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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别样的班门弄斧

    听着急促的敲门声,哥舒翰猛然惊醒。

    他将压在身上白藕般的玉臂粉腿挪开,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听着宽大的榻上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压着声音道:“轻点,轻点,叫鬼呢,别把美人儿吵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无声无息地穿好衣服,想要推门而出,又退了回来,恋恋不舍地在熟睡的佳丽们每人的面颊上都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一推门,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但刺眼的眼光让他眯起了眼睛,嘴里嘟哝道:“这几点了?日头好大。”

    叫醒哥舒翰的是他的家奴左车,是哥舒翰的父亲重金买来的昆仑奴,力大无穷,精于刀枪之术。

    哥舒翰冲锋陷阵,左车即在马侧配合斩首,两个一主一仆配合默契,令贼人闻风丧胆。

    左车恭敬的道:“已经快到午时了,主人莫要忘记了,今日还有一个重要的宴会,新上任的副使皇甫惟明给主人践行。”

    哥舒翰刚刚醒来,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得左车提醒才想此事,猛的一拍脑袋,道:“这女人美酒误事,女人美酒误事,快,给我准备衣甲。”

    他一声令下,莺莺燕燕的围上来十个貌美的侍婢,她们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

    哥舒翰几乎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连涮牙都有专门的侍婢负责,不过一刻钟,老练的侍婢已经将他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

    “走吧!我们赴宴去!”

    哥舒翰骑着自己的爱驹,带着左车领着五名护卫走向了约定好的地点,剑南第一家。

    策马入市,街市里下到日常美酒、生食、熟食、竹木,上到漆器、染料、金银铜铁、筋角丹砂、书籍字画……各行各业什么都有,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哥舒翰看着左右行人来来往往,回想起自己昔年入蜀的景象,也是万分感慨。

    当年的蜀地是世外桃园,现在的蜀地却是人间乐土。

    蜀地自古以来皆偏居一隅,自给自足全无问题,但受地域限制,开拓性不足,人口流量并不多,富足却算不上繁华。

    但自从王忠嗣攻克青海湖,裴旻开青海道以后,蜀地打开了对外的大门,经济繁荣之景,日新月异。

    剑南第一家最老的东家是鲜于仲通,此贼为哥舒翰杖毙之后,剑南第一家也跟着易主。

    剑南第一家所在的位置本就繁华,接手的东家也是经营有善,兼之青海道促成的蜀地繁华,这剑南第一家的豪气,更胜以往。

    哥舒翰是剑南第一家的常客,闭着眼睛都能寻对路。

    来到酒楼外,新上任的节度副使皇甫惟明等候多时了。

    哥舒翰翻身下马,本想利落的落地,足下却是一软,险些摔倒,老脸不由的一红。

    这离开在即,哥舒翰意图最后放纵一番,将蜀地最有姿色的青楼姑娘请到了府上,来了一个一龙九凤。

    一夜荒唐,这足下软的无力。

    皇甫惟明见状,脸上是不动声色,心底却露着一丝的嘲弄:他来蜀中就是夺哥舒翰兵权来的,将他视为对手,对之也详细调查了一番。

    发现哥舒翰与想象中的骁勇彪悍完全不一样,他嗜酒如命,好色如痴,醇酒美人,时时相伴,一点也没有沙场悍将的风采。

    现今见他下马都站不稳,不免轻视了几分。

    “见过节度!”

    皇甫惟明上前问好。

    相比皇甫惟明的简洁干略,此时此刻略显发福的哥舒翰显然是给比了下去。

    哥舒翰大大咧咧的挥手道:“昨夜我是没喝尽兴,此去南诏,天晓得那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有没有好酒,今日可要喝个痛快,你我不醉不归。”

    皇甫惟明赔笑道:“这是自然,在下远不及节度海量,可今日却是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两人如至交好友一样,相簇着上了酒楼。

    酒楼共有三层,皇甫惟明将第三层全部包了下来。

    上得三楼,哥舒翰看着已经在酒坛里烧着的美酒,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说实话,这蜀地我呆的不习惯。不管是我老家,还是凉州,都有一望无际的草场。这策马扬鞭,才不负男儿豪气。可这地方,除了山只有山。不过这里的剑南春却是我的最爱,比媳妇还亲呢!”

    他说着迫不及待的上前,也不用酒樽,直接用酒勺从坛子里舀了一勺,仰头痛饮起来。

    皇甫惟明心道:“喝吧,喝吧,最后一餐了,就让你吃喝个痛快。”

    他上前道:“就知道节度好这一口,今天我准备了百坛剑南春,任由节度痛饮。喝不完带去南诏,节度是为国戍边,总不能亏待了您。”

    哥舒翰笑道:“皇甫将军,深得我心!”

    两人对桌而坐,一边痛饮,一边闲聊。

    哥舒翰文韬武略超凡,而皇甫惟明也是智勇之士,两人大谈军略时事,尤为痛快。

    酒酣耳热,到了动手的时候,皇甫惟明居然有些不舍,但想着李亨的大业以及自己的前程,故作不小心的将酒樽推翻在了桌上。

    哥舒翰见状大笑:“皇甫将军,你知道我这人最讨厌什么嘛?”

    皇甫惟明对道:“耳闻其详。”

    哥舒翰道:“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摆阔,也不想想,你再阔绰,有我阔绰嘛?”

    皇甫惟明觉得莫名其妙,但却附和道:“这是自然,论及阔绰,据我所知,还真没人比得上节度。乐山大佛是何等巨大的工程,节度居然一力承当所有费用,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豪气,世上真无几人。”

    哥舒翰拍着桌子道:“所以嘛,将军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让我很不满,很是生气。将军居然想到用钱来收买我的人,这我可忍不了。你收买我一个人,我就拿出一库房的钱收买你的人,这不,一不小小心,将你所有的人都收买了!你说,何必呢?”

    皇甫惟明霍然起身,惊恐的看着似醉非醉的哥舒翰,不信邪的将手中的酒盅丢在了地上。

    摔杯为号!

    堂外立时冲进来五人,来人却是哥舒翰带来的家奴左车以及他的亲卫。

    “一路走好!”

    哥舒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沉了说了一句,大步走出了酒楼,翻身上马,直奔剑南军营。

第十八章 煽不动的谣言

    长安经过裴旻的整顿,这个千年古都渐渐恢复了原来的繁华,街道上的商店重新开张。

    茶馆酒肆也聚集了走南闯北的商贩,尽管中原一地落入敌手,商道堵塞。可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不缺投机取巧的商贩,他们用各种手段,往来关中、中原。

    一处城郊酒肆,几个行脚商聚在了一起,说着自己的见闻。

    “听说安贼此人特别暴虐,他有一个随从要李猪儿。听说这个李猪儿跟了他十多年了,安贼离不开他。但是安贼自称皇帝,后宫重地也容不得一个外人只有出入。你们猜安贼怎么做的?他亲自叫李猪儿将裤子脱下来,一刀给他去了势,将李猪儿阉割成了太监。”

    “河东的郭子仪将军,也是我朝不可多得的良将呢。那个盖嘉运无能至极,让史思明、蔡希德率领的叛军打的落花流水,郭子仪将军手中却仅有两千残部,游走于史思明、蔡希德的五万大军之间,将他们当做猴耍,屡获小胜,兵是越打越多,现在扩充至一万五千了,。反观史思明、蔡希德,从五万硬生生给郭将军耗成了三万,当真了不起。”

    “要说厉害,还得是我们的武威郡王,单枪匹马的让回纥王子跪地求饶。叛军嚣张,郡王一回来,立刻滚出了关中,还顺带夺回了潼关,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将安贼荡平,还我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

    他们或是痛斥安禄山无道,或是赞美唐军出色将帅的表现,气氛热烈。

    突然一青衣人神秘兮兮的说道:“关于武威郡王,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

    他刻意押着声音,神情古怪,吸引了大众的注意。

    “武威郡王军略无双,那是天下第一等的用兵大家。西夷阿拉伯是何等可怕厉害,对上了他,一样吃不得好。狮王变成了猫,给郡王随手宰了。依照常理,这对付叛军那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却在长安按兵不动,这其中据说大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听说武威郡王或许心存不臣之心,他不急于破贼,在长安按兵不动,就是打算收买人心……”

    青衣人还想再说,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整个酒肆已经静寂无声了。

    一个个酒客借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酒肆老板本在开开心心的算着账,此刻气势汹汹的高举着算筹就冲了出来道:“滚,老子不做你的生意,武威郡王救了我们长安全城百姓,岂容你这等不辨是非的小人诋毁?”

    造谣生事之人吓得是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跑了。

    酒客纷纷为酒肆老板叫好。

    青衣人惊魂未定的跑跑进了小巷,还未松口气。

    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套了起来……

    武威郡王府!

    裴旻一如既往的在郡王府中处理着关中诸事,耳中却意外听到了公孙曦气急败坏的声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抬头正见自己这位小姨子怒气冲冲而来,不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曦说道:“就在这几日,长安有人盛传姊夫的坏话,说什么姊夫坐镇长安,按兵不动,是为了收买人心,意图学曹操、董卓,图谋不轨。气死姑奶奶了,别让我抓到幕后黑手,让我逮到,非要将他的嘴巴撕开不可。”

    听到这消息,裴旻并不觉得意外,反而会心的笑了笑,问向自己的左右手张九龄以及李泌,道:“子寿、长源,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张九龄微微一叹道:“这是有人坐不住了。”

    李泌却精神一震,说道:“这是想用谣言让裴帅离开长安,裴帅控制着长安,等于控制着朝廷的命脉。只有裴帅离开长安,他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那个人手中终究有着一定兵力的,如果属下没有猜错。他们是了解了裴帅手中的兵力,知道裴帅一但出征,将无多余的兵力留守长安京畿之地。他们可以趁势归来,以手中的兵权控制京畿。如果能够控制潼关就更好了,将裴帅拒之叛军与潼关之间,打得一手好算计。当然,也不排除是叛军意图离间裴帅与朝廷的关系。只是不大可能,裴帅与现今‘朝廷’的关系,根本无需离间。”

    公孙曦听明白了,怒道:“又是那个可恨的忠王,自己没有本事,却来诋毁姊夫……哼,也不想想,姊夫是他能够诋毁的?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还不等我的人动手惩戒,已经让长安的百姓骂的狗血淋头了。”

    张九龄忍不住又是一叹:“是非公理,自在人心,忠王阴谋乱局,或可欺瞒一时,终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自取灭亡。”

    原本对于李亨,张九龄只是无证据的怀疑,但现在是非黑白已经一清二楚。

    张九龄说道:“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的叛军是最不得人心的时候,如果不在此时将事情解决,拖延下去会导致民心生变。而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耗下去,我们可能会耗不起。”

    关中是天府之国,但天府之国,耐不住人多。

    关中的产粮向来是供不应求的,需要通过漕运将江南、淮南一带的粮食运往关中。

    安禄山占据洛阳,漕运道路不通,粮食自然运不过来。

    先前李琰西逃,叛军攻陷长安,关中的粮仓给洗劫一空。

    而今他们所用的粮食皆是陇右供给的,陇右的粮食那里能够满足关中的需求?

    裴旻怔了怔道:“这我倒是忽略了,还好子寿提醒,不然要误大事。还有多少粮食?”

    张九龄道:“勉强维持一个月!”

    裴旻想了想,说道:“足以,我在等一人,他一动,我这边就动了。你立刻安排下去,通知江南的官员,漕运短期内别想了,让江南将粮食通过襄樊水路,从武关入京畿。非常时期,让他们尽量克服。”

    张九龄立刻下去办了。

    李泌道:“裴帅是再等哥舒翰节度使?”

