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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惊觉异样

    “这是新罗的名匠所造的神兵!”

    李五义似乎对自己的这把剑特别钟爱,说这话的语气都充满了自豪感。

    神兵!

    裴旻对李五义充满了戒备,早已决定暂时将自己的表情封印起来,说每个字,做每个表情都要三思而行,免得露出破绽让李五义看出端倪。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即是李五义尚不知他已经跟薛讷合作,在调查奚族内奸的事情。正因为不知道,才不会防备,也便于他的调查。

    年纪尚浅的他,自问城府做不到泰山崩塌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集中注意,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听李五义对着秋水剑说出神兵二字的时候,脸上虽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心底却是一阵冷笑道:“这也算神兵?”

    李五义见裴旻直愣愣的欣赏着秋水剑,笑道:“裴兄弟还懂得相剑术?”

    裴旻颔首:“在裴家藏书楼里有过一本介绍冶炼铸剑以及相剑的杂学书,当初我曾翻阅过,不敢说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裴家是千年世家,长盛不衰,他们千百年下来累积的藏书,堆积如山,称得上包罗万象。关于他所说的那本杂学是他在年前书院晒书的时候,从旮旯角里找到的,时日不长,记忆犹新。

    李五义赞道:“你们读书人懂得就是多,那你就说说这把剑,让我这大老粗开开眼。”

    裴旻反复端详了一会儿道:“要我说可以,只是我若说了,老哥可别生气。”

    李五义一怔,奇道:“有什么好气的。”

    裴旻套头道:“这秋水剑打造的,除了外形美观,其他一无是处,真是白瞎了这块好铁。”

    李五义面上有些挂不住,道:“这话怎么说?”

    裴旻回忆片刻道:“记得书上是如此说的,凡良剑以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剑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说的是以钢为刃以柔铁为茎干。但凡宝剑……”他说道这里,见李五义似懂非懂,李翼德更是一脸懵逼,大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也知自己说的太过深奥,整理了一下措词道:“说白了,一把真正的好剑,必需刚柔并济,水火交融。怎么个并济法,就是在外表将将生铁千锤百炼锻造成钢,以确保剑锋剑刃经得起碰撞撞击,但过刚易折,哪怕是在坚固的钢缺乏柔韧性,一样有折断的危险。匠师们会在剑的身内部灌入软铁,将软铁与精钢一同打炼。‘凡八回,一千零二十四次’也就是说将软铁、精钢融为一处后,至少要反复锻打八次,每次至少一千零二十四下。唯有经过这般的锻打,软铁与精钢才会完全的完全融合一处,剑体的杂质也会随着火星消散,使之拥有了钢的坚固以及软铁的柔韧,一把好剑因此成形。至于接下来的开锋、淬火什么的也是一门学问活自不细说。铸一把剑容易,想要铸一把宝剑,可是需要名匠花费经年的努力,还需掌握超凡的冶炼技巧才行。”

    他目光始终不离手中的秋水剑,续道:“而这把剑,剑身透着寒气,想必用的是极其难得的寒铁所铸,寒铁一般藏于极地苦寒之处,吸收寒冰气息,较之生铁坚硬至少两倍,也意味着冶炼寒铁亦需冶炼凡铁两倍以上的高温。这种冶炼技巧当今世上也只有我大唐拥有。新罗棒子哪里有那本事将这种寒铁完全冶炼。技术不到家,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高温锻打法,仿佛捶打成形,铸成此剑,着实委屈了这块寒铁。最让我无法接受的还是明明没那本事,还要打肿了脸来充当胖子。新罗棒子匠师想以华丽的外表来掩盖技术不足,在我看来,这把秋水剑美则美矣,实际上却是徒有虚表……”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五义,毕竟人家好心送他,而他却见此剑评价的一无是处,委实有些不妥。但新罗名匠的水准就是这样,让他吹也吹不起来。

    却见李五义表情有点点的不自然,双拳不自觉的紧紧握死,表面上却笑道:“裴兄弟说的是,新罗小国那比我大唐。还以为是柄宝剑,却不想竟是破铜烂铁。这样的东西,我李某人还真送不出手。回头我在让人送把我珍藏的名剑过来。”

    “不用不用!”裴旻心底古怪,藏在心中不表,赶忙摇头,“礼物重在心意,这把秋水剑我就收下了,谢老哥大礼。”

    秋水剑在如何的华而不实,也是用上好的寒铁打造,而他的剑是县里的铁匠随便打造的便宜货,是掺着青铜的铁剑,比他用的确实要好上许多。

    裴旻对江湖事不甚了解,只能与李五义讨论剑术,从他的得到的情报中,李五义极擅剑术,尤其是双手剑法,格外精通,曾经便依仗双手剑技,在幽州一地打下了大大的名号。他早年赖五哥的名头,便是打出来了。双手剑技并不是指双剑,而是双手握剑的剑法,类似于日本剑道。日本剑道的前身,也就是唐朝的双手剑技。

    双手剑技在唐朝属于较为冷门的剑法,裴旻还未曾见过,有些好奇,问的特别仔细。

    李五义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数单手剑法与双手剑技的优劣。

    他们两人的对话,李翼德好似木头一般,完全插不进嘴,直到讨论到当世拥有双手剑技的高手的时候,他才猛的道:“这个我知道,我老家逐郡就有这么一个人物,叫吕越,不过二十几岁就号称县内无敌。我记得他还收了一个新罗的徒弟,那徒弟也是大大的有名,叫金什么来着,我都忘记了,跟咱们的薛仁贵大将军都交过手。”

    “是新罗战神金庾信!”李五义随口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他!”李翼德说着突然“呸”了一声,“什么新罗战神,不过就是屁大点的地方冒出一个高个儿,跟咱们的薛仁贵大将军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毛都算不上。”

    李五义的双拳又不自觉的紧紧握死。

    裴旻瞧在眼底,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他们忽视不曾想过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狼子野心

    裴旻强压着心底震撼,面色如常的跟李五义讨论着剑技。

    说着说着,李五义将话题说到了幽州的各路江湖人物,他知裴旻喜剑,多谈幽州的剑手剑客。

    剑有百兵之君的美誉,书中也特别介绍: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此话丝毫未有夸张之处,江湖之大,江湖侠客之多,若论江湖最常见使用的最多的兵器:剑毫无疑问位列第一。

    这说道幽州剑客,李五义挥挥洒洒报出三十余人名来,历数他们长短特点以及搏击机巧,如数家珍。即便裴旻对李五义心存芥蒂,一样为他的阅历之丰,交友之广泛而震撼。

    李五义说到最后,突然道:“五日后正是我的寿诞,我将在府邸宴请幽州各路豪杰,到时到场的武林名宿在请帖中的便多达百人。不请自来的,只怕更多。来的名宿中,有半数与裴兄弟一般都精于剑技。难得有此机会,裴兄弟也一同前来可好?到时候我们与一众豪杰喝酒论剑,可是人生一大快事。”他目光灼灼的瞧着裴旻,江湖人向来好勇争胜,不受礼法约束,只要暗中略作挑拨,向裴旻挑战的人定会接从而至。那时在水酒中做些手脚,来个切磋意外,不愁裴旻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裴旻略一沉吟道:“解试即将到来……我,也好,就是一日时间。我必定赴宴……”他故作犹豫,随即又点头答应。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李五义大笑的齐声道:“今日叨扰了,不打扰裴兄弟读书,五日后在府中恭候。”

    “请!”裴旻当先将李五义与李翼德送出了袁府,关上了大门,他背靠着门,闭目想着今日的一切,想着李五义反常的举动,想着李五义的资料,思路是越来越清晰,条理愈发的明确,左拳不知觉的敲击着右掌,一下又一下……

    当天晚上,裴旻再一次找到了薛讷。

    薛讷依旧在他的书房里接待裴旻,当时天色已晚,薛讷上了年纪嗜睡,已经上床歇息。但听裴旻来了,依然披上了大衣,前来相见,见面第一句话便是:“鱼儿上钩了?”

    “差不多了!我现在有八成确定李五义就是内奸,不过我们都错了,错的很离谱,从一开始我们就走进了死胡同。难怪大都督忙活了那么多年,依旧一无所获。”裴旻摇着脑袋,为他们之前,犯下的致命错误而感到可笑。如此简单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自己给自己布下的迷障。

    薛讷茫然的看着裴旻,是一头的雾水。

    裴旻道:“内奸多次帮着奚族、契丹与我大唐为敌,泄露我大军军事机密,我们便本能的便以为内奸是奚族、契丹安插的,一直给自己下套。”

    薛讷依旧不明白,道:“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裴旻肯定的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泄露我大唐机密,致使我大唐惨败,最后谁能够得利,得利一方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这样思考才正确,而不是盯着奚族、契丹来调查。东北除了奚族、契丹还有新罗,我们竟然将新罗给忽视了,幽州军力势微,新罗也利在其中。”

    薛讷愣了愣神,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迟疑半响道:“不会吧,新罗可是我们的盟友。这些年,他们对我朝的进贡,一直没断。”

    裴旻见书房桌子上正摊着地图,走了上去道:“新罗进贡一直没断不假,但进贡并不等于真心臣服。大都督,你过来看!”他指着地图道:“当年太宗皇帝东征,收复为高句丽夺去百年的辽东。高宗皇帝子承父业,命令尊薛仁贵大将军与李绩大将军一举将高句丽覆灭,在高句丽旧地设置安东都护府,并以令尊为检校安东都护,稳定东北局面。东北因此而平静了诸年,正是因为新罗不安分,意图在东北做大,才令东北再起烽烟。百济为新罗所灭,我大唐也与新罗展开了新的战争。安东都护府有令尊又有刘仁轨,新罗没有讨得好处,只能与我大唐隔江而治。至此东北平静,新罗也重新臣服我大唐,年年进贡。但我至始至终相信卧榻之下,容不得他人鼾睡。新罗不可能不觊觎高句丽故地,若他们当真安分守己,当初也不会反我大唐。”

    说着他的手指移动到辽东方向,道:“这里是新罗,这里是我大唐的安东都护府,而现在奚族、契丹在这个位子……他们的反叛,正好截断了我们大唐与安东都护府的连接。现在我们安东都护府孤立在外,当下或许还好,时间一久,难保不会生变。尤其是幽州现下元气大伤,更加无法威慑东北局势。”

    薛讷也露出吃重表情,说道:“你怎么察觉的?”

    “也是意外!”裴旻笑道:“今天李五义送了我一把新罗匠师锻造的宝剑,凭心而论那剑锻造的确实很糟,我忍不住一阵嘲讽新罗小国,似乎说到了李五义心中的痛楚,让他不自觉的起了反应。类似他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十之八九经过特殊的洗脑,对于自己的国家无限忠诚热爱。我嘲讽他的国家,他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让我察觉了异样。”其实是他打心底的讨厌新罗,后世有些不了解历史的人老是将高句丽与高丽混为一谈。其实高句丽是高句丽,与高丽根本是两个国家。

    高句丽在唐朝时已经灭国了,而高丽是新罗第四十七代王宪安王的庶子反叛新罗而建立的国家,高丽也就是韩国的前身。也就是说新罗才是韩国真正的祖先,是韩国乱认祖先,非要将不相干的高句丽认做祖宗。

    韩国乱认祖先,裴旻早已习惯,但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却很清楚新罗与韩国的关系。对于棒子国的前身,没有好感,一口一个棒子的嘲讽。

    只要有点爱国心的,面对他这样的嘲讽法,都不能无动于衷。

    何况是给洗过脑的!

