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打破桎梏
呼。
风声从身后涌来，随着李云逸关闭风林火山大阵而消失。
“凝霜。”
江小蝉望着身前地面上的一片雪白，长剑冰寒，静静躺在剑盒之中，如在等待有缘人拾起，修长的睫毛颤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止是对这长剑。
也是对李云逸的赐名。
好剑。
好名！
这一刻，江小蝉心生冲动，向前迈步，就要把它握在手上把玩，可就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等等。”
江小蝉身体一僵，脚步停住，扭头狐疑望向李云逸，面色不解，似乎不明白后者为何不让自己如愿。
这时，李云逸看出她的疑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你的体质和其他人不同。”
体质。
江小蝉闻言娇躯一震，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隐显苍白之色。
她知道。
从记事起就知道。只不过那时她只以为自己有病，后来才从李云逸口中知晓，这是一种特殊体质，却也是一种足以致命的危险体质！
玄阴之体。
拥有这种体质者，很难活过二十岁。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我感觉最近已经好了很多。”
江小蝉鼓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李云逸，里面满是倔强。
李云逸轻轻摇头。
“不。”
“那只是你的错觉。”
“突破圣境，体魄蜕变，生命层次自我跃迁，你更处于突破后的爆发期，这种实力的快速增长，减缓了它带来的威胁。”
“如果我猜的没错，最近你服用天灵丹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弱了吧？”
江小蝉闻言脸色再变，娇躯震颤的更厉害了，无法掩饰。她没想到，李云逸竟然对自己的状况知晓的如此清楚，她垂下头，当再次抬起来，如黑玉一般的眼底已经有泪光闪烁。
“请殿下告知，小蝉……还能陪殿下多久？”
陪？！
李云逸心头一震。
关乎生死，关乎命运，江小蝉最终还是忍不住了，用她自己的方式道出了少女的心思。
不过，李云逸并未点破，只是深深望了江小蝉一眼，道。
“很久。”
“只要我不愿意，哪怕老天也收不走你。”
说着，李云逸指向前方长剑。
“这柄凝霜，就是我为你专门打造的，正适合你的大道和体魄。”
凝霜？
和我的体质有关？
江小蝉惊讶，眼底迸出灼热光芒，心头震动不已，听着李云逸的话音徐徐传来。
“其中自蕴冰霜大道核心，是圣境三重天才能掌握的力量，被我封禁，正适合你。”
“并且，内有一尊妖王魂魄，来历特殊，就连我也是无意得之，将其拿下，如天地之灵，不知本源，只知道它也贴合冰霜大道……”
冰霜大道核心。
妖王魂魄！
无意得之？
江小蝉闻言，一颗道心一震再震，几乎无法平静，望向李云逸的目光更充满复杂。
这么多东西，真的是无意么？
她表示怀疑。
但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幸福充斥了，如同……不，比她依偎在自己师傅身边还要满足！
在她看来，这都是李云逸在乎她的证据。但实际上，无意得之这句话，李云逸还真不是故意遮掩自己的心思，而是事实。
凝霜。
此剑的促成，确实有意外包含其中。
其实按照李云逸的经验和想法，他想给江小蝉打造的道兵，本是要以熊俊那一柄龙雀宝刀为模板的，以妖王之灵为核心。
但后来他突然想到，这有些不合适。
熊俊可以这样，那是因为他的武道特殊，体魄是走的血脉武者的路子，真灵是巫族一道。
但，江小蝉不同。
和风无尘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人族，以大道为基，真灵不可能和上古妖灵融合，后者只能化为器灵。
但这样一来，道兵器灵由上古妖灵所化，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江小蝉固有的道心，无法通透。
所以，自然而然，李云逸就想到了谭扬给他的承载着所谓天地万物道纹的玉石。
大道核心，是最适合江小蝉的。
李云逸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直接进入其中寻找冰霜大道核心，并且极其顺利的是，他还真找到了！
只不过，无论是从圣渊借取还是玉石里剥夺，它们都不可避免的与上古妖灵相关，李云逸又用噬魂虫天赋同本源之鼎将它凝炼，尝试成功后，又一次动了前去圣渊猎取上古妖灵的主意。
两道并施？
此法可行！
既然噬魂虫天赋神通能精炼大道，上古妖灵应该也可以。
两者并存，道兵也必然更强！
想到这里，李云逸于是再入圣渊，寻找符合冰霜大道的上古妖灵，而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他足足寻找了三天之久，终于发现一尊他从未认识的“上古妖灵”，是在一方如龙王殿一般的大殿内。
“冰雪神殿”。
里面盘踞着一尊特殊的上古妖灵，似凤如鸟，但只是表象，李云逸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其他上古妖灵绝对没有的生生不息的力量，一场艰难的大战足足持续了整整一天之久，终于将其镇压擒获。
冰寒。
生生不息。
双大道？
李云逸一时辨认不出它究竟承载的是什么大道，因为他对大道种类本来了解就不多，但毫无疑问，它是最适合江小蝉的。
玄阴之体的一个特征，就是会永不休止的吞噬体内的力量，之前是真气，突破圣境后是大道之力，有此上古妖灵的天赋相助，它对江小蝉必然有大用！
两大力量核心。
两种属性。
这才化成了如今摆在眼前的这柄凝霜。可以说，这是李云逸目前最为极致的手段所化，至于以后……
起码短期之内，未来十数年，他锻造道兵都无法超越这柄凝霜了，是他的得意之作。
接下来，李云逸向江小蝉简短介绍了这柄凝霜的打造过程，虽然简单，却听得后者惊心动魄，骇然不已，一双如玉石的眼睛精芒烁烁，尽是激动，体会李云逸打造凝霜地整个过程。
“他竟为我做了这么多……”
江小蝉内心的触动是一回事，李云逸并未在意，脸色严肃道。
“所以，炼化它，恐怕并不简单。”
“但一旦成就，必然对你有极大好处，足以缓解你玄阴之体的困境。起码在圣境三重天……不，圣境二重天之前，会给你带来极大的裨益。”
李云逸没有把话说满，因为他对圣境各大境界的了解也不深入，圣境三重天是一大蜕变，道与神合，其中玄妙莫测，他也不敢保证。但圣境二重天的道体……他还是有把握的。
江小蝉闻言小脸涨红，更加激动了。李云逸打造如此道兵，不仅可以解决她当前的燃眉之急，更为她铺平了未来武道，如何不兴奋？
但不等她把内心的欢喜彻底展露出来，李云逸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但是，它也可能化为你的一场大劫。”
大劫？
江小蝉秀眉一颤，目光愕然。
李云逸继续道。
“它力量强大，难以炼化是一回事，更重要的，还是你的玄阴之体。”
“玄阴之体，为天下最难破解的体质之一，千万年来，此体魄无人能解，但有个规矩是所有医师都承认的，那就是，力量层次越高，它的表现就越严重。”
“若是你能顺利将其炼化还好，若是不能……其中力量，或许有直接点燃它所有隐患的可能。待那时，纵然我有齐天之力，恐怕也难以救你。”
李云逸目光灼灼望着江小蝉，感受着他眼中的郑重，少女芳心一震。
这是关心么？
是！
事关生死，李云逸并没有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等待江小蝉最后的决定，并且随时准备回答她的一切问题。
他本来以为，接下来江小蝉会询问这凶险的概率，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所能成功，我是不是就可以活过二十岁？”
李云逸愕然，下意识点头。
凝霜道兵虽然并无法逆天改命，但李云逸相信，它帮助江小蝉活过二十岁关卡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但……”
李云逸欲要强调其中凶险，可就在这时，江小蝉显然没想那么多，美眸亮起的瞬间，一股锋锐气机凌云而起。
“那我就炼化它！”
“只要，它能让我陪伴殿下身边更久！”
嗡！
此言坚定，更如玉珠落盘，让李云逸都忍不住心头一荡，正刹那失神时，突然。
呼！
眼前蓝光一闪，赫然是江小蝉果断踏出一步，下一刻，娇小的身躯站定剑盒之前，不等李云逸本能反应。
啪！
一只葱白玉手已经探出，结结实实抓在了凝霜剑柄上！
江小蝉，做出了选择！
为了能陪伴李云逸更长时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冒险！
哪怕李云逸早已料到她会如此选择，也忍不住道心一震，但下一刻，他就已经没有了失神的机会。
轰！
人剑合一的瞬间，一股凌冽酷寒的气息携卷无尽冰霜冲天而起，直破苍穹！
李云逸连忙操纵风林火山大阵压制的同时，惊奇看到，前方湛蓝光辉如潮，冰冷气机砸在身上，如刀斧锋锐，以他的体魄都感到刺骨的疼痛。光华之下，江小蝉身影俏丽，道袍翻滚，完全笼罩在冰霜之中，如其中的仙子，令世间万物失色。
如此一幕，怎一个美字了得？
起码比熊俊炼化神兵的场景好看太多了！
李云逸心头震动，强行让自己脱离沉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小蝉，感受无尽大道之力汹涌而来，没入她的体内，眼底尽是谨慎。
其他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次一定要成功，千万不能出事！
责任。
命运。
这虽然是江小蝉一个人的选择，但在李云逸看来，当他昔日在虎牙关接受江小蝉的时候，两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曾已经融为一体？
“千万不要出事！”
李云逸目光灼灼，一手之上已经握住数枚银针，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鬼针。
逆天改命！
虽然面对玄阴之体这种万世难解的体质，李云逸对自己的鬼针能发挥出多少效果也没有自信，但有总比没有好。
忐忑。
凝重。
肃穆。
此时的李云逸甚至比自己直面生死时还要忐忑，眼睛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丝不对。
直到。
轰！
大道之力疯狂涌入，湛蓝光辉灿烂，李云逸甚至已经无法分辨其中哪个是江小蝉，哪个是凝霜，只能勉强根据位置辨别，感受这如潮的大道特性，李云逸面色越发凝重。
“还没结束？”
“它比龙雀强那么多？”
熊俊炼化龙雀宝刀也只用了三十息时间，而现在，江小蝉炼化凝霜早就超过了六十息，正在朝百息挺进！
江小蝉，还能撑得住？！
正当李云逸关心则乱，几乎要忍不住要出手打断的冲动时，终于。
嗡！
一声剑鸣清澈，传响整个宣政殿，李云逸眼睁睁看到，身前湛蓝潮水突然化为平静，如湛蓝湖水荡漾，天地一色，绝美的一幕映入眼帘……
第602章 被吞噬的大道
一人。
一剑。
如一。
李云逸远远望去，手持凝霜的江小蝉就像是一尊寒冰雕塑，身周咫尺间湛蓝光辉散落，波动荡漾涟漪，小脸清秀而坚定，就像是九天降临的仙灵，透出无尽的灵光和……强大！
是的。
就是强大。
此时江小蝉透出的气机赫然超过了风无尘，和昔日在北星城出手的莫虚相比也不枉多让。
圣境二重天？
也不是。
李云逸能感受到萦绕在江小蝉身周的波澜正在缓缓垂落和降低，证明，这是她炼化道兵暂时显化出来的异象而已，并非真的踏上了圣境二重天。
不过，她的气机也着实显化出了些许端倪。
“生生不息！”
“这种大道果然被她承载了。”
李云逸眼底精芒闪烁，心头涌起欢喜，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不知名的大道同冰霜大道相比，甚至更是江小蝉目前最为需要的。毕竟，大道可以领悟，不过时间长短问题，而玄阴之体，想要压制它实在是太难了。
“意外的收获啊。”
想到自己那三天苦苦搜寻的经历，李云逸也终于内心满足，感到值得。
但正如他说的那样，对于玄阴之体，了解的人真的不多，他也不行。所以，在江小蝉炼化凝霜的过程还没彻底结束，哪怕从表面看上去她的状态已经很是稳固，李云逸也没有丝毫放下心上的戒备。
他在等江小蝉彻底醒来，那才意味着后者已经完全炼化了凝霜。
呼。
清风卷动冰霜飞舞，很是轻盈，整个宣政殿陷入一片平静，一切似乎正在朝着李云逸最为期待的方向发展。
没有意外，一切如常。
终于。
呼。
江小蝉睁开了双眼，黑玉一般的瞳孔迸发出激动地神采，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李云逸身上，要和对方分享此时内心的喜悦。
“殿下。”
“我成功了！”
嗡！
手上凝霜剑鸣再起，湛蓝光辉倾洒，化为异光要融入江小蝉体内。
本命道兵！
李云逸同样欢喜地望着这一幕。
这就是大道契合的好处，化为本命道兵的可能性极高。而这时，他一颗心也几乎落回了肚子里。
炼化已成，融入体内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起码，李云逸在熊俊身上看到的是这样的，后者收取龙雀宝刀的过程就异常的顺利，根本没有任何波折。
所以，李云逸轻舒一口气，嘴角勾起微笑，当即就要恭喜。
可是令他们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凝霜所化湛蓝光辉即将融入江小蝉眉心的一瞬间，突然。
“恭……”
咔嚓！
轰！
一道清脆的炸裂声，紧接着就是一道闷响骤然从江小蝉的体内传来，虚空微微一震的同时，突然。
呼！
凝霜光华大作，无尽澎湃地大道之力轰然爆发，朝江小蝉体内涌入，就像先前的一幕重新开始一样，但唯一的不同在于，这一次，江小蝉的气机非但没有因此疯狂暴涨，反而……
正在以一个超级恐怖的速度衰弱！
是的。
就是衰弱！
如果说江小蝉本来就像一块浸满水份的海绵，那么现在，她正在烈阳的照耀下疯狂干涸，哪怕是凝霜自蕴大道，大道之力疯狂输出，也无法弥补这份亏空！
“这……”
瞬间，江小蝉脸上已经被惊慌布满，不知所措。毕竟，谁能想到，她已经成功炼化了凝霜，竟又突然发生了这等变故？！
她的体内，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这一幕落在李云逸眼中，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一张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属于江小蝉的一切。
神念。
精气。
甚至，包括大道之力！
这是什么？
异变骤生，李云逸顾不得思索，几乎本能做出反应。
“镇！”
轰！
伴随一道轰鸣震响，虚空震荡，夺目光彩迸发，化为一座巨鼎降临，几乎凝成实质。
风林火山！
本源之鼎，镇压一切！
这是李云逸自从利用谭扬交给他的那枚玉石中的大道核心淬炼后第一次动用本源之鼎，场面简直惊人，一时间，巨鼎之上风林火山其中异象接连浮现，如同化为实质。
火海。
林海。
狂风。
山峦叠嶂！
四种浩荡大道交织，化为一片混沌，朝着江小蝉体内的异象镇压而去，威势浩荡，只怕周庆年在此面对这一幕也根本不敢踏入其中。
可结果。
轰！
漩涡轰鸣，一股绝强的斥力爆发，更携卷无尽锋锐酷寒扑面而来，李云逸瞬间心神一震，脸色发白，如受重创，眼睁睁看着，漩涡只是一颤，竟然抗住了可以说是他当前最强一击！
无法镇压？！
它到底是什么？
竟藏于江小蝉体内，自己却从未发现过？
李云逸心头大震，眼睁睁看着只是这一会儿功夫，江小蝉的气息已经锐降三成之多，漩涡轰鸣更加狂暴，力量飞速流逝，就连本化为流光的凝霜也再次被生生逼出，悬浮江小蝉头顶哀鸣不止，其音悲怆！
江小蝉，危险！
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凶险，极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是因为我？”
李云逸心生懊恼，后悔自己让江小蝉炼化凝霜的决定，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心头一震，惊骇望向几乎要把江小蝉整个人吞没的漩涡，心头灵光炸起。
是凝霜的缘故？
不！
不是它！
或者说，的确因为于它，但凝霜绝对不是本源，而是……
“玄阴之体！”
“它就是玄阴之体的灾劫所在！”
这一刻李云逸终于意识到江小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不是大道裂痕。
事实上，它本就是史上从未有人发现的玄阴之体危机根源！
同样，也真是他之前的担心！
“炼化凝霜并未让它出现，为何后者化为本命神兵的时候才突然爆发？”
“莫非，它属于灵魂层面？”
李云逸顾不得思索其中缘由，想到这种可能后的一瞬间，果断放弃了对本源之鼎的操纵。
风林火山镇压万物，但对于神魂层次效果不大，而事实证明，哪怕本源之鼎蜕变也不是它的对手，所以……
“封天！”
李云逸手掐莫名印记，神魂之力狂涌的同时，第一魔刃出现手上，一瞬间，魔刃表面封禁大放光彩，化成一张密密麻麻地大网，朝江小蝉身上封盖而去。
封天术！
若说镇压灵念，当属它最是有效！这一点，李云逸早已在巫族圣渊的诸多上古妖灵身上尝试过。
而事实上，这也是他唯一能施展的手段了，若是不成……
“不！”
“一定要成！”
轰！
李云逸意志如山，无尽魂力仿佛不要钱一样冲天而起，融入封天阵纹之中，后者飞速壮大，而李云逸的脸色则越发惨白，他自己却似乎毫无感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江小蝉体内深渊，狠辣狂暴。
深渊？
就是九幽地狱，我也给你填上！
只要我在，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取走你的性命！
嗡！
神阙宝**，神魂之力如沸腾之海澎湃激荡，仙台之上，与李云逸模样相同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已经睁眼，内蕴无尽雷霆，如天神降世，一手指天。
“封！”
封天。
封万物！
这时，江小蝉陷入无法自持的绝望中无法自拔，整个人如同被困入牢笼，被漩涡吞没，满心绝望之时，突然。
“封！”
一道低吼如雷震耳，江小蝉整个人蓦地一怔，骇然抬头，感受到李云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滔天意志，双眸之中已满是泪水。
是不舍。
亦是感动。
李云逸，从来没有放弃她。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
这一道低吼就如同黑夜里的一缕烛光，瞬间点亮了她心头仅存的希望。
“我要活着！”
不止是为了她自己，同样是为了李云逸！
啪！
一只玉手悄然落在凝霜之上，或者说，是道兵有灵，直接凑了上来。
长剑入手的一瞬间。
嗤！
无尽剑气贯空而至，撕裂苍穹，充斥着江小蝉所有意志的一剑挥落，化为囚笼的漩涡终于一顿，出现了一丝迟缓和缝隙。
只能斩破一丝？
江小蝉大惊失色，但旋即已经再次扬起手上凝霜。
能斩一丝，就能斩第二丝！
宁死。
不能屈！
然而，就在她要倾尽一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时，突然。
“够了！”
“我，找到它了！”
李云逸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小蝉一惊，茫然抬头。
找到它？
它是什么？
而实际上，这个问题就连李云逸都无法回答，就在他施展封天术要将江小蝉整个人封禁时，后者突然拔剑，爆发出的绝强意志撕裂漩涡一瞬，他突然“看到”，在这蒸腾的漩涡深处，隐隐有一物闪烁，似乎它才是这一切异象的根源，漩涡的核心。
在这种情况下，李云逸又岂会有半点迟疑？
他甚至没有考虑自己是如何将它发现的。
轰！
封天阵纹终于落下，穿破无尽波动，没入深渊尽头，几乎就在这一瞬间。
嗡！
闷声如潮，与江小蝉体内突然响起，一瞬间，仿佛周围万物都静止了。
静！
静的可怕！
静地让李云逸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成？
还是没成？
李云逸心里没底，因为无论是对江小蝉的玄阴之体还是封天术，他都称不上洞悉，所做一切全凭本能施为，根本无法估算结果。
直到突然。
砰！
萦绕在江小蝉身周的漩涡，炸裂了！
轰隆隆！
