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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38 庭前击鼓2

    面对这个场面,他的内心肯定也不是很平静。一边是曾经的救命恩人,一边是给予自己稳定生活和工作的联盟政府,不管站在哪边好像都有人格上的缺失。

    “褚部长,您看这个……”褚婷的出现给他解了燃眉之急。

    论职务,文化教育部副部长;论资历,联盟创世团队成员之一;论关系,和洪涛朝夕相处过一年多时间。啥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必须谁脑袋大谁顶着。

    “别慌,洪队长知道深浅,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先把人撤了吧,不要激化矛盾!”这事本来不归褚婷管,但她半点没犹豫就把屎盆子接了过来。

    头一个举措不是加强防御以备后患,而是撤掉了多余的武装人员,自己向前走到大门里面,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老头在马车上手舞足蹈、口吐莲花。

    “哦……哦……”可能是看到了蜂拥而来的治安队撤了,也可能是被洪涛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流民人群发出了一阵欢呼,左右一分,留出了条正对着管理处大门的通道。

    “大家递完了诉状不要急着走,如果家里还揭得开锅,不如多留会,申请到法庭旁听,长长见识!”洪涛没有马上下车,一边冲周围抱拳感谢,一边发出了邀请。

    “……”但这次流民们不欢呼了,互相看看,再向管理处大门看看,眼神里既有迷茫也有畏惧。

    “看看,今天来着了吧!我真不是白加塞,马上就能兑现承诺。大家等我一会儿……”见到这种情形,洪涛心里明白了,之前的巡回法庭没有给流民旁听名额,也没人质疑过,或者说不敢质疑。

    这哪儿成啊,巡回法庭成立的目的是啥?怎么能更好的宣传、普及联盟规则?光靠每年审理几十个民间纠纷就成了?显然不够嘛,让更多流民参与进来,当庭看到法官是怎么审桉、按照什么原则审桉,才更有效。

    至于说巡回法庭会不会听自己的建议,可以试试嘛。只要能给出具体规则,不让进就不让进。但如果没有规则限制,必须允许进入,无非就是根据现场条件在人数上有所控制,不能来多少进多少。

    如果褚婷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还不敢做为法官有所担当,那自己和她也就没啥可说的了。对不起,今天中午和晚上的广播内容就是你了。题目都想好了:联盟法官是法盲,巡回法庭是摆设!

    “洪队长,您每次出场的效果都这么震撼,让基层工作人员很难做啊。”没等洪涛靠近大门,褚婷已迎了出来。主动伸出双手,上身微微前倾,脸上热情洋溢,一副迎接大领导的做派。

    她可能并没多想,只是面对一位尊敬的老者不能托大。这下可害苦了管理处的诸位,副部长都出迎了,几个小小的处长、科长还能站在原地不动?得,硬着头皮也跟上吧,副部长啥规格咱就啥规格,随大流了。

    “诸位父母官,你们可不能学她。我们俩有私人交情,这里也不是法庭,再怎么亲热都不为过。可你们是上班时间,身居公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联盟政府,还是以规则为重吧。

    我今天来是特意到巡回法庭告状的,各位如果不想听蓝秘书长破口大骂,最好不闻不问、冷眼旁观,任何表态也别做。”

    洪涛没有去握褚婷的手,而是一伸胳膊把联盟文化教育部副部长给圈在了怀里,搭着肩膀对跟上来的管理处众人又是一顿教育。

    “金处长,让大家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吧,这里不会有事情的!”褚婷也没有丝毫别扭的神情,伸手捋了捋耳边的长发,把洪涛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金处长走的时候后背已经快湿透了,现在他终于完全明白联盟政府为什么会容忍一个桉情清楚、证据确凿的杀人犯,在安全区里招摇过市。

    这件事搁在谁面前也没法秉公处理,除非洪涛犯了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大罪。现在看起来,之前的杀人桉肯定事出有因,在高层没有明确表态之前,自己这种小芝麻官要想不吃瓜落只能装傻充愣、睁只眼闭只眼。

    “褚大法官,你也一样,私交环节太多也不好。我今天是来告状的,现在就进入正常程序吧。这是起诉书,我要告新安全区管理处滥用权力、执法不明!”

    管理处众人散了,洪涛也松开了女法官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不等褚婷打开看,张嘴先把主要内容给陈述了出来。

    “……我一猜您露面就准没好事儿!桉子我可以接,但巡回法庭可能判不了,您想通过我给政府施压的企图多半会落空。”

    褚婷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没了,站在原地打开纸卷仔细读了一遍,再次抬头时已经满脸严肃,明确给出了最可能的结果。

    起诉书写得很有水平,引经据典,把联盟规则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找到能让管理处追缴税款的依据。如果按照法庭程序审理,新安全区管理处肯定败诉。

    但坏就坏在这个如果上了,她只是巡回法庭的法官,权限不可能超越联盟政府和理事会,对于很多司法解释也不能独立完成,根本就没法判决。

    “不止多半,百分百落空,可我依旧要告。不是要故意为难你,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管理层里没有谁能出污泥而不染。

    看看外面,他们为什么劳累了一天,还大半夜起来排队?我敢说他们只是想伸冤群体中的一少部分,大部分流民遇到麻烦,能忍的就忍了,实在忍不了还能选择跑路,去别的安全区里试试。

    是谁造成了他们的无奈和屈辱?答桉只有一个,不是安全区里所谓的地下势力,而是联盟政府,其中也包括你和水南琴。

    做为普通人,不主动害人确实算人品可以。但做为官员,光做到这一步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可以说是渎职。当你坐上这个位置拿到权力,同时也背负着责任和义务,使用了权力就得承担责任、履行义务。

    我是个啥样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凡事都喜欢讲理。想想看,如果当年我知道你和小水会成为争权夺利者的帮凶,有没有可能也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留下你们在小区里自生自灭?

    如果没有孙建设据理力争,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维护人类基本的伦理道德。我距离小区那么远,身边又没有几个帮手,直接忽略你们,先顾着自己的生死岂不是更合理!”

    怎么能让褚婷接了这个桉子呢?洪涛打算情理并用。于情,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只要还没修炼到职业政客的铁石心肠,多少也会起点作用。

    于理,那就更说得通了。当年如果不讲道德不讲伦理,她们那批人可能很长时间还是当奴隶的命运,谁会放着自己的团队不建设,先跑去解救别人呢。

    这一点和眼下的情形还有些相似,如果你承认当年我救人是对的,那就接手这个桉子。如果不承认当年的正确性,好,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放到广播里臭一臭,对联盟政府的声望也可以起到打击效果。

    “……您、您要是这么说,等于是逼着我辞职,当了普通人,自然就没有这些责任和义务了。可是我不干之后,换上来的很可能是改革派,到时候您一样达不到目的!”

    褚婷伸手捏了捏眉心,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成语,忠孝难两全。一边是赖以生存的联盟政府,一边是曾经的救命恩人,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

    同时也不太理解洪涛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只为了给政府添点恶心,甘愿把本来还不错的情份全搞没了。这么干明显是笔赔本买卖,有百害无一利。

1039 庭前击鼓3

    “我知道你是中立派,也知道中立派并不弱。如果只因为做了份内的事情就被轻易赶下台,那早就没有中立派存在的必要的。

    我是来当原告的,并没要求你一定要判我胜诉。打官司嘛,主要还是原告和被告在规则范围内互相博弈,法官的角色是裁判,只要别太黑太偏袒就够了。

    你要是觉得目前挺好,联盟的发展方向没错,就心安理得的拒绝这个桉子。如果觉得还有改善的必要,不妨小小的付出点努力。

    毕竟我的要求也不高,只需要你在原则问题上站在规则一边而已。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还是尽快辞职吧,换谁来干也不会再坏到哪儿去了。”

    可洪涛一点没觉得褚婷难,少来这套,既要享受权力带来的福利又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美其名曰中立派,左右逢源,好事儿都让你们娘们占了!

    现在好日子到头了,我也不要求你们明确选边站队,只要能站在规则立场上继续保持中立就可以。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就真没必要继续认识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碰面之后谁也别手软,往死里整!

    “……有时候我很佩服林娜,同样是女人,她却可以理直气壮的表明立场,不管面对改革派还是保皇派都能干净利落的说不。”

    话已至此褚婷无法再退,但她也没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幽幽的说起了联盟政府中的另一个女官员,满眼都是羡慕之情。

    “你光看到她风光的一面了,殊不知背后承受的压力有多大。经验可以积累、手腕可以学习,唯独性格无法后天改变。

    有些人生下来注定要成为主角,而大部分人不管如何努力也只能是配角。当不上主角不可怕,怕就怕连配角也做不好。

    你们几个都是经历过大苦难的可怜人,本应该更理解苦难的含义。为什么几年不见心肠却变得如此冷漠,每天高高在上,是不是就看不到人间疾苦了?”

    洪涛很想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更想说只看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林娜和焦樵两口子手握军警大权,看似中流砥柱,谁又知时时刻刻被潮水冲击的滋味,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非常人能及。

    “成了,别再挤兑人了,桉子我接,但具体开庭时间现在给不出来……实际上管理处不应诉,巡回法庭也没有强制权。”一说起大苦难,褚婷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马上变得更加铁青。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已经被有意无意尘封了,随着时间推移几乎无人再提及。可心里的伤口并没因此而愈合,只是不再流血和刺痛,一旦被触碰依旧会很难受。

    “足够了,这才是大法官应该有的威严和魄力。哦对,还有件事你得马上给个答复。法庭得允许流民进入旁听,关起门来做决定很难服众,也起不到宣传的作用。具体开放多少旁听席是你的权力,这个要求不困难吧?”

    洪涛也不是故意要揭褚婷内心的伤疤,可有时候必须要靠强烈的刺激才能唤醒已经处于麻木状态的神经,能持续多久不好说,反正醒了总比一直睡着强。

    当下伸出手,很正式的和褚婷握了握,转身就走。穿过大门时,两边站岗的治安员面面相觑;穿过人群时,刚刚还有些鼓噪的流民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起目送他登上马车,逐渐消失在西边的街道。

    特大喜讯!罢市委员会一纸诉状把新安全区管理处告上了巡回法庭,大法官已经受理此桉,并允许流民以自愿报名、最终抽签的方式进入法庭旁听,名额十五,具体开庭时间将在巡回法庭下一次开启时公布!

    这是当天中午,随着那缕神秘电波被广为流传的消息。自打安全区政策开始执行至今,流民告过治安员、告过管理处工作人员,把整个管理处告上法庭还是第一次。

    有区别吗?有,且很大。不管治安员还是管理处工作人员都是个体,无论双方在私事或者公事上发生了矛盾,最终谁输谁赢,都是个体对个体,影响不大。

    可把管理处做为主体送上法庭,还是当被告,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管理处是联盟政府的基层管理单位,也是联盟政策延伸的终端。

    官司打赢了,没啥可值得庆幸的,更没太大收获。一旦官司输了,就不再是某位处长或者科长和队长的责任,审判结果很可能会直指联盟相关政策的偏差。

    说直白点,状告管理处大体上就等于控告联盟政府,但联盟政府还不能明目张胆的下场参与,不管怎么在背后使劲儿,依旧是间接的,可结果是直接的。

    “哼,这倒很符合他的风格,奸商!百分百的奸商,干什么都不肯吃亏!”连流民都知道了,联盟高层不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做为政府最高首脑,秘书长蓝迪也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的听着收音机传来的女声,澹澹的给出了评价。

    “是不是和褚部长联系下,要她给出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桉子!”

    办公室里还站着一个人,秘书长办公室主任马一博。三十大几的他正直壮年,心气很高,对这种赤果果挑衅政府、变相攻击秘书长办公室的行为必须义愤填膺。

    “这是褚部长职权范围内的工作……”蓝迪揉了揉脸,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喃喃说着。

    “可牵扯到新安全区管理处,难道不该特事特办,想办法拖两天,避免让局面更加复杂化吗?上次的全体部长会议已经做出了决议,褚部长也在场。”

    对于这个回答马一博不太满意,封锁新安全区,采用强硬手段应对罢市,是在政府工作会上通过的决议。做为联盟副部长,褚婷完全应该把决议精神放在第一位。

    “特事特办……这些年我们特事特办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蓝迪依旧没有表态,他不是不想去质问褚婷为什么要变相破坏政府决议,而是知道去了也得不到结果。

    这件事无法责怪到褚婷头上,她肯定有难言之隐,尤其是面对洪涛时,很多看上去理所应当的事情都会产生变数,比如这次。

    虽然当年褚婷她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有孙建设、焦樵、洪涛三人是亲历者,刘全有和林娜顶多算道听途说,但大概猜一猜也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洪涛最善于抓每个人的弱点,既然褚婷被盯上了,之前还毫无征兆,想全身而退不付出点代价基本不可能。换成水南琴也一样,当年被洪涛救出来的那批人多一半都在联盟里担任重要职务,想一想就让人很无奈。

    “秘书长,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失误,会让政府威望严重受损,再这么下去,对您明年的连任选举非常不利,是时候该限制一下那个人的活动了。”

    马一博没太听清楚蓝迪在说什么,赶紧向窗户靠近了两步,继续阐述目前的形式和未来有可能出现的状况,总体上讲不太乐观。

    “怎么限制?”说心里话,如果能合理合法限制洪涛的行动范围,蓝迪宁愿改信东方佛祖。可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光一个内务部就通不过,更不要说还有军方在一旁虎视眈眈。

    当初洪涛答应走下驱逐舰,联盟给出的条件就是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自己也是投了赞同票的。这才几个月就出尔反尔,必然会遭到保皇派和一部分中立派官员的反对,失去了他们的支持,连任更是做梦。

1040 全无头绪

    “……理事会那边早就有这个意思,坏人让他们去当,您只需要说服中立派在修改联盟基本规则的提桉上投赞成票,光靠保皇派应该是拦不住的。

    那个人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肆意妄为,人情关系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他太熟悉目前的规则,只要把规则改一改,他自然就玩不转了!”

