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玩意就是火铳？
清查天下卫所，等于是动了所有武将的蛋糕。
接下来遇到的麻烦事，绝对是少不了的。
本来李天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将这件事上马，可谁又能想到。
李庆为了摆脱嫌疑，居然当朝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天不得不匆忙之间，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他不是不想参与到杨士奇等人的商议之中，而是先前几天他已经和杨士奇等人具体商议过军改的详细。
前后两次的商议，相信杨士奇等人应该早就有了完整的备案，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文臣本来就和武将之间有所芥蒂。
自己若是参与其中，他们未免不会有所顾忌，反而不美。
所以他才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就任由他们几个商议处理。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的要将天下卫所清查一遍。
快的话少说要一年到两年，慢的话，两年三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期间具体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李天也知道，自己也必须有所准备才行，否则真要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自己若是连一点镇压的力量都没有，岂不是要遭殃。
龙骧四卫此时交给了郑和按照前世方法训练，虽然只有月余，但战斗力的提升还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相应的，每日消耗也是在逐步的增加。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明朝的卫所官兵，每三日一操，每半月一演，不是他们不想每天都操练，而是日日操练。
粮饷军械的消耗就会直线上升，以大明现在补给来说，是根本就跟不上。
自大采用后世的方式练兵之后，龙骧四卫的各种消耗，直接翻了三倍不止。
按照现在的消耗计算，这些能养活龙骧四卫的物资，放到从前足以养活两倍甚至三倍的人手。
李天在得知这种情况之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咬着牙让他们坚持。
从前是没多余的钱给他们补给，但此时皇家钱庄已经上马，只要不到一个月，可能就有一千多万的进项。
虽然这些钱都是别人存到钱庄的，可只要钱庄不被人挤兑，临时抽调出三四百万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谓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李天打算用这笔钱，在次充实一下自己手中的实力。
而增长自身实力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进一步加强龙骧四卫的战斗力。
想到这里，李天就对身边的江保说到，
“走，咱们去兵仗局瞧瞧！”
江保一愣，心中暗自寻思。
“陛下这是又犯了哪门子抽病，那兵仗局不是铁器就是满身污垢的工匠，有什么好看的。”
但李天的命令他不得不遵从，只好在前面带路。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兵仗局。
兵仗局是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负责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和宫中零用地方。
因为有作坊的存在，占地位置不算小。
管事的太监也是仅次于十二监总管的掌印太监刘保和。
人未到，江保的声音就从老远的地方传了过去。
“刘保和在哪，陛下巡视兵仗局，还不赶快出来见架。”
一般来说，皇帝很少会来这种比较杂乱的地方。
刘保和也没想到李天居然突然造访。
他似乎正在忙什么事情，连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两个管库，匆匆出来迎接。
“奴才兵仗局掌印刘保和见过陛下！”
李天微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刘保和。
三十来岁，浓眉大眼的，皮肤略显黝黑，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内侍，反倒是像一个朴实的农家汉子。
“起来说话吧！”
这刘保和能在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就混到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的管事，说明他还是有一些能力的。
见他衣襟上都是污垢，江保脸色微变，仿佛苛责般道，
“刘保和你是怎么回事，见驾也不知道换身干净的衣服。”
刘保和显得很委屈，苦着脸道，
“奴才刚刚正在帮着修缮器具，一时间没来得及，还请陛下，江大总管恕罪。”
似乎闻到了江保身上略微有点硫磺的味道，李天好奇的问道，
“你刚刚在忙什么，身上这些污垢是火药吗！”
用力的拍打了两下身上的灰尘，刘保和连忙说到，
“不敢隐瞒陛下，奴才刚刚的确是在修理一些旧的火铳。”
一听到火铳，李天顿时来了兴趣。
他自大来到大明，还一次都没见识过大明的火铳呢。
“走，带朕去看看！”
刘保和虽然有些迟疑，但看江保也没说什么，只好带着李天两人来到了兵仗局的内部。
吩咐了几声之后，没多久就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匠人抬着几口木箱来到了几人身前。
刘保和从箱子里面翻出，三支长短不一造型奇怪的青铜圆通来。
并将其中一只，卖相看上去还不错。
长约三十厘米，中间有个鼓肚，后头死心，前段有个喇叭口，重约三斤左右的东西递给了李天。
李天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东西，有些奇怪的道，“这是什么，难不成这东西就是火铳？”
刘保和还以为李天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连忙上前解释道。
“陛下，这的确就是火铳，这只火铳是太祖爷洪武八年制造出来的火铳，距离现在已经有几十年了。”
“因为是样品之一，所以一直都未曾使用过，所以上面没有任何火药残留，陛下一时认不出，也不奇怪。”
李天有些失望的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
“这是什么玩意啊，像个加长手电筒的破玩意也敢叫做火铳。”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时代的火铳估计大多都是如此，并没有当面说出这句话来。
又看向了其他两个箱子里面的东西。
他指着其中一个管筒细长，通体足有一米五的东西，问道，“这也是火铳？”
刘保和连忙又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上下擦拭一番，递给了李天道，
“回陛下，这不是火铳，这是长枪。”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试铳
李天这就有点搞不懂了，“火铳就火铳呗，怎么长短的叫法还不一样？”
见李天有所疑惑，刘保和赶忙向他解释道，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铳一般指的是可以单手持握的火枪，一般是用来近战。
而长筒的火枪大多数是用来和骑兵作战，射程也比较远，所以大多称为火枪。”
李天听完他的解释，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在火器刚刚诞生的早期，还有这些说法啊。
前面两个所谓的火枪，都和他想象中的火枪相去甚远，于是李天望向了最后一个箱子，问道，
“最后一个是什么？”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好像很沉重，刘保和废了半天的劲才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只见一根长长的铁杆之上，前段镶嵌着三个和第一个火铳很像东西。
刘保和捧着这东西，一脸欣慰的介绍道，
“陛下，这就是目前兵仗局最好的三眼铳，能同时几发三枚子药，杀伤力比单筒火枪能强出不少！”
说完，他神色一暗，苦笑道，
“只不过，这三眼铳装填麻烦，而且射程有限，重量也很大，用来防守，还有些用处，但在进攻时就……”
李天心中鄙夷，“这东西跟个棒槌似得，能好用就见鬼了。”
越看越是失望，这时的大明，不要说燧发枪了，就连正经八北的火绳枪都还没发明出来。
虽说，此时的火铳也是用火绳来点燃药仓火药来发射的。
但现在火铳还只是一个直筒子，连后世火枪的形状还都没有。
想要用这种东西，来增强龙骧四卫的战斗力，不吝于开玩笑。
虽然很是失望，可没见识过这种东西的真实威力，李天即便是想要帮着他们改进火枪，也是没办法的。
于是对刘保和道，
“你可会发射，给朕放几发看看。”
听到李天这么说，刘保和有些迟疑了。
早期的火铳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最常见的就是火药填多了，发生的炸膛事件。
谁也不敢保证，每一个火铳都不会发生这种问题。
若是自己鼓弄的时候出了毛病，伤到也就伤到了。
没什么大问题，可万一要是伤到了李天，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他连忙跪倒在地祈求道，“陛下此物太过危险，奴才虽然会用。
可万一伤到陛下，奴才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赎罪的呀。”
江保也在一旁劝说道，
“陛下，火铳危险，依老奴看，陛下还是……”
李天此时也算是财大气粗了，铁了心的想要搞出一种适合现在大明军队的火枪。
虽然知道这可能很难，但总不可能连实验一次都没就放弃的道理。
“不用说了，朕知道其中危险，朕远远的看着你们操作就是了。”
刘保和没办法，只能吩咐了手下几声，带着火铳和火药，小心心和李天等人来到了不远处的内廷侍卫们校场。
校场地方十分宽阔，用来练习枪法的靶子也足有二三百步。
这个距离已经是足够的安全了。
可是江保还是担心，整个人都挡在李天的前面，让他想仔细看看，这时的火铳是怎么发射的都没办法。
没好气的朝着江保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这才让满脸通红的江保让开。
不远处，刘保和十分熟练的用带着毛刷的铁杆，将那只单手铳内部清理干净。
首先塞上火绳，然后在充填引火药，压实之后，才开始填充发射药。
最后用铁棍压实，再填入铁珠碎石等增强杀伤力的东西。
这一步步看下来，看的李天头皮都有点发麻了。
仅是发射一发，刘保和居然就用了一分半左右。
这虽然也有当着他的面，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特意放慢了各个步骤的原因。
但李天估计，即便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装填，至少也要一分钟才能完成一轮发射。
虽然心急，但李天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的看了下去。
终于装填好了之后，刘保和单手举着火铳来到靶子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像李天请示，得到允许之后，他从身旁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了火折子，点燃火绳之后。
就像是一根柱子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待火绳燃烧到药仓的那一刻。
