘漓仿佛得到了解脱，赶忙洗了洗脸，穿上外套，然后好像从家里逃离一般，赶往了医院。
“刘主任，雅二还给您留着呢，菜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荤菜直接盛现成的，青菜单炒？”医院食堂里，小胡笑嘻嘻地道。得到了刘漓的首肯，她马上便去准备，只不过，她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刘主任以前极少来食堂就餐，然而，最近一个来月却奇了怪了，不仅几乎天天要来，而且每次都会带个男孩，可是，刘主任应该只有一个女儿吧？
至于刘主任每天与谁就餐的事情，小胡也只是那么一想，才不会走那么多脑子，方方面面的人她每天接触得多了，事事关心还不得把她累个好歹。
正像小胡想的那般，不大会儿功夫董明就来了，来得还非常准时，他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雅二，很自然地将外套一挂，坐到了刘漓的对面，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对着丰盛的午餐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吃！
刘漓却没有董明这般镇定，对她来说，一顿饭吃多吃少，甚至吃与不吃，她都不会在意，她现在对一件事情最关心，因而，没等董明坐下多会儿功夫，就开口了。
“昨天的治疗过程疼得有些夸张，我想问一下，今天还会像昨天那样吗？”刘漓小心地问道。
“嫌疼没关系，一会儿我力道小些就是了。”董明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糊地道。
“不不，疼点儿没关系，我是说，经过昨天治疗之后，阿姨能够感觉到身上突然轻松了不少，如果还能有昨天那样效果的话，我想，那种疼痛，我还是愿意承受的。”刘漓紧张地盯着董明道。
在得到了董明肯定的答复之后，刘漓的心才稍稍松了下来。
一旦人体对疼痛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会不自觉地出现一些本能的应激反应，而恰恰是由于这些应激反应，使人肌肉开始紧张、开始收缩，这种状态下，疼痛感却会得到放大。
刘漓便是这种情形，她已经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在她看来，按照昨天的那种疼痛程度，虽然已经痛彻骨髓，但也不是不能忍耐。
想像得很美好，然而现实却很残酷，身体在等待已知的疼痛之时，很忠实地做出了应有的反应，结果开始治疗之后，那种超越昨天的痛苦，便气势汹汹地向刘漓袭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随着身上这股痛感呈几何级数上升，刘漓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她不仅对于痛苦严重估计不足，同时，也高看了自己的忍受范围，治疗没有进行多久，她便不受控制地嚎了出来。
今天的董明已经不再像昨天那般昏头昏脑，治疗之时非常专注，治疗力道也小心地缓缓增加，在感觉到刘漓身子开始发颤的时候，便已经减轻了力道，只是此时收力有些迟了，对方已经嚎了出来。
“刚到昨天的程度，看来还有些过猛，要不然，我力道稍微平和一些？”董明试探地问道。
刚刚的疼痛，已经使刘漓全身冒汗，然而，她用力呼出了几口气，仍然坚持道，“不用，还按刚才的力道！”
董明听到了刘漓的话后，心里不禁暗笑，左婕的这位老娘，还真是个狠人，尤其是对自己能下得去狠手。
董明苦笑着再次增大了力度，但他很快便感觉到了刘漓身上的颤抖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刘漓竟然没有喊叫出声，不过在董明结束治疗之时，却发现了刘漓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
刘漓又是由董明扶着才坐了起来，此时她的腰部虽然不再像治疗时那般疼痛，却仍然像被烙铁灼烧，稍一活动便会再次有痛苦袭来，不过她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这种痛感很快便会褪去。
“让你见笑了，本来能忍住的，没留神又喊了出来，你放心，下次……，下次肯定没问题的。”刘漓说话还有些颤抖，并且嗓音居然有些沙哑，可见刚刚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既然您能承受，我这里肯定没有问题。”董明不以为意地道。
听到了董明的回应，刘漓发现不知道自己的信心来自哪里，甚至，联想着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内心之中竟然还出现了一点期待。刘漓说不清楚她期待的究竟是痛苦本身，还是痛苦之后雨过天晴般的感觉，她自己也认为这种期待有些荒谬。
