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拜月
自从艾步特与佩格皆离开守望堡后,每天的气氛都特别沉重,死寂。
在守望堡里,有两间房屋的蜡烛再也不会被燃起。
多莉丝因为母亲科拉的所作所为,直至今天,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冰冷如陌生人。
科拉也有些后悔,每天夜里都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生怕佩格在野外遭遇不幸。
今日是亚莉克希亚女神的生辰,也被称作拜月日,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最靠近诺恩的日子。
虽然有人不信奉神明,但每当次日,都可以借用节日与家人团聚,得以让自己停下忙碌的身躯,享受美好的一天,这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科拉坐在床上,呆滞得望着那巨大的圆月,面孔上的皱纹隐藏着无尽的哀伤。
此刻,她不禁回想起去年的拜月日。
那时候守望堡中所有人的欢聚一堂,为了准备夜晚的派对,忙碌的焦头烂额。
有人在为吊灯替换新的蜡烛。
有人在清扫守望堡的每一处灰尘。
有人在厨房中给厨师打下手,虽然在厨师眼里是在添乱。
……
在所有人都乐此不疲之时,最主要的几个人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佩格因为在拜月日的前两天因为过于拼搏,染上了严重的疾病。
全身虚弱无力,食不下咽。
就算喝水都会呕吐,这让他昏昏欲睡,没有精神。
艾步特非常着急,他请遍了整座城市的医生,甚至联系了巫医,都没有效果。
他就一直陪在佩格身边,期待神迹的到来。
科拉那时候虽然讨厌佩格,但她的心却不坏,在这之前的一段日子,她时常诅咒让佩格离开这个家庭,她不想见到这个私生子,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但顶多之时牢骚。
可当愿望实现时,罪恶感向冷水般泼在头上。
这不是她所要的离开,她仅仅只是希望让这个不属于她的孩子离开这个家庭罢了。
那天是她第一次向神明祈祷,祈求放佩格一条生路,甚至用血液画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一定是哪个庸医告诉她的。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奇迹发生了,在圆月悬挂在正上方时,佩格猛然睁开双眼,胃里的饥饿感犹如洪水般涌向上。
他恢复了!
所有亲人,包括科拉和南希,都为其感到幸运。
就这样,夜晚的派对异常的欢快,当他们走出守望堡观月时,还会听到城市四处的歌声。
所有人都在为今天庆祝,这是他们少有能休息的日子。
……
科拉想到这里,耳边传来了淡淡的歌声,是其他家庭开始演奏音乐,放声歌喉,庆祝节日了。
可反观此时的守望堡,阴气沉沉,她脸上不禁浮现一抹自嘲。
现任至高王纳里为了让父亲的去世得到尊重和威严,他下令此次的拜月日,同平日对待,家族发生这么大的事,谁也开心不起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科拉双眼迷离地望向窗外,看着那代表愉悦的篝火和青烟。
短时间内,家族是无法快乐起来了。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又轻又慢,门外的人一定是在犹豫。
“母亲。”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多莉丝!
科拉急忙打开门,看到幼女多莉丝羞涩的站在门前,下一秒,后者一咬牙,冲上去给科拉一个拥抱,科拉急忙蹲下身迎接。
“母亲,我想父亲和哥哥了。”
多莉丝的声音颤抖着,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克服情绪,但再怎么说她也仅仅只是一位幼小的女孩。
科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庭会变成这样。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甚至比王后都要幸福,可现实将她击垮,变成了遗孀。
她轻轻拍着多莉丝的后背,默默听小女儿在耳边啜泣,心如刀割。
片刻后,多莉丝调整好了情绪,将手上的玩偶递给科拉。
那是佩格为她做的布偶。
多莉丝容易生气,佩格为了让她沉住气,送给她这个玩偶。
并告诉她,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把它当做出气筒,也可以把它当做朋友。
多莉丝可不忍心打它,每当自己伤心难过之时,就会在夜里躲在被窝中默默诉苦。
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善良的鲍勃。
“母亲,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鲍勃,我把它送给你了,我猜你现在比我更需要这个。”
多莉丝不舍的双手递出。
泪水像是打开了阀门,从眼角滑落,想想以前的所作所为,她伤害了多少幼小的心灵,他们只是孩子,佩格也是一位需要母亲的孩子。
如今成这样,应该是神明对自己的惩罚。科拉苦笑着,抱起多莉丝来到屋里,轻轻关上门。
“孩子,你知道拜月日的意义是什么吗?”科拉望着那偌大的月亮,轻声说道。
“你的父亲会在另一个世界与我们一起欣赏月色,所以,月亮就像是一个媒介,可以把我们思念的情感传递给另一方。”
多莉丝用袖口轻轻擦拭科拉脸颊上的泪水,惹的科拉露出了微笑。
“母亲,佩格哥哥此时会同我们一起在看月亮吗?”
闻言,科拉顿了一下。
“会的,他也一定在想念我们。”
“让我们一起祝福你的父亲和哥哥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子感到一阵酸意,仿佛有一块石头恰在喉咙和胸口。
“父亲,哥哥,我想你们了!”天真的多莉丝大声喊道。
守望堡内的所有人都闻声望向了窗外。
看着那凄凉的月色,听着万家动人的歌声。
……
与此同时,在巴泽王国的另一处,一个青年躺在屋顶,望着那逐渐升起的圆月。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耳边。
这一次他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无人的深夜,想念着父亲,想念着其他家人。
“拜月日快乐。”
他轻声的喃喃道,声音中掺杂着无数种情感。
就这样,他望着圆月。
渐渐沉睡。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不论因工作还是学业导致无法回家,都要给家里报个平安,家才是一个人的港湾。)
对自我的检讨、牢骚以及未来的规划
深夜,在刚刚看完《猎魔人》第七卷的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发生在看完《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之后。
我说不出那是悲伤还是其他什么情感。
从初中开始,我就很喜欢西方的玄幻世界,总会给我带来一种庞大、壮观和神秘的感触。
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在夜里捧着手机看小说,甚至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写出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像《猎魔人》《哈利波特》《指环王》《冰与火之歌》等这样令人难以忘却的世界。
(就像我前不久还跟一位朋友说,如果我也能够写出如此的世界该多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在笔记本上书写脑海中的片段(前几天收拾书柜,恰好看到了那些,令我不禁回忆起当初)。
但除了我的同桌以外,没给别人看过,甚至觉得那很令人感到羞耻。
之后的几年,我断断续续的又写了许多许多零散的片段,随后在高中的某一天,我将其整合起来,第一次尝试在网络上发布,当然,也是起点小说网。
然而因为学业问题,最终在三十多章的时候选择了太监。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本书现在依旧可以查得到!
好在也没有人看,不然我肯定想找办法把它删掉(太令人感到羞涩了)。
在高考完后,我又再次踏上了这一道路,在大学,不论是在宿舍,课堂还是工作室,只要有闲余时间,我就会以自己笨拙的方式书写世界观和大纲。
经过无数次推翻和重新定义,在大二的时候我用Word尝试在此写文,然而又是因为临近种种原因,导致放弃。
再次将其拾起时,我已经毕了业,与朋友共同合租了一个出租屋,每天上下班,打打游戏,谈谈心,还养了一只猫咪,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淡但不缺乏趣味的生活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向往。
可能也是出于巧合,没过多久,我就出了一次小车祸,导致后来发生的髌骨错位,打了石膏的我只能在床上养伤。
那段时间,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撸猫以外,就是在绘画属于我的世界。
自那一年过去,也就是去年的九月,我觉得我做足了准备,因此就鼓起勇气发表了对于我来说最正式的一篇小说。
在外,别人都叫我小奶,然而在这里,我给自己起的笔名为“九月之梦”,这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梦。
刚刚发表之际,我与大多数新人写手有着一样的热血,甚至每天都想将存稿全部发出。
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在三万字左右,什么都不懂的我收到了签约站短,那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
因此,每天的生活就成了休息,吃饭,工作,码字,休息。
很快,也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第一本书上架了,带着个位数的收藏上架了。
我知道,我辜负了我的主角,辜负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低魔的世界,没有特别明确的升级系统,因此,有些高估自己的我,让这本书......唉。
期间受到过鼓励,也收到过质疑和辱骂,虽然那很影响一天的心情,但都已经过去了。
最初,我本以为我只能写六十万字,但现在已经是两倍的字数了,这不但是对我为数不多还在追书的读者的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
在结束第一本书,开第二本书之前,我会不断的增强自己的文笔和表达能力,让人物和剧情变得更加细腻,更加夺人眼球。
(是的,第二本书正在准备,但在完善好世界体系、大纲、细纲、角色设计、地图设计之前,是不会轻易开始的,我不能让第二个世界再次落入深渊)
这一本书不会烂尾,也不会TJ,不论未来会发生什么。
谢谢一路走来所有人的支持。
最后
祝看到这里的你晚安,同时祝你的梦想会在自己的努力下渐渐成真。
感谢信!
这些天多了好多读者,也多了好多推荐和打赏,九月在这里无比感谢!
在此就暂时不一一感谢了,最近一直在准备新书,也在阅读相关书籍,争取创造一个更好的奇幻世界,也尽最大努力提升文笔表达能力,让读者大大们阅读起来更加舒适。
新书公布时会感谢所有支持过我的读者,不论大小,没有你们九月我也不会走到现在,再次感谢!
如果大家有什么建议可以在置顶帖子回复,我看到后会立即答复!(作家助手后台不给提醒,回复的可能不是很及时,抱歉!)
晚安诸位!
做个好梦。
第一章 私生子
战争未停,凉季未过。
冰冷的寒风携带着些许肃穆,迫使干枯的树枝摇摆,预示着寒冬的降临。
佩格同他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弟快速利索地穿上护具,把木剑挂在腰间,快步走向校场。
艾步特早已在校场等候多时,身为绿地至高王的他,为这三兄弟付出了许多。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及肩的棕色卷发随风飘扬。
望着迎面走来的三个孩子,面部失去了作为至高王应有的严肃,替代而之的,是些许欣慰。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私生子——佩格之时。
“父亲。”
三位兄弟鞠躬问候,在艾步特微微点头后,转身,从腰间抽出木剑,对墙根的木制假人发出猛烈的攻击。
清脆的击打声像是一曲动人歌谣。
“要用腰的力量带动肢体!”
“两只脚站稳,不能有一丝破绽!”
“两位战士过招,一个细小的破绽就能决定胜负,这不是你们在歌谣所中听到的故事,真正的战斗胜负只是一念之间!”
艾布特徘徊在他三者身后,不断纠正他们的错误。
他经常向他们讲起自己驰骋沙场的故事,告诉他们敌国士兵的懦弱,荒野猛兽的恐怖,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怪物,从而激励他们去当一名优秀的骑士。
他有时也会羡慕这三位穿着华丽,干干净净的少爷。
想当初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依他来看,现在的年轻人早就失去男人应有的气魄。
正午休息之时,偌大的校场仅有佩格仍在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木剑,沉重的护具丢在一旁,镶着黑边的布衣早已被汗浸湿,寒风似乎影响不到他。
米勒家族的府邸,坐落在绿地的首府拉卡城之上。
这是一座岁月悠久的城堡,名为守望堡,当艾步特被巴泽王国国王授予公爵爵位,并封他为绿地总督,绿地至高王之时,荣耀与责任共同降下。
整个守望堡唯一一处露天的场所,便是习武训练用的校场,平日里除了兄弟三人,还会有几位卫兵练习箭术。
在守望堡内,所有小辈的房间前,有着一个宽敞的走廊。
墙壁由精致的白色大理石砌成,上面挂满了绘有米勒家族家徽的旗帜——弯刀状的新月拥抱着一颗八角星。
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它可以将整个校场尽收眼底。
萝丝和多莉丝不时会趴在窗前,看着兄弟三人练习,这是她们在空闲之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艾步特希望她们在未来能够成为出色的领袖,那样就少不了聪慧的大脑,因此平日里都是在学士讲述的大道理的熏陶下度过。
“瞅瞅你们的样子。”克尔福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她们身后,轻撇了一眼依旧挥洒汗水的佩格,一脸不屑。
“哼。”多莉丝冷哼一声,“你就只会嫉妒。”
多莉丝一针见血,正所谓童言无忌。
这让推开一半屋门的克尔福停下了脚步,扭头想说些什么,但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走进房间狠狠的关上了门。
的确,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嫉妒。
作为一个米勒家族的正统子嗣,父亲从未称赞夸奖过他,全都让那个该死的私生子抢去了风头。
“休息时间就是用来休息的,只有傻瓜才会牺牲休息时间去欺负不会反击的木人。”他安慰自己,“论实战他一定什么都不是,我会将他打的满地找牙。”
他很想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证明自己,但佩格又何尝不是呢?
作为私生子的他除了父亲外,从来没有受到过家族其他长辈的正眼相看,因此他只有让自己更加的优秀,以博取父亲的认可和回报他。
至于兄长克尔福对自己异样的目光,佩格早就察觉,但熊掌与鱼不可兼得,只能小心翼翼让自己不再惹到他。
佩格在家族里的地位很低,平日里其他长辈仅需要一个眼神,他便能领会其中的含义,让自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免得遭受一顿毒骂。
这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对任何事物都特别敏感,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忍耐,懂得自我疗伤,他要比一般的同龄人成熟许多。
在休息时间过后,克尔福气势汹汹的来到校场,穿好的护具相互摩擦叮当作响。
他站在艾布特面前,向佩格发出了挑战,这场后者最不希望发生的争斗终究还是发生了。
“父亲,我请求使用真剑,木剑的重量不足以发挥一个人应有的实力。”克尔福请求道,他渴望击败佩格,向父亲证明自己。
“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使用真剑,而现在。”艾步特表情严肃的可怕,“要么用木剑击败佩格,要么去清理马厩。当然,你输了的话依然要清理马厩。”
克尔福惊讶的望着艾步特,没想到父亲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可是做了一中午的思想斗争。
想了无数被拒绝的下场,竟然都没有发生。
他转身面向佩格,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佩格一脸无奈,他并不想接受挑战,倘若可以,他甚至会认输,如果这样克尔福会开心的话。
可看着后者坚定的表情,佩格便知道,认输,只会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长子纳里坐在一旁苦笑的看着自己两个弟弟,随着艾步特一声令下,克尔福像只野兽般扑向佩格,进攻凶猛直逼要害。
木剑相撞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感。
克尔福的每次攻击都被佩格轻易挡下,艾步特微做叹息,他心里清楚,胜负早已分出。
佩格从未做出攻击,始终处于防御状态,进攻的克尔福全身都是破绽,想要击败他只是瞬间的事,后者已经被情绪支配的头脑,毫无章法,如同孩童用蛮力用打架。
但佩格并没有那么做,他不想让克尔福的恨自己。
最终,他巧妙的故意没有挡住攻击,任凭克尔福用力的将木剑顶在自己的胸口上,疼痛瞬间让冷汗布满全身,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
克尔福并不傻,他能感觉到佩格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对待,一直在躲闪,防御,后退,就连自己最终击中他,也是故意而为。
他异常的气愤,暴跳如雷,脸涨的像涂了一层红色的染料,狰狞的抬起木剑对着佩格的头部刺去。
反应灵敏的佩格盯着迎面而来的攻击,下意识的向后弯腰撤步,保持好平衡的瞬间用左手腕部推开袭来的木剑,下一秒本能地将手中的木剑抵在克尔福的喉咙上。
克尔福惊恐的望着佩格。
果然是自己太废物了吗?他心里有些低落。
刚才佩格的一套动作完全出自防御本能,这是艾步特长期训练他的结果,这样的反应来源于身体,比任何时候的动作都要快。
佩格急忙丢下剑,不断地重复抱歉两字,但为时已晚。
此时的克尔福仿佛听到那扇窗户内传来多莉丝的笑声,仿佛听到了艾步特无奈的叹息,他的眼眶瞬间红润,用力的推开佩格向马棚跑去。
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脸面全无,他明白,倘若面对的是敌人,早已被刺穿了喉咙,流出浓稠的鲜血。
......