为了安全，火绳燃烧的速度并不快。
大概十秒之后。
只听见砰的一声炸响，那只有三十来公分的火铳的铳口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火花。
一大团乌漆嘛黑的东西，散碎的向着十步远的靶子射去。
随后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
那些稻草编制成的靶子上，有的地方被铁珠穿透，有的地方没有，还有不少的铁屑镶嵌在上面。
火铳发射的声音很大，震得李天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发射完之后，刘保和一脸兴奋的跑回到李天的身边，献宝似得对李天说到，
“陛下，感觉如何，这火铳的威力还算可以吧！”
李天撇了撇嘴，又揉了揉了还有点嗡鸣作响的耳朵。
心中忍不住的叹息道，“填充要一分钟，战斗距离只有十步也就算了。
可这威力，居然连稻草的靶子都没办法穿透，这他喵的也算威力还可以？”
他没多说什么，之后又让他实验了所谓的长枪和三眼铳。
三眼铳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加强版的单手铳罢了。
无非是声音更大些，打中人的几率更多一点罢了。
倒是那个一米五长的长枪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惊喜。
也不知道是加长了弹道的关系，还是这东西的确是制作精良。
在二十步开外，这东西居然十次命中了七八次有余。
目前大明主流的三种火器，一一测试完毕，李天总算是对大明此时的火器有了足够深的了解。
总的来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差，两个的话就是很差，三个字就是相当差。
可能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大明的工匠此时已经能用手工锻造的方式，打造出一米五的无缝铁管了。
这是唯一让李天感觉到欣慰地方。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改造火绳枪
大明的火药公益目前来说还是处在世界最前沿的位置之上的。
让李天意外的是，此时他们居然就已经掌握了，颗粒火药的制作方式。
虽然只是黑火药，可此刻，距离黄火药硝化甘油之类的高爆火药的诞生。
还有几百年的时间，李天并不急着将这些东西搞出来。
火药没问题。
所以，大明此时的火枪之所以打不远，也打不准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出在。
枪管的制作工艺，和对火枪的理解上。
其实李天的要求也不算高，燧发枪他就不指望了。
那东西需要的火石虽然好弄，可是击发用的弹簧钢片，还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能弄出来的。
不过改进一下火绳枪，让火绳枪在一分钟之内能发射两次甚至三次他还是有信心能办到的。
想要达到这种地步，有一个简单的实用的办法，那就是采用定装火药。
所谓的定装火药，其实就是将定好量的火药，用特质的纸包裹起来。
需要用的时候，只要撕开纸袋将火药倒进去就可以了。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首先，火药定量之后，就不容易发生火药装填过多，导致的炸膛甚至爆仓的意外发生了。
其次就是，采用定装火药之后，就可以省略，从弹药袋中一点点取火药的麻烦了。
仅是这一步至少能省去二十秒左右的装填过程。
火药方面的东西好解决，不管是事先让专门的人准备好，还是士兵在战前自己配装，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想要再缩短发射间隔的时间，就必须完全改进火枪的结构和制作工艺。
这一点，李天多少也算是有了点想法，照抄几种后世见过的古董枪问题也不大。
不过，想要提升火绳枪的射程和威力，就有点难办了。
他苦思冥想，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火枪的气密性。
让火药在点燃的过程中，能爆发出更强大的推动力。
所谓的气密性，说白了就是不漏气而已。
可是这一点上，对制作也铁管铜管的工匠技艺有着极大需求。
凭借那些老师傅的精湛技艺，弄出几个样品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若是想大规模的制造，难度可就大到没边了。
除非是采用后世的锻压技术，让钢管一次性成型，才有可能实现。
但这又要涉及到材料和锻压技术的问题。
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
暗自叹息道，“这个时代连现代工业的影子都没有，想要早点东西，真是难比登天啊。”
一下子跳的有点远，李天暂时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重新考虑到底该怎么改进现有的火铳。
招了招手，将刘保和叫道身边来。
指着那根像是铁管一般的所谓火枪说到，“兵仗局多长时间能锻造出一个这样的火枪来。”
刘保和仔细回想了一下道，
“若是熟练的工匠，差不多七天就能打造出一支来。”
李天顿时一皱眉头，忍不住惊呼道，
“什么？仅是打造这么一个破铁管就要用七天。”
刘保和还以为李天是怀疑他们怠惰，连忙解释，
“陛下恕罪，奴才所说的都是事实啊。”
“想要打造这么长一根铁管，工匠需要不眠不休的连续两天的时间。
煅烧捶打，然后才是定型，取直，最后才是打磨抛光！”
“这外面还算容易，但管道的内部实在是不好弄，仅是这一部分就要消耗工匠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听完他这一通解释，李天这才知道，用纯手工的方法制作火铳居然这么的艰难。
随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转身问刘保和道，
“照你刚刚所说，这一只火铳，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工匠打造的？”
对这一套流程还算熟悉的刘保和，当即回答道，
“回陛下，除了负责打造的工匠之外，还有负责验收的教匠等人……”
这时江保也在旁边解释道，
“火铳上都有负责锻造的匠人名字，陛下若是对这只火铳有什么疑惑，找到按照名册找到锻造之人也很容易。”
李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直犯嘀咕，
“怪不得大明有着几十万的专业工匠，一年的时间也打造不出多少火铳来，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人在忙活。
出了事倒是好找责任人，可这样一来效率岂不是降低了十倍还多。”
虽然他是找到了，制造力低下的问题，可暂时来说，对他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帮助。
抛却这些问题，他又问道，
“兵仗局此时会锻造火铳的有多少人？”
刘保和稍微思索了一下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能入选兵仗局的工匠都是技艺出众的匠人，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一专多能的。
不少人都会锻造，只不过和专门的火铳工匠比起来，他们的技术多少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天也没管那么多，
“好，你将所有会锻造火铳的匠人都给朕叫来，朕有任务交代他们去办。”
江保和刘保和一时之间也搞不懂，李天到底还是要干什么，也不敢多问。
匆匆回到兵仗局之后，刘保和就赶忙将匠人都召集了起来。
而李天则是来到刘保和的专属办公区内，拿起纸和笔就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江保在一旁替他研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李天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来。
不多时，将匠人们都召集起来之后的刘保和也赶了过来，见李天在作画，也没敢之声。
同江保一起静静的等待。
李天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总算是将设想中的火绳枪的解析图给画好了。
一共四幅画。
第一幅是火绳枪的主体结构。
第二幅第三幅都是各个配件的样子，上面还有详细的尺寸标注。
最后一幅则是各个零部件，组合的示意图。
不得不说，李天在绘画上还算是有点天赋的。
几幅图一目了然，只要不是傻蛋，基本上都能看的明白。
随手将这几幅图扔给了刘保和，
“按照图中的构造，朕给你三天的时间，将所有的东西按照详细的尺寸给朕打造出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镇国神器？
刘保和不愧是工匠出身兵仗局掌印太监，只是端详了一小会。
立马就分辨出，图中画的居然是一只前所未见的火铳。
这只火铳通体一米五左右，枪管占了一米二，下方有木柄拖着，后头是一个粗大的托柄。
去他的地方他多少还都能看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唯独他看不明白的地方是，在枪管的头上和尾部，各有一个的小点。
后面略微大一点，有两个岔头，前面的小点，只是一个点。
不过他按照经验，在脑海中稍微想象了一下这个火铳的用法，顿时明白了这两个小点的作用。
顿时将这种天才般的想法，化作了满脸的兴奋高呼道，
“陛下真乃天才啊，别的且不说，仅是多了这么两个小点。
奴才敢保证，命中的几率足可以提升一倍以上！这真是……真是……”
到了后面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天才般的想法了。
加入准星，只是改动中的一个小部分而已。
李天虽然是在借鉴前人的智慧，但这也不妨他收割一波他人的惊叹，故意装出一副不是很在意的道，
“这算什么，等到这杆火枪真的造出来，有你们吃惊的。”
听见刘保和这个常年和火器打交道的兵仗局掌印都忍不住的惊呼出声，江保也跟着凑热闹的上前观看。
江保一身的武艺，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之内，都算得上有数的高手了。
本来是对火器一类的东西，很是不屑的。
不过他经过仔细的观察之后，发现。
这杆火枪，一旦锻造出来，只需要三杆以上，就连他也没可能闯入到李天的二十步之内。
他顿时苦涩的道，
“陛下，这等神器若是真的被大规模打造出来，恐怕天下习武之人就将再无用武之地啦！”
李天不置可否，虽说功夫的确是很奇妙，就连他自己也对功夫有着不小的好感。
但可惜的是，个人勇武的年代，始终都会过去。
即便这东西自己不拿出来，几十上百年后，也会由西方传入大明。
从而开启真正的热兵器时代。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与其让后来的西班牙，葡萄牙等弹丸小国，凭借船坚炮利欺辱大明。
还不如让大明将他们彻底打服，让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才好。
看得出来，刘保和虽然是一个太监，却是太监中的异类。
他不擅长阿谀奉承，也不善于钻营，但做自己的工作却是非常的认真。
将图纸全部记载脑海之中后，他就忍不住兴奋的对李天说到，
“陛下，您给的图，画的十分细致，奴才保证三天之内定能给您做出一杆来。”
听到他说三天才能造出一杆，李天摇了摇头道，
“一杆怎么够，至少十杆才能检验这杆火枪到底怎么样。”
一听李天居然是要十杆，刘保和的脸顿时就塌了下来。
满脸苦涩的道，
“陛下，这东西，下面工匠是第一次做，三天时间，奴才让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工。
做出一个成品来，勉强能做到，可是十杆，奴才手下的人手是的确不够啊。”
李天没好气的道，
“说你什么好，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每个零件交给不同的人打造，只要符合标准，最后组合一下不就成了！”