冰霜四溅，如利刃锋锐，更如天女散花绝美无双。可这一刻，李云逸却没有抵挡这些锋锐，更没有欣赏这不可多闻的绝美一幕，一步踏出，大手稳稳拖住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的江小蝉。
呼吸。
心跳！
少女娇躯入手冰寒，但生命波动还在！
李云逸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这才终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虚浮，连忙掏出大把天灵丹天魂丹，一半塞入自己口中，一半朝江小蝉口中灌入，俨然忘记了男女有别这回事。
直到。
“殿下……我没事了。”
身前羞赧而颤抖的声音传来，李云逸这才终于停下，看到江小蝉满是羞赧的小脸扬起，确实充满红晕血色，气息饱满。
与此同时，李云逸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的不合适，却只是眼瞳微微一凝，低吼道。
“坐下！”
“打开神念，让我仔细瞧瞧！”
江小蝉听出李云逸话音里的谨慎和凝重，哪能不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的状态？
她也同样惊魂未定，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当即盘膝坐地，就在李云逸的神念没入她的体内时，她也同样如此，内视己身，想要探查自己刚才的异常凶险究竟来自何处，却不曾想，就在她的丹田处，两道灵念猛地撞在一起，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江小蝉心头。
酥麻。
如春潮翻腾……
第603章 无解
从未感受过的异样感受涌上心头，令江小蝉娇躯猛地一颤，真灵震荡，连忙弹开。
亲密。
无间。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等真灵之间的碰触和联系，那一瞬间的美妙简直如毒蚀骨，让人难以自拔，更让她不由想到了曾在道书上看过的一种修炼方式。
“合道双修？”
这念头一浮起，江小蝉的小脸不由涨得更红了，若是李云逸现在转身回头看她一眼，她甚至会找个地缝钻下去。
只是，李云逸虽然也从刚才的碰触中感受到了异样，但他的神魂比江小蝉强大，灵体通透无垢，反应远远没有那么强烈。更何况，此时他整个人所有心思都被江小蝉身上的异样吸引，哪里顾得上这些？
呼！
一步踏入属于江小蝉的丹田，顿时，一片雪白的世界映入眼帘。
冰霜！
江小蝉掌握的是冰霜大道，她的丹田自然也是这种属性，打眼望去，在一片冰原中，无数雕塑林立，或盘膝坐地，或持剑而立，或挥剑杀伐。
它们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江小蝉！
“剑道。”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锋锐，李云逸眼瞳微微一震。
只是他为江小蝉打造的凝霜中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么？
不。
江小蝉自身就身负两种。
冰霜和剑。
只不过，冰霜道意已经跨入道径层面，她的剑却还没有，仍然处在打磨积累的层面，试图一朝入道，厚积薄发。
身后，江小蝉紧跟上来，看到李云逸顿住的身形，同样也看到了面前无数个自己，小脸登时又是一红，连忙一挥手。
轰！
无数雕塑崩塌瓦解，化为层层剑气弥漫其中。
江小蝉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自己的雕像就摆在这里，虽然是为了参悟剑道，但不免还是有些太自恋了。
李云逸扭头看了江小蝉一眼，看破后者的心思，却没有说什么，再次望向前去。
他想要搜寻的东西，和这些冰雕无关，和江小蝉掌握的剑道也无关，甚至，在他想来，那东西本就不是物质层面的东西。
是神魂层次。
是识海！
李云逸抬起头，向“天空”望去，只见魂力蒸腾，如雾海卷动，破入其中，只有无尽的通灵和透彻，而他之前从江小蝉身上感受到了沟壑赫然已经消失，无法捕捉。
“藏起来了？”
李云逸皱起眉头，陷入思索。
这符合他的预期。
既然后者在江小蝉的体内隐藏这么深，这些年来自己从未察觉它的存在，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但。
他还有别的手段。
“因果！”
李云逸低吼，突然，在江小蝉惊讶的注视下，他整个人的气质骤然大变，一股如同源自于荒古时代的古老气息弥漫而来，一双眼眸更瞬间亮如星辰，漆黑之色宛如玉石。
梼杌！
执掌世间因果！
李云逸此时催动的就是这部分梼杌天赋神通，一道漆黑光华直上识海，江小蝉只感觉自己的识海轻轻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其中，却无法捕捉。
因为，她太弱了。
或者说，是梼杌的天赋神通太强了！
规则，是远远超过大道层面的存在，在这世界上，能被称之为规则的，恐怕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而掌握规则，更是从未听闻的一件事。
同样，这也是李云逸自付定能寻找到江小蝉体内异样的原因。
只要存在，就必然有迹可循，必然涉及因果规则，所以，也必然能被他发现！
果不其然。
嗡！
就在李云逸借助梼杌天赋神通破入江小蝉识海探查时，突然，从其最深处，传来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个熟悉。
一个令人心悸！
是封天术。
和那莫名的东西！
“找到你了！”
李云逸精神一震，当即趁热打铁，欲要追寻本源，可就在这时，突然。
嘭！
他感觉自己的神念被挡住了。
不。
不止是他的神念，还有因果线！
李云逸身体一震，讶然望向远处似乎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震惊且愕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操纵梼杌天赋神通，动用因果线的时候遇到阻碍！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是无敌的。可是，当第一次被阻挡，李云逸还是忍不住心头震动，只因为——
因果，是规则层面的力量！
能挡住它……
“它也是规则？”
“或者被规则包裹？”
玄阴之体的真谛，竟然涉足规则层面？
这样的猜想让李云逸感到心惊胆战。
“它到底是什么？”
“规则……是天然所生，还是有人做的手脚？”
这天地之间，除了机缘巧合的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人掌握规则之力？
这一刻，李云逸沉默了。
今天的发现，大大超乎了他之前所有的想象。尤其是现在，竟然连梼杌的因果天赋都无法追查到那漩涡的本源，只能隐隐感知，这更让他有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毕竟，感知无用。
根本无法靠近，又如何能将其破解？
“玄阴之秘！”
“它到底什么来路？”
李云逸的心间被茫茫多的不解充斥，陷入思付无法自拔，直到突然，江小蝉似乎终于从刚才的芳心震颤中醒来，发现了他的异样，惊疑道：
“殿下，它……”
江小蝉娇躯一颤，哪怕灾劫已经暂时过去，但再次想到自己刚才如同溺水，差点被漩涡吞没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情绪也立刻被近在咫尺的李云逸感受到了，立刻醒来。
“它还在。”
“只是，我现在只能发现它，却无法将其处理。”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它封禁，起码暂时来看，它应该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封禁？
暂时？
江小蝉闻言脸色一白，贝齿轻咬，脸上浮起复杂。
“是因为我的体质……”
李云逸感受到江小蝉越发强烈的不安，终于转过身来，凝目向望，如同是在说给眼前的少女，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放心。”
“既然能封禁它一次，本王自然就能封禁它第二次，直到最终发现它的存在，把它整个挖出来！”
“起码，我们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只要存在，就有解决的办法。”
李云逸声音清晰而坚定，当传入江小蝉的耳中，后者的脸色终于稍微舒缓，凝目望向李云逸，认真而坚定。
“我相信殿下！”
相信！
江小蝉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两个字，其中包含的信任无需多表，足以令任何人触动。但是，当李云逸听见，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点头，再次望向属于江小蝉的识海深处，心里却荡起无奈。
这种事，又岂是相信就能做到的？
但。
正如他刚才所说，现在的他对于江小蝉体魄的问题，真的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监管着。
随时准备应对或许会随时爆发的危机。
想到这里，李云逸再次转过身来，神念闪动，已经魂归本体，望着同样睁开双眸的江小蝉道：
“这段时间，你还是继续留在楚京，我好随时照应。”
“并且，哪怕日后遇到再特殊的情况，没有我的准许，你也一定不能再出手！”
“至于这柄凝霜……”
李云逸望向江小蝉手上的道兵，眼底精芒一闪，正要说出自己的决定，突然，江小蝉一缩手，把凝霜抱在怀中。
“请殿下不要把它收回。”
“它虽然无法收入识海，但我不修炼冰霜一道，也可以修炼剑道啊……”
听到江小蝉近乎哀求的话音，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最终还是没有再坚持。
“那好。”
“这柄凝霜还是你的，但，我的要求和刚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用它。”
见李云逸终于答应，江小蝉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后，望向手上凝霜的美眸异彩涟涟。
她的哀求只是因为凝霜是道兵么？
不。
因为它是李云逸赠她的礼物！
……
接下来，李云逸于修炼上又叮嘱了江小蝉许多，大多还是克制出手冲动的话语，江小蝉听在耳中，暖在心中，连连点头，享受着李云逸的照拂，似乎就连刚才险恶的经历也不算什么了。
终于，足足一个时辰后，李云逸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深深看了江小蝉一眼，正要让后者离开，突然想起一事。
“你在楚京并无居所，至于住的地方……”
住？
江小蝉闻言猛地抬起头，期待地望向李云逸。
于内心而言，她当然希望和李云逸越近越好，朝夕相处。数个月没见，她心里的思念早已积累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尤其是经过今天这场灾祸……
灾劫已现。
虽然她相信李云逸说到做到，会不留余力的帮助自己，但——
人力，终能胜天？
江小蝉没有这样的把握，所以，和李云逸相处的每一刻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我要和你一起住！”
江小蝉险些把自己的心声直接说出来，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了，她还是硬生生的停住了。无他，只是少女的矜持而已。
“我可以和天音姐姐住一起。”
李云逸闻言眉头一挑，意外地望向江小蝉。
天鼎王？
李云逸略一沉吟，轻轻点头。
“这样也好。”
“你先去吧，若是有需要的东西，尽管吩咐下人，自然会有人帮你准备好。”
江小蝉轻轻点头，这才不舍的转身离开，而李云逸，也是看着她走出宣政殿大门，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轻声一叹，眼底尽是凝重。
如果是在江小蝉炼化凝霜之前，她要和天鼎王一起住，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麻烦！
一个是和他有过夫妻之实，却没有夫妻之名的女人，一个对自己倾慕已久，自己也心有意动，只差最后一层纸没有戳破……她们在一起生活，且不说关系会如何，起码自己不会好过，每天都要担心。
但现在，他还是答应了。
无他。
只因为天鼎王是如今楚京除了自己、莫虚和谭扬之外的最强者，并且也是唯一的女人，若是江小蝉身上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她也是最便利出手的那个。
这，才是李云逸之所以答应江小蝉请求的原因。
而现在，江小蝉虽然走了，但今日发生的一切透出的问题，却依然萦绕在李云逸心头，始终无法散开，还未结束。
所以，下一刻。
呼！
一道神念破空而去。
只是一会儿工夫，一袭长袍出现在宣政殿之外，踏入之时，脸上还带着意外。
“王爷，您找我？”
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是莫虚，惊疑不定，不知道本该和江小蝉好好“叙旧”的李云逸为何会突然召唤自己。
直到，下一刻。
“你对玄阴之体这种绝脉，可有了解？”
玄阴之体！
莫虚脸色微变，眼瞳一凝，整个人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意识到李云逸如今面临了什么。
江小蝉，身负玄阴之体！
对他来说，这不是秘密，因为李云逸曾在公开场合说过，熊俊他们都知道，他更清楚的知道，玄阴之体意味着什么，曾在知晓江小蝉的剑道天赋后不止一次的叹息。
之所以不提，是因为不想让李云逸不开心，更何况他也知道，李云逸既然知道玄阴之体，定然也知道这体质面临的命运，所以一直掩而不说。
但现在。
李云逸自己主动提及了。
他只好轻轻一叹，垂头道：
“其实殿下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
“既然是绝脉，自然是……”
“无解。”
第604章 与天争命
无解。
莫虚略显凝重和无奈的声音在宣政殿内响起，很是直接。
似乎不仅是一句回答，也是一声劝说。
劝李云逸认清现实，就此放手，趁着江小蝉最后三年的岁月，好好生活，送她最后一程。
哪怕，他也同样有些不甘。
世间美妙之物就要眼睁睁走向灭亡，走向死亡的归宿，无法逆转。这种事落在任何一个心有良知的人眼中，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莫虚直言不讳，隐隐有直谏的意思，李云逸闻言眉心一动，神色不改，就连莫虚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默。
似乎有些凝重。
莫虚终于忍不住，正面回答李云逸的问题。
“关于玄阴之体这种天生绝脉，我紫龙宫并无系统记载，因为不值得。但如果殿下需要……”
李云逸突然开口。
“我需要。”
莫虚被打断，听出李云逸的心思，眉头一蹙，但还是秉行了身为“臣子”的职责，轻轻点头。
“老夫会动用关系，搜集相关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送来。”
“但无法向王爷许诺具体时间。”
李云逸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紫龙宫并无系统的收集资料，莫虚只能依靠他自己的影响和力量去搜集，这个时间自然无法保证。
但。
此时他关注的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种？”
“除玄阴之体外，还有其他绝脉？”
莫虚点头回答。
“是。”
“世上绝脉众多，老夫也是无意从一本古籍中知晓。玄阴之体只是其中一种，只存在于冰系武者身上，而其他各种体质，也有类似绝脉。”
“比如火系的玄阳之体，土系的开山之体……它们虽然属性不同，但都有相同的命运，无法逆转，更难以活过二十岁，被岁月桎梏。”
“短暂岁月中虽然能爆发超绝天资，是为妖孽，但后续注定无药可救，无法医治……”
“这是一种命，难以抗阻。”
“只望王爷看开其命。天命难违，人力终究有限……”
莫虚俨然化成了一副劝说的姿态，把江小蝉的体质认定为命，不想让李云逸太过忧心于此。
“世代不知道多少医师为解决这种绝脉付出一生，据老夫所知，中神州各大顶尖宗门势力皆有类似的尝试，但毫无例外，皆以失败而告终。就连它们都一无所获，王爷您虽有南蛮巫神大人相依，但……”
莫虚摇头，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相当明白了。
绝脉，乃天命！
天命，人力不可违！
哪怕强行去走，也无法善终，更会影响到李云逸自己的心情和未来武道。
李云逸眉头一扬，脸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只要把资料送来就是了。”
听到李云逸平静的声音，莫虚身体微微一震，脸上浮起一抹无奈。
他能听得出来，李云逸似乎依然不肯放弃，望着后者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似乎正在盘算什么。
与天争命。
他能感受到李云逸的意志。
如果是其他事上，或者其他时间，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如此直言相劝，甚至会对李云逸如此坚定而佩服。
这才是一个武者最珍贵的品格。
但是现在。
南楚局势虽然安稳，是建立在大周东齐正在大战的基础上，据他所知，李云逸已经十数天没有真正休息了，从熊俊等人突破圣境开始，整个人就进去了连轴转的状态，没有一天不在忙碌。
如今，又加上了江小蝉体质之事……
哪怕莫虚并未身在其中，只是旁观，也能感受到李云逸当前的忙碌。
如果在玄阴之体上并无建树……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这等绝脉根本不是人力就能企及的。
所以，在他看来，李云逸必然会受到一次严重的打击！
与天争命？
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不否认李云逸的妖孽，但是在这种自古以来就被确定为死路一条的事情上……
“唉！”
莫虚一声长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又不可能掌控李云逸的心思，只能听天由命。
莫虚把自己的心思全都展现在了脸上和言语之中，李云逸当然能清晰看得出来，眼底精芒一闪。
如果是之前的他，听到莫虚这些劝说，他或许真的会放弃。
但是，于江小蝉炼化凝霜这一次，他隐隐已经发现了玄阴之体的奥妙和灾祸本源，又岂会真的放弃？
有希望，就要拼一把！
哪怕李云逸也清楚，这必然会让原本就分身乏术的他更加忙碌。
但。
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她不是别人，是江小蝉！
“世上竟然还有其他绝脉……只是，那些被吞噬的大道，究竟去了哪里？”
李云逸没有宽慰莫虚，因为不需要。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有莫虚帮助更好，若是没有，也无所谓！
至于后者所说的天命……
李云逸并不这样认为。之前的他或许以为如此，但经过今天，尤其是梼杌天赋神通因果规则的探查，他更不认为这是天道之缺。
若它真的关乎天道，自己能探查的到么？
完整的因果规则或许可以，但他如今拥有的只是梼杌残魄关于因果的感知，依然可以发现，足以证明，它的层次并没有莫虚想象中的那么高。
甚至，连封天术都能将它勉强镇压……
想到这里，李云逸眼瞳一颤，再次开口。
“封天术。”
“风林火山，本源之鼎。”
“这两种功法的资料我也需要，紫龙宫若有，就一并送来吧。”
“若是需要功勋，莫长老可替我直接扣除。若是不够，本王自然会再想办法。”
这是目前他掌握的最强手段，起码在针对江小蝉体内的灾祸上是这样，李云逸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下方。
莫虚闻言身体一颤，惊讶望向李云逸，感受到后者强烈而坚定的意志，一时却无法点头。
“可这样一来，王爷诸事缠身……南楚局势或不紧迫，但王爷的武道……”
太忙了！
莫虚寻常无事，关注点几乎全在李云逸身上，可以说是对他当前处境最了解的那个。
法阵。
