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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 莫名受伤

    其实儒家射术与兵家箭术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两者不过是儒家重视风雅,而兵家注重实战。但射箭的道理,是完全一样的。

    裴旻本就箭术不俗,只是平素练习是跟着燕云书院里的先生,一招一式,优雅飘逸。反正箭靶是死的,不会逃也不会跑,从而养成多瞄一瞄,看一看的陋习。他的箭术功底犹在,要做的只是将这陋习改掉而已。

    薛讷看了半响,也发现了原因,裴旻的箭术功底十足,加上闻一知十的机敏,竟然短时间内克服了陋习,完成了儒家射术到兵家箭术的转变,拍手道:“好了,你根基不俗,箭术已有一定水准,只要平素多加练习,武考过关不难。时日无多,我们还是从你不足的地方入手。”

    说着两人将彼此的坐骑牵来,裴旻当初入门骑术也是薛讷传授的,跟他走的是一个路子,在南下长安的途中,他刻意苦练了一番,策马奔停之术,倒也熟练,瞧得薛讷颇为赞赏,他知道裴旻初练骑术不过半年,有这种成绩以非常难得。只是策马奔停仅是骑术入门,并没有什么好值得说道的。

    在他们薛家将门……薛讷想了想:不想了,晦气:他八岁时薛仁贵给了他一匹小马驹,让他练习骑术,十岁不到,入门功底十足。他效仿父亲,在长子薛徽八岁的时候,也给了他一匹马。结果薛徽给小马驹拱哭了,马驹也跑的没影。如今薛徽也有四五十的年岁,可一天到晚出行喜欢坐个马车,未必有裴旻这几下。

    不过以他当前的骑术水平而言,裴旻这点骑术,不值一晒:跟他经过战场拼杀磨练出来的技术,天差地别。

    薛讷看着已经策骑来到近处的裴旻,点评道:“你的骑术不够沉稳,太过随心所欲。若上得战场,十有八九会给摔下马背,完蛋大吉。”

    裴旻恭敬道:“还请太公指点!”他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是诚心的求教。不懂装懂,是世上最傻的行为。尤其是在愿意教你东西的老师面前,打着脸充胖子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帽。

    薛讷满意的点头道:“你要记得一点马是战友,在战场上是你的第二生命。但更要记着它也是一个畜生。再有灵智的宝马良驹,也不可能拥有人的智慧。所以骑在它身上的时候不要指望它来配合你,而是你去配合它。你操控它来行动,不是跟随着它的奔跑节奏。你的剑出神入化,你就当你的马是你的剑一样指使。控制的它,别给它喧宾夺主了。”

    裴旻琢磨着薛讷的话,回想起先前的奔驰,隐隐有所感觉,马在慢的时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但马跑出了速度,跑出了节奏,尽管他一直以为是他控制着马,实际上马已经脱离了控制,这个时候便如一辆飞驰中却没有刹车的跑车……

    想通了这点,裴旻诚心求教。

    薛讷见裴旻理解的这般迅捷,也兴致高涨的跟他说起了御骑之法。

    薛讷教的仔细,裴旻学的认真,不知不觉已到了晚上。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薛讷见裴旻又掌握了一个新的小技巧,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个能够举一反三的弟子,他这个当师傅的,教的格外舒心。

    裴旻闻言,猛拉缰绳,身子直立,在高速下原地将马停住。

    看得薛讷一阵赞许。

    这下得马来,裴旻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与大腿有些酸麻,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胳膊,竟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薛讷见状,关怀问道:“怎么了?”

    裴旻道:“有些不对,好像伤着了。不可能啊,我的身体没理由这么差。”

    薛讷沉声道:“你将上衣脱了。”

    裴旻依言脱了外衣,这一脱登时吓了自己一跳,他的右臂明显要比左臂粗上一小截,还臃肿起来了。

    薛讷急了眼,忙叫道:“快,快去请大夫!”他不放心叫来一名侍婢,直接问她附近哪有医馆,打算自己去找。他本是统帅千军万马的统帅,心急之下,不怒自威,吓得小姑娘眼圈儿都红了。

    侍婢带着几分惊惧的道:“就在隔壁玉真观,刘神医在观里坐诊。”

    裴旻一听刘神医便知是谁,笑道:“太公不急,老熟人了。刘神医是孙思邈老神仙的徒弟,有他在,肯定没问题。”薛讷的反应让他感动,劝慰了句,往隔壁走了过去。

    他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了,身体还是第一次出现异样,也有些心急。

    薛讷一听是孙思邈的徒弟,也放心下来,催促着他快些去。

    进了玉真观,听他们是来求医的,早有引路道童将他们领到右边的一个偏院。天色已晚,偏院里并没有看病的病人。

    那个年逾九十的老道刘神威正在悠闲的坐在马扎上喝着茶,见裴旻走了进来,惊呼了声,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呼道:“我的小祖宗,你终于出现了。”

    裴旻听得莫名其妙,也无暇顾及那么许多,叫道:“神医,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

    刘神威伸手捏了捏,见裴旻眉头直跳,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只是伤了皮肉,并没有伤了经,动了脉。不然小老儿可对不住你了。”

    屋里头听到消息的孙溥冲了出来,见到裴旻一脸的内疚。

    裴旻一头雾水的道:“这是怎么了?”

    刘神威先不搭话,对孙溥道:“速去准备药水给恩公泡澡!”说完方才解释道:“孙溥不知内情,他给你的那套养生法,是内耗法。孙溥有家传病,生下来就有心疾,多亏了恩师专门为他研究出来的吐纳养生法,才能活至今日,常人不适合用。”

    “不会吧!”裴旻傻眼了,茫然道:“可我练了感觉不错啊,练习了三个多月,力量速度什么的都有了不小的提高,精神十足,尤其是冬天练上一轮,身体里火烧一样,特别舒坦。”

    刘神威理所当然的点头道:“那是因为内耗养生法让你全身都得到了锻炼,力量增长,自然之事。可你每练一轮,你的身体各处皮肉都因这内耗法消耗的差不多了。若在进行激烈的锻炼,身体必然吃不消。”

第五十三章 得了花柳的和尚

    刘神威的话让裴旻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内耗法,什么家传心疾的,完全听不明白。

    刘神威也知道自己讲的有点深奥,整理了一下措词道:“也就是说人身体里的血是流动的,有一个正常的速度。这个速度过快对身体无益,过慢会导致血脉流通不畅,对身体更是大伤。”

    裴旻这下听懂了,一脸震撼惊愕,所谓血脉流通不畅,不就是后世所说的供血不足?想不到刘神威对医术的理解竟然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了,对血液的描绘虽然没有用上二十一世纪的专业词汇,但理解的毫不逊色现代,心中对那个已故多年的老神仙孙思邈更是敬重。

    刘神威接着道:“孙溥的病在于心,由母体带来的。心肺的血脉流通不畅所导致的病症。”

    裴旻看了在里头忙碌的孙溥一眼,心底吹嘘,老天爷真不长眼了,孙思邈如此德才兼备的神医,一生救济之人千千万,他的子孙竟然如此多灾多难,又是早产又有心病:心脏病还是冠心病?裴旻不是学医的,并不清楚,但是这两个病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顽疾,何况是科技落后的唐朝。

    刘神威见裴旻听明白了,笑道:“也是我恩师医术无双,他知道这种心疾药石难医,综合吐纳养生术,创出了一套内耗的养生法,以锻炼皮肉,加速体内血脉的流动,以弥补心肺的血脉流通不畅。”

    高!真高!

    裴旻在心底对孙思邈竖起了大拇指,依照道理而言,心脏病、冠心病的成员都不适合做剧烈运动,而吐纳养生术却能在不跑不跳的情况下,让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更加顺畅,以弥补心脏的供血不足,正是对症下药。

    “只是这吐纳养生术采用的内耗的方式,以消耗筋骨的力量,来加快血脉的流动。长期练下去,对自身的筋骨皮肉会造成一定的损害!孙溥自六岁起便练习此术,当时为了唬弄他练,只说是好玩的养生法。久而久之,他习惯成自然,我们也没有于他说明,导致了这误会的发生。我也是前些日子无意听孙溥说起,才知道此事。惠范那胡僧将我们堵在此地,我们无法外出,只能托叶道长打听恩公的下落,另一边也希望你没有强练此法,伤害自身。天幸,你的筋骨异常结实,这些时日你也没有强制锻炼,吐纳养生术非但没有给你造成过多的伤害,还在无意中淬炼了你的筋骨。这倒是非我所能预料的。”刘神威说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这也算得上是造化,恩师创这内耗养生法的时候将孙溥的年岁考虑了进去,小孩子筋骨柔软,各种姿势不难做到。到了一定年岁,筋骨长齐,想要完成一轮,千难万难,恩公,竟然能够练齐,着实意外。我也怕这意外的发生,特地在玉真观这里坐馆,也是想将名气打出去,好让恩公闻讯而来。”

    裴旻也暗自庆幸,那段时间他为科举备战,并未有什么激烈的运动,想不到反而因此因祸得福了。他道:“许是我自幼练习剑术偷练舞蹈的缘故,身子的柔韧性较之正常人胜过许多。开始有点不适应,练多了,反而习惯了。”顿了顿道:“是否意味着那套功法,我不能再练了?真不能练,还有点可惜。”

    刘神威沉吟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能练,只是要适当,你现在正在长身子的时候,身体恢复的快,若辅以外力的辅佐,或许还有增强体魄的功效。”

    裴旻眼中一亮。

    刘神威道:“是不是,到底对不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理论上而言是可以的。”

    裴旻道:“外力是不是指用特殊的手法让肌肉恢复?”他并不懂得医术,但早年为了装逼,特地去研究了一下怎么练肌肉,怎么才能练出腹肌什么的,知道一些健身知识:所谓健身就是锻炼肌肉,通过有氧锻炼,无氧锻炼来增强肌肉的力量。

    裴旻先前就有些察觉了,孙溥给他的内耗养生法偏向于无氧运动,做动作的时候全身跟着发力,没有一定的体力根本坚持不住。一般来说,做了无氧运动肌肉疼痛要持续几天才能消失,但是若能将肌肉疼痛短时间里消除,岂不意味着每天都能进行超负荷的练习,从而让自己的身体健壮坚实?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刘神威一说。

    刘神威赞道:“恩公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觉得可行,但到底如何,还没试过。”

    裴旻忙道:“神医也别恩公,恩公的叫我,我姓裴单名一个旻字,直接叫我裴旻即可。”

    刘神威动容道:“竟是新科状元郎,失敬失敬。这也太巧了,想不到恩……裴公子就在隔壁。”他受到惠范的逼迫,暂时困在了玉真观,但玉真观往来礼拜的信徒不少,兼之前来求医的病人,他们时不时的会聊一些长安城里的新鲜事。目前长安城话题的风云儿莫过于高中魁首曲江扬名并且深得太平公主器重的裴旻。刘神威对于裴旻的事情,可算得上是耳熟能详了。

    裴旻有心让刘神威助他锻炼筋骨,问道:“神医怎么还困在这玉真观,当初到底什么原因。惠范那个恶僧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刘神威冷笑了几声道:“不是他胆大妄为,而是他不敢放我出去。”他有些难以启齿,也有些无奈,但说到这事,再次谢了裴旻当时的援助恩情。

    裴旻道:“若神医有什么难处,可以与我说说,我帮着出出主意,一个恶僧,还能翻天不成?”