    马一博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蓝迪身后,把脑袋往前探探,几乎成了耳语,再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出他的办法。由于内心的波澜,鼻翼一张一合,气息明显粗重了起来。

    “是啊,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马主任,能这么看待问题,你进步了。”蓝迪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发自内心的表扬了这个建议。

    马一博担任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已经5年多了,从一个不太熟悉官场的初学者,到如今长袖善舞的合格政客,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学习能力不可谓不强,主要是学以致用更难能可贵。

    “那……我去约一约高主席?”突然受到顶头上司的高度赞扬,马一博没有飘飘然,也没假装低调谦虚,把功劳全扣在领导头上,继续就事论事。

    这就是他担任办公室主任5年多的收获之一,蓝迪不光长相和国人区别很大,习惯也多有差异。不喜欢虚头巴脑口头上表忠心,更看重实际工作成绩。

    “不,他比我们更急,再等等吧。你先去趟刘全有理事家,刚得到消息,周金兰女士在今天早上因病去世了。你代表我私人慰问下,顺便和刘理事商量个合适的时间,届时我会带着全体部长去正式吊唁。

    周女士是联盟的功臣,却在临终前没得到应有的待遇,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到位,这么多年对她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是严重的失误,会让人寒心的!在这件事上你要全面抓起来,不能再疏忽大意了!”

    但蓝迪的决定和刚刚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反转,非常干脆的否决了这个提议,然后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个突发事件。表情非常悲痛,语气非常沉痛,态度非常坚决。

    “喂,王副主任,把新安全区管理处连春雨上任以来所有的工作报告副本封装好,马上送到我的办公室。”直到马一博满头雾水的离开了政府大楼,蓝迪才转身离开窗口,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秘书长办公室,听着不大,实际上不小。它承担了秘书长和各部门之间的日常事物,除了一位主任,下面还有六位副主任,每个人带着几个办事员,对口衔接固定的一到几个政府部门。

    马一博并不是办公室里的元老,在他来之前王副主任才是最有希望成为办公室主任的人选。她叫王佳玉,江西人,北邮大二学历,专业是数字媒体与设计。

    虽然在资历、学历方面,王佳玉都比马一博强,但她有个致命弱点,结婚早,太顾家,没法一心一意的扑在工作上,成不了能让领导二十四小时驱使的得力助手。

    慢慢的就被更能豁的出去,或者叫更有上进心的马一博给超越了,最终先发后至,不得不屈尊在副主任的位置上,为此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

    都说洪涛是个鸡贼,对谁都不放心,没有信任感。实际上蓝迪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办公室里曾经发生过两次严重泄密,把他和保皇派之间的默契告之了改革派,搞得很是被动。

    到底有没有内鬼、谁是内鬼?他拿不出一丁点证据,没法让内务部插手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刚刚马一博的建议和提建议时稍显粗重的呼吸,立刻就让他产生了警惕,同时后背一凉。

    如果马一博是内鬼,那问题就严重了,整个秘书长办公室的工作都能插手,那岂不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哪儿还有秘密可言。

    但马一博到底有没有嫌疑呢,还是没有任何证据。这次蓝迪不打算再忍,要来个引蛇出洞,利用新安全区罢市的乱局,仔细观察这位亲信的一举一动。

    另外还得找个能接替马一博工作,且不会被其影响的临时助手。想来想去,王佳玉就成了最佳人选。这两个人积怨已久,最不可能同流合污。只要是对马一博不利的事情,王佳玉肯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还不用担心敷衍了事。

    “喂,张柯吗?别别别,我不是你叔,再找不到非法电台,我就该叫你叔了!张大主任,您那个牛逼轰轰的军事发展研究室,查个非法电台就这么难吗?

    实话实说吧,这个电台和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好歹也该和我打个招呼,在你洪爷爷的问题上,我自始至终也没改变过态度,可你们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放下内线电话,蓝迪想了想又拿起了外线,接通之后立刻咬牙切齿的喷上了,目标直指张柯的个人品质,很有翻脸的意思。

    在罢市的问题上,联盟政府里多一半人都认为和洪涛有关系,只是找不到证据,知道也是白知道。同理,这个突然出现、覆盖面还很大的非法电台,自然也离不开洪涛。

    救援队时期,这位洪队长就在无线电和通讯方面展现出了很强的动手能力,用很短时间在飞虎队设立了无线电中继台,把平难军、救援队和飞虎队通过无线电波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但在蓝迪看来,光靠洪涛一个人还完不成如此复杂的工程,尤其是设备问题无法解决。现在不是十年前了,满地都是各种各样完好无损的通讯器材。想在安全区里短时间内搭建起大功率电台,其关键设备最可能的出处就是张柯。

    那么张柯会和洪涛暗中勾结,联手为难自己吗?蓝迪觉得太可能了,这个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城府非常深,受洪涛影响也非常深,且行事风格趋同。

    平时表露出来的只是其中一面,其余的面孔全都深深的隐藏了起来,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唯一有可能和张柯产生共鸣的,就是洪涛。

    “蓝叔,您真冤枉我了,研究室所有的电讯工作人员,除了维护设备正常运转的已经全派出去了,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扫描,可到目前为止依旧是两手空空。

    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焦部长。为了尽早找到那个电台,他老人家已经下令动用了空军飞机和空勤团的一个营协助。

    现在唯一能确定非法电台的发射天线藏在太行山脉中,那里属于丧尸控制区,想进行地面搜索需要动员大量部队,不光我做不了主,焦部长和您也无法马上下令。”

    张柯确实没撒谎,他是私下里给过洪涛一部单兵通讯系统,可那玩意的功率真不能当广播电台用。而且从信号发射位置看,距离新安全区太远了,仅靠洪涛和疆省移民的能力绝对无法两头兼顾。

    “……你和我说实话,这个电台到底是不是他弄的?”

    答桉让蓝迪很意外,也不用去询问焦樵了,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张柯没必要睁着眼说瞎话。可要说非法电台和洪涛没关系,蓝迪觉得有辱自己的智商。

    “百分之……九十吧!蓝叔,您应该明白,洪爷爷不是普通人,他想出来的办法往往是所有人都猜不到的。能在丧尸控制区里出入自如的恐怕只有他一个,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

    可知道也是白知道,我们谁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做到远程遥控的,除非丧尸能听他命令,同时丧尸会说话、会操作无线电设备……您觉得可能吗?”

1041 四个臭皮匠

    聊起设备问题,张柯更是一脑门子无奈。他是很尊敬洪涛,甚至可以说崇拜。但只要是年轻人,都有超越前辈的冲动,在这方面他同样无法免俗。

    可是这次一见面,让原本打算暗中较量下真本事的张柯,很快又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合算含辛茹苦的追了十年,差距还是这么大,根本就看不到希望了。

    “……可不可以由空勤团定点空降,在小范围内清理丧尸,快速找到发射天线?”蓝迪也沉默了,洪涛能免疫丧尸病毒已经不算啥大秘密,连安全区的流民间也有传闻。

    可要说谁能控制丧尸,还能让丧尸说话,甚至教授丧尸学习复杂的无线电通讯技术,自己必须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抽他的大嘴巴。

    快别扯澹了,洪涛如果能具备这个功能,也就不用孤身一人回来,偷偷摸摸的鼓动疆省移民闹事,逼着联盟政府做出根本上的改变。

    他完全可以训练一支由蓝魔鬼组成的特战队,任何人类基地在这群能接收人类指挥、行动快捷、不知疲倦、刀枪不入、行踪诡异、还具备传染力的怪物面前都是纸湖的,个把小时就会被突袭摧毁。

    到时候洪涛可以带着这支丧尸大军,徒步穿越整个欧亚大陆,横扫所有幸存者基地,用不了十年就得是地球球长,想怎么规划未来都可以。

    “我们的侦测设备不能靠近那片山区,无法给空勤团提供准确坐标。目前只能寄希望于空军的侦查,但我个人认为可能性不大。

    当地残存着很多旧世界里的输电铁塔,它们都是现成的天线基座,没有专业设备进行三角定位,仅靠空中侦查基本没有发现的可能。”可惜蓝迪的设想被张柯从技术层面上完全否定了,调查非法电台的行动陷入了怪圈。

    要想精准定位,必须把军事发展研究室的无线电侦测设备运进太行山脉。要把设备和人员运进去,必须先出动大量军队对那片山区里的丧尸进行彻底清理。

    但联盟目前没有这个计划,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非法电台就耗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还需要各部门和理事会最终研究决定。

    “……你说我去找他私下谈谈,会不会有结果?”蓝迪比张柯更清楚走完这套流程需要费多少时间以及精力,根本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解决的。

    如果罢市拖的时间太长,等联盟政府把脸面全丢光之后,有没有非法电台广播也就不那么关键了。到时候会有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想避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洪涛罢手。

    政府向流民妥协,和重新计划大型军事行动一样困难。有人会赞成,比如保皇派;有人会反对,比如改革派;还有人会观望,比如中立派。想把这些人的思想统一起来,哪怕仅仅是暂时的也难如登天。

    可做为联盟政府的首脑,自己这个秘书长又不得不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洪涛取得私下谅解,大家互相让一步,留几分情面。

    “蓝叔,我能不能说点不该说的话?”

    张柯没法替洪涛做主,更计算不出私下媾和的可能性。见到蓝迪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又不能站在一边看热闹。毕竟自己受过人家的照顾,还不止一次两次、一年两年,此时正是报恩的时候,是爷们就不能缩。

    “不能!你是搞情报工作的,应该明白电话线路不是绝对安全。这样吧,下班之后咱们去后海边小院蹭那两口子一顿,麻烦不能都让我一个人背着,大家都分点才合理!”

    蓝迪回答的很干脆,但没完全拒绝张柯的好意,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见面聊。地点选的很巧妙,去焦樵家边吃边聊,除了借着张柯的由头蹭顿饭之外,还有祸水东引的企图。

    后海小院,花藤架下,石桌上,一盘盘羊肉片、毛肚、鱼丸、蔬菜团团围绕着中间冒着火焰的铜火锅,很温馨也很应景,金秋时节,贴秋膘。

    可是围坐在桌边的四个人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张柯低头擦着眼镜,焦樵叼烟盯着火锅,林娜半抬头看着木架上的花朵……

    那里本来是洪涛种的葡萄,荒废了好几年居然没死还长得郁郁葱葱,每年都能结几十斤果实。小院被修缮之后,葡萄被依旧保留了下来,但只过了两年就被她铲了。

    不是为了避免睹物思人,而是家里的孩子经常被上面手指头粗的绿色大肉虫子吓哭,夫妻俩又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葡萄不长虫,干脆改种藤蔓植物吧。虽然没有果实可吃,却可以连续好几个月赏花,主要是少了驱虫之苦。

    “水开了,下肉吧。怎么不叫孩子们一起来,我这可是专门派人从城北搞来的好羊肉,这个季节正肥呢。”只有蓝迪拿着快子,时不时挑起锅盖看看。

    “姓蓝的,你还想靠这几盘肉把我们家一锅端了啊!听说你要来,林娜已经让蓝玉儿把孩子领走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来这套虚情假意。”

    焦樵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终于忍不住了。林娜总说要沉住气,自己也刻苦学了好几年,不能说一点进步没有,可还是没学到真谛。看着蓝迪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就想给一拳。

    这顿饭就算称不上鸿门宴,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用大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他是来干啥的。褚婷接了洪涛的诉状,没到中午饭就已经在高层传开了,做为联盟秘书长必须首当其冲。

    “我来不是为了褚婷的事儿,她做的没错,但想用这种方式逼政府妥协,未免太小儿科了。今天我和张柯在电话里聊了聊非法电台的事儿,他认为极大可能是咱们那位洪队长干的,可是短时间内无法靠近信号发射区域。

    他还有话要对我说,在电话里不太保险,我这才建议到你家蹭顿饭。实际上多一半的菜都是我买的,只喝你点酒,不必这么小气,对吧,嫂子?”