马厩虽然每天都有仆人清理,但依旧脏乱不堪,他从未干过这种活,但这都是自己自找的。
心中扔持有怨恨的他将目光定在了一匹马上,那是佩格的马。
下午肯定还要练习骑术,我让你的马跑不动。他心里想到。
可谁知道正当准备往马饲料里投放泻药时,艾步特推门而入,他对于自己儿子过来干脏活也是于心不忍,可还等未开口,他便看到鬼鬼祟祟的克尔福,愤怒直冲大脑,他非常不理解自己的后代为何会如此没有气度,胸怀窄小。
“父亲……”克尔福急忙把泻药藏于身后,眼睛紧张的不知道看哪里好,“我……”
“是我惩罚的不够重吗?”艾步特打断他,严肃的像岩石一般,坚硬,冰冷,“去站在木桩上,双手提装满水的木桶,凡是双脚落地,奖励一鞭子。”
看着父亲如此严厉和愤怒的表情,克尔福害怕极了,他不敢顶嘴,也不敢说出心里的委屈,他不是心眼坏,他仅仅只是单纯的嫉妒。
嫉妒的力量,比那野外的猛兽还要恐怖,使人变得丑陋。
傍晚,仆人颤抖的拿着鞭子来到艾步特身旁,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身。
“大人,饶了小主公吧,我已经不忍心下手了。”仆人将鞭子折好,跪在地上,双手递上。
看着那干草编制成的鞭子顶端被血液浸染,艾步特的心颤抖了一下。
科拉愤怒的推开门,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接过鞭子,面部狰狞,连嘴唇都在颤抖。
“谢谢夫人。”仆人急忙走了出去。
“你不去看看你儿子吗,全身血粼粼的,犹豫鱼鳞一般密集,我甚至想杀了那卑微的仆人。”科拉望着自己的丈夫,眼中全是愤怒。
“他只不过是孩童耍坏罢了,敢问你小时候没有跟别人打过架?”她没有给艾步特说话的机会,“我们的亲生骨肉却比不上里昂娜的杂种吗?你……”
听到里昂娜三字后,艾步特浑身一颤,随后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使她踉跄两步险些摔倒,抬起头捂着脸诧异的望着他。
“你竟然因为她打我。”
“我说过无数次了,在这个家里不允许提起那个名字,就连你也不可以!”艾步特两眼圆瞪,面部肌肉微微颤抖。
“好。”科拉捂着脸缓缓站起身,“我知道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艾步特瘫坐在石椅上,看着自己胀红颤抖的手,发出了淡淡的叹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里昂娜与她吵架了,但这却是第一次因为里昂娜动手打她。
“对不起,我的夫人。”他轻声喃喃的说道。
科拉来到后院,看见那依旧站在木桩上的克尔福,眼眶更加红润,急忙跑上去将他抱下,但他因为伤口的疼痛轻轻推开了母亲。
“都是那个杂种。”科拉用手抚摸着克尔福凌乱被汗水黏在一起头发。
“母亲,不全怪佩格。”克尔福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意识因为疲倦有些模糊,“是我太冲动了。”
他的话让科拉眼眶的泪水像开了闸一般涌下。
在窗户内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佩格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也想得到那种母亲的疼爱,虽然平日里也会管科拉称作母亲,但他相信,真正的母亲绝对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也绝对不会那般对待自己。
一双大手轻轻的按在了佩格的肩上,把他从幻想中惊醒。
“父亲。”他挤出了一丝笑容,“您走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艾步特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布袋,递给佩格。
“去酒壶街区的伯特那里拿点艾叶,我知道他家种那玩意,随后你将用开水烫一番,捣碎送给你哥哥。”艾步特摇了摇头,“我可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佩格很爽快的答应了父亲,接过布袋向外跑去。
第二章 恶
路过酒壶街区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好自己的包裹和口袋,因为在这里,你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手中那还未吃完的面包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拿走。
在这里聚集着许多名家贵族,因此,这里也盛产小偷和盗贼。
它们从不贪心,每次偷窃之时都会拿一顿饭的金钱,贵族们根本不在乎那些小钱,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最多只是咒骂一句。
希尔则是这里众多小偷中的一员,此时的她方才九岁,小巧的身躯犹如猴子般灵活,能够在每栋房子之间上蹿下跳,只要她够得到的地方,就没有上不去的。
而这一刻,她停下了四处张望的目光,站在一座宅邸阁楼上层的一块瓦片上,犹如一只鲸鱼的猫。
这是贝里斯家族的宅邸,虽然不是特别豪华,但依旧能看出家族有着深厚的金钱实力。
尤其是那刻有花纹的木梁,从地上到屋顶没有一处是相同的,精致而有复杂。
希尔略歪脑袋,将一侧的耳朵稍稍向下,企图更加清楚的听到阁楼内的对话。
这是她的日常,因为每次从对话中听到的消息,都能在酒馆或者消息贩子手里拿到不菲的报酬。
“术士大人,我也不想为难您,但我确实有事相求。”阁楼内,一个身着华丽的肥胖中年人,挂着恶心的笑容说道。
“不可能,这事我不会干的。”术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被那绣有奇怪纹理的黑色长袍遮挡,显得格外神秘。
“我已经是众矢之众,你知道逃亡或者战斗有多么的耗费精力嘛。”术士突然抬起头,伸出脖子拧着嗓子说道,“除非你有能让我心动的东西。”
说罢,向下指了指。
肥胖中间人突然拍案而起,可还未等他发出任何声音,一把尖锐的匕首从术士的长袍下凭空飞到他的眼前。
肥胖中年人吓得说不出话,下颚明显的在颤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浮空转圈的匕首。
“我大可以悄声无息的灭了你全家,光明正大的拿走它。”长袍下犹如干尸般的左手轻轻一挑,匕首像是一条蛇一样灵性地钻回他的长袍内,“但我萨诺不是那种人。”
肥胖中年人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捏着胸口大口穿着粗气,刚才那一刹那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这就对了嘛。各持所得。”音声怪调的术士站起身,飘然走出了门。
当术士离开后,中年人紧张的表情瞬间一扫而去,阴沉的笑容渐渐浮现。
地下储藏室里存放着魔器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的,要的就是将他招引过来,那可是臭名昭著的恶魔术士,一个魔器的吸引力,估计在他眼里比命都要重要。
可中年人心里所想的,与他所说的完全不同,他不仅仅只是要简单铲除掉艾步特。
贪婪地他不仅要借刀杀人,而且要让被杀的人对自己产生好感,那样家族以后的路走起来也会更顺畅一些。
他拄着精致的拐杖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储藏室,当他发现一个小女孩站在放置魔器的石台边背对着他时,整个人都愣了。
“谁!”他突然的大吼吓得女孩差点坐在地上。
“糟了。”她抱起那拳头般大小的金属球,冲向肥胖中年人。
肥胖中年人丢掉拐杖向前一扑,女孩灵巧的一个侧身躲开,从身边绕了过去,前者缓慢笨拙的动作让他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有贼!抓到者悬赏一枚金币!”他的吼声仿佛让整座房子都随之一震。
这是希尔第一次被人追赶,她赤脚跑在泥泞的街道上,小脸胀的通红,但她扔不肯丢下怀中的金属球,这可是魔器,一个能让人改变命运的东西。
她发了疯似的奔跑,好在酒壶街区的行人不多,但她的体力始终比不上那些成年的壮汉,最终跌倒在小巷,扭伤了脚踝无法站起,只能惊恐的向后无助地趴着,躲在墙根下抱成一团。
“干什么呢!”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在众多人身后响起。
当他们顺着声音转过身时,眼前站着的青年让他们泄了气,凶狠的表情也随之消散。
除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青年,他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低头望着佩格:“小子,这里没你什么事,滚远点。”
佩格紧蹙眉头,并未作出反应,用那灰色的眸子盯着他。
“那是米勒家族的子嗣。”一个人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然后,那个青年险些吓尿了裤子,要知道在这个世道人命可不值钱,眼前这个青年想让他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会人不知鬼不觉,最终在河岸边的垃圾堆里找到已被野兽啃食的尸体。
他急忙跪下,狠狠的扇自己耳光,佩格见状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只是路过好奇罢了,为什么这人反应这么剧烈。
“你们在干什么?”佩格疑问道,他只看到一群人突然涌进了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我们在抓捕小偷,她……”青年回头指向希尔所在的地方,可此时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不好!”青年站起身,“小偷跑了,对不起大人,我要离开了,那可是一枚金币。”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随其他人一起离开,四处寻找希尔的踪迹,虽然心里怨恨佩格的出现,但他们并不敢说些什么。
佩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疑惑的走向墙根,看着尘土上印着的小脚印,满头雾水。
最为惊讶的,其实还是希尔本人,她未曾挪动过一步,但所有人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般,当她低头看向自己时,方才察觉自己的身体透明了。
佩格的面孔永远的印在了她脑海里,不论是出自好心还是凑巧,她认为佩格是在出手相救,那是第一个为自己站出来的人,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般突然出现。
缓过来神,小小的身躯渐渐显露,低头看向怀中的金属球,它散发着微微蓝光,像是要爆炸开一般。
“这是你的能力吗?”她兴奋地说道,这对于一个小偷来说简直太实用了。
话音降落,那金属球突然兴奋起来,在她怀中跳动,随后她的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犹如锋利的金属相互摩擦碰撞,视线和意识也逐渐模糊。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些现象才渐渐消失,她恍惚的看向四周,随后双眼圆瞪,瞳孔瞬间缩小,嘴巴微张,受到了惊吓。
她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喧嚣的城市,而是一望无尽的平地,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肉状物体,它们像虫子一般不断蠕动,发出恶心的吧唧声。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滴答作响的声音,快速转过身。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庞大的恶心的肉块,断裂的碎肉掉落在地上,像液体一般蔓延,无数只眼睛和嘴巴几乎布满整个身躯,无下半身深扎在地面中,与蠕动的肉状物体融为一体,那似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没错小姑娘,隐身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也不知道是哪张嘴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稚嫩的孩童。
希尔吓得发不出声,全身僵硬的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不要害怕小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那怪物不同的嘴巴能够发出不同的声音。
“我是神明罗纳克,请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它率先自我介绍。
“哦,你叫希尔,真是个好名字。”它紧接着说道,根本不给希尔发言的时间。
“你为什么还是害怕我。”
“不然呢罗纳克,你长得跟一滩烂泥一样,你自己照镜子不会恶心吗?”
“闭嘴罗纳克,信不信我吃了你。”……
希尔一言未发,看着那怪物自导自演的独角戏,恐惧感竟然渐渐地消散,对于一个9岁的孩童来讲,什么是恐惧呢?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就不会与恐惧二字挂钩。
“哦……对不起小姑娘,罗纳克的嘴巴又蠢又快,我控制不了它。”它说完这句话,全身像麻花一般拧在一起,随后逐渐变成一个慈祥的少妇,她赤裸着身体缓缓接近希尔,张开双臂将希尔抱在怀中。
“可怜的希尔,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温柔的声音从那少妇口中传出。
一股奇异且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希尔的内心深处涌出,似乎让她心中的一颗石头悄然落下,从会走路开始,她便在街头上乞讨,从未见过家人,自己能活到现在,完全靠那些好心人的施舍。
见证了世间的冷漠,残酷,虐待之后,她甚至觉得那群烧杀掠夺的强盗都是正派人士。
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是魔器在作祟,是这丑陋的怪物在诱惑自己,但她却沉浸在这感觉中无法自拔。
她张开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眼眶渐渐红润,她多么想要一个家庭啊,她一定会很听话,她从来不敢想象那种生活,靠在炉火边小憩,饿了拿起桌子上的面包、肉干,渴了用精致的器皿喝水,心情不好时还能趴在母亲的身边哭诉。
试问哪个女孩不想做一个公主呢?
“成为我的孩子吧。”罗纳克轻声说道,“让我的意识传遍整个诺恩,净化整个诺恩,让诺恩任你派遣。”
“你想让我做什么。”希尔抬起头,啜泣着说。
它松开了希尔,再度化为恶心的肉泥,像鱼儿一般游动在蠕动的地面之中。
“你只需要杀掉你想杀的人,我就会奖励你无穷的力量,我的孩子。”它突然钻出,从肉柱中伸出一张男人的脸凑近希尔上下端详,“不不不,你这身躯可没法杀人。”
“我的孩子,需不需要让你更加成熟?”它笑道,全身的嘴巴都弯成了镰刀。
“怎么更加成熟?”
“像这样!”
未等希尔回答,她的脚下钻出无数只章鱼般的触手,将她包裹在内,像蝉蛹一般,她丝毫没有抵抗之力,仅仅一声尖叫过后,再无动静。
片刻后,触手渐渐缩回了地面,留下希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可就在此刻,她顺着自己撑破的衣物,看到了隆起的胸脯,看到了那修长的双腿。
我长大了!她开心极了,长大了意味着有许多曾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可以去做了,那看似沉重的武器也可以握在手心,再也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提起来扔出门外。
可全身的疲惫感让她摇摇欲坠,最终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于此同时,得知希尔逃跑的贝里斯族长看起来像是个生气的河豚,双眼怒睁,腮帮子鼓的溜圆。
“废物!一帮废物!一个小女孩都抓不到!”他咆哮道,声音尖又细,与那被踩到尾巴的狗发出的声音略有相似。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仆人身后,正是术士萨诺。
“哟,什么事情让您动这么大的怒,说来让我开心开心。”萨诺戏谑道。
族长装作镇定:“没什么事,让一个小贼偷走了钱包,您这么晚了还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私下谈。”萨诺看了看四周的仆人,笑道。
族长听后有些心虚,他生怕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术士已经知道魔器被人偷走,但当下自己却不能暴露,因此他点了点头让所有仆人先退下,仅留他们二人在这偌大的客厅。
“守望堡戒备森严,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我可不想丢了这条狗命。”萨诺像待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坐在桌旁,拿起一串葡萄边吃边说道。
听到这段话后,族长松了口气。
看来这蠢货应该还不知道,那事情就好办了。
“当然可以,术士大人,只要你能替我除掉他。”族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陷在了肉里。
“哦,对了。”萨诺放在葡萄,巴了巴嘴,“需不需要我把你所说的那小贼抓起来,我乐意之极。”
“这种小事不用劳驾术士大人您了,区区几个金币罢了。我只是想借机辱骂这群该死的废物。”他急忙撒谎解释,倘若此时让这术士动怒,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帮异类能用无数种方法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父亲这是谁?”
“该死的科恩,滚回你的屋子。”族长面部狰狞,轻声辱骂,他最不想让萨诺认识自己的儿子。
“令郎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可能再胖个两三圈就差不多了。”萨诺冷笑道,没有给族长丝毫的面子。
“你是谁!口出狂言!我……”
“啪!”族长一巴掌把科恩扇的原地转了一圈,“闭上你的狗嘴,滚回你的屋里,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望着父亲愤怒的表情,他飞一般的抛开。
“对自己儿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果然是一家之主啊。”萨诺站起身,“那我走了,不打扰你发怒了。”
望着萨诺犹如漂浮的步伐走出大门,他才敢大口喘气,简直太压抑了。
他不打算在拖任何的时间,回到卧室绞尽脑汁的思考词汇,着手准备万无一失的借口,告诉艾步特萨诺的动机,让公爵对自己刮目相看。
倘若萨诺得手,正和他意。
倘若萨诺失手,公爵艾步特会将其抓起,随后大举赞扬自己。
归根结底对自己没有丝毫坏处。
他幻想着自己拥有大片领土和军队的样子,口水从嘴角溢出,恶心至极。
第三章 认可
晨雾散去,佩格穿上了藏青色的皮革衣,将束腰绑紧,利索的把每一块金属护甲固定在相应的位置,随后同他的两个兄弟一起,在武器架上抽下一把普通铁质的长剑挂在腰间。
听从父亲艾步特的指示,各自跨上的马儿,顺着道路离开了拉卡镇。
三兄弟跟随父亲不知奔驰了多久,最终在森林边缘的一个村庄停了下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其胡子甚至比艾步特的头发还要长,岁月的痕迹全部显露在其面孔上。
“至高王大人,感谢您能亲自过来。”老先生先是露出了惊讶的面孔,随后深深行礼。
艾步特快速跳下马,双手搀扶老先生,三兄弟见此也都依次从马背跳下。
“这是您的令郎吧,跟你长得很像。”抬起头率先看到迎面走来的佩格,老先生笑道。
听到老先生的话,克尔福不屑的瞥了瞥嘴,下意识的向前凑了凑。
“这三个都是我引以为豪的孩子。”艾步特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回屋聊吧。”
村庄不大,村民们各行其是,忙碌着各自的工作,当四人手握缰绳牵着马路过他们时,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对着四人行礼。
尤其是那群坐在门前缝补着衣物的年轻女孩,她们会刻意避开三个兄弟的眼神,随后私下红着面颊窃窃私语,貌似是在谈论哪个更帅一些。
倘若作为嫁给这三人,自己就会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直接从社会的最底层提升到最高层。
克尔福直挺腰板,让他的身型看起来更加的健壮高大,不时的向女孩挥挥手,他最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众人随着老先生的带领,走近了一间朴素的屋子,那是大理石和原木搭建而成的,屋内的炉火还在熊熊燃烧。
“再次感谢您至高王大人,我实在没想到会是您亲自过来。”老先生和蔼的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火炉边找个地方做,这该死的天气如果没有酒和炉火该怎么过。罗莎!把地窖里的那桶酒拿上来。”
从屋内走出一位年轻的姑娘,穿着朴素的麻布衣,她瞪着大眼惊讶的望着老先生:“父亲,你确定?”
“我确定,我万分确定,再不喝我这辈子都喝不到了。”老先生笑着回答。
“冒昧的问一句,大人。”老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略微严肃,“请问您前来是否因为公告栏上的告示?”