    刘神威沉吟了片刻,也觉得这般困在玉真观不是个头,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见只有薛讷一个陌生人。

    裴旻忙道:“太公,不是外人。”

    薛讷开口道:“老神医真是健忘,当年你还给家父看过病呢。”

    刘神威看着薛讷半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都督……”他还不知薛讷以是白身的事情。

    薛讷也没有多言,只是道:“这天子脚下,谁这么大胆……”

    刘神威苦笑道:“那日惠范邀我去给他看病,经我诊断,他得的是花柳病……”

第五十四章 药浴

    原来当初刘神威到圣善寺给惠范治病的时候,惠范亲自迎接了他,邀请他去内室医治。

    望闻问切,医之四诊。真正高明的大夫在见病人第一眼的时候,已经展开诊断。

    刘神威见惠范他精神不振,眉宇透着疲乏,面无血色之余脚步还有些虚浮,看出了是肾虚之相。

    一个和尚有肾虚之相,让他心底起了疑虑,再见惠范走路的时候,迈得步子跟螃蟹一样,生怕挨着左右大腿内侧,心中怀疑更甚。于是,推卸自己还有要事,就地诊治,惠范却是推迟不从,理由支支吾吾。

    刘神威瞬间断定惠范得的是难言病症,联想到惠范的身份地位,已知不管治不治得了惠范的病,他都将有死无生。当即借口尿遁,逃离了圣善寺。

    惠范也没有料到刘神威医术高明至此,只凭一顾便看出了他的病因,在没有把脉治疗以前,疏于对刘神威的防范,让他得以逃脱。

    刘神威在长安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大街小巷了如指掌,避开了重重围堵,逃进了西市。也因此遇到了裴旻,他见裴旻为一陌生人愿意不顾危险的出手相助,值得信任,也因此拜托他帮他传句话。他自己也想不到裴旻会如此了得,不仅将孙溥从恶僧手里就出来,还借助太平公主的手严惩了惠范,让他得以乘机回到玉真观。

    花柳病!

    刘神威的答案让裴旻、薛讷瞪圆了眼睛,惠范一个和尚,竟然得了花柳病,这简直是佛门一大丑闻。

    裴旻、薛讷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惠范会如此劳师动众了。

    由于武则天信奉佛教,长安城佛寺鼎盛,在诸多佛寺中最大的三座寺庙当属:大慈恩寺、圣善寺、西明寺。而惠范一人身兼圣善、中天、西明三座寺庙的寺主,三大寺统制其二,可见其地位之高。

    圣善、中天、西明三寺庙最出名的当属圣善寺,圣善寺是唐中宗为悼念他母亲武则天所建立的寺庙,而现在执掌朝政大权的太上皇李旦一样是武则天的儿子。不管他心中对于武则天这样的生母有无孝心,但古来皇帝口中莫不念叨仁孝治国。若是得知惠范身为圣善寺寺主却在悼念母亲的寺庙里胡天胡地染了花柳病,即便他无杀心,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也不可能饶过惠范。

    也就是说不管惠范的背景如何强大,只要事情捅破,惠范必死无疑。

    惠范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哪里肯放过刘神威。

    裴旻看着老当益壮的刘神威,也为他感到庆幸,好在他逃了出来,一但他落到惠范的手上,只有一个死字。

    对付惠范不难,真正难缠的是惠范背后的太平公主。若弄死了惠范,太平公主不会能善罢甘休的。太平公主才是真正值得忌惮的人物,

    “原来如此!”裴旻略一沉吟笑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帮上忙。”

    刘神威作揖道:“大恩不言谢,不论成与不成,老朽先行拜谢裴公子大恩。”

    裴旻急于将他扶起,一时忽略了手臂的伤,疼的眉头直跳。

    刘神威赶忙将他的手臂抓着,以中指点在他的肩膀上,上下搓动。

    裴旻只觉得手臂麻麻的,疼痛感竟然退了许多。

    约莫半个时辰,孙溥走出屋子道:“恩公、刘伯,水温已经足够,药效也融入水中了。”

    刘神威邀着裴旻进去。

    裴旻见孙溥一脸内疚,用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孙兄莫要在意,你给我的吐纳养生术让我获益良多。现在这点小伤,与我获得的利处,不可以道理来计。”

    进得里屋,满屋子的药味冲鼻而来,裴旻见屋中有一个巨大的澡盆,热气四散,澡盆里面置放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下面还有炭火烧着。

    刘神威道:“你的手臂伤的最重,其他各处多多少少也会受点损耗,只是你自己未能察觉……全身浸泡才能将隐藏的后患全部去除。”

    裴旻对自己身子极为爱护,闻言毫不犹豫的除去了上衣,不顾澡盆里的水温麻溜的钻了进去。为了让效果更好,孙溥找来了一个空心的木盖,将热气药效都压在澡盆里,只给他留了个脑袋。

    裴旻这方刚下水,顿觉热气冲肌肤透入,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那滋味舒服的他几欲呻吟出来。

    “好舒服!”裴旻忍不住说了句。

    刘神威微微一笑道:“舒服是一时的,等会你就难受了,尤其是痒,万不可以手去抓,最好是一动不动,唯有如此,才能让身体吸收更多的药效,对你身体的修复也大有益处……”

    没等刘神威说完话,裴旻便有数十只蚂蚁爬上肩膀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蚂蚁不再限于肩膀,而是全身。尤其是身上发力的关节处,更是如此,最初蚂蚁只是在身上爬动,其后蚂蚁却如蚂蟥一般,往身体里钻,还咬着骨头:酸、痒、痛……各种感觉一起并发。那种滋味,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感觉如何?”刘神威问了一句。

    “爽!”裴旻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字。

    刘神威先是一愣,却见裴旻脸部五官都扭曲起来的样子,也知他说的是反话,道:“实在不行,可以稍微动一下。”

    裴旻瞪鼓着眼睛,口中不住的囔囔自语:“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他无视了周边的一切,闷头念着这句话,竟然当真一动也不动。

    孙溥都看呆了,只有他知道那种虫咬蚁爬的感觉,哪怕刘神威如何嘱咐他不许动,他都忍不住挪动着,以缓解一下难受,免得给折磨晕阙过去,实在难以想象有人竟然能够强撑下来……

    刘神威也动容心道:此子意志之坚强,当真让人惊叹。

    裴旻足足泡了一个时辰,待他从药灌里出来的时候,身子已经不知什么感觉了,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全麻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见裴旻胳膊上的肿痕已经消除,刘神威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旻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完全不痛了,身体的疲乏感也一扫而空,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力。

    毫不迟疑,裴旻两眼发光的拉着刘神威道:“神医,我们做个交易,你当我一个月的私人大夫,我将惠范的事情给你完美解决了,怎么样?”

第五十五章 越发顺眼

    太平公主从皇宫出来,想着李旦的优柔寡断那模棱两可不知所谓的回答,心中极是烦闷。

    对于洞彻人心,太平公主自问远胜李旦、李隆基,也因如此,在这混乱的局势里,她永远掌握着先机,永远能够压制住李隆基一筹。

    李旦当初将皇位让给李隆基,太平一党,人人自危。太平公主却敏锐的察觉到李旦并非诚心交出皇位,而是觉得他们姑侄斗法的厉害,而李隆基势力又远不及她强大……李旦作为武则天的儿子,自幼孤苦,亲身体会兄弟一个个为母亲所除,几近灭门。对于亲情极为重视,舍不得为难自己这个亲妹妹,又不忍见自己儿子给欺负的太惨。儿子与妹妹之间,终究是儿子要亲一些。这才带着几分不得已的交出了皇位,希望帮衬李隆基一把,李隆基因此当上了大唐皇帝。

    太平公主便抓住了李旦心中的那几分不甘,说动了李旦以太上皇的身份主事,挽回了败局。

    一直以来,李旦都偏向李隆基的,太平公主也没多大办法,毕竟这是亲儿子与亲妹妹之间的选择,几乎不会有人选妹妹。直到宰相刘幽求意图兵谏,太平公主果断的利用起来,牵累李隆基。

    李旦能够在武则天的淫威下,明哲保身,从而一举击溃武氏、韦氏专权,也非等闲之辈。也看出了刘幽求意不在他,但是刘幽求一但成功,太平诛服,他也将如李渊一般失去人生自由。李隆基因“兵谏”犯了李旦心中大忌,致使原本一直偏向儿子的心,偏向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趁势说动李旦废立,依照原定计划,只要李隆基出巡边疆,离开长安,他们便行废立之事。可是事到当头,李旦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太平公主实在不快,她又不能逼得太狠,免得起了反效果,只能想别的途径。

    回到府邸,太平公主得知卢藏用与裴旻求见……

    太平公主怔了怔道:“他们是一起来的?”

    管事恭敬的道:“卢大人先来一步,裴公子晚来一些。卢大人在东客殿,裴公子在西客殿。”

    太平公主想了想道:“去西客殿!”

    当太平公主抵达西客殿的时候,裴旻正在翻着《孙子兵法》,这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博大精深。裴旻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不怎么看的懂,来到唐朝,文化渐长,渐渐看的明白了,逐字逐句的推敲,越看越有滋味。直到太平公主从殿外走进来,方才察觉,忙起身问好。

    太平公主走到上首,让他一旁入座,凤眼儿瞧着他道:“吏部复考降至,此来找本宫,可是想好了去处?”