    裴旻笑道:“不只是如此,我还给安禄山一个选择,让他选择是早死,还是晚死……”

第十九章 裴旻的致命弱点

    洛阳,明堂。

    隋唐洛阳城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元年,杨广作为历史上毁誉参半的帝王,他的远见是值得令人称道的。只是过于的好大喜功,好高骛远,硬生生的将自己整成了一个暴君、民贼。

    他的很多布局都具有非凡的战略远见。

    隋唐洛阳城就是其一,在长安发展进入瓶顶的时候,新建洛阳城,施行两京制度。令长安、洛阳遥相呼应,不但压制了关陇贵族,还最大限度的提升了长安、洛阳的经济。

    后来的几位皇帝,不管是李世民、李治、武则天还是李隆基,对于洛阳都极为重视。

    洛阳城整体格局按“天人合一”的理念设计,皇城从东南西三面围宫城,南北轴线高大建筑均冠一“天”字,整个轴线可谓一字天。尤其经过武则天对洛阳城的营建之后,改变了洛阳紫微宫中轴线主殿为单层的传统,使洛阳宫城殿宇的立体轮廓和风貌气势显得更加辉煌壮丽。

    安禄山改名称帝,自然是将明堂据为己有。

    不过这个胖子自身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成天皱着眉头,脾气越发的火爆,一点儿也没有成为皇帝的感觉。

    这因为越发不利的局面,被逼的称帝,利用各种高官厚禄的封赏来稳定军心,安禄山心底很不是滋味。

    而且因为过于肥胖,安禄山的后背长了一个大大的疮疖,疼痛难耐,坐躺不得,就连睡觉也只能趴着睡,可谓寝食难安。

    尤其是看到史思明传来增兵求援的消息,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援兵援兵,去他娘的援兵,五万人,打不过两千,还有脸要援兵,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废物东西,气死我了。出征前还事事旦旦的说什么,区区河东,大军碾过,轻易夺取。结果呢?丢人,丢死人了。”

    骂骂咧咧的发泄了好一阵子,直到牵扯到背后的疮疖,这才疼的泄了气,半晌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戾气的道:“去将暾欲谷、严庄、高尚叫来。”

    安禄山通过称帝封赏群臣,暂时稳住了军心。

    暾欲谷、严庄、高尚作为安禄山引为臂膀的三谋士,自然也收到了封赏。

    暾欲谷是太子太师,严庄、高尚并为丞相。

    “这是史思明传来的,你们看看。我觉得河东是打不下来了,那个郭子仪有点东西,这两个废物在兵力二十倍于他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郭子仪给封为河东节度使,手上有了数万兵马。将他们的狗命丢在河东,河东也拿不下来。”

    暾欲谷将求援信递给严庄,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裴旻未来之前,取河东,势在必行;现在取不取河东,已经无关紧要。与其派兵,不如将军队撤回来,增强我们对中原的控制力。”

    严庄没有看信,直接递给了高尚道:“可要是将史思明撤回来,郭子仪直取河北,那又如何?河北现在是我们的经济命脉,也是我们的退路。河北丢失,我们将成为瓮中之鳖。”

    暾欲谷咳了两声,顺了口气道:“严先生,难道还没看出裴旻的用心?裴旻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战略布局,他的每一个行动都有目的。按兵不动,就是想将我们困死在中原。之前我们三人不是讨论过裴旻在等谁?”

    说道这里,他苦笑一下:“裴旻现在可用之兵不多,也亏得他安排了王忠嗣去攻打阿拉伯。否则,就凭河西、陇右大军,我们早已成了刀下鬼了。”

    “现在他手中的兵马不多,不只要对付我们,还要防着李亨,相形见拙是必然的。在这种情况下,叫外援是唯一的法子,剑南军哥舒翰无疑是最佳选择。”

    高尚负责情报工作接话道:“哥舒翰是裴旻一手提拔起来的,李亨早就对之忌惮多时,特地安排了皇甫惟明去夺他的兵权。”

    “没用的!”暾欲谷道:“哥舒翰文武兼之,坐镇川蜀十年,皇甫惟明拿什么跟他斗?要不了多久,哥舒翰就会出现在襄樊一带,成为插入中原的一把尖刀,到时候我们可就危险了……”

    安禄山听的是心烦意乱,说道:“那怎么办,干脆直接跑了?有那混蛋在长安,老子这洛阳呆的一点都不踏实,做梦都怕一觉醒来,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只是……”

    他没等人应话,自己就皱眉道:“这跑也不成,长安、洛阳那么近,他们顺黄河而下,不要一天时间就能杀到。我敢保证,我们这里一撤,那混蛋必定就跟闻了腥味的猫一样,立刻追上来。”

    高尚摇了摇头道:“现在跑,那是断绝了为我们所有的胜算,然后让自己活得更长一点而已。”

    安禄山道:“照这种情况,除非我们能够在短时间拿下江淮,掐断唐朝的经济命脉,不然死的更快。这是要我们在早死与晚死之间做选择?”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严庄眯眼笑道:“其实陛下不用这么悲观,你们都忽视了一点,裴旻现在有一个致命弱点,也不知他们发现没有。”

    安禄山一脸期望的看着严庄。

    严庄神秘兮兮的道:“关中缺粮!”

    安禄山惊愕道:“不对吧,我记得他们从陇右调了一大批粮食,足够他麾下的兵马吃上好几年了。”

    严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这就是障,陛下忽视了一点,那些粮食不只是军队再吃,长安百姓都要吃。那可是百万人口,就算除去那些大富大贵,家中储蓄米粮的,还有十数万,甚至数十万呢。几下一分,还有多少?淮南、江南是关中的粮仓,我们无心中截断了他们的运河粮道。他们也不可能将粮食运到川蜀,走蜀道入关。只有一个选择,利用襄樊水道,把粮食从武关运往关中。”

    安禄山霍然道:“只要我们截断这条粮道,关中必乱。”

    “南阳!”暾欲谷激动起来:“陛下,请立刻出兵南阳!只要我们能够攻下南阳,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高尚起身道:“据臣所知,南阳太守许叔冀狡猾多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物,无需强攻,可以利诱。陛下,臣愿亲往!”

第二十章 狡猾多诈许叔冀

    南阳。

    许叔冀看着面前的一纸调令,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调令出自张九龄之手,但是所盖的印记却是尚书令的大印。

    裴旻是当朝辅政大臣、尚书令,在实权上甚至可比皇帝。

    换作以往,对于裴旻的调命安排许叔冀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但是现在这位南阳太守心底充斥了不满的情绪。

    人心是会随着环境而变的。

    就如安禄山,当年他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有用不完的钱,找一个美得跟天仙一样的女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哪里会有逐鹿天下的意思?

    许叔冀也是如此,一开始他的志向就是安安心心的当着官,管着一方百姓。

    但是随着安禄山造反,北地失陷,中原动荡,许叔冀开始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心生了一个念头是英雄生乱世,还是乱世出英雄?

    许叔冀觉得自己既然身在这个时代,理所应当的趁乱干一番大事,成为历史的弄潮儿,而不是随波逐流,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

    于是,许叔冀利用职权的便利,污蔑南阳城守袁松通敌,将之处死,收缴了袁松的兵权,并且散尽家财并以抵御叛军为由,招募乡勇,组建了一支军队。

    安禄山的重心放在河东、淮南,对于南阳兴趣不大,只派了小股部队劫掠袭扰。

    许叔冀自身还是有一定才华干略的,将来袭的叛军通通击溃。

    在乱世,手中有兵,等于有权。

    许叔冀在南阳表现出色,李亨为了拉拢他,以其为御史大夫,并且授予南阳侯的爵位,另之镇守荆襄门户。

    许叔冀一跃数级,自是志得意满,雄心勃勃,将军中将校都换成自己的亲信,把南阳守兵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许家军。最近他甚至琢磨,等自己再立大功,便向朝廷申请为荆襄节度使,将荆襄一地纳为自己的统治,成为唐王朝的封疆大吏之一。

    然而这一纸调令却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在这关键时候,裴旻居然安排了一个人叫张巡的人,担任一直空缺的南阳城守。

    这简直岂有此理!

    张巡此人许叔冀还是听过的,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之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地方小令,叛军因黄河冰冻渡过黄河,击溃了王晙、杜暹,河南上下不是望风而降,就是为叛军的兵马击溃击败。

    唯独一个小小的巩县让叛军吃尽了苦头。

    巩县令就是张巡。

    张巡进士出身,是一文人书生,但是他满身的气节、义气,就如昔年的秦叔宝一样,义薄云天,对遇到困难来依靠的人,都倾囊相助,豪无吝色,因故身旁聚集了一群英杰,而且他治绩优良,很受民众拥护,直接号召了千余兵勇抗贼击敌。

    在叛军的腹心地,张巡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他硬生生的扛住了压力,从巩县打到了汜水,击破了杨万石的三千降兵,南下郑州投奔李巨。

    郑州李巨怀疑张巡投降了叛军特来诈城,将张巡拒之门外。

    张巡无奈转战去密县,燕军将领张通晤攻陷宋、曹等州,听闻张巡这股散兵,亲自率兵来战。

    张巡知道自己无兵无粮,死守密县无异于坐以待毙,大胆的弃城出动出击,打了叛军一个出其不意,杀的张通晤丢盔弃甲。

    张巡缴获了粮草、兵器,离开了密县,撤往阳翟。

    这时的雍丘县令令狐潮反叛郑州李巨,取其首级投向安禄山的燕军。燕军任令狐潮为军将,率兵追击张巡。

    张巡抵达阳翟,与阳翟太守贾贲合兵。

    贾贲有兵两千,而张巡只有六百,但贾贲敬服张巡转战千里的才略义气,尊他为帅,将两千兵马托付。

    令狐潮会同燕军将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率兵四万余,攻打阳翟。

    张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两千余数,坚守阳翟三十一日,历大小百余战,歼敌近万。

    张巡与贾贲商议,阳翟战略意义不强,且城墙久攻破败,不利于防守,连夜弃城撤退。

    张巡、贾贲最后撤到了临颍,与李琰亲自任命的河南都知兵马使鄂王李瑶汇合,从此没了音讯。

    对于张巡的销声匿迹,许叔冀并不觉得奇怪。

    叛军占据河南一地,朝廷在第一时间下令御敌,命徐州方面、淮西方面以及河南地区反击叛军。

    但是不论哪一路,他们取得的成绩都远不如在河南转战千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张巡更要出色。

    他们一个个手握重兵,战绩却不如一个小令,这脸都丢在姥姥家了。

    面对如此了得的人物,让他销声匿迹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叔冀万万想不到张巡居然得到了裴旻的青眼器重,直接升为南阳城守。

    若是换一个人,许叔冀不会如此慎重。面对张巡,却由不得他不谨慎。

    许叔冀注意到了,张巡是带兵前来的,有着自己的班底,他那三千百战强卒实力绝不可小觑。一但让他在南阳站稳脚跟,自己辛苦积累下来的班底只怕要改姓了。

    “怎么办?”

    许叔冀心底琢磨着,想着自己现在近乎倾家荡产,恶向胆边生,嘀咕道:“张巡战功彪炳,却未受到公允的待遇,反而给鄂王李瑶冷藏,早已怀恨在心,与叛军勾结,意图诈取南阳。某察觉异样,先一步将之擒杀……这死无对证,谁能证明。”

    念及于此,许叔冀迫不及待的走出大厅,一脸喜意的叫道:“快,快派人准备仪仗,大英雄张巡三日后即将来我南阳担任城守,我要亲自迎接,为大英雄洗尘!”

    他大声说着,心底却念了两个字:“送终。”

    当天夜里,许叔冀得到了高尚暗中求见的消息。

    许叔冀本能的叫道:“不见,让他滚蛋!”