第三十章 假公济公

    裴旻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薛讷,道:“最初我只是觉得奇怪,关键还是李翼德无意中嘲讽了金庾信,说金庾信毛都不是。李五义的反应更大,我听李翼德说金庾信师从吕越,剑术超群,又擅于双手剑技。而李五义也恰好精于此道,我估摸着他们未必没有关系。依照年岁来算,李五义甚至有可能是金庾信派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何缺乏李五义二十岁之前的记录。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在幽州生活,而是在某个地方,接受特别的训练。”

    薛讷但听裴旻这话,突然想到一事,合了合肩膀上的大衣道:“八九不离十了,七月一日,每当这一天,李五义都要去祭拜先人。此事只要与李五义要好的人都知道,他说是他父亲的忌日。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金庾信的忌日,不正是七月一日?”

    金庾信在新罗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智勇兼备,有勇有谋,新罗便是在他的谋划下,借助大唐之力,一统海东三国,将新罗发展成为海东霸主。尽管在于唐朝交锋的时候,败于唐军,但这一点也不损他的智勇。因为他的对手是薛仁贵、是刘仁轨,面对这两个人,金庾信只是小败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更何况在他的筹谋下,利用唐军倍受吐蕃袭扰急需将薛仁贵、刘仁轨调往东面战场抵御吐蕃的弱点,迫使唐朝认同以大同江分定两国边界,为新罗谋取了极大的利益。

    论及智勇,确确实实值得称道。若非新罗国弱民少,或者金庾信生于大唐,他的成就绝非如此。

    这一点不只是军略出众的薛仁贵,连堪称全才的刘仁轨亦是如此认为的。

    金庾信昔年病故,消息传入大唐,薛仁贵都曾感慨世间又少了一位好人物。那个时候,薛仁贵正好赋闲在家,跟他说过与金庾信斗智斗勇的实例。因故对于金庾信,薛讷印象很深,还特地去了解他,知道他病逝于七月初。

    一个巧合,可以算是巧合,众多的巧合聚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了。

    薛讷走到桌前坐下,沉吟了片刻,望向裴旻道:“你有什么想法?”

    裴旻想了会儿道:“不是我有什么想法,是大都督有没有那个魄力铲除李五义这毒瘤。”

    薛讷笑道:“说说你的看法?”

    “此时此刻此地!”裴旻道:“直接召集兵马,包围李府,擒拿李五义。我们行动的越突然,越迅捷,李五义就越无防备,我们也就越可能搜查到李五义的罪证。若拖下去,深入调查,反而有可能让他察觉异样,销毁证据,陷入两难的地步。”

    “只是,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猜测,贸然调动军队,擒拿李五义这般赫赫有名的地方豪绅,会不会有些不妥?”薛讷目光灼灼的看着裴旻,也不知他想些什么。

    “所以说咯!”裴旻毫无畏惧的与之对视道:“这就要看大都督的魄力了,大都督是过来人。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年武后治下周兴、来俊臣、索元礼等酷吏哪个不是颠倒黑白的人物,说谁有罪,谁就有罪。大都督手握幽州军政要务,还对付不了一个李五义?”

    薛讷大笑起来道:“你这是让我假公济私啊!可知我最恨玩忽职守,以权谋私。”

    裴旻笑道:“大都督当年不过一介县令,却正义直言,敢于权势倾朝的来俊臣抗衡,谁人不知都督公允。什么假公济私,以权谋私,分明是假公济公以权谋公。这公道自在人心,大都督有无魄力,就看此时了。”若薛讷是包拯这类重视礼法的耿直人物,裴旻绝不敢如此提议。可薛讷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懂得因时制宜,对付李五义这种人物不用常理出牌是最快最迅捷的。

    在这万恶的旧社会,法制永远大不过权势!

    在幽州一地,薛讷便掌握着这权势!

    对付李五义这种名望极高的人物,与他讲道理不如用权势将他压死。

    薛讷“哈哈”大笑:“我还未老,若让你一小辈轻视,还有什么面目见人。”他合了合上衣,走出书房喝道:“点齐府内兵士,将杜宾客给我叫来。”他转身回屋,来到书桌前,目光又落在地图上叹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有此考虑。安东都护府孤立在外,时日一久,恐生事端。若非孙佺小儿,毁我十万兵马,弄得我现今手上无精兵,帐下无良将,哪有今日忧愁。柳州、营州必需尽快夺回,以打通通往安东都护府的道路。安东都护府是我大唐将士历经两朝,以数万鲜血堆积起来的,决不能在我们手上有失。想不到你一个书生,看的挺远,竟然考虑到了战略层面上的东西。你这不按常规出手的风格,可不太适合在官场混迹。干脆,你也别考什么贡生状元了,跟着我干吧。我直接给你个官,在我麾下效力,绝对比考科举升迁的快。”

    裴旻有些意动,但想着裴母当日的托付,作揖道:“谢过大都督的美意,投身军旅,非我不愿。只是母亲只有我一子,实不愿她老人家日夜为我担心,只能辜负都督美意了。”

    薛讷惋惜道:“也罢,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都可以来找我。对了,我手上还有一个武举的名额,你要不要。文状元可不好考,在你这年岁一举高中的人寥寥可数。但武状元嘛,你的武艺在实战上完全可以手到擒来。至于军略考,我这里兵书甚多,只要你能熟记在心,应该无大问题。”

    裴旻眼睛一亮忙道:“行啊,多谢大都督赏赐,多一条路,总好过无路可走。只是……”

    薛讷好奇道:“只是什么?”

    “只是……”裴旻眯眼道:“我一个不小心,即考上了文状元,又考上了武状元,那可怎么办?”

    薛讷再度大笑起来:“那你可真就名垂青史了,据我所知,科举举办至今,还未有一人身兼文武双状元的。”

    “指不定,我就是这第一个呢!”裴旻应着,心动了。

第三十一章 强取贼首

    薛讷都督府里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兵士,训练有素,他一声令下,不过盏茶功夫,两百余亲卫兵整整齐齐的排列到位。

    左临门卫将军杜宾客也在不久后到来,他一身军装,格外威武,道:“大都督急招末将,有何吩咐。”

    薛讷道:“速去整备城中巡逻兵卒,封锁南街。我以得到可靠消息,李五义勾结奚族、契丹,致使我军冷陉惨败。南街江湖豪客甚多,你们好生安抚。若有不服管制,意图强行反抗的,许你们就地格杀。”

    杜宾客是幽州的一员大将,才智能力都是一时之选。先前孙佺对奚族、契丹用兵,他力劝不止,为孙佺嫌弃,让他留守幽州。薛讷重镇幽州,发现还有如此好人物,委以重任,一跃成为薛讷得力的战将之一。杜宾客在军中的亲朋好友,尽皆亡于冷陉之战,对于泄露军情的内奸,恨之入骨,得此命令,眼中燃着怒焰,沉声道:“末将领命。”

    裴旻注意到薛讷说的是李五义勾结奚族、契丹,而不是真实的新罗,有些意外,细细一想却也明悟。

    现今大唐不比当初,随着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裴行俭这些老一辈名将病故后,他们的继任者如程务挺、黑齿常之、王方翼等将才多给武则天弄死驱逐,导致各路战事缺乏优秀统帅一败再败。好不容易在张柬之、崔玄暐、敬晖等人的谋划下,重夺了李唐江山,即位的却是个李显这个给老婆女儿控制的奇葩,弄得朝政混乱,买官卖官层出不穷。好在相王李旦的三子临淄王李隆基英明决断,联合姑姑太平公主,交结禁军诸将葛福顺、陈玄礼等,起兵诛韦后、安乐公主将韦氏、武氏余党一网打尽。

    如今李隆基以即位称帝,大唐可谓百废待兴。新罗心怀不轨不假,终归保持着臣服之态,年年进贡。没有必要将此传扬开了,免得东北情况恶劣。

    薛讷身居高位,果然看的更高更远。

    薛讷看着裴旻道:“你可知我为何这么说?”

    “明白!”裴旻点了点头,“吐蕃对我朝危害之大,远胜新罗。新皇登基不久,东北确实不易再起事端。只是心中有点不甘呐……”

    薛讷赞许的点了点头,强有力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甘就憋着吧,现在翻脸,痛快的是我们,苦了的却是天下百姓。仇不能忘,记在心里,记得越深,还击的越狠。走,我们先去将元凶制伏了,至于罪魁祸首,终有算清的时候。”他邀着裴旻一同前往。

    裴旻自当从命。

    薛讷换了一身正装,更显英武,对身旁的卫兵道:“去将青葱、栗葱给我牵来。”他说着转头问向裴旻道:“会骑马嘛?”

    裴旻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想学。”在古代不会骑马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只是他家境并不富裕,马又属于奢侈品,不曾拥有,更别提学习。

    不一会儿,卫兵牵来了两匹骏马,两匹骏马一高一矮,高的那匹为青色,矮的是栗色,两匹都是筋骨结实的良驹。

    薛讷接过青色的骏马的缰绳,指着栗色的道:“这匹马本应该就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裴旻不知薛讷话中何意,看看了看薛讷的大马,有些嫌弃给自己的马小。

    薛讷见状哈哈大笑:“你不喜欢?那我们两换一换?傻小子,别得了好处,不知福。我这匹是河曲马中的良驹,河曲马是冲锋陷阵的战马,品种高大,爆发力强。而你这匹马就是怀柔县缴获马匹群中最好的,我估计就是给你所杀的奚王爱子的坐骑。它可是乌珠穆沁马是北地马中最优秀的,而且还是其中的上品。别看它块头不高,除了爆发力逊色我这青葱一二。余者速度、耐力、勇猛、吃苦耐劳等各项都不是我这匹河曲马能够相比的。尤其是耐力,天下良驹众多,唯有北地马能够在任何恶劣的环境超远程奔袭,你可知道太宗皇帝的玄甲精骑?玄甲精骑用的就是你这种乌珠穆沁马,虽说这本是你的战利品,可我不还你,你还能奈何我?若非你帮了我大忙,还不舍得给你。你真想要一匹高大的骏马,我们可就换了啊!”

    裴旻一定这话,立刻想到了蒙古马,乌珠穆沁马难道就是随着铁木真横扫天下的蒙古马?赶忙一把抢过栗葱的缰绳,生怕让薛讷夺了去。

    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骏马,发现乌珠穆沁马也不算矮小,只是跟高大的河曲马放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产生矮的错觉而已。它毛发修长,颜色优美,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结实的如同钢铁一般,四蹄矫健、肩宽胸阔,当真是除了身高,便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心底不甚欢喜。心底对于薛讷的起名风格,并不认同,直接将栗葱改成了符合他口味的小栗毛。

    薛讷给他说了骑马的要领,作为将门之后,在骑术上薛讷无可挑剔。

    裴旻认真接纳,依言踩着马镫上了马背。他武艺根基深厚,下盘稳健,很快就掌握了平衡技巧,能够稳健的前行停步。至于策马奔驰,还需好好练习。

    他们悄无声息地涌向了南街。

    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见周边人影憧憧,李五义的府邸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团团围住了。

    薛讷就是要造成一种证据确凿的假象,直接下了破门的命令。

    李府的大门那里禁得起兵卒的手段,只听“轰轰”两下,大门硬是给撞开了。

    薛讷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府邸喝道:“将所有人都控制住,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两百余兵卒一拥而入,大多人方刚从睡梦中惊醒,便给擒制住了。个别高手想要反抗见一个个兵甲靓丽的兵卒如狼似虎的,纷纷放弃了抵抗。

    李五义含着怒气从大堂冲了出来,正想问个究竟,见薛讷身旁的裴旻,心底凉了半截,含着怒意喝道:“大都督,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王法!”