完成了治疗，董明很快离去，刘漓则是待脸上红云散去，在休息室稍事整理，才快速出了房间，然后沿着不长的走廊，出了手术室，进入医院的主走廊。
这条走廊是刘漓平时最不喜欢的一段路，从手术室到医院门口，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但却经常要走一路，与人打招呼一路，没有办法，无论遇到院内的还是院外的，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少。
走廊里遇到熟人拉着你说两句话，你总不能不给人家这点儿面子吧？不算多长的走廊，十几分钟都走不出来再正常不过，所以，走在廊道的过程，简直成了刘漓的梦魇。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虽然偶尔也会遇到熟人，但遇到的都是些年轻人，这些年轻的脸孔，还没有谁能够有足够的面子，拉住她这位刘大主任驻足聊几句家常。
所以，刘漓一路很顺利穿过检验区，进入门诊区，然后，再穿过门诊区就可以来到医院大门。
似乎注定了刘漓通过这段廊道不可能完全顺畅，在门诊区，她便被羁绊住了。
这一次不是谁叫住了刘漓，而是刘漓主动与一个熟人搭话，这个熟人还是一个小年轻，如果董明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此人，正是年前一起聚餐的那位马洪远。
刘漓与马洪远太熟悉了，马洪远的老爸是齐山的常务副县长，同样住在县政府家属院，虽然两家关系没有多近，但毕竟非常熟悉。
“洪远，又给你爸跑腿儿来了？”既然在医院遇到了，必要的客套自不能少，两家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刘漓主动地叫住了马洪远。
“呵呵，刘姨好，今天是周六，我也没课，吃完午饭正好想从家里出来透透风，就来替我爸拿药了。”
“这段日子你爸好些了吧？”
“不好不坏吧，还那老样子，医院让他去康宁再检查检查，说最好做个手术，可是我爸那个人啊……，您也知道，脾气倔，不听别人劝啊！”
“你爸的这个病啊，就是工作闹的，工作压力大再加上饮食不规律，还要经常应酬，对了，你爸现在还喝酒吗？”
听到了刘漓这么一问，马洪远一脸苦笑道，“医生早让他戒酒了，家里人也都劝他，但他不听啊，基本上每天都喝。”
“还是多劝劝他，你的话你爸还是听的。”
“刘姨还真让您说对了，我的话我爸确实会听，可惜每次有效期只有一天，哈哈！”
“行了，快拿药去吧，阿姨也要回家了。”
刘漓看着离去的马洪远，心里却有些若有所思。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浑人
马洪远的老爸名为马钢，此人不仅工作能力强、工作作风严谨，而且做起事来脚踏实地不辞劳苦，他从县革委会的一位小科员做起，后来历经风都山副镇长、镇长，最后成长为一县的常务副县长。
也正是因为他工作起来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身体早早就出现了状况，最后慢慢积劳成疾，马钢的老毛病倒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是比较常见的结肠炎，但这病厉害到一定的程度，却严重地影响着工作和生活。
得了结肠炎，时常跑肚拉稀都是轻的，吃东西稍不注意，或者稍沾了点儿凉，就立时会有反应，不仅会腹内痛如刀绞，更严重时，还会出现连续便血的情况。
出于对工作的高度热情，马钢将病情抛到了脑后，根本不愿意踏下心来，认真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平日出现状况都是用些药物来压制，以确保自己正常坚持工作，久而久之，目前许多种药对他已经没了效果。
对于马钢这位实干家，刘漓是佩服的，然而，一些私心作祟，很自然地，她会比别人多想一些。
刘漓的老公同样是副县长，但这个副县长与常务副县长有不小的距离，马钢不仅是常务副县长，并且还是县委常委，但她老公呢，连常委都不是！
刘漓在想，一旦哪天马钢病退，那么，她的老公会不会有机会前进一步？
当然，刘漓还不会天真地认为，她老公有机会接替马钢的位置，这一步的跨度还稍显大些，但是，在县领导里面，不是还有一位常委副县长吗，假如这位常委副县长变成了常务，这个常委的位子不就空出来了吗？
当然，刘漓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这些话，甚至对老公她都不会讲。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二月底，齐山的天气也变得越发寒冷，每天呼啸的北风，早已迫使所有人都将最厚的衣服套在了身上，来抵御严寒。