刘保和一时之间没太明白，
“可是这样一来，到了最后，没有一个人是全程打造的。
一旦这些人分开，岂不是再也没人有能力单独打造出这种火枪了吗。”
李天轻轻摇头含笑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照办就是，这其实也正是朕的目的之一，这样一来，泄密的可能性不是小了很多吗！”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刘保和再次被李天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折服了。
“也对，这等堪称神器的东西，一旦外泄，可就是一场大祸，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啊！”
于是他再度跪拜下去，十分恭敬的道，
“陛下想法渊深如海，奴才是拍马也不急啊！”
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起来。
脸色十分郑重的吩咐道，
“这件事是内廷机密，除了参与到其中的匠人外，朕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你明白吗！”
“是，奴才必当严防死守，绝不让神器的机密外泄。”
李天暗自苦笑，“区区一杆阉割的火绳枪都被称为神器，那今后自己要是鼓弄出蒸汽机。
甚至滑翔机之类的东西，又该如何称呼呢，妖器，魔器！”
“好了去忙吧，三天之后朕等你的好消息。”
恭敬的将李天和江保送走之后。
刘保和将兵仗局彻底的封锁了起来，三天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入或者外出，违令者直接杖毙。
然后，整个兵仗局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彻底的忙碌了起来。
……
回到坤宁宫也不过才下午两三点而已。
见时间还早，李天就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地方转一转。
眼看中秋就要了，宫里已经有了几分节庆的气氛，到处披红挂绿的，将原本的国丧之时白绸替代。
再也看不见那些东西之后，李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不是洪水，就是贪腐，每一件都不让他省心。
好在钱庄也算步入了正轨，只要平稳的发展下去，自己就暂时不用为缺钱而心烦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道，好像一整天都没见到黄严了。
就转头对江保问道，
“黄严的东厂现在在忙什么！”
江保道，
“黄督主好像还在搜集贪腐案中涉及到的相关人员罪证。”
李天叹息一声，这件贪腐案，一波三折，不仅有户部侍郎。
都察院御使，兵部尚书，就连边军的重要将领都牵扯其中。
虽然比不上洪武初年，朱扒皮的几件大案，可也算是近几年，少有的大案了。
重要的人员，处罚的处罚，他都已经和杨士奇等人嘱咐过了，用不着他担心。
但低下涉及到的小官小吏，到底都怎么处罚，他也没怎么关注。
希望别弄出什么冤假错案来吧。
于是他就吩咐江保道，
“有时间，你也去看一看，警告黄严两句，千万不可弄出什么人员沸腾的错案出来。”
江保躬身施礼，
“老奴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章 宴请
就在江保刚刚应声之后。
黄严突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口中还大叫着，
“陛下，您可以要给老奴做主啊！”
见他居然如此的慌张，李天微微一愣，脸色凝重了下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像是什么事。”
黄严故意挤出一脸苦相来，用十分凄惨的声调说到，
“陛下，老奴和诸葛御使奉命调查贪腐一案相关人等，发现成国公府上好像也牵扯其中。
今天老奴前往成国公府上要人，可没想到……没想到……”
李天一听这件事居然和朱勇都好像扯上了关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瞧黄严此时的一副衰样，看样子这是在成国公府上吃了大亏啊。
成国公一脉，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在建文四年被封为国公，也是靖难之役的两位核心将领之一。
而朱勇是第一代成国公朱能的儿子，永乐六年袭爵，至今已经十多年了。
朱勇人长得人高马大的，虬须戟张，看上去是个莽汉，实则不仅领兵打仗是个能手。
做人做事也是极有分寸的，而且他和京城中的其他勋贵们的关系也都不错。
这点从他和朱高燧共同入股了北通会馆等产业，也能看出点端倪。
要说朱勇这个有勇有谋的铁杆保皇派，也参与到这次的贪腐大案之中去，李天也是有点不信的。
他冷声质问黄严道，
“黄严，你给朕老实的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严见李天表情严肃，还以为李天是打算给他撑腰报仇雪恨呢。
当即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带着哭音道，
“不敢欺瞒陛下，老奴查到，成国公的二公子朱佶，曾将部分贼赃运送出城，就想找他当面对质。”
“没成想，那朱佶仗着背后有成国公替他撑腰，不仅当面辱骂老奴等人。
更是在老奴亮出证据之后，命人将老奴等人乱棍打出府外……”
闻言，李天眉头紧皱，
“这朱佶现在在何处任职！”
“回陛下，朱佶此时在东城兵马司，任副指挥一职！”
李天将前因后果听得明白之后，他前后思索半天，才总算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
官粮毕竟是朝廷记录在册东西，而且十万担官粮也不是个小数目。
想要将这么大宗的粮食偷偷运出城外，还不让人发现。
五成兵马司的环节是必须要打通的。
但五成兵马司，平时也不过是负责、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
即便是他们指挥使也不过是个正六品而已，副指挥也只有正七品。
七品官放到地方还能算个人物，可在京城这种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六品多如狗的地方，七品官实在是不够看。
可是作为成国公的二公子，朱佶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是国公之子，还是五成兵马司的副指挥，既有人脉又有职务之便，运送些粮食出城，实在是轻松不过。
想到此处，李天暗骂一声，“这个小王八蛋，怎么敢如此大胆。
难道他老子的俸禄不够他挥霍的吗，居然敢参合这种掉脑袋的事。”
心里骂归骂，可到底该怎么处理这小子，李天却是犯难了。
大明的勋爵是出了名的不好拿，非是立下过极大功劳的武将，根本不可能得到封赏。
大明一朝，不算那些死后追封的，能够世袭的国公一共才有六个。
而朱佶的老子朱能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偏偏这朱能生了一堆的丫头，儿子却只有两个。
这年月医疗条件极差，说不定来个什么小病小灾的就可能要了人的小命。
朱勇只有两个儿子，宝贝的跟个什么似得。
若是李天真的一怒之下，将朱佶给办了，朱勇还不得和自己拼命。
此时正好是清查天下卫所的关键时刻，武将们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
一个处置不当，极有可能会引起极大的反弹。
思虑了片刻，李天转头对黄严说到，
“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也别再朕跟前演戏了，凭你的功夫，朕不信，那个小兔崽子能伤的了你一根毛。”
黄严老脸一泓，不好意思的笑了。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老奴不是气那小兔崽子辱骂老奴，而是气他居然将皇命都不当回事……”
“好了好了，你先退下吧！”
黄严走后，李天对江保说到，
“传朕的口谕，让成国公、汉王等人进宫，就说，朕设宴款待他们。”
江保领命而去，李天想了想又将江保叫住了。
“叫郑和也一起过来吧！”
江保怔了怔突然面带微笑的道，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传旨。”
大明的国公们也不都是在京城，有很多在南京猫着呢，所以能叫来的其实也没几个。
一般来说，陪皇帝吃饭，都应该是十分荣耀，甚至是光宗耀祖的事。
可是对于这些皇亲国戚勋贵们来说，这种宴席其实是最难受的。
他们是能推脱就推脱，甚至有的干脆就装病不来。
愿因其实也很简单，无非也就是伴君如伴虎那一套而已。
尤其李天这次叫的还都是武将，是此时正是风声鹤唳，他们能愿意来就有鬼了。
不过临近晚上的时候，成国公朱勇和汉王朱高熙还是来了。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李天就早早来到宴请群臣的保和殿。
朱高熙和朱勇连忙起身迎接。
对于他们为何这么早的到来，李天其实心里也有数。
朱勇指定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打了黄严的事，心里发憷，这才早早的就到了。
至于朱高熙，先是被李天在朝阳门之变时，被他一同吓唬，后又被收了兵权，甚至连锦衣卫的差事都差点没了。
他现在看见李天就跟紧猫看见老鼠一般，李天的宴请他如何敢不来。
见两人刚要给自己见礼，李天连忙迎了上去，微笑着道，
“免礼免礼，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一听这话朱勇的脸色就更加的不好了，他虽也姓朱，可是和朱元璋的朱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这从那论，都算不上一家人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肉戏上场
此时的大明，还未经历过土木堡之变，武将的地位还不算太低，在朝堂之上也能和文官打的有来有回。
尤其是跟随朱棣五征蒙古，能打硬仗受封国公的老将还都未折损，超品武将的地位甚至还要稍稍高出文官一筹。
就拿俸禄来说吧。
英国公张辅俸禄是三千担，而当朝一品大学士内阁首辅杨士奇才一千多担。
这还是只是永乐初年时的俸禄，经过连年的封赏，国公的俸禄已经直逼一万担，比郡王都还要高出一头。
再加上现如今明朝的军队也不算完全没有战斗力。
掌管着五军都督府统帅天下兵马的这些国公们，其实不管是影响力还是在皇室心中的地位，那可都不是没有勋爵的文臣可比的。
李天将他们称呼为自家人，也是看在他们几乎都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的份上，对他们表示一下亲近。
朱高熙此时无事一身轻，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任由李天拿捏的意思。
不管李天怎么指挥，他唯有照做而已，让他来参加个宴会，他不也不敢不来。
没过多久，英国公张辅和郑和联袂而来。
这是负责传召众人的江保，低声和李天说到，
“陛下，其他几位国公不是不在京城，就是有事来不了。”
李天也知道，今天他当朝放出要厘清天下卫所的事，必然是让他们既惶恐又恼怒。
不肯前来也是在清理之中。
不管朱勇今天是为了什么前来，只要他能来，就说明自己的皇帝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李天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大大的增加了不少。
而英国公张辅也来了，这就让李天更加的惊喜了。
待两人也落座之后，江保十分有眼力见的，高喊一声，“开席！”
不多时，丰盛的酒菜就由一大群宫女和太监端了上来。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各色菜品，几人却都没什么胃口，而且李天也没发话，他们也都不敢随意动手。
见他们都十分的拘谨，李天也是感觉相当的无趣。
前世他还是一个小职员的时候，虽然朋友不多，可是每次出去喝酒撸串。