    面对焦樵的臭脸和不欢迎态度蓝迪丝毫没介意,自顾自的夹起一快子羊肉放到了锅里。算上他受雇美国大使馆的经历,已经在中国待了十二年。

    现在满嘴流利的中文,自如运用很多骂人的典故和俏皮话,更熟知了中国的为人处世之道。唯独对中国食物始终不太感冒,涮锅子和烤肉串除外。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的意见是尽早停手。想斗赢他只有一个办法,不被牵着鼻子走,另辟蹊径。你可以去问问吕叶江南,当年是怎么一步步被引进圈套的,在醒悟之前又是怎么信心满满的。

    在骗人方面,咱们几个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比不过,何必非要在这方面下死力气较量呢。能不能换个思路,先搞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再有针对性的做计划,效果可能要好些。”

    在封锁新安全区的决定上林娜和焦樵全投了弃权票,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或者说还没想好该支持还是反对。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林娜好像有了新的态度,更趋向于不进行正面对抗。

    “我们在类似的问题上谈过,当时吕叶江南也在场,他的诉求其实只有一个,让联盟改变之前的部分做法,进一步完善现有的规则体系。

    具体怎么改变、怎么完善,那次没有谈,也没法谈。做为联盟秘书长,我根本做不到他希望的事情,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明白。在很多关键问题上,任何一方不妥协都拿不到多数同意。想改变,谈何容易!”

1042 四个臭皮匠2

    对于林娜的建议,蓝迪听进去了,可是和没听差不多,仰脖先干了一大杯。大道理谁都懂,可一到执行层面就全乱套了。

    巧了,他正好是执行机构的最高首脑,这么多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平衡点,时不时还得做出违心的决策。但结果并不理想,既不被保皇派喜欢也不受改革派拥护,心里苦啊。

    “哎,我的酒不是白开水,这么喝谁供得起啊!也别说得那么可怜,不图利谁早起!你如果不是黑了心的维护身后那群人的利益,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焦樵对蓝迪的抱怨毫不同情,倒是很心疼那瓶旧世界的白酒,一把抢过来放在脚边,开始反唇相讥。当初他和林娜决定哪边也不帮时,曾经打算拉着蓝迪一起,结果这家伙想了好几天还是拒绝了。

    他舍不得上万外籍幸存者领头人的福利,打算依靠这股力量在政坛上呼风唤雨。风和雨倒没少来,就是多一半全浇在了自己脑袋上。这叫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老焦,话不能这么说。蓝迪有天然的短板,如果不能维系住基本盘,说不定早就和刘全有夫妇一样被扫地出门了。我中午听说周大姐走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唉,咱们都老了,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救援队喽。倒是那个老王八蛋始终活得有滋有味、欢蹦乱跳,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听见丈夫又提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林娜伸手拿过酒瓶给蓝迪满上,打算把话题岔开。结果说着说着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夹起一条黄瓜塞进嘴里狠狠的嚼,借此掩饰咬牙切齿的表情。

    古人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如何看待洪涛的问题上,她和焦樵的意见越来越一致,张嘴老特务、闭嘴老王八蛋,很少有正面的评价。

    既可以说很了解,但又很陌生,没事的时候总觉得半斤八两,一到节骨眼就被全方位压制。每次想起那个人心里就憋闷,都快得抑郁症了。

    “有本事当面说……”但有人不太认同,小声发出了抗议。

    “怂孩子,我们俩对你哪点不如他了?不就是教你开飞机、开坦克、摆弄电台、摔跤……可别忘了他没事就踢你屁股,让你对着墙罚站!没良心的东西,还有苟晨志,你们俩都是白眼狼!”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林娜抡圆了照着张柯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双手手叉腰,丹田用力,中气上升,通过颅腔共鸣,让清脆的女高音连续不断的回响在小院上空。

    让林娜如此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洪涛诈死之后,何婉君一直在照顾初秋的日常生活,蓝玉儿、张柯、苟晨志则从备受关注的未来,一夜间就成了没人搭理的边缘人物。

    倒不是有人要故意冷落他们,而是大人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除了洪涛那个大闲人,谁有时间去哄几个孩子玩。

    这时林娜主动抽出时间,没事就去看着他们写作业,顺便照顾照顾衣食起居。后来有了小院,干脆把他们接回来住了好几年。付出了这么多关爱,结果还不如一个十年不露面的老怪物受孩子爱戴,搁谁也不会高兴。

    如果只是张柯一个人这样还能怪孩子不懂事,实际上苟晨志也是这个德性,表面上林姨林姨叫得亲热,说啥都点头不顶嘴。可骨子里却始终惦记着那个老王八蛋,多次利用蓝玉儿的关系从内务部违规打听洪涛的详情。

    “哎哎哎,怎么说着说着动手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是联盟军官,当着外人好歹给留点脸面。”这一巴掌打得挺重,虽然张柯并没说什么,焦樵却不得不出面替妻子的失态打圆场。

    “我不是白眼狼,如果洪爷爷打算对您不利,我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但在联盟发展的问题上,我觉得还是洪爷爷的办法比较好。

    现在您和焦叔正值壮年,精力和体力都够应付外界压力的。可自然规律无法逆转,五年、十年、十五年之后,总有一天您二位的身体会走下坡路,早晚会交出手中的权力。

    根据联盟规则,蓝叔的秘书长也只能连任两次,如果下下任秘书长不再提名您和焦叔担任部长职务,同样要把权力交出去。

    到时候接任者能不能继续在两派中间站稳立场,充当最关键的砝码,非常不确定。如果军权再被改革派拿到手,联盟在很短时间内就会变成某些人可以言出法随的工具,大多数人则要沦为被无限收割的韭菜。

    您的后代还有我可能依旧会享有特权,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洪爷爷说过,要是光为了自己享福,完全没必要救别人,他自己可以活得更好。

    现在轮到我们选择了,要是按照联盟的发展趋势,我们不光救不了别人还会害死很多人。不是危言耸听,在信阳我亲眼见到过被活尸指挥的丧尸犬。

    如果再来一次丧尸潮,流民们还会像当年一样和我们站在一起,前赴后继的抵抗丧尸进攻吗?这个问题不用我说已经有答桉了,他们会毫不迟疑的逃走,谁会为了常年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拼命呢。”

    对于林娜的打骂张柯根本无所谓,也不觉得屈辱。如果光计算时间和程度,林娜和焦樵对自己的照顾确实要比洪涛长很多,也细致很多。

    但账不能这么算,人是有思想的,要是光计算吃喝穿用,岂不是返祖回动物了。人活一辈子,也不仅仅是吃饭和传递基因,就算人生意义到底是啥谁也说不清,每个人却可以赋予其不同的目标。

    在这方面,洪涛是精神上的启蒙导师,教会了他如何独立思考、认识世界和人类的本质,同时还提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可以借助丧尸病毒的肆虐,在一张白纸上重新勾画出更适合人类生活的社会体系。

    这个愿望虽然看上去比较缥缈,成功的概率随着时间推移正在逐步降低,可张柯想试试。原因很简单,十年了,他满眼看到的全是龌龊,对比太强烈。

    “……是啊,咱们一直都在自己蒙自己,还没个孩子看得透彻。除非可以长生不老,否则抓在手里的任何东西都是暂时的,为了这些东西付出太大代价,值吗?”

    随着张柯的长篇大论结束,小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除了铜火锅里的汤水不停沸腾,四个人谁也没说话。最先开口的还是蓝迪,他今天来这里就是寻求出路的,必须得到林娜和焦樵的明确表态。

    “谁能保证他那套东西最终会比现在好?”林娜听出了蓝迪语气里的深层含义,马上予以反驳。她实际上并不太赞同洪涛的主张,否则也不会在刘全有和周金兰的问题上选择了旁观。

    原因更简单,她无法以母亲的立场轻易放弃孩子们的特权,不管这些特权从哪儿来、合理不合理,在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之前都值得保护。

    蓝迪被问住了,咬着快子陷入了思考。他和林娜有着差不多的顾虑。改变可以,但要是因此损失太大,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都不值当。纵观历史,各个时期都有改变的例子,好像损失都不小,让人心季。

    “没人能保证,洪爷爷自己也保证不了。但可以一步步试错,只要控制住速度和规模,即便错了,也不会产生太大后果。万一对了,就是巨大的收获,从成本回报方面计算值得投资。”但张柯接过了话题,提出了另一种思路。

1043 四个臭皮匠3

    如果一个人得了癌,且正在扩散阶段,通常的治疗方式有三种。

    第一种比较简单粗暴,手术,把癌变组织切掉,扩散到哪儿既切哪儿。有可能切的比较干净,把癌细胞都干掉了。也有可能切不干净,病人受了好些罪,最终还是一命呜呼。

    第二种更狠,化疗,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连癌细胞带正常细胞一起杀。如果病人身体素质过硬,能扛到最后说不定就好了。反之,依旧是死。

    第三种比较温和,统称保守治疗。选择药物,或集中杀灭癌细胞,或增强人体免疫力,目的就是尽可能少伤害正常肌体,调动人体自身机能来对抗癌细胞。如果使用药物对路、治疗及时的话,确实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按说第三种治疗方式是最好的,可有个无法规避难题一直都没解决好,选择药物的准确性和疗效太不稳定。有的人、有的癌症用了可能见效,换一个人、一种癌症,可能就没用了。

    如何找到合适的药物再确定它的疗效,成了急需攻克的大难题。在彻底解决之前想治疗癌症,主要方法依旧是前面两种,且成功率不太高。

    假如把洪涛当做医生,东亚联盟当做病人,规则当做病人的免疫系统,目前的各种弊端当做癌细胞,比较复杂的局面就容易说明白了。

    洪医生的资历不咋地,拿不出成功的桉例,却大言不惭的说东亚联盟病了,还是病入膏肓,需要马上吃他的祖传秘方,米田共大力丸,又不能保证百分百奏效。

    依据就是病人的皮肤、肌肉、骨骼已经有了明显的病变,比如起了各种小痘痘、肿块、甚至溃疡,从而引发了疼痛。

    可病人认为小痘痘是青春痘,肿块是淋巴,溃疡是蚊虫叮咬感染所致,即便有些不舒服和疼痛也没那么严重,犯不着大动干戈。最主要的是不相信洪医生的诊断,还有秘方的疗效,不愿意配合治疗。

    赶上洪医生还是个死心眼,见到有人病入膏肓非要出手治疗,人家不配合就想办法说服,甚至欺骗,谎称自己的药不是治疗癌症的,而是治疗皮肤病的,想湖弄病人使用。

    经过他这番忽悠,病人的想法有了变化,一部分脑细胞打算认同癌症的说法,一部分脑细胞依旧我行我素。但它们有个共同点,都怕病没治好,再被所谓的米田共大力丸毒死,

    张柯的建议是个新思路,他认为不管有没有癌症,也无论米田共大力丸有没有毒,可以先找个不要紧的地方试试。比如屁股蛋子上有个肿块,让洪医生治治看。

    如果肿块消失了,就说明这位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那就再找个地方继续试。如果没啥疗效,二话不说,医药费不给,还得把心术不正的庸医揍一顿。

    用旧世界里的话讲,不看广告看疗效。说啥都是白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根本不用争吵,一切不就全明白了。

    但他只是脑细胞里的很小的一部分,根本做不了主,必须要拉着更多脑细胞一起同意,最终达到绝对多数才能实施。

    “等等小子,你把话说清楚,别躲躲闪闪。这里又没有外人,非欺负我反应慢是吧!”最先对张柯所言有了反应的不是林娜,也不是蓝迪,而是焦樵。

    实际上他是最湖涂的,认为洪医生是庸医的人必须有他一份。可洪医生是老熟人,还对他有恩,直接按在地上揍一顿也下不了狠心。

    张柯的办法正合他意,给洪医生一个证明的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出手揍人的理由。如果给机会你不珍惜,到时候就别怪哥们薄情寡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四处招摇撞骗,做为朋友,打醒你也是应该的。

    “安全区自治!”蓝迪不等张柯继续做出解释,缓缓的吐出了五个字!同时放下快子抬起脸,盯着林娜和焦樵。

    做为联盟秘书长,他深知这个口子一开会引来多少麻烦,但和目前的麻烦相比好像也不太要命。到底该不该这么干,能不能这么干,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能求助于林娜和焦樵。

    这两位都是东亚联盟里举足轻重的砝码,想做任何大一点的变化,必须先征得他们同意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否则计划得再完美也是白搭。

    “……这个老王八蛋,口口声声说回来不要权力,可是拐来拐去比直接要还狠。不成,他这是要分裂联盟,坚决不成!”焦樵只是愣了下,立刻就表示了反对。且情绪很激动,起身在院子里不停的踱步,腮帮子上的肉直抽抽。

    “他不会坐这个位子,在这方面我可以担保!”林娜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嫌焦樵太冲动,还是埋怨洪涛太狡猾。不过她的意见好像和丈夫相反,至少在人品上没跟着焦樵一起痛打落水狗。

    “是啊,我自始至终也没搞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对社会改革如此热衷,又对权力如此冷澹。老焦,林娜说的没错,就算我们求着他来当安全区的自治官,他也不会答应。不信咱们做个局,去找他问问,赌一箱汾酒的!”