    裴旻颔首道:“回长公主,确实想好了。兵部比较适合我,我打算去兵部任职。”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孙子兵法》,笑道:“以兵部为起点,你的野心倒是不小。”

    裴旻赶忙摇着头道:“长公主可说错了,是雄心,可不是什么野心。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我还年轻,不拼一拼哪里对得起大好年华。有一句诗不是也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能够进入兵部学习,对未来必定大有益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太平公主抚掌笑道:“好诗句,却不知何人所作?”

    “李……”裴旻一时嘴快,想说李贺,忽然想到诗鬼李贺唐德宗时代的人,要是五十年后才出生呢,口音一转道:“年前与薛大都督相识时,灵感突发做的……”

    太平公主道:“可有后续?”

    裴旻硬着头皮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太平公主目光灼灼的瞧着裴旻道:“我大唐立国百年,至第一位状元孙伏伽起至今所有,只怕无人才华能与你相比。年青有才略还有雄心壮志,委实了不得。便依你言,回头本宫与吏部知会声,让他安排你去兵部。兵部尚书郭元振与薛讷交好,有这层关系。你在兵部,也会如鱼得水。”

    裴旻摸了摸鼻子,心道:这长安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的。

    太平公主对于裴旻今日能来府中找她,还是十分满意的:以她的权势薛讷这样的大人物进京,她怎能不知道。薛讷是白身不假,但他既是名将薛仁贵的长子,也是满朝武将资历功劳最卓越的朝中宿将,又有哪个能将他当白身来看?除了崔宣道、李思敬这种五姓世家出来的人,有谁真敢拿他不当回事?

    薛讷进京回府不过待了一个时辰,便亲自上门找到了裴旻,并且当天还在府中住下,足见薛讷对裴旻的照拂。以薛讷的人脉,将裴旻弄进兵部,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裴旻不忘来长公主府与自己说声,想来也没将自己当做外人,看裴旻也是越发顺眼。

    出了太平公主的府邸,裴旻马不停蹄的往西明寺赶去。

    西明寺原是唐长安城隋权臣杨素宅,占延康坊四分之一,唐高宗立为寺,有房屋四千余间,可见寺庙广阔。

    裴旻已经得知惠范那贼和尚最近就住在西明寺中,颇有深居简出的感觉。

    当然张狂如他,能够耐着性子的原因只有一个:治病。花柳病并非不治之症,但是想要完全治愈极为麻烦,一个不慎便会复发再来。彻底除根,非大国手不可。孙思邈是医学界的全才,精通内外养生甚至婴儿等科,他所著的《千金要方》里便有医治花柳病的方法,也有他治愈花柳病人的典故流传于世。

    也因如此惠范第一个想到的正是刘神威,只是他想不到竟然惹出了事端。

    惠范刚刚敷好药,左右迈着两腿高架着,念着自己患了这鬼病,多月不食肉味,心中苦闷。

    正当他哀怨自怜的时候,突听下人来报,裴旻求见。

    惠范一听“裴旻”二字,眼珠子瞬间登的有若铜铃,几乎喷出了火焰!

第五十六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若问惠范心底最恨得人是谁,毫无疑问是裴旻。即便导致这一切因由的刘神威,惠范对他的恨也远不及裴旻。

    只因惠范压根就没有将刘神威这个小大夫看在眼底,他有孙溥这一个致命的弱点。刘神威是孙思邈捡来的孤儿,由孙思邈一手带大,传授本事,大恩大德不逊生父生母。只要孙溥控制住,刘神威在如何老而弥坚,也不抵用。是裴旻,是他的出现导致了一切事情脱离了预料。不但刘神威、孙溥逃脱了控制,还让他自己受了酷刑。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裴旻他奈何不得:在他是小麻雀可以随意欺凌的时候,不见踪影,一旦显露却又飞上了枝头,跃过了龙门,成了名动京师的今科状元郎,还得到了太平公主的器重……

    惠范混迹长安,对李隆基这个皇上心中都没有什么敬意,可对太平公主却是敬畏如虎,不敢有半点忤逆。

    太平公主让他不准动裴旻,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天大的仇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偏生不能去动,惠范别提心中有多苦闷。

    这一听裴旻竟然找上了门,惠范霍然从胡床上跳了起来,忽然想到太平公主的“不准动”,瞬间又如给腌了的茄子,怒道:“不见……等等!”他粗狂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道:“将他请到隔壁的院子里,让他等着,就说我很忙,不给茶水,也别去伺候,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嘿嘿,我惠范堂堂三品大员,治不了你?”他说话方刚说完,却想起裴旻已经害他降为了四品,高兴的劲头,瞬间消散,恶狠狠的道:“在将他领来之前,先把殿里的席子都给撤了。想见佛爷,候个三天再说。”

    裴旻在僧侣的带领下,穿过了重重屋舍,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殿堂。

    僧侣很客气的双手合十礼拜:“寺主让裴公子在这里候他,小僧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裴旻应了一声,四周一看,竟然连一个入座的席子也没有,去看那僧侣,却见殿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呵呵!”

    裴旻哪里还看不出原因,冷冷的笑了声,清了清嗓子,漫步走到了殿外,双手捂做喇叭状,搭在嘴前,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一吼:“得了花柳病的贼秃驴,给小爷滚出来。十个呼吸不见你,小爷让你名动长安,青史留名!”清脆而嘹亮的声音直上天际……

    这不试试,裴旻还不知自己的中气充沛至此,大有张翼德长坂坡喝退十万曹军的气概……

    惠范特别嘚瑟,想着裴旻就在隔壁不远的地方尴尬的站着等着自己,别提有多舒爽,胸中憋着的恶气吐了许多,再度躺在胡床上,高架着劈叉开的两脚,口中哼着小曲儿。

    突然听到了鬼狐狼嚎的叫喊,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惠范瞬间如给踩了尾巴的猫儿跳了起来,从胡床上滚到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对面的院子里跑过去,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他得花柳病之事,只有心腹知道,这西明寺人多混杂,一个不小心让人听去,传扬开来,他的小命就算太平公主也保不住。

    其实裴旻刻意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惠范做贼心虚,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惠范身旁的一群护卫,见主子这幅摸样,也慌忙跟在身后。

    裴旻见惠范为了不触及伤口,迈着八字腿,跟个大螃蟹似地,从隔壁院墙跑来,身上还有一身的泥尘,不免暗笑,这是真滚着过来的?

    惠范见到裴旻,堆起了笑脸,远远的就热情的打着招呼,带着几分讨好谄媚:“裴公子,裴兄弟,口下留情,口下留情……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识……”

    见他来到近处,裴旻两步上前就是一计猛踹,正中惠范的胸口,将他踹飞了出去,口中笑道:“就凭你也配跟我称兄道弟?不过你说的不错,不打不相识,打了才相识……”

    惠范本来跑的极快,迎面又中了这一脚,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后飞起,重重的摔到在了地上。

    裴旻向来信奉一点,恶人自有恶人磨,想要制住恶人。跟他讲道理是完全行不通的,你越是讲道理,他越觉得你懦弱,越觉得你好欺负,只有比他更恶,才能制得住他。

    刘神威握有惠范的把柄,依照常理而言,是没有道理给惠范逼成这样的。但他心中顾忌太多,又是惠范又是太平公主甚至是孙溥等等,都在他的考虑之中。正是因为他顾虑太多,反而让惠范有恃无恐,拿他没办法……

    裴旻则不同,他喜欢用最直接的办法来解决最简单的事情。

    他握有惠范的把柄,惠范就是他的孙子,教训孙子,哪里需要客气?

    不过裴旻的猖狂,惹怒了惠范身后的一个叫释杰的和尚……

    释杰本名不叫释杰,而是贺逸,是青城门人,青城创派之早,远胜后世少林武当,能够盛传三千年依旧屹立不倒,自有玄妙。贺逸是正一盟威道的传人,也是青城昔年赤松子的得意弟子,喜好武技而不喜道法。赤松子觉得贺逸戾气颇重,有心导他向上,拒绝传授他青城的镇派绝学大道九玄剑。

    贺逸心生不满,竟为了盗取大道九玄剑做出了弑师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出来。古人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弑师如同弑父,天地不容。

    青城以及蜀中武林纷纷追杀贺逸,贺逸凭借一身出色的剑法以及偷取来的三招大道九玄剑,硬生生的杀出了川蜀,击杀了三十七名蜀中好手,在川蜀凶名鼎盛。

    正一盟威道号召道门全天下的追杀贺逸,贺逸无容身之处躲进了中天寺。

    惠范的存在价值主要就是为了助太平公主招收江湖恶徒,尤其是那种穷凶极恶本领高强又混不下去的江湖败类。因为惠范是“高僧”有发支度牒的权力,只要惠范首肯,可以让一个人渣分分钟成为一个受国家庇护的僧侣。

    贺逸因此改头换面,得到了庇佑。

第五十七章 守中致和

    贺逸因为剑术非凡,得到了惠范的器重,将他收为徒弟,充当护卫。

    惠范大鱼大肉之余,也会分给贺逸一些肉汤。贺逸摆脱了追杀的苦,吃好喝好还有女人玩,也安心的呆着做他的释杰和尚。

    裴旻当着贺逸的面,打了惠范,等于是打他这个护卫的脸。

    贺逸二话不说,刷的一剑,斜刺而至,长剑直刺裴旻心口。

    裴旻眼睛顿时一亮,贺逸出手极有章法,拔剑刺击,一气呵成,没有数十年的功底,绝难办到,而且这一招来势虽凶,却是虚招,有万千杀机藏于其后,造诣非凡。

    想不到惠范身旁,竟有剑术这般高明的好手。

    如此好手,值得拔剑一战。

    “锵!”

    裴旻长剑蓦地出鞘,青光四射,手上幻化出青色白练,剑光像雨点般向贺逸身上洒去。

    贺逸面色一变,长剑挥舞,使出乱披风剑法,白刃映日,有如万道银蛇乱钻乱窜,想要将裴旻的剑招尽数接下。

    裴旻却微微一笑,当中一剑向贺逸眉心刺去。这一剑纯粹以速度和气势取胜。剑才刺出,一股惨烈之气已弥漫全场,一剑之威,有若怒涛击岸。这一剑却是昔日幽州号称“义薄云天”的豪侠李五义的双手剑技,就是他那以命搏命已死换死的一招,裴旻加以改良,成今日之势。

    只是往返两招,贺逸便有种憋屈的感觉堆积在胸口,在外人看来,他们洋洋洒洒的对了两招,不分上下,唯有贺逸知道心中的难受。对方不过一个少年,竟然能够看破他的剑势,他的杀招还未变,对方已经率先一步施展出破解之法,打的特别被动。

    他纵横蜀中,也跟不少同辈人交手,却从未有一人给他如此压迫力。对方才这般年少,简直可怕……尤其是这刚猛霸烈有来无回的剑招,更先一步出现在他要出剑的地方,将他的剑路给阻挡住了,出剑都不流畅,心头难受之极。

    贺逸从川蜀逃出,历经血战无数,经验丰富,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后退,一但后撤对方的剑招必会如洪水缺堤般往自己攻来。

    别无选择下,贺逸坐马沉腰,身前忽地爆起了一团剑芒,取的是裴旻的心口。

    对方的剑势极快,手腕一动,剑芒立即迫体而来,竟然较之裴旻由要快上一分,后发先至。

    “锵!”