吃的东西虽然都很廉价，可没回也都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的，哪有此时这种沉闷的感觉。
想要再找回当年的那种感觉，这辈子估计是不太可能喽。
心中感叹一番之后，他就主动举起酒杯对众人说到，
“都起筷吧！”
张辅和郑和在这几个人里面还算淡定，率先拿起酒杯，拱手施礼。
“谢陛下赏赐！”
说完一饮而尽。
朱高熙见他们都喝了，也悻悻举起酒杯什么话都没说，闷头喝了一杯。
最后只剩下朱勇了，他迟疑了一下，却是端着酒杯，走到中间缓缓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臣有愧！”
李天佯装不解的道，
“成国公这是为何？赶快起来！”
说实话清查天下卫所，对朱勇来说影响也是非常大的，按理他今天是不应该来的。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打了黄严等人，这等于是犯了天颜。
若是李天执意追究，就算撸了他这个国公的帽子，也是有可能的。
在这种时候，他心里是如何的忐忑可想而知。
伸手一指殿外，朱勇羞恼的说到，
“陛下，臣已经将那个胆敢殴打黄总管的逆子给绑了过来。
陛下是要打要打悉听尊便，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漆黑的殿外确实有一个黑漆麻乌的麻袋。
李天心中苦笑，“这个朱勇也正是够果断的，为了请罪。
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也能下如此的狠手，可见他这次的确是怕了。”
不过李天原本也没打算，为了区区一个朱佶，彻底和朱勇闹掰。
见他一副不处理就不起来的架势，李天淡淡的拜拜手道，
“区区小事何至如此啊，成国公还是赶紧起来吧。
回头让那个混小子到军中历练两年，杀杀性子也就是算了。”
李天三言两语就将这等杀头大罪给抹去了，朱勇顿时双眼一红。
猛地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陛下鸿恩，臣永世不忘，今后不管陛下如何差遣，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为了一个儿子，朱勇是连卫所的利益，甚至连自己的老脸也都不打算要了。
可见他的确是极其宠爱两个儿子的。
李天也正是抓住了这点，这才恩威并用，让他自己主动投诚。
见他已经如此表态了，李天心中大定，当即起身来到的他的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并好言宽慰道，
“成国公你一生戎马、屡立战功，是我大明的擎天柱石一般的人物。
朕又怎么忍心为了区区小事，责罚于你呢，快起来吧！”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能如此体恤一个有功之臣，这让英国公和郑和的心里也泛起了滔天的波澜。
待朱勇回到座位上。
李天再度举起酒杯，
“朕初登大宝，一切还要有劳诸位的襄助，朕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不管是朱勇还是张辅郑和，都算是臣子，能被皇帝亲自敬酒，都是莫大的荣幸。
唯有朱高熙此时一脸的懵逼，也不知道李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居然将姿态放得如此的低。
为了不驳李天的面子，他也只好跟着大家猛灌了一大杯。
见气氛逐渐有了点起色，李天是用尽了前世从酒桌上偷师来的各种劝酒技能，一杯接着一杯的给众人灌酒。
不是赞叹朱勇的勇猛，就是称赞张辅的用兵如神。
弄得几人都是浑身轻飘飘的，仿佛骨头都轻了好几两。
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见众人都喝的差不多了。
李天这才正色道，
“今天朕请你们几位过来，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今晨朝堂之上所说的厘清天下卫所之事。”
几个人看似都喝的差不多了，但其实除了朱高熙之外，其他人心里可都是清醒的很。
一听李天这话，心中一震，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一句话。
“肉戏终于要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欲扬先抑
朱勇解决了自己儿子的事，心里正是最高兴的时候，也是对李天最为感激的时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管陛下做出任何的决定，臣绝对赞成！”
李天脸色微苦，继续说到，
“相信朕即便不说，你们也应该对天下卫所的状况有所了解。
非是朕着急，而是卫所的情况已经到了快要不可收拾的程度。”
“这次还只是，武远伯朱荣等人为了筹措粮饷，指使他人贪墨官粮。
若是在这么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更大的乱子呢。”
略微停顿之后，李天故意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
“朕作为太子二十余年，监国也有几年的时间，可是那时的朕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辜负了先皇嘱托！”
“朕继位大宝之后，更是夙夜忧叹辗转难眠，先皇依靠五次北伐，才打下太平盛世。
若是在朕的手中变得糜烂不堪，百年之后，朕有何颜面去面见先皇和列祖列宗。”
听到李天居然开始大吐苦水来，几个都有点懵了。
尤其是半醉的朱高熙，他更是迷糊，心中暗想。
“这个大哥是怎么了，先前还是一副高深莫测、手段强硬的堂堂帝王，怎么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满心凄苦之人。”
“难不成！大哥这是想放弃皇位？”
正当他心思刚起，还未生出什么想法之时。
李天却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寒的道，
“朕也想像先皇太祖一样，有所作为。天下卫所关系着大明的兴衰，是国之根本。
朕绝不能让他在朕的手中变得不堪一击，清查卫所之事，朕是一定要做的。”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众人，一一审视他们的态度。
朱勇也算是暂时被自己折服，短时间之内估计是没可能反对自己。
郑和常年在外，加之又是太监。
虽然在宫内宫外威望都极高，可对卫所之事并不怎么关注，所以也可以排除在外。
而朱高熙此时手中没了龙骧四卫，已经成了没了牙的老虎，最近更是老实的很，也不用过多考虑。
唯有英国公张辅，这个重臣中的重臣，武将中的武将。
他的态度可以说代表的大多数武将的态度，只要搞定了他和朱勇，就等于是搞定了天下三分之一的武将。
最后将目光听在了张辅身上。
“英国公，你觉得朕这做么对吗！”
张辅英勇善战，虽是继承了他老子张玉的衣钵当上了英国公。
可是他自身的本事也是朝野内外有目共睹的，此时更是执掌中军都督府。
掌握着天下半数兵马，说他是此时大明擎天玉柱其实也不为过。
张辅拱手道，“陛下的决定，臣等作为臣子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他这话不咸不淡，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天有点挠头，争取他和朱勇的支持只是第一步。
若是这一步都无法弄好，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的阻碍啊。
没有放弃，李天继续追问道，
“英国公不愿多说，可是担心朕此举会惹恼了所有武将？”
即便李天如此直白，张辅还算冷静。
脸色不变，心中却是微微震撼，忍不住的劝慰道，
“陛下，您既然知道，此举会令武将们有所微词，就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毕竟……”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李天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无非就是。
“你才刚刚登基，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动所有武将手里的蛋糕，他们会反对你也是应该的啊！”
李天并没有以为张辅的劝慰而生气，反而很高兴他愿意直抒己见。
这说明他虽然也反对此时就开始清查卫所，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这就让李天有了缓和的机会。
微微叹了口气，李天继续道，
“朕又如何不明白英国公所担心的事呢，但朝廷连年税收降低。
两百万卫所官兵的粮饷能否发放都快成了问题，朕也是不得不除此下策啊！”
张辅等人眉头微皱，朝廷近几年入不敷出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但作为一个皇帝在臣在面前如此诉苦，到底是为了哪般！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李天突然笑道，
“不过朕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税负减少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张辅这时也有点懵了，疑惑的道，
“既然如此，为何陛下还要如此大动干戈的清查天下卫所呢，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李天摇头道，
“英国公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明白朕此举的深意吗。”
此言一出，不仅张辅惊了，就连朱勇和朱高燧也都像是突然醒酒了似得，来了精神。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臣……臣不明白！”
这时，一直都没说过话的郑和对李天微微一拱手，微笑着道，
“这件事就由咱家和诸位解释吧。”
“相信各位也都听说了，陛下正在筹措变法事宜，而清查天下卫所只不过是变法之事的前菜而已。”
变法二字一出，张辅和朱勇的脑海之中突然轰的一声，差点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跌倒在地。
“陛……陛下可是要军改？”
就连朱勇也是不敢置信，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李天也不再隐瞒，索性接着郑和的口，直接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
“不错，这件事朕已经和内阁商议过两次，已经有了完善的规划，厘清天下卫所只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朕还要一步步废除军户制，让大明的两百万军户的后代，都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未来……”
听完这话，朱勇和张辅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如果说清查卫所是动了武将们的蛋糕，让他们的利益大损。
而废除军户制度，就等于说彻底将他们的饭碗砸碎，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财之路。
所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此举无异于彻底和所有武将翻脸。
张辅也淡定不下来了，连忙说到。
“陛下万万不可，军户制度是太祖所定，贸然废除，恐怕天下将会就此大变，国将不国啊！”
李天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并未直接给出回应。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组建新军