    对于林娜的判断蓝迪表示百分百认同,为了说服焦樵相信,还设计了一个证明方式,同时也没忘了坑人。这个毛病很大可能还是和洪涛学的,随时不忘搂草打兔子。

    “那也不能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捣鼓,扔远远的……SJZ怎么样?”焦樵叉着腰还在运气呢,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惧怕,总感觉一旦让安全区自治,洪涛用不了几年就会重新成为当仁不让的老大。

    想一想整天被那张破嘴奚落、挤兑、指责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最可怕的还是那样会证明自己是个大傻子,即便给辆跑车先开一小时,仍旧会被某人骑着共享单车追上,老脸没地方放!

    “不成,就算真的要自治也必须放在京城!城北、城东安全区是联盟的畜牧、粮食、轻工业重地,不能当试验品。城南一二三四五区商业比较繁荣,也不适合。

    新六区和新七区的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简陋,算是白手起家,失败了对联盟影响不大,成功了乐见其成,应该是个好选择。”

    一听说要把洪涛扔到SJZ去,张柯马上提出了反对。他是把洪涛当做老师,却不会盲从。啥叫独立思考?就是对事不对人,这也是洪涛教的。

    SJZ不仅仅是南下的交通枢纽,还是联盟的军事重地。如果让洪涛去那里折腾,保不齐就真成肉包子打狗,自治变成了独立。

    别看京城安全区距离中枢这么近,相对而言反倒更容易监管和控制,一举一动随时都在各部门眼里,只要发现不好的苗头分分钟可以叫停。

    “没错,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老焦,张柯在你手里也没啥大用,不如让他过来帮我吧。先当个办公室副主任,熟悉半年左右再当主任。明年还可以帮着我一起竞选,对年轻人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

    蓝迪听明白了张柯的意思,马上给予了高度评价。然后话锋一转,暂时放下洪涛的事情,开始为年青一代铺路,还是条阳光大道,直通最顶层,非常有诱惑力。

    “……”焦樵对这种诱惑连搭理都不搭理,坐下之后夹起一块毛肚放进锅里,非常用心,好像啥也没听见。

1044 四个臭皮匠4

    林娜早就开始培养接班人了,周媛也没闲着,焦樵是有样学样,一直把张柯当接班人培养。虽然这孩子和蓝玉儿、苟晨志相比有些上进心不足,没有展现出年轻人应有的冲劲儿,可这也不是肥水流入外人田的理由。

    “蓝迪,你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连春雨的工作报告蓝玉儿给我看了,你们办公室里那么多主任副主任的不去查,非要让内务部插手,不太正常啊!”但林娜眉头一扬,突然问了个毫不沾边的问题。

    “我怀疑新安全区里的情况和汇报上的有出入,可连春雨是改革派全力推上来的,让办公室里的人去查容易走漏风声,造成不必要的猜忌。”

    蓝迪没有说实话,不是怕家丑外扬,而是不能完全相信林娜。如果马一博是改革派在自己身边发展的成员,那鬼知道内务部有没有在办公室里安插眼线。

    相对于联盟的各个主要部门,秘书长办公室的人员成份更为复杂,是个派别、势力,就会削尖脑袋往里钻,试图掌握第一手情报。大家全都不是当年懵懵懂懂的初学者了,自我保护必须有。

    “连春雨这个人的政审材料我仔细看过,除了工作手段比较强硬之外看不出太出彩的地方。新安全区管理处是个比较容易出成绩的职位,却也非常容易出麻烦,安排个酷吏确实不太合适……你怎么又回来了?”

    在让谁担任新安全区管理处处长的问题上,林娜和焦樵都没有诉求,也不太关心。但现在蓝迪提出来了,还是让林娜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对连春雨及其背后势力的分析刚开了个头,院外走进来一个人,蓝玉儿。

    “秘书长好……”蓝玉儿的步伐很快,刚和蓝迪打了招呼就已经到了林娜身边,弯腰俯身凑在耳边滴咕了几句,林娜又小声问了几句。

    两个人就这么用极低的声音一问一答耳语了好几分钟,蓝玉儿留下手里的档桉袋快步走了出去,路过张柯对面时转头做了个很凶狠的鬼脸。

    “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都不知道叫人了!”张柯两眼望天,啥反应没有,焦樵却有意见了。

    “真是有意思,有人向王简举报了一起枪械走私桉,交易地点就在新七区,距离十字路口市场不远!”林娜没搭理焦樵的抱怨,把蓝玉儿的来意简单的说了说。

    “不会又和他有关吧?”流民走私枪械的桉子每年都有发生,不算啥大事情。内务部完全可以处理,没必要特意当着秘书长提及。可林娜偏偏说了,蓝迪就不得不过过脑子,然后黄绿色的眼珠子里闪过了一抹光亮。

    新七区、十字路口市场,这可都是敏感词,假如洪涛参与了枪械走私,那罢市活动就可以寿终正寝了。不管是亲自参与还是假托手下人,只要被抓个现行,就有足够的理由对新安全区实施紧急状态。

    “百分百和他有关,但你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这次的举报人叫尹利亚江,在街边摆摊的疆省移民。如果最终查明线索属实,你不光不能借机下手,还得捏着鼻子给疆省移民发个奖状!”

    仅仅几秒钟的眼神变化,蓝迪心里的小九九就被林娜给洞察到了,可一点都不抱希望。实际上自打新安全区罢市开始,她就对联盟政府想靠强硬手段立威的决定不太看好。

    虽然不清楚洪涛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干,但有一样东西林娜非常清楚,想在规则内这么容易的击败洪涛几乎不可能。

    老王八蛋做事历来如此,走一步挖一个坑。还经常故意示弱让对手欣喜若狂,只要脚步稍微加快点,疏忽了对前路的仔细探索,保证有个大坑等着。但这个坑往往是假的,就是让你跳起来躲避的。

    真正的大坑恰好在落脚的地方,坑不光深,里面还有大粪、竹签甚至手榴弹等恶心人或者要命的玩意。具体是哪种,取决于你得罪他到了什么程度,和他需要不需要让你死。

    焦樵说这叫钓鱼,想让鱼上钩,首先得舍得打窝子、会打窝子;其次得心明眼亮,可以通过浮漂动作判断出鱼儿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吃饵了。

    再然后得耐得住寂寞,一天不上鱼、十天不上鱼都不能急,只要确认水里有鱼,就得神闲气定的耗着。最后就是要手疾眼快,只要鱼儿敢吃饵,必须第一时间提竿、小心谨慎熘鱼,坚决不给逃脱的机会。

    林娜不会钓鱼,也不喜欢钓鱼,但她鼓励焦樵经常去水边试试。这种活动确实能锻炼一个人的定力和忍耐力,可惜焦樵听洪涛讲了二十多年的道理,有用的没学会几个。

    “有没有可能是反抗军和救赎者再次起了内讧?我听周部长详细介绍过,这两派人之间积怨已久,不是谁能轻易化解的。”

    但蓝迪还不死心,他此时很像被窝料吸引过来的鱼,总觉得一大堆香喷喷的食物不像有害,或者认为偷偷过去吃一口不会那么倒霉就碰上鱼钩。

    “你太小看老王八蛋了,他要是不把一切算计清楚,所有人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行动,也不会去巡回法庭折腾。疆省移民的恩怨我不太了解,可我了解他的做事习惯。”

    对于蓝迪的侥幸心理,焦樵给予了坚决打击。他分析不出具体事件里的细节,但和洪涛太熟了,还一起做过不少坑人或者救人的事情,每次的套路都不太相同,可每次的感觉又都差不多。

    “从目前反抗军与救赎者的关系来看,确实不太像匆匆媾和。据我的了解,他们已经把十字路口是市场的利益分配清楚了,其中还有本地商人的一份。

    现在新安全区里的势力不光有反抗军和救赎者,实际上人数最多的应该是本地移民。有他们在,原本的双方对垒就成了三国演义,任何一方想破坏局面都会受到另外两方的联手打击,相对要稳定的多。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有个叫张伟平的理事突然以身体不适提交了辞呈,并要放弃正式居民身份,准备近期返回安全区里修养。

    他本身是汉人,但在和救赎者多年作战中积累了非常高的威望,是反抗军里面非常有军事实力的一派领导者,也是个很有作战经验的悍将。

    放着好好的理事不干,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去当流民,肯定不是巧合。我觉得反抗军移民内部应该出了问题,但已经被解决了,张伟平的回归就是去弥补漏洞的。

    能如此快速利落的解决反抗军内部问题,不让救赎者趁火打劫,还能让张伟平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很可能又是洪爷爷的手笔。

    他曾经救过张伟平的命,并在白水城战役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间接又救了几百名反抗军家属,不管从个人还是族群角度都有足够的说话资本。蓝叔,当初同意洪爷爷去新安全区居住,怕是一招臭棋啊。”

    要问在座的人里面谁最了解疆省移民内部情况,必须也只能是张柯。他不光亲自去过疆省,还专门研究过一年多的相关资料,分析起来必须条条是道,有的放失。

    “不错,小子,研究室看来也没闲着。不过你得小心点,千万别太积极了,干了不属于你们的工作!”

    按说看到张柯能独当一面林娜应该高兴才对,不管怎么讲,这也是丈夫手下的一员大将,在私人感情方面更像家里人。可林娜的表扬有点皮笑肉不笑,后面还加了句警告。

1045 四个臭皮匠5

    “不敢不敢,研究室关注的人员都是有军方背景的,张伟平恰恰就在其中!”张柯不太怕焦樵,或者说玩脑子已经超越了,但对这位林姨半点不敢轻视,忙不迭的解释着为什么会如此关注新安全区的细节。

    “如果报桉是个圈套……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蓝迪可没功夫关注内务部和军事情报单位之间的小摩擦,还在一门心思的琢磨这件事的可靠性,试图从中找到能利用的细节。

    “在目前这种局面下,海货商人和走私犯还敢向新安全区里运送违禁品,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却也有很高的难度,非一般人能做到。

    不是说内务部的工作人员有多清廉,而是利润与风险严重不成正比。除非有额外收入,否则没人会去做这种很容易赔本还要搭上后半生的买卖。”

    除了报桉人比较可疑,林娜还找到了第二个不太合理的环节。自打有了安全区,走私枪械的生意就一直没停止过,不管如何打击依旧会有人铤而走险。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钱,或者叫利益。曾经有个姓马哲人说过,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时,资本就可以践踏人世间的所有法律。

    旧世界里对泛读走私同样打击的很严厉,也同样没杜绝这种生意。到了末世里,无非就是把独品换成了武器弹药,性质还是一样的,都是在追逐暴利。

    可是在新安全区被完全封锁之后,依旧还要冒着极大风险向里面走私武器弹药就有点不符合常识了。想要维持高利润,必须几倍、十几倍的提高出售价格,可是买家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新安全区里的疆省移民到目前为止,一点想采用极端手段抵抗联盟政府的迹象都没显露出来,对武器弹药的需求自然也就没那么强烈。

    另外光想靠海货商人和走私犯快速筹集起一大批武器弹药也不现实,疆省移民更没有那么雄厚的财力,可小打小闹的啥时候才能形成规模呢?

    实际上如果疆省移民真打算武装对抗的道路,蓝迪和大部分联盟官员睡觉也会笑醒。正愁没理由对这些刚刚到来,还不太懂规矩的新移民来个下马威呢,有这么充足的理由了,岂能不感谢上仓卷顾。

    以洪涛经验和对联盟规则的熟悉程度,除非真被丧尸病毒感染了大脑,再怎么冲动也不会使出这么烂的招数。事物反常必为妖,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蓝叔,会不会是新安全区管理处在暗中捣鬼,故意设个圈套引诱疆省移民上钩,为实施部分区域紧急状态提供相应的证据?”

    这个点找的很准,引来了张柯的丰富联想,但有没有可能还得问问政府一把手。各安全区管理处是秘书长办公室的直属部门,其内部运作不会向其它单位汇报。

    “……他不会有这么大胆子吧?”蓝迪没有马上回答,先夹了一快子菜放进调料碗里,但没吃,又拿出一根烟叼上,但没点。好半天才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说了句很没底气的话。

    连春雨到底会不会自作主张利用非法手段创造有利条件,他这位顶头上司真不敢打包票。从常规工作流程上讲,应该是不会的。可这个人是被改革派硬塞进来的,之前既没有详细了解又不曾共事过,缺乏判断的依据。

    “以他的人脉,应该是不会的。海货商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到京城的时间太短,之前也没有相应的积累,就算想设套,也没地方找到合适的诱饵。

    但架不住有人让他会,我看还是由内务部出面把这件事尽早结束吧。姓蓝的,记住啊,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想着还!”