    裴旻笑容不减,身子略微倾斜,金铁交鸣的声音响彻院落之间。

    裴旻的剑斜劈在贺逸往上挑起的剑刃近把手的剑镗处。

    贺逸全身一震,触电似地往后退去,虎口都给震裂开了,手中长剑险些把握不住。

    裴旻是看准了贺逸的下一式剑路必定会以灵巧取胜,故偏以拙制巧,以重胜轻。如今他力量与爆发力皆有提升,这一以强击弱,立取奇效。

    贺逸一脸震撼,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竟然在对面这个少年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怒由心生,甚至无视了惠范的叫唤,长剑一伸一刺使出了青城派的镇派绝学大道九玄剑。

    裴旻见对方长剑平平刺来,本不以为意,正想出手,突地发现自己无从下手,这如此平庸,丝毫不见奇诡之处的剑招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妙法!

    原来青城派的绝学大道九玄剑包含道家原理,共分三个境界前三招是“守中致和”,中三招是“了一化万”,最后三招是“万化归一,一归虚无”。

    大道九玄剑的前三招是纯粹的防守剑势,正是让人无从下手,从而自己乱了步奏。

    裴旻见猎心喜,却不信这世界真有破不了的招。

    草圣剑甩手而出,手中剑化作千万光点,如长江大河般的威势,对着贺逸倾泄而出。

    若说裴旻的剑如长江大河,贺逸却是江河上的孤帆,随波飘摇,摇摇欲坠却有稳又磐石,连挡裴旻十剑依旧不坠。

    贺逸暗自叫苦,精于大道九玄剑的前三式是他杀出川蜀的关键,哪怕遇上实力胜过他的,也能凭借三招守势逼得对方退而自乱。想不到对面这个少年郎竟然强行以海浪般的攻势力压着他打,自身毫不受干扰。在如此下去,自己这条孤帆终有翻到的时候!

    裴旻见自己一时半刻竟破不了这古怪剑法,心中一动,剑势一变,一剑平平刺出。

    这一下轮到贺逸傻眼了,对方竟然也施展出了大道九玄剑……

    剑势剑招以及关键要点,竟然分毫不差,无从下手。

    贺逸从未遇上这种情况,甚至衍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少年郎也是出自青城派,此来是抓他,清理门户的?

    贺逸眼中杀机隐现,但对守中致和的大道九玄剑却无任何办法,心中念道:“大道九玄剑整个青城山通晓之人越不过五指之数,还都是上了年岁的长辈。一个末学后进,即便要学也该远在我之后。论大道九玄剑我又岂会输?”

    心中念想,手中毫不停歇青锋回旋,剑身不住颤动,又是平平一剑划出。

    平淡的一剑,却含着不平凡的变化。就在两剑相交的时候,贺逸意图变招,裴旻却快他一步,完成了变招,贺逸翻转手腕意图在变,再一次惊觉对方又快他一筹,一连五变,他竟然简单的变招都做不到了,剑势散乱……

    裴旻一声不响,长剑由慢转快,闪电般刺破了他的防线,于他手背重重的一拍,长剑落地。

    贺逸心若死灰。

    惠范胸口印着偌大的脚印,赤红着眼等着裴旻,喝道:“裴旻,在我的地盘,容不得你放肆!”

    裴旻笑道:“我就放肆了,你敢如何?一个六根不净的贼秃驴,还打不得你了?要不是刘神医在乎孙溥的未来,小爷我跟你说话都嫌脏。”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瞟了一眼那不干净的地方。

    惠范的脸色瞬间憋成了绛紫色,狠声道:“佛爷有长公主护着,就不信你敢说。”

    “那就试试?”裴旻双手抱胸,嘲讽道:“我也不用将此事公之于众,得罪长公主殿下。只要我将跟长公主一说,你觉得如何?长公主会放任一个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蠢货在她身旁?”

    一物降一物!

    惠范脸色瞬间变了。

第五十八章 服软认栽

    正文之前,对前文做个修改,经过查找资料典故,“爷爷”一词,确实有些不妥。为了精益求精,改为更加恰当的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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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比惠范更加清楚太平公主的手段,他亲眼见过桀骜不驯的黑道巨擘不服约束管制,让太平公主轻描淡写整死立威的事情。上次要了他半条命的惩罚,只是“略施小惩”而已,真正惹怒了她,还不如寻死更加痛快。他能得太平公主器重,所依仗的唯有手中的一群死士打手。若让太平公主知道,他的脑袋随时不保,哪里可能将资源交给他管制。没了资源,他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又凭什么身居高位?

    心念于此,惠范不觉冷汗淋漓。

    裴旻不屑与他多谈,直言道:“我为人处世向来一根筋走到底,要不不得罪,要不得罪到死,让敌人无翻身机会。你我大仇算不上,可时不时弄我一下,我可受不了。本想直接让你翻不了身,但刘神医意图息事宁人,此事我个外人倒不好过于插手干涉。总之给我一句话,你若继续纠缠下去,鱼死网破,还是老老实实的缩着。你那点丑事,除了当今皇上,没人有兴趣知道。”

    惠范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来,他手中数十个江湖好手以及数百恶僧,虽不足以成大事,关键时候还是能取得奇效的:且不闻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真真靠得住的打手只有三十几人?若不是高士廉开打了监狱,给死囚发放兵器,许以活命的机会以他们充数。连百人都凑不齐。但就是这百人,开启了大唐全新的篇章。

    李隆基不至于忌惮惠范手中这数百人,可是能够将这数百人除去,他却很乐意的。

    惠范望着裴旻的眼中有些些许惊惧,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是个疯子,自己的把柄竟然落到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手里。一时间他突然庆幸起来,若不是有刘神威在,对上这个小疯子,哪里有条件可谈,忙道:“裴兄……”

    裴旻脸色却是一僵,来到这个世界,与他称兄道弟的是颜杲卿是袁履谦是张旭是贺知章,他们无不是或是精忠为国,为百姓请命的俊杰,或是才气横溢的骄子,都是天下一时之选。惠范这种染花柳的贼和尚,有资格与他称兄道弟?

    惠范见裴旻变了色,想起先前不屑与他做兄弟的话,赶忙改了口道:“我惠范今日认栽了。把柄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为了我自己的前程,我答应你,不再找刘神威他们的麻烦……”

    “好!”裴旻点了点头道:“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说完,他也不愿意在这晦气的寺庙里久待,也不打招呼,直接走了。

    惠范脸色阵青阵白,遇到比他还恶的人,心底有气也无处施展,便如泄气了皮球,垂头丧气的往别院走去。

    唯有贺逸一脸莫名,看着裴旻的背影,心道:“他不是来抓我的?”想到那可怕的剑术,半点也没有青城剑法的影子,突然涌现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对方根本就不是青城派的弟子,之所以会使大道九玄剑是从他那里学去的,自己练了三年,对方现学现卖……一瞬间,贺逸有一种一把年纪活在了狗身上的感觉。

    回到了府邸,裴旻先去了玉真观,将惠范妥协的事情细说。

    刘神威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落下,他自己一大把年纪,一切都无所谓,可孙溥却是不同,他还有很长的路。

    “东西差不多备齐了!老朽去与叶道长道个别,与公子一同回府。老朽对你口中的那个理疗师很感兴趣,回头可以与我说说。”

    “好!”裴旻眼睛眯成了条缝隙,当时他聘请刘神威做私人医生的时候,刘神威有些不明白,这生病就医,没生病请个医生在家里供着什么意思?

    裴旻也跟他粗略的说了理疗师这个职业,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所有知名的运动员都会有私人理疗师。他们负责给运动员调整训练强度,为他们按摩肌肉,调理身子,以最佳的状态训练以及赛场征战。刘神威通晓按摩手法针灸活血之术,又精于消除疲劳身体损伤的药浴,简直就是完美的理疗师。

    有刘神威这样的神医在一旁看着,裴旻觉得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激烈的运动而导致身体受损。

    刘神威治病行医,活了一把年岁,还不知医术可以这样用,也起了好奇之心,昨天还特地研究了一宿,发现很多东西真如裴旻说的那样,只是从来未有尝试过。裴旻有心当以身测试,在与他而言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带着刘神威回到了裴府,裴旻见薛讷正在演武场捣鼓着一些新鲜玩意,跑马场给他安装了十几个木门,木门的四周插着细尖的木刺:木刺尖在阳光下透着森冷的寒光,裴旻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激灵,有着不好的预感。

    “太公!您这是?”裴旻远远的给薛讷打着招呼。

    薛讷笑道:“骑术讲究的是精细,是控制力。这是早年我们军中流行一种嬉戏玩法,叫做透剑门,用刀剑编列成门的形状,让兵士骑马穿过,真正的善骑者,在剑门中来回往返,过百门而不伤自身。你先用木刺试试,随着你的骑术增加,我会不断的加长木刺,最后装上兵刃。这透剑门不但可以锻炼骑术,还是磨练一个人的胆魄……连区区剑门都不敢闯,上了战场铁定是个怂蛋……现在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胆气这般玩耍了。你若是害怕,我可以让人把木刺削平了去。”

    裴旻看着那一道道的扎满木刺的们,心中不由一阵向往:以闯剑山为嬉戏,无怪当时的唐军能够战无不胜。但听薛讷的话,立马跳了起来道:“太公这是什么意思,小觑我是不是,别说这木刺了。即便是真剑山我也敢骑,给我十天时间,保证能在剑山里来去自如。”