    许叔冀心底还是有几分对唐王朝的忠心的,而且裴旻来了,他不觉得安禄山能够笑道最后。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站位越是重要。

    忽然,许叔冀想到了张巡,想到了张巡是裴旻亲自任命的人物,又叫急忙了一声:“等等!”缄默了好半响,他说道:“将客人请到书房,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知道……”

    给自己留条后路,终究是好事!!!

第二十一章 侠客行

    徐叔冀最终还是见了高尚,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不甘心自己这些年的经营成为他人的嫁衣,除去张巡,势在必行。

    如果裴旻不深究,信了自己的说辞,自己就安逸的做自己的地方大吏,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真要逼急了,直接投向大燕,这也是一条路子。

    徐叔冀想着高尚对他的许诺,有些眼热。

    高尚许诺给他奇高的嘉奖,直接封他为南阳王。

    这个奖赏算是厚重了,心底的防线也开始动摇,觉得也有了要是当不成唐王朝的封疆大吏,当一个大燕朝的开国郡王也不差。

    有了此念头,徐叔冀行事更加胆大,对于张巡的杀心更重。

    对于徐叔冀这股必杀敌视,张巡却没有任何防备,反而格外兴奋。

    人生在世,所谋所求,不过是功名利禄。

    任何凡人都不例外,张巡是个英雄,同样也是一个凡人。

    张巡志向高远,所交的朋友皆是理想远大者的俊杰,或宽厚的长者,自懂事起就不愿庸俗之辈交往。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过如此。

    能够一展所长,闯一番事业是张巡毕生所愿。

    英雄与奸佞之间的区别就是:英雄往往能够恪守心中的大道,而奸佞却没有任何做人底线。

    张巡的志向远大,他对前程的渴望不亚于任可人,但面对安禄山的高官厚禄,他却一口拒绝,恪守本心,即便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动摇初衷。

    为李瑶冷藏,张巡心底是有一定怨言与不满的,自己如此奋力死战,换得的却是这般下场,实在为自己感到不值。

    张巡的心腹们结为张巡抱打不平,安禄山的密探也适时的找上门来,高官利诱。

    张巡却把持住了自己,哪怕受到不公的待遇,也不是反叛朝廷的借口理由。

    裴旻的任命,让张巡有了拨云见天日的感觉。

    带着满心的期待,张巡领着麾下的南霁云、贾贲、姚訚一到踏上了通往南阳的道路。

    进入南阳地界,张巡策马东望,意气风发,说道:“这南阳是四战之地,是荆襄的门户咽喉。古往今来,要取荆襄,先取南阳。南阳不取,荆襄无望。武威郡王将南阳城防托付,可见对于我等的信任器重。”

    南霁云也道:“我义兄雷万春多次来信,说武威郡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果然传闻不许,他能够慧眼识英杰,比起那个什么鄂王,强上何止百倍?”

    在李瑶麾下,诸人没有少受闲气,此时此刻自是一并附和。

    张巡不愿麾下诸将心底有过多抱怨,直接打断道:“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我辈中人,当展望未来,南阳就是我辈扬名的地方……”

    离南阳城越来越近,张巡得到了南阳传来的消息:徐叔冀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特地于南阳城外十里枫桥相迎。

    张巡心情更是畅快,徐叔冀是南阳的第一把手。如此隆重的欢迎自己,想来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他主政,自己主兵,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当即也不疑有他,张巡直接到:“贾兄、姚兄,你们领兄弟们东行,我与南八先行一步,不能让对方久等了。”

    张巡完全不查,兴高采烈的往南阳赶去。

    与此同时,徐叔冀也走在了去枫桥的路上。

    这筹备了多日,这位南阳太守已经做足了准备。

    枫桥位于洛水上游,那里河道极宽,河岸左边有一片树林,右边是一个山坡,便于藏兵,将兵马藏于左右,只要张巡上了枫桥,他将有死无生。

    一路东行,徐叔冀心情有些忐忑激动。

    作为荆襄的门户,南阳官道上人流量还是极多的。

    不时有各路行人从路边经过……

    这时却有一人放声高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

    激昂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的诗句,登时吸引住了徐叔冀的目光。

    徐叔冀也是文人,对于笔墨文章极为精通,这诗句不过短短的二十余字却侠客的气势、风貌,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了……

    一瞬之间,徐叔冀几欲呼喊出来,叫住这个路人,好与之攀谈往来。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将已经出口的话给憋了进去,不再言语,打算目送他离去。

    那高歌之人高吟之后,却不在念了,而是解下腰间酒壶,对着嘴里痛饮起来。

    配合他之前念得诗句,甚是豪迈。

    只是徐叔冀心底有些骂娘,这不是诱惑人嘛?

    便在他们双方交错的时候,那个豪迈侠士突然将嘴里得酒喷洒了出来,同一时间,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星火四射!

    无数火焰瞬间炸燃,冲向徐叔冀。

    徐叔冀惊愕莫名,耳中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下一句诗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根本没有机会来得及做多余的思考,硕大的脑袋已经同身体搬家。

    豪迈侠士将酒壶向空中一抛,一手接住徐叔冀的脑袋,一剑削向了酒壶。

    不知为何,他的剑为火焰包围,砍破酒壶之后,酒水带着火焰四散。

    豪迈侠士继续高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策马而走,快若追风闪电,仅是一会儿的功夫,便以消失在官道上了

    徐叔冀身旁的护卫并不多,因为真正值得信任的兵将都给安排到了伏击队伍里去了。

    这射杀朝廷命官是何等严重的事情,徐叔冀哪里敢安排外人动手。

    所有埋伏的兵卒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这也导致了他身旁的护卫不多。

    留下小部分护卫在面面相觑,他们你眼望我眼,一部分人不死心的冲着豪迈侠士远去的方向追逐而去,余下的最终一哄而散。

    豪迈侠士自然就是李白。

    李白的坐骑是裴旻赠送给他的千里宝驹,一瞬间就摆脱了追兵。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头颅,呸了一口,有些嫌脏,看着自己的剑上还有一些硝石,直接往身上擦拭干净,优哉游哉的往东行去了,嘴里依旧吟唱着《侠客行》: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

第二十二章 卧龙岗的李杜

    李白一路东行,在张巡赶到枫桥的前面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张城守,徐叔冀于枫桥埋下重兵,意图取城守首级,我以将之袭杀,城守不可涉险。”

    他高呼着,将手中的人头丢了过去。

    张巡方刚勒住战马。

    一旁的南霁云已经策马于张巡身前,一手接住人头,一手握着挂在马背上的强弓,锐利如鹰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李白。

    张巡并没有看南霁云手中的头颅,他与徐叔冀不并不相识,就算真人在面前也不认得,何况是一个人头?

    张巡很冷静的道:“我如何信你?”

    李白早已想好了说辞,“在下师承武威郡王裴旻,这是恩师给我的令牌!”

    他说着将自己藏在怀中,一直未有示人的令牌取了出来,远远的抛向张巡。

    古人多有身份象征的腰牌、令牌、金印鉴赏,裴旻地位崇高,自然也有。

    张巡接过细看,论及样式款式,确实是上流令牌无疑,只是令牌上的身份可不是“尚书令”、“武威郡王”,而是凉国公的字样。

    李白离开裴旻远游的时候,裴旻还没有封王。

    张巡微微笑道:“阁下可是凉州李太白?”

    李白先是错愕,随即笑道:“城守不必试我,在下是李白不假,却非什么凉州李白。总之,徐叔冀人头我以为城守取之,信不信我李白,皆无意义,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李白性子一如既往的孤高,见张巡不愿信自己,也不为自己强辩,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直接策马走了,自己还有个约会呢,花时间跟这些话都听不懂的人墨迹,不如好好的与知己约会去。

    张巡真听过李白的名字,他是进士出身,兄长张晓是监察御史,科考的时候在长安住过一段时日。

    同为士林中人,裴旻为徒弟李白正名,写了一本震古烁今的文章《劝学》。

    这些事迹,张巡是有所耳闻的。

    裴旻确实有一个名唤李白的徒弟,而且这个徒弟才学奇高为当代大儒贺知章称之为滴仙人。

    见李白当真头也不回的离去,张巡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南霁云已经取过弓箭在手,说道:“大哥,要不要留住他?”

    张巡微微摇头,说道:“此人当是李白无疑!”

    就冲着这股傲气,张巡足以确认他的身份。

    李白的才情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傲气同样也是公认的。

    懂李白的人,将他视为至交,但是不懂李白的人,却受不了他这一身的臭脾气。

    李白冲撞大儒李邕,受到长安士林的“同仇敌忾”并非没有原因的。

    真正能懂李白的人,又有几个?

    毫无疑问,李白要去见得人,便是其中之一。

    一路飞驰,李白来到了南阳卧龙岗。

    卧龙岗南濒白水,北障紫峰,遥连嵩岳,山水相依,景留四时。这里岗峦起伏,曲折回旋,势如卧龙。

    此地因昔年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而闻名,也是昔年诸葛亮的躬耕之地。

    魏晋时期,诸葛亮殒没五丈原后,其故将黄权曾率族人在南阳卧龙岗建庵祭祀,以纪念诸葛亮。

    然而诸葛亮威名太甚,以至于前来祭祀瞻仰之人,络绎不绝,香火不断。

    李白来到南阳,自少不了一游这卧龙岗,只是因为徐叔冀的事情耽搁了,来晚了一步。

    “子美!”

    李白激情洋溢的高喊了一声。

    杜甫兴奋呼道:“太白兄,你来晚了,看看某新作的诗句!”

    李白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翻滚而下,从杜甫手中抢过绢纸,嘴里念道: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相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好诗,好诗!”

    李白大呼叫道,突然他痴傻半响,灵感如若泉涌,直接伏地而写:“汉道昔云季,群雄方战争。霸图各未立,割据资豪英。赤符起颓运,卧龙得孔明。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

    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

    一首五十余字的诗篇,居然信手而来。

    这常人一辈子都难写一首像样的诗作,但在这两人面前,作诗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两人看着彼此的诗作,那惺惺相惜的感觉,涌现心头,相互望着,彼此大笑起来。

    友情四射。

    杜甫见李白身上的血迹,问道:“徐叔冀的事情,太白兄处理妥当了?”

    李白笑道:“我以取他人头交给张巡城守,子美大可安心矣。”

    徐叔冀的一切行动皆属机敏,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杜甫出身于京兆杜氏,乃北方的大士族。其远祖为汉武帝有名的酷吏杜周,祖父杜审言是唐高宗咸亨进士,与李峤、崔融、苏味道被称为文章四友,是唐代近体诗的奠基人之一。

    杜审言有四子分别是长子杜闲,次子杜并,三子杜专,四子杜登。

    杜甫是杜闲之子,他的小叔杜登恰好是南阳兵曹。

    徐叔冀为了伏杀张巡,悄悄的从府库里调走三百强弩。

    杜登为人心细,徐叔冀之前隐藏的虽好,却也察觉出了一些猫腻。

    尤其是今日,徐叔冀以军情机要惟有,强行从府库里取出三百张大弩。

    杜登这个兵曹就是负责管理军械用具的。

    华夏王朝以强弩冠绝天下,历朝历代对于强弩的管制极严。

    寻常人家,私藏弓弩即是死罪。即便战败时,弩手也需将自己的硬弩破坏,避免落入敌手。

    不问而取三百张大弩,这行径等同忤逆了。

    李白、杜甫于襄阳相识,一见如故,相约一起游玩南阳武侯祠,居住在杜登家中。

    杜登惶恐之下,记起了李白是武威郡王裴旻之徒,将情况与李白细说。

    李白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只是受性格使然,不受待见,自身的才智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与裴旻身旁学剑期间,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影响,察觉到了徐叔冀的目的。

    这些年的游历,他的诗才剑术有了质的飞跃。豪情壮志一起,直接单枪匹马的就将徐叔冀砍了。

    末了,还跟没事一样,来南阳岗会友。

    心大如斯。

第二十三章 我信他!