炼器。
南楚国事。
如今又加上了江小蝉，封天术和风林火山……
只是想着他就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一个人真的能同时做这么多事么？
李云逸显然也知道莫虚在担心什么，悠悠声音传来。
“有些事，不可不为。”
“既然本王已在其位，就不得不这么做。”
沉重！
严肃！
甚至，还有一丝壮烈。
感受到李云逸的意志，莫虚精神一振，复杂地望向高台上的身影，一时间心潮澎湃。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熊俊等人能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就圣境之位，并非南楚国运天齐，而是全凭李云逸一己之力托举而成！
国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刻，哪怕他真的不想让李云逸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江小蝉身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这就是李云逸！
正是这种意志，才使得他有今天的建树，甚至使得他周围众人鸡犬升天，拥有如此造化！
莫虚拱手行礼。
“王爷之心，老夫钦佩！”
钦佩？
李云逸闻言一笑，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点头，当即就要挥手让莫虚离开。
武道修炼争分夺秒，是厚积薄发的成果，如今江小蝉的玄阴之体更像是个定时炸弹成为心结，他不得不郑重对待，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可正在这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莫虚一礼之后直起身来，幽幽话音传出。
“对于江姑娘之事，莫某或许无法帮到王爷。但对于王爷当前的处境，莫某或许能提供些许帮助。”
我的处境？
李云逸已经抬起来的手轻轻一顿，惊讶望向莫虚。
“莫长老此话何解？”
莫虚似乎做出决定，不再迟疑，道。
“敢问殿下，可否知道鬼谷子其人？”
鬼谷子！
李云逸眼瞳一亮。
“上古时代第一个鬼修？！”
莫虚闻言点头，眼瞳亮起，笑道。
“看来王爷已经把老夫先前送来关于鬼修的介绍全部熟读了。”
“不错，他正是上古世代公认的第一个鬼修，更被如今天下鬼修尊为鬼道祖师。在天下鬼修心中，如同神灵般的存在。但王爷可知，他为何能得到如此赞誉，历经千万年而不变？”
李云逸虽然不知道莫虚为何会把话音引向鬼修一道上面，但还是做出了回答。
“因为他是鬼道第一人？”
莫虚轻轻摇头。
“非也。”
“莫某之前给王爷的那些关于中神州鬼道的记载中关于鬼谷子此人的描述并不详细，事实上，他虽被称之为鬼道祖师，但其巅峰时的境界，也不过是圣境二重天而已，只怕如今王爷与他正面一战，恐就能轻易取胜……”
圣境二重天？
我能赢？
李云逸眼瞳一凝，知道莫虚应该隐约感受到了自己当前的神念强度，却并不在意，眉头蹙起。
“圣境二重天的鬼道祖师？”
“如此修为却被天下推崇，莫不是他曾做过对鬼修来说开天辟地的造化？”
莫虚闻言眼瞳一亮，似乎在赞许李云逸的心思敏锐，点头道。
“王爷果然睿智过人。”
“不错。”
“当年魂修一道突然消失人间，无迹可寻，无数寿元将近之辈只觉前路断绝，生无可恋，在寿元临近的最后一刻，不知道发生了多少祸事。而从那时，鬼修出现，更在中神州的风评一降千里，甚至比魔修还令人憎恨，称之为人人喊打也不为过。”
武道断绝！
祸乱天下！
李云逸眼瞳一凝，对莫虚的这描述并不质疑。事实上，这的确可能发生，别说是因为武道断绝，世上因寿元将近，大发失心疯的人还少么？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平静的接受自己一生的结束。
疯子，哪里都有。
“他做了什么？”
李云逸询问，莫虚眼底精芒一闪，却没有立刻回答，道。
“这一段祸乱的历史足足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天下鬼修几乎灭绝，哪怕侥幸活下来，也是藏身一隅，如孤魂野鬼，或化身器灵，被人驱使，凄惨的很。”
“直到鬼谷子其人凭空出世，于天狱山兵解道体，发出震天宏愿，演化重重灵法，再续魂道。”
再续？
李云逸眉头一扬，这时，莫虚似乎看出他脸色的奇异，笑道。
“当然，魂道突然消失，无迹可寻，想要再续怎么可能？”
“如同无米之炊，纵然他天资过人，也无法做到，但是，他却创造了一门丝毫不逊色于往日魂修的功法！”
莫虚眼底精芒闪烁，李云逸同样来了精神，因为他知道，莫虚铺垫这么久，终于说到最关键的部分了。
果然。
“他所创分灵诀，迄今为止，仍是天下鬼修公认第一炼魂之法。不仅如此，它甚至打破了武道桎梏，时至如今，此法门更在人修圣境中广为流传，奉为神物，更直接将鬼修为祸千年的历史直接抵消了！”
千年祸乱，一朝抵消……
改变一个族群的印象？
李云逸闻言眼瞳一缩，心头震荡的同时，涌起无尽好奇。
这分灵诀，何来如此强大的能力？
第605章 至强法诀
鬼谷子。
鬼道第一人。
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鬼修一道在中神州宿命的鬼道祖师！
分灵诀！
李云逸听着莫虚的这些介绍，心头震荡连连，露出惊异之色，却没有贸然开口打断莫虚，因为他知道，后者还没说完。
果然。
“分灵诀，意如其字，若是说通了，很是简单。”
“它是利用割裂重组灵魂的方式，壮大神魂，分灵各自一体，完全独立，却又和真灵密切勾连……”
听着莫虚对分灵诀的描述，李云逸眼瞳微微一凝。
“灵念分身？”
他立刻想到了赵天印第一次出现在南楚时的那一幕，心头震动。莫虚脸上浮起微笑，点头道：
“不错。”
“这是它的最大好处。”
“分灵之后，每一个灵体都是独立的，但又在真灵的监管之下，就是分身。”
原来是分身？
李云逸眼瞳一缩，终于明白了莫虚所说的对自己的帮助是什么。
分身！
既然同真灵勾连，尽在掌控，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那么，它完全可以替代自己，做任何事。
就像赵天印那样，真身在紫龙宫之中，分身降临，一样可以和自己做生意。
但。
“它也只能处理些俗物而已。”
李云逸不以为意，但当莫虚听到这句话，却神秘一笑，轻轻摇头。
“王爷想错了。”
“既然这分灵诀一出就让天下鬼修，甚至天下强者趋之若鹜，又岂止是处理俗界之事那么简单？”
“王爷可是不知，当年鬼谷子一朝显道，最上紧的，可不是那些鬼修。只是半天功夫，中神州当时除了正在闭死关的，几乎所有洞天境强者全都降临了，原地悟道者无数，亦是史上最多的一次洞天集会了，超于数十人之多！”
莫虚脸上浮起向往，似乎沉浸紫龙宫对那天的记载中无法自拔。
李云逸心头蓦地一震。
洞天至强者莅临，当场悟道？！
这不由让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分灵，亦可悟道？！”
莫虚眼瞳一亮，赞许地看向李云逸，并没有让后者太过着急，轻轻点头。
“不错。”
“这，才是分灵诀最为逆天的地方，也是它一经出世，就被各大圣宗皇朝封存为至强武学的原因。”
“分灵，可以悟道！”
“虽然速度或许不如本尊真灵，但它却因为自身特性，有独到的好处。相比这一点，即使老夫不说，王爷也能猜得到。”
李云逸心头一震。
独到的好处？
他当然能够猜到！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困足洞天境的至强者，终于有办法摆脱大道的桎梏，以分灵的方式修炼，借助其他大道破境了！”
李云逸自言自语，星眸烁烁，似乎终于知道洞天境这一武道流派的来源。
就是分灵诀！
果然，莫虚闻言点头，感叹道。
“是啊。”
“谁能想得到，鬼谷子只是一个圣境二重天，竟能开创这等对洞天至强者来说至关重要的功法，让他们一下子找到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当然，如果不是分灵诀有这等秒用，没有那些洞天至强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鬼修一脉也无法这么快恢复元气，最终化为中神六道中的一员。”
中神六道？
李云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免惊讶。
“灵，魂，体，药，器，鬼，这就是中神六道。”
莫虚解释。
“当然，这只是主流。神佑大陆广阔无垠，无尽岁月，不知藏着多少秘密，或许还有其他修炼体系。但据我紫龙宫记载，天下万道，几乎都无法脱离这六字之内。”
李云逸回想自己知道的一些修炼体系，比如巫族，比如血脉隐世家族，不由点头。
确实如此。
简单六字，亦基本上囊括了一个武者的所有。
关于中神六道，李云逸虽然好奇，但并没有追问太多，心思还在分灵诀上。当再次抬起头望向莫虚，眼底已经充满了期待。
“紫龙宫有分灵诀？”
莫虚点头。
“当年鬼谷子演道，宫主就在一旁。”
李云逸眼瞳一亮。
“我能学得？”
说着，眉头皱起。
“这等法门，所费功勋应该相当了得吧？”
莫虚再次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确实很贵。”
“当年鬼谷子演道，诸洞天至强者达成协议，此法门只得鬼修与他们门下真传弟子修炼，并且分成三套，各不完整。”
“虽然现在随着时间过去，这协议几乎也被打破的差不多了，我紫龙宫甚至能够售卖，但只是第一卷，就需要百万功勋才能换得，并且还必须是圣境三重天以上才有资格。”
百万功勋！
李云逸眼瞳猛地一震，惊讶非常。
那岂不是说，哪怕他是紫龙宫客卿，也要五十万功勋？！
不！
他还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还有另外一个限制。
圣境三重天！
他如今才只是圣境一重天而已。
李云逸凝目望向莫虚。
“你有办法让我修炼此道？”
李云逸并没有彻底断却希望，因为既然莫虚有这样的提议，肯定就已经想到了办法，否则不如不说。
果然。
莫虚一咬牙，道。
“是！”
“两个办法……”
还两个？
李云逸眉头一扬，继续聆听，只见莫虚严肃道。
“第一个办法，就是上禀太上大人，告知他王爷身怀魂台，适合魂修一道的事实。”
“魂道湮灭，留下无数传说，人人向往，我紫龙宫也不例外。若是太上和宫主知道了您的天赋奇异，或许有可能赐下分灵诀……”
赐下。
李云逸眉头微皱。
“第二个方法呢？”
莫虚被打断，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这一提议对李云逸意味着什么。和紫龙宫绑定？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眼底精芒一闪。
“第二个办法，就是暗箱操作了。”
“分灵诀是为天下第一档次的修魂之法，虽被各大顶尖势力掌控，但也并非没有半点遗漏，据说，世上许多洞天门徒都掌握此法，这也是各大顶尖势力约定俗成的秘密，不公开，只传授给亲传弟子。当然，这也和鬼谷子祖师的理念相通，他创造此法，演武众生面前，本就是为了造福众生，只是被洞天提前发现，所以，分灵诀完整版虽然都集中在各大顶尖势力手中，所说第一卷……还是有许多人掌握，并暗中传播的。”
“只是，一旦被各大顶尖势力发现，必然会灾祸缠身。”
第一卷？
李云逸眼瞳一亮，想起一人。
“你的意思是说，南蛮巫神大人或许持有此法？”
莫虚摇头。
“应该没有。”
“巫神大人常年固守南蛮，万年之前从未出去过，只是这些年才展露行踪于世人之前，据我紫龙宫所知，当年鬼谷子祖师演道时，他并未出现，对分灵诀应该没有多大的兴趣。”
莫虚所说不是巫神？
李云逸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那谁还掌握分灵诀第一卷？”
莫虚既然谈及此事，并且告知能帮助自己，肯定不止是这些可能那么简单，所以李云逸问的很是直接。
莫虚语气一滞，突然道出惊人之语。
“我。”
“我莫家祖上曾居于天狱山之侧，昔日鬼谷子祖师演道，我墨家先祖曾旁观于侧，只是后被洞天至强者驱逐，才被迫离开，辗转逃亡各处，致使家道中落。”
“分灵诀第一卷，就在老夫心中。”
莫虚？
他掌握着分灵诀第一卷？
李云逸闻言大惊，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就在后者刚才诉说的同时，他猜测万千，也没有想到莫虚身上。
虽然后者讲述缘由简短，但他还是听出了这些年莫家背负的压力。
洞天至强者追查打压……莫家竟然活了下来？
莫虚感受到李云逸视线中的惊讶，暗叹一声，似乎终于放下心结，道。
“陈年琐事，不足为道。”
“但如果王爷想要修炼此道，老夫愿倾囊相授。这么多年，虽然我莫家再无圣境三重天强者，无法修炼此诀，但还算完整。对于老夫而言，这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
听到这两个字，李云逸眼瞳一凝，终于明白了莫虚的打算。
雪中送炭？
他不否认莫虚有这样的心思，但更重要的，恐怕是他自己也能有望修炼分灵诀！
作为紫龙宫一个最普通的长老，哪怕日后他能突破圣境三重天，手里掌握着分灵诀第一卷，只怕也不敢随意修炼，因为一旦被紫龙宫觉察，他无法解释，将会面临着被紫龙宫拷问的困局。
但。
自己可以。
因为自己背后有人，那就是南蛮巫神！
南蛮巫神是洞天至强者，而自己是他的唯一门徒，修炼分灵诀完全符合各大顶尖势力之间的约定，没有任何人能提出异议。
而在这种情况下，莫虚日后修炼分灵诀，哪怕被紫龙宫发现，也可以把原因归结在自己和南蛮巫神身上，他就有了修炼的机会。
所以，莫虚突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惊喜，不只是雪中送炭，心疼自己那么简单，这对他也能带来极大的好处。
如果没有自己，他恐怕一辈子也无法修炼分灵诀。正是有了自己和南蛮巫神这层关系，莫家隐藏千万年的这门顶尖法诀才能有重现江湖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云逸望向莫虚，只见后者眼瞳坚定，但于深处，仍可看到些许忐忑。
压力！
莫虚当然知道，今日将这些吐露意味着什么。
对他身为紫龙宫长老的身份来说，这近乎于背叛。但……谁又能说，莫虚之所以努力表现加入紫龙宫，不是为了这分灵诀呢？
个中缘由，定然是一卷大戏。包括莫家这些年的挣扎，莫虚这一世的奋斗和隐忍。但，李云逸却没有追问半句，只是深深望了一眼莫虚，干脆痛快道。
“好！”
“只要我学得此法，有朝一日，时候恰当之时，定会给你争取一个机会。”
“只希望，届时不止是这第一卷。”
不止第一卷！
莫虚闻言身体一颤。从这简短两句话中，他知道，李云逸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多少言语困在心头，想要道说，但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王爷仁义，老夫感激不尽。”
“还请王爷释放神念，投入此物。昔日鬼谷子祖师演道，先祖已将所观尽纳于此中。”
说着，莫虚手腕一翻，一枚表面充满裂痕的玉石出现手上，上面散发着李云逸熟悉地法阵波动。
留影阵法！
呼。
李云逸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刻探出神念照做。
就在他神念没入其中的一瞬间，突然，只觉得眼前光景大变，一座狰狞的漆黑大山浮于眼前。
其山，巍峨，狰狞。
但李云逸的神念却并没有在它上面停顿一瞬，转而被其上一道身着道袍的人影吸引。
他是，鬼谷子！
而他的分灵演道，已经开始！
第606章 大道分身
静。
呈现在李云逸面前的只是一副画卷，没有声音，更没有滔滔威势，和想象中的大相庭径，神念透入其中的一瞬间李云逸就发现了这一点。
留影。
只是影像而已。
李云逸立刻绷紧了心神。因为只凭影像参悟一道至强法诀，其中困难定然很大。
但是，当他把目光投向天狱山，望见无尽云霞中隐隐浮现的那道身影时，突然，一种直面大道的感觉由心而生。
云霞。
人影。
笼罩其中，看不确切。
但李云逸马上就明白了其中鬼谷子当前的状态。
他已兵解，再无形体，灵魂与这片天地相融，化为一体。
砰砰砰！
雾海震荡，李云逸看着如同心脏跳动的波澜云海，突然，莫名的心思涌上心头，面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神窍？”
体有窍穴，真灵是否也有穴窍之说？
以真灵之体入巫族圣渊，亲自看到那些上古妖灵的时候，他就有类似的猜测，直到这时，当这片云雾遍布眼前，李云逸突然更确定了一些。
有！
灵体，亦有穴窍存在！
“鬼修……修魂……”
李云逸心中震荡的同时，眼睁睁看着，眼前云霞万丈，突然分离，两道从表面看起来完全一样的身影飘然而出。
神魂分离，一化为二。
这是一个极快的过程，比李云逸想象中的不知道快了多少倍，若不是莫虚有言在先，李云逸甚至来不及反应，但正是因为一进去这画卷，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落在了眼前的异象上，所以，即使刹那之间，李云逸仍然捕捉到了其中诸多细节。
一瞬，仿佛化为千万图卷，在他心上一一展开。
“分灵……”
李云逸如有所悟，睁大双眼，想要看的更加真切，因为他能看出来，鬼谷子的演道并未结束，只是正在这时，突然。
呼！
一张大手突然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直接笼罩了整个天狱山，李云逸只感觉眼前图卷猛地一震。
轰！
魂归本体，脱离玉石。
李云逸紧闭眼眸，仔细体悟刚才看到的所有，尤其是鬼谷子神魂分离的那一瞬，至于之后那只突然出现的大手，他并没有特别在意。
很显然，那是洞天境至强者出现了，封印天机，隔绝了一切探查。
许久。
李云逸睁开眼眸，精芒掩藏，有些意犹未尽，立刻看到了莫虚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和投落在留影石上小心翼翼的眼神。
李云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充满裂痕的留影石上，又隐隐多了几道纹痕。似乎刚才自己的神念投入给它造成了不小的损伤，而它本身，已经无力支撑几次探查了。
心头一动，李云逸把手上留影石递了上去。莫虚一愣，这才连忙接过，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这才重新期待地望向李云逸。
“王爷可有收获？”
莫虚的期待和紧张浮于言表，并没有半点遮掩。李云逸当然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
不是担心自己。
这枚留影石当属莫虚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不仅是他莫家千万年来的传承，更是他未来武道的希望。自己的得失，对他来说无疑有着重大的意义。
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并未隐瞒自己的收获。
“分灵诀，最重要的不是分，而是合。”
一句话，莫虚眼瞳蓦地亮起，充满激动。
“王爷天资果然天下第一！”
“不错，昔日先祖亲眼目睹鬼谷子祖师演道，也是这么说的。”
莫虚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脸色兴奋，似乎终于找到投机之人，连道。
“先祖更曾说，鬼谷子祖师的这部分演道，应该只属于第一层。真正的分灵，当应如洞天至强者那般，以大道核心为基，重塑道体。”
“只可惜，对我们这些只是初掌大道的圣境来说，依靠天地之力，以一缕大道为根基凝化分身，这已经是极限了。”
“但既然王爷有所收获，相比还是能帮得到王爷的。”
莫虚似乎松了一口气，李云逸能从中有所收获，就已经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宽慰和希望。
李云逸闻言眉头一扬，眼底精芒一闪，却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赵天印！
他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显化过分身的人。很显然，赵天印也修炼了分灵诀，只不过按照莫虚和莫家这些年的总结归纳，他也只是修行了分灵诀的第一卷而已，以大道之力为根骨，以天地之力为血肉，拟化分身。
而在莫虚看来，自己显然还无法达到这一层面。甚至，他自己在踏上圣境三重天之前，都不敢尝试此道。