    “胡吹大气!”薛讷哼了一声,让裴旻将马牵来,耐心的教着他如何平稳的在马背上奔驰,如何才能在冲刺的时候稳住重心,各种御骑技巧。

    刘神威在一旁观察这裴旻的体力情况,手中还握着毛笔,随时随地的记载裴旻的情况。

第五十九章 谣言四起

    在薛讷的指点以及刘神威的辅助下,裴旻闷头府中苦练骑术与骑射技艺。

    然而就在裴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长安城中莫名的传出了一则风流韵事:今科状元裴旻已经成了太平公主的入幕之宾了。

    太平公主的风评本就不好,时不时的都会传来一些关于她的风流韵事:从最开始的张易之、张宗昌到今时今日的是宰相崔湜、尚书右丞卢藏用甚至胡僧惠范都有类似的传言,让人分不清真假到底如何。但世界上从不缺好事之人危言耸听,人云亦云。

    这一次轮到了裴旻!裴旻这今科状元的名望在长安还未冷下去,消息立刻得到了广泛的流传,成为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短短的几日时间,几乎大半个长安都知道这件事。

    事情越传越真实,诸多事情莫名其妙的给泄露了出来。

    比如太平公主赠给裴旻的房子是薛绍的,薛绍是太平公主第一任丈夫,是她最钟意的丈夫,即便后来在武则天强迫之下,嫁给了武攸暨,成了武家的媳妇。但她每月都会去薛府住几天,让武攸暨成为长安城的笑柄。再比如裴旻轻易的通过了吏部复考,一切都是太平公主暗中操作,还有尚书右丞卢藏用求见太平公主等了半日,却比不上刚来不久的裴旻……

    各种事情,有板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越传越真实,竟然渐渐成为大家默认的事实了。

    这谣言的背后却惹怒了一人,正是意外成为配角的卢藏用。

    “竖子,敢用我名,可恶至极!”

    卢藏用此人才华横溢,擅于写诗作赋,且工草隶、大小篆、八分书,还出生于范阳卢氏,称一句文采风流的豪门公子毫不为过。但他走上仕途的手段极不光彩,身为一等一的豪门却通过自吹自擂得到的名声,不断在皇帝附近的山中“隐居”以吸引皇帝的注意,为此还得到了“随驾隐士”的外号。他官迷似地做法成功获得了武则天的注意给了他一个左拾遗的八品官,从此青云直上,用不出几年就做到了吏部侍郎,现今以是尚书右丞,成为尚书省的大佬之一。

    谣言说的有板有眼,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种半真半假的谣言最难辨认,也最容易取信于人。

    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谣言不管是真是假,都是有人刻意流传出来有意操控的。不然不可能这般有根有据。至于源头是谁,想要查却不容易查得出来了。

    卢藏用已经在心底断定这谣言是裴旻自己自导自演的戏,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如同他当初的终南捷径,扬自己名而得到封赏重视,通过吹嘘自己与太平公主有露水姻缘而受到太平一党的接纳与重视……

    对于这种做法,卢藏用并无任何不满,反而极度欣赏。但是借用他的名以踩他来提高自己,这就不是他能忍受的了。何况那一天太平公主无视他先见裴旻,本就让他心中极不平衡。

    “叔父稍安勿躁!”裴羽恭敬的低着头道:“侄儿早与叔父说过,裴旻此人狡黠如狐,为了晋升无所不用。千万不可小觑了他……侄儿落到今日田地,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裴家作为仅次于五姓世家的存在,与五姓世家也有着深入的往来。裴羽的一个姐姐就嫁到了范阳卢氏,论及辈分裴羽正是卢藏用的侄儿。裴羽当初来到长安,凭借着这份关系住在了卢藏用的府邸。

    经过接触,卢藏用也欣赏这位侄儿的干略,有心将他领入了太平公主的阵营,在他领着裴羽去见太平公主的时候,还发生了太平公主先见裴旻这件事情。

    卢藏用方才知道裴旻与裴羽竟然有如此深仇。

    裴羽自少不了诋毁裴旻暗地挑事的言论,卢藏用当时听了一笑而之,并未深信。作为混迹朝廷多年的重臣,不会轻易听信任何人的三言两语。但今日事情牵扯自身,再来联系裴羽的挑事之言,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

    卢藏用冷哼道:“小小竖子,真是胆大妄为!当真以为我卢藏用好欺负?”

    裴羽眼底诞生喜意,其实传播流言的人哪里是裴旻,正是他……他见那日太平公主先见裴旻的行径引起了自己这位叔父的不快。还看出来卢藏用不敢怪罪太平公主,心底的不满是冲着裴旻去的。他乘机挑唆不成,背地里又加了把火,果然将卢藏用给激怒了。

    卢藏用想着太平公主对裴旻的器重,自己也不好直接出手,看着裴羽,心念一动,道:“贤侄,那个裴旻不是嚣张的说什么一辈子把你踩在脚下的话?嘿,我就不信了,你在礼部好好表现,最多三个月叔父给你升官,先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我却不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在入仕短短三个月晋升!”

    裴羽作揖道:“未必不能,叔父有所不知,裴旻此人兼资文武,确有不凡之处。据我所知除了文考,他还获得了科举武科的资格,不日即将参加武科考试。”

    “什么?”卢藏用一脸的莫名:“他以高中状元,难不成还会去考武科?”

    裴羽颔首道:“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而且他剑法当真了不得,步射也有一定造诣。骑术骑射什么的还不清楚,但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有七成的可能考中武进士,至于武举异等也有一定的可能吧。”

    卢藏用皱着眉头看着裴羽,带着几分震撼的道:“他真如此了得?”

    裴羽苦笑道:“尽管不想承认,他确实是个难缠的人物。能得大都督、长公主一起看中的人,岂会等闲。”

    卢藏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寒声道:“如此说来,到不能坐视不理了。我记得负责武科的兵部员外郎是窦辰,他是右羽林将军是李慈的表兄,李慈是大将军常元楷的下属……或许!”他心念于此,对裴羽道:“你以我的名义分别修书给常元楷、李慈,我要请他们过府一叙。”

    “是叔父!”裴羽躬身领命,转身而去,嘴角露出了森冷的笑意。

第六十章 武科来临

    “驾!”

    裴旻双脚轻夹马腹,口中念着薛讷传授他的骑射口诀:“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目勿瞬视,身物倨坐,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在高速奔行中,裴旻直立着身子,持弓审固。

    这不习骑射,不知骑射之难。

    裴旻习了骑射才知道步射与骑射完全是两个概念。步射别的不说,说白了就是弯弓射箭,饶是这简单的弯弓射箭,也需苦练多年,才能精通。何况骑射:奔跑中的马匹再如何平稳都不可能避免上下起伏的颠簸,御骑着想要避免马背上的震荡,大多会选择踩在马蹬上,将重心固定在两脚,臀部微微的离开马鞍,以半站立或站立的姿势射箭。如此一来,对于骑术又是莫大的考验。而且就算如此,也避免不了上下起伏,想要如步射一般瞄准,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后还要兼顾弯弓箭射时用力过度重心的不稳。这一切面面俱到,才能射准一箭。与步射个中难易,几乎不用道理来计。

    在这二十余天,裴旻苦练技艺,除了吃喝拉撒睡,几乎日夜不停。换做他人,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习武不是读书,读书人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寒窗十年也是正常事情。习武却是消耗气力消耗身体的活儿,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一定的界限,过了这个界限,哪怕在精壮的人,也支撑不住。

    而裴旻身旁却有医术超凡的刘神威,至孙思邈仙逝之后。医道一途,整个大唐未必找得出第二个能与刘神威相提并论的。刘神威与他师傅孙思邈有所不同。孙思邈的医术很全面,针灸儿科外伤内科草药学样样精通,甚至连妇科都很有造诣,刘神威却主攻针灸、药草学,其他方面远不及孙思邈,但在这两方的造诣并不逊色孙思邈多少。

    刘神威作为裴旻的私人理疗师,每日三次为他针灸活血,给他按摩疲乏肌肉,每天晚上还为他准备了药浴,恢复他受损的筋骨肌肉,使得他的身体处在最健康的状态,接受锤炼。

    短短二十三日,裴旻在刘神威的帮助下,他的练习量甚至超过一般习武之人大半年的总和。

    日复一日的锻炼,加上药浴的修复,使得裴旻的筋骨更加结实,力气又度大了许多,甚至连胸肌腹肌块都出来了。要知道今年他满打满算不过是十八岁而已。

    在小栗毛速度提升至最快时,裴旻稳住身形,抹羽取箭,对着五十步之外的箭靶,张弓拉弦。他使用的是薛家特有的家传射法:在持弓时让前手抓住弓把,弓把的另一侧靠着四个指节,拇指平放用来靠依箭头,特地收回食指,让拇指不干扰弓弦。这套射法是薛仁贵改良胡人射术而演变骑射的手法,胡人自幼习得骑射,经过千年的千锤百炼,他们的骑射手法高效而有力,非中原射法可以相比的。大唐向有海纳百川之心,从无固步自封的思想。薛仁贵当时练兵的时候,特地找了麾下的突厥将军传授草原射术。薛仁贵也在一旁瞧着,他的骑射功夫天下无双,将草原射术的精髓,融入到自己的射术中,传给了后人。

    “嘣!”的一声,弓弦震响!

    箭羽如流星一般射在了箭靶上,骑射之考并不要求强制命中靶心,只要射在箭靶之上,就算合格。

    “十中其八!精进之快,足以羞煞我那些不肖子孙。”薛讷越看裴旻越是欢喜,对于裴旻有这种成绩满心赞赏。赞扬的不是天赋,而是毅力耐心。裴旻闻一知十,能够举一反三,确实才智非凡,但骑马射箭是硬功夫,不是只靠才智就能学得会的。需要的更多的是耐心刻苦,要不厌其烦的死练,只有熟才能生巧。裴旻做到了,二十三天里,除了参加吏部复考之外,他从未踏出过裴府半步,一门心思的练习骑射之术。这份毅力,让薛讷都为之动容。

    裴旻下得马来,来到薛讷近处,赔笑道:“那是太公指点的好!”

    薛讷为人严谨,并不喜欢这奉承之言,轻哼了声道:“莫要太过自傲,你的箭术看似到了一定水准,实际上远不及你现在展现的实力,甚至一半都没有。”

    裴旻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心悦诚服的颔首道:“太公说的在理,我心底也清楚的很。骑射之术,需要常年累月的累积才能成形,我现在能有这水平,是因为日夜练习,有着超凡的习惯与手感……只要我一段时间不去练,这习惯与手感冷却消失,真实的水平就会显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也是习武之人,若这点都看不明白,也是白活了。太公放心,即便过了明日的武科,我也不会输于骑射方面的练习。不求达到太公这般水平。至少日后上得战场,能够策马扬鞭射杀敌酋……”

    薛讷更是满意,学得骑马射箭不为战阵杀敌,难不成还强健体魄?他向来看不起江湖人的原因就在此处,以他而言男儿立身于世,有一身武艺,却不求保家卫国开阔疆土,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明日就是武科,今天我教你一些关键的学问……走,跟我去西市!”