    相比陌生的徐叔冀,张巡更加相信李白的话。

    毕竟没有人会做没有意义的举动,李白若是留下来,他或许会怀疑一二,李白直接离去,反而显得他问心无愧。

    但张巡并没有理会枫桥伏击的兵马,而是很理智很果断的绕过枫桥,避开伏兵快马加鞭的赶到南阳。

    徐叔冀在迎接张巡的途中被刺客所杀,此事已经传到南阳。

    南阳上下官员大乱,徐叔冀为人颇有才气。他野心初现,很注重收买人心,得知他遇害,满城文武皆动容愤慨,还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徐叔冀大权在握,为了抓权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他这一去,导致了中心骨崩塌,诸多官员不知干什么了。

    张巡的出现稳住了局面,他是裴旻亲自任命的南阳第二把手。

    在这乱时,一把手去世,在朝廷调命未下达之前,张巡理所当然的代替徐叔冀行事。

    张巡料定徐叔冀就算有反心,也不会公开,仅限个别心腹知晓。他堂而皇之的先将南阳军权控制在手上,然后代替徐叔冀接见南阳百官,掌控南阳军政。

    张巡也因此与杜登会晤,了解了徐叔冀叛乱的些许内情。

    李白是天才,同样的张巡也是天才。

    两人之间的才华,略有不同。

    让张巡作诗,也许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但让张巡带兵,却是如指臂使,能够看透李白看不透的东西。

    李白只是看穿了徐叔冀要杀张巡,而张巡却看穿了更深一步的东西。

    “杜兵曹是说徐叔冀并没有与安贼勾结?”

    张巡肃然的看着杜登。

    杜登作揖应道:“某看着不像,徐叔冀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官。在叛军攻取中原之前,某对之十分敬重。只是叛军渡过黄河之后,四方惊恐震动。徐叔冀变了,对于权势格外重视。起初我以为他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叛军,还极力配合。随着前任城守的冤死,某才明白,他开始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但我相信对于朝廷,他还是有着几分忠心的。”

    张巡闭目沉吟了片刻,突然睁开了双眼道:“准备迎敌!”

    他当即不理会杜登,大叫道:“南霁云、贾贲、姚訚听命……”

    张巡一直以为徐叔冀投向了叛军,才会在枫桥设伏,好将自己的人头进献。

    现在却发现徐叔冀并没有直接投向叛军。

    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张巡有着非凡的战略头脑,对于叛军当前的局面了然于胸。

    叛军现在占据着东北、河北、中原三地,但随着裴旻的到来,河东郭子仪出色的表现,叛军已经不可能向关中、河东扩张了。

    东面徐州,战略意义不大,惟有江淮、荆襄二地是最佳选择。

    江淮水网交织,湖泊众多,古人曰“天下赋税仰仗江淮”,“江淮自古为天下富庶之区也”。

    这取江淮,于叛军而言,意义重大。

    其次是荆襄,荆襄同样的河流交错、湖泊密布。中心地界有大小河流近百条,比不及江淮,却也是富庶之地。

    江淮、荆襄还有一个优势,眺望江南。

    江南天下粮仓,大古往今来便有江南丰,天下足的说法。

    不论是取淮南渡江,还是沿着江陵而下,皆是攻取长江天堑的最佳途径。

    由此足可分析出来,叛军下一步军事动向。

    或是取睢阳,下江淮;或是夺南阳,进荆襄。

    张巡心底认为取睢阳,下江淮是第一选择。

    但张巡更清楚,唐王朝在江淮一带的布防情况。

    李瑶虽然昏聩无能,却也知江淮的重要,布下了重重防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李祎当年抵定江南留下来的三万强兵。

    叛军想要磕下江淮并不容易,反之荆襄却是有机可乘。

    如此一想,叛军攻打南阳的几率反而更大了。

    张巡并不知长安粮食情况,是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局势。

    故而对于裴旻将自己调来南阳的举动是十分认同佩服。

    叛军先厚禄招降,招降不成继而动兵的手段,早已成为惯例。

    张巡几乎可以断定,叛军一定已经派人来南阳与徐叔冀联系了。

    如果徐叔冀受不住诱惑,投降了叛军,叛军对于南阳只是手到擒来,可以徐徐图之。

    可徐叔冀万一阳奉阴违,真当叛军是酒囊饭袋?

    他们能够走到这一步,固然存有诸多意外,但不管是安禄山、史思明还是暾欲谷、严庄、高尚之流,都不是易于之辈!

    得知徐叔冀阳奉阴违,必然会做最坏的打算,暗地里做好了进兵的准备。

    这徐叔冀为李白所杀,此事一但为叛军所知,大军必将袭来。

    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张巡已经看清看穿了局势。

    一切果如张巡所言,就在南阳上下备战之际,叛军的先锋骑已经冲到了南阳城下,见城外百姓慌乱入城,城楼上乱成一片,城门不住的想要合上,只是百姓拥挤在城门口又如何关得上?

    叛军先锋叫谢元,是原先是洛阳校尉,本来就靠的是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叛军渡过黄河,击溃王晙、杜暹,兵临洛阳,兵威赫赫,谢元哪有抵挡的勇气,直接开城投降。

    安禄山对于唐朝降将向来优待,委以重任,还封他为开国忠勇侯。

    谢元军事水平一般,擅于见风使舵,见南阳城门为百姓拥挤着,大喜过望,呼喝着兵卒对着南阳城就冲杀了过去。

    他们冲至城门附近,给拥挤在城门外的百姓吓的一哄而散。

    而城门里的守兵似乎也跑了,城门让卡在吊桥上的百姓强行冲开。

    谢元看着近在咫尺的南阳,几乎没有多余的考虑,一口气重进了南阳城。

    然而南阳城里却是另外的光景。

    城郭周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兵卒,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轰隆隆”的一声。

    随着火焰封门,唐军演绎了关门打狗四字的精髓。

    南霁云是张巡麾下的头号悍将,因排行第八,人称“南八”,勇武过人,尤擅箭术,能左右开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他在瓮城城楼,只是一箭就取了谢元的性命。

    强劲的箭矢从谢元左边的太阳穴钻到了右脑,谢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毙命马下。

    南霁云眼睛也不眨,连珠箭不断射出,箭箭追命,例无虚发。

    常人或是擅于左手,或是擅于右手,会有一定的死角。

    但勇南八左右手一般无二,只要在他视线之内,无人能够逃得厄运。

    张巡是个书生,他转战中原,杀得叛军胆寒,固然因为才略非凡,还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南霁云忠勇绝伦。

    抵抗之声,越来越弱。

    张巡看着已经平息的战事,下达了全新的命令:“方圆十里之内不留一个百姓,全部将他们迁入城中。若有百姓不愿,则强行驱赶。周边所有村镇一律焚烧,立刻执行。”

    兵曹杜登吓了一跳,想到了一个词,坚壁清野,忙道:“如此做法,只怕会引发民怨。”

    张巡瞪圆了眼睛道:“有民怨,就恨我张巡一人罢,活着,总比死了强。南阳关系我朝生死存亡,我张巡即便粉身碎骨,也不给贼人一线机会。”

    **********

    洛阳。

    明堂。

    安禄山霍然而起,一脚踢翻了在身旁伺候的李猪儿,咆哮道:“废物,废物,一个个的,都是废物。真要靠你们,朕这天下,早玩蛋了。这一次,朕御驾亲征,我就不信,朕有二十万大军,踏不平一个小小的南阳?”

    这气急败坏之下,安禄山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命史思明镇守洛阳,自己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领大燕国半数将领南征。

    安禄山如此大的手笔,令得天下震动。

    这则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长安。

    天下人都在等着裴旻的动作。

    却不想裴旻依旧没有任何异动,一如既往的在关中处理着天下事物,对于西边战事是不闻不问。

    张九龄素养极佳,此时此刻也忍不住问道:“南阳失陷,南方粮道,将会彻底截断。裴帅,若真如此,关中必乱。”

    这些天他一直关注着关中的余粮情况,发现关中诸多粮行已经没有多少余米了。

    过不了多久,关中有钱都将买不到粮食。

    他们从陇右调来的粮食维持军队用粮那是绰绰有余,可是一但分给关中百万百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些天张九龄不住与城中的富商大户往来,拉下自己的脸问他们借粮要粮。

    一个尚书省的二号人物天天跟一群富商大户往来,换作寻常,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无妨,无妨!”

    裴旻也知道张九龄的辛苦,不是时候,就不是时候。

    兵贵神速不假,但更加忌讳急于求成。

    “九龄说服了不少京中大户,借来不少粮食,不是还能支持两个月?用不了那么久。相信我,至多一个月,这场叛乱就要结束了。”

    张九龄有些听不懂,忧心忡忡的道:“我就怕,郡王再不动,南阳会守不住。”

    “不会!”

    裴旻咧嘴一笑,斩钉截铁的道:“南阳有张巡!”

    他顿了顿道:“我信他!”

    东方的战事,他已经不想分心,真正要收拾的是在灵武的李亨。

第二十四章 什么叫做绝望

    武威郡王府。

    “郡王,兵部侍郎苗晋卿求见!”

    一大早裴旻收到了苗晋卿求见的消息。

    这个苗晋卿是潞州壶关人,出身儒学世家,进士及第,历任修武县尉、奉先县尉、徐州司户参军、万年县尉、侍御史、兵部员外郎,兵部郎中等职位,政绩可圈可点。自身有阿谀奉承的小毛病,能力还是很出众的。

    李琰东逃,叛军攻陷潼关,庙堂大多官员都选择寻驾而去。

    裴旻坐镇长安之后,以辅政大臣的身份,拨乱反正,重整次序,急缺人手,见苗晋卿可用,将之提拔起来。

    尚书级别的官员,裴旻不好直接提拔,但是尚书以下的官吏,作为尚书令他却是有权任命的。

    因局势混乱,裴旻、李亨斗法。

    现在的情况就是长安有一个由裴旻掌控的小朝廷,而李亨在灵武掌握着大朝廷。

    但是裴旻掌控的小朝廷较之李亨的大朝廷更据说服力,京畿要事都先送到裴旻手中。除叛军掌控的区域之外,各地的奏报也是传到长安的。经过裴旻处理以后,他再整理成册,传报灵武。

    当然他传报的不是李亨,而是李琰。

    李亨掌控的大朝廷,反而有名存实亡的架势。

    原来的兵部尚书此刻正在灵武,苗晋卿虽非尚书,可他干的却是兵部尚书的事情。

    “让他进来!”

    裴旻对于平叛的事情,不假手于他人,但兵部其他的日常琐事,都是由苗晋卿负责的。

    此刻非议事时间,苗晋卿早早求见,必有缘由。

    “郡王,李琬偷偷跑了。”

    裴旻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位自己提拔起来的侍郎,脑子里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偷偷跑了?

    裴旻一直没有理会李琬这个所谓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他真心看不上李隆基的几个儿子,一个个在猪圈里养大的皇子,不是废材就是心里不正常的奇葩。

    平叛事物,他宁愿放着李琬手中的数万兵马看戏,也不动他一兵一卒。

    在这方面裴旻是极其讲究的,不听话不熟悉的兵绝对不用。

    兵多,并非完全是好事,尤其是不听话的兵。

    而且关中粮食不多,裴旻没有空余的粮食去养李琬手上的兵马,他们的吃食一直都是从朔方调来的。

    晾了他们几个月,这离开也属正常,只是偷跑就很值得琢磨了。

    裴旻忙道:“细细说来!”