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也光临了齐山，整整一夜的大雪，将大地铺了近半尺来厚，导致了董明的晨跑不得不中断一次。
这一场大雪，同时让董明借小长假回家的想法落空，小长假足有三天，但除非脑子进了水，否则谁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气候回家。
这个元旦，因大雪被阻在学校的人很多，就连董明宿舍的郭奇伟，都罕见地没有回家，不过总归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周时间，索性大家留在学校正好复习功课。
董明目前的任务不是期末考试而是贾鼐杯赛，他不需要复习功课，大雪也不会影响他的专项训练，既然回不了家，他干脆继续训练。
早饭过后，董明就背上了球包，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校园。雪虽然停了，北风仍然很猛，吹得董明不得不侧身前行。
周六是元旦小长假的第一天，董明走出校门的时候，发现街上行人车辆并不算多，或许，这种天气大家更乐于呆在家中。
马路上湿乎乎的，应该是早些时候撒过盐水，路边到处都是被车辆溅起的泥浆。董明在校门口小卖铺停下了脚步，既然回不了家，他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打到了胖婶家后，没让董明等多久，董明就在听筒里听到了母亲熟悉的声音。
董明有些意外，通常他的电话打到家里，接电话的多是爷爷。董明也没太在意，跟母亲讲了讲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学习与训练，还有一些生活琐事，总之，只要是发生在董明身上的事情，无论说多少，母亲都不会嫌多。
当董明说到了自己估计月底才能回家的时候，母亲的声音有些失落，因为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小年。
然后，董明又逐一问了家人的状况，问到妹妹与父亲的时候，母亲说话还算正常，但当董明问到了爷爷的时候，却发现母亲开始支支吾吾。
董明心里就是一惊，难不成，爷爷又生病了？
在董明的再三追问之下，母亲终于开口了，董明这才知道，爷爷得了伤风感冒，是特别重的那种，已经半个月没出屋了。
“爷爷怎么病了这么久，要不要到县医院来看看？”董明问道。
“我们倒是想让他去趟县城的，但你也知道你爷爷，不愿意去医院，采石峪医院他都不想去，更别说去县城了，哎，他这病就一直拖着，到现在还没好。”
董明有些怀疑，爷爷的病，不会与大伯有关吧，想到这里，董明问道，“爷爷到底是怎么病的，受风了还是着凉了，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没……，没有别的事，这段时候天气一直不太好，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病了。”
母亲很少对董明有什么隐瞒，但今天躲躲闪闪的，如果没有问题才叫怪了。董明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不会又是大伯那边的事儿吧，妈，有啥话就跟我直说，省得我心里老是挂念。”
“唉，你大伯也不容易，这事儿啊，也不能全怪你大伯，但多少也沾点儿关系。”母亲缓缓讲道。
慢慢地，董明知道了老家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董明听完这件事情之后，在同情大伯之余，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事情要由齐河水库管理局说起，水库管理局近几年来发现，齐河水库的有机氮含量逐年增高，甚至有超出二级水源标准的危险，要知道，齐河水库担负着哏儿都市及康宁市水源的重任，这个指标不容突破。
于是，水库管理局对于库区各处进行了细致的调研，最后得出了结论，导致有机氮含量增高的根源，就是许多人在库区进行网箱养殖。
然后，水库管理局在对网箱养殖的继续调查之中，终于发现问题的严重，已经远超想像，达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网箱养殖产业发展得最疯狂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五柳营镇与跑马寨镇，这两个乡镇所在的库区，养殖面积已经达到了十几平方公里，简单来说，在这两个乡镇的库区水面之上，已经几乎全被网箱铺满！
为了保护水源地，齐河水库管理局，依据相关法律，与齐山县政府联合执法，开始清理库区网箱，要求所有养殖户在十一月底之前，要求自行清理，养殖户逾期未清理的，后果自负。