转而微笑着向两人问道，
“朕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二位国公可否给朕解答一下。”
两人一怔，不明白李天为什么突然转变了话头，可是李天既然发问了，他们也只好强行止住心里的翻涌的波涛。
低声道，
“请陛下发问。”
李天正色道，
“那好，二位国公听好了！”
“太祖初年，天下初定，民生稍复，太祖制定出军户制度，到洪武八年。
天下卫所屯田八十万顷，洪武二十一年时，屯田结余军粮足有两千七百万担”
“那么朕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屯田逐年增加，为何当年能养活数百万大军的卫所。
到了现如今，居然连区区两百万大军都养活不了，还要朝廷每年耗费数百万两银子去贴补。”
“难道说，所谓盛世都是假象，朕听到的见到的都是谎言不成。”
看似在发问，实在是在逼问。
不管是朱勇还是张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各级官员层层剥削，导致卫所屯田的收入逐年降低。
更有甚者，大部分屯田根本就成了某些军官的私产，入不敷出也只不过是好听的说法罢了。
可是这种话，他们如何敢和李天说。
见他们不敢说话了，李天冷哼道，
“既然卫所已经如此困顿，每年还需要朝廷花费半数税负养活，朕为什么还要他们存在？”
两人已经被李天的连番逼问，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纠结半响，张辅苦着脸道，
“可是陛下，若是废除了卫所制度，那大明的九边该怎么镇守，天下各地又该由谁来震慑啊！”
李天冷哼一声。
“难道没了卫所，朕就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吗，汉朝怎么弄得，盛唐又是怎么弄得。”
张辅哑然，不敢置信的道，
“难道……难道，陛下是打算恢复从前的募兵制！”
“是又如何，反正都是朝廷花钱养兵，为什么不养些专职打仗的。”
不管是什么时代，拿钱卖命的兵，战斗力，都是比强制入伍，心不甘情不愿的民兵要来的强。
可即便如此，相比募兵的巨大花销，民兵的廉价却又是历朝历代的当权者首选。
这也是唐朝的府兵制和明朝卫所制的由来。
心中百转千回，张辅是不信李天会完全舍弃卫所制度的。
可是李天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不由不得他不信。
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似得对李天说道，
“可是陛下，募兵不比其他，每月军饷都要足额发放，朝廷本来税负就不多。
要养活数百万大军，一年花销可能要几千万两银子都不止，朝廷哪来这么多的银钱啊。”
见他总算是问道了点子上。
李天笑道，
“谁说朕要养活数百万大军，若是有一只百战百胜，以一敌十的大军。
只需二十万人，朕就有信心将大明的九边守的风雨不透。”
不管是朱勇还是张辅，就连郑和也都有点不信，
“啊，只需要二十万人，陛下不是在说笑吧！”
李天瞧他们的惊讶的表情，心中鄙夷的道，
“若是自己改进火绳枪能达到预期，组建起一只二十万人的热兵器部队，这个天下还有谁是对手。”
只不过这东西暂时还没影，他暂时也不好拿这东西说项。
李天轻轻抿了一口酒，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轻笑着道，
“朕当然不是说笑，朕也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说笑。”
几人面面相觑，想要大笑，可又不敢，憋得十分难受。
性格比较憨直的朱勇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直接说道，
“陛下莫要拿我等寻开心，臣是说什么也不信，仅用二十万人就能守住整个大明！”
李天自然也不是打算就养活二十万人的，他的本意也不过是，精心打造出一支半现代化部队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天觉得差不多也该道亮出自己底牌的时候了。
“朕也不瞒你们了，今天之所以叫你们过来，朕就是打算和你们商议此事的。”
“朕打算从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以及龙骧四卫中抽调人手，组建一支新军！”
李天的这句话，虽然比之前要废除军户制度，给人的震撼要小上不少，可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
在场的几人相互用眼神交流，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所说的并不是空话？”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天继续说到，
“这只新军有别于任何一支军队，采用募兵制，军饷每月足额发放。
取消其他编制，一律采用火铳，初期，朕打算先招募五千人作为尝试。”
“至于这只新军的将领人选，朕也打算从你们几个人中选出一个来！”
最后的一句话，才是李天今晚所有话里面分量最重的一句。
不管是先前所说的清查天下卫所，还是后面的废除军户制度，虽然对几人有影响，可这两件事不是刚刚实行。
就是还只是个预想，总的来说，对他们自身的权势来说，影响并不算大。
可是建立新军这件事，可就不同凡响了。
新军是李天亲自主办，加之先前所说的二十万人横扫天下的豪言壮语。
无不昭示着，这是李天打算亲自掌握的一只天子亲军。
如果能加入其中，将来必定会成为，李天眼中的红人，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卫所制度可能不保，自己的权势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而新军可能是他们保住现有权势的唯一出路，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能确定谁才是李天心目中的第一人选。
更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言，生怕和李天生出什么嫌隙来，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朱勇忍不住先开口表示忠心。
“陛下如此信任臣等，臣愿意为陛下效死！”
错失了先机，让张辅懊恼不已，脸色微红的也跪倒在地，
“陛下厚望，臣绝不辜负，一切愿凭陛下吩咐。”
朱高燧此时也涨红了脸，这可是他重回巅峰的唯一机会。
可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他几次想说话，却又都生生止住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底气
四人之中唯有郑和微笑不语，不知道是看透了一切，还是根本就不怎么在乎。
见效果已经达到自己的预期。
李天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哈哈大笑道，
“朕所言绝非空话，二十万大军是否能横扫天下，只需三日你们自然可以知晓！”
“你们回头商议一下，三日后再做定夺吧！”
“来来来，都都别闲着啊，喝酒吃菜啊！”
一竿子就把这种大事给支到了三天后，几人都是心中杂乱，怎么可能还吃的下去。
勉强笑着又和李天胡吃海喝一番之后，宴席就此散去。
期间他们虽然想尽了办法像李天打探新军的事，可李天就是闭口不谈，让他们心里更加的乱了。
待几人带着满腔的凌乱离去之后。
郑和却转了一圈，又折返了回来。
他一边扶着已经有些醉意的李天，一边轻笑道，
“陛下这招的确是高啊！”
见郑和居然看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李天不仅没生气，反而十分的高兴。
微笑着道，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保叔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和一抿嘴，直言道，
“咱家毕竟也是侍奉先帝多年，所谓帝王心术，咱家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陛下先是和两位国公示好，接着又说到变法、军改这等惊天大事，最后又抛出组建新军这件事。”
“一环扣一环，让他们心绪大乱，这种情况之下，如何还能再有余力阻止厘清卫所之事啊！”
李天由衷的给郑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心服口服的赞叹道，
“保叔不愧是保叔啊，朕的所思所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啊！”
郑和摇头苦笑道，
“咱家那里是眼睛毒啊，只不过是所见之事多了点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正色道，
“不过，陛下，您就不担心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到处宣扬吗。
到那时，全天下的武将们都知道了要军改之事，恐怕会……”
重重的拍了一下郑和坚实的臂膀，李天笑道，
“保叔你放心，这件事朕早有准备，让他们宣扬好了。
朕不是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吗，三天之后，相信胆敢有异心之人也都该跳出来了。
朕正愁着没办法将他们分辨出来，正好到时候一起清理了。”
郑和眉头紧锁，他听李天一直在说三天，可三天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竟然会让李天拥有如此大的信心！
见他有些不解，李天也不打算此时就和他细说。
只是宽慰他到，
“保叔，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只要你帮朕牢牢的掌握住龙骧四卫，朕就有信心他们绝不敢有任何异心。”
郑和见他居然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可也没有继续多言。
好江保两人将已经有点发飘的李天送回坤宁宫之后。
郑和连夜返回了龙骧四卫，并且将所有将领都召集起来，嘱咐他们近期要严加训练士兵，不得有丝毫疏忽。
又暗中吩咐心腹之人，严密的监视，城中其他各个军营的动静，一旦发现异动，立即禀报。
相比郑和的谨慎小心，李天就显得心大的很了。
借着醉意又和皇后颠龙倒凤、一番云雨之后，他就开始呼呼大睡。
仿佛和张辅等人说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似得。
其实他也不是全无准备，郑和手里的龙骧四卫，就是他的底牌之一。
兵力上，他暂时不用担心任何人起什么坏心思。
其次就是黄严等人这一段时间的清扫，已经让满朝的文武官员变得风声鹤唳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信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发疯，往枪口上撞。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新式火绳枪的事情。
这东西在现代人看来，可能也仅是一个小玩意似得，不过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东西不吝于镇国神器。
经过他改良的火绳枪一旦面世，必定会引起惊涛骇浪，足以震慑住任何人的不轨之心。
有人可能会怀疑，大明先前也是有火铳的，而且军中装备的也不算少，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原因就出在射速之上，经过李天的改良，并采用定装弹药之后的火绳枪，足以将射速的间隔压缩到四十秒。
如果足够熟练，甚至压缩到三十秒之内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现如今的火铳平均一分半的射速，这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这样一来，原本只能有一次发射机会的火枪队，在敌人冲过来之前。