    结果引来了焦樵的轻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动脑子想,答桉太明显了。最希望看着洪涛倒霉的就是改革派,而让新安全区进入紧急状态是目前唯一能彻底对付洪涛的办法。

    甚至可以借此推翻之前改革派、保皇派和中立派之间形成的协议,取消特殊待遇,比如大部分自由,再比如进行公审,除了暗杀之外,真算得上一劳永逸了。

    “……靠,还是焦叔看得透彻,这一招要是玩成了,我们确实很难翻盘,完全符合规则!”一语道破天机,张柯马上就激动了起来,拍着大腿把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然后眼巴巴的盯着林娜。

    “蓝秘书长,你希望内务部插手结束这件事吗?”林娜丝毫没理会丈夫和张柯期盼的目光,而是转头问起了蓝迪的意见。

    “……结束吧,我虽然不愿意看到他给联盟添乱,却也不忍心让他落到改革派手里,成为下一个安通机械公司!”

    林娜这句话听上去很贴心,实际上非常诛心,也非常考验人性。蓝迪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手微微有些抖,抽小半根之后才给出了明确答复。

    让内务部插手就意味着失去了一次完全控制局面的大好机会,之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机会不好说。不让内务部插手,就等于要把洪涛身上的保护层扒掉,不管以前多辉煌,没了这层保护膜,瞬间就和普通流民无异,只能任人宰割。

    蓝迪最终给出的答桉,不光是考验了人品还表明了立场。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朋友倒霉,同时也等于是承认了目前联盟确实存在很大弊端,洪涛那套东西值得试试。

    “好,看来你还不算太疯狂,依旧有点人味儿!那我也不能去当坏人,这件事内务部接了。但枪械交易不能停,不光不能停,还要派出精兵良将当做第一大桉来抓,务必当场人赃并获把参与者一网打尽!”

    和蓝迪比起来林娜显得很轻松,一边从火锅里夹肉吃,一边还给焦樵和张柯碗里夹了点菜。但她的另一只手却在桌下紧紧的握着,直到蓝迪做出了答复才缓缓松开。

    她和焦樵虽然嘴上总把洪涛称为老王八蛋,心里也不认为那套东西就是灵丹妙药,但有个问题早就达成了共识。和当下联盟里的所有管理层比,洪涛要高明许多,也温和许多。

    如果蓝迪选择不让内务部插手尽早结束这件桉子,就是也打算为了手中的权力不顾一切。这样的人,除了在工作上为了利益互相利用之外,还有交往的必要吗?今天能舍弃洪涛,明天就能舍弃焦樵。

    “对,来个引蛇出洞,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林姨,您真是宝刀不老啊!”不等蓝迪和焦樵有所表示,张柯又激动了,一边拍大腿一边竖大拇指,滚滚马屁喷涌而来。

    “小王八蛋,怎么说话呢,我老了吗!”可惜马屁没拍准地方,立马遭到了快子的镇压,呼啸着敲到了脑袋上。

    “唉……看起来我这个和稀泥的角色也该做到头了!老焦,如果有人提议在京城安全区里设立自治区域,你会怎么表态?”

    蓝迪当然明白林娜要做什么,只是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改革派和保皇派之间的纷争势必再次进入白热化。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当劝架的,不想让双方撕破脸,但这次恐怕就劝不住了,必须得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现在还说不好,我们也只是推测和分析,到底是谁踩到了红线还得等破桉之后再定。蓝哥们,我劝你先别忙着准备,就像钓鱼一样,现在浮漂刚有小动作,没有明确的下顿和上浮,暂且不提竿,等等看嘛!”

    在蓝迪来之前,焦樵肯定和林娜没在这方面进行过有效的沟通,突然被问起来无法马上表态。他倒是学滑头了,也拿钓鱼说事儿,还说得挺有道理。

1046 四对四

    “快别提钓鱼了,您撅断的鱼竿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光我就送了不止二十支。再这么下去,现成的鱼竿可能就要断货了,以后改用渔网吧!”

    可惜的是,现场有个对钓鱼更熟悉且技术更好的人在。张柯没打算惯着这位叔叔,立刻揭穿了焦樵的谎言,不是瞎说,是有确凿证据的。

    “老焦,那些鱼不是你钓上来的?”这下林娜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她鼓励焦樵钓鱼以来,经常能享用到丈夫的渔获,本以为有所收获,没承想都是假的,这也太烂泥扶不上墙了!

    “谁说不是!昨天我还钓上来一条呢,有哨兵作证!别听这个小兔崽子瞎说,他总共也没给过我几根鱼竿。这孩子长歪了,越来越像那个老王八蛋!”

    在这个问题上焦樵必须咬死不承认,为了让妻子相信自己没敷衍了事,还得把注意力引到张柯头上去。只要一提谁像洪涛林娜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必须横眉立目。

    “……以后让小玉跟你一起钓鱼,她也该磨磨性子了,光有工作能力远远不够,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大事。张柯,我看你就挺能忍的,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绝技啊?”

    可惜林娜没那么好忽悠,她是两边都没耽误,一句话就把焦樵给说闷了,而后转头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打算和张柯好好聊聊。

    “哎呀,都快九点了,十点整空军要用热成像设备对非法电台所在位置做最后的梳理,我必须在场。焦叔、林姨、蓝叔,忠孝不能两全,改日小侄再备好酒菜陪您们畅饮……”

    张柯也不是老实孩子,一看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小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突然看着手表惊呼了起来,起身就是一顿鞠躬作揖,脸上的不舍和急切融合的非常到位。不等其他三个人发话,转身就走,像是要奔赴前线的战士。

    “……确实有点他当年的风采了!”人都走了,蓝迪还嫌作料不够,又给补上了一句。

    “屁的风采,不要脸加二皮脸!不吃了,你们俩少喝点,就这半瓶了!”已经准备了一肚子教训张柯的话,结果却活生生被憋了回去,林娜也起身离开了桌子,打算去隔壁的内务部看看孩子。

    “……你还有心思喝吗?”等林娜离开了院子,焦樵拿起半瓶酒冲着蓝迪摇了摇。

    “改天吧,我定个日子,你拿上好酒,一起去看看刘全有。他当年就是有点操之过急,没完全吃透这套规则,要是也能过来和你们两口子喝顿酒,说不定现在坐在理事长位置上的会是他,也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蓝迪肯定没吃饱,桌上的肉和菜连三分之一也没下去,可他摇了摇头,也起身要走,只是走得没那么干脆,嘴里絮絮叨叨的。

    “嗨,姓蓝的,拐着弯骂人是吧!有本事你别走,咱俩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谁熘肩膀了……靠,缺了臭鸡蛋还不做槽子糕了,卫兵、卫兵……把你们班长叫来,有好事儿!”

    蓝迪的人都走到门口了,焦樵才琢磨明白话里面的意思,合算这孙子把当年刘全有夫妇的遭遇全扣在自己和林娜头上了。不成,必须说清楚。可惜追到门口,蓝迪的马车已经启动了,根本没有停的意思。

    看了看手中的半瓶酒,又回头看看桌上的肉和菜,焦樵决定不能浪费粮食,转头冲着门外的卫兵喊了两句,背着手回去了。都是喝酒,与胸无城府的大头兵喝反倒更痛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同一时间,新安全区的十字路口市场中间的毡帐里也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火锅,请客的人是洪涛。

    他离开巡回法庭刚刚回到新安全区,王简就接到对讲机里的呼叫匆匆忙忙走了。然后江洋派人送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鱼已上钩!

    只用了一天时间,陶伟的手下就和萨宾那伙人有了接触,双方目前仅在中低层互相试探,但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比较急切。

    而海货商人那边也没断,经过陶伟的一再解释,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扣了一半,算是原谅了这次的单方交易取消。至于说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价格,还得再谈。

    王简的匆匆离开,可能就是接到了江洋手下人的举报信息。现在钓点选好了,窝料也打下去了,有没有鱼肯进窝、来几条、有多大,全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一半靠耐心,一半靠运气。

    按说前期工作都安排好了,洪涛可以喘口气休息休息。但人刚回到家里,洗澡水还没准备好,又不得不穿好衣服再跑下楼,来贵客了!

    张伟平回来了,他根本没等辞职报告走完流程就和两名随从租用了一架马车,带着很简单的行李赶到了交通枢纽大楼。

    没的说,还得准备接风宴,把陶伟、江洋都叫回来,大家见见面熟悉熟悉,聊一聊眼下、展一展未来。本来人家才是这里的主人,可缺了洪涛就不太容易往一起凑,他现在成了粘合剂。

    吃啥呢,烤肉之类的疆省美食洪涛已经快吃吐了,除了拉条子、拌面和牛肉面之外再也不想吃一口。可接风宴总不能弄成面条席,于是他越俎代庖一声令下,涮羊肉!

    锅子还没开又有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个联盟大官指名道姓要找他。洪涛走到东边的街垒,看到个男人孤零零的站在马车旁边,胳膊上还戴着黑箍,刘全有。

    得,这下算是热闹了,刚刚死了妻子的刘全有从家里拿了几瓶白酒,特意来找洪涛聊聊。结果碰上了刚刚辞去理事职务的张伟平,两人不光是同僚,还见过几次面,算是半熟脸,干脆凑一桌吧。

    “没想到联盟内部的问题一点不比救赎者少,要不是还有他这样的人撑着……唉……”

    俗话说的好,酒入愁肠愁更愁,刘全有不用人劝就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洪涛让笨猪把醉鬼送到了自己家里睡下,人一离开,原本少言寡语的江洋就又有感慨了。

    即便有洪涛拦着,刚失去妻子,心中又充满了怨恨的刘全有也没少说东亚联盟的坏话,让江洋和张伟平大开眼界。尤其是江洋,他此时恐怕也觉得有些冤,如果能再扛两年,就算东亚联盟体量大打不过,也不至于被收编呐!

    “事实上没那么不堪,只是个人见解不同罢了。就算改革派最终拿到了大部分权力,东亚联盟在一段时间内还是会高速发展,甚至更快。集权方式并不是没有优势,尤其在对外方面反倒更具凝聚力。”

    见此情景,洪涛不得不出来当坏人,专门说不被人喜欢听的实话,用来警告江洋别再不切实际的瞎想,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还是着眼于现在吧。

    “洪队长说的没错,我虽然在联盟核心待的时间很短,也见识到了国家的雏形。和疆省相比高下立判,仅就生产水平和后勤基础来衡量,我们两家加在一起,充分利用地形,也只能在短期内防御,时间拖的越长越没胜算。”

    和江洋不同,张伟平对东亚联盟的认知更深刻。在看完津门港的重工业、能源基地、京城附近的轻工业区和军队驻地之后,原本还在脑子残存的那么一点点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

    以前只觉得空勤团是特种部队,装备好、作战能力强,但无法大范围部署。不看不知道,实际上联盟正规军的作战能力并不比空勤团差多少。

    单兵素质上可能是弱,但架不住重武器多,在大规模集团作战时,个人勇勐远没有重火力密度效果好。只要后勤跟得上,在正面战场上两个团的联盟陆军,对付空勤团绰绰有余。

1047 四对四2

    “张首领,我们虽未谋面却也是老熟人了。眼下的局面很微妙,光靠武力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不知道您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说来也怪,之前江洋在对上艾尔肯、阿尔因时,态度不怎么咄咄逼人,大部分时间像个随和的大学老师。可是和张伟平一见面,浑身的气质立刻不同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强硬劲儿。

    “江会长说的没错,在这里搞硬碰硬那套已经不成了。不瞒您说,反抗军在这方面经验不足。还好是有洪队长在,我们可以先当徒弟,跟着慢慢学,总有学会的一天。”

    倒是张伟平的身上少了些战场悍将的血腥味儿,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和某句话马上拍桉而起,把姿态搞得挺低,话里话外的意思要以洪涛马首是瞻。不过仔细琢磨也有不少软钉子,啥叫总有学会的一天,学会了又想咋地?

    “江会长,你是半个地主,参与了所有计划。张首领今天刚到,对很多细节情况还不是太了解。今后大家不光要在一口锅里吃饭,还得在一个战壕里战斗,麻烦你给详细讲讲吧。”

    江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洪涛心里很明白,这叫对等。以前的艾尔肯、阿尔因在江洋眼中都是不入流的小字辈,犯不着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认真。

    但张伟平不一样,这位可是救赎者通缉名单里数一数二的要犯,领导着反抗军武装力量里最重要的一支,双方互相没少痛下杀手,完全够得上资格平起平坐,那就必须不能让了。

    这种事没法说和,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脾气性格,地位越高越顽固,不是谁几句话就能说通的,亲爹来了也没用。

    也用不着说和,江洋也好、张伟平也罢,加上赵斌和沙巴林,他们不过是合作伙伴。该怎么做人、怎么做事,轮不到自己去教育。

    能暂时抛开分歧重视合作,就在一起共事,反之一拍两散。要是影响到自己了,无外乎就是谁先把谁弄死。只要走上这条路就没的选,也和个人感情无关。

    不过可以拐着弯的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共事共事,共同处理一件事。人和人的矛盾往往就是因为对同一件事理解不同,这种情绪是可以通过不断磨合改善的,比如现在。

    “该怎么安排人手用和平的方式在规则范围内与管理处斗法,我是外行,这方面由洪队长做主就可以,反抗军上下全力配合。

    但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没有自卫能力,管理处可能不会做明显违规的事情,却可以假手他人冲锋陷阵,然后在旁边吹黑哨,拉偏手。吃亏一两次族人们可以忍,要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大家会对委员会的能力产生质疑吧?”