谨慎也好，小心也罢，李云逸心头杂念闪过，向莫虚一拱手。
“莫长老大义助我，本王感激不尽。”
“请莫长老放心，若有机会，本王定会将所得倾囊相授，为长老保驾护航。”
李云逸再次承诺，莫虚闻言精神一振，眼瞳亮起，也不多说。
“那老夫就不打扰王爷修行，静候王爷佳音了。”
说着，莫虚拱手行礼，转身离开，身形和步履似乎都比之前更轻快了几分，如同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李云逸看着他离开，眼底精芒一闪，嘴角微笑扬起。
莫虚的心思他当然懂。
但。
有一点莫虚却说错了。
鬼谷子的分灵诀的确和大道相通，分天地分身和大道分身两种不同层次。但是，真的只有圣境三重天才能凝化后者么？
常规来说是这样的。因为只有掌握大道核心才能被称得上是圣境三重天，但，却并非一定是为圣境三重天，才能掌握大道核心！
就比如他自己，就是这种例外。
他并非圣境三重天，甚至连圣境二重天都不是，但大道核心……
他有！
不仅有，还有很多！
呼。
心念一动，李云逸盘膝坐地，双眸闭合，沉入鬼谷子演化分灵诀精妙的那一幕幕神奇中。从外表看去，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奇异，但是在神阙宝**，却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灵！”
轰！
低沉轰鸣，只见神阙仙台之上，李云逸真灵复苏，站起身来，如挥斥方遒。在他身周，无尽魂力如云海激荡，若是莫虚在此，甚至会惊愕发现，这一幕就像是鬼谷子演道的翻版。
但。
李云逸神阙宝**正在发生的，波动更强，声势更大！
呼。
随着魂力蒸腾凝聚，突然，四道分明和李云逸的真灵外表完全相同，气息却截然不同的身影出现。
风林火山！
大道分身！
他们一出现，风林火山大阵就已经在周围成形，更和仙台第一层上的道道阵纹遥相呼应，站定之后，只见“四人”朝李云逸真灵一拱手，步入仙台消失不见。
李云逸真灵瞳眸光彩逼人。
简单。
顺利！
整个过程甚至比他尝试打造道兵还要顺利，因为打造道兵还需要借助外力，有在外的因素印象，但分灵诀，全在一道真灵之上，所用之物也是他的魂力和早已炼化的大道核心，只要掌握了其中技巧，自然是如鱼得水，顺利无比。
当然，李云逸的魂力强大也是其中重要的基础。
四尊大道分身！
李云逸真灵闪烁，望着神阙宝**还在飘荡的七成魂力，微微盘算。
九尊！
以他当前的魂力，甚至能直接凝聚九尊分身。
当然，这是在这些分身直接存在于他体内的情况下，若是想要祭出，化为真实手段，消耗自然惊人，无法维系这么多。
当然，他也不需要这么多，更不会把它们示于外界。
分灵诀，这是自己和莫虚之间的秘密，起码短时间内绝不能让紫龙宫知晓，除非已经和南蛮巫神打过招呼。
并且，他暂时也不缺少这份战力。
大道分身和本源之鼎如今都可以直接爆发出大道核心层次的力量，从本源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同把它们转化为自身战力一部分相比，李云逸更希望借助它的，还是它的一心多用。
所以下一刻，李云逸心念一动，神阙宝穴再次泛起滔滔波动，与此同时，只见他头顶灵光乍现，突然，数道光影踏出。
“封！”
第一道携卷封字道纹而出，赫然执掌封天术的天地分身，直接钻入悟道石中。
“器！”
第二道，器字扎眼，显然是李云逸故意模仿第一道所化，此天地分身同样没入悟道石，盘膝坐地，周围似乎有十八般兵刃显化流转，锋锐之芒逼人。
此天地分身，专悟炼器一道！
“丹！”
第三道，是为炼丹一道。
“命！”
第四道，李云逸真灵气息最为浓郁，散发生生不息之气，是古海的生命一道！
风林火山。
封天术。
炼器一道。
炼丹一道。
生命一脉！
瞬间，八大分身，或为大道分身，或为天地分身，尽数凝化，独自一体，却和真灵相勾连，李云逸立刻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轻松。
“至于这第九尊……”
九，为自己当前魂力所能达到的理智，李云逸本打算直接放弃，毕竟，凝聚这八尊分身，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至于其他的，他自己完全可以轻松搞定。
可就在李云逸准备打消凝化第九分身的心思时，突然，一道灵光骤然在心头闪过。
“大道可凝分身，那么……信仰之力呢？”
“它是不是也可以凝聚分身？”
这猜想一出现在李云逸的脑海之中，他就忍不住了，道心大动，当即就要做出尝试。
轰！
一声低沉的轰鸣响彻宣政殿，一片光霞中，一袭明黄蟒袍附着的身影出现，飞速凝实……
607章 周乱
李云逸沉入分灵诀的修炼，细心体会一人分化九灵的奇妙，整个宣政殿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平静。
安稳。
正如整个楚京，整个南楚。
自从一个多月前，以邹辉熊俊为首的南楚将领踏上圣境层次，南楚人心振奋，整个王朝如同注入了一根强心剂。
尤其是林睚邬羁率领巫神教走出楚京，进入市井，开始整顿各地因先前战时引发的种种隐患，不知道多少高官乡绅被惩治，可以说，整个南楚从未如此安定，人心稳固。
哪怕。
大周和大齐之间的大战每天都在通过官方渠道传来，提醒着他们，东神州的局势自然不稳固，掌控着大齐的血月魔教仍然在虎视眈眈，但是，再也没有慌乱爆发。
这是一种全民的信任。
对南楚。
亦是对李云逸。
因为在他们看来，既然李云逸敢如此正大光明的为天下解读当前局势，就说明，南楚有应对一切麻烦的底气！
“得王如此，夫复何求？”
“有此镇国王，真乃我南楚之幸！”
不止是官方渠道，就连市井中也到处传扬着李云逸的美名。当这样的舆论通过楚玉阁的暗碟传到邹辉耳中，连他都忍不住有些错愕。
这可不是他的安排，完全是南楚市井自发的。
但他并未迟疑，很快反应过来，遵循李云逸先前的叮嘱，根据市井民生越发强大的接受能力，开始传播真正存在于周齐战场之间的事情。
魔坑！
天魔军！
不死魔军！
吃人的军队！
天魔军的消息被传播出去了，一如李云逸之前所说的铺垫。当然，这种事情楚玉阁肯定不会以官方的名义发布，让人暗中传播，也好给万民一个接受的空间。
“大齐魔军！”
这传说果然在南楚各地引发了许多讨论，但有之前在李云逸的带领下，南楚以一己之利抗衡三大王朝的“丰功伟绩”在先，各地的骚动仅仅持续了数天，就平复下来，甚至掀起了强烈的民意。
“以人为食，岂有此理！”
“果然是魔教！如此有悖人伦，天下当共诛之！”
“狂妄恶徒，胆敢入我南楚，吾王定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听闻王爷正在扩张大军？孙家兄弟，何不与我同去，痛快杀敌？！”
……
邹辉坐镇楚玉阁，听着下方探子传来的市井民讯，眼底精芒连闪，对宣政殿的李云逸更加崇拜。
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或者说，李云逸的这决策实在是太超前了，效果更是斐然。
南楚国运飘摇之际，全身心投入其中与之同舟共济的，可不只是李云逸一个，还有他邹辉。甚至，作为李云逸联通外界的口舌，他所面临的压力绝对不比其他任何一个人少。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在李云逸接连发布王令之下，整个南楚的容貌变化。
信任。
李云逸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用事实证明，他值得整个南楚的信任。
举国上下都是这种气氛，是邹辉这个洞悉南楚历史大多秘密的楚玉阁首席都从未听闻的，哪怕在南楚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这种风貌。
所以邹辉有理由相信，在李云逸的统治下，南楚绝对能超过最鼎盛，把南楚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
东神州之主！
“东神州，太小了……”
这时，邹辉又忍不住响起李云逸曾说过的这句话，心头一震，感慨连连。
谁能想到，李云逸曾说过的这句话，这么快就有了成为现实的可能？
当然，希望归希望，邹辉清楚的知道，南楚要想达到这个东神州再也无法超越的高度，面前还有一座大山要跨过，那就是……
东齐！
或者说，血月魔教！
想到这里，邹辉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望向大周东齐交接的方向，那里，大战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战局混乱。
一开始，大周因为集结百万重兵的优势，在短短七天时间内就拿下了大齐五座城郡，威势一时无两，但是，大齐也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坚韧，自从那五座城郡被拿下，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大齐非但没有再损失一座城池，甚至还有反扑的架势！
一鼓作气。
再而衰。
三而竭。
邹辉自幼跟随叶向佛驰骋沙场，自然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形势意味着什么。
东齐，还有余力！
“天魔军？”
“他们究竟隐藏在哪里？”
邹辉自语，语气困惑而忌惮。他虽然派出了许多暗探进入大周和东齐战场，却无法太过深入，尤其是东齐境内，防备更是森严，几乎用人挤人的方式围住了整个战场，暗探根本无法进入。
用脚指头想，邹辉也知道大齐在隐藏什么。
天魔军！
定然是天魔军无疑！
并且作为一个老牌将领，虽不在前线，但纵观大局，本能告诉他，大齐既然把天魔军隐藏的如此隐秘，一旦后者出现世间，定然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甚至会直接改变大周东齐之间僵持不下的战局！
而待那时，自家南楚这段平静的时期，可就真的要结束了。
忐忑。
不安。
更有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亢奋！
邹辉盘膝坐地，足足许久才重新规整心态，再次睁眼，眼底已经精芒烁烁。
“最后一座大山……”
……
而就在这时，当天魔军的存在于南楚来说还只是传说之时，和它相关的流言，自然也早已传遍了整个大周军营。
魔军！
吃人的魔军！
流言于半个月前开始在大周军营蔓延，源头不可知，的确在大周军营中引发了许多震荡和慌乱，但很快就被压下来了。
“妖言惑众！”
“吃人？”
“谁敢培育如此魔军？必为天下之敌！”
“大战之间，遍地生死，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何惧之有？”
大周铁骑很快恢复平静和秩序，没人在意，以为是东齐的乱心之计。
是夜。
东齐雁门城。
不，现在应该说是大周雁门城了。本是东齐北关边城的一部分，如今却已经化为大周的南境边城。
雁门城很小。
小到自从一个月前被大周拿下后，先锋铁骑继续突进，只留下三千人驻扎，更无其他后续部队支援，可见这座微型边城的不重要。
但对于固守此城的大周军士来说，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奔赴最前线送命。
今夜。
守卫城门的是第七大队，为首统领杨威，初入八品，虽然武道境界不高，但守个城门已经算是牛刀小用了。
雁门城并不靠近周齐大战的核心，所以，雁门城的守备只能算是寻常，并不太严格。
前有先锋，后有大军坐镇，他们需要担心什么？
守好雁门城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功勋？
他们不在乎。
能带着军饷活着回去，抱着媳妇过几年安生日子，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杨威正在城墙上临时搭建的军帐小憩。如今虽已过春，但又来了倒春寒，天气有点稍冷，但有厚厚的军帐隔绝寒风，他倒是很暖和，可外面的兵士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天地一片漆黑，唯有火把根根点燃，但延至百丈之外也只能看到点点星芒了。城门脚下的兵士显然有些无聊，又畏惧黑暗，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搓着手，有人低声说起近日流传在大周军营天魔军的传说。
“哎，你们说，这大齐真的有天魔军那等魔士？吃人？我咋就不信呢？”
“嘘！您可别说，我还真听南边的兄弟说，最近好像真有人失踪，数量还不少……”
“丁大头，你可别在这儿吓唬兄弟们，妖言惑众，可是要问斩的！”
丁大头被质疑，面红耳赤。
“谁说我在骗人！告诉我这事儿的，可是俺家堂兄，他不可能骗我！”
丁大头和质疑者辩驳起来，但最终因为口舌不利，证据不足，始终落下下风，惹得众人嘲笑不断。
“哈哈哈，丁大头，你不是怕死吧？别忘了，你家娃儿还要靠你的那点军饷当学费呢……”
城墙边议论声越来越大，似乎撕裂了黑暗，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赫然已经忘记了守夜的恐惧。
而他们同样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声音也吵醒了营帐里的杨威。
“又在胡言乱语？”
杨威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快，犹豫了一下，还是舍弃了营帐的温暖，走了出去。
流言四起，扰乱军心，这种事他不能不管。只是，正当他朝丁大头走去，心里思付应该如何教训教训这口不择言的小兵之时，突然。
吼！
火把之外的黑暗中，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骤然响起，杨威一愣，下意识望去，还未能做出任何反应，突然。
呼！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黑暗中窜出，直接扑向人群，杨威只来得及辨认出他是一个人，身上正是他大周铁骑的兵甲，下一刻……
一张恐怖的脸映入火光的照耀，满脸血污，不似真人，嘴巴张成一个夸张至极，明显超过凡人极限的程度，一口尖牙狰狞可怖，血芒惊人，就在王威心头震荡的一瞬间。
咔嚓！
清脆骨裂，腥血横飞，人群中被他顶上的丁大头脖颈竟直接被撕裂开来！
“嗷呜！”
一声低吼，杨威眼睁睁看着，那凶兽一样的甲士张开大嘴，竟直接把丁大头的头颅给塞了下去，如囫囵吞枣，恶鬼咽食！
吃人！
甲士？！
杨威心头狂震，两只脚蓦地停住，惊骇于眼前血腥骤起的同时，如同武道本能作祟，猛地抬起头望向雁门城外的一片漆黑，却骇然看到，本该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亮起点点血芒。
是火？
不！
那是染血的双眸。
更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
今夜。
魔起！
第608章 俯瞰大势
魔起周齐边境。
一场血红的屠杀突然在深夜爆发，但是，当雁门城之事传到南楚，传到楚京，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邹辉习惯早起，早就坐镇楚玉阁清点昨夜送来的甲等情报。即使是最高级别的甲等，他也要审阅之后再上禀李云逸，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李云逸是真的忙，俗事缠身。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云逸已经从莫虚手上得到分灵诀，已解燃眉之急。
正当他施施然审阅时，突然。
“啾！”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突然从高空传来，邹辉脸色一变，立刻放下手上卷宗，一个闪身来到门外，只见一只浑身染血的飞鹰正在高空盘旋，身上的血污几乎掩盖了它全身上下。
染血飞鹰！
南楚最高级别，也是最重要的情报讯号！
邹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事关紧急，立刻大手一挥，飞鹰闻风跌落，当邹辉打开飞鹰利爪上携带的信卷，眼瞳蓦地一缩，哪怕已经感应到远处风无尘投来的好奇询问眼神，他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一步踏出，朝宣政殿掠去。
“出事了？！”
风无尘远远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头一颤，杂念纷纷涌动，眼看着邹辉飞快来到宣政殿前。
“启禀王爷，大齐有变！”
一丝传音传入宛如一潭死水的宣政殿，邹辉脸色涨红，可见心头焦急，更不知道李云逸是否能听到他的传音。
好在。
呼。
清风波动，宣政殿门户开启，邹辉感觉拦在身前的无形屏障打开，精神立刻一震。
“何事？”
李云逸低沉地声音从高处传来，踏入宣政殿的邹辉立刻感到一股难言的压迫从心头浮起。
皇威！
浩荡皇威如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哪怕他已经是圣境修为，仍然感到这份压迫沉重如山。
邹辉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他不是没有从李云逸的身上感受到这种压迫。
往前了说，罗浮城一战，李云逸就曾展现皇威浩荡的一面。一个月前，当他和熊俊等人齐齐踏上圣境的时候，李云逸同样展露过这份威严。
但实话实说，在平时的时候，李云逸还是平易近人的，只是现在……
邹辉觉察到李云逸身上的些许变化，却没有来得及多想，沉下身来，道。
“启禀王爷，我楚玉阁暗探传来最新情报。”
“昨夜，东齐大周边境十三座城池出现喋血大战！夜袭者身着大周兵甲，却形如鬼魅妖魔，茹毛饮血，疑似……天魔军！”
天魔军！
邹辉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感觉到了自己声音的颤抖。
天魔军，终于出现了！
哪怕他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天魔军可能存在的消息，并且知道天魔军茹毛饮血，甚至吃人的特征，但是，当它们终于出现的消息传来，邹辉一时间还是无法平静。
大齐……
不！
是血月魔教！
血月魔教终于亮剑了！
他们已经不再隐瞒天魔军的存在，并且以一个晚上的时间，雷霆之势夺回了被大周占领的十三座边城，这等战力，何其可怕？
哪怕是巅峰时期的虎牙军，恐怕也不能比这做的更好。
当然，之前的虎牙军人数有限，并不能分兵而战，这是它的软肋。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战绩也足够让邹辉惊讶了。
更何况，血月魔教既然把天魔军亮出世人面前，那么以后……
邹辉心思凌乱，一时间无法自拔。
这时，突然。
“十三座？”
“本王记得，这一个月来，大周已经拿下大齐百余座边城了吧？”
邹辉闻言一愣，下意识点头。
是。
这一个月，大周的确已经拿下了大齐百余座边城，同这十三座相比，似乎后者根本不算什么，但，这可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啊！
邹辉焦急，正要道出心中担忧，突然。
“最近大周东齐鏖战，久攻不下，大周有新的动作？”
邹辉又是一怔，本能点头。
“确实如此，王爷洞察秋毫。”
“大周最近正在整顿前方先锋，似乎想要一举打破僵局……但，王爷，这和天魔军有什么关系？”
邹辉忍不住询问。
李云逸却好像根本没有回答他这问题的意思，继续追问。
“这十三城什么来头？”
“地理位置，居住人口多少，详细说说。”
邹辉闻言错愕，一头雾水，但身为臣子，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忙回答起来。
“其中以雁门关为首，其他边城和它差不多，在东齐之前的北部防线中虽然不算重要，只是一些小城，被大周占领后，驻扎周军都在五千人以下，居住平民，大概三万到五万人……”
邹辉仔细描述。
在他刚刚得到的情报里，自然没有这些信息，但是这段时间，邹辉一直在关注着周齐之间的大战，对于这些防线之上的边城，知晓自然清晰，可谓顺手拈来。
可与此同时，他脸上的困惑也越来越浓。
直到话音落定。
李云逸的声音从王座上传来。
“嗯。”
“不错。邹首座用心了。”
突然得到李云逸的称赞，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邹辉早就狂喜不已了。可是现在，却只能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