就有机会进行两次、甚至是三次射击机会。
若是采用三排轮射，或者阶段式射击的方式，甚至有望达到不间断射击的可能。
原本火枪只是被当做弓箭的替补存在的，威慑作用远大于他的真实战斗力。
可这种情况将在新式火绳枪的诞生之后彻底被改写。
火枪成为战场的主力，注定要从李天的手中诞生。
这还仅是射速上的提升就能达到的效果，如果在射击精度和射程上再作出突破。
可想那些还将冷兵器当做决战主力的明朝将领们该是如何的震惊。
当热李天的心中的想法远不止这些。
他也不可能满足区区火绳枪。
不管是手榴弹，还是土法地雷，都已经是依靠现有技术就能实现的东西。
新武器，新战法，李天不相信凭借这些东西，还不能让这些人震服。
即便他们还有反抗之心，但只要给李天三个月的时间。
让他打造出一支几千人的火绳枪部队，他也有自信，应对任何反叛。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勋贵都会反对他，至少朱勇和英国公不太可能。
这就等于天下有三分之一的兵马不会反叛，有了这些人，就足够李天应对任何情况了。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缩手缩脚的，不太敢得罪这些勋贵。
但对此时有钱、有人的他来说，他已经不惧怕任何人，或者说任何事。
想来也是，在和平年代，作为一个皇帝如果还每天都活得小心谨慎，那他穿越一回岂不成了笑话！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最大的敌人
大明一朝，从一三六八直到一六四四，共二百七十六年，除了明朝末年，野猪皮之外。
虽也常年有少数民族犯边，可总的来说，大明其实从未真正惧怕过这些少数民族。
对外战争也大多都是胜多败少。
但就是这样一个当时世界最强，综合国力远超世界其他任何国家的强大帝国，为何最终还是走向了毁灭呢。
综合历史记载，其中原因其实是多种多样的。
有的人说是小冰河时期粮食的减产导致的国家的衰亡。
但李天并不这么认为，同一时代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海上强国，也几乎都是处在这个时期发展壮大的。
他们为什么就没有受到小冰河的影响，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大呢。
所以小冰河时期这个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那是什么，是野猪皮很强大，内部出了问题吗。
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有那个王朝没有外患。
即便是弱宋，在面对横扫天下的蒙古、金、夏、辽等外族，也都坚持两代三百多年。
大明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拥有的兵马都不比任何朝代末期弱，但为何还是败给了人数只有几十万的后金？
究其原因，还是内部出了问题。
然而，内部的问题是什么。
是朝廷税负不足，养不起大军？还是朝廷的官员卖主求荣，不思报国？
其实都不是，即便最后时刻，大明依然拥有百万大军，能征善战的将领也都未曾断绝。
而与京城共存亡，在贼军攻入京城，自杀殉国的重臣良将也不再少说。
究其原因，内部的倾轧内耗，看似是导致明朝灭亡的原因。
其实若是深究，就会发现，真正导致最后一个汉人封建王朝败亡的原因，其实是大地主阶级的兴起。
什么是大地主阶级，说白了，就是土地兼并，不纳税，不服劳役的始作俑者‘官绅集团’。
他们到底有多强大。
仅从不到十个月就消灭了李自成百万大军就可以看出端倪。
当时李自成不仅攻破的京城，更是在京城搜刮出几千万两的白银。
那时的他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说最终成为一代新的帝王。
开创一个皇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他最后为什么还是败了。
说穿了，就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动了那些大地主集团的利益。
打土豪分田地，在后世或许行得通，可在那个封建时代。
正处在官绅集团巅峰时实行这样的策略，败亡是迟早的事。
可是官绅集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这其中有历史遗留的原因，也有明朝对文人的特殊优待原因。
历史原因很好理解，无非就是传承几千年的世家大族。
什么隋唐时期的关陇贵族，七家五姓，乃至此时的琅邪王家，曲阜孔家，其实都是大地主阶级的代表。
而明朝对文人的优待，更是将这种官绅地主阶级推向了顶峰。
仅仅一个中举之后，不用纳税、不服劳役这一项，就催生了无数的新兴地主阶级。
区区一个小举人都已经有人带着田产来投奔了，更别提那些朝中的官员了。
试问大明朝廷的官员，有几个没接受过投契，那一个家中不是良田百亩，仆役无数。
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中举当官的人有多少，统计是统计不过来的。
更别提大明分封到各地的亲王郡王了，他们的人数虽然比不上官绅集团，可是消耗国家税负的体量绝对不比他们差多少。
仅是这两者相加，就令国家赋税缩水一半以上了。
如果在加上日益凋零腐败的卫所制度。
真正缴税的人口仅占国家总人口的两三成。
用两三成人口的赋税去养活全国百分之七十的人口。
即便是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这样畸形的状态早晚会出问题的。
想要将大明变成理想中的乐园。
李天要面对敌人并不是外族的入侵，更不是什么藩王的反叛。
而是在逐步侵蚀国家骨血，趴在大明的脊背上，抽骨吸髓的这些大地主阶级。
然而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并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李天杀几个文官，弄死几个贪官污吏就能解决的。
想要彻底终结这一阶级，就必须从根子上将他们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想要做到这一切，谈何容易。
一个弄不好，天下皆反也不是不可能的。
清查卫所即便会引起武将们的反弹，但真正敢反，有能力反抗的人毕竟还只是在少数。
即便不用李天动手，手底下这帮子官员为了建功立业，也都会帮他摆平。
可若是真的动了士大夫们的赖以生存的蛋糕，那引起的反叛就不会是区区几个将领了。
即便李天拥有几十万大军，全都装备最新型的火枪，估计也不可能战而胜之。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点点潜移默化的改变。
关于这一点，李天也是有过深思熟虑。
对抗一个出于统治地位的阶级，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树立起一个新兴的阶级。
让这个新兴的，可以被掌控的阶级逐渐替代原有的阶级，才是彻底断绝他们而不会引起反弹的最好办法。
至于这个新兴的解决是什么，其实只要稍微有点现代史知识的人都能猜到。
那就是工人阶级。
没错，就是工人阶级，一个代表着新时代，代表着科技创新，代表着生产力解放的新兴阶级。
可是工人从哪来？
答案是从工厂。
可是工厂在哪里？
这个问题不只是此时大明的疑问，更是李天此时苦恼的事情。
要想弄清楚工厂在哪，就要弄清楚什么才是工厂。
工厂这个词汇是工业大革命时期才诞生的，距离现在还有二百来年。
此时虽然还从未有人说过这个词，但不代表这个时代没有代替的说法。
在大明，这东西现在叫做工坊或者作坊。
只不过，现在的工坊还大多掌握在官府的手里，而其中劳作的人也不叫做工人，而是叫做匠人。
私人作坊虽然也有，可大多都是体量极小，雇佣工人至多也不过几十上百人，成规模的还都没有出现。
第二百三十六章 皇帝陛下要开工厂
一个新兴的阶级诞生，非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即便是经过引导，可能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想要做就要抓紧时间。
自大弄清楚自己的真正的敌人是谁之后，李天就开始整天琢磨这件事。
在皇家夜宴之后的第二天。
一大早，李天修炼了一阵五脏朝气法之后，就带着江保和王福几人微服出宫去了。
李天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弄清楚，这个时代的工厂的前身。
工坊都有哪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投资引导的。
马车之上，江保王福都坐在他的下首，像这样同皇帝共乘一车的机会可是极其难得，两人都显得很紧张。
王福最近因为皇家钱庄的事情般的不错，很得李天的欢心，相比江保，他的胆子也是壮了不少。
沉默了半响之后，他开始找话头似得道，“陛下咱们这是要去哪！”
被他这么一打岔李天从想象中醒了过来，这才知道，先前光顾着说出宫，还没和他们说具体去哪呢。
“京城比较大的工坊一般都集中在什么地方。”
被王福抢了先，江保一脸的不愿意，连忙抢着说到，
“不知道陛下想问的是内廷的工坊还是民间的工坊呢？”
“内廷的工坊大多集中在皇城的东北角，像是内染局，针织局，火药局，酒醋面局之类的。
都集中在哪里，不用出宫就能看到。”
“而民间的工坊很分散，几个各坊都有，但较大的一般都在思诚坊和黄华坊。”
这两个坊，李天都知道，毕竟前段时间闹得满朝风雨的郭文玉贪腐一案就是发生在这两个地方。
“为什么集中在这边，难不成是因为那边有太仓和禄米仓吗！”
江保满脸堆笑，
“陛下猜的不错，就是因为这两个大粮仓的存在，所以民间的工坊，比较大的都集中在这边。”
李天不解的问道，
“这是为何。”
见江保几乎将能说的都抢着说了，王福也是很不甘心，连忙抢话道，
“陛下有所不知，能形成一定规模的工坊大多都是掌握在管家手里。
而民间最大的工坊大多数都和米、面、油、酒、酱、醋这些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
“不管是制作米面粮油中任何一项，几乎都离不开粮食。
所以他们的工坊靠近京城最大的两个粮仓，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这里李天总算是大致弄清楚，此时民间工坊的主要产品了。
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东西。
相比之下，造纸坊，制茶坊，酒坊，瓷器，铁器，各类工坊虽然也有不少。
可是相比生存的必需品，他们的规模就显得要小很多了。
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半个时辰左右，三人就来到了位于黄华坊的最大的几个工坊前。
抬眼望去，来来往往的人几乎负责搬运重物脚夫，他们一个个都光着膀子。
头发被麻布束缚起来，被一个肥头大耳像是管事的家伙呼来喝去。
在外面看了半天，李天有点失望。
这里的情况和他想象中，工人职责有序，分工明确的后世工厂相去甚远。
偌大的一个工坊之中干苦力的人占据了百分之八十。
除了管事的，就只有两三个负责调剂配方的匠人是例外。
这样的工坊别说诞生新兴的工人阶级了，就是培养出几个能独立出去自己开工坊的人都做不到。
这其实才是这个时代，工坊的真实状况。
不管是秘方还是秘诀都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里，即便是最普通不过的榨油工坊。
最关键的几道程序，也都是由专门的人负责，根本就不给其他人偷看偷学的机会。
连续走访了其他几个人数颇多的醋坊，酒坊，状况都大同小异。
所谓的工坊，都是出苦力的比较多，真正有本事，拥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是极少数的。
这样的工坊，不仅效率低下，对人力资源的浪费其实也十分严重的。
那些苦力每天至多能领到二三十文的工钱，一个月五六百文。
养活一家三口，也不过堪堪够用罢了，想吃顿肉，或者是让孩子读个私塾，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他们的孩子因为接收不到什么教育，长大之后。