    苗晋卿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说道:“卑职也觉得奇怪,这几个月,卑职以兵部侍郎的身份与荣王李琬往来。起初他们还算老实,但渐渐的对卑职起了敌视的心思。尤其是房琯,更是冷嘲热讽的。某心念着郡王的大事,全然不顾,依旧与诸将来往。却不想他们突然断了音讯,随即得道消息,他们的营盘已经人去楼空。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走的特别匆忙。”

    他顿了顿,偷偷的说道:“常将军偷偷的给我留了讯息,说是忠王让他们回灵武去了。具体原因,卑职不了解。”

    裴旻带着几分讥讽的一笑。

    这个原因他倒是能猜出一二:李亨一开始是有些狂的,从总总迹象来看,李亨有主动兵戎相见的想法。

    他将李琬留在关中,又让皇甫惟明收哥舒翰的川蜀兵权,显是想集结手上的兵力,趁着自己平叛的时候,控制局面掌控局势。

    但随着哥舒翰的反杀,李亨的如意算盘失效。

    少了数万精锐的川蜀兵,仅靠李琬显然不足以成事。

    既然这样,撤退也是情理之中了。

    只是为什么偷跑,裴旻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李琬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场面了。

    即便没有川蜀兵的支撑,李亨还是有孤注一掷的心态。

    李琬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相比李琰自己的享受,李琬更加拥戴能够重用他们的李亨,将心腹将士聚在一起,透露了李亨的意思。

    原本挺欢乐的场面瞬间冷场。

    那一个个平时将牛皮吹上天的大将,人人左顾言它,不敢多发一语。

    裴旻是何许人物?

    那是唐王朝威望比肩昔年军神李靖的人物,那是万千将帅崇拜的对象……他的事迹激励着一个又一个的青少年。

    与之为敌?

    谁有这个勇气?

    不只如此,李琬还发现原本一直是站在李亨这边的将军,暗地里修书打算内通裴旻。

    李琬担心自己在关中继续待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手中的兵将就要改旗易帜了。

    这才谁也不通知,临时临急的偷偷逃跑。

    这微末细节,裴旻自是无法了解的。

    不过根据李林甫传来的消息,裴旻现在也大致猜到了李亨的打算。

    苗晋卿带着几分忧心的道:“郡王,宋公、韦公他们去灵武迎纯宝皇帝多月,没有半点音讯,忠王这边不断的在加强灵武的兵力,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裴旻笑道:“灵武传来的消息是陛下现在龙体欠安,卧病在床,不利于远行。而忠王也表示陛下身体不适,不方便接受禅位仪式。”

    苗晋卿疑乎道:“真有那么巧合?”

    裴旻若有所指的说道:“巧不巧合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宋公、韦公他们一意孤行,让陛下带着病体回朝,或者接受忠王禅位,这期间十有八九会发生意外。”

    苗晋卿脸色骤变,吃重道:“忠王不会如此大逆不道吧?”

    裴旻冷笑道:“到时候他将锅一甩,说是宋公、韦公一意孤行累着了陛下,导致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找谁说理去?宋公、韦公还有李林甫他们现在按兵不动,是最正确的选择。”

    苗晋卿计算着朔方灵武此刻的兵马,惆然长叹:“忠王在灵武聚集了十万兵,我们手中的兵马要对付叛军,哪有兵力迎回陛下?这时间拖得越久,卑职担心会生祸端。”

    “说的在理!”裴旻赞同苗晋卿的判断,起身道:“所以,我决定亲自往灵武一趟,将陛下请回长安。”

    苗晋卿面色大变,说道:“郡王,现在我们手上可拿不出来多余兵力,万不可涉险。”

    裴旻眯起了眼睛,不理会劝说,一字一句道:“此番我要让李亨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第二十五章 偶像效应 取死有道

    萧关!

    看着这关中四关之一的要塞,裴旻在城楼之下,表明了身份,直接高呼道:“在下威武郡王,尚书令裴旻,速开关门,我要入关,去灵武觐见陛下!”

    说着将自己的令牌印玺,交给王小白。

    王小白靠近城下,将令牌印玺用吊篮送上城关。

    这令牌印玺还没有传到城楼,一个个的城垛里探出了无数脑袋,他们对着下方指指点点,喧闹一片。

    萧关守将是伍南,是朔方军的一员干将,确认了令牌印玺之后,脑子轰然一阵,囔囔道:“是真的,下面真的是武威郡王……”

    周边兵卒听了,瞬间欢呼起来。

    “武威郡王……”

    “真的是武威郡王……”

    “别挤,别挤……”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城楼上的兵卒喧闹声不绝,一个个的拥挤着往城垛前挤。

    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

    唐王朝是一个尚武的朝代,贞观时期,天可汗李世民开拓四方,战无不胜,以无上军功,给这个朝代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裴旻弱冠之年,自请出朝,为国戍边,守卫洮州,克复广恩镇,收复河西九曲地,攻取石堡城,灭突厥,破突骑施,以一敌二,取青海湖,单枪匹马于十数万的回纥王庭逼杀突厥使者,最近更是大败了西方霸主阿拉伯……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战功,比李靖、苏定方这样的伟人更要出众。

    在唐王朝他就是不败的象征,三军偶像。

    “开门,开门!武威郡王来了,还不开门?”

    “冻着了郡王,谁来负责?”

    不等伍南下令,得知裴旻来的兵卒,已经忍不住高呼起来了。

    鬼使神差,伍南也下达了开关门的命令,他心底也将裴旻视为偶像的。

    关城里的兵卒用自己的热情迎接着裴旻的到来。

    裴旻也笑盈盈的挥手回应,不过他并未在关城里久待,只是跟伍南闲聊了两局,说了自己的目的,笑着拍了拍伍南的肩膀离去了。

    伍南整个人晕乎乎的,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干错了什么?

    灵武!

    李亨自从得到裴旻的消息之后,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心底是又怒又怨也有几分无奈。

    怒裴旻狂妄无状,怨李隆基硬生生的养出裴旻这样的巨兽,无奈天下人都瞎了眼,放着自己如此有才情壮志的皇帝不推崇,盲目的信任裴旻这样的奸佞。

    “宋璟、韦见素、李林甫他们三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李亨在他们三人抵达灵武的时候,就安排人将他们三人严苛监控起来。

    别说是会客见人,就算拉屎撒尿,晚上出几次恭,李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旻难以对付,终究远在长安,一时半会威胁不到自己,而宋璟、韦见素、李林甫三人却到了自己的腹心之地。

    李辅国恭身道:“宋璟一如既往的会友见客,韦见素每日觐见秦王,与秦王闲聊家常。至于李林甫……”他顿了一顿,有些难以启齿。

    李辅国口中的秦王正是李琰,李亨得李琰禅位,为了表示自己的友悌,大肚的册封李琰为秦王。

    “哼!”李亨轻哼了一声,宋璟历仕武后、中宗、睿宗、殇帝、玄宗、李琰六朝,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会友见客,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一望可见。

    至于韦见素,他是京兆韦家人,细算起来是前皇后的娘家。

    李琰与韦氏之前关系极不融洽,甚至势同水火。但萧关之变,叛军逼杀李琰最宠爱的吉妃,又逼其让位,以至于惶恐生病。韦后念及夫妻情分,在病榻前照顾,共度艰难,双方关系冰释前嫌。

    韦见素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

    对于他们,李亨心底忌惮,却也有些不屑一顾,乱世中兵权就是一切。自己手握十万雄兵,两个文弱书生,还想翻起风浪?

    “说,李林甫干了什么?”

    李亨对于李林甫更为重视,宋璟、韦见素真正说起来是李琰这边的人,并非忠于裴旻。而李林甫却是裴旻的左右手,是裴旻麾下文官第二把手,仅次于张九龄的存在。

    李辅国道:“李林甫不是在城中饮酒作乐,就是在青楼一掷千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来灵武玩乐的。”

    李亨皱眉沉吟了好半晌,说道:“不管怎么样,给我盯死他。真有异动,直接动手。不给点颜色,真以为我李亨是泥捏的?还有除朔方军之外的将帅都要关注一二,裴旻这家伙军中威望太高,不能让他们将我们的兵给拉过去。一发现异常,直接拿下。”

    “明白!”李辅国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厉色,裴旻逼死了牛仙童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以裴旻现在的霸道手段,一但得势,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两人正商讨间,刘奉廷突然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殿,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裴旻、裴……”

    他惊恐着脸,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憋出自己想说的话:“裴旻来了!”

    李亨、李辅国瞬间变色。

    李亨坐在席子上尚好,李辅国足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李亨失神半晌,方才压下自己心底的惶恐,故作镇定的颤声道:“他……他在哪?”

    刘奉廷道:“刚刚过了萧关,萧关守将说他是来觐见陛下,汇报平叛情况的。”

    “混蛋!”李亨霍然起身惊恐道:“萧关守将是谁?伍南嘛?他怎么敢随随便便的就放那贼子入关?他们来了多少兵马?”

    刘奉廷道:“据说有两百多人……”

    “什么?”

    李亨呆住了,两百?少说了几个零?

    刘奉廷道:“真的只有两百!”

    得到了确认,李亨、李辅国面面相觑。

    李辅国突然飞起一脚,将刘奉廷踹的翻了一个跟头,怒道:“怎么不早说,害得我……”

    他没有说下去,觉得丢脸。

    李亨也不理会李辅国这僭越之举,反而觉得踹得痛快。

    李亨有些懵了,自己手上有不下十万的兵马,两百人,两百人,能干什么?

    突然!

    李亨笑了,笑的格外舒心,声振屋瓦。

    当了这几个月的皇帝,他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厉声道:“取死有道!那奸贼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手辣!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朕,等这一日,好久了

    李亨一扫这些日子的烦闷,不住的与自己的心腹商议应对之法。

    说是应对之法,其实很不恰当。

    用商议裴旻的死法,这个词来形容,最是贴切。

    裴旻确实威名显著,但区区两百人又能干什么?

    李亨现在手中握着十万兵……

    十万兵就是他的资本,一人一口唾沫,一泡尿都能将裴旻一行人淹死。

    这种优势,这种胜利,那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亨已经将自己视为天命之子了,若非天命所归,裴旻会送上门来找死?