    与此同时!

    常元楷再次找上了负责武科的兵部员外郎是窦辰。

    作为父亲,哪有不想自己儿子好的,为了不争气的幼子,常元楷费尽了心思,奈何儿子自己不争气,到手的进士给送了出去,还跟裴旻结了仇。

    就在长安盛传裴旻给太平公主睡了之后,常元楷没少犯愁。他这条命已经跟太平公主绑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得罪了太平公主的男宠,以后万一给自己穿个小鞋,岂不遭罪?就在他心底七上八下的时候,卢藏用找他商量对付裴旻,并且说了谣言的事情。

    常元楷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想见裴旻在太平公主这里崛起多添麻烦,与卢藏用一拍即合,当即联系上了李慈,通过李慈结交了窦辰。

    窦辰在兵部员外郎这不大不小的位子上苦干五年,得不到升迁,将此看成了机会。

    面对常元楷的到来,窦辰自信满满的说道:“大将军就放一万个心,一切安排好了,明日定让那裴旻吃不了好!”

第六十一章 大唐智将郭元振

    长安西市。

    薛讷带着裴旻走在马市上,周边往来的不是鲜衣怒马的贵胄,便是一身邋遢脏污的马夫。因为马市有着牲口特有的粪便马溺之气,常人远离,在这里似乎只有这两个极端,买的起马的都是豪客,以及卖马的马夫,便是马商都不会在这种地方久待……

    裴旻看着周边的一匹匹高矮不一颜色不同的骏马,几乎花了眼,也明白了薛讷带他来这里的缘由,带着几分感动的看着走在他身前的薛讷。以薛讷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图他什么,只是单纯的欣赏器重而已。也因如此,让裴旻隐隐体会到了古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武科时,为了公平公正,所有马匹弓箭皆由官方自备。相马识弓也变得尤为重要。”薛讷走在前头,嘴里不住的说道:“即便走上仕途,多一项本领也是好的。不求成为伯乐那种相马名师,至少一匹好马摆在你面前,你要识得它好,知道它好在什么地方。”

    裴旻虚心听教。

    “就比如这一匹……”薛讷指着一匹趴在地上,一身膘肉的黑色肥马道:“你看这匹如何?”

    裴旻上下瞧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差劲的表情,猛地摇了摇头。

    薛讷呵呵一笑道:“看岔眼了吧,不能以貌取人。马却不一样,应当以貌取马。一匹马的特点都会在它身上直接呈现……你瞧这马牙锋利,一看就知道能吃的。吃得多,长得壮,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这是最粗浅的相马术,别看它肥懒,正是因为肥才能耐得住饿,正是因为懒,懂得休息才能够长时间的奔跑。每一匹马,不管它的品种如何,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这匹马是最常见的品种马,但真跑起来,比远距离奔跑,我的那匹河曲良驹都跑不过它。在看这一匹……”他指着边上一匹瘦小的马驹,道:“你看它的鼻子,鼻子粗大,马经里说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所以这匹马必定擅于短距离奔跑的。这种马上了战场定会吓得掉头就跑,但比速度,跟我的河曲马比不了,但比起你的小栗毛应该会快上一分。”

    薛讷领着裴旻从马市的街头一直走到街尾,几乎每一匹马不论好坏他都分析了一遍。

    裴旻大开眼界,想不到相马竟然还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有那么多的需要了解的知识。

    逛完了马市,薛讷又带裴旻去他在长安的住处,将府中珍藏的弓箭取了出来,传授他辨认弓箭的技巧。

    直至天黑方才回到府上,裴旻并不急着睡,又跑了三圈的马,练习了大半时辰的骑射,直至手臂实在酸麻,张不开弓了,方才停歇。刘神威已经掐着时间给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药浴,在药浴的帮助下,第二天一早,裴旻几乎是满血满状态的醒来。

    没有任何犹豫,他一如既往的走向了演武场,只是这一次裴旻没有深入的训练而是浅尝即止,找了找骑射的状态与感觉。

    用了早膳,裴旻别过薛讷、刘神威、孙溥走向了兵部。

    科举武考始于武则天时期,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武则天的一时兴起,并未得到朝廷重视,远不及文考那般,一朝中举,天下皆知。更不会有曲江宴、雁塔题名这般能够人人称快的活动。以无人问津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裴旻来到兵部,方才知道武考有多冷清。在他的记忆中,他参加科举文试的时候,尚书省的大门口汇集了将近三千余人。其中有两千考生,余下都是附近考生的家长或者看热闹的百姓,而现在他面前竟然除了兵部的门口把守的六名士兵,整条大街居然空无一人。

    “不会是走错了吧?”裴旻看了看高挂着的匾额“兵部”二字,甚至产生了这般怀疑。

    “看什么看,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一个兵卒瞠目怒喝。

    裴旻见兵卒威风凛凛的,心中恍然,兵部地位比不上尚书省高,但是百姓对兵部的惧怕,明显超过尚书省,一群凶悍兵老爷处事的地方,寻常百姓哪敢顿足。

    裴旻走到近处,正想将掏出身份证明。

    兵卒直愣愣的看着裴旻,忽然惊呼道:“你是裴旻?”

    裴旻心头一乐,想不到自己知名度不低,这兵部守门的兵卒都知道自己了,颔首笑道:“正是在下!”

    兵卒换上了笑脸道:“原来的文曲星来了,郭尚书念叨好一阵子了呢,小刘,将文曲星领进去。”说着对裴旻嘱咐道:“兵部属于军事重地,其中有很多机密不可乱闯。好好跟着小刘,他会带你去报道的。”

    裴旻分得轻重,慎重的道:“小哥儿放心,我晓得的。”说着,跟着那个叫小刘的走进了兵部。

    小刘是个高高瘦瘦的兵士,性格比较严肃,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严苛的执行着命令,领着裴旻在偌大的兵部官邸转来绕去。

    来到了一处大院,小刘对着大院门口的护卫,揖礼道:“劳烦通报一声,裴旻特……”他话还未说完,殿内已经传来了沧桑沙哑的声音:“让他进来!”

    小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旻有点迷茫,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大院。

    入眼是一个广阔的院子,一个瘦小的老头正赤着上身打着一套不知名的拳法,拳法很糟跟八九岁方干习武的少年一样,但老头却打的很认真,一脸肃然。

    裴旻不好打扰,只能站在一旁候着,心底却莫名其妙,暗自揣测,“这小老头难不成就是窦辰,不会吧,一大把年纪,才当一个员外郎?”

    “你就是薛老哥时常念叨的裴旻,果然生的一副好相貌!”

    小老头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裴旻。

    裴旻脑子一震,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他哪里是兵部员外郎窦辰,明明就是兵部的大佬郭元振。

    那个施展离间计间杀吐蕃战神论钦陵,致使吐蕃内乱,并且巩固凉州防务,经营西域,战功赫赫的大唐智将……郭元振!

第六十二章 武试考核第一关

    裴旻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瘦小老头儿竟然是兵部尚书郭元振,当今唐军军方的两大宿老,一个是东北的薛讷,另一个就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西北郭元振。两位宿将若说军功,薛讷为高,但论谋功郭元振则更甚一筹。

    两人当初皆是封疆大吏,一个镇守东北,一个经营西北,守住了大唐万里疆土,护住了千万百姓。

    “裴旻见过郭尚书。”裴旻躬身作揖,对于如此战功赫赫的英雄,他的由衷敬重。

    郭元振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进殿随便找个地方坐着,我去换身衣裳。到要看看,能让薛老哥看中的人到底有何能耐……”

    裴旻越待越觉得不对劲,忙道:“尚书大人,这武考的时间就要到了,哪有闲功夫。”

    郭元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转过身子,奇道:“武考自有窦辰负责,与你我何干?”

    裴旻有些风中凌乱,苦笑道:“太公手中有个武试名额,当初一并给了我。我此行是来参加武试的,不是来兵部报道的。”此时此刻以他的机敏,如何看不出误会的缘由何在。他通过了吏部复考,已经有做官的资格了。剩下就是报道的手续。这报道不限时间,裴旻是打算考了武试之后,再来兵部报道,正式出仕。

    兵部的守卫将他认了出来,以为他是来兵部报道的了,这才将他带到郭元振这边来,弄出了个大乌龙。

    郭元振也想通了缘由哭笑不得的道:“你既高中状元,进士及第,何必多此一举。”不只是朝廷,连他这兵书尚书都没认真的将武举放在心上。

    裴旻忙道道:“这不是想让自己的履历漂亮一点嘛,我参加这武举便是冲着武举异等来的。文武双状元,说出去多好听。”

    “倒是有几分自信!”郭元振一点也不反感裴旻这番话,反而赞许的点了点头。

    裴旻接着道:“此外我也觉得武举就算不及文举重要,可为国求才,应不分前后。只是武举创立不久,一切制度还不完善,才会出现如今无人问津的情况。就如当年的文举一样,文举的萌发于南北朝时期,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将之当回事情。即便后来隋朝真正开创文举制度,也得不到重视,直至我朝,经多年改制,才有今日盛况。武举现在地位确实尴尬,在我看来却是正常情况。只要敢于改革多做改革,能为我大唐提拔有用之才。武举也将会拥有文举今日之盛。”

    郭元振眼睛一亮,沉吟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武举招的都是一些莽夫,与国何用?”郭元振以谋略称雄,不以勇武见长,因故有此一说。

    裴旻笑道:“既然知道,尚书大人何不向陛下上疏,武举以谋略为先。就如文举策问,先考兵法韬略,兵法合格才能参加武试。如此最后中的武进士的人皆有韬略造诣,不说能够大用。至少不是从零开始,培养起来,也会容易的多。”

    郭元振深深的看了裴旻一眼道:“薛老哥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也确实是我的失职,武举是兵部的事,老夫作为兵部尚书自己却不重视,实在说不过去。我让人带你去参加武试,老夫去换身衣裳,回头亲自去校场瞧瞧,看看是否有值得提拔的大唐豪杰。”他说着,叫来一名护卫,让他领着裴旻去校场参加武试。

    裴旻眯着眼睛笑着,武举确实不被重视,但并不意味着武举没用。大名鼎鼎的郭子仪不就是武进士出来的,若非武举给了郭子仪晋升的机会,郭子仪一介白身,又如何取得再造盛唐的旷世奇功?