也只能和他们一样，不是在这样的工坊中干苦力就是去大户人家当下人。
阶层和命运在他们降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了，根本就没什么前途可言。
能读书改变自身命运的也只有那些稍微有些家财的小地主或者官僚的后人。
所谓的寒门贵子，又有几个是真正出身寒门？
想要通过自己的引导催生出一个新兴的阶级，在李天看完这些工坊的模式之后，这个念头算是彻底的断了。
其实不光是这几个工坊是这样，其他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坊其实都是这样。
几千年来形成的惯性，不是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虽然对现有的工坊很失望，可是李天并没有打算放弃。
“既然，现有的模式达不到催生新兴阶级的作用，那就让自己开办几个工坊，让他们在其中萌芽吧！”
想到这里，李天也不再耽搁浪费时间。
上了马车之后，直接发话，
“走去天工院。”
王福和江保此时还都不太明白，李天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见他在这边兜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心里都是很纳闷。
不过李天此刻不愿多说，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闷头跟着李天到处奔波。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位于王恭厂附近的天工院。
天工院在杨荣这个内阁大学士和周镇这样的能臣干吏的带领下，很快就进入了正轨。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不过他们目前手中只有一个水泥一个项目，为了保密，周镇并没有安排更多的人参与进去。
所以这些被从各地召集而来的能工巧匠，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很闲。
见到李天的到来，周镇很是兴奋的和他介绍了水泥研究的进度。
只不过李天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水泥，而是为了别的，听他简单介绍了几句之后，就打断了他的话。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火柴，肥皂
“陛下，至多再有半个月，水泥的最好配方，臣就能找出来。
而且天工局负责督建的几个水泥工坊也都开始建造，年底之前。
臣有信心，仅是京城一地，水泥的月产量有望达到五千担。”
五千担听起来是很大一个数字，但考虑到，水泥的重量，其实也并没多少。
换算成吨也不过是二百五十吨而已。
这点东西，放到后世建造一座桥，恐怕都不够，不过放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这还只是第一批。
在工匠的技术还不够成熟，运输能力上也非常落后的情况下，能有这样的产量其实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但李天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想要让天工院帮他研究出几种适合大规模使用工人，适合开办工厂的东西出来。
关于到底用什么东西来发展第一批工人阶级，李天也是经过了多方面的考虑的。
工业革命的诱因有众多的说法。
但大多的说法都指向了纺织行业的蓬勃发展。
也就是从所谓的珍妮纺织机诞生开始的。
工业时代的开端，大抵也可以算到纺织兴起的头上。
李天原本也是打算，花费点时间，将这玩意给弄出来。
但他考虑到，北方并不是纱和棉的主要产地，而且此时的生丝价格正处在低谷之中。
贸然费时费力的将大批蚕丝棉花弄到北方，若是卖不出价格，很有可能自己的计划就要搁浅了。
所以他打算改变计划，暂时放弃这个诱人的东西。
采用别的小商品，先试试水在说。
他首先想到的东西，一个是火柴，一个是肥皂。
这两个东西，不仅是日常的消耗品。
而且对工艺的要求极低，取材也方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很容易找到。
就拿火柴为例。
火柴的主要原材料就是白磷和硫磺。
众所周知白磷的燃点极低，只有四十多度，只需要摩擦生热就能达到燃点。
将白磷和硫化物辅以蜡油混合，就能制作出简易的火柴来。
不管是白磷还是硫磺其实在这个时代，已经普遍的被运用到医药领域。
尤其是硫磺更是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寻找起来也很方便。
而且火柴用料非常少，制作又简单，使用更是方便。
一旦投入市场非常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能见到收益。
再者就是肥皂。
相比这个时代人所用的皂角，肥皂的去污能力更强，制作方法也更加的简单。
只需要将烧碱在开水中溶解，然后加入猪油不断的搅拌。
这个过程中诞生中，油脂就会逐渐的皂化，而皂化后的油脂就是肥皂。
这两种东西，都是非常容易就能做出实物，且能迅速被这个时代的大众接受的东西。
所以李天就将这两种东西，作为自己扶植工人阶级第一阶段的主打商品。
见周镇还是说个没完，李天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周院正，朕这次来，不是要问你水泥的进度的，而是有新的任务交给你的天工院去办。”
说完，他立即拿起纸笔，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将火柴和肥皂的主要配方和制作流程写了出来。
李天原本只是个小职员，本来他也是知道火柴和肥皂的制作方法的。
但他闲暇的时候，也是读过不少穿越小说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作为穿越者的生财利器之一的火柴和肥皂，他即便没亲手只做过。
可看了那么多回小说的叙述，他多少还是记得了这东西的制作方法。
虽然记录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只要周镇他们，只要按照配方多尝试几次，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配方出来。
这也是他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建造天工院和天工局的主要目的之一。
周镇接过李天的配方之后，开始还不知道这两种东西是什么。
等看到后面关于两种东西成品的描述之后，顿时惊呼出声。
“陛下，臣没有看错吧，仅用这两种东西，简单的调配之后竟然真的可以摩擦生火？”
“还有这个叫做肥皂的东西，仅是用油脂和烧碱混合，制作出来的东西就能比皂角拥有更强的去污能力！”
周镇自打见识过李天让他烧出的堪称利国神器的水泥之后，就已经对李天天才般的构想所折服了。
他之所以这么惊讶，倒不是这两个东西有多么复杂，而是因为实在是太简单了。
简单到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的程度。
“不用这么惊讶，这世间其实充斥着很多奇妙的东西，咱们只是缺少发现他们的眼睛而已。”
仅仅是火柴和肥皂就已经让周镇差点惊掉下巴了，李天心中暗笑，
“若是那一天，自己将电，蒸汽机，无线电，甚至土电话给弄出来。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是不是会直接惊讶的原地爆炸呢。”
轻咳一声，将周镇从震惊中惊醒。
李天淡淡的说到，
“这两种东西，朕有大用，朕给你三天的时间。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将适用的原型，给朕搞出来！”
周镇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道，
“陛下放心，这两种东西的原材料都很好找，制作方法也很简单，臣有信心在两天之内，就能做出来。”
见他居然这么有自信，李天也是非常的高兴，勉力他道，
“你能这么有信心，朕很欣慰，说明朕没有选错人，好好干。
只要能将这两个东西弄出来，不管参与其中的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官职，朕都重重有赏。”
周镇领命而去，不敢怠慢，连忙召集天工院的匠人，开始准备制作。
这时亲眼目睹了一切的江保王福等人，几乎都快傻掉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紧紧两天之间，陛下不仅亲自改造了火枪，更是一下又弄出两之前闻所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来。”
“眼前的这个陛下还是咱们从前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心中的疑问，他们俩是绝对不敢当面说出来的。
只不过，李天最近两天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反常，变化之大。
让他们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赞叹合适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工坊选址
催生一个新的阶级来对抗日益强大的官绅集团这件事。
李天不敢和任何一个朝廷的官员说，即便是对王福江保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人，他也不能直接言明。
即便杨士奇等人是他的心腹，是他依仗处理朝政的左右手。
可他们毕竟也都是官绅集团之中的一员，是这个庞大体系下的一个坚实拥护者。
且不说，自己的正是目的暴露出来之后，杨士奇等人还会不会对自己忠心，帮助自己。
就说其他的官员知道，自己这个皇帝要出手对付他们。
他们铤而走险之下，会不会转头去支持另一个王爷，将自己推翻呢，
以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整个王朝，即便他是一个皇帝，也是不太可能做得到的。
此时，他的羽衣尚未丰满，不论是变法军改，还是皇家钱庄，还都只是开了个头而已，还未形成真正的大势。
他只能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徐徐图之。
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在新兴的阶级形成一定的规模之后。
那时才是他对整个天下的官绅集团们亮出獠牙的时候。
只要他对任何人说，他的一切所做作为，别人也只会当他是一个喜欢揽财，追逐利益的皇帝而已。
而在朝堂的官员来看，不怕皇帝没有欲望。
只要他有欲望，就会有弱点，他们总会找到方法来影响甚至是控制皇帝的言行。
李天和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而建立工厂，培养工人，只要经过简单的包装，就会变成另一番样貌，也没人能参悟透他的真实意图。
“江保、王福，你们说，朕要是也建立一个工坊，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啊！”
两人都是心思透彻，灵活机变之人。
一听李天这话，顿时就明白了，李天刚刚交给周镇的两样东西的真正用途。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江保带着疑惑的声音问道，
“敢问陛下可是打算建立几个工坊来制作那两样东西？”
其实，若想让一个阶级彻底的诞生，就要放开他们手脚，让他们自由的发展才是最佳的方案。
只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新兴的事物，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