    李亨早就将裴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了解裴旻在长安干的事情后,只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用最残忍的手法处死。

    故而,面对自己的心腹,李亨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说道:“裴旻此人狼子野心,他便如昔年王莽,野心勃勃,在士林、天下百姓心底有着极高的威望。但本质上他就是庆父、梁冀、董卓这类的乱臣贼子。对付此人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他不只要死,还要死无葬身之地。就如庆父、梁冀、董卓这类人一样,遗臭万年,受天下唾弃。”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齿,字句由齿缝里蹦出来的。

    李亨以卖长安、洛阳百姓求得回纥出兵,此事在李亨看来是一手妙招。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如果不像回纥求援,以唐王朝的力量,不足以应对叛军。

    以一两城的财帛女人,换取唐王朝的盛世,代价固然不小,却也是值得的。

    只要能够报仇,耻辱将不是耻辱。

    最鲜明的例子就在眼前,渭水的白马之盟。

    不管后世人如何称颂白马之盟,太宗皇帝表现出来的胆略。

    但在太宗李世民自己心底眼中,白马之盟就是人生的污点,一个巨大的耻辱。不止一次,太宗皇帝当真文武百官的面说这刻在心底的耻辱,不断的提醒自己,提醒百官要报仇。

    也因为如此,知耻而后勇,他们才能用短短四年时间横扫突厥,一雪前耻。

    这是多么激励的例子。

    李亨也多次幻想着自己忍一时之气,扫平叛乱,然后励精图治,再现太宗神威,将耻辱变为荣耀。

    可裴旻的出现,让他的一切,功亏一篑了。

    回纥非但没有成为自己的助臂,反而投到对面去了。同时裴旻的行径,进一步去衬托了此事的恶劣。

    李亨可以想象此事是他这一辈子永远洗刷不了的污点,将会由史官永远的记录在史书之上。

    但如果此番能够抓住机会,将所有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也许能够洗去自己身上的污点也不一定。

    李辅国狰狞道:“据我所知,裴旻此贼与回纥、葛逻禄这些外族关系极好,某以为他早跟彼此早就勾结一气了。留着对我大唐,百害而无一利。某以为先将其除之,然后再去河西,擒拿裴贼家人,严刑拷问,定能查出一二。”

    他阴恻恻的说着,言语中透着森然的意味。

    一般而言,在这种会议上太监内侍是不允许说话的,即便是李隆基朝,李隆基对高力士宠信非常,也不允许内侍在公开场合发言,充其量不过是私下商讨。

    只是李亨刻薄寡恩,生性多疑,对于文武大臣并不信任,更愿意将权力交给李辅国这样的近侍太监。

    历史上唐王朝太监掌兵,宦官专权就是由此而起的。

    李辅国权势巅峰的时候,甚至嚣张的对唐代宗李豫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此刻李辅国虽未掌兵,却也初露狰狞。

    李亨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以为李辅国深得其心。

    能够受李亨邀约来此商议的,多是他挑选出来的心腹,此时也是言行一致。

    主意已定,李亨心心念念的就是等着裴旻的自投罗网,不住的在脑中想着裴旻成为自己阶下囚的情况。

    几乎每过一个时辰,李亨都会问一句:“裴贼到哪了!”

    “裴贼到哪了!”

    “裴贼到哪了!”

    若非要立个贞节牌坊,让世人知道裴旻死有余辜,而非自己的欲加之罪,他早已忍不住动兵,先一步将之擒下了。

    随着裴旻的距离越来越近,李亨激动的睡不着觉。

    整整一夜,李亨就在屋子里时而左右渡步,越发期待明天的到来。

    这一夜,宋璟、韦见素、李林甫同样睡不着觉。

    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心事重重。

    韦见素忍不住道:“郡王为何如此不智,此时此刻来灵武不是自投罗网嘛?”

    宋璟在裴旻手下干过多日,深知他的忍耐,说道:“也许,裴相自有打算……”他的语气都很不确定,来到灵武已经多日,灵武的情况,让他格外忧心。

    李亨是极有手段的,恩威并施,软硬具备,别的不说,至少朔方灵武一带,为他牢牢掌控,不留半点缝隙。

    自己这些日子不断的接见门生故吏,得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两人都望向了李林甫。

    李林甫爽朗笑道:“二公拭目以待即可,裴帅不是无谋之人。”

    他嘴里这样说,心底却是没底,不过自己的布局,虽不足以扭转乾坤,却也能够护住裴旻安全,却也没有多少担心。

    忽然,鸡鸣响起!

    三人心中一禀,知道天亮了,角逐的日子来了。

    灵武皇宫!

    “天亮了啊!”

    李亨顶着熊猫眼,但精神却异样旺盛,看着天边的日出,说道:“快了,裴贼应该动身了吧,是两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到?朕,等这一日,好久了……”

    便在这时,简陋的宫殿忽然莫名动荡。

    “烽火,烽火!”

    宫里的宫女内侍惊呼了起来。

    乐极生悲,李亨寻声望去,却见北方烽烟冲天。

    朔方是唐朝边陲,烽火示警机制成熟,这是大军袭来的标识。

    而且烽火离自己这边不远。

    “什么情况?”

    “哪里来得大军?”

    “朔方军干什么的?怎么就让大军杀到近处了?”

    不详的预感在李亨的心里生出:“去,去查查情况!”他咆哮着,冲李辅国大叫。

    李辅国哪敢前去,踹了刘奉廷一脚。

    刘奉廷不敢露出怨愤的表情,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刘奉廷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城外密密麻麻的跪着好几万兵马……”

第二十七章 觐见天朝皇帝陛下

    李亨听得是不知所以。

    北边以传来烽火,似有兵马杀到近处。

    李亨一身才智,都用在了阴谋算计,勾心斗角之上,对于军略并不擅长,但北方之敌,要不就是回纥、葛逻禄,再不然就是突厥残余,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是突厥残余作祟,还是葛逻禄趁火打劫?

    李亨琢磨着这个问题,甚至为此还生出了嫁祸裴旻的心思,将贼人的到来算在裴旻的身上,成为他勾结异族的铁证。

    要不然贼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等到裴旻来的时候到来?

    这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建立在,他们能够取胜的情况下。

    对此李亨颇有信心,在朔方一地,他安排了十数万的兵马护卫,就算有趁虚而入,兵马也不会很多,他们足可应对。

    本想借着意外的变故,顺水推舟,却得知对方跪在城外,向他们这里叩首跪拜。

    “这是特殊的仪式?”李亨不记得草原民族有这么古怪的习俗。

    “他们……他,他们……”刘奉廷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是叩拜天可汗的。”

    李亨眼睛一亮,天可汗不就是自己嘛?

    天可汗是西北各族君长对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尊称,意欲为天下共主的意思,但此称谓随着帝位的承传,一代接着一代,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皆有称为天可汗的记载。

    但事实除了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玄宗李隆基,其他皇帝都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名义上他们还是以天可汗自称的。

    李亨将自己视为唐王朝的正朔皇帝,自是继承天可汗这一尊称。

    喜形于色。

    李亨开怀笑道:“朕乃天下共主,天命所归,受他族朝拜,理所应当。”

    他还未彻底兴奋起来,刘奉廷一盆冷水,已经往他头上浇了过去。

    “陛下,他们,他们拜得是秦王……”

    笑容瞬间僵硬了……

    “走!”李亨铁青着脸,道:“去城楼看看!”

    这朔方灵武自比不上巍峨雄伟的长安,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李亨这位“大唐天子”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跪伏的兵士,李亨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这时他耳中听得城楼下,一人高呼:“左羽林军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阿史那施,得知叛军作乱,特来灵武觐见天朝纯宝天可汗陛下。”

    又一人不甘示弱的呼道:“奉义王、厅骁卫员外大将军、瀚海大都督承宗,听闻伟大的天朝纯宝皇帝陛下在灵武,特来觐见……”

    接二连三的,又有人高呼:“安西右威卫大将军白莫苾,得知天朝妖邪作祟,特率兵来助,前来觐见……”

    “安西左武卫大将军尉迟胜,身在万里之外,久慕天朝文化繁荣,得知天朝叛军祸乱,率于阗之兵,为天朝,为纯宝皇帝陛下效死……”

    一个接着一个。

    阿史那施是葛逻禄的可汗,承宗是回纥可汗,白莫苾、尉迟胜等人也是西域的龟兹王、于阗王,可这一刻,他们都将自己的这个身份抛下了,自称唐王朝册封他们的爵位,以唐朝臣子的身份觐见。

    晃了晃,李亨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裴旻倚仗的是什么?

    这个世上除了裴旻,谁能一声号令,让一统北地的回纥汗王承宗,让西北枭雄阿史那施,让西域王族白莫苾、尉迟胜等,心甘情愿的跪伏在这灵武城下?

    裴旻哪里是两百人,这是裹挟了回纥、葛逻禄还有西域诸国的兵马,一起向他施压……

    天可汗,到底谁才是天可汗?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李亨摇着头,囔囔自语,对左右厉声道:“不可开门,绝对不可能开门,无论如何,城门都不能开。”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李亨再三强调这点。

    便在这时,城外突然想起一阵高呼:“臣裴旻求见陛下,劳烦城楼将士,速速开门!”

    城门嘎吱嘎吱的开了……

    李亨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失神的看着城楼下,却见自己册封的朔方大节度使,忠勇侯张元轨正领着千余兵马跪伏在裴旻面前,在他身侧的正是李林甫。

    李林甫居然策反了他最信任的大将?

    一切的一切,完全脱离了李亨的掌控。

    无怪回纥、葛逻禄这些兵马能够轻易的逼近灵武,没有朔方军的配合,这些异族兵马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越过三受降城?

    只是朔方军怎么可能叛变,怎么可能?

    李亨麾下有十万兵马,但是他最信任的就是朔方军。

    一方面朔方军是边兵,边兵战斗力强悍,远胜于腐败已久的中央禁军。另一方面就是朔方军是萧关兵变的主力,张元轨更是袭杀吉温,逼李琰退位杀死吉妃的主谋。

    这兵变是何等大罪,李亨完全有理由相信张元轨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

    他这么会背叛自己?

    这一瞬间,李亨知道大势已去。

    朔方军是他麾下真正的王牌,朔方军一但叛变,面对裴旻他没有任何反制的余地。

    就凭腐败的中央军,这么可能是朔方军,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回纥、葛逻禄的对手?

    “完了,一切都完了!”

    裴旻看着面前的张元轨,知道大势已定:个灵武,真正让他忌惮的也只有朔方军。

    朔方军上下皆是为国尽忠的勇士,裴旻也狠不下心来对他们痛下杀手,只是朔方军发动兵变在前,与他们而言是一个过不了的坎。

    李林甫最善于诛心,他没有联系朔方军的任何人,直接找到了安思顺,那个为吉温用酷刑致残的镇边英雄。

    朔方军发动兵变,皆因为安思顺抱不平。

    以安思顺来治朔方军,正是一手妙棋。

    李林甫在灵武吃喝玩乐并非是沉迷享受,而是智珠在握。

    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张元轨,裴旻道:“某与安思顺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他受到的不公待遇,深表愤慨。我裴旻不做马后炮之事,就如我杀牛仙童、王承恩一样,若吉温不为你们所杀,我回来之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答应你们的事,决不食言。参与兵变的朔方军将士,罚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伤一人性命。”

    “谢郡王恩典!”张元轨感激涕零。

    裴旻摇头道:“要谢,谢你们的老上司……”

    他说着,看了一眼周边,轻声道:“进城……”

第二十八章 威势滔天

    灵武素有“塞上江南”之美誉,是朔方的中心地,但归根结底不过就是艰苦边陲的一座尚可城池。

    不论结构规模都无法与长安相比,容纳不下过多兵马。

    裴旻也没有让回纥、葛逻禄的兵马入城,只是让他们在城外驻扎,领着回纥汗王承宗、葛逻禄可汗阿史那施以及西域的白莫苾、尉迟胜等人,加上自己带来的两百精锐以及白莫苾、尉迟胜的五百亲卫,一并入城觐见李琰。

    “郡王!”

    承宗有些谄媚,小跑的来到裴旻身侧。

    裴旻先是轻轻一哼,随即说道:“你也来了?”

    承宗这个北地可汗,半弯着腰,尽量跟着脚步。

    前来接见的唐王朝官员一个个的骇然变色。

    这就是西北的回纥可汗?

    那个让他们一筹莫展,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北地可汗?

    怎么跟小猫一样?

    承宗赔笑着脸,道:“得知天可汗陛下遇险,身为大唐的奉义王、瀚海大都督,外臣焉能不来。”

    “哼,虚伪小人!”