    武举若办的好一些,指不定就有可能多一个郭子仪这样的帅才。当然郭子仪这样的人物万中无一,可来几个乐进、李典之流的将才也是好事。

    跟着护卫,裴旻来到了武举考场。

    窦辰看着时辰,虽未到时候,手中的名册里却只有裴旻一人未至。他笑了笑道:“时辰已到,未赶到之人,算作……”他话未说完,却见裴旻与一个兵士匆匆赶来。裴旻在曲江宴的时候,他远远见过几次,故而认得他。想了想,挥手让下人多等了片刻。

    若只有裴旻一人尚好,但那个兵士他虽叫不出名字,却知他常跟在郭元振的左右是亲信。郭元振在兵部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得罪了他,别说是常元楷,哪怕是太平公主也护不住他。太平公主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可以让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宰相变为地方小官,甚至流放岭南,但她奈何不得郭元振这样军功赫赫的宿将。相比文官的虚功绩,武官的功劳却是实打实,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想要磨灭,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窦辰也非蠢蛋,不敢过于放肆。

    “除去外衣!”

    窦辰看着裴旻将各种资料交给他的副手,对裴旻下达了命令。

    裴旻没有任何的迟疑,依言将外衣脱了去。

    这是武科的第一关,外貌。

    听起来扯淡,但是事实便是如此。武举考核的第一关是看考生是否“躯干雄伟”有没有担任将帅之貌,若没有资本,直接不合格,失去参考的资格。

    对于这点,裴旻心底是万分鄙夷:人不可貌相,若真以外貌世人,不说别的,郭元振那模样,第一个就不合格。心中已经盘算着,日后在兵部混迹,首先就要将这条莫名的条件去掉:考武举人又不是选美,要什么相貌要求。

    裴旻双脚立正,挺胸抬头。

    他的身材算不上壮硕,甚至有点偏瘦。但胜在高挑,配上最近练起来的胸肌腹肌,还是有着一定威慑力的,兼之面貌英武,过这一关应该不是问题。

    窦辰左瞧右瞧,也实在瞧不出什么毛病,在手中的名册上给裴旻打了一个成绩:乙!

    裴旻笑着走进了校场,校场中央已经有百余人列成队形等候了。

    比起文科的两千余人,武科的百余人实在太少。

    裴旻找了个位子站定,等着武试的正式开始。

晚上这一更,延迟明早!

    因为唐朝武举不受重视,制度不明确。无言这几天一直在查资料,得到手上的资料,模棱两可,很不明确,有一部分是自己脑补的。今天晚上修改的时候,发现了脑补的环节有个一个制度上的BUG。

    历史小说,虽说是小说,但制度上的东西,能不错,就不错。为了全书的质量,重新修改情节。抱歉。

第六十三章 巨汉挑事

    所有考生列队,裴旻左瞧右瞧周边大多都是三五大粗的壮汉,没有一个认识的,索性毕恭毕敬的站着,等着兵部员外郎窦辰的安排。

    窦辰老生常谈的说着武试的规矩。

    文试因为裴旻的介入,已经改革成糊名制度,武试却一如既往的重复旧制以残酷的淘汰赛为主,考的是勇技:分别有马射、步射、马术、举石、擂台战、马战加上开始的相貌一共有七个项目。七个项目,每个项目又分甲、乙、丙、丁四个成绩。用现代的词语来解释:甲是优等,乙是良,丙属于及格线,而丁的成绩意味着不及格。过了及格线考生都有资格留下来进行下一轮的考核,但你若得了一个丁的成绩,不管你其他成绩如何优秀,最后面临的都是无情的淘汰。也就是说七个项目每一个项目都要拥有及格线以上的水准,一项不合格都不行。取得五项甲等成绩,封为武举异等,地位如同进士及第。三项甲等两项乙等以上,封为武进士,余者淘汰。

    规矩并没有任何改变,早已人尽皆知。裴旻心性沉稳听得仔细,个别沉不住气已经开始放眼四顾了。

    窦辰说了小半小时,方才结束。

    百余考生在窦辰的分配下,分成了四组,称为天地玄黄,每组二十余人,分别开始马射、步射、马术、举重四个项目。四个项目同时进行,以节约考生的时间。

    武考人数不多,还不被重视。历届武举向来都是能一天搞定决不拖到两天完结。

    裴旻给分配到的是地组,地组第一个开考的项目是马术。

    在引导官的引领下,裴旻与一众二十余人,来到了兵部后院的马厩处。

    尽管窦辰已经说过,引导官还是很客气的重复了一遍道:“你们有小半个时辰挑选马熟悉马儿……”

    引导官的话音未落,心急的考生已经往马厩涌去了。

    马术比试,御马技巧固然重要,但一匹好马以及得到马儿的熟识也很是关键,只有小半个时辰,时间格外珍贵。

    裴旻也随着考生一同进入马厩,马厩里有三十余匹形态各异的战马,考生中不乏相马能手,纷纷寻找着自己心仪的战友。

    脑中想着薛讷传授他的马经,裴旻目光在三十余匹战马中来回巡视,发现这些战马的品质都是优秀,只有小小的细节差别。也知兵部的用意,他们是真心想抉择出善骑好手,而不是让考生凭借马匹的优势获胜。即是如此,裴旻也没有逐一细挑,见前方不远的一匹黑色骏马鼻头粗大,前蹄的肌肉竟然与后蹄一样多,眼中却是一亮:鼻大而肺大,肺则能跑。前后蹄的肌肉一样,意味着此马前蹄有劲,一般而言。马狂奔起来发力以后蹄为主,后蹄肌肉壮硕理应胜过前蹄。前蹄与后蹄一样多,说明这匹马经常做冲刺爆发的练习,爆发力一定不差。

    他向那匹黑色的骏马走了过去。

    忽然一股大力从他的身侧涌来,一时不察裴旻给撞得向右倾斜,连走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裴旻心头火起,扭头望去,却见一个巨汉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正用那大若铜铃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心念电转,虽不知什么缘由,但裴旻以可以确定这巨汉存心找茬,先前那一撞力量奇大,若非他精通武艺,下盘功底奇佳,早已摔倒在地。那种力量的碰撞,不可能是无意间的擦身而过。对方存着撞他之心,更没有理由会摔个屁股蹲。

    他是故意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裴旻脸上的怒火烟消云散,堆起了满脸微笑道:“这位兄台抱歉,一心相马,没有注意足下在我身后。无意碰在了一起,不好意思!”他作揖赔礼,心中虽怒,却等着对方的发招。在武举的时候挑事,很明显这巨汉完全没有考武举的心思,自己若莽撞的跟他正面起了冲突,只会让针对他的人称心如意。

    乘一时之快,遂了黑手的意,是最愚蠢的事情。

    巨汉显是有些意外,霍然起身。

    裴旻先前还不觉得,巨汉这一站起登时让他神色一愣:巨汉是名副其实的巨汉,身高竟达七尺有余,差不多二米二左右,几乎与后世中的打篮球的小巨人姚明不相上下了。关键是姚明并不结实,而面前的这个巨汉魁梧的跟一座山一样,肌肉盘虬的手臂仿佛蕴涵着无穷的力量,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大结,尽显武人风范。粗糙的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毛茸茸地露出一双虎目,竟如一尊怒目金刚。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巨汉并没有就此罢手,爆喝一声:“受爷一拳,爷在于你道歉。”他奋起一拳,猛砸裴旻右肩,呼的一声,他的拳头,竟然夹着一阵劲风,有着破空的声音。

    裴旻神色一变,身形果断向后急退。

    砰!

    硕大的铁拳打在了他挑选的那匹黑马屁股上,裴旻明显看见骏马屁股上的肌肉如石入水中一般,竟然有着波纹向外扩散。

    这一拳头之力,将马屁股上的肌肉打成了碎肉……

    骏马连嘶鸣都来不及,直接翻到在了地上……

    裴旻一脸震撼,这一拳若是打中了,他的右手少说大半年无法使力。这巨汉的力量,犹若霸王再世,怕是李翼德那样的猛士在这力量上也要输他一筹。

    巨汉一拳不中,第二拳紧跟而上,这一次打的是他的左肩。很明显巨汉无意伤他性命,只是想废了他的左右手,让他失去武举资格……

    裴旻知道他拳头的厉害,哪敢正面抗衡,一个后翻闪避了开来,他心中叫苦,兵部军事重地,不能随意带着兵器入内。剑不离身的他,还是首次没有带剑出门。他的拳脚功夫一般,对上寻常人倒是还可以,但是巨汉的神力委实骇人,挡都不能去挡,更别说交手。余光见不远处有一个挑马草的木耙,他毫不迟疑,果断向木耙冲去,感到背心的拳风跟至,一个鱼跃将木耙握在手中。

    啪!

    用膝盖一折,木耙断成两截,留在裴旻手上的短棍正好三尺!

第六十四章 喧宾夺主

    三尺木棍在手,裴旻顿时底气充足。

    见巨汉由不放弃,故作怒道:“在这样,我要还手了!”

    巨汉无动于衷,一步一丈瞬间就逼到了近处,又是刚猛霸烈的一拳……

    裴旻以木棍作剑,横胸斜引,画个半圆,平搭在巨汉的手腕上,劲力传出,巨汉的拳头向右一沉。这本是裴旻依仗记忆中来至后世太极理论而研究出来的卸力妙招,四两拨千斤。他用这招对付势大力沉之人,向来无往不利。铁枪姜凡为之戏耍,义薄云天的李五义也惨败此招。

    但此番挥拳之人,论及力量远非李五义、姜凡可以相提并论。巨汉这一拳的霸道刚猛,难以形容,竟有一种山崩地裂般的威力。

    裴旻的四两拨千斤在巨汉的拳头上居然失去了妙用,仅仅只是拨动三寸,就无以为继了。甚至他自己还被爆炸般的力量,震得木棍几欲脱手而出。

    眼见巨汉拳头即将近身,裴旻反应不可谓不迅速,趁着对方的拳头受到点点力量牵引,往左侧斜刺里与巨汉擦肩而过。

    巨汉身子壮硕,但毫不影响敏捷,反手去抓裴旻。

    啪!