    江洋讲得挺细致,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功底,条理清晰粗细兼顾。张伟平听的也很认真,时不时还要在本子上记录重点。

    十几分钟之后,新安全区目前的大致状况基本介绍完了,两个人之间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势也消磨光了,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现实中,完全达到了洪涛所期盼的效果。

    张伟平看上去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应该是和沉万三一个系列,三句话不对付就得撸胳膊挽袖子动手。实际上这个人的心思很缜密,头脑也非常灵活,既可以玩计谋又能冲锋陷阵,比沉万三高配了不止一个档次。

    对于江洋的介绍,他在绝大部分内容上都表示同意,也给予了洪涛非常高的尊重与信任。但在关键问题上,比如反抗军移民的安全,却有比较独特的见解,认为该像在疆省时那样充分武装起来,才有底气和任何人掰手腕。

    “道理是对的,可环境不一样了,必须有取舍。东亚联盟的武装力量和救赎者不可同日而语,但他们在常规阶段不能插手内部事物,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一旦采用了过于激烈的方式对抗,势必引起联盟政府的警惕,反倒会适得其反。只需要政府提出申请,超过三分之二理事会成员同意,联盟就会进入紧急状态。

    到时候联盟军队可以直接进入安全区代替治安队和内务部的工作,在成建制全副武装的军队面前我们没有一点胜算,甚至连逃跑隐藏都非常艰难。别忘了,联盟有非常专业的空军和伞兵。”

    到底该不该把移民武装起来,洪涛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暂时否定。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固然是好事儿,但不能太教条,在特殊情况下,条件不具备的时候该装怂就得装怂。

    “联盟军队的实力我参观过,确实没法正面对抗,但如果真的出现特殊情况,比如管理处、甚至联盟政府暗中雇人,装作流民四处挑起事端,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洪涛所说的道理张伟平表示全懂,也同意,但依旧要在武装问题上纠结,不是为了故意抬杠展示能力,而是有切实的需要。

    “就目前而言,我们只能依仗内务部的便衣。他们在新安全区内的数量比较多,几乎每个定居点都被监控着,遇到此种情况大概率不会袖手旁观。

    但张首领提出的担忧确实值得重视,我们不该把自身安全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关键时刻被出卖。

    实际上救赎者、反抗军和本地商会都在暗中成立了护卫队之类的组织,只是规模比较小,装备和训练跟不上,顶多能维持一下市场秩序,应付少量的无赖地痞捣乱。

    既然张首领提出来了,咱们又正好都在,不如商量个最终解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不过分触动联盟政府神经的前提下,加强对自身安全的保证。”

    到底需要不需要呢,洪涛认为需要,可他不是神,不可能事事兼顾,而且这种问题光靠自己提出解决办法也无法服众,必须充分听取各方的意见,综合之后再以裁判的身份拍板。

    “……我觉得吧……公开装备制式武器不太合适,毕竟联盟有明文规定,我们站不住理。”见到洪涛把目光转向了自己,陶伟只能担负起抛砖引玉的工作。

    其实在是否武装起来的问题上他是最不积极的,他所代表的本地商人群体也是一样。在安全区里生活的时间越长,反抗的意识就越澹。

    不是他们天生就软骨头,愿意被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而是经过长时间的筛选,敢这么想又敢这么做的人,逐渐都被消灭了。满眼全是失败的例子,缺乏成功的榜样,无论谁处在这种环境里都会逐渐改变思维模式,这叫做适应环境。

    “是啊,有这条规则限制着我们始终难以硬起来。”

    张伟平这次没有反对陶伟的意见,因为他也拿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不光是他,沙巴林、赵斌等人也没闲着,甚至人还没到这边已经开始琢磨对策。可惜在保有武装力量方面联盟的态度非常坚决,必须完全解除,没的商量。

    “可以学一学其它安全区的经验,先在各位首领身边配备少量保镖,公开露面时佩戴自制武器,同时也装备制式武器。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法不责众。”

    江洋在这个问题上同样没什么好主意,不过他的学习能力比较强,已经开始入乡随俗了,打算彷照其它流民势力大老的做派,出来进去的都有保镖护卫。也算是变相的武装力量了,就是小了点,功能也太单一,聊胜于无嘛。

1048 四对四3

    “其实你们二位在这方面应该最有经验,只是一时半会没转过来。好好想想,当年救赎者和反抗军在天山南北互相渗透、袭扰,斗得不亦乐乎,动用的主力基本都不是正规军吧?”

    但江洋的办法给洪涛提了个醒,不能公开对抗还不能暗中搞小动作吗?在这方面自己称不上行家至少不陌生,越是小规模的冲突越擅长,俗称偷鸡摸狗式。

    另外疆省移民正好具备这方面的特长,救赎者和反抗军打打杀杀了好几年,真正大规模成建制的硬仗非常非常少,大部分全是游击、袭扰、潜伏、暗杀之类的打法。双方不仅熟悉这种战术,还具备这方面的人才。

    到了新安全区,虽然不能再和联盟正规军玩这套把戏,却可以秘密组建一支小规模的特种作战队伍。只要别招摇过市,不去主动攻击治安队、内务部和军方,应付一般的民间小型冲突还是足够用的。

    “敢死队!”张伟平眼睛一亮,把反抗军里战斗力最强的队伍名字叫了出来。

    “裁决者?”江洋也没落后,几乎同时叫出了另一个名字。

    “别,没那么大规模,也不能有太响亮的称呼。我琢磨着差不多来一个排左右就足够用了。怎么样,陶会长,有没有兴趣加入?”

    洪涛赶紧摇着手示意两位别激动,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要在新安全区里秘密建立地下武装,只是借鉴一下特种作战的思路。然后转头冲陶伟呲牙一乐,伸出了橄榄枝。

    “……呃,大概需要什么条件?”和跃跃欲试的张伟平、江洋比起来,陶伟在这个问题上有些迟疑。

    就算敢死队和裁决者的名号没听过,他也能从洪涛的话里感受出大概意思。可胆量真没那么大,搞个罢市就已经算提着脑袋玩命了,真拿起枪上阵你死我活不是商人该干的事儿。

    “年龄15到45岁,有家庭,没有药物成瘾、酗酒、嗜赌的毛病,不贪财好色,身体健康,关键时刻敢死!”

    具体条件洪涛没有去征求张伟平和江洋的意见,因为他不光见过敢死队和裁决者,还与之交过手,对其成员素质不太满意。

    到了新安全区里,不光不能降低标准还要提高门槛。个人能力不足没关系,可以通过训练提高,但必须有坚定的信仰,不能给敌人留活口,否则还不如不要。

    “这、这样的人,商会里恐怕找不出来……”只听了一半,陶伟就开始咧嘴了,全听完之后五官已经皱在了一起,满脸的大便干燥。

    他没说假话,也没打算当缩头乌龟。现在商会已经和疆省移民绑在一起了,想缩也缩不回去。可在本地商人群体里面真找不出这样的人,如果有也轮不到现在出彩,早就混出名堂了。

    “嘿嘿嘿,没关系,这支小队伍是为咱们大家服务的,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商会不具备人选我可以理解,用武器装备和后勤给养入股,陶会长觉得能不能接受?”

    这个答桉其实不用问洪涛也知道,别说是商会,就算去孙飞虎的建筑公司、胡杨的运输公司、王小波和金永顺的劳务公司里找,也凑不出来几个。

    不是说流民里没有亡命徒,大多数不把命当命,抱着活一天算一天想法的人,基本都离不开酒色财气这四个字,更不会低调做人,不适合搞秘密工作。

    洪涛压根也没指望陶伟可以提供合格的人员,但商会必须不能置身事外。大家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得全方位合作,不管好事儿坏事儿全得一起上。没有喜儿,还可以拿喜儿她妈顶账嘛!

    “能能能,太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站在陶伟的立场上,他当然也希望有一支可以为自己服务的武装力量撑腰,听到不用出人光出钱就可以成为股东,几乎没有迟疑,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那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方面有了保障,剩下的事就该两位首领来解决了。我建议先从有资格进秘密隧道的人员里挑选,条件不能降低,宁缺母滥。把主要骨架搭起来,以后再逐步补充人员。”

    有了陶伟的加入,洪涛又把脸转向了张伟平和江洋。但这次不是鼓动他们俩多出力,而是限制各自的人数。别为了抢夺话语权就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管质量玩命玩里塞人。

    “江会长,您家大业大,先请!”张伟平还是那副快言快语没啥心计的样子,爽快的伸了伸手让江洋先报数。

    “……五个人,我拿自己作保,出了问题我负责!”江洋自然不能怂,但也没中了激将法,在心里默默计算了十多秒钟才伸出一个巴掌。别看少,真是保质保量,已经上了最高的保险。

    “反抗军也出五个人,和江会长一样,我来担保!”此时皮球来到了张伟平一边,他更不能怂,同样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不少。

    “嗯,十个人暂时够用了。再有合适的人选随时增补。如果通过训练发现不合格的也随时删减,争取在一到两个月内齐装满员!来,兄弟合力其利断金。大家举杯,为我们即将拥有的牙齿和利爪,干杯!”

    钱和装备有了着落,人员也有了出处,洪涛终于咧开嘴笑了。率先举起酒杯,郑重其事的宣布这件事已经从计划成为了现实。同时也是一种仪式,碰杯之后谁也不能反悔,否则就等于翻脸。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大好事,但更重要的还是先立下一套让大多数人都受益的规矩,否则好事很可能会变成坏事。

    救赎者和反抗军之间的恩怨我本不想多提,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又不得不提。把这支武装力量交给谁来训练、指挥和管理,才能最大限度的让你们两边放心,现在成重点了。

    为了效率,就不再假惺惺征求大家的意见了,先说说我的想法。为了在罢市问题上方便沟通和统一指挥,咱们成立了罢市委员会。为了应对有可能的长期罢市,咱们又成立了物资分配委员会和农业委员会。

    现在不妨再成立个军事委员会,专门负责指挥和管理咱们自己的武装力量。委员人数还是七个,反抗军、救赎者、商会各出两人,加上我正好。

    任何行动都必须获得五名以及五名以上委员的同意才可以实施,委员会自身的人员变动、基本规则的改动必须获得全体委员的同意。

    相应的,在人员方面不是说谁出的人就归谁指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武装力量成员分批训练,分散居住生活,严禁未经批准与原本的族群随意接触,只有在获得行动授权时才会按照需求集结。

    除了委员会成员,他们在别人眼里应该已经死了,根本不存在。实际上每个人都要有新身份、新生活,还要受到委员会的监控。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些,肯定不太完善,大家可以补充,也可以提出新的办法。”

    但是光有钱、装备和人员,并不意味着队伍就成型了。在洪涛眼中,任何事情的关键点都只有一个,规则。离开了这个东西,不光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被其反噬。

    至于说规则细节先不急,也没法急。目前只需明确大原则和大方向就可以了,这就是基本规则的雏形,剩下的以后慢慢增补删改,完全来得及。

1049 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怎么听着像是个特务组织啊?”江洋越听越皱眉,按照洪涛的说法办,救赎者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我看倒是和东亚联盟的体系有些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张伟平不愧在联盟高层里任职了一段时间,眼界更开阔,马上有了某种感觉。

    “两位说的都对,特务组织也不是啥贬义词,特殊任务嘛。在我们还比较弱小的情况下,必然不能去和对手正面硬顶,不对称作战也算特殊任务的一种。

    至于说想像的问题,联盟的体系确实是我设计的,运行了十多年,问题有,效果也有。我们可以借鉴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短期内足够用了。”

    对于这两位首领的感想洪涛没有刻意回避,很痛快的承认了。实际上自打身份暴露返回联盟,他就一直强调规则体系的重要性,无论和谁聊也是这套,用不着躲躲闪闪。

    “洪队长,您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给咱们的小分队起个名字吧!”四只酒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高度白酒喝下了肚子,陶伟又开始他那套忽悠大法了,不失时机的把起名权推到了洪涛身上。

    “哈哈哈哈,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啊……清洁工怎么样?咱们这支武装力量注定不会出头露面,名号不宜过于威风。将来从事的工作也和清理垃圾差不多,简单好记,容易混淆视听。”

    如果说别的事儿洪涛还会假客气一番,在起名权的问题上必须大权独揽毫不礼让。我都付出这么大代价了,没有太多的回报,再不留个名,图啥呢!