总的来说，这个清理工作，还比较有人情味儿，十一月了，绝大多数网箱已经清空，养殖户再清理网箱，也不会产生多少损失。
然而，由于今年鱼价较低，有一小部分养殖户希望将鱼留至过年，这部分人就比较尴尬了，网箱里还有鱼，让大家怎么去清？而董明的大伯家恰好属于这种情况。
其实董明大伯家的鱼，当时曾经有一次不错的清空机会，那个机会还是由董明促成，只不过，大伯因为贪心，白白错过了机会。
当然，这一次水库管理局出手清理网箱，也联系了几家较大的水产公司，来到库区展开现场收购，只不过，收购的价格就相对较低了，也不能说他们心黑，谁家在年前的资金都比较紧张，能给全部收走就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
当这个消息公布之后，大伯跑去水产公司一打听，直接就被那低得离谱的收购价搞懵了，价格实在是低，愣是在夏天的价格上打了个对折！
而大婶的反应就比较激烈，甚至有些犯浑，不仅提出绝不清理网箱，而且还扬言，谁敢动她家的网箱，她就直接跳进水库不活了！
不过，大婶是装浑而不是真浑，别看她每天闹腾，私下里却悄悄与以前来过村里的鱼贩子联络，当听到这些鱼贩子给出的价格，还不如水产公司的时候，果断将鱼出手了。
不出手能行吗？告示都贴出来了，说实话，告示对大婶没有多少威慑力，但告示最下边一行，却促成了大婶赶忙将鱼出手，因为上面注明了，逾期将强制拆除网箱，还要收取高昂的拆除费。
大婶家的网箱拆掉之后，事情本应该过去了，可是从此之后，大伯与大婶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至于吵架原因嘛，当然是养鱼这事儿赔钱了呗，还赔了不少！
要是两人每次都闷在家里吵，倒也没事儿，最可恨的是大婶，每次与大伯吵完架之后，都要跑到董明家里，跟董明的爷爷告大伯一状，你说烦不烦人？
遇到这种情况，爷爷就是不想管，也不能无动于衷，不仅要安抚好大婶，然后还要跑到大伯家去做大伯工作，让老头子不厌其烦。
如果大伯与大婶吵个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三天两头地吵，几乎每次都吵到爷爷这边，最后，爷爷还是病了。
董明听明白之后，也是一阵无语，爷爷生病虽然与大伯有关，却也不好过多责怪大伯。
“大伯和大婶现在还吵架吗？”董明问道。
“吵，不过少了，吵完了你大婶也不再找你爷爷了，前阵子你爸还找过一次你大伯，想让他们家也养点儿蘑菇，这东西养在家里，不费劲，随时都有人收购，不是挺好的事儿吗？可谁想到，你爸刚跟你大伯说完没一会儿功夫，你大婶就找上门儿了，怪你爸撺掇你大伯干这干那的，说养个鱼赔了不少，留下了不少外债，又要让他们养蘑菇，再赔了咋整？”
养蘑菇有多少成本？比种菜花钱多点儿有限，再说了，网箱养鱼这档子事儿，好像家里人没有谁支持过大伯吧？董明知道大婶这是犯浑，也不以为意，又与母亲闲话几句，挂上了电话。
只是，董明刚刚准备离开之时，却突然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孩，正飞快地横穿着马路，然而，由于男孩跑得很急，加之地面较滑，他一下子便摔到了马路中央，而恰在此时，一辆行驶的汽车刚好通过。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主顾
行驶的汽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因为雪天路滑，还算幸运，汽车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司机反应也算及时，迅速踩下了刹车。只不过，哪怕路面已经洒过盐水，车辆仍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打滑，然后，不轻不重地与倒地男孩发生了碰撞。
或许是发生碰撞时，汽车已经基本停稳，又或许男孩穿得太厚了，一撞之下非但没造成什么危害，反倒碰撞后，男孩一骨碌站了起来。
起身后的男孩，快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两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汽车，他原本干净的羽绒服上面，已经满是泥水。
董明距离碰撞位置很近，他已经看清倒地男孩的模样，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男孩他竟然还认识，正是吴小歌他们四班的周健！
正被眼前一幕惊到的董明，却看到桑塔纳车的门打开了，从驾驶室走下一人，此人三十多的样子，上身一件灰色休闲西装，下面一条白色休闲裤，脚踏一双经典的黑色懒汉鞋，更奇葩的，此君还是一位光头。