艾步特大笑:“当然了村长先生。”
“我明白了。”村长笑容重现,“您是想让令郎们锻炼锻炼。”
正是如此,当他昨日查看公告栏时,发现了这张委托,任务很简单,希望有人去树林中铲除狼群,虽然村上的卫兵让它们无法靠近村庄伤人,但倘若有人出门砍柴,就会提心吊胆,谁也不想惨死在野外,尸体都无法保存完整。
此时罗莎抱着深红色的橡木桶来到众人面前,并从柜橱取下几个玻璃器皿。
“葡萄酒?”艾步特有些没有料到,普通家庭一般是不会有葡萄酒的,更何况还是用橡木桶当器皿酿造的葡萄酒。
“我年轻的时候一个贵族奖励给我的,我一直不舍得喝,主要是也没什么场面能让我对得起这酒。”村长笑着从罗莎手中接过器皿,拧开橡木桶上的阀门,那通体透亮,像红宝石一般的液体随之留出,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果然是好酒,一杯就够了,他们一会还要面对野兽。”艾步特笑道。
“没关系。”村长依旧盛满了所有的器皿,“壮胆。”
“您为什么没有直接找到民事或者卫兵,他们会处理这些事情啊。”艾步特轻轻抿了一口,疑问道。
“我不想麻烦各位大人,也显得老夫我琐事多。”村长摇了摇头,“更没想到会让您亲自前来,我为您和您的儿子敬上一杯。”
“您多虑了。”艾步特一饮而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村长此时露出了慎重的表情,他前倾身体,让自己靠的更近一些:“据说那群狼的首领,体型比普通的狼要大上一倍,但也只是口头传闻,没有人真正见过。”
“我该在哪找到那群狼?”
“你无法刻意的寻找它们,它们犹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村长把杯子放下,“但你进入野外一定会听到狼嚎,尤其是田地的附近,它们很聪明,知道会有人前往种田。”
“好的,村长,谢谢您的美酒。”艾步特将最后一滴酒倒进肚子,“那么我们出发了。”
“再次感谢您,大人。”
三兄弟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纳里闻着酒香不断地向下吞咽唾液,他已经17岁了,平日里喝点酒很正常,自然也能闻出酒的好坏,但看父亲的意思,估计是喝不到了。
将马匹的缰绳绑在栅栏上,艾步特大头向着农田的方向走去,此时还是清晨,凉风吹在脸上有些寒冷,可佩格感受不到,他更多的是激动。
果然如村长所说,当众人走在田地时,远处阵阵狼嚎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入众人耳朵,三兄弟将手放在剑柄上,警惕的环顾四周。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四周的灌木丛沙沙作响,听声音便可得知野狼的数目并不少。
“接下来是你们的战场。”艾步特向后退去,听他的话语貌似并不准备出手帮助他们,不过他的手一直搭在剑柄之上,若有必要,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拔出它。
随后从灌木丛中蹦出一只深灰色的野狼,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三兄弟,其他的狼尾随其后,转眼间三人便被狼群包围。
佩格二话没说直接拔出长剑,在腰间画了一道月牙般的弧线,双手紧握,此时冲在最前方的狼已经跃起,他向后撤步,弯腰,刺出,锐利的剑从狼的下颚进入双耳之间刺出,瞬间令其毙命。
他用脚踢开野狼还在抽搐的尸体,把剑从其头上拔下来,鲜血溅了一身,这给狼群来了个下马威,使狼群不再鲁莽向前冲,开始对着三人转圈徘徊对峙。
三人背对背站在一起,不给狼群偷袭的机会。
届时,狼群像有人下了命令一般,一同冲向三人,有的飞跃起来,有的俯身冲刺,让三人根本无法躲避只能迎战。
那锐利的剑身切在狼身上时犹如切黄油一般,直入脊椎骨,鲜血溅出。
三人为了保持优势散开了阵型,不然很大程度的限制躲闪。
野狼们明显陷入劣势,眼看野狼的战意逐渐褪去时,一声从未听过的狼嚎传入众人耳中,不禁让艾步特都皱起双眉。
发出这声音的狼绝对不简单。
随后从灌木丛中传来巨大而沉重的脚步声,其他的狼瞬间不再攻击,俯首向后退去,就像人类迎接国王一般。
佩格眯着眼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灌木丛中钻出,那匹狼至少有一只雄狮一般大小,甚至还要大,全身布满黑色的皮毛,且在双目之间有一簇白毛,随其移动向白色的烈焰一般随风起舞。
那巨狼直奔纳里而去,速度之快犹如飞禽一般,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被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其喉咙。
艾步特惊吓拔出剑准备攻击,身体都倾斜出去之时,离其最近的佩格快步冲了上去,顺着惯性把剑刺向巨浪的腹部,但那皮毛出奇的硬,仅仅只刺金了一寸还要少,但巨浪吃痛,从纳里身上跳开,红色的双眼怒瞪佩格,口水从口中流出。
一个喘息的功夫,那巨狼跨过躺在地上的纳里直扑佩格,佩格下蹲向前迈步,将剑举高,顺着巨浪的腹部划出不深但长的伤口,鲜血溢出。
一般野兽的腹部是最为脆弱的,由此可见这头巨狼的皮肤有多硬。
克尔福并没有站着观看,在巨狼准备再次攻击佩格的瞬间,刺在伤口上,让它冲天狼嚎,回头抬起举爪在其腹部挠出三道血痕,疼痛让他瞬间倒在地上打滚。
见势不妙,艾步特不能再袖手旁观,他抽出佩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奔着巨狼冲去。
接下来的一幕佩格惊呆了,父亲手中的长剑似乎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锋利的剑,在其巨狼身上划出的刀口甚至可以看到其骨头。
艾步特并未停下来,转身双手握剑,剑光一闪,直接将其前腿砍断,巨狼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发出呻吟,而后艾步特并未让它过于痛苦,手起刀落结束了巨狼的生命。
见到首领死去的狼群四处逃窜,但它们不会气馁,它们是非常团结的生物,甚至比人类还要团结,不到一周他们便会根据实力选出新的狼王,但它们一定不敢轻易踏入田地,这次的伤亡让它们元气大伤。
远处旁观的村民这时才敢露出头,急忙跑过来,其中有几位医生,她们急忙从包裹中拿出一些药草,敷在克尔福的伤口上,快速将他抬在推车上送回村庄。
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后,艾步特牵着克尔福的马,驮着克尔福加鞭赶回拉卡城,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伤口感染而毙命,当他刚入拉卡城的门口后,直奔城内最好的医生……虽然都大差不差。
傍晚,守望堡会议事大厅的蜡烛依然没有熄灭,它们熊熊燃烧,着凉大厅的每一处黑暗。此时艾步特正呆滞的坐在主位,听到大门声被推开,他欣慰的看着进来的佩格,示意他靠近自己坐。
“今天表现的不错。”艾步特拍了拍佩格的肩膀。
“谢谢父亲。”佩格恭敬的回答。
“你去看过你哥哥了吗?”
“刚被母亲赶出来。”佩格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他没有告诉艾步特的是,科拉那狠毒的咒骂,他虽然已经习惯,但不代表他不会在意。
“就这样你还叫她母亲。”艾步特站起身,向身后的桌子走去,“真是为难你了孩子。”
桌子上摆着一把金属剑鞘,通体发黑,在蜡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想必我在战场的故事你已经听腻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伴随着我生命的武器和盔甲去哪了?”艾步特扭头,笑着问道。
“我猜不出来,父亲。”
“你降生之日,我拖王国最优秀的铁匠,将我的盔甲和剑重铸成了三把剑,我打算在你们能独当一面之日,就送于你们。”艾步特将剑鞘里的剑抽出,金属摩擦的哀鸣声让佩格瞪大了双眼。
佩格站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剑,仔细的观摩着。
这是一把手半剑,剑身与其剑鞘一样,通体发黑,仔细看还有会深红色的波纹,佩格从未见过这种金属。剑柄末端的圆头上刻着八角星,而护手呈弯月型,那代表着米勒家族。
“我的盔甲是陨铁打造的,而我的武器是雷敦钢打造的,当他们经过铁匠的无数次锻造和淬火后,形成了这奇妙的纹理,而这一把是最精致的,其纹理的颜色和剑身的颜色完全分开,像是地下的岩浆流动一般。”艾步特把剑鞘也递给了佩格。
“雷敦钢?”佩格接过剑鞘,用手轻轻抚摸剑刃,接过被拉出一道伤口,鲜血顺着剑身上的红色纹理流淌,像是会吸血一般,“好锋利!”
“雷敦是矮人种族的一个国度,他们可是天生的铁匠和建筑师啊!”艾步特转身坐在椅子上,“好剑都有其专属的名号。”
“我不想这么早就给它起名字,我想让他拥有一个又深意的名字。”佩格归剑入鞘,用手掂量了一下重量后他惊讶的发现,竟然比白天使用的普通长剑还要轻。
“谢谢父亲。”佩格无法掩盖他内心的喜悦,全部表现在他的面孔之上。
“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兄长,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将剑交给他们。”艾步特摇了摇头,“回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
第四章 噩梦
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一个陌生的,肮脏的街头。
吵闹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似乎是在叫骂,但又很是朦胧,传入耳中的只有嘈杂。
他知道这是他的梦,他已经数次进入这个梦境中。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他,将他牵引到某个神秘之处。
每次来到这里,走的都会更远一些。
而这一次,他看到了那吵闹声的来源,看到了一群黑漆漆的背影。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所有黑影打碎,最终将他埋没。
……
一晚上的时间,克尔福的伤势有所好转,其功劳在于那精明的医生,他声称使用禁忌医术才能将克尔福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因此也要了大量的金钱,虽然艾步特知道那只是为了加价做的包装,单位了儿子的安危,金钱不重要。
好在结果是好的,第二天早上克尔福的高烧就退了下去,话也多了,佩格和纳里坐在他的窗边,相互致谢,站在门外偷听的艾步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
每天晚饭之前,艾步特都要将所有家人,包括仆人共坐在餐厅,倾听他对诸神的祷告,对国王的赞扬以及家族的家训,随后才可以用餐。
忙碌了一天,晚饭本应该是最丰盛的一顿,但今天却不是,清淡的蔬菜,配上几块面包,甚至酒杯里装的全是清水。
“我,艾步特·米勒,巴泽王国公爵,绿地至高王,拉卡城领主,米勒家族族长,在此感谢诸神给予我一个幸福的家庭,感谢您赐予我们的食物。”
……
“勇气,忍耐,成长。”
艾步特说完最后的家训,所有人方才放下合十的双手,睁开眼睛。
似乎是因为白天的忙碌,再加上晚饭的清淡,艾步特的妹妹南希紧蹙眉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怒火。
“我们为什么要专门抽出一天来用这该死的饭菜纪念那该死的……”
她虽然是小声嘀咕,但依旧传入了艾步特的耳中,晚饭时间是最安静的。
于是他拍案而起,打断了南希的嘀咕,吓的多莉丝险些将面包丢出去。
“滚出去。”艾步特深呼吸,随后低沉的说道。
“哥哥……”南希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单纯的抱怨会被听到,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动怒。
“滚,出,去!”艾步特一字一字的说道,“不想吃的都可以出去。”
佩格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父亲在晚饭时动怒,因为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他竟然因为南希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信仰。
“愿诸神原谅我。”南希出去后,艾步特摊在木椅上,双手都在颤抖,偶然间瞥了佩格一眼。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还是被佩格的双眼抓住,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有关,他略微感觉道。
夜里,佩格再次做了那场梦,他看见了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柱上的女人,周围全是干枝,随后那火焰犹如地狱深处的红色手臂一般,快速顺着她的裙子蔓延上去,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叫声。
佩格再次惊醒,再即将看清楚她的面孔时。
那一定意味着什么。
佩格心里清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寒冷的凉风扑面而来,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慌的感觉及其难受。
今夜的天空异常晴朗,漫天的繁星像是嵌上的宝石,闪烁着灿灿银辉。
他简单的穿上衣物,披上厚重的羊毛披风,用它来抵挡寒风再适合不过了,毫无睡意的他准备在守望堡的四周散散步,平复一下心情。
刚走出城堡大门,便看到父亲艾步特坐在校场的石墩上,仰望天空愣着神。
“父亲,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佩格走过去,坐在一旁的石墩上,轻声问道。
“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何动怒?”艾步特转过身,问道。
寒季果然要来临了,谈吐之间都会有一丝白气从嘴里吐出。
“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的母亲。”佩格稍作思考,“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闻言,艾步特淡淡一笑:“唉,你的才智果然随你母亲。”
“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美,超脱世俗的美,在遇到科拉之前,我便认识了你的母亲,那时我还是个无名的骑士,背负着国王的重任,驰骋沙场,我与你的母亲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孩子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很强势,与她那娇小的身体完全不成对比,当时战争蔓延到了她生活的地方,但她并未对入侵者妥协,因为她……”
艾步特停顿了一下,“用她聪明的才智拖延时间,直到我赶来。”
“然后呢?”佩格问。
“然后……”艾步特拿起放在地上的皮革酒袋,倒向嘴中,“然后我们就坠入了爱河,剩下的日后在慢慢叙述吧。”
佩格没有深问,他知道父亲能对他说出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平日里可是只字不提。
“佩格。”艾步特神情突然肃穆起来。
“我在,父亲。”佩格感觉到环境突然严肃。
“日后倘若某一天,我遭遇不幸,你记得带上你的剑,前往……”
“您在瞎说什么?”佩格打断了他。
“听我说完。而且以后不许打断我。”
“是的,父亲。”
“前往首都去找国王,他有愧于我,一定会收留你。”
“父亲,您为什么要说这个。”
“只是以防万一,科拉和南希是不会喜欢你的,倘若我不在这个家中,你的地位一定连到扫马厩的仆人都不如。”艾步特叹息。
“这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的,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况且您也不会出事,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您已经不用踏入沙场了,在说我们绿地离战争地带距离很远。”佩格有些无奈,他非常不想听到艾步特说出这样丧气的话。
“答应我,这是领主给你的命令,身为骑士首先要学会服从,告诉我骑士的誓言是什么?”
“荣耀,牺牲,英勇,忠义,服从,至死不渝。”佩格低下头,回答道。
“那首先你要学会服从。”艾步特严肃的吓人。
“但我不是骑士。”佩格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对方。
“你是骑士的儿子,至高王的儿子,那么你就是我的扈从,更应该学会服从,学会牺牲,况且你在这里不会有什么进步,去见识见识国王处理事件,对你有好处。”艾步特猛喝一口酒,“好罢,我当你默认了,我们不聊这个了。”
双方陷入了半晌沉默,随后佩格率先开口,打破了它。
“父亲,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几乎每晚都会。”
“什么梦?”
“梦境一天比一天清楚,是一场火刑,我能听见痛苦的哀嚎和嘈杂的叫骂,能看见熊熊烈焰,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父亲,您在听吗?”
佩格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他微张着嘴巴,双眼吃惊的看着对方,喘的粗气甚至都能听到。
“父亲您怎么了?”
“儿子,你有看到那火刑犯的模样吗?”
“没有父亲,但按照梦的发展,我估计很快就可以看到了,它日渐清晰。”
“诸神啊。”艾步特将酒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该回去睡觉了孩子。”
看着艾步特坚决的神情,佩格只好站起身向回走去,他并不知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与自己的梦境有关,父亲一定知道其缘由。
“里昂娜原谅我,我不想让咱们的儿子踏上你的道路,我想让他正大光明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做一位出色,赫赫有名的骑士。你知道我爱他远胜其他人。”他忘记酒袋里的酒已经被他饮尽,再次举起放在口中,“该死的,我的酒呢。”
说罢,他站起身,带着一丝醉意走回了城堡。
第五章 血泪
自从收下艾步特送的剑后,佩格日常练习更加勤奋了,就连睡觉前都要提着油灯在校场上挥舞一会木剑。
克尔福依旧躺在床上养伤,三天的时间让他胖了些许,每次艾步特去看望他都会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手半剑,是一种比长剑短,比短剑长的混合型剑,有着长剑的杀伤力,也有短剑的速度,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挂在腰间,因为略有些长,会阻碍行动或将斗篷顶的老高。
他昨夜竟然没有做梦,闭上眼就到了白天,这让他很是惊喜,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有质量的睡眠了,他认为是自己压力过大导致的,因为与父亲谈心过后明显舒畅了许多。
但他还是怀疑父亲听到自己讲述梦境后的神情,他知道父亲一定联想到了什么事情,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告诉自己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日破晓之时,血色布满天空,犹如烈火在空中燃烧一般,可现在那抹让人感到不适的血色已经褪去。
一个暗鸦引起了佩格的注意,它在守望堡的上空徘徊,不发出一丝的声音,绿地很少有这种生物,他们与乌鸦及其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们那翠绿的双眼,整个眼眶都被绿色的瞳孔代替,这让他能够看清楚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为其感到不解的同时,一个肥硕的身影拄着拐杖迈着敦实的步伐穿过校场,直奔艾步特的会议室,似乎是有急事相报,好奇的佩格放下木剑,随之跟了上去。
“大人。我有事向您禀告。”肥硕的男人站在大厅中央,环视着周围的卫兵,一丝紧张的神情一闪而过。
“贝里斯族长,您请说?”艾步特问道。
贝里斯家族的族长?