“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殿下，天魔军已经出现，我南楚是不是也要发兵了？”
邹辉忍不住了，终于问出自己心里最急迫的问题。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
“发兵？”
“为什么？”
李云逸清冷的反问传来，邹辉整个人一怔。
为什么？
天魔军都出现了，难道自家南楚就任由他们越发壮大么？
早知道，他们可是吃人的魔兵！在李云逸先前的判断中，一旦鲁言动用了天魔军，鏖战之下，大周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
李云逸不想发兵？
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一旦天魔军持续壮大……
邹辉满心不解，混乱地说出自己心里的各种疑惑和判断，而就在这时，却听到李云逸清冷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但你想错了，这不是鲁言展开争霸的开始，恰恰相反，这是他已经被大周逼到绝境上的反扑。”
绝境？
反扑？
邹辉闻言一怔。
“为什么？”
李云逸这次并没有卖关子，直言道。
“因为，他们动手的只有雁门城等十三城，并且对大齐已经支离破碎的北境来说，这十三城微不足道，根本无法对周齐之间的大战起到任何作用。”
“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让大周忌惮，暂缓全力压迫的节奏。当然，这一次，他恐怕真的要得逞了。”
忌惮？
打破节奏？
邹辉闻言眼瞳一缩，狐疑涌上心头。
真的是这样么？
大齐终于暴露天魔军的存在，就这点追求？
他还是无法接受。而这时，李云逸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怀疑，轻轻一叹，道。
“审视大势，要把目光看长远些，更要洞察秋毫。”
“天魔军一战逞凶，确实强大，大周十三边城一夜覆灭。但他们加起来，只怕数量也不超过十万，所这就是天魔军的全部实力，何惧之有？”
“以鲁言的性格，他若是真的想反扑大周，定然不会用这种方式，起码要把整个北境所有边城夺回一半才是，才能起到震慑整个大周的目的。”
“所以，这只是他的一时反击，不算什么。甚至于，这些天魔军很有已经被他视为弃子，连后续的援兵都没有。”
“他们虽然拿下了这些边城，但深入大周腹地，想要突围出来根本没有可能。”
“但如果如你所言，这些城池大约有三四万平民，在加上驻扎军队和城里的粮食，他们应该能勉强支撑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鲁言留给自己壮大的最后机会。如果本王猜得没错，一个月后，才是他反击的真正开始！”
弃子？
支撑？
邹辉听到李云逸这些话，只感觉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心头，茫然而震惊。
真的是这样么？
李云逸只是通过大齐拿下的城池数量和这些边城的位置，不仅推断出了鲁言的目的，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猜到了？
这……
这还是人么！
哪怕李云逸是他的主君，邹辉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这“大逆不道”的念头，心神震动，久久无法平静。
睿智！
洞察秋毫！
仔细回想，李云逸的这番分析不仅有理有据，更直入人心，一时间竟让他找不到任何瑕疵。
李云逸就像是盘坐在周齐战场……不，是盘坐在整个东神州之上的神灵，俯瞰身下的世界，一切尽在心中。
足足良久。
感到嘴巴干涸的邹辉才终于回过神来，道。
“那以王爷的意思是……咱们南楚还可以等一等？”
以静养战！
虽然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但邹辉相信，以李云逸的手段和巫族的支持，南楚的军事力量定能再上一个台阶，更有底气。
可就在这时，高台上却再次响起了令他出乎意料的回答。
“等？”
“天魔军既已出现，我南楚可没有什么好等的了。”
“哪怕我南楚可以等，周庆年可等不了。”
周庆年！
邹辉闻言心头再次一震，惊讶望向前方王座上笼罩在一片迷蒙中的李云逸，手脚颤动，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兴奋。
所以……
还是要出兵？
第609章 从容应对
周庆年！
听到这个名字，邹辉不可能保持淡定。
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李云逸风头正盛，可以说是整个东神州的焦点之一，但是若往前推个十年，甚至数十年，东神州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庆年！
如果有人巡查历史定会发现，除了大周主动发动的那些战争，各大王朝的异动，都是周庆年闭关的时候。
不敢招惹。
甚至连影响都不敢。
因为每个王朝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东神州第一人。
哪怕现在，李云逸利用南蛮巫神的影响力给周庆年好好上了一课，于邹辉心中，仍然没有减弱对前者的丝毫忌惮。
实力，永远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话语权。
尤其是现在第二血月颁布至强令，东神州内不得圣境三重天之上的强者出手，周庆年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无疑更重了几分。
“王爷的意思是……他会因此对我南楚发难？”
邹辉咽了一口唾沫，嘴巴干涩。
哪怕李云逸在此之前就已经向周庆年暗中点拨过天魔军的强大和凶残，在日后大周备受打击的情况下，邹辉仍然不敢确定，周庆年会不会因此翻脸。
这时。
李云逸轻轻一笑，王威弥漫。
“发难？”
“他不敢。”
“最多也就是发发脾气罢了。”
“不过，这也倒是个不错的契机。”
契机？
什么契机？
邹辉一怔，明显已经有些跟不上李云逸的思维了。但显然，李云逸也没指望他能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直接道。
“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交给周庆年，告诉他，这一个月，将是他制裁大齐的最后机会。”
“当然，我南楚也不会坐视不理。”
“告诉熊俊，让他带领除新兵营之外的所有虎牙军赶往大周，负责配合大周围剿天魔军。其中必有风险，一定要让熊俊谨慎行事，不得莽撞。”
“十三城天魔军已是瓮中之鳖，只要他脑子不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一周之内，我必须看到至少百名天魔军的俘虏。”
俘虏？
虎牙军支援？
邹辉闻言大吃一惊，但根本不敢提出质疑，连忙记了下来。
显然，李云逸的安排还没结束。
“同样，把这些告知周庆年，无需隐晦，直接告诉他熊俊对我南楚的意义，让他不要起坏心思。”
“同时，楚玉阁负责把今天得到关于天魔军的情报扩散王朝，传播市井。一个月的铺垫，也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真相了。”
“传告天下，这不仅是大周之劫，更是全天下的大劫，把血月魔教给我彻底推到天下人的对立面。做完这些之后，告诉龙陨，可以大量招兵了。”
“兵出有因，才能炼出真正的精兵！”
招兵买马！
邹辉闻言眼瞳一亮。
李云逸说的这些都是大白话，他当然能听得懂，忍不住畅想连连，心里更加钦佩，讶然望向王座。
这些……
都是李云逸刚刚想到的？
这是什么脑袋？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么？
“目光放远……”
邹辉想起李云逸刚才的点拨，有些神游天外。但显然，李云逸给他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止于此。
“修书一封，递给谭扬长老，让他交给巫族。”
“既然巫族与我南楚皆为盟约，如今我南楚遭遇危机，他们也是时候风险诚意了。”
“告诉他们，我南楚急需大量药材，无论种类，什么都要，直接送来楚京。”
李云逸要拉巫族下水？
邹辉闻言眼瞳一凝，心头震荡，只剩下点头的份，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军马。
军备！
这么一说，一场大战所需的东西基本上齐全了？！
“属下这就去办！”
邹辉兴奋，以为李云逸已经说完了，当即就要去依令而行。可就在这时……
“等等。”
李云逸轻快的声音于高台传来，邹辉一愣。
等等？
莫非还有？
但是，李云逸刚才一番话，如今南楚可以利用的资源几乎都说遍了，还有什么遗漏？
正当邹辉诧异之时，只听李云逸如自语道。
“大军出征，重在军资。”
“军马粮草虽然足够，但只怕军备还有不足。”
“这样，你再修书一封，递给西晋，让他们把我南楚所需矿石送来，送入景国，本王自会处理。”
西晋？
矿石？
邹辉闻言惊呆了，瞠目结舌，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
西晋盛产各种矿石，整个东神州的矿脉几乎都集中在西晋，和各大王朝都有生意往来。
但。
让西晋给我们南楚提供军备？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数个月前西晋还是南楚敌对的一方，彼此更有大战爆发，现在西境安稳，那是因为自家圣境频出的缘故，西晋忌惮莫测，不敢再招惹，但肯定也已经对自家南楚百般抵挡。在彼此国力已经强烈失衡的情况下，西晋怎可能还会选择支持自家南楚？
不可能！
这就是邹辉的断定，眼底精芒一闪，当即就要硬着头皮提出异议。可就在这时，李云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
“不用担心，照做就是。”
“西晋各大公国虽蠢，但西晋皇室定会答应。”
“你只要记得，这封信中，一定要表明是他西晋免费供应支持，并且也不是为我南楚，而是为天下万民。”
“否则，我南楚和大周有理由怀疑，他留下那些矿石军备，是为支持大齐准备的。”
为大齐准备？
邹辉闻言，整个人登时愣住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
西晋和东齐之间隔着自家南楚，怎么可能提供支持？
“这是……”
良久，邹辉突然身体一震，从错愕中醒来。
不！
这不是求援……
是赤裸裸的要挟！
李云逸要挟天下而令西晋！
邹辉心头震动，被李云逸的这心思惊得手脚发麻。
要挟。
这分明只有反派才做的事情，在李云逸说来，却是那么的稀疏平常……
“魔王！”
邹辉突然想到李云逸在景国成名之初的名号，眼瞳蓦地一缩，精芒亮起，却并非忌惮，而是亢奋！
这等手段说透了虽然让人有些不齿，但毫无疑问……
“爽！”
邹辉一捏拳头，垂下头去。
“是！”
“属下一定会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李云逸居高临下看到邹辉的脸色变化，知道后者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轻轻一笑。
“只是你办的漂亮还不够，西晋与我南楚毕竟有些芥蒂……”
“这样，你再去做一件事……”
……
一刻钟后。
邹辉已经从宣政殿出来了。但是和来时的脸色涨红心急如焚相比，整个人却发生了巨大变化。
双目无神。
面色依然潮红。
但神色恍惚，似乎沉浸在某个震动中无法自拔。
直到。
“邹首座。”
“发生了什么，竟如此急急忙忙去见王爷？”
“可是……天魔军？”
邹辉愕然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双眸之间似乎这才多了一丝精神。
“国师大人。”
邹辉拱手行礼，点头回应了风无尘的猜测。
“确实是天魔军。”
风无尘眼瞳蓦地一凝，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王爷怎么说？”
“王爷……”
邹辉欲言又止，一副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突然面色有些茫然，仰头望天，看晴空万里无云，风无尘一阵焦急。
李云逸是什么都没说么？
不。
恰恰相反，李云逸说了很多，邹辉也全部记住了，可是，当风无尘询问他时，他却忍不住想到刚才听候李云逸指点的那一幕。
轻松。
写意。
就仿佛整个东神州的局势已经尽在他的胸膛之中，所言所说，只是顺应大势，理所应当。
这是何等的从容？
“王爷，似乎更强了？”
风无尘等了半天，却没想到竟然会从邹辉口中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面色一愣，不知何故，眼睁睁看着邹辉面色复杂地朝楚玉阁走去。
少顷，当风无尘重新转醒，眼前眼里还有邹辉的影子？
风无尘神念探入，能轻而易举探查到邹辉此时已埋头书桌前奋笔疾书，手边数张信封刚刚写好。
“周武王亲启。”
“晋王亲启。”
……
甚至，还有巫王！
风无尘眼瞳一凝，心头震动的同时，突然打消了追问上去，或者去宣政殿亲自问个究竟的念头。
没必要。
虽然不知道李云逸到底给邹辉说了什么，但从这些信件上他也能看出，李云逸的确做了很多准备。
大势已成。
而李云逸和血月魔教的争锋才是大势，他们什么都不需要管，只要跟随大势而动即可。
想明白这一点，风无尘眼底精芒一闪，身形飘然而起，重新落在高台上时，脸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着急和担心？
这也是一种信任。
对李云逸的信任。
只是，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困惑的。
“更强？”
李云逸这些时日的确在闭关，武道略有精进也在情理之中。但，邹辉不过初入圣境，什么时候他都能察觉李云逸的武道进展了？
风无尘不知道的是，邹辉所说的更强可不是武道层面。
当然，这不怪他。
别说是他，就连李云逸自己也没想到，听闻天魔军出世的消息，他能如此灵光乍现的浮起这么多念头。
“皇道分身，竟对天下大势的洞悉如此敏锐……”
宣政殿，高台上之前遮住王座的云雾散开，一袭明黄蟒袍的李云逸出现，从模样上看去，他似乎并无不同，但眉宇之间，却隐隐有龙气萦绕，不怒自威。
这是他的本体，内蕴皇道分身！
“莫虚不是说这分灵诀凝化的分身虽然好用，但对大道的感知会变弱么？”
“难道，信仰之力是特例？”
“还是……我才是特例？”
李云逸没有如莫虚所说的那种感觉，无论是信仰皇道分身还是其他分身皆是如此。
如果其他时候，李云逸定会召来莫虚，问个究竟，只是现在……
时间紧迫！
下一刻。
呼。
云雾再次弥漫，充斥整个宣政殿，李云逸再次沉入修炼之中。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楚玉阁。
数只特地培养的飞鹰已经振翅高飞，朝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第610章 失望
李云逸一番点拨和王令中，最让邹辉没想到，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点怀疑的，无疑是西晋。
因为在巫族大周西晋三方势力中，西晋和其他两个有明显的不同。
巫族是盟友。
如今巫族于南楚入世，李云逸是他们“择选”的盟友，东神州是他们选定的平台。
南楚大战将起，他们支援实属应当。并且，以巫族现在欲要和外界接轨，了解南蛮山脉的世界相比，他们除了遵守盟约送来资源之外，极有可能会派兵前来。
毕竟，血月魔教并非无名之辈，天魔军也曾在中神州闯下赫赫凶名，虽然东齐的天魔军恐怕很难达到昔日驰骋中神州的那种水平，也绝对能让巫族对王朝战争积累一定的经验，他们不可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至于大周，就更简单了。
周齐之战虽然是李云逸在背后催动，但他只是起了一个头，对大周万民乃至军野来说，这是大周高层，属于周庆年和周镇东的意志。天魔军出世，为天下共敌。甚至在他们看来，这属于南楚的支援，而非李云逸在负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是西晋……
它是敌人！
起码在两个月前，西晋还掌握着南楚许多边境，只是碍于南楚圣境频出的事实而选择了暂且退缩。
和李云逸给巫族大周曾作出承诺不同，南楚和西晋之间的关系更加纯粹简单，唯一例外的波月公国也只是公国而已，根本不可能代表西晋皇室的意志。
在这种情况下，西晋岂会从命，向南楚支援打造军备的矿石资源？
并且，李云逸甚至让他们免费提供……这份代表南楚意志的王令更无任何人亲自带去，而是用最不正式的飞鹰传书……
所以，在邹辉看来，想得到西晋的支援，这几乎是最不可能的一件事。
而事实上，他的判断没错。
正午。
传递消息的飞鹰已经被西晋劫获，传到了西晋皇城。
一个时辰后。
晋京。
皇宫，朝议殿。
其中已经乱做一团。
“放肆！”
“他李云逸是疯了不成，竟敢向我西晋求援？”
“求援？正明公可是说错了，您看李云逸这等信，哪有半点求援的意思？他这分明是索要，是要挟！”
“大齐天魔军，和我西晋有何关系？受威胁的是他南楚和大周，凭什么让我西晋出血？”
“呵呵，一封飞鹰传书就想让我西晋听从于他，连使臣都不派遣一个，这岂是胆大包天？这是根本没把我西晋放在眼里啊！陛下，定要给这狂妄之徒一个教训！”
作为西晋的权势中心，此刻的朝议殿就一个字。
乱！
有人面色潮红，大声宣泄着因李云逸这等传信的愤怒，声音洪亮，几乎要把整个朝议殿的天花板直接掀开。
有人没有说话，但也是脸色阴沉，充满冷嘲热讽，冷漠旁观，足以代表他们对李云逸的态度。
而在朝议殿的最高处，王座之上，一个哪怕故意用妆容妆点，依然可以看的出几分稚嫩的十七八岁少年坐在王位上，正冷眼看着整个大殿里发生的一切，看着西晋各大公国王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言不发。
晋王。
许哲。
他的父亲，前任晋王于七年前病亡，作为唯一的皇子，他理所应当成为了新的晋王。
但，也是整个东神州最低调，不被人注意的新王。
或者说，这不是因为他年龄尚小的原因。事实上，每次西晋之王的变化，都不会给东神州带来多少震动，远远不像两年前叶向佛成为南楚摄政王那般“轰动”。
这是西晋的国情所致。
西晋，是东神州各大王朝中皇室意志最薄弱的，虽然它名义上是西晋的权势中心，但是个人都知道，西晋，是掌握在三十六公国手里的。
皇帝？
与其说是天子，倒不如说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三十六公国之间的缓冲区域而已。
正如此时。
哪怕下方有王侯提议，许哲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因为他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寻求自己意见的意思，提及自己，也不过是为他自己造势而已。
而眼前这喧闹的一幕，在他看来更非抗议愤怒那么简单。他们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宣泄心中对南楚的恐惧？
是的。
就是恐惧！
南楚突然诞生十大圣境，对西晋的冲击是巨大的。
几乎第二天，在南楚拔城夺寨的西晋各大公国第一时间退兵，不敢再招惹南楚边境，徒留下那些刚刚被他们大肆建立起来的基建，虽然心疼，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圣境。
对于西晋来说，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甚至。
许哲更清楚，为何李云逸的传书刚到，包括波月公国国主杨雄在内的各大公国王侯就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抵达朝议殿。
答案很简单。
因为，早在一个月之前，南楚十大圣境诞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来了，争相上禀，试图得到西晋的庇护。
怕！
他们是真的怕李云逸的反扑和报复。
哪怕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不曾离去，也足以证明他们对自家公国的担心。