    薛讷上前一步,厉声道:“李五义,你勾结奚族、契丹,证据确凿,害我大唐十万兵卒埋骨他乡,跟我提王法,你还不配!若你识趣,立刻束手就擒,免得横死当下!”

    李五义本意是先声夺人,但薛讷何许人物,统帅万马千军的镇边大帅,气势力压李五义。

    李五义只是一迟疑,腰间的剑已经攻向了薛讷。

    裴旻剑已出鞘!!

第三十二章 证据确凿

    当!

    裴旻挡在了薛讷的身前,手中长剑磕飞了李五义刚猛霸道的一击。

    李五义瞧着裴旻狞笑道:“不错,你的剑,真的不错!”

    李五义并不晓得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什么地方给薛讷抓到了把柄,让他如此肯定自己便是细作。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他辩解了。莫说他真的是细作,哪怕他不是,也会给权势压死。何况薛讷来的太过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在他府中也有着确确实实的罪证没有来得及销毁,只要那些罪证落入薛讷手中,他死上百次也不足够。

    今日事发,已成必死之局!

    李五义自幼洗脑,将新罗大业视为一切并不惧死。到了这一步,与其坐以待死,不如奋起一搏,若能除去薛讷,唐朝将又缺少一名智勇兼备的镇边大将。

    然而他这聚力一击,却让斜刺里横插过来的一剑给格挡住了,而且还是直接磕飞,只有真正内行人方能看出其中猫腻。

    李五义使用的是双手剑技,他的剑比一般的长剑更要长更要宽,理所当然的亦要重上许多。他早已料到会有干涉,双手奋力挥击,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只求一击必杀,威势之猛,一往无前。但就是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却给裴旻磕飞了。

    裴旻的剑便跟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双手剑的力量凝聚的上半截剑身,准确无误的点在了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以自己最强的力量,攻彼力量薄弱之处。直接以弱胜强,以巧破刚,荡开了李五义的剑。

    裴旻一脸肃然道:“你的也不差!”

    他并不以力量见长,日前与李五义探讨双手剑的优劣时,以知双手剑的核心,便是一力降十会,招式刚猛霸道。先前他早有所准备,没有选择硬接那一击,而是用巧劲化解,便是如此,李五义的剑依旧有着山崩地裂般的威力,尽管是兵刃的薄弱之处,仍然引发了爆炸般的冲击力,震得他全身肌肉一僵。若一开始他选择硬碰硬,只怕没能挡下李五义的这一剑,自己的剑都要给磕飞出去。

    面前的李五义实乃当下他遇到的最强敌人,哪怕是公孙姐妹都未必是李五义的对手。尽管她们天赋超绝,终究年岁尚浅,经验技巧都有超大的提升空间,在同辈人中自然所向披靡,但对上老一辈的名宿,还是略有不足。

    类似李五义这种成名三十余年的名宿,绝非浪得虚名。

    李五义心知拖不得,再次当胸一剑朝裴旻胸口搠至,招法一如既往的刚猛。

    裴旻若仅是历史上的裴旻,只怕在这个年岁也非李五义的敌手,但他拥有后世超前的武学理念,并且由此悟出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技巧,实力远非年岁可以预料,更非历史上这个阶段的裴旻能够相比的,只见他缓缓出手,手中秋水剑搭在李五义的双手剑上,一挑一划,便将李五义的的剑带到了无人的右侧,让他刺了一个空。

    面对刚猛迅捷的双手剑,太极巧劲无疑是最佳的应对之法。

    李五义饶是经历恶战无数,经验了得,奇招怪招见过不少,却也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自己的力量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实在匪夷所思。

    突然想到似有传言,在剑轩门口,有一位神秘青年以相同的技巧支援公孙曦戏耍姜凡,想必就是他了。

    李五义也非姜凡之流可以相比的,一招不成,不在以蛮力强取,手中剑幻起重重剑芒,随着冲前的步伐,往裴旻攻去。

    裴旻自身缺乏死斗经验,阅历也是不足,领悟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以是目前的极限,并非真正的太极。面对这种力量一般却又剑剑连环的快攻,他那慢吞吞的巧技,也失去了效用,健腕一挥,唰唰唰一连三剑连续刺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至极。

    快剑本就是单手剑的优势,裴旻逼得李五义放弃了双手剑的优势,仅比技巧,哪会虚他,大杂烩剑法虽不成套路,可一招一式都自成体系。尤其是裴旻信手而来,更是将一系列得道基础剑技,发挥的妙到好处。

    对上李五义,非但不弱下风,反而隐隐有力压一筹的感觉。

    周边人见两个剑术高手你来我往打的甚是激烈,都看花了眼睛。

    薛讷离他们战场最近,剑光剑影都能反射在他的脸上,却不曾后退半步,反而看了津津有味,毫不觉得自己身处危地,见裴旻、李五义一攻一守,剑招剑法井然有序,心道:“这江湖比斗,果然与战场拼杀不同。虽然比不及战场惨烈,个中凶狠,却不遑多让,一招失手,只怕横尸就地。”

    “大都督!”薛应龙大步走到薛讷身旁,手里拿着一叠文稿,道:“找到了!这里有李五义的亲笔书信,还有擘张弩、角弓弩以及横刀的详细制作图纸。”

    薛讷大喜过望之余眼中又透露着一丝愤怒,伸手接过一叠文稿,最上面的是一封信,字迹还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信上的内容是让人收买唐朝匠师,以获取他们的冶炼技术,单凭这封信,内奸之名,已经坐实,翻了翻其后的几份文稿,正是唐朝工匠研发出来的劲弩、战刀。

    擘张弩与角弓弩都是单兵弩,横刀更是战场兵卒杀敌利器,都是当世最顶尖的技术。这图纸倘若落入新罗之手,在新罗普及,新罗的战力将会大幅度的提升。

    将文稿让李五义收好,薛讷喝道:“证据确凿,李五义你还想抵赖?”他这话明着是给李五义说的,实际是说给裴旻听的。

    裴旻与薛讷早已约好,李五义有内奸之实,但他们没有证据,若李五义事情做的实在干净,搜不到罪证,便就地击杀,免得留有后患,若证据确凿,便将之生擒,将罪证公之于众。

    裴旻得讯鄙夷道:“棒子小国可笑无耻,自己不求发展,只知窃取,侥幸偷得一点皮毛,便沾沾自喜,忘主背恩。你的剑法也是学我大唐吧,只可惜,学得不眨地,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唐真正的祖传剑技越女剑法!”

第三十三章 借力用力,以力打力

    裴旻这话音一落,他的剑法套路立刻有了转变:他的大杂烩剑法中基本剑术居多,剑招本朴实无奇,全赖他施展巧妙才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如今换为越女剑法,剑风剑势顿然不同,剑招凌厉狠辣。秋水剑以极精妙的招式四面八方刺向李五义,青光闪闪,暗含的劲力在速度激发下,发出嗤嗤声响,瞬息间青光荡漾,剑气弥漫。

    周边众人便觉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瞬息间就变得一面倒去,裴旻的剑几乎将李五义完全笼罩在剑锋之下。

    若公孙曦此刻在一旁瞧见裴旻的越女剑法一定会大吃一惊,裴旻此刻运剑招法与她几乎一般无二,但却不是一味求快,而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登时让剑法纵横变化,奇幻无方,威力增强岂止一倍。

    李五义越斗越是心惊,初始交锋,以觉得裴旻剑招一般,但剑术却极为了得,寻常剑法都能使得妙韵天成,浑然自如,平身所见人物如他这般将入门剑法施展的如此如火纯情却无一人。还以为他空有天赋,却无妙招辅之,胜利是迟早的事。哪料裴旻剑招转变,竟是招招精妙,摄人魂魄。他的剑便如撒出了一张大网,将自己包围其中,难以呼吸。若不能破网而出,失败已是时间问题。

    李五义见裴旻到了今时今日依旧不忘嘲讽自己母国,更为恼怒,猛得朗声长啸,须眉皆竖,全身劲力也部贯到了双臂之上,剑尖颤动,中宫急进,竟然无视防守,这已经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以命搏命,以死换死的凶悍打法。

    是谁料到李五义在这最后关头竟然凶悍至此,即便是裴旻一时也始料不及。

    在一阵惊呼中,但见裴旻在瞬息间便完成了攻防转换,秋水剑还未完全收回,已然倾斜下拉,连消带打,秋水剑黏上了双手剑带着李五义的双臂划了一圈:借力用力,以力打力!

    “撒手!”裴旻一声怒喝,李五义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双手剑脱手飞出。

    “嗖”的一声,双手剑激射出去,撞在了前院右侧的树干上,剑尖刺入树干,剑柄犹自颤抖不绝,可见这一剑的威力,若是刺中,绝无生还可能。

    裴旻一招得手,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甩手“剑下留情”,分别在李五义的肩井、曲泽、极泉、抬肩四穴留了一道剑伤。这双手要害穴位给利剑刺中,李五义这条臂膀至少半年内以使不出任何气力。

    李五义的凶悍打法,着实让裴旻意外,好在生死存亡之际,他变招够快,又无意中使出了四两拨千斤更上一筹的技巧借力用力,以力打力,以克敌制胜。若非如此,受伤不可避免。

    “将他拿下!”薛讷见李五义已经给制伏,怒喝一声。

    周边兵卒也回过神来,上前将李五义擒住。

    饶是薛讷久经战阵,此刻也惊魂未定的对裴旻道:“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这江湖搏杀的凶悍,当真毫不输于战场,先前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裴旻也由衷道:“我又何尝不是,李五义的成名多年,果然了得。”若不是他穿越而来,脑中有着超前的武学理念,使得裴旻的剑术大进,今日他真不敢托大,单打李五义这样的武林名宿。顿了顿道:“收获怎么样?”

    薛讷提起此事,眼中便闪现怒意道:“李五义这奸细不只是通敌泄露情报那么简单,还在暗中窃取我朝的机密利器,着实可恶。也不知这些年,他盗取了我朝多少东西。”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裴旻虽厌恶新罗小偷行径,却也不曾将新罗放在眼底,比起他更讨厌的岛国,真心认为新罗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岛国虽然让人憎恨,但你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却有本事,他们可以将学到的东西领悟然后发展更新,使之更进一步。而新罗却是窃取别人的成果,冠上一个自己的名号,就恬不知耻的说成自己的东西,压根上不了台面。

    “不管怎么说,在此事上,你是居功至伟!若不是你,我不可能在短期内将李五义揪出来!”薛讷看着裴旻,越看越是欣赏,再一次邀请道:“真不考虑来我帐下任职?”