不禁佩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在场的纳里都瞪大了双眼,他们早就听闻过这个家族,贪婪,丑陋,背地里与小偷,强盗等人同流合污,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代价。
“大人,我知道在各位大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卑鄙小人,但我也是有良心的。”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知道大人能否听小人唠叨几句。”
艾步特迎合一声,随后贝里斯族长抬起头。
“我的仆人在酒馆喝酒之时,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与他的伙伴在讨论一件事情,虽然声音特别小,但您也知道,我们向来为了情报而生,因此我们窃听的能力也很强大。”
艾步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那神秘人企图在这几天攻打您的领地,也就是守望堡,他想杀掉您,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极了,是否是您征战时惹下的仇家。”
贝里斯族长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是在撒谎。
此时刻在他脸上的仅有疑问和好奇。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曾多少次在卧室里对着镜子练习,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人,不可完全听信他的话。”学士凑在艾步特耳旁,轻轻说道。
艾步特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贝里斯族长说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酒馆灯光太暗,我的仆人说只看到了他枯瘦的面孔和犹如干尸一般的手指,具体什么样……”
“你把你的仆人叫来。”艾步特打断了他。
“好的,大人。”贝里斯族长略作犹豫,随后点头行礼,向后退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艾步特信不信,那完全与自己无关了。
当他离开,佩格的眼角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从屋檐边的窗户一闪而过,轻微的翅膀扑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这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而且敏感的他在刚才一直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带人跟随他,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佩格急忙站在艾步特身前,提醒道。
“而且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大厅内瞬间嘈杂起来。
“我相信你的直觉,在场的所有卫兵,跟随我前往贝里斯家族。”他站起身,管家为他扣上披风,递上长剑,带领着诸位卫兵离开了守望堡。
佩格和纳里都跟随在其后,艾步特并未阻拦。
酒壶街区阴森森的,没有一个过路人,这很异常。
当众人来到贝里斯家族的房屋前,一丝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数只暗鸦站在屋顶,他们犹如木雕般不动不叫,就那么盯着艾步特等人,令人不适。
大门是半掩的。
贝里斯家族房屋的窗户很小,不知是谁设计的,现在又被木板封住,让光线无法进入。
所有人都抽出武器慢慢靠近,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佩格与纳里因为没有携带武器,受吩咐的卫兵将他们拦在门外。
当最后一位卫兵踏入后,大门瞬间关上,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我本不想惹这么大的麻烦。”一个沙哑低沉,像是百岁老人的声音从黑暗的某处传来。
“谁!”艾步特警惕的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两团绿光在黑暗中突然闪烁,犹如绿色的火苗,那似乎是某个生物的双眼。
艾步特坚信那一定不是人类的双眼。
忍受不了黑暗的卫兵在看到敌人出现后二话不说举起剑冲了过去,但伴随着一声尖叫和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那卫兵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准确来说是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黑暗中,一个干枯的爪子从那卫兵的喉咙处,硬生生拔出了他的舌头,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大家靠在一起,不要慌张,敌人虽然在暗处,但我们人多。”艾步特立马整顿队形,可见度完全为零,他都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是不是队友。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艾步特等人完全陷入了下风。
他凭借常年驰骋沙场的经验,依靠着敌人武器划过空气时所产生的破空声,进行闪躲。
狼狈的躲过一击又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他能感受的到敌人绝对不止一个,而且完全看不到它们在哪里。
慢慢向后撤退,争取靠在墙边,这样是防止袭击的最好办法。
突然,一阵亮光从天花板上照射而下,正好射在了艾步特的眼前,仿佛圣光一般。
借着光柱,他看到了眼前的敌人,那是一团黑色的烟雾,里面包裹着焦炭状的干尸。
当它被阳光照射的瞬间,发出了猛禽般的嘶吼,随即化作一滩灰尘消散开,它们害怕光!
“大家向我靠拢!”他立即大喊。
其实不用他说,仅存的卫兵也会向有光的地方跑去,他们可不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见,就命丧黄泉。
“大家保护至高王!”一个卫兵大喊,随后众多卫兵将艾步特包在中间,让他在光芒的最中央,他们是最忠诚的卫兵。
“天呐,不管是谁,让天花板的洞再大一些吧!”另一个卫兵大喊,随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
在门外听到惨叫声的佩格和纳里怎可能坐视不管,趁卫兵不注意,纳里从他的腰间拔出短剑,奔向房屋,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那木制的大门。
“用剑劈开!快!”纳里吩咐那卫兵,后者只能听从。
随后纳里用匕首企图撬开遮挡着窗户的木板。
佩格可不会在这等待卫兵用剑劈砍开木门,屋内传来了阵阵剑鸣,一定是在战斗。
他焦躁的跑向屋子侧面,像猴子一般灵活的爬上屋顶。
那群暗鸦依旧如同木雕般盯着佩格。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掀开瓦片,用匕首狠狠的敲击,试图凿出一些洞让阳光照射进去。
好在屋顶的砖块和木头早已腐蚀,很轻松的便凿除一个窟窿。
“让天花板的洞再大一些吧!”
佩格听到这个声音更加着急了,他顺着窟窿隐约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因此他拼命的凿着屋顶,他恨不得能将屋顶踩塌。
屋内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不时还伴有诡异恐怖的叫声,佩格从未听过那种声音,像飞禽又像野兽,这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诸神啊,那是什么声音。”卫兵停顿了一下。
纳里见此从其手中强夺过钢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劈砍着门,父亲在里面多一分钟,危险就会更深一分,他可没有时间感叹那声音的恐怖。
终于,在纳里的坚持下,木门被劈开,一脚将其踹破。
光亮照射进去之时,一个卫兵拖着鲜血淋漓的艾步特快速走到门外。
“快去叫医生!”他对着那门前的卫兵叫喊道。
“父亲!”纳里看到艾步特被补兵拖出,身后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他的腹部被剖开,血肉模糊,呼吸之间甚至都可以看到蠕动的肠道。
在其额头上也有一道特别深的伤口,那不是刀伤,更像是野兽爪子的袭击。
“站起来,还没结束,鬼知道那是什么!”
卫兵拽起纳里,举起剑面对着那充斥着黑暗的破烂木门。
纳里隐约看到门内站着一个身影,犹如烟雾一般,飘渺不定,一双绿色的眼眸随着身体上下飘动,随后化作黑烟飞出门外,略过佩格的头顶,所有的暗鸦都紧随其后。
他看到了,在烟雾里,在那绿色的眼睛下,一个消瘦的面孔,有着尖长犹如鸟喙一般的鼻梁,干巴的双唇,他绝对忘不了那个面孔。
听见纳里的叫喊,他急忙趴下屋顶,当他看到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艾步特,他吓傻了,像根木头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不自觉的顺着他眼角流下。
“纳里。”
“父亲……我在呢。”纳里握住艾步特的手。
“从今往后你便成为一家之主,你要管理好这个家,这个城市还有绿地,这是家族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艾步特的声音特别轻,纳里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
“不,父亲,你不会有事的。”纳里从来没这样哭过,眼泪滴在艾步特的脖颈上。
“我为你们三兄弟打造了三把剑,在我卧室的桌子上,记得挑选一把……看不到你们拿到剑的表情了,真可惜。”说罢,他艰难的扭过头,看着一旁傻站着的佩格,用尽全身的微微动了动手指,呼喊他过来。
“父亲。”佩格跪在地上,“你会没事的。”
“鬼知道攻击我的是什么。靠近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会这么早,我还没看够你们……”艾步特苦笑道,一口浓稠的鲜血从嘴角涌出,“记住我昨天说的话。”
“不,父亲,我哪也不去。”佩格啜泣道。
“听话……。”艾步特缓缓闭上眼睛。
“我……真想好好跟你讨论一下你……母亲。”
当艾步特说完最后一个字,一滴掺杂着血液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满是血红的地面上。
第六章 丧钟
离别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艾步特沉睡在教堂的大厅中央,修女们蒙着面为其祈福,生前他便信任诸神,因此科拉认为死后也要在诸神护佑的地方离开。
贝里斯全族,包括仆人,全部惨死在屋内。
唯独没有找到科恩的尸体,下落不明。
在墙壁上用鲜血写了几个大字:你们自找的。
这是给米勒家族下的战书,同样,也是给佩格下的战书。
但现在,他只能远远观望那安详,沉睡的父亲。
米勒家族的所有成员穿着庄重的黑色束腰长衣,低着头哀悼着,克尔福和两个女儿跪在地上啜泣。
当科拉得知艾步特的死讯后,她抓狂般的追着殴打佩格,嘴里叫骂着被诅咒的人,若不是佩格出什么鬼主意去一探究竟,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顶多只会让贝里斯家族灭门。
就算纳里现在为领主,但科拉依旧是绿地夫人,而且还是他的母亲,他根本无法阻拦,甚至还被抽了一个耳光。
“够了!”直到佩格忍无可忍,愤怒地大声呵斥科拉,方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心里也同样会难过,最亲近的人不在了,还要遭到家里人的驱赶,愤怒和屈辱涌心底而来,若不是他那颗善良的心还未枯萎,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当修女们将艾步特的的遗体整理好,抬到教堂时,佩格依旧无法进入家门。
科拉下令让守卫拦住他,不允许他踏入一步,明显的对他进行了驱逐。
天空那一抹红色的云朵再次出现,还携带着阵阵冷风。
葬礼过后会有继承仪式,佩格打算在等到兄长正式成为绿地至高王后在离开。
他生怕期间会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会有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诸侯想要夺走权力。
修女们无休止的念着什么,但他知道,无论怎么念,父亲都不会再睁开眼睛,永远不会。
从此时开始,他不再信任任何神明,倘若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他们可真是有眼无珠,每天的祈祷换来的不是家庭圆满,而是死亡。
葬礼的仪式还需要一段时间。
趁所有人都不在守望堡,他想偷偷回到卧室,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果然如艾步特生前所说,科拉和南希一定会让自己连畜生都不如,他不知道她们为何这么讨厌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私生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之地步,又能改变什么呢。
倘若自己是在母亲身边长大,会是什么样的人生呢?他不由自主的想到。
回到卧室,翻开床上的皮革,手半剑静静的躺在那。
看着黢黑的剑鞘,脑海里一幕幕的画面浮现出来,那都是关于父亲的,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泪能流了。
丧钟徒然响起,声音不大,但却让他的心随之颤抖,喉咙处似乎有一颗坚硬的石头卡在那里,令他无法呼吸。
虽然不在场,但他知道,此时父亲的灵魂已经随着他信仰的神明飘远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捏紧双拳,盯着手半剑。
他忘不了那枯瘦、扭曲的面孔,就算是死也无法忘记,这个仇,他一定会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凡是好剑都有其名号。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语,耳边依旧回荡着钟声。
“剑刃出鞘,丧钟悲鸣。”
钟声戛然而止。
“丧钟。”
这是他给剑起的名字。
他换了一身紧身的束腰外套,披上黑色的羊毛斗篷,围上带有兜帽的围巾,将剑背在身后,在腰兜里装上些许肉干和面包,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卧室,离开了守望堡,再也没有回头。
再次来到教堂,此时已经围满了市民,他们窃窃私语,说着有关新任至高王纳里的话,一个还未过20的小屁孩,如何能够治理好一个区域。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无论掌权的人是谁,只要能让他们安稳的生活,每天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对于商人来说,无论掌权的人是谁,只要能让金钱流入他们的口袋,那么他们就会知足。
但对于一些拥有权力的诸侯和贵族,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当一个人有钱有势,就会眺望更高的目标,对于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很正常,就看纳里能否处理好这件事了。
纳里与父亲不一样,此时的他倘若说错一句话,遭到的结果就是诸多诸侯联合反叛。
虽然国王一定会谴责他们,但当消息穿到国王耳中时,纳里的权力早被剥夺,甚至性命不保。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诸侯和贵族都心存芥蒂,绝大多数都是忠诚的效忠家族,他们宣誓会听从一代又一代的至高王,直到米勒家族灭亡,老一辈对神宣誓,就是用自己的灵魂宣誓。
佩格了解自己的兄长纳里,他虽然平和谦逊,但凡要认真起来,必会比艾步特还要冷血。
无可非议,他天生就是当握权人的料,而自己,顶多只能当个骑士。
“谢谢各位能够参加为父的葬礼,我代表米勒家族向各位致谢。”
纳里走出教堂,当着众人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从今日起,我便替代父亲艾步特,成为拉卡城的城主,绿地的领主,虽然我年龄不比父亲,但我从小就在会议室中长大,对于官场和民情,我了如指掌,而且我会更加严厉,在父亲身上犯下的错误由我承担,但我不会让悲剧重蹈覆辙。”
纳里说罢,科拉站出来,扫视围着教堂的众人。
“原至高王的死全是因为他的私生子,佩格,我在此以百枚金币悬赏捉拿此人,无论死活。”科拉的语气极为强硬,将眼下的寂静打破,换来嘈杂的声音。
“安静!”纳里大声喊道,随后怒视科拉。
“你,虽然是我的母亲,可是你做的是否太过,父亲的死与佩格毫无关联,倘若你再意气用事,我将不认你这个母亲!”
纳里从未对科拉发过火,可这次不一样,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科拉是在用公权来做私事,就算她讨厌佩格,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讨厌他。
况且佩格也并没做错什么。
就算纳里是自己的母亲,也会以领主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意气用事。
“母亲,佩格是我的兄弟,虽然您不承认,他会离开这里,但我要他活着离开,您放心,他不会再回来。”
科拉望着纳里那坚决的眼神,一时语塞。
“对不起,诸位,刚才的话忘记她吧。”科拉沉默半晌,对着教堂前的所有人说道,随后快步离开。
混在人群中央的佩格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很感谢兄长纳里。
人群渐渐散开,新上任的至高王似乎还不错,市民们这么想着,至于那**头接耳的贵族,没人知道他们在商量着什么了。
见状,佩格也渐渐走开,离维卡罗城的距离遥远,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猝死在无人的道路上。
希望路途中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在他失落之际,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拽下了他的兜帽。
“要走,都不打一声招呼吗。”
是纳里,他一眼就认出了佩格。
“刚才……谢谢你。”佩格低头说道,张开手臂深深的拥抱他。
“从这里到维卡罗城甚远,徒步的话就算磨平了脚板,你都到不了。”他向后挥了挥手,两位骑士前者三头马走了过来,在他们胸口的盔甲上,印有米勒家族的家徽。
“他们曾是父亲的亲卫,现在是我的,他们会百分百效忠绿地至高王,我吩咐他们将你送到维卡罗城,那是你的马。”纳里微笑道。
佩格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对他来说,整片天在今天都完全压了下来。
萝丝和多莉丝也来到了佩格身边,所有的话语换做一次拥抱。
而远处,克尔福站在教堂的门口。
他看着跨上马背与众人道别的佩格,心里的嫉妒化为了愤怒。
他认为父亲是佩格害死的,而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他咬紧腮帮,紧握双拳,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他恨透了佩格,总有一天,他会用佩格的鲜血,来祭奠以逝的艾步特。
……
此时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酒壶街区,一个**的红发女子踉跄的扶着墙壁行走着。
她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响起。
它不断地重复着
杀戮,灵魂。
杀戮。
第一章 黑暗将至
维卡罗城是巴泽王国的权力和行政中心。
它屹立于月神境中央的一处平原之上,一条小溪将整个城市分割为南北两区。
而国王的居住区、行政区、会议室、裁决厅等,都集中在众神殿内,它建立在城市的中央,让溪水环绕宫殿两侧流淌。
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刑场,在此时围满了人。
他们有的身着华丽衣袍,有的身着补丁麻布衣,地位各不相同,但却有着相同的神情。
他们似乎对今天的囚犯恨之入骨。
纳尔佳斯躺在木椅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子上,轻快的哼着小曲,鼓声猛然响起,令他打了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摔落。
站起身,端起桌上精致的木盒,双指沾了沾舌头,又沾了沾木盒内的粉料,从左耳划过双眼涂抹到右耳。
他是维卡罗城的刽子手,从任职至今斩首无数,虽然他并不喜欢干这一行,但为了生存,又有什么办法呢,把阔剑换成菜刀当一个屠夫,那注定会被贪婪的贵族压迫致死。
有些无辜的女性为了守住贞操而拒绝有钱人。
就被那群恶魔花大笔钱贿赂贪官而送上断头台,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她们的丈夫没有足够的金钱来制止。
在这个世代,一个人命又值几个金币呢?