这么一个扮相，再配上一脸的横肉，怎么都会让人联想到黑涩会，最起码也应该是个小混混。
原本撞到人还挺心虚的光头，看到被撞的这孩子竟然啥事儿没有，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可是转瞬间，一股怒意便涌上了心头，对着周健就是大吼起来，“哪儿来的小王（八）蛋，你急着投胎啊，没长眼睛吗？”
周健先前摔了一跤，然后又被汽车撞了一下，现在再被光头一吼，看着对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就六神无主，吓得脸色刷白，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正当周健慌了神的时候，好死不死的，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董明，然后，想都没想，直接冲着董明喊了一嗓子，“董明！”
原本董明见到周健没有啥大事儿，就准备马上离开，甚至出了啥事儿也跟他没关系——他可不愿意掺和周健的事情。
但是被周健喊到了，哪怕董明与周健不熟，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小摩擦，闷声离开就好像说不过去了。
硬着头皮停下了脚步，董明没有吭声，只是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似乎呆住了一般。此时董明心里已经骂开了，我跟你不熟好吗，再说了，你看那个开车的光头，是容易招惹的吗？他当然知道周健此时的想法，是想找个人来壮壮声势，可你也要看清楚形势才成吧，声势可不是那么好壮的。
董明不说话，但光头却是个活人，他的好心情被周健搞坏了，明明正常开着车，你小子就愣了吧唧地跑到了马路上，现在没出啥事儿还好，万一出了事儿，他光头的责任一点儿也不会少，破财都是轻的。
“怎么，你跟他认识？我们的事儿想掺和掺和？”光头的话是说给董明听的，甚至带了一点儿威胁。实际光头根本不在意董明的存在，哪怕董明掺和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从吓唬一个毛孩子改成吓唬两个。
不过光头也很清楚，哪怕对方只多了个孩子，对他来说也增加了一点变数，当然不希望董明也加入进来，只是，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人家直接喊出了名字，不用问肯定是熟人啊。
董明早就有了定计，刚刚也没出啥大事，按照眼前的这种阵势，或许周健会吃点小亏，但那与他有啥关系呢，当然，他不愿意掺和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他很不待见这个周健。
这个时候董明只需要轻轻地摇摇头，事情就可以过去，但他忽然觉得，哪怕不管此事，最好还是劝劝这位光头，至于有没有效果，他就不会再关心了。
正当董明犹豫之时，谁成想，桑塔纳车的副驾驶位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下来了一位四旬左右的大叔，看到这位大叔的样子，董明乐了，不正是卖给他狗牙的那个贩子吗？
见到了熟人总比没见到更好，而且，熟人还是对方那边儿的，因而见到了贩子的董明，心里已经基本踏实了下来，或许，有这位贩子大叔在场，今天的事情就容易解决了吧！
见到大叔从副驾驶下来，光头也没有忙着发难，因为他也不清楚，这家伙为啥这个时候下车。
很显然，贩子大叔没有认出周健，但他却认识董明，董明曾三番五次在他那儿寻找一些挂饰，已经不是认得出认不出的问题，简直很熟了好吗？
果然，贩子大叔下得车来，没有理会周健，直接就奔向了董明，然后很不客气地吼道，“今天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着气不顺，现在看到了你，才知道为啥有这种感应，我算是看出来了，每次碰到你都有倒霉事发生，你说，你是不是我的灾星？”
贩子大叔的话，不仅光头听了莫名其妙，董明更是云里雾里，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不仅没有得罪，上一次，周健去找你退那个狗牙，我好像还帮你们打的圆场。只不过，董明却没有想，上一次的事情，哪怕他没在场，这位贩子也不会憷周健，甚至假如董明不在的话，周健一准儿倒霉了。
董明不理解，光头同样不解，光头指着董明问贩子，“你们认识？谁家的孩子？”
贩子对光头的问题没有共鸣，因为光头的话根本就没有问在点儿上，他虽然认得董明，勉强也算熟悉，但两人没那么近的关系好不好！