    裴旻对薛讷是盛情难却,犹豫了片刻道:“这样吧,我毕竟还年轻。大都督可愿等我一两年,我不想早早的困在这幽州,想去洛阳、去长安见见世面,不管到时候考的如何,终归是要回乡的。到时大都督若是不弃,再收下我如何?”

    薛讷让他说服了,点头道:“小子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安、洛阳作为我大唐的中心,确实值得一去。”他出生于太宗成长于高宗时期,那时候的唐朝是最强大的时候,问鼎天下,四夷臣服。那时候的长安、洛阳真正是世界上最雄伟最发达的地方。即便如今大唐不如以往那般强盛,长安、洛阳繁华却是依旧。

    裴旻颔首道:“是必须去!”作为一个后世人,怎能不向往汉唐盛世,穿越到唐朝不去长安、洛阳一看,即便是死了,都不会瞑目,顿了顿,他笑道:“假若大都督真想给我什么奖赏的话,就赏赐我点实在的财物。在这里的生活,还有去长安、洛阳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反正大都督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多赏赐点给我,让我小日子过得舒坦点,减轻我娘的负担,让她也能过上好日子,别那么幸苦。”

    薛讷怔了怔,笑道:“还真是实在,行,回头我便奖励你些钱物,免得让你这晚辈说我小气。”

    “谢大都督赏赐!”裴旻堆起了笑脸,不是他现实,实在是他太了解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看着兵卒压着李五义出了李府,薛讷、裴旻也一并跟在其后。

    李府的动静太大,已经闹得南街沸沸扬扬,只是薛讷事先准备万全,早已安排了巡逻兵控制了南街,才没有惹出事端。

    大多数人都在兵卒搭成的人墙外眺望,议论纷纷,尤其是李五义押出李府的时候更是如此。

    人群中裴旻突然看到了李翼德。

    这个憨厚的北方汉子正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李五义。

第三十四章 神力骇人

    李翼德来到蓟城讨生活不久便遇到了李五义,在他的帮助下于南街立稳了脚跟,定居于此。多年下来,他见李五义为人侠义,扶危救弱且重信守诺义气干云,当真是一等一的豪杰好汉,真心将他视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来崇拜,对他敬重有加,任他差遣,绝无二话,甚至容不得他人对其有半点不敬。

    他实在不敢相信李五义是奸细是奚族、契丹的走狗,是害死大唐十万将士的元凶,想要上前问个究竟,只是官兵人墙围堵的深严。哪怕江湖人藐视律法,哪怕李翼德在憨实,却也不敢在近千兵将面前闹事,见到其后的裴旻,脸上露出了而狂喜的表情道:“小哥儿,小哥儿,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裴旻见李翼德舞动着双手呼喊着他,心底一动,道:“大都督,不如借此机会让这里的江湖人了解详细情况,免得有心人借题发挥。这李翼德最敬重李五义不过,却非他的人,也不会什么花花肠子,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薛讷微微颔首示意兵卒,放李翼德进来,轻声道:“倒是有个好名字!”

    张飞张翼德正是他们幽州走出去的英雄人物,在这一亩三分地,谁不知道那位威震三国的盖世虎将。

    李翼德来到了近前,急不可耐的道:“大都督,五爷真不是奚族、契丹的细作,他的为人我知道,真不是,真的不是……”他本不善于言辞,想要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仿佛强调。

    薛讷道:“小伙子,不要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初我也不相信李五义是这种人,只是事实俱在,不容置疑。你觉得,我会胡乱冤枉一个好人,还是我的话不可信?”

    裴旻、薛讷之所以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先声夺人,依仗的正是薛讷镇守幽州多年的声望。他早在武则天时期,便是幽州都督,负责幽州军政甚至一度兼任安东都护,他的人品人所共知。不但维护地方安危,抵御外敌入侵,还严于律己,作为大唐地位屈指可数的镇边大帅,他从来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反而多次动用军队,铺桥修路,开渠引水,给地方百姓谋取极大的便利,为世人称道。即便后来转镇并州,幽州百姓一样谨记他的好。如今重镇幽州,幽州上下可谓额手称庆。

    李五义的名望在于白黑两道,而薛讷的名望却覆盖整个幽州。

    薛讷的一句话,比李五义的更加可信。

    李翼德让薛讷问的说不上话来。

    薛讷招了招手,向薛应龙拿来了罪证,抽出其中的书信道:“这是李五义的罪证之一,其他的证据已经关系到军事机密,不能给你看,这封信倒是无所谓。信上表明了一切,李五义要求他的同伙窃取我大唐的冶炼技术,希望他们的国家能够造出与我大唐一样的兵器铠甲。”

    李翼德字识得不全,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看不懂信的内容,但他与李五义相识多年,也给他送过信跑过腿识得的他笔迹。

    裴旻道:“还记得今日我们一起说相剑的学问?当中我就说我大唐的冶炼技术天下无双。正因为掌握超前的冶炼技术,我朝兵甲才能优于敌国,占据一定优势。若这番技术落入贼子之手,日后战场相遇,又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士。”

    李翼德表情扭曲,心中大豪杰的形象崩塌,气得都打起了摆子,将信还给了薛讷,看了一眼李府的匾额:李府的匾额上写的不是李府,而是义薄云天四个字。

    这匾额是昔年李五义斩杀连续奸(yin)十一位良家妇女江湖恶贼由幽州书法名家亲自提笔写所书的匾额。

    一个他国细作,葬送十万唐兵的罪魁祸首,怎当这四个字。

    盛怒之下,李翼德越看这四个字越是刺眼,大步走到府门的石狮子前,一手抓着狮腿,一手撑着狮脑,暴喝了一声,竟然将石狮子硬是抬过了头顶。

    “我的天!”裴旻几乎看傻了眼,他听跟李翼德交过手的公孙曦说过李翼德力量奇大,却想不到他力量竟大如厮,五百余斤重的狮子说举就举了起来。

    薛讷也有点愣神,眼中透露着一丝赞许欣赏。

    李翼德举着石狮子,身子半蹲,突然全身发力,石狮子就跟炮弹一样,砸向了“义薄云天”的匾额……

    但是李府门槛极高,任是李翼德神力过人,也不能将五百余斤重的巨物抛高丈余间距。石狮子扑了个空,落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李翼德未能如愿,却无人笑他,能将石狮子高举过顶,已经很了不起,又有什么值得苛刻的?

    周边一阵寂静。

    正好一个狮腿溅射在了李翼德附近,他喘了口气,伸手捡过,怒喝一声:“去你娘的!”

    狮腿猛砸在了匾额上,登时匾额四分五裂。

    薛讷低声道:“这家伙什么来头,这气力,是个猛将的料,可以培养。”

    裴旻道:“不是很熟,但看得出来是个直肠子,憨厚耿直,很崇拜张飞,有心从军,只是不愿去当府兵,大都督若觉可以,我能帮你说说。”

    薛讷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可以,有这种猛士充当尖刀,破阵杀敌,对于局部战事的胜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战场上在特别的时候,局部战事足以影响全局胜负。想当年我大唐冲锋陷阵的猛将何其之多,现在我幽州这盛产豪杰的土壤,竟然没有几个能够上得了台面的猛士,实在头疼。你一定将他给我说服了,我好生培养,以他力现有的力气,若能吃得苦,不出几年,定是难得的悍将。日后你若入我麾下,将他调给你使用也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你先给我拿下他再说。”

    “成,我回头就找他说!”裴旻想不到李翼德竟让薛讷如此看中,他虽与李翼德交往不深,却由衷的欣赏他那种没有多余的心思,憨实的品行,也为他感到高兴。

    李翼德以张飞为偶像,投军本就是他的理想,说服他,可谓手到擒来。

第三十五章 奢侈一把

    如裴旻所想的一样,李翼德并非是正统的江湖中人。只是因为府兵制的崩坏,他从军无望,不得已凭借几分蛮力在江湖上讨个生活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裴旻这般好运,能够以一白身结识薛讷这类人物。若不是裴旻斩杀了李沫可陷入了局中,而薛讷又急于将李五义揪出来,急于为十万无辜枉死的唐兵报仇,以大都督之尊亲自找上了他。从而发现他那超于年岁的可怕剑术,了解了他的能力,给予了特别的优待。其他人想要见薛讷一面并不容易,更何况在薛讷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得他亲眼相待了。

    李翼德听裴旻说薛讷愿意举荐他入军,许他一个小队长的职位,让他跟着新兵一同练习战场杀敌技巧,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激动的猛拍胸脯,开怀大笑。

    如他这类人,忧伤来得快,去的也快。最初还因为偶像形象垮塌而闷闷不乐,瞬息间又开心的笑得声若钟响,震耳欲聋。

    “小哥儿,你的恩情我李翼德记得了。以后我要是当上将军,一定罩着你……哈哈……”他实在高兴,话没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裴旻也不与他争,应道:“那就多谢日后的李将军照拂了!”

    帮助薛讷说服了李翼德,薛讷的奖励也跟着发放下来了。便如裴旻要求的一样,薛讷的奖励多为通宝金银等实物:通宝十贯、银饼十两、金锭五两,在加上一匹无价的乌珠穆沁良驹,此次帮了薛讷的忙,收获不可谓不丰富。

    端着手里重达六十余斤的钱物奖励,裴旻心底是美滋滋的。别以为薛讷给的少了,其实电视里动不动的十两两银子几锭黄金,都是骗人的,古代物价并不高,而且都以铜钱为主要交易货币。金银之物,确实可以换取铜钱,但一般的店铺是不会收取的。依照这个时期的物价,一贯钱能买六石米,而一石米等于现代的八十五斤,六石足足可以购买五百斤大米,足够一个成人一年的消耗。

    这只是一贯而已!

    薛讷给的这些奖赏,足够让他与他的母亲在未来的两三年里,衣食无忧的过上小康生活。

    有了这些钱,裴旻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用功研读经史,准备即将到来了各种考试。至关重要的还是与薛讷约定的最后一个条件,薛讷已经给他上报了参加冬至解试的资格。这大都督亲自推荐的人物,相信只要自己不是写的太差,夺取个贡生资格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裴旻的目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贡生资格,而是解试第一,要以幽州第一的名头前往长安,事先给自己造势。毕竟这贡生天下千千万,但幽州第一这一期却只有他一人。

    既然要考,就要考的最好,连地方解试都考不了第一,又谈什么在长安考取状元?