倘若国王不在,那便是有钱人的天下,谁的钱更多,谁的权力就更大。
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握紧阔剑的双手都变得有力起来。
他最喜欢处决像今天这样的罪犯,强盗,杀手,异教徒。
这类人被世人唾弃,望着他们的双眼不会泛起一丝怜悯之心。
戴上代表刽子手身份的黑色面罩,从军营里走出,握紧阔剑,缓缓走上刑场,见此,台下的市民欢呼起来。
再看看刑场上双手双脚被缚起的囚犯,枯瘦的像一具干尸,没有嘴唇的面孔露出那焦黄的牙齿,最让人惊讶的是他那凹陷的眼窝里泛出绿色的光芒,犹如矿坑里还未开采的矿石一般,闪闪发光。
叫骂声连绵不绝,已经不是第一次处刑这样的异教徒了。
这群人信仰邪神,因此杀人放火,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绑架男性来祭奠他们所崇拜的神明,女性就用来当繁殖工具,毫无人性可言。
这个异教徒,就是在前天企图诱拐儿童时,被路过的骑士当场抓住,想必他昨日在地牢中也受尽了其他罪犯的侮辱,从他身上的淤青就可以看出。
但面对死亡,那异教徒没有丝毫恐惧,平静的望着天空。
没人知道他们所信奉的邪神是谁,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兴起。
但凡只要与这邪神挂钩的人,都在眼部发生了变化。
有些胆小的平民甚至害怕在某天,这位邪神愤怒的降临,导致生灵涂炭。
突然,众人的欢呼声高涨。
一个身躯伟岸,头戴象征着至高权利的皇冠,带着仅听他一人之令的骑士,神情肃穆的来到刑场上。
他便是维卡罗城的城主,诺德家族的族长,巴泽王国的国王,克莱尔·诺德。
他拄剑而立,俯首望着囚犯,当他准备开口的之时,台下瞬间安静,像是有开关一般。
“以诺菲众统治者之一,巴泽王国国王,月神境领主,维卡罗城城主之名,代表诸神宣布你的死刑。你的灵魂不会有任何神接待,你的肉体将腐烂在臭水沟里,不会有人哀悼你。你的同伴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如此。”
闻言,那囚犯面部抽搐了一下,貌似是在笑,可因为他没有嘴唇,所以无法察觉其表情。
“世界上只有一个神,那便是阿卡玛纳,他会接纳我的灵魂,会让我的肉体得到升华,也会让你们得到相应的惩罚,你们都会死……”
囚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声音像是吞了一嗓子的沙子般刺耳。
克莱尔对着刽子手纳尔佳斯点头示意,后者高举长柄斧,猛然挥下,那囚犯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颅落在事先准备好的器皿中,深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克莱尔下令让身边的护卫将囚犯的尸体丢到排污的下水道中,任其被老鼠昆虫撕咬然后腐烂。
他可不会给这种人留出一块土地来安葬。
“希望你信奉的神明能帮你驱逐老鼠和虫子。”一个守卫喃喃说道。
克莱尔转身带领着骑士回到了众神殿,屁股刚坐在王座上,一位守卫急忙跑了进来。
“请原谅我的粗鲁,陛下,有两位受伤的守备军有急事相报。”守卫单膝跪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守备军是巴泽王国的主要军团之一。
他们以小队的形式巡逻在月神境各处,以处理隐藏的灾患。
所有的守备军战士都要经过严厉的考核,效忠于国家。
他们虽然不是骑士,但却有着骑士的所有精神。
守卫传令后,两个身着黑色皮革甲的守备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们的神情看似有些异常,瞳孔有些发散、无神,犹如死人一般。
见此,克莱尔不禁皱起了双眉。
“陛下。”其中一个守备军带着颤音说道。
“大胆,见到陛下竟然不行礼,在外待久了成野人了?”管家洛克严声呵斥。
克莱尔急忙摇手表示没关系,示意守备军继续说下去,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以英勇为代表的他们变成了这样。
“魔族……”另外一个守备军突然盯着克莱尔大喊,随后环视四周所有大臣和骑士,“魔族士兵,我看到了魔族士兵,世界即将沉沦!”
闻言,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小声议论起来,要知道,魔族已经灭绝了数千年,而且没有任何前兆迹象能表明他们回到了诺恩。
“休得扰乱人心,来人,带他休息。”洛克下令带走了那疯狂的守备军,他是被拖出去的,双腿已经无法站立,整个人陷入了错乱。
“陛下,他没有欺骗您,魔族确实回来了,我们的小队被魔族士兵全屠杀。”留下的守备军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
“你们为何认为是魔族,难道不是某个强盗团伙?”克莱尔问道。
“他们身材高大,大概有七、八纶之高,全身穿着黑红色的铠甲,头盔内的双眼泛出绿色光芒,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这不就是书中记载魔族的样子吗,我看过书,不会错,一定不会错,魔族回来了,魔族回来了!……”
说着说着,处在崩溃边缘的他也陷入了疯狂。
(在这里1纶约等于1尺,根据最基本的布料长度来计算的长度单位)
克莱尔见状摇了摇头,令人同样将他带走。
他很奇怪,那见证了无数生死的守备军,竟然说疯就疯,他对于魔族的回归半信半疑,脑中更能说服自己的说法,就是他们被巫术或邪术蛊惑了心智。
就像那被丢进下水道的异教徒一般。
“洛克,你派人好好照顾这两位守备军,并请伊迪丝前去查看,是不是中了巫术。”克莱尔轻声说道。
“遵命,陛下,我也认为是中了巫术,倘若魔族回归,他们定会带来血腥之云,可现在风和日丽,怎么看都不像末日降临。”管家洛克微笑着说,随后渐渐退下。
“万一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呢。”克莱尔喃喃道。
伊迪丝是克莱尔的妹妹,为光明神殿的大祭司,年过半百的她从未出嫁,一直保持着处女之身,可她却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身体已经无法承担,更何况她厌恶男女之间的床事。
在这个异类受到歧视的年代,身为光明神殿的祭司都是幸运的,因为有伊迪丝的存在,没人敢羞辱祭司,破坏神殿,那是致死之罪。
神殿日常对外开放,为需要之人进行祈福,治疗。
这也让神殿受到大部分人民爱戴,想必在整个巴泽王国,能有这样待遇的神殿和祭司寥寥无几。
夜幕降临,克莱尔在处理完最后一张写满事务的牛皮纸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卧室在众神殿的最高层,有着可以俯瞰整个维卡罗城的窗户。
玛莎正在床上看着书籍等待他的归来。
克莱尔的妻子因为生育维恩而导致难产而死,这让想要联姻的效忠家族趁机而入。
因此,玛莎从一个贵族千金小姐,变成了尊贵的王后。
“听说今天奇事繁多。”玛莎见到推门而入的克莱尔,轻轻合上了书籍,询问道。
“是啊,亲爱的夫人,你相信魔族回归了吗?”克莱尔脱下沉重的外套,门卫为其关上了大门。
“有什么让我无法相信的理由呢?”玛莎叹息。
玛莎平时并不露面管理政事,照克莱尔所说,她只负责服侍好自己每天疲惫的身躯就好。
为此,她乐意之极。
“此话怎讲?”
“你自己看吧。”玛莎将桌子上的信纸递给了克莱尔,火漆上有着八角星和新月,那是米勒家族的家徽。
“艾步特去世了?”克莱尔不敢相信,他印象中的艾步特,经历了无数的战争,且每次都能凯旋归来,就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
他很信赖艾步特,甚至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被巫师所杀。”玛莎摇了摇头,“时代要变迁了。”
克莱尔刚欲开口,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对不起陛下,夫人,打扰你们了。”洛克走了进来。“那两位守备军去世了。”
“发生了什么?”艾步特保持镇定,问道。
“大人,伊迪丝爵士说,他们并没有中什么巫术,或者其他什么邪术,是受到了纯粹的惊吓,或者有什么东西扰乱了他们的心智,就像受过极度虐待的人,留下的后遗症一般。”洛克疑问道,“您觉得他们看到什么了?”
克莱尔没有回答,他不屑于回答,难道看到了那盔甲下是绝世女神不成。
见状,洛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鞠躬行李后悄悄退下。
当门哐当关闭的下一秒,一只雄鹰落在了窗台上,用鸟喙轻啄窗户。
诧异的克莱尔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发现那雄鹰的口中吊着一卷用细绳绑好的牛皮纸。
“什么时候鹰也会送信了?”玛莎惊讶的望着那巨大的雄鹰。
“诸神啊。”克莱尔深吸一口气,“能用鹰送信的,只有那群‘隐士’了吧。”
“隐士?”玛莎问道。
克莱尔并没有进一步解答,他展开牛皮纸之时,雄鹰也展开翅膀飞走。
在发黄的牛皮纸上,用古老的书写方式写着短短的句子:
(夜幕降临,黑暗将至。
十日后前往浮岛高塔。
最多两位随行。
第二纪元103年)
“夫人,如你所说,还有什么让我无法相信的理由呢?”克莱尔摇头叹息。
有一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那是他的父亲将王位传授给他时,才告诉他的秘密。
不论别人是否知情,他仅能守口如瓶,直到隐士主动找上门。
那是用鲜血对所有神明的发誓,血魔法是最忌讳的,同样也是誓言的最高境界,倘若违背了誓言,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曾经有一位骑士因为违背了血魔法,而变成了丑陋的怪物,跳崖自尽。
而这个秘密正是关于送这封信的‘隐士’,他们与世隔绝,默默的守护这个世界。
他们面对着许多普通人无法涉及的危险,不求名利,不求财富。
他们是一个神秘的团体,他们普遍被人们称为异教徒,异类,非人类。
十几年前的一次异教徒屠杀游行,带走了许多这类人的生命。
这让他们悄声匿迹,隐姓埋名,在暗处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默默付出着。
他们便是法师,浮岛学院的法师。
第二章 收留
“陛下,我代表河石农场的所有农夫向您请求,帮我们驱赶走那群该死的强盗吧,他们无恶不作,甚至不让我们出来通风报信,我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
众神殿的裁决大厅内,一个身穿补丁旧麻衣的老农夫双膝跪地,请求着坐在王位上的克莱尔,这是他每天的日常,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琐事困扰着他。
有时实在脱不开手,他便会将这类工作丢给民事大臣,但一般还是亲自解决。
“强盗?他们去了多久了。”克莱尔问道。
“嗯……”老农夫思考了一下,“大人,大概有一个星期了。”
克莱尔闻言略作思考,河石农场在月神境的西边边缘地带,靠近荒地。
“卫兵呢?”
“卫兵大人们在前几个周说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就出去查看,随后再也没有回来,留下来的几位卫兵也在强盗来时给残忍的杀害了。”老农夫低下头。
克莱尔皱起双眉,继续询问道:“强盗的动机是什么,你知道吗?”
“回陛下,那群强盗最主要是抢走我们的食物。”老农夫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不要女人吗?”站在克莱尔身旁的军事司令疑问道。
“不,大人,他们没有带走过一个女人,这也让我们很奇怪,他们只要食物和牲畜。”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管家洛克问道。
老农夫思考了片刻:“大概二十人左右。”
“我知道了。”克莱尔站起身,“贾得爵士,带领士兵随老农夫偷袭河石农场,最好夜间行动,挑选视力较好的士兵,不要在行动之前惊动敌人,最好活捉他们的首领,或者询问出他们如此行为的动机。”
说罢,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仅有面部没有着甲的骑士,深蓝色的半边披风令他更显威风。
“遵命,陛下。”鞠躬行礼后,便带着老农夫离开了众神殿。
“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管家洛克看着克莱尔,眼神略有些迷离,他轻声说道。
“我能感觉出来,那群强盗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储存食物,女人只会消耗他们的食物。”克莱尔淡淡回答,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想,是不是那群强盗遇到了魔族士兵,认为末日降临。
一切皆有可能,但又不能盲目猜测。
对于魔族回归这件事,他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所有人,如果现在突然说出,只会让自己的地位不保——人们会认为国王疯了。
倘若这群强盗因此事进行掠夺,那么正和他意。
与此同时,在大厅的二楼阳台,有一位衣着华丽的清秀青年,他的眉目之间有些烦恼,似乎对克莱尔的执行做法感到不愉。
“为何还要等晚上偷袭,要我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倘若把那群强盗的尸首都挂在城墙上示众,我看还有几个人敢当强盗。”青年小声嘟囔,随后转身潇洒的走出会议室。
事务总算完成,暂时没有其他事情。
克莱尔来到神殿,准备进行一番祷告,希望与南方罗布国的战斗尽快结束,他内心深处虽然渴望战斗,但却厌倦战争的厮杀。
战争带来的损失太大了。
事情总是一个一个向上叠加,永不休止,自从坐上了王位,仿佛整片天的担子都压了下来,还好他抗压能力强,以至于能正常的活到现在。
这也是他从几个兄弟中能存活下来的原因。
“陛下,您来了。”伊迪丝见到克莱尔,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
“唉。”克莱尔笑着摇摇头,“说了多少次了,私下叫我兄长和哥哥都行。”
“习惯了就无所谓了。”伊迪丝也笑道,“祈福?”
“祷告。”
“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祈福。”伊迪丝建议,“我能感觉到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巴泽可不能少了你这样的国王。”
闻言,克莱尔微作叹息,并没有回答她。
“你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啊。”克莱尔慢步走到祷告处,面对着伊迪丝,盯着她的双眼,此时仅能看到她的双眼,其他的部位都被纱布遮挡。
祭司嘛,需要保持神秘。
“嗯?”伊迪丝回避了这个问题,假装没有听懂,把头扭到一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克莱尔向前弯腰,他在自己亲人面前一点也不像那肃穆的国王。
“你也知道我的状况,可能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了。”伊迪丝苦笑。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祷告结束,都没有人来打扰克莱尔。
他多么希望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他知道,此时只要踏出神殿的门,一定有众多事情如狂风般袭来。
这是硬性规定,只要不涉及生死灭亡的国家大事,都不可以以任何理由打扰国王进行祷告。
其实这仅仅只是他借机偷懒的借口罢了。
此时门外,一个全身布满泥点,蓬头垢面的青年站在两个守卫前。
虽然衣物看起来质量还不错,但就现在来说更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小孩,该去哪玩去哪玩,这里不是流浪者随便能进的地方。”守卫拦住青年,向后推搡。
“我想要见国王,我知道他在这里面。”青年的声音有些虚脱。
他刚经历了一次大雨,马匹扛不住摔倒在地,才捞到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国王在进行祷告,谁都不允许打扰,而且就算他没事,你以为你有资格见到他?”另外一个守卫戏谑的说,露出他那恶心的黄牙。
然后那守卫趁青年不注意,将手伸向他背后。
虽然此时青年无精打采,但依旧反应灵敏,他突然向后侧身躲闪,并将右手跨过左肩握住剑柄。
“你要干嘛。”青年死死的盯着守卫。
见状,守卫也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他们可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而轻视他。
背着剑的流浪青年,虽然看起来毫无威胁,但命就只有一条。
僵持之际,克莱尔从神殿中走出,“这是谁?”
“陛下,这流浪者想要见您。”守卫说道。
“哦?”闻言,克莱尔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
全身布满灰尘他有着稚嫩但又不缺乏英俊的面孔,从肩膀的宽度就能看出他力气大于同龄人,再看他戒备的姿势,那可不是一个平民青年能摆出的架势。
当青年松开握住剑柄的手时,克莱尔看到了那剑柄末端的金属图案——八角星。
“你叫什么名字,带着家族姓氏。”克莱尔走上前,无视守卫的阻拦,望着青年那灰色的双眸,问道。
“陛下,我叫做佩格·米勒。”青年犹豫半刻,随后回答。
“告诉我你的家训是什么。”
“勇气,忍耐,成长。”佩格如实回答,他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艾步特每天都会说。
“天呐,孩子你怎么来到这里了,告诉我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克莱尔顿了一下,直起腰,拍了拍佩格的肩膀,笑道:“看我这个国王当的。来人,带这男孩去清洁。”
一声令下,跟随在克莱尔身后的侍从便领着佩格,走向了众神殿,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守卫。
佩格被带到了一间卧室,几个侍从搬来了一个木浴桶,向内注满了滚烫的热水。
“孩子,脱光衣服慢点走进去。”一个女侍从轻声说道。
他怔怔的望着那女侍从,有些羞涩的询问:“能不看我吗?”