“大祸临头，才想到我西晋皇室了？”
和历代晋王一样，许哲对各大公国也心有不满和忌惮，并且因为他还年轻的缘故，这种情绪更为外放，一张脸化成一张扑克牌，全程冷眼旁观，就像在看一场大戏，仿佛世外之人。
直到突然。
“安静！”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精神一振，扭头望来，纵然心上好不情愿，终于，整个朝议殿还是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许哲身前左侧，同样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老人身上。
有人站出，拱手行礼。
“国师大人。”
“敢问大人对南楚此事有何见解？”
这老人赫然正是西晋国师，宋当归！
只见他发须皆白，目光如电望向说话者，眼眸锋锐如剑，后者闻之立刻心头一震，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直到这时，宋当归才终于开口。
“既然你们还认我这个国师，那老夫就说一句。”
“南楚之事，乃王朝博弈，老夫自然没有什么立场，全凭我王定夺……”
由许哲定夺？
此言一出，朝议殿有人想要冷笑，但余光看到宋当归阴冷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敢捋后者的虎须。
宋当归不仅是西晋国师，更是除了那一位之外，公认的西晋第一强者！
他和风无尘是一个时代的人。
甚至，数十年之前，他和风无尘的每次明争暗斗，都会引动两大王朝的局势动荡。
当然，那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至于现在……
他们一个宗师巅峰，一个早已是圣境，已有天壤之别。
但对于西晋来说，宋当归的威慑力一直还在。同样，这也是许哲能安稳坐在西晋王座上的原因，脱不开前者的支持。
只是现在。
勒令让他们西晋交出资源援助大周的，可是总有十尊圣境的南楚啊！一个宋当归……真的够看么？
不够。
但他毕竟是西晋皇室意志的一份子。
所以，当宋当归开口，他们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样的安静，显然无法持续更长时间。
“敢问国师大人与我王欲要如何？”
有人做足了表面，一副听从西晋皇室意志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但有些人，甚至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老夫提议，不由让我王出面，劝说那位前辈，向南楚出手告诫！”
“大家都是王朝，他李云逸凭什么对我西晋指手画脚？大齐与我西晋相距甚远，它天魔君再怎么草菅人命，有悖人伦，又和我西晋何干？”
有人怒声低吼，一双燃着怒火的眸子直视宋当归和许哲。
是刚才就大发脾气的正明公！
他并非国主，是正明公国的军野柱石。
但。
哪怕他真的是一方国主，也不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西晋皇室做事啊！更何况，他还不是。
如果邹辉风无尘等人在此看到这样的一幕，定然会心头大震，感到万分不可思议。这样的举动，在南楚肯定要承担以下犯上的罪名。
可是在西晋……
朝议殿，人人面色如潮看着正明公，似乎这样的一幕只是寻常而已。
是的。
在皇权没落多年的西晋，这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
皇家意志？
那是什么？
不过是浮于表面，让整个西晋看上去还是一个整体的最后一层纸而已，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天授皇权！
如果不是对皇权的敬畏，只怕整个西晋的天早就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了。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和正明公刚才的提议有关。
白莲圣母。
西晋唯一的圣境，传言她早已突破了普通圣境的桎梏，是足以和周武王并肩的人物。
她虽然备受西晋万民崇拜，但事实上，她很少在西晋出现，并且各大公国都无法同她产生联系，唯一能和后者沟通的，只有西晋皇室。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会这一个月来都集中在晋京。是因为心中对南楚的惧怕，也是在打探西晋皇室和白莲圣母对南楚的态度。
毕竟人人皆知，唯有圣境才能对付圣境。
只可惜，这一个月来，还没等他们打探到什么消息，大齐天魔军出世和李云逸的这封“王令”就已经传来了。
以暴制暴？
大殿里，人人听到正明公的提议，眼瞳亮起，望向许哲和宋当归。看到众人精芒灼热的双眸，宋当归心头一震。
虽然他只是一介武夫，但是作为许哲的“恩师”，他岂能看不出正明公他们的心思？
制暴？
不！
对三十六公国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祸水东引，把这冲突降在西晋皇室身上的打算？
以下犯上！
并且是公然如此！
整个东神州……不，乃至整个神佑大陆，恐怕也只有西晋如此奇葩了。
想到这里，宋当归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冷冷道：
“呵呵。”
“可能要让各位失望了。”
“早在一个月前，我王就已经联系白莲圣母大人，白莲圣母大人的回答很是明确。南楚，有她牵挂之人，我西晋与南楚之间的所有事宜，与她无关，她老人家更不会出手！”
一个月前？
正是南楚诸圣境频出的时候？
包括正明公在内所有人闻言，一张脸迅速变得冰寒起来，想到了自己等人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和畏惧，一股无形的愤怒从心头蒸腾而起。
一个月前白莲圣母就已经表态，你到现在才给我们说？！
第611章 背锅与任命
愤怒！
正明公等人感到不了遏制的愤怒！
因为他们这一个月之所以龟缩在这里，就是以为身在晋京，能得到白莲圣母的保护。可是现在，宋当归竟然说白莲圣母早就在一个月前摆明态度，绝对不会插手南楚和西晋之间的任何战争和争端？
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背叛，愤怒不已，双目圆睁，血色如潮。
可是，宋当归面对他们的怒视，却丝毫不惧的抬起头来，和他们对视。甚至，在其眼瞳深处，还有一抹肉眼可见的轻蔑，似乎在说……
这是你们自己的想象和选择，和我西晋皇室可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心神一震，望向宋当归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丝忌惮和无奈。
不错。
这不就是他们之所以还在西晋皇室的压制下的另外一个原因么？
白莲圣母。
整个西晋能够与之产生联系的，只有西晋皇室才有这个资格。在这一点上，他们处于先天的被动，早已证明过多次，无法改变。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找到白莲圣母的闭关之地！
“呼！”
许久，有人深深洗了一口气，如在压下心头的愤怒，沉声道。
“所以，我西晋唯有妥协？”
“难不成真要屈服于南楚和他李云逸的淫威？”
此人目光如注，锁定宋当归，眼神锐利，如在逼迫。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种逼迫，连宋当归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扭头望向王座上沉默的许哲，似乎是在担心后者点头。
因为他知道，许哲只要一点头，今天这件事的意义就变了，不再是各大公国心有忌惮，而是西晋皇室做出了选择，各大公国完全可以大肆宣扬出去，对西晋万民来说，皇室定然会被贴上胆小怕事的标签，甚至引起民愤，使得西晋皇室在市井的声誉一降再降……哪怕，西晋皇室在整个西晋本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存在了，可这定会让西晋皇室的地位更加不堪！
更直白一点来说。
只要许哲点头，这必然会成为西晋史书上的一大污点！
而随之，各大公国就有了应付民众的理由，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在西晋皇室身上。
是的。
宋当归确定他们会这么做，因为这在西晋的历史上，曾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了。在众公国心中，西晋皇室早就是最佳甩锅对象了。
呼。
因为一句逼问，整个大殿陷入沉默，气氛沉重，人人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重石一样，哪怕各大公国也是如此。
白莲圣母的回应早在一个月前西晋皇室就已经知道，这事实让他们感到愤怒，而传递出的信息，也同样让他们感到万分沉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西晋最高级别的战力已经妥协！他们无法点评白莲圣母的选择，因为都知道，白莲圣母本就不是他西晋土生土长的圣境。同样，这也意味着，一旦南楚真的对他们发难，以圣境战力为先锋攻城拔寨，那时候，他们西晋定然如绵羊一般无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才是最现实的危机，让他们如何不心如死灰？
“李云逸！”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怒骂这个名字。
这些都是李云逸带来的！
要知道，在数年之前，芈熊在位的时候，他们西晋是绝对不逊色于南楚的，甚至还隐隐站在上风。
可是现在。
大势变了。
李云逸的存在，十大圣境的诞生，直接打破了两大皇朝之间的格局！
而这些，甚至是在南楚面临他们西晋与大周东齐三大王朝的压制时期做到的……
认识到这一点，无疑让他们心里的压迫与绝望更深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自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许哲终于开口。
“众所周知，我西晋皇室之力微乎其微，全凭各公国王侯支撑。如此要事，我西晋皇室定然不能一言独断。”
“依本王之见，还是各位王侯畅所欲言吧，让本王也听听你们的选择。”
许哲淡漠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声音一出，大殿所有人眼瞳一颤，更有一股愤怒从心而起。
甩锅？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许哲竟然还在甩锅？
宋当归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以他站在西晋皇室的角度，对许哲这番话还是极其满意的，起码不能给天下人把柄。
宋当归把目光再次落在显得有些躁动的人群，等待有人忍不住捅破这最后一层纸。
是的。
妥协。
这是他们西晋唯一的选择。若是不想大祸临门，他们只能如此，因为面对南楚和李云逸，他们完全没有抵挡的资格。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许哲后面的一句话并非是完全甩锅，紧接着……
“杨雄国主。”
“如今你波月公国已经掌控我西晋一成矿脉，而南楚此番表明要索取此类军备，你怎么看？”
许哲竟然在指名道姓？！
这等举动着实出乎意料，起码让各大公国王侯惊讶不已。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许哲这个人一直是做事比较低调的，像刚才的甩锅，才是他的性格。
指名道姓？
杨雄得罪他了？
众人诧异，望向同样愣住的杨雄，眼底闪烁灼灼精芒，有点期待。
做出最后决定的是谁不要紧，无论是许哲还是杨雄都可以，只要能找到甩锅的对象！
杨雄感受到这么多炽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岂能猜不出这些人心里所想，心头复杂，想要骂人。
骂谁？
当然是许哲了。
“让我背锅？”
但即便心里恼怒，他也无法躲避这一问题，因为许哲的询问精准而有力。自从遵循李云逸的安排后，他波月公国的确已经成为整个西晋掌握矿脉最多的公国，占据西晋整个市场的一成资源。而李云逸又是直言所言此类军备……
他躲不过去！
所以，心里怒骂的同时，他还是不得不拱手行礼，道。
“如此重任，我波月如何能……”
杨雄第一反应也是甩锅。总不能你西晋皇室可以，我波月公国不行吧？
话一出口，许哲就皱起了眉头，可是不等他开口，突然，人群中响起不屑之声。
“谁说你波月公国没有资格？在我看来，贵国主可是最有资格做这决定的了。”
贸然打断杨雄的不是别人，赫然是人群里最为暴躁的正明公！只见他一脸不屑，意有所指道。
“波月近期扩张迅猛，独掌我西晋军备命脉，听闻波月各地精炼场每天忙碌，从不休息，我还真是好奇，贵国炼制的那些精铁究竟是去了哪里！”
哪里？
正明公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再次爆发些许躁动，人人目光落在杨雄身上，有不屑，也有复杂。
杨雄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暴露了！
他和李云逸之间的交易暴露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从波月公国频繁运送矿石早晚会暴露，不可能瞒住所有人，但没想到，正明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直接戳在了他的软肋上。
叛国？
这样的罪名他可担不起，同样，整个波月公国也担不起！
所以，只是瞬间，他就已经做出抉择，声色锋锐道。
“正明公，没有证据，可不要胡言乱语！”
“我波月公国虽然不如你正明公国，但也轮不到你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同样，我波月公国也不会如你正明公国那般，面对我皇室询问支吾不言……我波月公国，自有担当！”
说着，杨雄望向许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和忌惮，但很快掩去，道。
“微臣认为，如今天下大势已被南楚大齐掌握，大周固然很强，但已是黔驴技穷，否则也不会突然对大齐发难，所以微臣认为……”
杨雄话语一滞，感受到更多目光望来，压迫十足，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西晋，当随大势而动。”
“大齐天魔军虽然强大，但有违人伦，为天下共敌。所以，微臣选择，支持大周！”
支持大周？
那就是向南楚妥协了？
因为李云逸在书信中说的很明白，西晋矿石送往南楚，由南楚处理，打造军备，再送往大周。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流程完全没问题，可其中结果，这些矿石究竟是落在大周手里，还是南楚，那就值得玩味了。
当然，这个他们各大公国无关。
他们只知道，这张纸终于被捅破了，而他们也终于找到了背锅的对象。
就是杨雄！
就是波月公国！
呼！
众人心里早已明白的结局被杨雄说了出来，无疑卸去了他们心里一颗大石头，但是，却没有人感到轻松。
因为，无论是谁捅破了这张纸，都代表着他们西晋已经屈服了南楚的淫威，屈服了李云逸的淫威……
许哲却眼瞳一亮，飞快道。
“杨国主的意思是，支持南楚？”
杨雄身体一震，望向许哲，眼底凝重而复杂。他不知道许哲为何要针对于他，但显然，后者做到了。
他当然知道他捅破这张纸的后果，必然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成为整个西晋，甚至自家波月公国的苛责和愤怒指责，但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
杨雄艰难点头。
他不得不点头，不得不背上这口锅。因为一旦自家波月送出去的矿石军备被查明，他波月公国的罪责更大，更无法承受！
“一步错，步步错啊！”
杨雄心头懊恼，似乎已经看到其他各大公国王侯回去之后得意狂笑的场景，忍不住摇头，已经开始在心里思索如何度过接下来这段艰难的时间了。
其他公国王侯投来的目光中则充满了轻松。
有背锅的，怎么都行！
可就在这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既然如此……”
许哲突然扭头望向身边的宋当归，轻轻点头，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只见宋当归突然深深望了一眼同样错愕的杨雄，手腕一翻，一张崭新的书信出现手上，递了上来。
“既然如此，与南楚对接之事，就交给杨国主了。”
“南楚送来这第二封信，清晰点明，要让杨国主负责此事……”
“杨国主，可不要让陛下和我西晋失望啊！”
指明？
又是指名道姓？
李云逸竟然还有第二封信？
宋当归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杨雄在内也是如此。但和其他人相比，他此时的心情更加复杂，同样也终于明白了，许哲刚才为何会突然指名道姓让他发表意见……
第612章 十万巫兵
一个时辰。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决定着西晋接下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大势走向的议政就这样结束了，未到黄昏就已经有了结果。
但显然，属于西晋各大公国王侯之间的聚会并没有结束，只不过从朝议殿换到了……
波月公国在晋京的波月公馆内。
是夜。
今天是个阴天，并无星辰，夜幕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大布遮在天穹之上，如整个西晋当前看不到未来走向的局势。
而与之相比，灯火通明的波月公馆和天穹上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就仿佛——
它已经成为了未来西晋的所有希望。
是的。
起码在西晋各大公国看来是这样的。
推杯换盏，酒香正浓之时，在朝议殿表现最为亮眼的正明公却端着酒杯，来到了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脱身的杨雄面前，不等后者喘口气，他已经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和他人一样谄媚的笑容，哪里还有先前在朝议殿上丝毫的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
那是真的。
同样，此时的谄媚，也是真的！
……
终于。
足足到了黎明时分，热闹了整整一夜的波月公馆才终于安静下来。
杨雄站在庭院之中，身后奴仆正在打扫热闹一夜的满地狼藉，他的脸上充满疲惫，脸上更是充满了复杂，时而望向同样陷入一片黑暗中的西晋皇宫，时而望向远处南楚的方向，最终目光落在东方云端的鱼肚白上，长长一声叹息跌宕起伏，正如他这整整一天一夜的心情一样。
作为身怀壮志的波月国主，他的心思和城府自然是过人一等的，更何况以正明公为例的各大公国王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今夜的来意，他当然能明白他们的目的。
无他。
他们是在为他们背后的公国谋取退路。
大势之下的退路！
而许哲，和他们的目的一样，只是做法不同而已，比较隐晦，还秉持着西晋皇室早已残存不多的“尊严”。
一个好处。
一个大棒。
只是，这好处明显不是西晋决定的，而是李云逸。
很显然，许哲和宋当归早就拿到李云逸送来的第二封信了，心里也明白，南楚和李云逸的意志他们无法违背，就如同那张纸一样，人人心知肚明，可一旦点破，就意味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要遭受市井舆论的讨伐。
甚至，杨雄一度怀疑，正明公在大庭广众之下险些揭穿自己和李云逸之间的交易和联系，也是得到了许哲和宋当归的暗中授意。