    裴旻没有说话,但身旁的阿史那施却低低的冷哼了一声。

    承宗脸色微变,却也不敢发作,继续陪着笑脸,不理会阿史那施。

    裴旻此次压根就没有叫回纥,对于李亨手中的实力,他算的很清楚的。

    李亨手上的王牌即是朔方军,朔方兵久镇边陲,实力强劲,只要策反朔方军,李亨手中的力量即会削弱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在加上西域诸国的兵马,足以占据上风,连葛逻禄都不需要叫。

    但叫来葛逻禄还有一层缘由,点一点有些自大的回纥。他要让回纥知道,回纥有今日之盛,是唐朝支持的缘故。在北方草原,可不止回纥一个部落。能够扶持一个回纥,就能扶持第二个。而且葛逻禄的到来,也能给李琰撑撑场面。

    让灵武的文武百官,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李琰才是万众公认的正朔。

    李亨,什么都不是。

    只是不知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承宗自己贴着老脸赶来了,配合裴旻这边的行动。

    裴旻颔首道:“你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承宗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也跟着落地了。

    现今唐王朝的藩属国,就以回纥、葛逻禄与唐王朝走的最近。

    回纥、葛逻禄在玄宗时期,就争着要抱唐王朝的大腿,双方势同水火。

    裴旻最先选择了回纥,回纥才得以问鼎北方。

    回纥崛起之后,对于葛逻禄这个竞争对手,自然没有好感,顺带将他赶出了北地草原。若非唐朝干涉,承宗都有心将之灭了。

    葛逻禄到了西北,依旧选择坚定不移的抱唐王朝大腿。而唐王朝也需要有一个外援,巩固西北的局面,给了不小的支持,葛逻禄得以恢复元气。

    在对付突骑施、阿拉伯的两场大战中,葛逻禄都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举也引起了回纥的关注,承宗担心裴旻会用葛逻禄取代自己,故而在葛逻禄收买了内应。

    得知裴旻舍近求远的召阿史那施往灵武,顿觉不妙,不管裴旻召没召见,直接送货上门。

    裴旻不理会承宗,而是跟着身旁的阿史那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笑着。

    阿史那施躬着身子,喜笑颜开,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而承宗一言不发,委屈难受。

    唐王朝的官员再次傻眼了。

    承宗、阿史那施,一个北地汗王,拥兵十数万骑,一个西北猛虎,手上也有五万精骑,都是一方强豪。

    可他们此刻跟在裴旻的身后,就跟猫狗宠物一样。

    尤其是承宗,那忧伤哀怨的表情,简直就跟失宠的小猫一样。

    裴旻威名暴于南北,人所共知。但他们想不到,在外族面前,裴旻的威慑力依旧如此可怕。

    这唐朝立国至今,在外族面前有这般威慑力的,怕是唯有昔年的天可汗李世民了吧?

    原本那些举棋不定的官员看到这一幕,立场忽然坚定了。

    那些为李亨洗脑,忠于李亨的官员,变得忐忑起来,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换个立场。

    裴旻在宋璟、韦见素的带领下一直来到朔方府衙,也就是唐王朝的临时行在。

    在李亨的授意下,李琰尊为秦王,虽不是皇帝,却享受帝王一样的排场待遇,但实际上就是将他控制在身旁软禁起来。

    在宋璟、韦见素未来到朔方灵武之前,李琰是见不到任何一个朝堂官员的。

    走进了府衙大厅,裴旻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李琰。

    他让韦皇后搀扶着,脸色有些惨白,似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旻看着已经有些认不出来的李琰,愕然之余,夹杂着愤怒。

    李琰今年还不满三十,看上去仿佛年过半百一般,鬓发居然有些灰白了,看上去比裴旻还要年长。

    李琰本性懦弱无主见,在位期间遇到这种大动乱,还为朔方兵兵戈相向,生死一发,惊惧之下,大病至今。

    李亨表面对于李琰这个弟弟关怀备至,实际上不住的重用朔方军,巩固自己的控制力。

    李琰所住的院子有朔方军负责护卫。

    天天对着发动兵变的朔方军,李琰几乎无日无夜不活在恐惧之中,身体自是支持不住。

    “姑夫,姑夫!”

    李琰看着裴旻,直接恸哭了出来,推开的韦氏摇摇晃晃的往裴旻这里,就跟受了欺负委屈的孩子一样,突然见到的自己的父亲,一切都不顾了。

    只是他连站都站不住,哪里有奔跑的力气。

    甚身子直接往前倒了下去……

    一阵惊呼声中,人影闪过。

    裴旻快步上前,将他支撑住了。

    李琰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救星,抱着他嚎啕大哭着嘴里还不住叫喊着:“我给姑夫写了好几封信,姑夫理都不理,还以为姑夫不管我了……”

    裴旻神色一凝,轻声道:“陛下,臣来晚了!”

    他用哄小七小八的方法,止住了李琰的泪水,给了一旁的韦氏使了一个眼色。

    韦氏大家闺秀,会意的扶住了李琰。

    裴旻退了三步,慎重的作揖到底,“臣裴旻,拜见陛下!”

    宋璟、韦见素、李林甫、张元轨跟着一起参拜。

    阿史那施、承宗、白莫苾、尉迟胜等外族可汗王侯也一并拜道:“参见伟大的天可汗皇帝陛下……”

    周边的文武,部分人跟着一并参拜,还有部分人犹豫着。

    裴旻身子未动,脑袋缓缓向后移动着……

第二十九章 拿人问罪

    裴旻倒要看看,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人打算分裂朝廷的。

    但他目光所及之处,所看视的官员,一个个的都毕恭毕敬的拜着,无人敢直着身子了。

    裴旻有些索然无味,还想着能够来一次杀鸡儆猴,却发现没有这个杀鸡的机会。就算是李亨的大舅子韦坚,此刻也毕恭毕敬的拜着,心底忐忑不安,大汗淋漓。

    裴旻担任尚书令的时候,他是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负责灞水、浐水、渭水的疏通。

    关中人口众多,粮食供不应求,需要通过漕运从江南购得。

    韦坚负责此大事,与裴旻有过往来接触。在他的记忆中,裴旻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雨的好人物,睿智热情没有架子还带着小幽默,气度风采莫不让人心仪折服。但是今日的他,却如一柄散发着寒意的利剑,给人一种谁触谁死的感觉。

    韦坚实在鼓不起勇气来对裴旻此刻的锋芒……

    尤其是在这种站不住道理的情况之下。

    不管李亨怎么将自己说为正统,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是不争的事实。

    裴旻领着百官这一拜,倒是将李琰给拜慌了。

    这位大唐天子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姑夫……我现在挺好的。”

    其实这位大唐天子有些不太想当这个皇帝了,他当皇帝的这些日子里,过的并不比当王爷太子的时候开心。当太子的时候,李隆基不让他参与国事,以学习为主、玩乐为上;当王爷的时候更是如此,学都不用学,亲王的俸禄,足以令他享用不尽,吃喝玩乐,无所顾忌。

    反之当了皇帝,言行收到了百官的监督,有了极大的不便。有裴旻理政的时候,还算舒适。可自裴旻西征,庙堂重担真正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李琰才明白自己根本承受不住这国之重器。

    尤其是安禄山兵入长安,朔方军萧关兵变,生死一瞬,李琰是真的怕了。

    反而现在的情况,李琰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李亨厚待于他,依旧给了他帝王的排场,也不用为庙堂之事分忧,唯一的不足的地方就是生命得不到保障。

    朔方兵变给他带来的阴影过大,看着护卫在院子四周的朔方军就没有安全感,担惊受怕的。

    现在裴旻来了,安全感也有了。

    皇帝当不当,没有什么所谓。

    其实在灵武的文武百官那么容易投入李亨帐下,很大一部分是对李琰这个皇帝的失望。高居天子之尊,无才不说,还没有半点的担当,遇事就躲。反之李亨,才智过人,有手段谋略,大有力挽狂澜的风范,在处理事情上比之李琰那是强上不少。

    故而就算李亨这个皇帝有些来路不正,大多文武百官都相信李亨有能力挽救大唐王朝。

    裴旻一时间都不知怎么说了,这李家怎么尽出奇葩。

    李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念着李亨的好,裴旻现在可以笃定,只要李亨坐稳了皇帝的位子,第一个动手收拾的就是李琰。

    只有李琰这个正朔消失,他李亨才能成为正朔,才无人质疑他的皇位来路不正。

    现在的一切,都是目的未成的假象,李琰居然一点防备的心思也没有。

    裴旻不知李琰是真傻还是心大……

    不过裴旻从一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于李琰就没报多少希望,有个吉祥物一样的皇帝,也比一个乱折腾的李亨要好多的,肃然说道:“陛下好,天下自然跟着好。臣此来是皆陛下回宫的,叛军至多坚持不过一两月。我朝经过此动荡,少不了陛下坐镇大局。”

    “臣恳请陛下即日起驾回宫!”

    裴旻肃然作揖。

    裴旻话音一落,身后自是山呼海啸的恳请李琰入朝。

    李琰向来没有主见,见裴旻与百官都如此说了,而且他真不想呆在这个由朔方军掌控的地方,本能的应诺了下来。

    裴旻说道:“陛下先好好休养,起驾之事,臣与诸公另行安排时日。臣此来特地带了刘老神医与宫廷御医为陛下看病……”

    李琰感激道:“那一切就倚仗姑夫了。”

    “对了!”裴旻说道:“之前陛下说,您给臣写了好几封信,这事可是真的?”

    李琰莫名其妙说道:“自是真的,叛军势大,侄儿不知如何是好。本想直接下令,让诸相发文让姑夫回师平叛。静忠,不,现在叫李辅国说‘姑夫在外与阿拉伯征战,正到关键时候,此刻下旨,大有可能影响西边战事。下诏不如修书,让姑夫在不影响西方局面的情况下,尽快回兵。’我觉得很有道理,给姑夫写了好几封信,皆无回应。”

    裴旻心底一切都明白了,沉声道:“臣从未收到陛下的来信。”

    李琰拉着裴旻的手道:“姑夫不必多说,我自是相信姑夫的。想必是路途遥远,哪里出了意外,书信没有送达。”

    “……”

    裴旻不知应该为李琰的信任感动,还是为他的智商捉急,心平气和的道:“臣在西域,对于庙堂之事,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也曾多次给陛下写私信,陛下也不曾收到?”

    李琰焦虑道:“这京师、西域相隔太远太远,朕确实没有收到姑夫的来信。”

    裴旻有些后悔,其实他可以直接上疏到中书令,由中书令审核,在传到李琰的御前。

    这种正式的流程,李辅国就是手段通天也没有本事压的下来。只不过裴旻并没有这么做,用的是直达天听的权利,写了密信。

    他不想事事出头,这不求李琰能够独当一面,至少要有所表现,在关键时候,有些亮眼之处。相比写正式公文指示李琰处理公务,他更倾向于写密信教李琰处理事务,却不想自己这个心思反而让人给利用了。

    他真想不到有人有胆子扣他的密信!

    裴旻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这不是路途遥远的原因,是有贼人私自扣下了您给臣,臣给您的密信!”

    他这话音一落,身后的文武都哗然了。

    这私扣尚书令的密信,这罪可不一般。

    李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怒道:“那个奴才有这个胆子?”

    “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裴旻说着,转过了身子,高声道:“来人,将李辅国、黎敬仁、林招隐、尹凤祥、刘奉廷、边令诚这些内侍,全部给我拿下!”