    有野心才有动力,裴旻恰恰野心不小。

    裴旻将得来的钱币收藏好,算了算身上剩余的通宝,差不多大半贯,足够准备一餐丰盛的晚膳了。

    裴旻在袁府住的这些日子里,吃喝用度都是袁履谦掏的腰包。袁履谦真心视他同窗好友,读书人淡然豁达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裴旻却不能不承他的情。原先确实囊中羞涩,给不了什么表示,现今以是怀揣巨款的暴发户,哪能继续混吃混喝,给了袁府老管家一些生活费,还打算亲自去集市买一些食物美酒,好好的喝一喝,聊一聊。

    他与袁履谦此刻属于君子之交,君子之交平淡如水。

    袁履谦是敬重他孝义,但他们彼此在学堂里的关系一般,并未真正的交心。

    裴旻打算将他与袁履谦的关系更进一步,不再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而是烈如火的知己。

    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以真心相待,这种人若不值得交,世上那里还有值得交往的人。

    在集市上兜了一圈,对于物价的了解有了一个大概:在唐朝素食多是一些简单的季节菜,这个时代的季节分明,现在是秋季,只能老老实实的买秋季的青菜,别指望能吃上冬天的笋夏天的瓜。这素菜人人可种,价格异常便宜。

    而肉食最贵的当属牛肉,国家不允许杀牛,市场上贩卖的都是老死的牛,格外昂贵。其次是驴肉,再次是羊肉,最次才是猪肉。至于鸡鸭鹅,在这时并不归为肉这一种类。

    唐朝肉字面上的意思是兽畜肉,而鸡鸭鹅是家禽,能称荤而不算是肉。

    与牛肉、驴肉、羊肉、猪肉相比,鸡鹅价格就便宜的多了,尤其是鸡太过常见,价格就比青菜贵一点点。至于鸭,唐朝百姓没有养鸭的习惯,数量极少,没得卖。

    裴旻了解了行情,买了十斤牛肉,五斤驴肉,挑了几尾肥大的鲜活的鲈鱼,又在酒肆吊了十斤杜康。买了这么多东西,他发现身上的通宝还有许多剩余,只能感慨着古代钱大,不像后世来个朋友,外出小聚一餐,便是几张毛爷爷,去高档一点的地方还不止了。

    回到袁府,正好是黄昏时分,想看看袁履谦回来了没。

    却听袁府大厅传来一阵高谈论阔,袁府老管家迎了上来,热心的接过裴旻手中的食材,道:“少爷的儿时玩伴来了,正在厅中叙旧了。少爷吩咐了,公子若是回来,便往厅堂一叙。”

    “好的!”裴旻整理了装束,走进了厅堂。

    袁履谦见裴旻进来,忙赤脚从榻上走了下来笑道:“裴兄回来了?我给裴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昔年儿时的玩伴,颜杲卿,单字一个昕。他与我们可不一样,是大儒颜师古的堂曾孙,与裴兄一般,才华横溢,绝对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颜杲卿同样是赤脚下榻,笑道:“袁弟就别埋汰我了……”他友善的瞧着裴旻,笑道:“这位就是袁弟先前说的裴兄吧,裴兄为了孝道,敢于放弃裴家,有勇气独闯事业,颜某佩服。”

    裴旻瞧着颜杲卿心底有些敬重,又见了一位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第三十六章 庙堂三党

    裴旻来到这个梦想中的世界已有月余,但真正遇到的青史留名的人物却只有两人:一个是将门虎子,镇守一方的边帅薛讷,另一个便是裴旻所在学院的院长昔年宰相裴行本。对于他们两人,裴旻没有什么多余额外的情绪。薛讷虽不及乃父薛仁贵那般神勇无敌,却也无愧其父名号。裴行本更是位极人臣,当过执掌天下事的辅宰,关键是他们都算是无疾而终,属于老死的,他们的人生可以说是没有遗憾。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裴旻面前的颜杲卿却不一样。

    颜杲卿生于文儒世家,性情刚直,极有才干,任魏州录事参军时,他纲举目张,治理政事,他所干出的政绩,大唐各州无人可比,勘称第一。如此人物,本是前途无量,进入京畿,位列宰辅,指日可待。但是因为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反叛,颜杲卿当时正是常山太守,所辖之地正在安禄山的管制中。

    颜杲卿心怀忠义,即便是身在贼群,依然为了心中大义起兵诛杀叛将,组织义军,分兵牵制安禄山,阻断安禄山归路,以便缓解安禄山向西进攻的势头。

    颜杲卿这是用命来为李唐争取时间,他也确实做到了。安禄山当时正自行率领军队向西进犯,已经到了陕县,意图破潼关直进长安,听说河北有变被逼回师,命史思明、蔡希德率军北渡黄河,攻打常山。

    颜杲卿四面皆敌,常山落陷,给史思明擒至洛阳。颜杲卿一个谦虚书生,对着安禄山却是破口大骂,安禄山大怒之下让人肢解了颜杲卿的四肢来吃,颜杲卿骂声不绝,安禄山又割了颜杲卿的舌头,他依旧含糊不清的骂,直至死亡。

    文天祥《正气歌》便有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如此人物,怎能不让人敬佩。

    裴旻想着颜杲卿的事迹,忙回礼问好。

    袁履谦作为主人,邀请两人入席就坐。

    唐朝并没有座椅只有榻,也就是木头搭建的矮平台子,上面铺着席子被褥,坐上去是要脱靴的。先前两人赤脚来迎,也因事先将靴子脱了的缘故。

    裴旻作为一个后世人对于这种习俗及不习惯,总是在脑海中脑补着万一某人有着严重的脚气那该怎么办,是脱呢,还是不脱呢?

    其实他这完全是多虑了,唐朝的靴子大多都是以锦、麻、丝、绫等布帛织成,也有用蒲草类编成的靴子,这类鞋子最大的功效是透气性能绝佳,得脚气的几率是微乎其微。

    裴旻跪坐在榻上,袁履谦、颜杲卿又开始了他们原先的话题。

    袁履谦本就是官宦之后,只因父母双亡,家道才为之落魄,颜杲卿更是文儒之后,家族世代为官,两人前者立志重振家业,另一个继承祖业,皆有雄心壮志,说的正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在后世同岁人以说游戏、电影甚至追星是时尚,而古代读书人却以评论朝政为时尚。尤其是太宗皇帝李世民最善纳谏,广开言路,颁令不以言论问罪之后更是如此。

    颜杲卿特地来找袁履谦是想拉他一把,颜杲卿的父亲是濠州刺史,家族关系网深厚,已经给举荐为官,不久即将上任。袁履谦的父母与颜杲卿的父母为至交,两人小的时候一起玩耍读书。

    颜杲卿知道袁履谦才华不俗,打算拉他担任自己的副手,一来有可靠的臂膀,二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袁履谦道:“若是原先昕哥的邀请,小弟不敢推辞。只是最近结识了裴兄,与之一比,自愧不如。我白虚长好几岁,却远不及裴兄魄力。这凭借自己之能,闯出一番事业,才不负男儿志。”

    裴旻摇头道:“我不赞同袁兄的说法,机会只有有能力有准备的人才能把握。明明有能力有机会,却舍近求远,实在说不过去。比起参加科考,我觉得实务才是真正历练人的开始。圣贤书传授的是做人的道理,实务才是利于天下的真才实学。能够早一些接触实务,远比参加科考更有效果。袁兄还是别跟我学了,我是要为我娘争这一口气,你若学我,就是自己跟自己怄气了。”

    袁履谦一怔错愕。

    颜杲卿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裴兄真是妙人,袁弟还犹豫什么。你的学问我们都知道,何必自己跟自己怄气的证明自己?”说道这里,他却是一叹:“何况科举也不是那么好考的,现在长安的局势,错综复杂,可谓暗流涌动。想要一举高中,绝非易事,反而会陷入暗流漩涡之中。若无翻云覆雨之能,很难挣脱出来。”

    袁履谦奇道:“这话怎么说?韦氏、武氏余孽不是已经根除,新皇又英明神武,应当是百废待兴才是。”

    裴旻也洗耳恭听,明天三月便是春闱科考,不出意外他必定会身处长安,对于长安的局势自然极为关注。颜杲卿生于京兆万年,自幼在长安长大,又是官宦子弟耳濡目染,对于长安的局势定是非常了解。

    颜杲卿摇了摇头道:“韦氏、武氏余孽确实给除去了,朝纲想要恢复却非易事。当今庙堂有三个党派,其中太上皇一党实力最强,次之是太平公主一党,接下来才是新皇的帝党。”

    “这……”袁履谦听得有些咋舌,这古往今来党争永远不可避免,能否将党争的危害减至最低,甚至化危害为利处良性循环,全看帝王的手段够不够高明,权衡之术,够不够巧妙。因为皇帝权势大于一切,不管党争如何,这帝党的实力理应是最大的,现在怎么成最弱的了。

    裴旻因有后世记忆,对于这种奇葩的局面心底已经有了准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比帝党由要强上一点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作为史上第一位女皇武则天的女儿,才情野心与其母相差无几,权势滔天的来俊臣,便是她设计铲除,诛杀二张拥立李显逼武则天逊位有她的份,清除了韦氏党羽、铲除武氏余孽她是主谋之一……李重茂更是她亲手拉下的皇位。

    作为一个政治实力甚至超越皇帝的存在,太平公主险些就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第三十七章 搅浑水的准备

    对于长安的朝局,袁履谦远在幽州,自然不甚了解,只能询问缘由。

    颜杲卿叹道:“我大唐有太平公主如此人物,也不知是福是祸。当初若非太平公主,武后不会如此轻易的还政于大唐,若无太平公主多谋善断把持朝政,韦后与安乐公主早就将朝堂搅的大乱,若无她昔年协助新皇诛杀韦后的行动,清除了韦氏、武氏党羽也不会如此顺利。只是时过境迁,太平公主将新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太子为继位之前,她甚至胆大妄为的乘辇车在宣政殿光范门截拦住诸位宰相的去路,暗示他们应当废去当今陛下,改立皇太子,吓得在场的宰相们个个大惊失色,冷汗直流。”

    袁履谦又怒又惊,喝道:“太平公主竟然嚣张至此?新皇有大功于天下,为国之储君,理所当然。”

    颜杲卿颔首道:“也亏得皇上的几位兄弟相亲相爱,情意深厚,没有争储之念,不然情况更加堪忧。”

    袁履谦忧心道:“皇上既然已经即位,手握大权,为何不扶持亲信,用来对抗太平公主?我相信太平公主在如何霸道,也挡不住帝王的权势吧。”

    裴旻回应道:“太平公主的心机权谋,不亚于其母武后。个中道理,你我都想得到,她哪里可能看不明白。从太上皇一党实力最强已经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你想太上皇既然愿意逊位给皇上,就没可能再惦记着权势。可偏偏他手中的势力最大,必有猫腻。应该是太平公主不让太上皇放权给皇上,真正的大权犹在太上皇的手中,限制了陛下的发展。”

    颜杲卿多看了裴旻两眼,道:“裴兄真是个明白人,面对武后对李氏皇族的屠戮,太上皇历经大起大落,对于权势早已看淡,借助天象之说,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但太平公主却连夜进宫,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太上皇虽未改变主意,却将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以及重大刑案的裁决权握在手中。陛下虽是皇帝,却无真正的实权。反观太平公主,借助太上皇的势,朝堂实力力压皇上。现今朝堂依旧以太上皇为尊,皇上与太平公主的势力泾渭分明,少数中立如墙头草不成气候。现在双方彼此都在暗中凝聚力量,拉拢人才。科举这提拔新人才增加自己威势的的途径,皇上、太平公主哪能不惦记着。指不定他们早已拟定了状元、榜眼、探花,只等明年春闱开始。”他顿了顿看向裴旻道:“裴兄莫要见怪,我并非打消你的雄心壮志,但现实便是如此残酷。你想要高中状元,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裴旻眯眼笑道:“我明白,但这几乎为零不等于为零。再说,我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本事改变大势让陛下、公主听我的,但是随波逐流,趁势浑水摸鱼借力而起的道理我却是懂的。”

    颜杲卿会心笑道:“原来裴兄早已心中有数了。”

    “心中有数算不上!”裴旻淡笑道:“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鲁莽的一头扎进漩涡里去。想要浑水摸鱼,至少得有搅浑水的准备。”

    颜杲卿笑对袁履谦道:“圆滑世故,步步为营才是混迹官场的守则……袁弟你若是如裴兄这般,早有去搅浑长安对上陛下、太平公主这两股实力的打算,为兄到不拦你,你要是没有那个准备,还是不要涉入太深的好。”

    袁履谦略一沉吟,坦然笑道:“昕哥、裴兄说的在理,长安我便不去凑热闹了。论机敏才智,随机应变我真比不上裴兄,这里预祝裴兄高中。”

    裴旻笑着称谢。

    见时日不早,袁履谦提议边吃边聊,问老管家晚膳准备好了没。

    老管家应道:“裴公子买了很多食材,驴肉已经在锅炉炖了。牛肉尚不知如何烹制,少爷、颜公子、裴公子,你们想吃煮的、炒得还是炙的?”