但只怕被当成枪使的后者也没想到，他是真的入戏了，而在许哲和宋当归看来，今天白天的朝议，真的只是一场戏而已。
它的结果已经注定。
至于过程，不过是对自己这个“最大受益人”的敲打。许哲宋当归正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诫自己，西晋还有皇室，波月公国还有主子！皇室想让谁背锅，谁就要背锅！
但。
这样的行为背后，又有多大底气呢？
许哲宋当归所代表的西晋皇室若不是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但事实证明，许哲宋当归今日所为，起码在今天，还是有些作用的。当得知自己成为和南楚交接的负责人之后，各大公国王侯争相前来，和自己拉近关系，但哪怕其中最为“真诚”的正明公，也没太敢表达全力的支持，哪怕，他也极想得到南楚的认可。
今夜的这场热闹，不止是为了当前，更是为了以后。
南楚壮大，西晋拍马不及已是事实，他们为了自保当然要想方设法。杨雄相信，若是没有今天许哲宋当归在大庭广众之下敲打自己，自家波月公国身上更有了背锅的枷锁，各大公国的王侯为了自家公国的未来必然会更加疯狂！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是许哲宋当归在极力控制的局面了。
但。
这样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
“我波月公国，又要何去何从呢？”
杨雄抬头望天，眼底充满迷茫，一如邬羁拜访的那一夜。
他知道，今天绝对不是终点，以后的日子里，他和自家波月公国会继续被夹在两者之间，甚至，是三者。
一方是李云逸为代表的南楚。
一方是许哲为首的西晋皇室。
最后一方，则是各大公国。
不说太远，就是眼下，他也面对着极大的问题，那就是——
“要支持多少？”
李云逸在书信里没有点明“大周”需要多少矿石打造足够的军备，同样，许哲宋当归也没说，各大公国更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免得惹火烧身。
杨雄知道，能做这个决定的，只有他自己，谁都不行。
他完全没想过询问李云逸，因为在他看来，这同样也是李云逸给他的考验。
甚至。
包括那飞鹰带来的两封信，没有任何使者递交，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有使者的话，显而易见，那使者定然会成为各大公国王侯的众矢之的，自己的存在感会降低很多，而不像现在这样，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架在火堆上烤。
难！
太难了！
杨雄不知道自己已经看破了连邹辉都没有看穿的李云逸的心思，脸色沉重，如背负千钧之力，陷入良久的思索无法自拔，不知在臣服西晋皇室和取悦李云逸之间当何去何从，如这黎明的天地。
寂静。
却是热闹一天的开始。
足足良久。
呼。
笼罩天穹整整一夜的云霞散开，第一缕阳光垂落，映入眼帘，杨雄整个人蓦地一震，终于醒来，眼底还有浓浓的踌躇和复杂。显然，这样的问题，不是他一时半会就能做出取舍的。但即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多出了一丝明快。
“起码，和他们相比，我波月公国还是有极大优势的。”
是困难。
也是机会。
杨雄在心里宽慰着自己，终于振作精神，朝身后早已清理干净的大厅走出，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细细盘算和南楚的第一次“正面”交易。
……
另一边。
楚京。
一大早，邹辉就得到了来自西晋暗碟传来的情报，惊讶的同时，立刻来到宣政殿禀告。
“王爷，西晋答应了！”
“正式文书已在路上。”
西晋竟然真的答应了李云逸“免费向大周提供军备”的要求，邹辉震惊而错愕，尤其是当看到其中杨雄的名字。
“只是，负责此事的竟然是杨雄？”
邹辉表达错愕，听到高台上李云逸淡淡地声音传来，平静自若，似乎早就知道这一结果。
“当然是他。”
当然？
邹辉闻言精神一震，如同意识到了什么，眼瞳蓦地睁大，望向云雾笼罩的高台上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讶然道：
“这是王爷的安排？”
李云逸轻轻一笑，知道邹辉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是最合适的选择。”
接下来，关于选定杨雄之事李云逸并没有再说太多，话锋一转。
“与西晋联系之事，就由楚玉阁负责，矿石运去景国，随后听我安排就是了。”
“其他如何？”
其他？
邹辉精神一震，岂能听不懂李云逸所问何事？立刻禀告。
“回王爷，熊俊将军昨夜传来军书，已带领四万虎牙军出了边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正午时分就能和大周汇合，于傍晚传来军报。”
“至于巫族……”
邹辉正要摇头，回禀楚玉阁还没有得到具体消息，突然耳朵轻轻一颤，顾不得李云逸当前，惊讶朝身后宣政殿大开的门户望去，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眼前。
是的。
他进来之后，李云逸并没有用法阵封禁宣政殿，所以门外之人邹辉才能看到，甚至，后者也听到了他禀告的声音，踏入门户的同时，朗声传来：
“回摄政王大人，我巫族昨天得到王爷求助，已于昨夜收集军备所需，今天启程，傍晚应该可以来到。”
“军备名单在此，请摄政王大人清点。”
一道身着湛蓝衣袍的青年轻轻躬身，邹辉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满是错愕。
摄政王……大人？
于良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人，正是于良！
只见他态度不卑不亢，虽不能说像换了个人那么夸张，但一开口就是敬语，着实让邹辉有些意外。
李云逸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淡淡声音从云雾里传来。
“交给邹首尊即可。”
于良闻言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照做，眉宇展开，把手上的名单递给邹辉。
邹辉下意识看去，只见密密麻麻地蝇头小字引入眼帘，各种军需物资繁多，后面的数量更是让他忍不住暗暗心惊，眼瞳越发明亮。
不说多，就说一种。
“止血草，三十吨！”
看到这个数字，邹辉的眼瞳猛地一颤。
巫族这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
止血草，并不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它相当普遍，效果也很是单一，就是处理外伤时所敷的粉末，意如其名，只有止血的功效，价格也不贵。
但正因为用的多，所以一般来说，止血草一直处在亏空和严重不足的状态。没办法，这种获利不多的药草，哪怕官方敞开规则让民间培育，也没有多少人动心。
可是现在，巫族竟然直接提供了三十万吨！
这可不是粮食，是药材啊！
若是南楚军士以二百万计算的话，岂不意味着，人人身上都能携带一包止血草研制的粉末？
那得能及时救下多少人？
邹辉出身军旅，自然能想到这巨大数量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一颗心忍不住颤抖起来，甚至，就连眼前他本来不喜的于良都顺眼了很多。
家大业大！
这才是真正的盟友啊！
名单上其他药材的数量也让邹辉心惊不已，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这名单的最后一行，却还是忍不住心头大震，甚至猛地抬头，望向于良，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十万巫兵？”
是的。
在这名单上最后一行的一开始，赫然写着十万巫兵这四个大字！
此言一出，别说是邹辉了，就是宣政殿高台遮掩李云逸身形的淡淡云雾，都是微微一荡。
巫族，真的要参与世外大战了？！
第613章 梦想
巫族大军，真的来了！
这是邹辉看到名单上最后一句话的第一个念头。
就在昨天他遵循李云逸的命令向大周巫族西晋分别传书的时候，就诞生过这样的猜想。但让他都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竟猜的这么准。
或者说，巫族的决定如此果断而突然。
但细细想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巫族既然已决定出世，现在的东神州无疑是最好的平台。如果是数年之前的东神州，甚至完全不足以被巫族看在眼中。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天魔军。
曾将中神州土地染红的魔军，绝对属于顶尖层次的大军。哪怕碍于东神州的基础，鲁言手上掌握的天魔军并不是完整体，但肯定也不容小觑，正适合巫族练兵。
至于十万大军……
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还是看其中质量如何。关于这一点，于良递上来的名单上并没有详细记载，只有一个笼统的数量，似乎在这一点上，巫族也在考量和思索。
所以很快，邹辉就接受了这一事实，看向于良的眼神更温和了几分。
无论巫族出兵原因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能对自家南楚产生助力，在邹辉看来，这就足够了。
然而，只是把思维和眼光放在南楚和整个东神州上的他不知道的是，若是巫族派遣十万巫兵支援南楚的事传到紫龙宫，传到中神州各大顶尖势力的耳中，将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冲击。
巫族入世！
如果说于良等人的来到只能算是开篇的话，那么这十万巫兵的决策，已经是实锤了，恐怕中神州任何一个顶尖势力都无法忽视。哪怕，十万这个数字对于巫族来说并不多，但它背后代表的意义不一样啊！
现在，巫族和南楚结成盟约，对抗东齐血月魔教，那么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直接踏上中神州的土地？
一定会！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入世那么简单了。巫族，甚至已经发出了王朝争霸的讯号！
在邹辉看来，这只是一次令他意外的支援，心里惊讶过去就过去了。可很显然，巫族的这一决定将会对整个神佑大陆造成的冲击，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
高台上，身形在云雾中遮掩的李云逸听到邹辉的惊呼，神念探去，更看到了上面最后一行字眼，眉头微微一皱。
巫族，好快的动作。
好坚定的意志！
他的思维当然不会像邹辉那么局限，巫族出动大军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并且定然会引发诸多影响。
但。
李云逸并未阻止。
事实上，他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巫族的意志，也不是现在的他就能改变的。并且，巫族兴许也考虑到了后续之事，所以才如此慷慨的送来如此多的药材军需。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李云逸一笑，轻轻点头。
“好。”
“邹首尊，麻烦修书一封，代我多谢巫王好意。这份情，我南楚承下了。”
邹辉点头以示明白，一想到自家南楚有了巫族这个靠谱的盟友，脸上扬起微笑。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云逸这边话音刚落，突然，身旁于良突然开口。
“情？”
“敢问镇国王大人想如何回报我巫王之情？”
邹辉脸色一滞，木然望向脸色略显激动的于良，目光呆滞。
你……
该不是个傻子吧？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哪个听不出来，这只是李云逸的客套和寒暄？
严格说来，巫族发兵支援南楚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家互帮互助的结果。我南楚负责你们大军的衣食住行，你们巫族借助东神州的大势逐渐习惯现代的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到你嘴里……我南楚还欠你了不成？
邹辉嘴角一抽，正要替李云逸回答，这时，于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般询问不妥，小脸一红，拱手行礼。
“请王爷赎于某唐突了，用词不当。”
“于某的意思是，如今大战临近，我巫族更派大军前来支持，对于于某等人，王爷想如何差遣？”
差遣？
邹辉眉头一扬，意外地看向于良。
于良还有这种主动？
再说了，哪怕于良愿意，巫族舍得？
于良在巫族中身份特殊，这一点以邹辉的智商也能轻易看出来，所以惊讶。
李云逸道：
“这是谭长老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于良诚实回答：
“是我们的意思，但已经向谭长老报备。谭长老说，只要我们愿意，一切当听从王爷安排！”
邹辉闻言，眼底的惊讶更浓了，若不是眼前之人的气息并未发生太多变化，他甚至以为于良直接换了一个人。
直到。
高台上，李云逸的声音悠悠传来。
“生死大战，的确是磨砺己身激发潜力的好机会。”
“既然你们有意如此，本王自然不会拒绝。待天魔军之事成为定局，本王会考虑让你们奔赴前线的。”
生死大战，磨砺己身！
李云逸此言一出，于良立刻小脸一红，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破了，但索性也不再遮掩，径直点头，只是不等他多说什么，李云逸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冷酷起来。
“但丑话说在前头。”
“奔赴前线，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生死自负。并且，以你们的实力，本王既然让你们踏上战场，就肯定不是什么轻松休闲之地，定然是凶险之处，九死一生也不可知。”
“提前说好，免得你们届时再生不满。”
穷凶极恶之地？
于良闻言眼瞳一颤，似乎没想到李云逸如此直接，但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青年朗声道：
“于某明白。”
“我会把王爷这叮嘱带回去的，交给他们自己选择。但于我而言……于某不怕凶险，只望王爷不吝赐教，方为我心！”
邹辉惊讶，看着再次拱手行礼的于良，眼底闪过一抹异芒和了然。
直到于良说出这句话，他才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是坦诚。
也是渴望。
于良所说的不吝赐教显然不只是关于这场即将来到的大战，更关乎于他的武道境界与破境！
“果然。”
“天赋再高的天才，也会有屈身的那一天。”
邹辉心里思付，但心里当然不会有半点不屑。恰恰相反，于良在这个年龄就能表现出如此能屈能伸的特性，这是一大优点，很多人，甚至包括他，也是在中年之后才领悟了这个道理。他不算晚，但因为骨子里的骄傲到晚年后悔一生的，在这个世上数不胜数！
“嗯。”
“去吧。”
云雾中，李云逸淡淡的声音传来。于良身体一震，抬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退出宣政殿。
直到最后，李云逸还是没有说出会给他安排怎样的磨砺，他当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忍着等待。
神佑王者。
一切都是在为这个梦想而努力！
……
“王爷，这于良……”
看着于良背影消失，邹辉这才开口，表达心里的惊讶。
李云逸淡笑传来。
“是可塑之才。”
“至于日后有何造化，就看他未来的表现吧。”
一句轻飘飘的点评，李云逸结束了这一话题，话锋一转。
“去准备吧。”
“巫族大军十万，根据路程，十几天就赶到，新兵营需要扩张。”
“传我之令，召集附近城池石匠，三天内来齐。届时，本王会交给你一张图纸，新兵营按照图纸改造，让龙陨做好准备。”
图纸？
李云逸还有这空闲？
邹辉闻言惊讶，没想到在这种小事上李云逸还要操心，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劝说，只是点头应下，当即就要去做。
这时，李云逸声音再次传来。
“再让国师大人来一趟。”
风无尘？
邹辉点头，转身离开，果然，这次李云逸没有再叫住他。
……
只是数十息后，风无尘就来了，踏入宣政殿，好奇而惊讶地望向云雾笼罩的高台。数日不来，他没想到宣政殿也变了模样。
正诧异，云雾里传来李云逸的声音。
“国师最擅长用什么兵器？”
擅长？
兵器？
风无尘一愣。他听到邹辉说李云逸召见他，来时路上想了很多，万万没想到，一照面李云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下意识望向腰间略显残破的长剑，眼瞳蓦地一颤，惊讶抬头。
李云逸，又要打造神兵了？
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熊俊突然回来又突然离开时微微变化的气息，还有江小蝉……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王爷要打造兵器？”
“嗯。”
李云逸淡淡回应，风无尘得到确切的答案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充满期待，连连点头的同时，眸瞳如星芒闪烁。
“都可以！”
“老臣的武道并不局限于兵刃，只要是王爷打造的……”
不局限？
云雾里，李云逸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要说这个世界上什么回答最让人难受，毫无疑问，就两个字——
随便！
正如风无尘所说的这样。
当即，李云逸就要让风无尘自己说个确切的模板，可还未等他开口，突然，风无尘微微一愣，如突然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追忆和憧憬，道：
“但如果王爷一定要老臣选一个的话……那就请王爷为老臣打造一把扇子吧。”
“老臣当年还未进入南剑宗之前，曾在江湖游历，见过一个用扇的高手，可以算是少年的梦想吧。只可惜后来武道小有成就，却无法找寻到趁手的扇子……”
风无尘说着，脸上追忆之色越来越浓，摇头叹息，颇有一种遗憾未解的感觉，沉入往事无法自拔。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连忙顿住，又摆手道：
“当然，老臣知道，这扇类神兵更难打造，若是王爷觉得为难……”
嘭。
风无尘又蓦地停住，面露愕然。
这么说……
似乎也有点不妥？
怎么有点质疑李云逸能力的意思？
正当他满头大汗，思索该如何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意思时，云雾里，传来李云逸的轻笑。
“行了，以国师大人和本王的交情，别说扇类神兵，就是雕出三百个花来又有何难？”
“既然它是国师大人年幼的梦想，本王肯定不会忽视，定会让国师大人如愿以偿。”
“这样吧……”
李云逸声音稍微一顿，似乎在盘算什么，少顷才继续传来。
“待巫族大军安顿好，本王就帮国师大人炼制。这些时日，就请国师大人先等待一些了。”
等待？
那肯定没问题！
风无尘连连点头，尤其是听到李云逸说他和自己的交情莫逆之时，脸色更泛起些许潮红，直到李云逸话音落定，他一回想，这才突然一愣，听出其中隐藏的信息。
巫族。
大军？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魔军的影响这么大，连巫族大军都引来了？！
第614章 三个担心
“具体事宜，国师大人去问邹辉吧。”
李云逸从风无尘的错愕脸色上看出他内心的疑惑，却懒得再花费口舌解释，雾气里透出的隐隐身影轻轻一摆手。
“是。”
风无尘识相的退去，没有多嘴。
看着他背影朝楚玉阁的方向掠去，李云逸轻轻一笑，知道风无尘这是在为南楚的千年基业担心，不以为意，轻轻挥手。
轰！