第三十章 膨胀的裴旻

    这一身令下,院子里的文武皆为之一震。

    李辅国、黎敬仁、林招隐、尹凤祥、刘奉廷、鱼朝恩、边令诚这一个个的名字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

    李亨自称皇帝期间,对于国事的处理井井有条,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干略,远胜李琰。在裴旻未回来之前,他几乎是文武百官唯一的

    倚仗。

    但是李亨有一个小毛病,让文武官员觉得有些别扭。

    李亨特别宠信宦官,诸多事情往往着手太监去干。

    其中最得李亨器重的就是李辅国,几乎成了李亨的代言人。

    不过对此文武官员到没有特别的念头,固然历史上有赵高、单超、唐衡、徐璜、具瑗这些宦官为祸,可高力士的例子却是鲜明的。

    作为千古第一贤宦,高力士除了贪财,没有别的毛病,反而多次直言进谏,于国有功。

    这有一个高力士,未必就没有第二个。

    现在李亨重用宦官的危害还没有显露,文武官员对此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情况,他们大多了然于胸。

    裴旻这一出口,几乎将李亨身旁最重新的太监都一网打尽了。

    这能在庙堂混迹的大多的人精,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裴旻这是在清除李亨的势力。

    还有少部分真正猴精一样的官场常青树,宰辅大佬,如源乾曜、宋璟、李元纮这样的人物,看得更深沉一些,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是哪个宦官干得这种事情,都意味着这幕后另有其人。

    没有一个内侍吃饱了撑着会没有缘由的失扣皇帝、尚书令的密信,跟天王老子借胆了?敢冒这样的大不为?

    世界上很多事情在真正聪明人的眼里,根本不需要证据,谁最后得利,谁是事情的主谋,不需要调查,能够猜到一二。

    李辅国原来是负责管理十王宅的管事太监,后来成为了李琰的心腹太监。

    李亨被动通过兵变成为唐王朝的新皇帝,李辅国又成了李亨的心腹太监。

    这其中真的没有一点联系?

    或许在事情没公开之前,这些官场老油条不会乱想,但发生了私信截断这种事情,要是还后知后觉,就混不到这个位置了。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源乾曜、宋璟、李元纮这些人面面相觑,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裴旻指示士兵去擒拿人后,看着满院子的文武,说道:“陛下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你们先行退下吧。源相、李相,你们平日在何地办公的?”

    源乾曜作揖道:“就在府衙的偏殿!”

    “好!”裴旻颔首道:“你们先去那边饮茶闲聊,我随后就来。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是我朝军政核心,我们需要好好理一理国策。宋公、韦公,你们也随二相一并前往,林甫,你也去,帮着记录会议章程。”

    宋璟、韦见素、李林甫躬身领命。

    文武看李林甫的眼神有些炽热,这一进入政事堂,意味着身价百倍,满是羡慕。

    接着裴旻又看向承宗、阿史那施与西域的白莫苾、尉迟胜道:“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回头找你们喝酒……”

    承宗、阿史那施受宠若惊,连连作揖。

    白莫苾、尉迟胜是自己人,表现的成熟得体,一并下去了。

    短短的几句话,院子里的人走的一干二净。

    裴旻从入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提李亨,也没有问李亨,根本就没有将之当做一回事情。

    裴旻陪着李琰入屋里静坐,让刘神威给他诊脉。

    刘神威已经百余岁了,可精神一如往昔。他几乎为所有的唐朝皇帝治过病,一点也没有拘束感觉,熟练的进行着医之四诊望闻问切。

    “陛下气脉混乱,心神不宁,是受惊过度所致,老朽开一些宁心定神的药汤,陛下按时服用。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切勿继续大惊大悲,心神受损过重,药石难医。”

    听着刘神威的诊断,韦氏一阵心悸,她可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在睡梦中为乱兵惊醒,吓的得了惊梦之症,晚上的一点小动静都能让他惊醒过来,高呼“救驾”。

    这种情况,韦氏不敢跟任何人说,此刻听刘神威的诊断报告,心底拔凉拔凉的。

    李琰却不以为意的道:“之前姑夫不在,确实睡不安生,现在姑夫来了安心多了,定能睡一个踏实觉。只是……”他看了刘神威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说。

    李琰想问的是最难启齿的不举之症,萧关兵变之后,他当时的病症还不严重。抵达灵武的时候,李亨为之准备了清秀漂亮的佳人缓解失去吉妃的哀思。

    好色,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李琰暂时放下失去吉妃的哀痛,打算跟清秀佳人胡天胡地的时候,尴尬的发现自己的宝贝儿没有动静。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至此李琰一蹶不振,更因为对于朔方军的恐惧的了心病,越发严重。

    李琰此刻还带着一丝的希望,希望是因为自己生病的缘故,只要病好了,自己依旧能够重振雄风。

    裴旻还有事情处理,向李琰告辞。

    李琰突然问了一句道:“姑夫,东边的叛军怎么样了?”

    “……”

    这一瞬间,裴旻感动的有点想哭,终于,李琰终于关心东边的战事了。

    他重新坐下,说着东边的情况,道:“现在安贼亲自率兵攻打南阳,臣已经安排张巡守卫南阳,让哥舒翰从巴蜀出兵,顺着长江而下,通过淮河取中原之地,同时让李光弼在恰当的时候出潼关,攻打洛阳。再让郭子仪从太原南下,封锁黄河,从四面将安贼困在中原。为了安全起见,我还让仆固怀恩领着李泌居中策应。”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

    李琰听的是一头雾水,忧心忡忡的说道:“姑夫,那安贼非常厉害,您不亲自坐镇,真的对付的了他?”

    裴旻哑然失笑,李琰这话在他看来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张巡外加仆固怀恩跟一个李泌,对付不了一个安禄山?

    区区安禄山需要他裴旻亲自出马?

    世人大多以为裴旻小觑安禄山这个叛贼膨胀了!

    没错!

    裴旻这里就是膨胀,就是小觑安禄山了!

    在后世读史书的时候,裴旻一直很好奇,这个时代明明是名将如云,为什么会让一个胡种闹得天翻地覆?

    不过想到郭子仪,裴旻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第三十一章 我跟他不熟!

    李亨身着龙袍坐在大殿之上,面色肃然的看着殿外。

    他在等裴旻,等着与裴旻兵戎相见。

    裴旻策反了朔方军,还有回纥、葛逻禄、西域兵马作为倚仗,硬实力已经无力抵抗,强行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这一刻唯有剑走偏锋才能掌握主动。

    硬的比不了,来软的。

    不管今日谁输谁赢,至少要让天下人知道裴旻是何等的嚣张,是何等的狂妄。

    他不是什么周公、伊尹,甚至不是王莽,就是董卓残暴不仁,满怀私欲和野心,是颠覆天下的霍乱之贼。

    只是……

    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李亨发现除了自己的几个宦官,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难道?

    李亨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裴旻根本就没有跟他起冲突的意思,将自己彻底无视了。

    这种无视对于此刻的李亨恰恰来说是最致命的。

    李亨不怕跟裴旻正面冲突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的是李唐皇室的血,是李隆基的亲骨肉。

    裴旻再强,不过是个臣子。

    李亨笃定,裴旻胆子再肥,也不敢将自己如何。在这方面,自己有着绝对的优势……

    可裴旻要是理都不理会自己,直接领着李琰那个废物回长安,自己如何自处?

    留在灵武当一个人的皇帝?

    那自己岂不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帽了?

    念及于此,李亨不由大汗淋漓,正思量间鱼朝恩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殿,悲呼道:“陛下,救救老奴,救救奴才吧!”

    他话音未落,一有一对兵士凶神恶煞的冲进了大殿,将鱼朝恩按倒在了地上。

    三五个兵大汉直接将弱鸡一样的太监高举起来,抬走了。

    匆匆来,匆匆去。

    大殿里的李亨、李辅国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亨直到兵卒出殿,李亨才大叫起来道:“站住,你们干什么?”

    鱼朝恩是李亨最新提拔的内侍宦官,对他的器重信任仅次于李辅国,就这样让人擒拿,自己这个大唐天子的颜面何存?

    但是兵卒没有耽搁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不见了。

    李亨冲着李辅国叫吼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辅国本能的想找一个替死鬼,却发现大殿里只有一个,耸着脑袋,带着几分忐忑的心往殿外走去。

    这还没有走出殿门,面前便出现了多位兵士,他们抓住了李辅国,喝道:“陛下、郡王来往密信为人失扣,所有涉嫌人等一律往御史台接受审讯。”

    李辅国本欲反抗,但听兵士所说之事,只吓得魂飞胆丧,回头哀求的看向了自己的主子李亨,却看见李亨也是一脸的凝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色,不得已高声叫呼道:“救我,陛下救我!”

    “啪!啪!”

    左右两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李辅国的脸上,兵卒喝道:“叫谁呢,在灵武只有一个陛下!”

    啪!啪!

    这两计重重的耳光打在李辅国的脸上,却让大殿里坐着的李亨脸颊莫名疼了起来。

    李亨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心底深处更是有着一丝丝的惶恐。

    扣李琰、裴旻的密信是李辅国干得,确切的说是自己指示李辅国干得。

    李辅国知道自己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一但他松口妥协,自己就算有皇子的身份位倚仗,也难逃厄运。

    到了此时此刻,李亨才领会到裴旻的真正用意:他这是避开与自己的正面冲突,打算剥丝抽茧,将自己扳倒击溃。

    “裴旻,你欺人太甚!”

    缄默了好一会儿,李亨看着面前的玉玺,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突然释然了,缓缓的将龙袍脱下,慢慢的将玉玺装入盒中,想了一想,又将玉玺取了出来,印在了几分空白的诏命上,重新装入盒中。

    他顿了顿,叫道:“来人,将这龙袍,这玉玺送给陛下。这本非我的东西,另外在通知武威郡王,就说在下有事情与他商议。”

    **********

    灵武府衙别院。

    这是由即位宰辅大臣暂时议政之所。

    比起在中书省的政事堂,这里可就寒碜多了。

    源乾曜、宋璟、李元纮、韦见素、李林甫还有一干人等,无声的在别院里等着,等着裴旻的到来。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各怀心事的想着。

    随着足音响起,他们不约而同的往门方向看去。

    见裴旻干练的走进来,以源乾曜、李元纮、宋璟三人为首的诸多官员,一并起身迎接参见。

    裴旻走到上首,示意众人入座。

    “此次我朝因各种原因,受叛军兵临城下,具体缘由,不去深究了。不过经过此次兵灾,我朝显露出了诸多问题,既涌现了诸多如信安郡王、王相、杜相这样的忠烈英杰,也有诸多如张通儒、李归仁这样的奸佞。对于忠烈英杰,我们要立忠烈祠仪表鼓励,对于叛国奸佞要让他们遗臭万年,给后人警示。这个事情就让李相负责吧。”

    李元纮欣然领命。

    “源相,你资历最老,这兵荒马乱的,不论是京师,还是北方,多有不愿意屈服安贼的官吏,弃官归隐。叛军即将消灭,天下将会有很多职位空缺,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将这个空缺填补上,让天下重新回归正途。源相的任务最是繁重,现在满朝文武,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源乾曜红光满面的,裴旻在这个时候能够重要他,让他顿觉干劲十足。

    “宋公,您是多朝元老了,王相、杜相阵亡,朝中的相位空缺,这个相位,舍你其谁?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考验官员的品性,吏治是宋公的拿手好戏。为相以后,吏治就由你全权负责。”

    宋璟直起了身子,轰然道:“某这老骨头还干的动,包在某身上。”

    裴旻继续道:“朝廷经过此次灾难,有很多空缺。在这非常时候,用人不拘于小节。你们如果认识什么人才,可以向我举荐。我这里也推荐几个人才,张九龄的能力,你们是有目共睹的,剩下一个相位,非他莫属。另外安西都护府长史颜杲卿、河西支度袁履谦还有颜杲卿的弟弟颜真卿以及李林甫都是难得的人才,可以大用。颜杲卿我推荐他为户部尚书,袁履谦可为京兆尹,颜真卿,我推荐他为礼部侍郎,至于李林甫可为御史中丞,你们有和看法?”

    源乾曜、宋璟、李元纮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看法都没有意义,选着了默认。

    会议结束。

    源乾曜、宋璟、李元纮等人满怀心事。

    裴旻却得到了李亨要见他的消息。

    想了想,裴旻说道:“我跟他不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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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