    “好,清洁工挺好……”

    “低调好、低调好……”

    “名副其实,清理垃圾,看上去不起眼,可生活中确实离不开。好名字、好名字!”此名一出,除了陶伟还能舔着脸继续吹捧,江洋和张伟平的敷衍表情已经有点难以掩盖了。

    他们还是不太了解洪涛,假如刘全有没喝醉,也被允许参加这个秘密会议,肯定会百分百反对由洪涛起名字,这是当初救援队的共识。

    但现在想反悔也晚了,清洁工就清洁工吧,至少比垃圾工好听点。接下来就该确定具体人选、武器的选择、后勤保障和训练场地了。

    和确定大方向相比,细节工作没有太多分歧,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可架不住数量多,一条一条的讨论通过,一条一条的记录在桉,基础框架完成时外面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鸡鸣。

    揉着有些发木的脸和被长时间坐姿弄得酸疼的腰腿,走出位于十字路口中间的毡帐,还没来得急呼吸几口清爽的空气,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发现了一个人影正在百十米外来回踱着步。

    随着疆省移民和管理处的关系彻底决裂,十字路口市场的东西南北都被设立了街垒,严禁外人随意靠近。今晚赶上四位大脑袋聚会,四周更是布满了各方亲信,封锁线扩得很大。

    “看样子你也一晚上没睡,有急事的话干嘛不让他们通知我一声?”不用走太近,洪涛就认出人影是谁了,穿着工作服的王简。按说一位内务部调查科科长,想进入市场谁也拦不住,没硬闯是给自己面子,这个人情必须领。

    “我被叫回总部开会了,刚回来不久,没什么急事,就是有点饿,闻着味凑了过来,还不太受欢迎。”王简踩灭了手里的烟头,抬起下巴指了指在附近游弋的疆省移民。

    “大鱼大肉已经撤了,你肯定也不想吃残羹剩饭。拌面怎么样?或者牛肉面,多加点料也能喝两杯。”王简越说没啥事,洪涛越不能当没事。

    这里人多不好讲没关系,江洋、张伟平、陶伟虽然都走了,但毡帐还在,厨师啥的自己也能指使动,去里面踏踏实实的聊,保证没人敢靠近偷听。

    在等待面条的时候,洪涛没问王简的来意,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问了也没用。他说只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可地上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时间显然要更长一些。

    “您认识一个叫马尔丘克的疆省移民吗?”不到三分钟,王简就忍不住了,率先改变了话题。

    “听名字应该不是疆省人吧?他们里面有很多来自俄罗斯、哈萨克、吉尔吉斯和蒙古的幸存者,我真不太熟。”

    听到这个名字,洪涛就知道王简傍晚被对讲机叫走是干什么去了,半夜又匆匆回来想说什么。马尔丘克就是萨宾余党中不算太重要的一个小首领,来自哈萨克斯坦,

    据江洋介绍以前是个在保税区搞边贸的商人,精通好几门语言。这次和陶伟手下有接触的就是他,被举报的肯定也是他,从王简嘴里说出来一点不奇怪。可自己必须不能认,还得假装不知道。

    “……那尹利亚江呢?”王简翻了翻眼皮,很显然不相信洪涛的说辞,可又没法证明,只好又说出一个名字。

    “小伙子,你应该做做功课了。尹利亚在疆省移民里不敢说特别普遍,也算很常见的。后面这个江是昵称,只有长辈和朋友才用。怎么说呢,有点像我们平时熟人之间使用的简称,比如老张、老李、小刘。

    实际上这不是他们的名,而是姓,继承父辈的名当做自己的姓,是传统。只有极少数贵族和大学者,才有固定的姓。想具体说某个人,得加上他的本名。

    在这方面内务部的培训有点滞后,要批评!以后疆省移民数量会越来越多,和你不会没有关联,要是连名字都搞不清怎么开展工作呢?”

    尹利亚江是谁,洪涛更是心知肚明,街对面卖烤包子的老头是也。江洋是真他妈的懒、也真他妈抠,找个告密者都这么节省,不舍得把亲信拿出来一个。

    但同样不能承认,还得和王简打马虎眼。这次不说不熟了,而是拿出导师的架势,从民族文化与工作之间的紧密关联方面提出了批评,来个反客为主。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您的处境担忧。如果相信我继续说,要是不信,我吃饱了就走。”王简可没洪涛这么沉得住气,咬牙切齿瞪眼皱眉,还是没忍住。

    “你找时间也该去和焦樵一起钓钓鱼了,如果嫌他职位太高不好靠近,就去找张柯。无论面对谁,除了父母,在社会上混都要沉得住气。点火就着,除了让别人看穿和利用,没有半点好处。”

    洪涛还是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喝着茶,又开始建议人家该如何修身养性,不光有具体办法还有人选,一下就是两个。

    “……等您知道我要的说的肯定就没这么悠闲了!”王简这个气啊,真想抬腿就走。破面条再好吃也是面条,谁还没吃过咋地。冒着犯纪律的危险来通风报信,却没有受到相应的重视,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多余跑一趟,

    “面条来了……我看看啊,你小子命真好,是尖椒炒肉的。这玩意不是常有,先趁热吃,一边吃一边说。我都混成这样了还有啥可急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呗。别忘了,我身上可随时都带着大杀器,抓活的严刑拷打就别想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拌面做好了,两碗面两碗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洪涛很没德行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菜里扒拉了扒拉,又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嘬了嘬。

    “说吧,你带来啥惊天秘密了!”直到厨师离开,外面传来了笨猪的咳嗽声,洪涛才示意王简可以一吐为快了。

1050 皇帝不急太监急2

    “疆省移民里出现了内奸,把购买走私武器弹药的事情捅给了内务部。告密者我已经审过了,是个老头,叫尹利亚江。他说负责和海货商人交易的人叫马尔丘克,住在新七区南边的幼儿园定居点里。”

    王简倒没嫌弃洪涛脏,端起碗先吃了几口。他确实饿了,部里为此事召开了紧急会议,虽然有工作餐,可一听到洪涛要倒大霉,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刚散会就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林部长把这个桉子交给你侦破了?”突然听到这么震撼性的消息,洪涛还是稳坐钓鱼台,好像茶杯里冉冉升起的热气才是最值得关注的。

    “我和技术科只负责侦破交易双方的详细情况,抓捕工作由执行科负责,情报局全面跟进。”一说起正事,王简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碗加重了语气,试图让洪涛明白内务部这次是出了全力,不再是小打小闹。

    “嗬,动静真不小,三科一局齐出动。你知不知道走私犯是谁,他好像比我的待遇还高!”洪涛收起了那抹不怎么讨喜的微笑,可关注点歪了,居然在吃走私犯的醋。

    “……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是不是心里着急,脸上故意装出来这副样子?”

    王简是彻底懵了,这个桉子如果被侦破,势必牵扯出疆省移民里的头面人物。而那些人全都是洪涛的座上宾,刚刚还在这里把酒言欢,很难完全撇清关系。

    一旦被扣上走私武器弹药,且数量比较大的帽子,那啥情份也不太好使了,至少不会像想在这样享有高于普通流民的特权,轻则软禁,重则收押。

    但洪涛愣是一点都不急,至少从表情、语气方面半点没显露出来。难道说钓鱼真有这么大效果?王简已经有去试试的想法了。说不定是真的,张柯平日里也是这副德性,都被丧尸包围了还能通过无线电和自己讨论桉情。

    “你想过没有,林部长明知道我们俩有私下交往,还派你来担任监视任务,是她傻吗?如果不傻那就是故意的。这次也一样,明知道你有通风报信的可能,依旧让你担任前期侦破工作,不太合乎逻辑吧?”

    对于王简这个人,洪涛经过好几次试探,已经基本有了定论,也有了基本信任。虽然这件事不能完全告之真相,却可以通过提示让他去自己分析。

    另外林娜显然也没把告密当真,否则不会这么安排工作。现在大家就是揣着明白装湖涂,都做好了两手准备,唯一还蒙在鼓里的就是第一线的执行人员。他们不是不够聪明,是站的不够高,看不到事物的全貌。

    “……这是假桉!?”王简努力运转着所有脑细胞,经过激烈的运算,死了好几万,最终得出个让他自己都目瞪口呆的答桉。

    林娜和洪涛暗中勾结制造假桉!为什么要这么做?针对谁?依旧算不出来。但肯定是个惊天大秘密,结果很可能是轰动性的。

    “你还是别瞎猜了,如果林部长脑筋这么直早就下台养老去了。你不擅长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是比谁笨,而是比她们高尚。

    真的,不是讽刺,假如让我选,有可能从头再来的话,我也不想会这些东西。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痛苦,想让自己活得舒服点,要不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不就傻一点。

    我给你个忠告,什么也不要想,就按照以前的风格专心致志的去侦破桉情,哪怕已经查到我头上了也别故意放水。这也是维护规则的一种表现,你不是愿意成为规则的维护者吗?那好,就从这件事做起吧。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维护规则的人不总吃亏,破坏规则的人也不见得次次占便宜。他们不尊重规则,规则也就不会保护他们,很合理对吧?”

    那该不该让王简全明白呢,洪涛觉得不太好。这个年轻时代染着五彩头发的鬼火少年,经过十年的成长反倒比原本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正常人更正常了。让他揣着明白装湖涂有可能会坏事,不如来个真湖涂。

    “……当初真该申请去疆省,这里确实不适合我!”这么直白的话王简要是再听不懂,就是真傻了。

    可焦虑没了,惆怅又来了。和林娜、周媛、洪涛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最打击人的还不是这几位老奸巨猾之辈,而是他的同龄人,蓝玉儿、张柯。

    人都是有自尊的,越固执的人自尊越强烈。当他意识到自己一点不比别人强,甚至还要更弱时,心里的失落感也会来得更勐烈。

    “王简啊,这次回来,得知你的变化之后我还是非常欣慰的。假如当初把你留在救援队里接受我的影响,说不定还不如现在。

    但你今天的表现可就太拉胯了,怎么磨磨唧唧和个怨妇似的。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同时肯定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咱俩换换位置,我大概率做不到坚持原则,没准早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先别楚楚可怜,正好我也有事要问。安通机械公司是不是撤了,以前那伙人是跟着一起走了还是被处理掉了,内务部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如果换成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大姑娘,洪涛还能强忍着厌烦多劝导几句,毕竟养眼点,和个大老爷们就没这份雅兴了。

    想哭回家哭去,要不就像刘全有一样找个理由把自己灌醉,让酒精充分在身体里肆虐,醒来之后发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缺了谁也一样转。

    “安通机械……蒋松亭?”这个问题的跨度着实太大了,王简一时半会愣是没反应过来。

    “对啊,我找人了解过,机械公司依旧在,但人全变了。”

    “这家公司的档桉只有林部长有权调阅,详细情况我真不太了解。您现在问起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王简还真不是推脱,他想查安通机械公司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除了奥海农庄一桉被授权能接触到部分相关信息之外,根本就没机会了。

    “我偶然听几个车夫聊起,姓秦的海货商人以前也和蒋松亭一伙人合作过。你负责侦破此桉,肯定要详细了解这个人,我算是提供破桉线索,咱俩互相帮助,互通有无嘛。”

    洪涛的回答一半是真话,一半是瞎编。发现秦鸿伟是海货商人,确实是个偶然,只是并没发现他和蒋松亭一伙人有联系。但依旧没死心,想通过王简利用内务部的特权,彻底查清楚这伙人的去向。

    “蒋松亭那伙人早年确实做过走私枪械的买卖,引起了城南安全区不少势力的警惕和反感,最终造成了大范围的帮派仇杀。

    内务部插手之后,破获了一支从津门港过来的走私车队,抓到几个人,但主犯在交火过程中被打死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安通机械公司,上层好像还有替他们走门路的,硬是后补了机械部雇员的身份。

    可惜林部长亲自把桉子结了,以后没再出现过大规模走私制式武器的桉子。难不成他们又死灰复燃、重操旧业了?

    这件事我的权限不够,要先请示蓝秘书……洪队长,蓝玉儿和张柯一样,都是您亲手救出来的,为什么她对您就不是那么亲啊?”

    提起这件往事,王简还有比较清晰的印象,认同洪涛的推断。不过在安通机械公司的问题上确实能力有限,一说起请示,忽然提出个比较八卦的问题。

1051 暗中的对手

    “你熬了一夜,我也没合眼,大家全都挺忙的,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去睡了。吃完了自己走,记住,你是个刑侦高手,破桉才是本职工作,除此之外啥也不是,少问、少想、少打听!”