闻言,那女侍从微微抿嘴一笑:“大人有吩咐,要帮你洗干净身体。”
佩格更加羞涩了,摸了摸后颈,脑袋一转,抬起头:“我很饿,你先帮我去找点吃的吧。”
“哈哈。”女侍从识破了他的谎言,“这借口不错,那么,你想吃什么。”
“面包就可以……”
当女侍从走出门后,佩格急忙锁上门,深呼一口气。
虽然在刚才时不时会不受控制的看一眼女侍从露出一半的胸膛,好在自己保持住了理智。
他刚刚成年,正是雄性荷尔蒙最浑厚的阶段,还好他自控能力比较强。
慢慢脱下衣服,露出布满泥垢的健硕身段,他要比同龄人健壮的多。
这几天,他做梦都想好好洗个澡,可这么冷的天气,光着身子在河中洗澡必会生病。
在这个年代,生病如同恶魔一般恐怖,每当患上怪病,都会认为是邪恶力量在作祟。
当他刚欲踏入浴桶,敲门声响起。
“先放在门外吧,十分感谢您,小姐。”佩格扬声喊道。
“孩子,开一下门。”
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从门的那一边传出,不是那女侍从的,于是佩格躲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只探出一半脑袋。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面带慈祥笑容的中年人。
再向后看,那女侍站在不远处从捂着嘴笑着对佩格挥手。
“陛下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你,您叫我修斯便好。”中年人走进来,慢慢的锁上门,“食物我放在这里了,大人您先去清理身体吧。”
“谢谢您,不用叫我大人,叫我佩格就好。”佩格很有礼貌的表示感谢。
当木浴桶内的水变成土黄色,佩格的身体也干净起来,穿上修斯给他带来的精致服饰,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寒碜。
修斯带来的食物并不是他所要的面包,而是秀色的烤肉和诱人的水果。
虽然曾经几乎每天都吃这些,但经过长途跋涉,吃尽苦头后,这样的食物看起来是多么的诱人,导致他狼吞虎咽,仅仅几个喘息的功夫,食物就被一扫而光,令修斯惊讶。
“请跟我来。”修斯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在前方领路,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走廊。
这里的装潢要比守望堡要奢侈的多,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位身披盔甲且高大威猛的护卫站在那里,他们目视前方犹如雕像一般。
他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国王是否会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会收留自己,万一只是让自己清理好身体住宿一晚,第二天就将自己赶出去。
这不是不可能的,国王的宫殿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入住的,更何况佩格还是个私生子。
很多贵族都会排斥私生子的存在。
“到了,陛下就在屋里等着你,记得行礼。”修斯提醒佩格,随后为他打开了大门。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站在克莱尔面前鞠躬行礼。
“坐。”克莱尔示意他坐在他的对面,“你自己过来的吗?”
“回陛下,有两位父亲的亲卫骑士送我来的,当到了维卡罗城的大门后,他们便快马加鞭的向回赶去。”佩格恭敬的回答。
“唉,是艾步特让你来的对吧,他的命那么硬,怎么说没就没了,原诸神接纳他。”克莱尔微微叹气。
佩格微微点头,视线下移,对于父亲的离开,他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私生子吧。”克莱尔盯着佩格的双眼,微笑的说道,“你长得像你母亲。”
“您认识我母亲?”佩格双眼瞪得溜圆,丝毫不忌讳关于私生子的称呼,他早已习以为常。
克莱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我可以为你提供住处,但你要自己维持生计,明天我再管你一天的吃穿,往后我将不会给你一分钱和食物。”
“谢谢陛下!”佩格很是感激,虽然国王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他却收留了自己。
只要有地方住,那么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佩格清楚国王这么做的意图,倘若每天都给他充足的食物和金钱,那他注定日益颓废。
当修斯带走佩格后,一个英气俊美的女性拖着曳地长裙走了进来,她便是克莱尔的妹妹伊迪丝。
“那孩子是谁?”她问道,裸露出好奇的神情。
“艾步特的私生子。”
“私生子?”她似乎并不知情。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动乱吗?”克莱尔站起身,淡淡说道,其中掺杂着一丝无奈。
“圣火?”伊迪丝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那你还记得在圣火中主动站出来那个女法师吗?”克莱尔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不记得,她叫做里昂娜,她的名字应该记载在史书上,故事应该世代被吟游诗人所歌颂,应该成为老辈教导小辈口中所讲的故事,她是个英雄,却遭到了如此待遇。”
伊迪丝有些激动,稍微平静一些后,突然吃惊的望向克莱尔。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是里昂娜的后代?”
克莱尔点头示意,说道:“那灰色的双眸,能证明一切。”
第三章 谋生
夜里,佩格因为想念父亲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新的环境对他来说过于陌生,一切都是新的。
他住在一个轻奢的小卧室内,一切安好。
白天的女侍从叫做佐伊,她与修斯一样是佩格的侍从,平日里管管杂事,一般那些力所能及的事他是不会让其他人去做的。
不知何时,伴随着窗外寒风的呼啸声,渐渐进入梦境,进入了那久违的梦境。
他又回到了处刑现场,意识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楚身边每个人的面孔,人们拥挤着相互推搡,把他夹在中间。
他试图向前冲出人海看到那被处刑的人的模样。
烈火燃烧和惨叫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他的心咯噔一下,那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熟悉。
他疯狂的向前,用力推开所有挡路的人,终于,他站在了最前方,看到了那烈火中的女人。
她那白色渡边的长袍燃烧着熊熊烈焰,四肢已经被烧的发黑,透过火舌,能隐约看到她柔和又带有几分英气的面孔。
他就那么盯着她,心跳逐渐加快,他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冲动,将她救下,可却无法移动,仿佛有双手从地下抓住了自己的双腿。
突然,那女性不再发出声音,把头扭向佩格,圆睁双眼,一双犹如水晶般的灰色眸子直视着他,鲜血从眼角如流水般留出。
“啊!”
佩格尖叫的从床上猛然坐起,全身冒着冷汗,大口喘着粗气,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划过。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靠近,佐伊推门而入,是佩格的叫声惊醒了她。
“怎么了?”佐伊来到佩格身边,“做噩梦了?”
佩格微微点头,怔怔的望着她,此时她还未从惊恐中走出,心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这个梦我做了许多次了,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恐怖。”片刻后他轻声说道。
闻言,佐伊坐在他的床尾,为他整理好被褥,顺便用衣袖擦拭他的泪滴。
此时佩格方才察觉到自己的泪水。
“你喜欢听故事吗?”佐伊微笑的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回答。
“是关于梦境的传说,在我幼时,祖母给我讲的。”她保持微笑,仿佛她天生就长着这样的面孔,无论何时都让人对她有一种亲切感。
她的话语激起了他的好奇,但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很想知道的。
于是点头,支支吾吾的说道:“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这有什么,作为侍女,这是我的职责。”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小时候有一次我从梦中惊醒,睡在身旁的祖母握紧我的双手,跟我讲关于梦境的故事。准备好了吗?”
佩格点头。
“传说中有两个怪物,它们会控制人的梦境,一只叫做‘梦魇’,它以生物的恐惧,噩梦为食,它可以随意篡改梦境,令其产生更多的恐惧,它还会一直跟着一个人,直到宿主的精力萎靡,才会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另一个怪物叫做‘白梦’,是梦境的捍卫者,它们会阻止梦魇篡改梦境,因此每当你做噩梦被惊醒,就是因为有‘白梦’守护着你。”
“那我的‘白梦’一定是不喜欢我,因为我的梦……”
“日渐清晰对嘛。”佐伊打断了他,“你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好奇,梦境才清晰下去的吗?既然你都不想阻拦‘梦魇’对你的伤害,那‘白梦’更没有必要阻拦它。”
佩格仔细想了想,觉得佐伊言之有理,但他并不信什么鬼神的存在,但有些事情不用鬼神来解释,就完全说不通。
“谢谢你。”他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
还要为父亲报仇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一场噩梦击倒。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听到自己叙述梦境后的反应,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以后睡觉记得锁门。”这是佐伊走出房间最后的一句话。
她应该只比佩格大上一两岁,胖乎乎的脸蛋看上去有些可爱,尤其是她那从不抹去的微笑。
……
第二天,佩格在太阳刚升起之时便踏着晨光走出大门,今天必须找到一个可以谋生的工作,无论是什么。
在他的想法中,率先想做的,是当个雇佣兵什么的,那样可以让自己剑术派上用场。
顺着街道来到了告示板前,那里围着少数人,似乎都在看向同一张告示,好奇的他也凑了上去。
那是一张高质量的羊皮纸,上面写着板正的通用语。
“有谁认字,能帮在下读一下吗?”一位衣着破旧皮甲的雇佣兵大声呐喊,转身突然看到正在向前拥挤的佩格,伸出手将他拉了过来,“小子,看你衣冠楚楚,一定认字。”
佩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惹得那雇佣兵大笑,他认为在贵族内,有骨气的男孩已经很少见了。
“标题是《小心!不要在野外四处游荡》。”佩格继续念到,“巴泽王国守备军总指挥官莫尔斯提示所有人勿随意离开城墙在野外游荡。近日在周边发现猛兽,若你的家人朋友此时在外,请提前做好哀悼送行的准备。”
当他念完,大多数人都苦笑离开,对这通知并不感兴趣。
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对自己有有利益的。
“倘若不出门,那我们的田地怎么办,我们该如何生存。”一个老者气愤的说道,随后也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
那雇佣兵拍了拍佩格的肩膀:“谢谢你小子。”
“你要去除掉那野兽吗?”佩格问道。
“不不不,他上面没有表明赏金,谁会做一些没有回报的工作呢。”雇佣兵从他腰包掏出一枚银币丢给佩格,随后扬长而去,“我不是什么吝啬的人。”
佩格敏捷的接住银币,苦笑一声装进了口袋,没想到那雇佣兵长得粗狂,却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枚银币对于平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都可以买十块面包了。
他扭头继续看告示板上,但几乎全是没有用的东西,寻人启事,寻物启事,警告,开店宣传。
甚至连个悬赏委托都没有。
既然告示板上没有自己能做的事,那么只能询问他人。
于是走向最近的酒馆,他知道,那群酒馆老板的消息最为灵通——人在喝醉的时候什么都会说,他们平日也会出售一些消息。
这是个不错的挣钱方式。
这酒馆叫做“静谧花园”,一个酒馆竟然会起这么文雅的名字,令他感到有些不解。
酒馆里的人不多,仅有两个衣着端正的中年男性,他们各自喝着各自的酒。
除了酒柜上摆满了各式的酒桶外,丝毫没有酒馆的感觉。
“您需要点什么,大人。”柜台后那妖娆的女老板上下打量了佩格一番,说道。
“您好,请问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能来钱的那种。”佩格将雇佣兵给他的那枚银币放在了桌子上。
女老板拿起银币端详了一下,饶有兴趣的打量佩格一番。
“如果你年龄还未过15,你可以去罗德尼家族碰碰运气,他们最近向各有在搞什么比赛。”
“为什么没在告示板上看到?”
“若所有事情都贴在告示板上,那就更没人看它了。”女老板笑道,“而且据说是有关系于他们家族的名誉的比赛。”
“请问罗德尼家族在哪里?”佩格轻声问道。
“你不是本地人?”女老板惊讶的望着他,看他的穿着应该出身不错,像这样的有钱人才不会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住。
“嗯……”佩格扭捏了一下,“是的,我刚到这个城市。”
闻言,女老板用手指勾了一下佩格胸前的口袋,将那枚银币放了进去,并拍了拍他的胸脯。
她的这番动作惹得佩格有些不适。
“那么‘静谧花园’永远欢迎你外地人,这个银币还给你,他是你的幸运币。”女老板笑道,随后为佩格指出罗德尼家族的位置。
现在佩格在维卡罗城的西侧,而罗德尼家族的住宅却在东侧,要横跨整个城镇,这样也好,可以熟悉一下道路。
城市非常繁荣,不愧是巴泽王国的权利政治中心,街道很宽,越靠近中间越繁华。
人流量很大,各行其是,在路上可以看到许多结团而行的雇佣兵,他们很期待有雇主找上门,不然吃饭都是问题。
月神境距战区较远,虽然也有雇佣兵被收购派去了战场,但大多数还是不喜欢干这样的活,长途跋涉赶去送死,甚至尸体都会腐烂他乡。
当佩格看到一座有卫兵看守的建筑时,便知道自己到了。
大门两侧站着的卫兵穿着皮革轻甲,仅有要害处附着着金属护甲,在他们的胸口心脏处,有着拳头般大小的家徽——两柄交叉的手斧。
当佩格说出他来这里的目的后,其中一个卫兵便带着他走近了屋内,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将丧钟长剑交给了卫兵,并进行了仔细的搜身。
稍作等候,一位健硕高大的骑士带领几位仆人,将各式各样的护具和武器摆在佩格面前的石桌上,任其挑选。
“竟然用真剑比武?”他略感惊讶。
他并没有挑选厚重的护甲,虽然有利于格挡进攻,但却会大大减慢自身的速度,因此他仅仅是在手腕和胸前绑上了硬革护具。
左右查看了一番发现果然没有手半剑——这种武器很少会有人用。
就在他还在挑选武器之时,一位衣着轻甲和革制头盔的青年踏着轻盈的步伐,犹如草地里的青蛇,悄无声息的接近,想要出其不意的攻击佩格。
但反应灵敏的佩格听见了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瞬间,握紧手边的一把短匕,这时也不会在意拿的什么武器。
他身体快速向左倾斜,令剑刃劈在木桌之上,随后一记侧踢将对手踢倒,并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喉咙上,吓的那青年大喊饶命。
“好身手。”伴随着鼓掌的声音,迎面走来一位短发中年男性,他杂乱的胡须几乎埋没了嘴唇,“请问你是谁家的子嗣?”
佩格稍作思考,最终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父亲,刚才那不算,我请求重新来一次。”那青年将佩格推开,站起身皱眉说道,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佩格。
“偷袭都打不过,正面能打过?”中年男性质问他的儿子。
“我也是没有想到,本来想给个下马威的。”青年声音逐渐变小,没了底气。“我前几次比赛都赢了啊。”
“赢了?他们不过是为了想要好处故意输给你的罢了。”中年男性将目光投在佩格身上,“沉默者,你叫什么名字。”
“佩格。”他言简意赅,没有多说一个字。
“没有姓氏?”
佩格摇头。
“很好,你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中年男性的眼神非常犀利,就像猫头鹰一般,没有一次眨眼。
“他人口中。”
“是汉妮说的吧。”
“汉妮?”佩格的确不知道这个人。
“静谧花园的女老板,人称‘静谧的毒妇’。”中年男性淡淡一笑,“罢了,这都没什么,我的儿子再跟你比一次,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大人,但是我想知道打赢了有什么好处呢?”佩格是为了钱来的,要是纯粹的比武,没有人会感兴趣,为了名声去得罪一个大家族?
“50枚银币,你看如何?”
佩格急忙点头,这个出价已经非常之高,而且他有极大的把握能击败他的对手。虽然不知道这场比武的用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于那‘静谧的毒妇’的称呼,他根本就没在意。
随后佩格便与青年盘旋起来,相互对峙。
他右手持剑,身躯微侧面对青年,在后的左膝始终保持着弯曲,这样有利于进攻也有利于躲避。
见状,那中年男性点了点头,露出了欣赏的眼光。
青年最终没有耐下性子,跨步接近佩格向其挥出一剑。
佩格并没有用剑进行格挡,而是用他那绑有硬革护具的手腕弹开剑刃,顺势抓住青年的手臂狠狠一拽,屈膝击在其小腹上。
幸亏那青年腹部有护具,不然一定疼的直不起身。
他急忙跳开戒备的看着佩格,好在佩格没有装备短匕之类的近身武器,不然胜负已分。
他不再鲁莽进攻,可佩格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变守为攻,向前猛然踏步,直线逼近青年。
青年也顺势向前劈砍,但没有想到佩格的反应如此迅速,瞬间弯腰躲闪,接近青年。
因为躲闪,失去了最佳进攻的距离,导致无法挥剑,只好反持长剑,用剑柄带着向前冲的惯性再次袭击青年腹部。
“哐”的一声,青年踉跄的向后退数步,与此同时,他并未在意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摔倒,而是趁佩格还未起身,抬手砍下,命中其肩膀,几滴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那只是垂死一击,倒在地上的他还未来得及起身,剑尖再次抵在了他喉咙上。
“我输了。”那青年手松开了剑,望着佩格的伤口“快去包扎一下吧。”
在一旁的侍从急忙走过来,给佩格包扎伤口。
中年男性也走过来,将一袋金钱交在佩格手上。
“几天后会有一次家族比武,我希望你能代替罗德尼家族出场。”中年男性坐在佩格旁边,淡淡的说道。
“这……这可以吗?”佩格疑问道,比武倒是没什么,对于同龄人中的剑术他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
“有人认识你吗?你是名门贵族吗?你有姓氏吗?”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佩格仅仅只是摇头,估计在这里也没有人会认得出自己。
“那就行了,没关系,以后被当做罗德尼家族的人,你脸上也有光。”中年男性笑道,“谁教的你剑法。”
“我父亲。”佩格如实回答。
“哦?”中年男性有些好奇,挑眉问道,“你父亲是谁?”
“无名之辈,参加过战争罢了,受伤后解甲归田。”他并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哪,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佩格表情低落,“他去世了。”
“抱歉。”中年男性就此打住不再深问,“回去养伤吧,比武三天后开始,你提前一天来,因为需要赶路和做准备。”
伤口包扎的并不尽人意,很是粗糙,看仆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包扎伤口。
幸运的是,在他刚走出大门,就遇到了伊迪丝,此时的佩格还从未见过她。
“怎么受伤了。”伊迪丝主动凑上前,她忘记了佩格还未见过自己。
见状,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保持警戒,敏感的他最讨厌陌生人突然接近。
“哦,对了。”伊迪丝微微一笑,“忘记了,我叫伊迪丝·诺德,是国王的妹妹,也是一位祭司,你不用自动介绍了,他都跟我说了。”
虽然这样,他还是存有一丝戒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伊迪丝在前方带路,一直走到了神殿,连衣服都没换就吩咐其他祭司帮佩格解开绷带,她要重新为其包扎治疗。
“被武器所伤很容易感染,有多少健硕的骑士死在了伤口感染上。”说话的同时,伊迪丝用酒冲洗了伤口,接下来的举动令佩格大吃一惊。
此时伊迪丝的双手重叠悬放在里肩膀伤口上一指的距离,口中念着什么,紧接着在其手掌之间闪烁着微小的淡黄色光芒,如青烟般渗透近伤口处,一股暖意逐渐布满全身。
“这是?”他惊讶的说,“你会巫术?”