    颜杲卿即便身在官宦世家,也难得吃一次牛肉,肉食多以羊肉为主,一听竟然有牛肉,顿时笑道:“来的真是时候,有口福了。”

    袁履谦也诧异道:“裴兄这是?”

    老管家答道:“少爷有所不知,裴公子助薛大都督擒获了奚族、契丹的内奸,得了赏赐。特地买了许多酒食,要与少爷好好的喝上几杯。”

    裴旻助薛讷擒获李五义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蓟城。不过袁履谦一早便往燕云书院学习,燕云书院属于半封闭制,消息透不进去。还未正式下课,颜杲卿找上了门,两人一同回到袁府,故而还没听过此事。

    袁履谦、颜杲卿互望一眼,袁履谦先道:“裴兄,你这藏的可够深得。”颜杲卿接着道:“那我就跟着沾光了。”

    “既然身上裴兄买的,就由裴兄决定吧!”袁履谦大手一甩,将选择权交给了裴旻。

    裴旻略一沉吟道:“不如就炙吧,我们去后院生火,一边等着月升,一边喝酒,也算是一桩美事。”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分食制,只要在堂内用餐,便不会出现一个大桌,众人围在一起用膳的情况。唯有在野外没有那么多讲究,大伙围在一起吃喝无忌。

    分食制有些生分,裴旻考虑到这点,选择炙食,也就是烧烤。

    “甚好甚好!”袁履谦、颜杲卿齐声大笑。

    袁履谦道:“是说前些日子,裴兄似乎有些古怪,原来干大事去了,我们移步后院,给我们好好说说,是如何将内奸抓住的。”

    三人兴致冲冲的将食案搬到后院,从榻上抽了席子,铺在后院平地上,就地而坐。

    这一次他们没有了讲究,不在是恭敬的正坐,各自各自舒坦的姿势,坐在席子上。

    颜杲卿是盘腿打坐,袁履谦则是盘一腿而垂一腿,裴旻更是直接垂腿而坐。

    古代是很讲究礼法的,他们现在随意的坐姿已经意味着接纳对方,不在将对方视为外人了。

    他们相互敬酒,裴旻也跟他们随意说了李五义的事情。他们听说义薄云天的汉子,竟然是他国细作,均不胜唏嘘,也连连向裴旻敬酒,谢他为大唐除去大患。

    驴肉尚在炖制,牛肉也在火烤。最先上来的是鲙!

第三十八章 黑夜暗影

    所谓鲙,其实就是生鱼片!

    别以为生鱼片是小日本的专利,那都是中国古人吃剩下的。在中国古时候便流行吃生鱼片了,尤其是长江以南的地域,更是如此,后世拥有的水产几乎都走进了他们的食案。

    幽州北方,海鲜并不常见,但古代水产资源丰富,生鱼片这种食物极为普遍。

    尤其是这个时代水资源天然纯净,没有受过任何的污染。鱼类也健康肥美,肉鲜而不腻。

    饶是后世不太喜欢吃生鱼片的裴旻,也对这个时代的生鱼片情有独钟。

    众所周知生鱼片越是精小细薄越好,如何切是一个很考验刀功的技术活。

    老管家呈上来的生鱼片大小适中,可谓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独到特别之处,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颜杲卿用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左右瞧了瞧道:“袁老其他手艺不俗,这切鲙的手法,却极为一般。袁老,取刀过来,今日我要让裴兄、袁弟,识得我的刀功。”在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有很多都会有自相矛盾之处,世间人瞧不起弹唱乐器的戏子,却以懂得音律为荣。贵族远离庖厨,有些看不起厨艺,却又以能够在人前亲手表演一套切鲙技术而引以为豪。尤其是长安这种风气更为时尚流行,你若没有一手好的刀功,都不好意思吃生鱼片。

    颜杲卿自幼在长安长大,此刻正要秀一秀他的刀功。

    接过老管家递来的短刀,颜杲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取过老管家切过的生鱼片,刷刷的两刀,一片分成了三片,变得更加细腻,隐隐有着晶莹剔透的感觉。

    袁履谦竖起了大拇指道:“昕哥,你这刀功当真厉害。”

    裴旻也交口称赞,颜杲卿切鱼片的手法熟练,显然是特别练习过的,以一书生而言,委实不易。不过在他这“专业”的眼中,还是有待提高。

    三人吃着生鱼片,等着锅里的驴肉火上的牛肉,对月饮酒,谈古论今。

    这方面正是裴旻的强项,他有两世人的记忆,兼之后世人思想开放,在博学上,颜杲卿、袁履谦皆不能与裴旻相比。不论说哪个古人,裴旻都能说上一二,而且头头是道。个别出名的,还会说一些关于他野史趣闻调节一下气氛,让颜杲卿、袁履谦不得不服。

    裴旻知道颜杲卿对于治理民生上特有研究,跟他探讨起民生治理上的问题。颜杲卿历史上的政绩第一,绝无半点水分。即便他现在还未入仕为官,在这方面的知识已经极为丰富了,他道:“要治理地方,应当因地制宜,而非跟随大众。古人便有南橘北枳说法,不同的地方,风气气候定然不一。唯有发展地方特长特点,才能最大限度的将地方优势发挥出来。这点我最佩服的便是蜀汉诸葛丞相,蜀地当时国贫民虚,地处孤绝,他根据蜀国特点推广蜀锦,使之成为了蜀国重要的经济支柱,蜀国通过贩卖蜀锦交换粮食和马匹等重要军事物资,仅此一特产,带动了诸多经济,令蜀国大治。”

    裴旻深感认同,这个道理不知是古代实用,现代也是一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论是大城还是小县只要有特点,针对特点发展将会起到连锁效果。

    颜杲卿还说了许多,裴旻都一一记下,不确定以后是否用得上,但这知识学问永远不嫌少。

    袁履谦最擅书法,他的隶书方劲古朴,宽博厚重,功底远胜颜杲卿、裴旻二人。

    他们三人各有所长,彼此探讨聊天,一餐晚饭从黄昏吃到次日凌晨,依旧意犹未尽。

    裴旻与他们两人关系也一日千里,不在是单纯的君子之交,大有引为知己的感觉。

    裴旻喝多了酒,膀胱鼓胀的厉害跟颜杲卿、袁履谦告了声罪,打了个灯笼,悠悠荡荡的走向茅厕,边走还边嘀咕:“这酒喝着跟饮料一样,后劲竟然不小!”

    开闸放了水,他舒坦的摸了摸肚子,正想往后院走去,却隐隐听得细微的关门声。

    袁府家大,有前院后院,书房客房主人房有十余间,但真正入住的却只有袁履谦与老管家,现在加上他与颜杲卿,只有四人而已。

    颜杲卿、袁履谦正在后院畅谈,老管家早已入睡,他的屋子也在前院佣人房,后院的客房应该没人才是,怎么会有关门声?

    裴旻有点喝多了,脑子转的不够快,原地沉吟了会儿,摸了摸腰间:秋水剑给拉在院子里,见手上灯笼的木棍足够粗壮,警惕的走向了声音处。

    就在他离客房还有五步左右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他一身黑衣,只露了一个眼睛,裴旻手中烛火亮度不够,只能瞧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见对方瞧也不瞧他这边,身形豪不停顿,往另一边跑去。

    “哪里跑!”

    裴旻想要追跑了两步,却察觉自己脚步轻浮,软绵绵的根本追不上,猛的将手中的灯笼向黑影甩了过去。

    “锵!”的一声!

    黑影头也不回,只见寒光一闪,灯笼竟然连带木棍给斩成两截。

    裴旻打了酒嗝,用力的拍了拍脸,不在追了。

    听到声音的颜杲卿、袁履谦先后赶来。

    心细的袁履谦手中还拿着裴旻的秋水剑,先一步到的颜杲卿道:“怎么了,闹贼了!”

    裴旻伸手接过袁履谦的秋水剑,摇了摇头道:“有个黑影,从屋子里冲出来,往那边跑了。”

    “多大的事!”袁履谦洒脱的笑道:“这蟊贼的眼神也太差劲了,我府中早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爱来便来,爱走便走,我们继续喝酒,别让宵小坏了我们的兴致。”

    裴旻沉声道:“不是蟊贼那么简单。”他走上了前去,借着颜杲卿手中的灯笼,找回了先前甩出去的那个灯笼,整个灯笼从正中间给削成了两截。他捡起两截灯笼道:“你们看,这是刀痕,在这漆黑的夜里,对方的刀如此精准,不是一般蟊贼能够做得到的。对方的功夫不弱,以他的武艺,无道理是寻常蟊贼,一定别有目的,不能掉以轻心。”

第三十九章 公孙姐妹失踪

    颜杲卿、袁履谦皆是儒士书生,不知这一刀的厉害。

    裴旻却是内行人,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刀法造诣不俗:在漆黑的夜里,黑影能够准确自如的拔刀回鞘,只凭这一点,没有多年的苦练都做不到。何况听声辩位,依仗一点点的余光便将他灯笼劈成两段,实力显然已经步入高手行列。这种人物,想要混口饭吃,不要太过容易,裴旻不相信会无故当一个蟊贼。

    袁履谦听不太明白,却也相信裴旻的判断,道:“那我们看看少了些什么。”

    裴旻担心黑影并未逃出袁府,猛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与袁履谦逐一调查房间屋舍。奇怪的是每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都有入侵过的迹象,锁头皆有撬过的刻痕,但内部却没有半点搜掠过的痕迹。有些房间因长时间空置,积累了一层的灰,那些灰没有半点的抹擦。

    裴旻与颜杲卿、袁履谦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若是求财寻物,既然已经开了门,为何连搜都不搜,不为求财不为寻物,又何必深更半夜的潜入府中开锁入内?

    颜杲卿望向裴旻道:“会不会是李五义的余党,想要来报复?”

    裴旻微微摇头否认道:“若真是李五义的余党,来报复寻仇,刚才见我不会跑的那么快。何况若真来寻仇,目标也是我,就算祸及袁兄也没道理挨个挨个的撬门吧!”