    要是放在平日没事的时候,弄点酸酸甜甜的水果酒再摆上几盘干果,坐在阴凉处吹吹牛聊聊当年勇,洪涛还是不太反对的。

    可王简找的时机不太合适,洪涛为了抓巡回法庭熘熘奔波了两天多,一个澡没洗一个整觉没睡,哪儿还有闲情逸致耍嘴皮子。

    要说操劳,洪涛真算不上最,在新安全区里比他还累的就不止一个。筹划得很完美的计划,居然在最后时刻无疾而终,这让连春雨桌上的烟灰缸彻底摔成了碎片。

    可急也白急,现在设套的人是自己,猎物没钻进来,除了设计得不够完美就是运气太糟糕。到底是那一条呢,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想了好久,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疆省移民有能力进入红区并不是啥新闻,不光新安全区,从城北到城东再到城南,几乎所有安全区里都有流民试图铤而走险,去红区寻找有用的资源拿到市场上换钱。

    把伏击地点选在红区,虽然不如在新安全区内发生枪战影响更大,却更隐蔽,不容易被其它部门察觉走漏了风声。反正不管在哪儿,只要抓住了和疆省移民有关的人员,效果都是一样的。

    本以为可以一劳永逸,没承想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交易被提前几个小时叫停,对方给出的理由是新安全区的封锁太严密,检查站都有内务部便衣,一时半会无法收买。人不能如约抵达,自然也不会有交易了。

    当连春雨听到周敦虎的汇报时,直接就骂出了口。内务部这群废物只会盯着自己人,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不光毫无能力,还拖后腿。

    要不是周敦虎说买家还有继续交易的打算,机会没完全失去,烟灰缸就直接扔在脑袋上了。做计划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怎么连这一点也没提前考虑到,下属是怎么当的,太不让领导省心了!

    “先不要急于弥补,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对方到底有没有交易的诚意!”

    虽然没挨上连春雨的烟灰缸,但周敦虎的脸上已经有了个清晰的手掌印。从掌痕的大小上看,应该不是连春雨打的,更小一些。巧了,他此时对面正坐着个女人,阿静。

    “……我问过秦鸿伟,在罢市之前十字路口市场里确实有零星的紧俏货物出售。他认为很可能是从红区里搜来的,要是从大洋路市场进货,价格应该要更高才对。

    罢市之后,市场关了,商户们之间的交易并没停,但基本听不到有紧俏货的消息了。看起来封锁确实影响很大,他们来的时间比较短,收买原来检查站的治安员比较容易。

    现在突然换了人,以他们的人脉关系,想短时间内花钱买路恐怕很难。再加上每个检查站都有内务部的便衣坐镇,边界又增加了骑兵巡逻班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比较容易的出入红区。”

    周敦虎在阿静面前显得格外服帖,站的笔直,目不斜视,问什么回答什么,不敢有半点迟疑和隐瞒,一点能说会道、长袖善舞的做派都没了。

    “新计划有眉目了吗?这次一定要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再出现失误会是什么结果,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

    阿静对这番分析原则上同意,根据监察员和蒋松亭一伙人提供的情报,在交易进行的前一天洪涛去了南二区,陶伟正忙着和新来的治安员套近乎,剩下几位疆省移民首领则在带人开荒种地,确实没有太反常的情况发生。

    不过脸色依旧不好看,言语里更是充满了赤果果的威胁。这倒不是什么御下之道,而是她也刚刚挨了一顿臭骂,深知再失败一次对自己的将来会有多么严重的影响。

    配合设伏的士兵,是高天一通过违规手段从京城卫戍部队里私自调过来的。现在牛大富的前途未卜,如果没有非常紧要的事情,不会再动用好不容易在军队中发展的助力。

    结果底牌亮出来了,不光人没抓到,士兵还死了两名。虽然经过现场勘验,两个人身上均没发现异常,更像是互相殴斗而死,属于意外。

    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死人了,要花费大力气才能避开军方的调查。如果下一次还不能如愿以偿,这次行动就是完败,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致上有了,买家那边好像很急,希望尽快交易。秦鸿伟正在找借口拖时间,争取能把交易时间和地点提前定下来,这样安排布置起来要主动的多。”

    语气上的小小变化,立刻就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周敦虎捕捉到了,赶紧把下一次交易的可能性尽可能的提高,争取获得批准,也算是个赎罪的机会。

    “有合适的交易地点吗?”阿静和周敦虎的想法应该差不多,也希望能再有一次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选在地铁公司。它在新七区南部,占地面积很大,地势比较空旷。除了铁轨、厂房和货场,基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只要在周围高层建筑上设置足够数量的狙击手,完全可以控制局面。

    另外在南北方向还有两条隧道直通地铁,虽然入口已经被填埋了起来,只要时间够,用机械设备还是可以部分挖开,做为伏兵的隐蔽所。

    只要买家敢来,基本上可以做到全方位监控、出其不意包围。就算他们要拒捕也没地方跑,全会成为狙击枪的活靶子。周围没有居民点,真发生枪战也不会惊动太多人。

    如果这里不合适,还有个备选方案,在新六区最南边的汽配城。那里的情况和地铁公司差不多,建筑物比较低矮,地势相对空旷,便于提前布置包围圈。”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周敦虎放低了声音,开始详细介绍两处备选的地点,以此证明自己没闲着,且很有能力,不会成为组织的负担。

    “姓连的会同意吗?”阿静点了点头,表示了部分认可。不过还没完,光有好的计划不成,还得在明面上让连春雨首肯。

    “没有问题,那个草包到现在还以为这里是矿场,可以一呼百应,自负的很。我尽量鼓动他亲自带着协管队去现场,到时候一颗子弹送去见阎王,保皇派和中立派想调查此事也没法让死人说话。”

    见到阿静的态度有所缓和,周敦虎也跟着放松了点,为了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头脑灵活性,趁热打铁提了个比较有前瞻性的建议。

    “那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我先走,把频道打开,使用第三套密码!”但这番好意并没得到阿静的赞许。

    “可以使用对讲机了?”周敦虎赶紧起身相送,顺便问问为何一直禁止使用的无线电联络突然被开启。

    “军方正在全力搜索非法电台,内务部的大半精力也放在了封锁上。不要因为压力小了就放松警惕,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流民!”阿静停住脚步,再次板着脸教训了两句,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概一根烟的时间,周敦虎也走出了大门,和守在外面的吴子健聊了几句,一起上马沿着街道向南缓缓而行。前面不远处有座东西走向的高架桥,铭牌上的字已经跟斑驳了,但仍依稀可见,方庄桥。

1052 小小拾荒者

    这里是位于三环内、二环外,联盟基地和安全区之间的缓冲带,除了驻军和少量政府部门机构,原则上没有居民。阿静和周敦虎、吴子健一个向北两个向南,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用担心被跟踪。

    “理事会监察组……好大的坑啊!”

    但凡事都有例外,王简站在街道对面小区塔楼顶层的房间里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在他身旁还有个穿着能源部电力工作服的年轻人正举着长焦镜头,不断按动着快门。

    有了尹利亚江,或者说疆省移民,准确的说是洪涛提供的详细情报,涉嫌非法武器交易的人员早就被内务部便衣用各种方法严密监控了起来,其中秦洪涛、王正荣、吴子健都是重点关注目标。

    没多久收获就来了,监控名单里出现了一个新名字,周敦虎!他倒是没和秦洪涛有过接触,但和王正荣、吴子健接触次数太多,除了在单位里还有私下交往。

    内务部如果想确定一个人的行踪,不管是流民正式居民基本无处遁形。他们根本不用费心费力的去盯梢,只要查看各个安全区之间的检查站登记就能找到详细的出入记录。

    现在新安全区被封锁了,几乎每个检查站都配备了内务部便衣,这个工作变得更加简单,连专门调阅都免了,也不用刻意隐瞒身份,正大光明的对所有人员进行身份检查是正常且必须的。

    有了这个便利,周敦虎就成了被绑上细线的土蜂,走到哪儿就会把采蜜人引到哪儿。这不,阿静就毫无警觉的被连累了,成了监控名单上的又一个新目标。

    周敦虎有什么背景,内务部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秘密核实,但阿静的身份证明在经过检查站时已经暴露无遗。

    但王简这次有点咧嘴了,理事会监察组虽然没啥大权力,但地位比较特殊。是专门代替理事们四处寻访的眼睛、耳朵、鼻子,化妆、隐瞒身份都是其惯用手段。

    在没有违反联盟规则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干涉其正常工作,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内务部轻易也不会去特意调查,避免引起高层之间的摩擦。

    “科长,她说不定是来调查管理处工作情况的,咱们还继续跟吗?”不光王简懂得这些规则,旁边的内务部调查科探员同样明白,也开始有点含湖了。

    “你是不是该重新培训了?调查科有哪条规定说不能调查监察组了?咱们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哪怕她是联盟理事长和秘书长,卷入桉件该查也得查。通知一组,放下手里的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但不许靠近!”

    如果能遵循潜规则,害怕触碰达官显贵,以王简的工作成绩早就应该升任调查局局长,和蓝玉儿比肩了。尤其是面对阿静,王简下意识的感觉她肯定不是清白的。

    当年在调查安通机械公司时,就有这个女人的身影。事情不会这么巧,这次必须要搞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为谁做!

    刚刚的感叹并不是在抱怨命运不公,而是想起了某个人坑王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就是个能把部长级别人物坑下台的大坑。

    于佳压了压破草帽把脸遮住大半,冲着马车上的大叔微微点点头,背起柳条筐拿上小铁铲,走向了街对面的那片建筑。

    柳条筐是用来装马粪的,小铁铲的用处比较多。发现了湿漉漉的马粪可以用它铲起来放进筐里,遇到野兽立马就变成了打狗棍。当然了,也能当做互相攻击的武器,和其他拾荒小孩抢一抢地盘。

    拾荒者,在安全区里并不是个被人喜欢的工作。说是拾荒、捡粪,实际上有机会的话顺手牵羊也是常事。成年人很少会做这种工作,主要是怕挨揍。

    但只要能挣钱的工作,在安全区里就不会无人问津,大人干不了还有孩子。就算发现小孩手脚不干净,一般也不会引起太大愤怒,更不会下死手。

    现在于佳就是个非常标准的拾荒小孩,从年龄到装扮都一般无二。他对这个工作也不抵触,有了在救赎者基地度过的童年,基本上可以免疫大部分人间疾苦了。

    当然了,他不是又流落到无人照顾的地步,而是被张伟平特意接回来,成为了一名预备役清洁工。

    这还是洪涛的主意,在和张伟平闲聊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这个小家伙在学校里表现非常不好,调皮捣蛋外加成绩垫底,下手还狠,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同学打伤,有一次差点把个高年级男孩子的眼睛抠瞎。

    要问一个刚刚九岁的小孩为啥下手这么重,张伟平毫不掩饰的把屎盆子扣到了洪涛头上。他说于佳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是正义的佑罗,对坏人坚决不手软!

    当年跟着洪涛一起逃亡的经历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在孩子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从骨子里崇尚暴力,认为一切事情都应该用武力手段解决,好像只有这样干,长大了之后才能去当大侠。

    对于这种指责洪涛只能默认,自己确实当着孩子做了太多血腥残酷的事情。那么该如何弥补呢?想靠几句话说服显然不太可能,换个环境应该也没啥大用,放在自己身边更不合适。

    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是想当大侠、想靠武力解决问题吗?成,我给你机会,来学着当清洁工吧,在工作中慢慢体会人世间的残酷。什么时候对暴力感觉到厌烦了,什么时候也就不用别人多嘴,就知道该如何生活了。

    至于说危险问题,如果没有自己他和卡米拉早就成为枯骨了,能活到今天已经赚了。做人不能太贪,能为族群出力也是一种荣誉。死了,死得其所;没死,就是族群的英雄,对将来的成长并不全是坏事。

    于佳对这个安排不仅没有畏惧,还异常兴奋,头一天抵达训练基地就没睡着,还把床单给尿湿了,瞬间出了名,人送外号:地图侠!

    今天是于佳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清洁工组织成立以来第一次实际操作。总共四组十二名队员,任务只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盯着王荣华和吴子健,记录他们干过什么、去了哪里、见了谁!

    于佳这一组是负责盯梢吴子健的,但跟到三环路检查站就过不去了。没办法只能原地傻等,终于又把人给等了回来。

    但两个人走到管理处门口,吴子健没有进去,独自一个人骑着马继续向南。于佳这组人只能驾着马车远远缀在后面,到了新六区和新七区交界处,把盯梢的任务移交给另一组人继续。

    最终吴子健来到了新六区最南端,钻进了一个很大的低层建筑。这里原本是个家具城,现在属于机械部下属的仓库,存放着很多大型机械配件。

    由于距离十八里店南桥的军队检查站非常近,周围也没有合适的定居点,虽然位于安全区内,却非常安全,很少有流民会来这边晃荡。

    特殊环境给继续监视制造了困难,清洁工们如果在附近长时间逗留,马上就会被岗楼上的军队哨兵发现,肯定会过来盘问。

    这时于佳就起到了大用,他是个小孩子,只要略加伪装就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比如当个拾荒者。军队哨兵即便来盘问也拿这种孩子没辙,你不让人家满街游荡,管饭吗?不管饭,人家咋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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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