“大惊小怪,我是一位神殿的祭司,当然会些许低级法术。而且不要讲法师和巫师混为一谈。”伊迪丝没有抬头,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了?”佩格询问道,他的戒备心逐渐褪去。
“施展法术会消耗大量精力,我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如像你母亲那样的法师。”伊迪丝再次让佩格感到惊讶,此时的他感觉,除了自己,似乎所有人都认识见过的母亲。
“你认识我母亲?”佩格惊声问道,双眼睁的溜圆。
“当然,魔法界的所有人都应该认识你的母亲。”伊迪丝声音非常轻,“稍后再说,我不能分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伤口在愈合,至少此时已经不再流淌任何液体,看见伊迪丝面色惨白,他急忙阻止了她。
“明天你再过来吧,我已经到了极限了。”伊迪丝也察觉到自己此时的状况,瘫坐在地上,眼皮如同坠了一块石头一般沉。
“神殿永远欢迎你,孩子,我需要休息,你的问题等下次见面我自然会告诉你。”伊迪丝说完,趴在桌子边闭上眼睛睡着了,可见她施展法术有多么消耗精力。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他找到了一位祭司,并在祭司的带领下将熟睡的伊迪丝抱到了床上,以表示感谢,虽然现在心中有许多疑问,但至少现在是得不到答案了。
他希望自己的母亲现在还活着,那样的话就会有个精神寄托。
况且听伊迪丝的意思,母亲在魔法圈子内似乎有很大的名声,他知道那群会使用法术的人都被称之为异类,受到排斥,就像他的杀父仇人。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黑影中的面孔,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萨诺的下落,最后击败他,羞辱他,杀死他。
第四章 真相
傍晚,当所有人都陷入梦乡之时,众神殿的会议室还依旧燃着蜡烛,气氛异常沉寂,所有人都愁眉苦脸。
“也就是说,与罗布国的战斗即将化为与魔族的战斗?”管家洛克半信不信的腔调让克莱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暂时只是猜测,几天后我会挑选两个护卫随我共同去浮岛,待会议开完,我再考虑具体对策。”克莱尔说道。
“这应该是第三次诺菲会议吧。”伊迪丝开口说道。
“是啊,三次诺菲会议有两次因为魔族,我还以为它们彻底灭绝了呢。”一个大臣把玩着手中的羽毛笔,拖着腮帮子说道。
“狗娘养的,我感觉全世界都在与我们为敌,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一位大臣抱怨道,他非常厌倦战争,万害无一利。
“注意你的言辞,威廉爵士。”克莱尔站起身,“暂且这样吧,一切都是未知。等贾得的消息吧。“天色不早了,各位回去休息吧,我隐约感觉在不久后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当众人都离开后,整个会议室又剩下兄妹两人。
“气色这么差,又动用法术了吗?”克莱尔走向前,坐在她身旁,看到她微微点头,“有什么事情吗?”
“那果然是里昂娜的孩子,他对魔力有着极高的亲和力。”伊迪丝转过头看着克莱尔,“他似乎对他母亲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是艾步特隐瞒了他,可能是不想让他踏入魔法界吧。但那孩子总会知道真相的。”克莱尔为伊迪丝和自己斟满了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我该告诉他吗?”伊迪丝并没有去看那杯酒,而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克莱尔的双眼。
可能是因为长居神殿的原因,将近40岁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你要是有孩子,应该与他差不多大了吧。”克莱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一眼就看穿了伊迪丝的想法,“他现在无父无母无家庭,而且品质也不差。”
“这怎么行!”伊迪丝向后倾身,惊讶的看着克莱尔,“那可是里昂娜的孩子,我怎么有资格去做他的继母。”
“为什么不行,你是国王的妹妹,是巴泽王国的公爵,是亚莉克希亚神殿的大祭司,你还曾是里昂娜最亲近的朋友。”克莱尔望着自己妹妹惨白的面孔,内心一阵心疼,“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解决。”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门沿的阴影下,窃听到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看到伊迪丝站起身准备离开之时,他也小心翼翼的惦着脚跑开,悄声无息地来到佩格的卧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是我,维恩。”那瘦小的身影紧张的站在门外啊,不时向身后看看,生怕有人发现他。
当佩格把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像只老鼠般缩着头嗖的一下钻了进来,顺手将门关紧。
“你怎么来了,还没睡觉吗?”佩格望着比自己矮一半的小男孩,蹲下神抚摸着他的头,疑问道。
这小男孩是克莱尔的幼子,因为身份的原因,几乎没有朋友,他与那些仆人和大人根本玩不来,按照他的原话,就是说什么都不懂,大人们永远都是话题的终结者。
他的出生导致王后难产去世,因此他的哥哥非常痛恨他。
作为后妈的玛莎从来不管这些,她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克莱尔失去妻子的空虚之心。
佩格的到来让他有了新的伙伴,二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而且佩格心里很喜欢这个小男孩。
他身上没有一丝贵族的气息,更像是个野小子,机灵又善良,他的笑容能够影响他身边的所有人,当然,除了他哥哥。
“我听到了点事情……”维恩垂着小脑袋,郁郁不觉,“是关于你的,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没关系。”佩格收回了手,盘膝坐在他身前,认真的看着他。
“我听到我父亲和姑姑在谈论你母亲的事情。”维恩抬起头,“他们在夸你的母亲,而且我姑姑与你母亲还认识,最后我父亲的意思是,我的姑姑想要当你的继母。还有……还有魔法,魔力什么的,我没听清。”
佩格眯眼一笑,这些事情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可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会当间谍。
…
隔天,佩格被伊迪丝叫到神殿内继续治疗伤口,他已经做好准备了解关于母亲的事情了,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他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伊迪丝说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你问我问题之前,我想先让你猜一下。”伊迪丝笑道,她的脸色好了些许,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煞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生子吗?”
佩格思考片刻,实在是想不出其缘由,歪头表示疑问。
“我幼时是战争最为火热的阶段,那时候我还未被送到维卡罗城,祖父认为女孩只会添乱,把我留在镇上,与其他女孩家庭的女孩住在一起,饥寒交加,当战火蔓延到那里,犹如野蛮人般的罗布人肆意屠杀,城镇的守卫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
“我到现在还能想起那张面孔,一个络腮胡卷头发的粗汉提着巨斧走进了我的卧室,双手握住我的两个脚踝,脱下了他的裤子,就算我发疯般的挣扎,也只是无用之功,战争就是这样,孩子和女人都是战胜方的战利品。但是……”
她催动法术给佩格疗伤,随后继续说道。
“但是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女性走了进来,她扎着长马尾,穿着简朴的长袍,用那梦境中才能见到的神秘力量将那粗汉瞬间制服,并救下了整个村庄,让杀戮和虐待没有得以继续。”
她深呼吸,以保持冷静。
“可是自那以后我就对男人产生了恐惧,直到我错过了生育的年龄,我才发现一个人有多么寂寞。”
“你所说的那个长马尾女性,就是我的母亲吧。”佩格面部带着一丝期待。
闻言,伊迪丝苦笑道:“是的。愿伟大的神明,奥菲斯尔特能收留她。”
“她……现在还活着吗?”佩格听到伊迪丝的话,希望破灭了一大半。
伊迪丝摇了摇头,停下了施展治疗术的双手,张开怀抱将佩格抱在胸前。
“我想知道我母亲的样子……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走的。”佩格的声音特别的轻,其中掺杂着多种情绪,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
“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最美的女人,但在认真之时,气质绝对不输男人,而且在我印象中,她就从来都不会变老,当我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之时,她还是我刚遇见时的模样,以至于她是怎么离开的……”
伊迪丝顿了顿,眼眶竟然湿润起来。
“她是为了整个魔法界自愿牺牲的,用生命换来了和平……你母亲,真的很伟大。”
此时佩格也红润了双眼,他不在深问,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父亲是巴泽王国的公爵,绿地的至高王。
母亲是魔法界的英雄。
自己此时却什么都不是,甚至还要借住他家,但他绝对不会辜负他们,作为他们的后代,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我可以学习法术吗?”佩格突然的询问,让伊迪丝不知所措,虽然经常有人这么问她,但那群人都是无法学习法术的普通人罢了,一般都直接否定。
但作为里昂娜的儿子,还真的不好说。
“我不确定,但你要知道,成为法师,就要被当做异教徒,要收到别人冷眼相看和排斥。”伊迪丝心酸的说道。
的确,在此时的巴泽王国,大多数人都是排斥非普通人的存在,他们将生活中所遇到的一些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都归于法术的错,他们认为这些人只会带来不幸。
可能是出于嫉妒,也可能出于恐惧,很少有人会愿意与会法术、巫术的人过深的交往。
就算一直在保护这个世界,但只要犯下一丁点的错误,他们就会怀恨在心。
“那法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会有人当法师?”佩格询问道。
“世界上当然有法师,命运造人,他们有的隐居,有的在学院,有的无恶不作。想当一位法师,你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能忍受他人的排斥,不求名利,默默的保护着这个世界。但最主要的,你要有成为法师的天赋,我和你的母亲虽然都可以使用法术,但差别简直是天地之分。”
“法师还有差别?”佩格不解。
虽然心情低落,但他知道,不能颓废,从小一直受到冷眼,他的接受能力强于他人太多。
“有的,这就是天赋的差距,我施展法术是消耗的精力,而纯血统的法师都是消耗魔力的,而且对于那些深奥的法术,我根本无法参悟,以至于我仅仅只能做一位祭司。”伊迪丝苦笑道。
其实她谦虚了,她其实仅仅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一丝的天赋,能施展最基本的法术完全靠她的持之以恒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这点能力付出了多少代价。
在那时,是里昂娜给了她希望,仿佛遇见了神明一般,她便下决心要跟随她的脚步,而里昂娜也对她很感兴趣,便将她留在身边。
后来作为国王的妹妹,不愁吃穿,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演习法术,她收藏了许多法术书,那都是里昂娜送给她的。
于是她站起身,带着佩格顺着楼梯向上走去,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空间很小,仅有一张桌子,一张木椅,一个书架,而在那书架上摆着许多陈旧,厚重的书籍。
她挑选着,随后拿下一本用藏青色硬革做封面的书籍。
“你翻阅一下,你看看能否看懂其中的内容。”伊迪丝露出期待的眼神。
佩格好奇的翻阅着。
书籍每页都印有他从未见过的文字,有时还会带有法阵等图案,虽然他一个都看不懂,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
“看……看不懂,但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喃喃的说道。
“果然是里昂娜的后代。”伊迪丝露出了笑容,“这些是原始语言,是上古时期,奥菲斯尔特所创造的文字,而法师所使用的咒语,都是根据这些文字而来的。”
“奥菲斯尔特是谁?”佩格抬起头疑问道,之前伊迪丝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传说是诺恩中第一位法师,不知道来自何处,也不知道是什么种族。而所有法师,按理来说都是他的后代,天生就能够读懂原始语言,但因为每个人的天赋和理解能力不同,能学会的法术也不同。”
“那为什么没有法师站出来教别人这些文字?”佩格不解,就像学士们可以教他人识字一般,为什么原始语言不可以。
“因为每个人在对原始语言不熟悉之时所看到的皆不相同,但当你能读懂他时,就会变成一样的模样。”
佩格很惊讶,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事情,此时他更加佩服自己的母亲。
“好了,如果你有时间,这些书籍随你看,他们都是最基础中的基础,我相信你的天赋一定不差于你的母亲。”伊迪丝笑道。
佩格答应了她,他见识过法师的力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因为法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但自己的父亲也正是因为这种东西而丧尸性命的,倘若自己学会了法术,那么离报仇又进了一步。
“还记得我所说的学院吗?”伊迪丝问道。
佩格思考了一下,轻微点头。
“过几天国王会前往学院,而且会带两个护卫前往,今天晚些时候会进行筛选,你可以去尝试一下,普通人可是永远去不了那个地方的。”伊迪丝惨白的面孔上带着一抹笑容。
“学院是什么?”
“那是几座美丽的岛屿,聚集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法师,他们用他们特有的力量保护着这个世界,我相信等你去了,自然会喜欢那里。”
第五章 诺菲会议,准备
下午,众神殿的大厅站满了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国王的效忠家族,爵士,大臣,骑士等等,他们共同聚集在这里,等待国王克莱尔举行会议。
片刻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克莱尔从后门走出,站在了王座前。
“辛苦各位了。”克莱尔高昂的说道。
今天早些时候,管家便吩咐仆人将大厅内的所有桌子板凳全部撤走,留下空旷的场地,因为参加会议的人数众多,座位不够,只好这样。
为了以身作则,克莱尔也并未座下身。
全场唯一坐在位置上的,只有克莱尔的长子,亨利,他不以为然。
“我几天后需要出一次远门,路途遥远,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我会挑选两位信得过的亲卫陪我共同前往,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都可以向前站出,无论结果如何,你们会获得至上的荣耀。”
语落,所有人面面相觑,随后数位爵士和骑士向前迈步走了出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全身穿着代表其身份的独特盔甲,佩戴着精致的武器,将其独特的头盔抱在腰边。
而其中有一位青年显得格外突兀,他没有穿精致的盔甲,也没有头盔,仅有他那独特精致的手半剑引人夺目,所有人都在讨论他,认为这个捣乱者很快就会被赶出去。
可克莱尔并没有那样做,他尊重每一位站出来的人,不论是为了荣誉、金钱还是出于对国王的忠诚,他们都是勇敢的。因此他站起身,走到这些人面前。
身为国王,他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仅有佩格与其相处时间最短。
佩格在这群其实中显得格外渺小,瘦弱,像是一只虾米游进了鲸鱼群,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么形容再生动不过。
克莱尔知道,这位青年之所以站在这里,绝对是因为伊迪丝告诉了他什么。
他走到佩格面前停住了脚,见状,其他人露出看热闹的笑容,等待国王亲自将他赶出。
佩格并未理会那些无昧的嘲讽,对克莱尔弯腰行李。他一直都是知道分寸的人。
“陛下。”
“告诉我,骑士的誓言是什么。”克莱尔严肃的望着佩格,面无表情,令后者竟升起一丝紧张。
“回陛下,骑士的誓言是荣耀,牺牲,英勇,忠义,服从,至死不渝。”对于这些,他还是很熟悉的。
“很好。”克莱尔面不改色,“那你告诉我,你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成为您的亲卫,保护您的安全,顺便涨涨见识。”佩格机灵的回答,他才不会傻到说自己是为了去学院。
“国王轮不到小屁孩来保护。”亨利突然开口,令大厅嘈杂起来。
佩格盯着克莱尔的目光没有转移,但余光可以勉强模糊的看到,在王座旁,坐着一位高挑的青年,是他说的话。
他并没有在意,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种事就算他不说,也一定有其他人会说。
“安静!”管家洛克大声吼道。
“亨利说的没错。”克莱尔依旧面不改色,“在场的每一位骑士都曾驰骋沙场,浴血奋战,你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争夺资格。”
“陛下,重在参与。我有这个心,对于这些大人们,我虽然显得渺小一些,但我有信心站在这里,就说明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自信。”佩格说出这番话后,心中其实有些后悔,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打得过这些骑士,光在力量上,就已经输的彻底。
一个15岁的青年,能有多大的力气,倘若真的打起来了,十有八成会被他们一击缴械。
但自己也是有杀手锏的。
“很好。”克莱尔漏出了一丝笑容,“你可以任选一个人作为你的对手,倘若你赢了,可以继续;输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气馁。”
克莱尔给他留足了面子,这让佩格对他刮目相看,最为一个国王能做出这些,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但自己能赢吗?一直以来都很有信心的他竟有些怂,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直接选择了站在身边的一位骑士来当他的对手,并没有进行挑选,因为他知道,此时站在这里的,一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没有挑选的必要。
如果说这群人是鲸群,那这位骑士一定是蓝鲸,体型最大的那个。他肩宽体壮,一副贵族标准的面孔,一身银白色盔甲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刮痕,最特殊的是他怀中的头盔,那是他专门找人打造的,模样像是犀牛,前凸的形状,有着向后弯曲的犄角。
当他戴上后,连脖颈的皮肤都给围了起来,全身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在外。
“他是人称犀角骑士的道尔,力量在整个王国都赫赫有名,你为什么不选个弱点的,难道这样能让你输后看起来没有那么愚蠢?”亨利再次出声嘲讽,佩格依旧没有理他,让他有些气急败坏,“武器可不长眼,可别还未动剑就让你的头颅亲吻地板。”
“安静!”克莱尔回头呵斥自己的长子,对于他,克莱尔十分头疼,他的性格从小就暴虐,残忍,心胸狭隘,现在更加恶化,本想在自己年老之时将王位传承给他,但就现在而言,倘若他上了位,必定成为暴君,让王国动乱。
被训斥的亨利皱着眉,大口喘着粗气,牙根都在打颤,他恨死了自己的父亲,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有权力的青年,而克莱尔却时常压制自己,让怒火无处释放。
这也让地牢中那群懦弱的罪犯遭了秧,他经常会偷偷前往地牢,贿赂看守,折磨那群犯人,以换来一时之爽。
“小子,小心了,你那薄弱的身躯根本扛不住我的一剑。”道尔头盔内传出的声音极为雄厚,像是黑熊咆哮。
他的武器是巨大的双手阔剑,在剑身末端有着几颗倒刺,宽度和长度比丧钟剑要长许多,可他却单手持剑。
佩格迅速观察,不难发现对手的头盔会让他的视野大大减少,虽然他身强体壮,但全身的铠甲一定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因此仅能用敏捷的身法拼一拼。
此次战斗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不能有丝毫分心,这可不是开玩笑。
克莱尔有些后悔,万一佩格死在了骑士的剑下,那么该如何向在天的艾步特交代,刀剑可不长眼,但命令已经下达,作为国王没有反悔之地。
道尔单手持阔剑,让其攻击范围大幅度加长。
当佩格本打算先下手为强,却发现前者的剑刃已经带着剧烈的破空声呼啸劈头而来,至此,他立马放弃进攻的念头,调整身姿向侧方横跳躲闪,可还等还未站稳之际,道尔那健硕的左脚狠狠踹在他小腹之上。
那剧烈的疼痛令他险些瘫倒在地,全身冒着冷汗,喉咙传来一阵的酸意。
但他没时间叫痛,他还可以继续,于是强忍着疼痛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以做缓冲。
接下来的几分钟,佩格一直游走在死亡之间,剑风在耳边呼啸。
他知道他的对手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小孩而手下留情,看他的每次挥剑便能得知,他是在下杀手。
狼狈的他一直在躲闪,体力渐渐下降,无论如何道尔都不会让他近身,这与他的想法大相径庭,那厚重的铠甲和沉重的阔剑在道尔手里仿佛跟纸一般轻盈。
他那盔甲下的肌肉到底有多么发达!