    三人琢磨了半响,皆不知什么缘由。

    索性不去想了,裴旻担心黑影又来,邀他们同塌而眠,夜雨对床。

    古人抵足而眠促膝而谈是一种时尚,是双方情谊深厚关系密切的见证,今夜他们交谈甚欢也不愿就此停歇,一起睡在了袁履谦的主人卧房。

    一夜平安无事。

    袁履谦一早去学院上学,他虽决定随颜杲卿一道上任为官,依然打算参加今年的解试,想试试自己多年苦学的成绩,明年方才动身。

    颜杲卿要多玩几日,便由裴旻代为照应。

    两个文士书生彼此哪需伺候,一人一本书便是一个上午。

    颜杲卿看的极为认真,裴旻却有些分心,依旧想着昨天的事情:有些后悔,太过高兴喝高了,不然非得擒下来问问缘由不可。

    见老管家从门口经过,裴旻叫住了他,道:“袁老,发现少了什么东西了没?”

    袁老在袁府呆了五十年,莫说是袁履谦,即便是袁履谦的父亲都是由他带大的,对于袁府的一切,袁履谦这个主人都远不及袁老了解。

    今日一早,袁老醒来,裴旻就跟说了昨夜之事,让他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少了,想调查清楚因由。

    袁老摇头道:“没有什么发现,值钱点的物件一样也没少,不值钱的也没有翻过的动向。真不知蟊贼想找什么,老爷夫人为官清廉,也没有什么家传宝值得惦记的……”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裴旻心思向来机敏,不认为此事是个意外,思前想后,觉得不能放任为之:若是袁履谦、颜杲卿的事情,他作为朋友有义务为他们分忧,若是因为他,更加不能牵连两人。

    “颜兄,我外出一趟……”裴旻与颜杲卿打了个招呼。

    颜杲卿知裴旻是去调查昨晚的事,晓他手段不凡,只是道:“一切小心!”

    裴旻并没有去找薛讷,薛讷作为幽州大都督,身居要职,屁大点的小事也去麻烦他,也过分了点。他最先找上了蓟城府衙,现今蓟城绝大部分人都知道裴旻帮助薛讷擒获了李五义,与薛讷关系密切,虽是一白身无官无职,却得太守亲自接见。

    裴旻直接道明了来意,想知这种情况是只此一家,还是区域范围性的。若是后者,也就是一个意外,是他多心;若只有袁府一家遇到这种情况,必有所图。

    太守叫张超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的一眼看上去像一个贪官,实际上官风不错,做了不少利民的事情。

    张超道:“裴公子说的事,本官还没有没有得到消息。我叫县尉来,他负责城中治安,可能知道的更详细。”他让人去叫县尉的同时又让人上了一杯酸奶给裴旻。

    裴旻端着酸奶,闻着那带着古怪味道的奶气,心底真有点怀念后世的茶。他在后世养成了喝茶的习惯,来到唐朝却发现电视里动不动就上茶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在他身处的这个时代,茶的普及度远远比不上奶,尤其是他身处幽州北方日常饮料都是以乳制品为主,市面上茶叶都极少有人贩卖,偶尔有一点价格又极为昂贵。

    他特地了解了一下发现目前唐朝只有江南华族以及四川一代的人流行喝茶,他们称之为品茗,至于其他地方,这种习惯还没有流传来开。因为在此之前,茶是一种药,一天到晚喝茶,会给人视为病秧子的。

    因此穿越至今,他还没尝过唐朝的茶是什么滋味。

    裴旻不太爱甜食,酸奶意思的喝了两口,便放在了一旁,等了片刻,县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张超道:“吴县尉,这位就是裴公子,他想向你打听个事。”

    县尉吴轩风风火火的,一看就知是个急性子,先对着张超做了一礼,随即不等裴旻开口便道:“公子是为了住在三英客栈的那对公孙姐妹来的吧,今日公子若是不来,我还想上门去寻公子问事呢?”

    “嗯?”裴旻给抢话的一头雾水,顿了顿道:“县尉所指何事?公孙姐妹确实与我相识,她们出事了?”想着温婉的公孙幽以及活泼的公孙曦,不免为孤身在外地她们担忧。

    吴轩错愕道:“公子不是为她们来的?那为的是什么?”

    裴旻将昨夜的事情说了遍,吴轩颔首道:“我知道了,至今为止,没有收到类似的报案。回头我问问夜里负责袁府那一带的巡夜,让他们调查一下情况,有消息了立刻给公子一个答复。”

    裴旻道了声谢,问起了公孙姐妹的情况。

    吴轩皱眉道:“她们好像失踪了,根据店掌柜的报案。公孙姐妹突然在他的店里消失了,行囊什么的都不见了……”

第四十章 躲藏

    “会不会她们已经回去了?”裴旻在与公孙幽夜谈的时候,听对方提起过此次远来蓟城的目的,她们是受人所托,送一个女的来这里投奔他叔叔的。她们两个均是孤儿,在这里并没有亲人,任务完成回乡理所当然。这行囊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回乡的可能更大一些。以她们姐妹的剑术武技,裴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毫无征兆的让她们消失。

    吴轩沉吟道:“店掌柜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她们姐妹并未退房,但押金足够交付她们的吃住用度还有剩余,没打算声张。只是没过多久,有一批人找上门来,逼问公孙姐妹的去向。店掌柜觉得不对劲,这才跟我提了一遍,还算不上报官。今早我特地去四门调查了是否有她们姐妹的出城记录,姐姐公孙幽前段时间连续五六日都是早上出城晚边归来。直到前天晚上入城,再也没有了消息。四门并没有任何她们出城的记录。离奚族入侵退兵不过一月余,大都督近日也在清理李五义的余党,严禁的指示非但没有撤除,反而有所加重。公孙姐妹想要不露痕迹的离城,不太可能。”

    这个时候的失踪制度与后世有点相像,都在失踪了一定时间才会立案入手调查,公孙姐妹失踪的时间并不足以立案,但这个时候的地方官却远比后世的敬业。一个好的地方官,甚至会给百姓叫为父母官,如父如母,可见如此。

    三英客栈的店掌柜与吴轩是老邻居,店掌柜只是跟吴轩提了提这事,吴轩作为地方县尉,已经展开调查了。

    裴旻沉吟道:“姐姐公孙幽十余日前,我与她在客栈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妹妹公孙曦也差不多,前几日她找我切磋,我们以武会友比试了番,也断了来往。到底去向何处,我不太清楚。”他眉头微锁,不论是公孙幽的温婉睿智还是公孙曦的热情单纯都给他不错的印象,想着她们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心底就有些不舒服。

    吴轩见裴旻这模样,也知问不出什么来,他手中关于公孙姐妹的信息太少了,只知道姐姐早出晚归,妹妹一天到晚的找人切磋打架,其他的一概不知,根本无从去查。唯一能够用上的消息唯有:裴旻与公孙幽开心的畅谈了大半夜。裴旻这里一点线索也没有,他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了。

    “对了!”裴旻突然想到一事,道:“公孙姐妹他们曾经得罪过蒋博,或许此事跟蒋博有关?”

    吴轩面色微变,望了张超一眼。

    张超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也是一僵。

    蒋博走私商的身份几乎人所共知,张超作为正统的地方官员反对走私这种无良无视法纪的经商方式,多次想调查,最后都给上面压下来了,到现在为止他甚至不知道谁在保蒋博。也只有一个解释,蒋博背后的人权力不是一般的大,大的他都勾不着。蒋博个人也是知趣,他崛起的这五六年里并没有什么劣迹,也没有依仗后台胡作非为,张超便放任为之了。

    张超看懂了吴轩的意思,沉吟道:“不要正面与蒋博起冲突,派人监视他,你亲自上门调查,给他施压。若此事与他有关,也能束缚他们手脚,防止他们乱来……照本官估计公孙姐妹目前应该发现了危险自己躲藏起来,而非落入某些人的手中。没有任何证据,本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后面的那段话,明显是对裴旻说的!

    裴旻赞同张超的判断,联系起了昨夜的经过,忽道:“两位大人,你们说昨晚的事情,会不会跟公孙姐妹有关?公孙姐妹在幽州无亲无故,唯一在明处与她们接触的人除了那个她们护送的姑娘也只有我一人。有人想对付她们,她们却先一步察觉跑了。对方怀疑我将她们藏了起来,因此潜入袁府逐个房间检查,连上锁的房间都不放过。他们是为找人而来,只是想确认房间里是否藏着人,对于钱物什么的根本不在意,也不存在丢失什么东西。”

    吴轩沉声道:“却有道理,袁府有贼人闯入,不为求财不为求物,我担任县尉多年,也未遇到这等怪事。联系上下,一切解释的通。”

    张超双掌一合,啪的一声道:“肉到了狼嘴里,想要让他们吐出来不容易。这肥肉没入嘴,逼迫他们放弃,却容易的多。小吴,你立刻去找蒋博,让他明白我们的态度。让他知道,他上边有人,我奈何不得他。但是他也别想在我治下胡作非为,枉顾法纪。”

    吴轩领命而去。

    裴旻对张超作揖礼拜,以表自己的尊敬:张超确实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好官,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也。

    张超摇着肥厚的手掌,让裴旻不必多礼。

    裴旻离开府衙,脑中依旧想着公孙姐妹的事情,蒋博那边已由张超、吴轩施压,他一介白身,插不上手,想要真正的助她们一臂之力,唯一的法子只有找到她们:只是蓟城是千年古城,或许比不及长安洛阳,却也是规模恢宏的大城。要在蓟城找出两个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不对,现在蓟城正在戒严,各街坊的里正对于不熟悉的外来人应当特别敏感才是。若街坊里有一对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外人,怎可能不报官。而且公孙姐妹姿容秀丽,即便装扮成男装,也难以抵挡卓越风姿,想要不让人发现的藏起来,当真不是轻易的事情。

    有什么地方,既不会有里正管束,又能藏人住人?

    在蓟城可有那地方?

    裴旻一路走一路思考,突然顿住了脚步,想到一个地方,还真符合条件。

    想到此处,他迅速返回袁府,告诉袁履谦、颜杲卿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们无需担心,与他们用了晚餐,聊了会儿天。裴旻先一步回房歇息了,他在屋里点灯看书,到了凌晨左右,听四周静寂无声,悄悄的遛出了袁府,往南面赶去。

第四十一章 一瓶毒药

    唐朝作为当时世界最强盛律法最严明的国家,他们每一个规章每一个制度都是历经时代的检验。尤其是关于城市的治安、防火、防盗等方面更是如此,说不上是最高明最合理,但绝对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

    尤其是长安、洛阳这样的大都会,他们对于治安方面的管理,更是面面俱到。

    就拿长安来说,长安城城郭被横竖三十八条街道分割成一百多个坊区,每个居住区都由坊墙和坊门围起来。夜幕降临,所有城门和坊门都会在同一时间一起关闭,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负责坊区治安的是位于街角武侯铺里的武侯,就跟后世的片警一样,负责一块区域的治安、防火、防盗、巡逻等事情。若是没有一定的实力,想要在深更半夜干什么事情,武侯便是你最大的障碍。

    蓟城的治安管理方式大致与长安的管理方式大同小异,都是以内松外紧的管制方式,对于邻里邻居的自己人,他们用放任自由,一但出现生面孔各种武侯、坊丁都会瞧贼似地盯着你,防止犯事惹事。而蓟城作为远在东北幽州作为军事重地,是距离北方突厥、契丹、奚族最近的军事要塞。蓟城一失,便如同开了北地门户,易州、沧州甚至冀州都将会陷入异族铁骑之下,各中关键不言而喻。所以蓟城城中除了街坊式管制,城中还有紧急预备的军队,他们一方面处于随时随地的备战状态,一方面负责城中治安。手段更为激烈,若有煽动民心或者是制造混乱的,他们有权利以非常手段拿下甚至击杀。

    在这种的管制制度下,公孙幽、公孙曦想默默的躲藏起来,不为人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她们找了一个没有人去调查,不会有人注意的地方。

    而裴旻恰恰知道这个地方是哪……李五义的府邸!