    裴旻手中的木棍重重的砸在了巨汉的手背处。

    他快,可裴旻更快,早已料到巨汉会有这一手,交错而过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挥击的准备。

    巨汉手背有着一条红印,可很快就消散过去,壮实的身躯,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抗击打能力,那一下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裴旻面色严肃,他早知道世间只有天下无敌的人,没有天下无敌的招。太极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理论确实精妙,但柔能克刚,但也须视柔的功力是否胜刚而定。先前一招交锋,他落了下风。很明显他的柔劲比不上对方盖世无双的神力,不免心中嘀咕:“此人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了得!”

    巨汉眼中有着点点复杂,可依旧抡起了拳头,呼的一拳,便往裴旻胸口锤去,竟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他也看出了裴旻身怀非凡武艺,若不全力施为,只怕前功尽弃。

    裴旻脚步错动,身形闪处,单脚直立,如仙鹤展翅,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避开这一拳之余,木棍变幻无方的猛地击在了巨汉的胳肢窝处。木棍长了眼睛一般,分毫不差的刺在了巨汉的极泉穴上。

    极泉穴位于手少阴心经,腋动脉搏动处。此处遭受重击,即便抗击打能力再如何出色,也承受不住。

    巨汉连退三步,面色鼓胀,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已经失去知觉,一时间抬不起来了。

    裴旻皱眉道:“不知足下是谁,你我素不相识,受谁指示,在这考场上于我为难?”

    巨汉闭口不言。

    马厩外传来一阵厉喝:“住手!你们竟敢在考场闹事?”

    裴旻回头望去,兵部员外郎窦辰以及那个不知名的引导官正气势冲冲的向他们走来。轻咬着下唇,裴旻将手上的木棍丢在了地上,目光在窦辰、引导官身上来回转悠,脑中思绪电转。他身具两人智慧,心思机敏不做第二人想,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局中:不知名的巨汉是第一手,第二手来了。

    他与巨汉交手时间不长,可引导官就在马厩外。依道理来讲,他该早来制止才对,不可能现在才来,而且还跟着窦辰一起……

    他们两人必定有一个有问题:是窦辰还是引导官?

    裴旻心念此处,不由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最初就觉得不对,没有与巨汉立时争吵起来,否则百口莫辩!

    “见过员外郎、导官!”裴旻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晚生不敢,只是这位兄弟脾气实在暴躁,听过一言不合动手的,却没见一句不说就动手的。我处处退让,却换来他得寸进尺,不得已还手。周边有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裴旻也可以立誓,绝无半句假话。”

    裴旻这一自报姓名,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

    裴旻如今的名气在长安无人不知,属于风云人物。

    众人虽不知为何身为文举状元郎的他,会出现在武举现场,但能结交他,得到他的友谊,对于未来定有好处。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应道:“我能证明裴公子并句句属实,是这位兄台从背后撞了裴公子一下。裴公子素养气度非凡,没与他计较,反而向他致歉。对方却不知为何怒下狠手,若非裴公子功夫了得,保不定会什么样子。”

    裴旻对仗义执言的人,报以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余下人见了,各个暗恨自己反应迟钝,一人一句的开始附和帮衬。

    “我也能证明,是这大个子无理取闹,下手不分轻重,一拳打的马儿现在还起不了身。”

    “我也能证明……”

    “我也能证明……”

    这真实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便各自在挑选马匹,没有看清第一幕,然裴旻的态度与巨汉后来的态度都看在眼里,对错了然于胸,说话也不存在什么心里压力,还能卖个人情,何乐不为。几乎所有人都附和了一句……

    窦辰见局面完全一面倒,心底有些慌乱,事态的变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依照他的原定计划,任巨汉挑事,由他们闹起来: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裴旻跟巨汉起了争执,不管谁先挑事的,两个人都将受到严惩,逐出考场……他这兵部员外郎地位不怎么高,但在武举上却有着绝对的权力。驱逐闹事者,即便事后追究也怪不得他。这是上策。

    裴旻若是开始就认怂不中计,也在计划之内。巨汉神力无双,犹若恶来再世典韦附身,只要他能弄伤裴旻一二。裴旻带着伤,也不可能取得三项甲等两项乙等以上的成绩与武进士无缘,将会给淘汰出去。这是中策……

    至于下策是上策、中策皆失效,由他亲自主导局面,强行以扰乱考场的罪名,将两人驱逐出考场……

    这下策有点蛮横,事后有可能受到影响波及,但为了前途还是能搏一搏的。

    可事情却不如他所想的三策那般运行,裴旻直接喧宾夺主,掌控了舆论,根本不给他主导局面的机会……

第六十五章 决心

    裴旻淡淡的看着窦辰、引导官观察他们微末细小的举动,意图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一些东西。

    引导官怒瞪着巨汉,有些咬牙切齿:窦辰刚才只是叫他过去说了几句话,就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便闹出了事情来。真要追究责任,他难辞其咎。况且巨汉招惹的人还是裴旻:裴旻即将来兵部任职,比起他不入流的书令史,裴旻只要来兵部报道,直接是九品令史,地位要他高上一截。现今裴旻深得太平公主器重,还是她的榻上男宠,飞黄腾达,自不用说。

    此事若让裴旻心里有了疙瘩,自己在兵部的日子怕是难熬,引导官心念于此,看着巨汉的目光更是不善。

    窦辰一脸肃然,看不出心里想什么,几乎没有多做犹豫,开口道:“蒋华扰乱考场,着实可恶,赵谦,将此人记录在案,三年内不许他报考武举……”现在大势在裴旻手中,他若强行取消裴旻资格,后果绝非他所能承受的。

    引导官赵谦应声领命。

    巨汉闻言依旧不吭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裴旻淡笑着看着窦辰,心底有七成把握,他就是布局中的第二步:赵谦地位太低,是他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窦辰让裴旻看的心底发怵,面上强作镇定,心中已经后悔,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答应了常元楷的要求,更想不到裴旻小小年纪,如此了得,直接控制了局面。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后了,硬着头皮喝道:“考核继续,你们速速选马,马术测试即将开始。”

    周边的考生听到窦辰的话,一哄而散。

    裴旻收回了窦辰身上的目光,望了那叫蒋华的巨汉一眼,心底奇怪:他巨汉的力量委实惊人,若不是没有趁手武器,鹿死谁手,真的犹未可知。如此人物,居然没有在史上留名,但觉匪夷所思之余,只以为是明珠蒙尘,不去多想。至于窦辰之事,武举之后,定要查个清楚,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武举。

    既然有人不想让他夺冠,想要从中作梗,那考取武举异等,将是给予他们最强力的报复。裴旻不在多想,心中涌现昂扬斗志,重新为自己选择了一匹骏马……

    蒋华给赶出了兵部,头也不回的往家中走去。

    他的家不是家,而是城西一间荒芜的土地庙,在长安求生活已经两年余,这两年里,土地庙就是他的家。

    迈步走进土地庙,蒋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肉香,喉头动了动。

    一个衣裳较为华丽的壮实男子正用心张罗着这一切,见蒋华回来,忙上前招呼,“兄弟,我的好兄弟,今日可辛苦你了。”

    蒋华无视一桌子的酒食,走进了庙里,躺在破庙角落处的那一张塞满杂草的破烂席子上,那就是他睡了两年的床。

    壮实男子脸色一变,赶忙上前追问道:“李老哥,别吓兄弟,兄弟胆小,可禁不住你吓!”

    蒋华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淡漠的道:“没打过裴旻,搞砸了。”

    壮实男子闻言,跳了起来,厉声道:“李嗣业,你什么意思,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知道了,你是见不得我好,想拉我下水,是也不是?”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蒋华并不是蒋华,他的真名叫李嗣业,京兆高陵人,而壮实男子是李嗣业的同乡,叫徐凯,是一个喜欢胡吹大气的地痞。

    徐凯有一姐姐长得美貌,机缘巧合成了常元楷的小妾。徐凯仗着姐姐的势,在常元楷麾下领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校官,自诩威风八面,以为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时,漫天吹嘘,将自己说的如何了得。

    李嗣业祖上是跟着大唐战神李靖扫北的陌刀卒长,祖父是跟着苏定方征西突厥,平葱岭的陌刀小校,可传到他这一代,家中除了几把锈得不能再锈的陌刀以及残缺不全的陌刀挥舞心得之外,早没有半点从武的痕迹。李嗣业力大超群,凭借祖上留下来几把满是铁锈的陌刀纵横县内所向无敌。

    李嗣业有从军之心,却因白身报效无门,找到了徐凯希望得他举荐常元楷。

    徐凯表面应承,背地里却担心李嗣业从军,会爬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非但不为此事上心,反而多加阻拦,白白荒废了李嗣业两年时光。

    就在李嗣业性子即将磨光的时候,徐凯得知了常元楷需要一个厉害的人对付裴旻,特地举荐李嗣业。他此举并不是为了帮助李嗣业,而是当了多年的校官,他想更进一步。当然跟李嗣业说的时候,他自是无脑夸赞自己的功劳,表现自己的义气。

    李嗣业最初不愿答应,可受不住徐凯的苦劝,心中对于自己一事无成也确实着急,隐隐入了魔障,脑袋一热答应了下来,化名蒋华在卢藏用的谋划下与窦辰一起对付裴旻。

    徐凯深知李嗣业的本事,将晋升的筹码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得知计划失败,刹那间急了眼,将心底想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嗣业不去理他。

    徐凯胆气一壮,怒道:“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田舍汉……”

    他骂骂咧咧,李嗣业给他说的烦了,霍然坐起。

    徐凯吓得退了三步,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滚!”李嗣业爆喝了一声,怒目圆瞪。

    徐凯脸色登时惨白,连滚带爬的往破庙外跑了出去。

    李嗣业一手抓着已经恢复的臂膀,突然给了自己一计耳光……他的劲力是何等惊人,直将自己的半边脸打肿了,骂了自己一句“猪油蒙了心!”心中想着:裴旻年不过弱冠,高中了文举状元不说,依旧不甘于此向着武举冲刺。自己呢?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为了走捷径跟徐凯这样的小人为伍,还鬼使神差的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动了邪念,实在惭愧……

    这天下大道,哪有什么捷径可言,脚踏实地才是正理。

    小卒,小卒又如何,名动天下的大将军薛仁贵不就是从小卒起来的?

    李嗣业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对徐凯这样的小人生出了向往的心,是有多蠢……

    他目光也从迷茫转为决绝坚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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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