阴险的笑容浮现在亨利的面孔上,他迫切的想要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人倒在血泊中抽搐。
既然无法近身,佩格只能正面对抗,他双手紧握剑柄,正面迎击。
面对迎面挥来的巨剑,他稍稍侧身,膝盖微屈,将丧钟仅仅贴在巨剑剑身上,利用巧劲卸开力道,他可不敢正面接下这一剑,那与自杀毫无区别。
剑刃摩擦产生刺耳的哀鸣令在场的所有人紧蹙了一下眉头。
将巨剑推到一旁,这让佩格有了接近道尔的机会,松开握紧丧钟的手,左手伸到身后,拔出一把精致的短剑。
因为头盔的原因,道尔视野受限,当丧钟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之声时,佩格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
当他正准备左右摆头寻找佩格的身影时,头盔内传来的声音让他僵住身体。
丢掉巨剑,举起双手。
在道尔身后,佩格双手顶着短剑剑柄,将其从头盔下方的缝隙伸了进去,尖锐的剑尖抵在其后脑勺上,只要佩格稍微用力,道尔就会瞬间死亡。
胜负已分,道尔气急败坏的拿下头盔,走到一旁。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毛孩击败,这让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遇到谁都会用这件事来调侃。
可除了佩格没人知道,在那一瞬间,他施展了刚学会的法术,让自己的身体瞬间轻盈轻盈,虽然只能维持一个眨眼的时间,但完全可以令自己取得胜利。
这是他浏览书籍中第一个能全部看懂的法术,虽然青涩,但好在施法时成功,不然非死即伤。
“是您的头盔的原因,倘若您没有佩戴头盔,我想我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佩格恭敬的对着道尔说道,见到佩格给了自己台阶下,也憨厚的笑出了声。
“没错!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灵敏狡猾的对手,大家说是不是,哈哈!”道尔略有些尴尬的笑道,企图为自己解围。
克莱尔摇了摇头,他万分没想到佩格会胜利,但事已至此,只能将计就计。
他来回打量,询问了一番,最终亲自选定了两个骑士,似乎他就想好了选谁,筛选只是个形式罢了,其他参与的骑士也可以同克莱尔一起前往,但仅仅只是跟队,不是亲卫,按照他的话,就是到达目的地后,跟队们要原路返回。。
佩格很是无奈,他明白,自己吃亏在年龄的上,打赢了骑士不代表自己很厉害,倘若遇到了真正的突发情况,一定没有那群经验老道的骑士处理的完美。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接受,路途跟随也没什么坏处。
散会以后,佩格来到了罗德尼家族的府邸,此时他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多亏了这两天伊迪丝的治疗。
他今天是来谈条件的,为其家族出战,要有一个好的报酬,于是那中年男性叫仆人将他引到了会议室。
这间小屋摆满了书籍和纸张,平日里是用来处理事物的,能看得出,作为国王的效忠家族,所忙的事务还是比较多的。
“坐,不用讲述礼仪。”中年男性未抬头,继续拿着羽毛笔在牛皮纸上写着字,“对了,我还未介绍过自己,我叫维尼,罗德尼家族家主。”
“我叫……”
“佩格·米勒,艾步特公爵的私生子。”维尼抬起了头,戏谑的看着他,“没有什么消息能瞒过我。”
佩格非常惊讶,没想到他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既然这样,自己是否可以向他询问杀父仇人的消息,他甚至连那怪物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是在惊讶我怎么知道的对吗。”维尼放下了笔,双手合十,“放心,明天我们就出发,当你为罗德尼家族争光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佩格好奇的问道。
“当然。”维尼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分档案,“这里记载的,都是关于萨诺的行踪,至于他是谁,想必我也不用多说了吧。”
佩格接过档案,抽出来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在其上面,用炭画着一张人像,而这张面孔,他永远不会忘记,直到亲手将他杀死那天,这份仇恨也不会消散。
“恶魔术士,萨诺,巴泽王国的最危险通缉犯之一,行踪神秘,让他人无法察觉。”说罢,维尼露出了笑容,“但罗德尼家族可不是他人,在全地,甚至南方的罗布国,都会有我们的眼线。”
“如果我替你打赢了这场比赛你会告诉我他的行踪吗?”佩格翻阅着档案,看着一起又一起关于他产生的命案,恐怖至极。
“当然,我还会给你大量的金钱。”维尼表情突然凝固,严肃的说道,“不过你现在去找他,完全是找死,没有人想去招惹他。”
“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占领国家,自封为王。”佩格天真的问道。
“如果他想,未尝不可,但那似乎不是他的目的,他非常机智,在每一次行动后,都会隐居一段时间,我猜测他是在回复某种力量,当有军队去追杀他时,他会便化作黑烟逃窜,而当几个人抓捕他时,胜者永远是他。”维尼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佩格当然清楚,父亲与他的卫兵都那么不堪一击,自己现在去找他,估计会死无全尸,他此时的踪迹不知道也罢,他不是鲁莽的人。
等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个能力了,有十足的把握了,那么他一定会亲手将萨诺的人头砍下。
君子之仇,十年不晚。
第六章 裂石堡(上)
佩格在罗德尼家族府邸居住了一晚,因第二天清晨便要骑马赶往比武场地——裂石堡,它在维卡罗城西南方向。
裂石堡是众多建立在边境,用来防守王国免遭入侵的哨卡之一,住在那里的人与世隔绝,有着不一样的生活。
许多贵族都非常看好这场比赛,住在郊区边境的人们认为,那群待在温室里的内地孩童早已没有了那作为战士的血性,都是一群娘娘腔,只会用笔墨和书纸来保护自己,倘若遇到危险,不是阶下囚就是尸体。
这也是维尼寻找像佩格这样的青年的原因,他对自己的儿子卡尔特完全不报任何希望。
佩格入睡前,仆人将绘有交叉双斧标志的硬皮革甲整齐地放在床边的木桌上,那是维尼找铁匠和裁缝专门为他打造的。
皮革甲非常轻巧,穿在身上没有一丝压迫感,同时又不缺少防御性,要害的部位都有加厚的硬皮革保护,尤其是镶铁的袖口让他十分满意。
虽然这皮革甲外观的设计很不尽人意,它采用了罗德尼家族服饰的样式,呈短裙状,移动时皮革甲。
佩格并不在乎这些,仅仅只是打一架罢了,又不是去选美。
脱下皮革甲的之时,恰好看到了自己的肩膀,被砍伤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仅有疤痕留在那里,当时伊迪丝说,若不是那仆人帮倒忙,连伤疤都不会有,似乎是在嘲讽罗德尼家族的仆人那包扎伤口的技术。
佩格倒是希望自己身躯上多留一些疤痕,曾经无意间看到父亲健壮的身躯上,布满了犹如鱼鳞般的狰狞疤痕,有大有小。父亲对他解释,这些都是荣耀的象征,都是回忆的象征。
他伸展了一下身躯,发出清脆的骨响,随后平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他又想起来白天与道尔的对抗,真是有惊无险,那是他第一次施展法术,也是他唯一能看懂的法术。
书籍中的内容青涩难懂,想要看懂一段必须静下心来,每一段冗长的原始语言都会有对应的咒语,只要让大脑记住那些原始语言,咒语自然而然就能看懂。他不禁的怀疑,曾经使用原是语言进行交流的先祖,会不会不经意间施展出法术。
因为研习时间短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法术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其作用罢了,而且也只是半吊子,至于自己有没有读对,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利用它取得了胜利。
施展那一瞬间,全身犹如羽毛般轻盈,没有任何阻力,而且身体的机敏程度也在瞬间提高。
但以他现在的能力仅仅只能维持一瞬,倘若持续施展,那么就会像伊迪丝施展法术那般,开始耗费精力。
他有着伊迪丝没有的东西,那就是魔力,是一种无形的能量,存在于拥有法师血脉的人体内,无法刻意去察觉它的存在,就像血液般在体内流动。
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场景。
此时的他有些不耐烦,自从佐伊跟他讲了关于梦魇的传说后,他竟然对这种无形的“怪物”产生了厌恶,虽然梦魇不一定真实存在。
但是经常这样简直太影响睡眠质量了。
这次他没有任何的躲避,直面应对那熊熊烈火,让其将自己包围,透过火舌可以看到那女性的面孔逐渐扭曲,皮肤开始像油脂般脱落,露出黑色被烧焦的骷髅。
佩格纹丝不动,咬牙坚持着,虽然火焰能给他带来灼热的感觉,但他清楚,这仅仅只是一场梦,并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
……
可现实并不是依他所想,灼烧的感觉愈加强烈,最终还是被疼醒,急忙掀开被子,惊讶的发现全身皮肤泛红且有些肿胀,虽然那不是烫伤,但疼痛感简直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佩格自言自语,内心深处对这梦境产生了些许恐惧和抵触。
他不明白这场梦意味着什么,或者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绝对是有原因的,再或者真如佐伊所说,被梦魇缠身,但那东西真正存在吗,一般传说中的怪物都是大人们为了让小孩听话,才编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到人人皆知时,就无法证实其真实的存在性。
“要是父亲还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扭头望向窗户,发现竟然已经天明,果然在睡梦时,时间流逝的速度是最快的,没有充足睡眠的他浑浑噩噩的穿上衣服套上皮革甲,背上丧钟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你还好吗?”正在锻炼身体的卡尔特看到了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佩格,略有担心的问道。
“昨晚没睡好,做了场噩梦。”佩格回答。
卡尔特竟然笑出了声:“打架那么厉害的你,竟然会被噩梦所吓。”
佩格没有回答,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眼睛。
“打起精神来孩子,我们该出发了。”一直大手拍在了佩格肩上,使他惊醒。
维尼站在他面前,看着一脸没睡醒样子的佩格,皱眉笑道。
今天维尼的打扮特别庄重,甚至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
众人踏上马背,顺着道路走出了维卡罗城。
在马背上的颠簸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可不想从马背上摔下。
人生果然如此奇妙,奇遇众多,刚到维卡罗城方才几天的时间,自己就要代表贵族参加比赛,生活总会慢慢变好。佩格心里想着。
他胯下的马是一匹健壮的棕色骏马,其鬓毛像是棕色的烈焰,随风起舞。
“敢不敢比一比马术。”卡尔特御马与佩格并齐,笑道。
还未等佩格答应,卡尔特轻微夹了夹马背,率先跑了出去,无奈的佩格回头看了一眼维尼,当后者点头同意后,他方才御马追赶。
佩格笑着叹息,身体前倾,用脚的侧面轻轻敲了两下马背,胯下的骏马猛然加速,迈着飞驰般的步伐,仅仅只是几个喘息的功夫,就超过了卡尔特,这让后者不得不认输。
“那匹马应该不听你的话才是。”卡尔特深受打击,抱怨道,佩格没来之时,他可是被称为天才的人,“你为什么都比我强。”
“努力呗。你玩的时候我在努力,休息的时候我在努力,你努力的时候我依然在努力。我问你,平日里,其他人是否都对你刮目相看?”佩格向后拉扯缰绳,令骏马慢下步伐,回头问道。
“仆人……管家,护卫?”卡尔特思考了一下,嘟着嘴说道,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夸你,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倘若你是一个流浪者的儿子,就算你再厉害,也不会欣赏你,因为没有利益可言。”佩格说道。
卡尔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头,他不是那种不服输的人,既然自己技不如人,那么就应该把对手当做目标继续努力,这里维尼教导他的。
……
下午黄昏之时,众人方才赶到裂石堡。
比武在隔天白天举行,但校场上已经提前在两旁摆好了竖排石椅,那都是从堡垒内搬出来的。
昨夜没有休息好的他想趁机早睡一会,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腰酸背痛,他从来没有持续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简直是煎熬,此时双腿都在打颤。
可他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紧闭的双眼总想睁开,越是想睡觉越睡不着,心情逐渐烦躁。
似乎是害怕噩梦再度袭来,也可能是对新环境的不适应,他坐起身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急躁的心境,既然睡不着,那就出门散散心吧,感受一下边境的空气。
简单的穿上衣服,顶着寒风来到裂石堡的围墙之上,这里的温度要比维卡罗城低的多。
站岗的卫兵见到他后利索地行礼,像是雕像一般站在那里,脸颊发红,却丝毫没有退缩的痕迹,为此佩格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
走到最高处,坐在围墙上欣赏着荒地的风景。
猛烈的寒风就是从荒地那边刮来的,听老一辈口中诉说,在荒地的深处,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每当他呼气都会产生剧烈的寒风,给人们带来风雪和饥荒。
但佩格知道,荒地的最西边是海域,是海浪带来的风,他可不信那些怪物的存在。
虽然曾经可能真正出现过怪物,那也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像书中所描绘的那些上古巨兽一般,随时代的迁移渐渐没落,最终消失不见。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与佩格年龄相仿的女生站在了他身边,佩格扭头望去,她穿着厚重的灰色羊毛大衣,皮肤略有些粗糙,那是因为长时间面对寒风所造成的。
“你好,罗德尼家族的挑战者。”她问候道,语调让人听起来有些奇怪。
罗德尼家族的挑战者?佩格对这个称呼颇有兴趣,自己现在确实是挑战者,而且这场挑战他也必须获胜,只为了获得关于萨诺的消息。
“你好。”佩格回应她的问候,二者谈吐之间都会有些许白气从嘴中散出,可见温度之低。
“寒季要到了。”女生来回跺了跺脚,坐在了佩格身旁不远处,“首都也这么冷吗?”
“稍微好一点,寒风没有这么强烈。”佩格问道,“你没去过吗?”
“没有,作为保卫边境的家族,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哪位族人走出过这片区域,就连我们的士兵都是从附近的村庄招募的,按照我父亲所说,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女生淡淡说道。
“宿命。”佩格意味深长的重复了这两个字,随后轻声问道,“你们平时都干什么?”
“与你从未见过的怪物、野人,还有一些杂种进行战斗。”她苦笑一声,“哦,对了,还有那经常光临的死神。”
“为什么?”
“因为你们活在笼子里,无法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她直勾勾的望着远处,语气逐渐冰冷,“当你们开心的举起酒杯喝酒时,我们在为了节约食物和水而饱受饥饿;当你们耐不住寂寞踏入妓院时,我们在与死亡相互拥抱;当你们因为小事而欢笑的举办晚会时,我们却在为死去的同胞进行哀悼。”
“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我能感受得到,一场血腥风雨即将来临,它会席卷一切。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不是吗?”
她昂首望着远处,眼中混杂着各种情感。
佩格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叫蒂法妮,我很乐意明天看到你躺在我弟弟的脚下求饶。”说罢,她站起身,快步离开。
盯着她消失的背影,佩格有些无奈,像是被人训斥了一番的感觉,有些冤枉,他竟然想多与她聊上那么一会,让她对内地人的偏见稍微化解。
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推门进入了堡垒。因此他又独自的待了一会,当月亮垂在头顶时,心情也平复的差不多,久违的睡意终于让他的眼皮变沉。
回到了卧室,二话不说就躺下进入了梦乡。
幸运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