贩子说董明是个灾星，不是他主观上想去冤枉董明，而是每当他遇到董明，都会多少碰上一些倒霉事儿，就比如今天发生的这个小事故，董明不是也在现场嘛，当然，他这么想肯定有些唯心，但如果把一切都推到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董明自从第一次去农贸市场，入手了一只狗牙之后，先后去了贩子的摊位不下四、五次，只不过没什么收获。
也不知道是不是董明的缘故，每当董明光顾贩子的摊位，贩子一天的生意都不会太好，只是，这种事情，董明自己都不知道啊，哪怕是贩子，也是在后来才发现了这个规律。
今天贩子见了董明，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观念，哪怕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哪怕说出去没人会信，总之，他认定了董明就是他的灾星。
贩子似乎挺照顾光头的感受，哪怕光头的年龄比他还小，他仍然耐心地对光头道，“大熊我跟你说，这个娃子有点儿邪性，我最怕遇上的就是他，你知道我那个摊子吧，只要他一来，一准儿没好，最可气他没事儿还时不是到我眼前晃悠，你说气不气人。”
“他没事儿会去你那里捣乱，你能拿这样一个孩子没辙？”被称为大熊的光头，让贩子的话给逗乐了。
“这娃儿对我那里的东西挺感兴趣，每次过来都翻腾一通。”贩子大叔纠正道。
“就是说他只看不买喽？”
贩子大叔马上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了那只狗牙，董明也算买过他摊上的东西，想到此处，他又摇了摇头，“算是买过吧，他只是头一次去我摊子的时候，买过一个狼牙，以后再去就只看不买了。”
“既然买过你的东西，也不算纯粹捣乱，也不是我说你，就你手里那点儿东西……，只能说明入不得人家的眼。”
贩子大叔被光头大熊臊得有些挂不住，吭哧了一阵儿突然一瞪眼，“要不，下一次让这娃儿到你那儿去转转，没准儿他会喜欢上你那儿呢！”
贩子的这些话，放在几个月前，他说啥也不会随便说的，只因为这个光头大熊正是他的上家，如果他把主顾介绍过去，董明必然不可能再光顾他的摊子。
说起来董明这样的顾客也买不了多少东西，但他在心里一直有个忌讳，再小的顾客那也是主顾，把主顾推给别人，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财路让人，所以，当时无论董明怎么与他交涉，他都一直没有松口。
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太一样，他已经认定，董明就是灾星，他可不愿意董明再到他的摊子上随便转悠，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啥灾祸呢，索性将这个家伙推走，让他祸害大熊去算了，谁让大熊刚刚还嘲笑自己！
这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贩子自己也认为他的想法经不起推敲，但他却真不想再与董明打交道。
“别胡扯，去我那里的多是一些老玩儿家，你让个孩子到我那里干嘛？”大熊根本没有把贩子的话当回事儿，连忙拒绝道。
“你可别小看这娃儿，你不知道，当初他拿我东西的时候，那种拿着东西不愿意撒手的样子，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虽然那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大熊听贩子说得有趣，笑呵呵地看着董明道，“那你说说看，从他那儿买了点儿啥啊？”
“也没啥，一颗狗牙罢了。”董明道。
“什么狗牙，明明是狼牙！”贩子不满地道。
“去去去，你哪来的狼牙，就是狗牙，货还是从我那儿拿的！”大熊对贩子番了个白眼，然后继续问董明道，“你明知道那是一只狗牙，为啥还买呢？”
“喜欢就买了。”董明淡淡道，不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那只路路通，这才是关键，当然，由于戴了不短的时间，董明对狗牙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感情。
“呦呵，还有点儿意思啊，行，就凭你这一点，有空儿了到我的店里转转。”说到这里，大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名片盒，从里面抻出一张名片递到了董明的手里，郑重地道，“这上面有店面的地址，我那里东西都比较贵，当然，也比他那里好……。”
忽然间，大熊的话停了下来，然后眼睛盯向了周健的方向，挥了挥手道，“咦，这小子居然跑了，跑啥啊，我又没想怎么着他！”
董明悄悄将名片装进口袋，然后转头看去，只见桑塔纳的前方，哪里还有周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