    李五义是新罗细作给薛讷以契丹、奚族细作的名义擒拿,他的府邸也被查封,有官兵特别看护,禁止任何人入内。若能混入其中,那些官兵俨然便是天然的护卫。

    裴旻不知道公孙幽、公孙曦到底在不在那里,可设身处地那么一想,他觉得换做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李五义的府邸是最好的选择。

    悄悄的来到南街,裴旻的六识远胜常人,敏锐的避开了频繁夜巡的坊丁以及偶尔路过的兵卒,来到了李五义的府邸,见前门后门都有两个兵士站岗,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里,唯有从屋舍的中间越入才行。只是中间高墙耸立,手上无工具不易攀爬。但见隔壁院墙矮小,嘴角微微翘起,借助隔壁院墙,跃进了李府府邸。

    府邸静寂无声,借着朦胧的月光,裴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景色优美的庭院,亭台楼阁有点江南水乡的风采。顾不得欣赏院内的景色,他轻手轻脚的走上了回廊,顺着回廊向府内走去。

    刚穿过一个回廊,一道凌厉的剑锋至上而下,猛的刺来,剑若电闪。

    裴旻反应不可谓不快,拔剑以来不及,直接以剑鞘御敌,向上格挡之余,身子平移后侧,一挡一推,一气呵成。

    “是我,裴旻!”裴旻还未看清楚来人,已经出声警示:先前那一格挡,剑鞘与剑锋的碰撞,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响,明显是与木头撞击在了一起,在蓟城用木剑的剑客又有几人?

    一道靓丽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是许久不见的公孙……

    裴旻定神一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公孙曦。她们姐妹的容貌一样,但给他的那种感觉却大不相同,能够辨认出来。

    公孙曦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手中木剑一抖,竟然攻向了裴旻。她的剑这一回竟然不快了,但是这不快的剑在裴旻看来更加的危险,多了许多的变招藏在其中,可进可退。

    仅这一剑,裴旻便能察觉公孙曦的剑术上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这才短短几天,公孙曦竟然有如此变化:她对剑道的天赋,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

    裴旻剑也不出鞘,与她比划了几招:果然公孙曦的剑法快慢有序,有了自己的节奏,甚至还多次意图将他带入她的节奏,侵占他的主动权。

    “别玩了!”又一道黑影从回廊的另一端出现,公孙幽起初还以为公孙曦遇到了危险,赶来支援,却见公孙曦竟然在与裴旻相互喂招,也不知该哭该笑,赶忙制止。

    两人同时收剑。

    公孙曦一副趾高气昂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有心找他重新打过的意思。

    裴旻无所谓的一笑,公孙曦的进步确实可怕,但吸纳了部分越女剑法的他,怎可能没有进步?

    “裴公子,怎么来了?”公孙幽轻声询问。

    裴旻将昨夜闹贼以及今天去府衙的经过细说,随即道:“我们兴趣相同爱好一样,可谓知己。知己有难,怎能不帮。我猜你们可能躲在这里,特地来瞧瞧,真让我猜对了。”

    公孙曦古怪的眼神在公孙幽以及裴旻身上来回转悠,这边看一眼,那边又看一眼,反复来回了好几遍,饱含深意。

    公孙幽叹道:“事关重大,这是我姐妹的事,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怎料还是连累了你。”

    “怕连累,我就不来了。”裴旻低声道:“这个地方,我能想得到,他们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找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更非长久之计。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个时候还计较什么。”

    公孙幽犹豫了片刻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蒋博背后有人?”

    裴旻颔首道:“是谁?”

    “太平公主!”公孙幽说了四个字。

    裴旻并不觉得意外,整个大唐没有没几人敢惹的人,也就有数的几个。太平公主作为一个政治实力胜过皇帝的奇葩公主,早在他的预料的几个人中间了,“《乐毅论》又不在你们手中,太平公主不至于跟你们往死里计较吧!”

    公孙曦有些尴尬的道:“我拿了她别的东西。”

    裴旻目光转向公孙曦,问:“什么东西?”

    公孙幽道:“一瓶罕见的毒药。”

    裴旻心念电转,双眼瞳孔一缩,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暗忖:这哪里是毒药,简直是炸弹,能将朝野炸翻天的炸弹!

第四十二章 顺手牵羊惹的祸

    原来公孙幽在当初与蒋博莫名结怨以后,对于王宛的二叔产生了些许怀疑。

    《乐毅论》是王氏的先人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手中盗取来的,当时政局混乱,掌控朝局的不是皇帝而是三个女人:韦后、安乐公主以及太平公主。王氏当年是赌上灭门的决心下手盗取的,而且做了万全的方案,他们偷得《乐毅论》后,使用了一个障眼法,以拓写的《乐毅论》充当真迹,丢入灶内焚烧,真迹由王氏后人带走躲藏,隐姓埋名在小山村里躲了起来。

    因故世人皆以为《乐毅论》给烧了,真迹早已不存于世。

    若不是有人泄露,《乐毅论》还存在于世且在王宛手上,蒋博没有可能找上她们。

    王宛的父亲早年对公孙姐妹照顾非常,尤其是有一年,收留公孙姐妹的戏班班主得了重病,是王宛的父亲热心的请大夫支付费用,才挽回班主的性命。如此恩情,在公孙姐妹眼中已经大过了天。虽然她们完成了王宛父亲的嘱托,将王宛护送到万里之外的蓟城。还是决定多付出些,确保王宛真的安全,方才罢休。

    公孙幽暗地里对王宛的二叔展开了调查。那段时间她频繁出城入城也因如此,果然发现了异样。

    王宛的二叔在一次酒醉后无心泄露了《乐毅论》的事情,蒋博得知此事,早已将他控制住了,只是王宛的二叔也不知王宛与她父亲藏匿何处,只能搁置下来。直到王宛父亲临终前修书至蓟城,托他照顾王宛,方才知晓踪迹。

    王宛对于他二叔也起了疑心,事先将《乐毅论》藏在了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蒋博将王宛控制起来,让人对她严刑逼供,迫使她说出了《乐毅论》的下落。

    公孙幽明察暗访找到了蒋博的落脚处,确认了王宛被关押的地方,与公孙曦一到潜入了府邸。依照约定,公孙曦负责把风,公孙幽负责救人。在公孙幽救人的时候,公孙曦一时贪玩,想着《乐毅论》是她王大叔的宝贝,便给偷了回来。

    公孙幽找到了王宛,但为时已晚。王宛一个大姑娘家,受了酷刑,手指砍了两根,脸上划了三刀,耳朵也给割掉一个,想不开已经自尽身亡。

    两姐妹汇合时给人发现,一同闯出了蒋博的住处。

    回到客栈,公孙幽才发现盛放《乐毅论》的木匣子深处还有一个小药瓶:当初公孙幽调查蒋博的时候,已经偷听到他们是来帮太平公主办事的,要从东北深处的摩羯部购买一件东西。《乐毅论》是意外之喜,打算将两样东西一并送给太平公主,讨得欢心。

    公孙幽这才惊觉事态严重,匆匆拉着公孙曦消失客栈,躲藏在了李五义的府邸。

    裴旻听极缘由瞧了瞧公孙曦。

    公孙曦瞪眼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的错。都怪那死胖子,我就想拿回《乐毅论》而已,谁知道他在匣子的底部藏了一瓶毒药。”

    裴旻扶额无语,问道:“那毒药药效怎么样?”

    公孙幽答道:“很厉害,有一股类似于蜂糖的甜香味道,我当时不知是毒药,弄了只鸡试了下。只用了一点点药水,盏茶功夫便死了。对人的效果怎么样,还不清楚。”

    甜香味,盏茶死,果然厉害!

    裴旻对于这个时代的毒药,没有多少了解,但他知道一些常识。电视上以及武侠小说里各种奇毒各种控制人心,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甚至见血封喉,无色无味入口即死什么的毒药都是骗人的。古代在药物上缺乏先进的科技,对于药效的研究靠的是经验,深入理解远比不上后世化学界各种先进仪器。很多奇毒的效果,连后世都造不出来,何况古代。

    关于这方面历史有很多记载:就拿这个时代的来个例证来说:王世充派人去毒杀皇泰主杨侗,但是杨侗喝了王世充给的毒药,一瓶又一瓶,跟喝开水一样,就是死不了。王仁则急眼了,直接将杨侗勒死。还有就几年前,唐中宗除五王累及中书令袁恕己,逼袁恕己喝毒药,“尽数升不死”不得已直接锤杀。未来也有此例:玄宗时王琚曾参与诛除太平公主,封赵国公,时号内宰相。因惧怕酷吏罗希奭迫害,服毒自杀,还是没死成,最后选择吊死……

    可见这个时代缺乏科学的提炼手段,所拥有的毒药,纯度不一,想要做到见血封喉,入口即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也极其稀少弥足珍贵。不过也却有毒性强烈的烈性毒药的存在,只是烈性毒药有着严重的腐蚀性,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想要用这种毒药害人,只有傻瓜才会中招。

    而公孙曦随手盗来的这毒药,不但毒性够强竟然还带着甜香味,没有烈性毒药因有味道,着实罕见。

    这毒药正是谋害他人的利器!

    裴旻听了公孙幽的话,心中竟然感觉到了点点的恐惧。

    太平公主是何许人……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大唐王朝权势最大的女人:宰相宋璟、姚元之因为忤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只是小小的责备了李隆基,身为太子的李隆基就吓得亲自动手将两位宰相赶出朝堂。以她的手段,就算对付宰相级别的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什么人需要她用毒,用这种稀少珍贵的毒药背地里毒害?

    这个答案,不用想早就呼之欲出了。

    那玩意在太平公主手上是毒药,但在他们手上却是烫手的炸弹……一不小心就能让他们粉身碎骨。

    “你们拿了这毒药,蒋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估计现在蒋博怕承担责任,没有通知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还没有介入,一但时间拖长太平公主介入,事情就更麻烦了。得想个法子,尽快解决。”裴旻意识到事态严重,焦急的在院来回渡步。

    公孙曦看着裴旻的表情,想着现在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懊恼道:“真是该死,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多事了。《乐毅论》我又不稀罕,爱谁谁要去。”

    裴旻听到这声抱怨,突然一笑道:“我有办法了,你们在委屈几天,我有法子破了这个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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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