宣政殿的大门关闭。
无人看到，王座周围雾气蒸腾间，李云逸身上的蟒袍隐隐变了色彩，风林火山隐现，蟒龙在其中穿梭游走，有种神界仙境的错觉。
大道更替。
修炼分灵诀这些天，李云逸一直在尝试熟练九道分身的变幻，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在无声无息之间自由更替了。
如今本体承载的，就是掌握风林火山的阵法分身。但这一次，阵法分身掌控本体，却不是为了研究风林火山和封天术。
这两大法门可以说是李云逸当前掌握的最强手段，当然是要修炼的。只是现在，必须要耽搁几天了。
巫族十万大军即将来到，自己还需要做些准备才是。
心里想着，李云逸神念一动，身前虚空，一张薄薄光幕出现，细密而复杂的纹痕随即诞生，如一张大网蔓延开来，远远看去，它如阵法一般复杂，似乎内蕴风林火山法阵，但似乎又和后者有极大的不同，如果以另外一个视角看去，它又仿佛是一张建筑图纸……
……
宣政殿大门闭合，风林火山的波动隐隐散发。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遇到难以决断的事，风无尘邹辉莫虚等人是绝对不会打扰李云逸的。哪怕，风无尘已经从邹辉口中知道了周齐战场天魔军已经出现的事，心里担忧，但还是没有贸然打扰。
不敢。
也是忌惮打扰李云逸的修炼。
风无尘邹辉莫虚三人都是在这一年内最终选择跟随李云逸身边的，对后者心有莫名的敬畏和拘谨也很正常。
而对于熊俊等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这不。
这天傍晚，一个让风无尘邹辉莫虚都没想到的人，突然乘飞舟来到了楚京，直接在宣政殿前降落下来，一出来，就径直朝宣政殿大步迈去。
“龙陨？”
“他怎么突然来了？”
风无尘惊讶，顾不得多想，纵身掠下，阻止龙陨。
“殿下在闭关？”
龙陨听到风无尘的劝阻，粗重的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为难，但只是一瞬就作出了决断。
“我有要事要找殿下，顾不了这么多了！”
说着，龙陨再次上前。而这一次，风无尘只是眼底精芒一闪，并未再阻拦。
“殿下！”
“卑职求见！”
龙陨沉闷如钟的声音响起，只是一会儿工夫。
轰！
宣政殿大门开启，李云逸平淡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龙陨面不改色步入大殿，风无尘眉头一扬，有心上前旁听，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如果龙陨此次前来是关于国事，他身为国师在旁听个几句没关系，可如果是私事，那就有些不恰当了。风无尘不是那种自找麻烦的人，所以退去了。
宣政殿。
高台之上不再有雾气蒸腾，一身明黄色蟒袍的李云逸笑着看着龙陨进来，脸上哪有风无尘担心的不快？
纵然被打断心有不舒服，李云逸也不会对熊俊龙陨这等从虎牙关开始就一直追随于他的左膀右臂发作。
在其他人看来，熊俊龙陨等人之所以能跟随在李云逸身边，完全是因为天命所选，并且当年在虎牙关，李云逸也无人可用，只能从矮个子里选高个子，这才轮到了他们。
严格说起来，这么说也没错。
李云逸魂穿重生之时，身边的确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熊俊是第一个。至于龙陨等人，那时还是熊俊的偏将，芸芸众生，毫不起眼。他只能选择依靠熊俊等人的力量一点点简历哦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底蕴。
但。
自从离开虎牙关之后，就不一样了。
李云逸于虎牙关崛起，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杀入景城，给了侵犯景国的蔡国大军以重创，并且以雷霆手段拿下了景国的摄政王之位，不是天子，实权胜过天子！
其实那时候，如果李云逸想要舍弃熊俊等人，再寻可塑之才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景国实在是有太多人可供他选择了，论天赋，绝对比熊俊龙陨等人更好，培养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前途也会更加光明。毕竟，熊俊龙陨等人的天资和基础摆在那里，于虎牙关崛起，注定他们先天不全。
可是，这样的事情非但没有发生，日后李云逸甚至还特意为熊俊等人找寻延续武道之法，原因很简单——
情！
君不负我，我不负卿。
李云逸始终记得，当自己手持药炼武徒之法交到熊俊等人手中，纵然有生命危险，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道路，开疆扩土，陪自己出生入死……这等赤胆忠心，他如何能忘？
忘。
是背叛！
不仅是对熊俊等人的背叛，更是对自己的背叛。
所以，哪怕熊俊等人的修炼遇到各种问题，哪怕他们在用兵方面有再多的问题，哪怕明知道如果自己再从头培养出一个人来，无需太久，只要短短一年的时间，定能做的比熊俊他们更好。
哪怕。
李云逸清楚的知道，日后熊俊等人恐怕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他还是从未有过一丝放弃他们的念头。
他们是君臣，更是袍泽。
李云逸决断向来坚持，但他绝对不是一个自我孤傲的人，恰恰相反，每当时间空暇的时候，他总会自省己身，探查得失。而在每一次清点收获的时候，他总能看到熊俊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价值。
如今，他成为整个南楚的摄政王，更一手主导着整个东神州的大势波澜，是他一个人做到的么？
不。
李云逸清楚的知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熊俊龙陨，乃至福公公江小蝉，这其中有多少他们的功勋。
所以，对于熊俊龙陨等人，李云逸有天然的庇护本能，比其他人更为宽容。哪怕这一次，龙陨的突然前来，的确打断了他一次颇为重要的思考，但他仍不在意。
甚至主动询问。
“新兵营有问题？”
李云逸的询问关乎本职，龙陨立刻面色一凝，郑重道。
“启禀殿下，新兵营无碍，一切如常！”
“卑职以在景国时练兵之法为基，又同邹辉将军国师大人求教改良，只要七天，就能训练一批无论军纪还是素养都丝毫不逊色于老兵的新兵，除了手上不曾沾血，他们应付边关守卫绝对没有问题，只要经过两三场大战，必能成熟。”
“还要多谢殿下天灵丹无数的支持！”
李云逸闻言眼瞳一亮。
“不错。”
“以你的性格，新兵营的确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李云逸赞许。他知道龙陨沉稳的性格，后者一般十分只会说七分。既然在他的口中新兵如此不俗，那么实际上了战场，表现定然会更加卓越。
“既然新兵营无碍，你这次来……”
其实李云逸已经隐隐猜到了龙陨匆忙赶来的原因，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果然。
龙陨抬起头，眉头微皱。
“属下是为巫族大军而来。”
“听邹首座说，巫族十万大军不日到来，被殿下安排在了新兵营？”
李云逸眉头一扬，笑道。
“怎么，你觉得我安排的不妥？”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李云逸这么问恐怕真的会迟疑，甚至不敢作答，但龙陨可没有这个忌惮，直接点头道。
“属下担心，这只怕会影响到咱们南楚新兵的培养啊。”
“巫族天赋异禀，先天强于我南楚军士，只怕就连老兵同他们相比也会自惭形秽，新兵营的新兵蛋子恐怕会更受打击。而如今正是我南楚积蓄无敌之势的关键时候，属下真的会担心，他们会一蹶不振。”
士气？
李云逸闻言轻轻点头，似在认可，笑眯眯望着龙陨。
“还有呢？”
“你还担心什么？”
龙陨见李云逸并没有打算阻止他的意思，当即继续开口道。
“士气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是新兵，若是老兵，属下有把握重塑他们的军心，巫族虽强，也能化为他们向上的动力和目标。”
“卑职最为担心的，是耳晕目染下，他们对我南楚的忠诚。”
龙陨正色，更加严肃，目光如炬。
“巫族很强，比我南楚更强，而崇拜强者，亦是人之本能，这就是属下的第二个担心。”
忠诚？
李云逸眉头一扬，身体微微坐正。
“听你的意思，还有第三个？”
龙陨点头，飞快道。
“回禀殿下，属下确实有。”
“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龙陨第三个担心说的很短，只说了这八个字就停下了，李云逸都微微一愣。
直到龙陨面色微微一动，脸上浮起一丝后悔和忐忑。
“当然，这是殿下的私事，按道理说和属下无关，是属下唐突了，但……”
看着龙陨忐忑的面容，李云逸突然明白龙陨第三个担心究竟源自什么了。
南蛮巫神！
龙陨话中所指，赫然是南蛮巫神！
龙陨竟然有质疑南蛮巫神这等洞天境至强者的勇气？
李云逸惊讶，而龙陨感受着他一语落下后空气中传荡的寂静，心里却越发忐忑和不安。
是的。
他质疑的的确是南蛮巫神。
但话一出口，他才突然意识到，李云逸曾公然承认和南蛮巫神之间的师徒关系。李云逸都认可了，自己却还在质疑……
龙陨内心纠结。
一边是他忠诚以待的李云逸，一方是对巫族“非我族类”的担心，让他心里好一阵混乱，正在纠结自己是否已经惹怒了李云逸，突然。
“啪啪啪！”
高台之上，清脆的鼓掌声突然响起，传遍整个宣政殿，龙陨愕然抬头，只见李云逸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哪里有他想象中的愤怒？
眼神平和。
温柔。
而欣慰。
“你成熟了。”
第615章 第二黑堡
宣政殿。
龙陨错愕的脸和李云逸的微笑形成鲜明的对比。
“殿下不责怪我？”
龙陨面对李云逸突如其来的夸赞显得有些茫然和无措，分明是三十多岁的大汉，此时却有种把手不知道往哪儿搁的慌乱。
李云逸轻轻一笑，摇头道。
“为何要责怪？”
“能想到这三个担心，并且敢直接说出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
李云逸眼里透出满意。
军心。
威信。
巫族立场。
在李云逸看来，龙陨能从这三个方面想到这些，证明，他的确思索过了，并且涵盖面之广，让他感觉眼前一亮，再次坚定了龙陨此人相对熊俊丁瑜等其他人更擅长军野内政的想法。
要知道，这可是龙陨主动来说的，并没有他的指点。在李云逸看来，这份勇气更是弥足珍贵，就在龙陨刚才道说心里的三个担忧之时，让他都有些发自心底的惊讶。
龙陨认真看向李云逸，见后者一脸微笑，的确没有发怒的意思，一颗心这才落了回去，拱手行礼，心里也感到甚是安慰。
起码，他的话，李云逸听进去了。
至于之后……
“属下一时胡言乱语，殿下莫怪。”
以后的事，龙陨并未追问。
因为他知道，李云逸才是那个做出决定的人。至于对方如何对待，那是李云逸的事。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想抽身而走，李云逸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是胡言乱语。”
“巫族大军支援，这的确是我南楚面临的一次挑战。”
“不过，本王也可以给你透个底……南蛮巫神，你并不需要担心。”
南蛮巫神？
龙陨闻言精神一振，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三个担心。
他最担心的就是南蛮巫神的立场问题了。因为不管是他的所听所闻，南蛮巫神都是南蛮巫族的风向标，他的立场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可李云逸却说……
不需要担心？
这时，李云逸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罕见的主动解释道。
“或者说，担心也没用。”
“你只是初入圣境，不知洞天境至强者之力。通俗些说，哪怕……周庆年已是圣境二重天巅峰，即使直面圣境三重天强者也有机会遁逃躲命，而只要南蛮巫神这类强者想要杀他，甚至无需现身，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斩杀他于千万里之外。”
无需现身。
心念一动？
斩杀千万里之外？！
龙陨闻言眼瞳猛地一缩，心头狂震不休，恐地望向李云逸，被这样的说法彻底惊呆了。
洞天至强，竟强大如斯？！
突然，龙陨如想到了什么，眼瞳一凝。
“殿下之前所说的第二血月……”
李云逸也没想到龙陨会突然想到第二血月，眼底闪过一抹真实的忌惮，轻轻点头。
“不错。”
“他也是洞天境至强者。”
“不过你不需要特别担心。这片天地，对于洞天境至强者也有约束。虽然他们站在了当今天地的武道巅峰，也不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天道压制，没有特殊原因，他们不会对我们出手的。”
“南蛮巫神同样如此。”
“更何况……他也许不算是真正的巫族。”
约束？
龙陨听着李云逸对洞天境至强者的种种描述，正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突然听到李云逸最后一句话，眉头猛地一颤。
也许？
不算是真正的巫族？！
这是怎么回事？
南蛮巫神被奉为巫族之神，竟不是巫族？！
龙陨猛地抬头，满脸皆是惊愕和骇然，这时，李云逸看出他心里的混乱，轻轻摇头，道。
“别这样看我，这是他自己说的。至于真假……应该是真的。”
“对于他的身份，或许另有蹊跷，我也只是略有猜测，不足为证。”
“但总之，你只要记得，他不会是我南楚的敌人就是了。他的立场，也并非完全站在巫族那边。”
龙陨闻言精神一振，再次震惊。
并非完全站在巫族那边？
那么，还有谁？
龙陨心头一紧，张口欲言，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南楚？
起码据他所知，南蛮巫神只和两方有关联，一个就是南蛮巫族，而另外一个，就是他南楚！
“他竟如此看好我南楚？”
龙陨对心里的这个答案感到不可思议。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
南蛮巫神虽然和南楚有关，甚至南楚和巫族之间的联系也是他一手引导的。但是南楚……
相对中神州来说，不过是弹丸贫瘠之地，又岂会被他这洞天境至强者看在眼中？
他看重的，从来也只有李云逸一个人罢了。
这时，李云逸看着龙陨激动不解的复杂眼神，岂能猜不出他想岔了？但李云逸并没有再多解释，轻轻一笑道。
“南蛮巫神大人的身份是秘密，今天我说于你听，是想让你安心，但其他人……”
李云逸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龙陨猛地惊醒，连忙拱手行礼。
“殿下放心！”
“此事，龙陨绝对会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会同第二人说！”
李云逸轻轻点头，表示满意，脸色变得轻松起来。
“至于你的另外两个担忧……”
龙陨闻言眼瞳一亮，来了精神。
其他两个担心，自己才刚说出来，李云逸就有了主意？
而事实，比他想象的更令人惊讶。
“我早有准备，你无需多想，只要配合邹辉好好改造新兵营就是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新兵营，将会成为我南楚最重要的练兵之地。”
李云逸早有准备？
他比自己更早察觉这些隐患，甚至，已经开始想办法处理了？
龙陨闻言惊讶，更是钦佩，立刻拱手。
“龙陨明白！”
龙陨没有继续追问李云逸具体方法是什么，这就是他聪明的一点了，知道自己身为臣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果然。
李云逸望向他的目光更加满意，轻轻挥手，示意龙陨可以离开了。
轰！
当龙陨离开，宣政殿大门再次闭合，李云逸身前，虚空图纹亮起，编织成一张大网，更加复杂和神秘。
并且和一天前不同的是，此时他的手上，赫然又多出了一块玉石。
是。
谭扬“赠予”他的那枚内蕴天地万物道纹的玉石。
一图一石于虚空交汇，如化为一体。
……
第二天，邹辉就已经按照李云逸的指示召集了所有工匠，回到楚玉阁整理人员资料时，看到桌子上多出了一封信，心头立刻一紧，下意识以为谁突入了楚玉阁，直到，他看到了上面属于李云逸的专属王印。
“绝密！”
信封上两个血红的大字让他眼瞳一凝，缓了一瞬才将其打开，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图纸。
新兵营改造的图纸！
复杂。
庞大！
哪怕邹辉不擅土木，也从眼前这张被分成九个部分的图纸惊到了。显然，李云逸是想让他把这九部分分别交给不同信得过的大匠来做。
图纸，邹辉并不能完全看懂，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最中间的那部分上，高塔的模样展现眼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腾起。
“这部分……”
邹辉思索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这才索性把它们直接收入怀中，出门乘坐灵舟，朝新兵营赶去。
时间紧，任务重！
楚玉阁南境暗碟已经传来消息，巫族十万大军已经穿过南蛮山脉和景国之间的边境，正在赶来。以他们的速度，最多十五天时间就能抵达，也就意味着，他们只有十五天的时间改造新兵营。
原本，这样的工作量并不大，十五天之内肯定能完成，毕竟其中灌注了南楚的皇室意志，没人敢偷懒。
但眼看这图纸的复杂，邹辉心里突然没底气了。他必须立刻赶往新兵营，和龙陨商量好具体事宜。只有大匠还不够，需要新兵营的全力支持。
一刻钟后，邹辉已经从灵舟上下来，和龙陨汇合。
“龙元帅！”
邹辉直接递上图纸，龙陨接过，看到第一页上面的高塔模样的东西，突然眼瞳一凝。
“黑堡？！”
邹辉闻言一惊，突然明白自己一开始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了。
不错，就是黑堡！
这部分图纸从外形上来说，和之前李云逸在景国建立的黑堡竟然有七八成相似，只是体积更大，占地面积更广！
昔日他送叶青鱼去景国的时候曾对黑堡有过一面之缘。
李云逸要在新兵营建立第二黑堡？
这是什么意思？
宣政殿和楚京皇宫还容不下你了？
邹辉诧异，但当然不会真的把这话说出来。并且他知道，李云逸要在这新兵营建立第二黑堡，定然有他的用意，所以下一刻。
“龙元帅，大匠已齐，请尽快开工吧！”
龙陨诧异之后也收敛情绪，重重点头，没有异议。既然是李云逸的安排，他当然要排在第一位。事实上，在邹辉来到之前，他已经做了许多安排了，如今只是再进行稍微休整就够了。
所以。
短短一个时辰后，整个新兵营已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改造之行。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过有龙陨派遣的三万兵士轮流上阵，日夜不停，新兵营的改造工程以飞快的速度进行着，几乎邹辉每天来探看，都会发现进程超乎计划的进展，心中自然喜悦。
而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足足持续了十一天的时间。
第十一天晚上，新兵营已经彻底改换了模样，周围六大军营面积广阔，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央那座黑塔，足足十三层之高，没有窗户，显得格外神秘。
里面是什么？
所有参与建造的大匠对此都很好奇，但却不得而知。因为这天夜里，他们就被邹辉撤出去了，并且严加告诫不得透漏改造新兵营的任何部分工作。
甚至，邹辉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这天深夜，李云逸罕见的离开了宣政殿，和龙陨带领的骸骨营亲卫进入无人的新兵营又足足忙碌了一宿，天明才撤离。
天亮。
邹辉特地又去了新兵营一次，其中两大军营已经被足足数万新兵动用，他到时正在做饭，清烟袅袅，看上去和昨天并无不同。但邹辉知道，李云逸昨天夜里肯定做了什么。
不过，他却没时间向龙陨询问了。因为，巫族十万大军的素质明显超过了他的想象，行军速度更是如此。清晨他得到传报，巫族十万大军，距离南阳城郡只剩下半日路程！
巫族十万大军就要到了！
欢迎仪式，就在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