不管是火柴还是肥皂，想要真正的畅销大江南北，风靡整个大明，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而在这之前，若是李天能亲自出面引导，甚至亲自给这两种新兴物品代言，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凡是能和皇家扯上关系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莫名的变得高大上起来。
给皇宫送的大白菜，都会被说成是御用白菜，就连马桶都能被说成是御用马桶。
估计一个皇帝用过的马桶流落到外界，都会成为众人争抢的好东西。
如果说有一样东西，不仅是皇帝发明的，而且皇帝也都在用，那这个东西想要风靡起来，绝对是最快的。
这个时代，就没有比皇室流量更大的明星了。
所以这第一波的火柴工坊和肥皂工坊，李天还是决定自己出面建造。
“你们猜的不错，朕就是这么打算的。”
听到李天确定的话，不管是江保还是王福立马来了精神。
尤其是江保，先前被王福生生抢走了建造皇家钱庄的差事。
此刻虽说他们在李天面前的地位没什么变化，可是后宫之中私底下王福的地位已经远远的超过江保了。
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平衡。
见到又有这样的好事，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红着脸，耿直脖子道，
“陛下，这件事就交给老奴去办吧，老奴就是不眠不休，也一定会给陛下您找到最合适的工坊地点。”
王福被他抢了话，气的一张肥脸都快拧巴到一起了，想要嘲讽他两句。
可是想到自己的功夫比不上江保，也不敢得罪的他太狠，只能悻悻的轻哼一声，
“陛下，要说寻找建工坊地点，老奴先前在寻找皇家钱庄时候。
可是亲自看过不少的好地方，其中有很多地方都非常的合适呢。”
说完这话，还不忘和冲江保挑了挑眉毛，挑衅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李天瞧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寒。
心里一阵抽搐，差点干呕起来。
“你们俩干点人事吧，当着老子的面还这样互相挑逗，你们恶不恶心啊。”
“都给朕死一边去，去面对着墙站着，朕没说话，不许回头。”
喘息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继续说到，
“这次朕想建造的工坊不同钱庄，需要选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所以之前钱庄的位置，都不太合适。”
“工坊首要的就是宽敞，其次要有丰富的水源，方便使用和原材料的运输！”
想到可能存在的污染，他又补充道，
“不能里居民区太近，但也不能太远。”
“只要符合这几个条件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们俩看着办吧！”
听到李天说要将这件事交给他们俩一起去办，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这样也好，一人负责一个，互不耽误。
“是陛下，老奴遵旨。”
配方由周镇和他的手下工匠尝试，工坊地址由他们俩去找。
除了缺少两个有过管理经验的掌柜之外，这件事也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
“对于这两个工坊的掌柜人选，你们俩有没有什么建议！”
正如李天之前说的，工坊不同于钱庄，钱庄只需要负责管好人员就行了。
但工坊不同，作为掌柜不仅要对自家的产品有所了解。
同时也要兼顾人员管理，材料的采办之类的事情，责任重大不说，需要管理的事物也十分复杂。
没一定工坊管理经验的人，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转。
江保首先想到的就是内廷几个工坊的管事。
他低声道，
“老奴觉得，酒醋面局的黄斐可堪大用。”
李天沉吟道，“你给朕说说这个人！”
“回陛下，这个黄斐入宫较晚，十六七岁才净身入宫，出身京城一个小作坊家庭，入宫后跟过多个管事太监……”
听到他出身小商贩小作坊家庭，李天就已经意动了。
在得知他升任一局主管之后，将内廷采买事项安排的清楚明白之后，他就更加心思活泛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影响
第一个掌柜人选，算是有了初步的目标。
但李天转念一想，要说做生意，常年在宫里的内监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宫外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掌柜。
手底下的什么事都由太监去办，难免有时候会被他们串通一气、欺上瞒下的糊弄自己。
虽然钱庄一事，让后宫的太监对自己感恩戴德，对自己也足够忠诚，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凡事还是留一线的好。
于是，他转头又对江保二人说到，
“这两天，你们两个在城中物色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几个有经验，有过管理工坊经验的人，给朕找两个出来，充当工坊的二掌柜。”
不管是江保还是王福，俱是微微一愣，带着点不可置信的口吻道，
“陛下，掌柜这事，内监都能处理的来，为什么还要在市井之间寻找呢。”
李天神思微动，并没有直接给他们解释。
两人这么问，虽有疑惑的意思，其实更多的是不明白，李天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内监不用，而去选择外面的人。
在他们看来，这又是一次难得，让内监们掌握更多资源，更得皇帝宠信的机会。
可李天的做法分明，就是有点不完全信任他们的意思了。
这就让他们心里有点慌了。
其实，李天选择外人充当二掌柜，的确是有防止自己手底下的事，几乎都被内监给包圆的顾虑，同时也有暗中敲打他们一下的意思。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钱庄的事，宫中太监明显更加活跃了起来。
忠心虽然没得说，可对外显得有点趾高气昂也是事实。
能办事，办的好事，的确是他们的功劳，可倚仗自身功劳，开始目中无人，可能就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的开始了。
李天在后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明朝太监专权蛮横的事情，即便江保二人还未显示出这种倾向，但他也不得不防着点。
“照朕的意思去办就好了，哪那么多废话。”
一句话将他们打发，不再多说什么。
既让两人内心升起波澜，又不显得太过无情，也算恰到好处。
今天要办的事情也算是办的差不多了，没有其他事的李天转头就回到了宫中去陪皇后等人玩乐去了。
将其他的事全都甩给了手底下的人。
……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时间也来到了八月十四，距离中秋只有一天。
在这两天之中，京城发生了很多事，多到不用李天派人出去打探，也都听到和很多风声。
因为朝中爆出清查天下卫所的事情，京城中的勋贵武将们，顿时乱做一团。
到处串联，寻找自己相熟的高官将领们商议，想要看看他们是否有办法，让李天收回成命。
身为国公，又手握重兵的朱勇和张辅的家，自然是成了被人光顾次数最多的地方之一。
但不知为何，他们两人却同时禁声，客人还是好好招待，但对清查卫所，甚至军改的消息是一丝一毫也不和他们谈论。
他们俩这种反常的举动，自然是引来了很多人的猜测。
有的人说，他们已经被李天警告过了，所以不敢多言。
也有的人猜测，他们其实已经被收回了兵权，所以才害怕的不敢多说什么。
听到这些小道消息，两人也都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将之当回事。
他们为什么不将当晚听到的震撼消息传扬出去。
其实李天也有猜测。
可能主要的原因还是新军的事。
他们可能还不太明白，一只由纯粹的火枪组成的军队，到底会爆发出怎么样惊人的战斗力。
但这也不妨他们对这只李天分外瞩目的军队的指挥权产生兴趣。
众所周知，大明的将军，拥有临场作战的指挥权，但却没有调兵权。
凡是调动超过五百人的军队，都要向军部禀报，经过皇上同意才能得到批准。
这样一来，其实将军武将，其实更像是一个工具人，真正的权利，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即便他们是国公，位极人臣也是如此。
可这次新军不同，按照李天的说法，新军将采用新式的训练方法，新的战斗方式。
这就表明，想要成为新军的统帅，也必须接受这种新式战法和训练方法的培训。
若是他们能争取到这个机会，成为第一个接受这种培训的人，那将来成为这只天子亲军的统帅的可能就会大增。
且不说今后其他的边军卫所会产生什么样的改变，但他们只要成了这只军队的统帅。
那他们的权势，都不会受到影响，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两人这才闭口不谈任何事，将这件事藏的死死的，不对外说一句。
同样知道此事的郑和就更不用说了，他对李天的忠心，即便是有人逼问，估计他也不会说。
而朱高熙为什么不对外宣扬，李天就有点不太明白了。
虽然事后，李天也曾询问过他一次，可是他只是苦笑的摇头，也不解释。
……
军中将领到处串联找关系只是这两天所发生众多事情中的一个。
相比于将领们的杯弓蛇影惶惶不可终日，不管是天工院内的实验性作坊，还是宫内的兵仗局，这两天可都是一刻不得闲。
忙的是里外翻飞，热火朝天。
天工院还算好说，毕竟不管是火柴还是肥皂，虽然都是新的事物，可不管是用料，还是制作方法流程，都不算复杂。
周镇等人有了先前制作水泥的经验，又有户改局大批银两的支持，此时更是有了完善的场地和充裕的人手。
仅是半天的时间，成品其实已经初漏端倪了。
但生来谨慎，精益求精的周镇，还是反复做了多次尝试，想要在最后的时间到来之前，务必要找出最佳的配方来。
也总算他的辛苦没有白费，经过几十个工匠，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尝试。
不管是火柴，还是肥皂，都被他们找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最好效果。
几个工匠兴奋的将最后的成品送到了周镇的书房，让他对这两样产品做最后的检验。
第二百四十章 匠人们的惊叹
在一间显得有些逼仄阴暗的小屋子中。
一大圈人围在一个桌子前，周镇的手微微颤抖着将一只两寸长，比筷子略微细点不多。
一头带着昏黄小疙瘩的东西，往一张疤疤癞癞，涂满了白鳞屑的厚纸上一擦。
“刺啦”
“砰！”
两声轻响之后，一簇明亮的火苗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那略微有些刺鼻的硫磺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可是众人并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反而在火焰升腾起来的那一瞬间，集体高呼起来。
“成了，终于成了，周院正，咱们的火柴终于成了！”
那根比前世火柴粗壮了不少的‘小木棍’缓缓的燃烧着。
透过那略显昏黄的微弱火光，周镇仿佛在那摇曳的火焰之中，看到了多年以后，千家万户人手一根火柴，点火烧饭的情景。
他不禁热泪盈眶。
“这真乃天赐之物，感谢上苍，降下如此神物，感谢陛下造福万民。”
随着周镇的高呼，一众工匠也都跟着跪倒在地，对着那簇火焰不断的叩拜。
“感谢上苍！感谢陛下！……”
虽说，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曾用火石（燧石）点过火，可是那种方式。
每次打击摩擦只能蹦出点点火星，若是手法不够纯熟的人，可能半天都没办法点燃柴火。
可是现在只要有这根火柴在手，即便是老弱妇孺，甚至幼童，都能轻易的将火焰点燃。
对他们来说，新奇是回事，简单方便才是火柴的真正让他惊呆的地方。
刚刚实验完火柴之后，又有工匠捧着几块巴掌大，还带着温热的肥皂赶了过来。
“院正大人，肥皂成型了！”
周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声道，
“快拿过来，让我等看看。”
这块巴掌大一寸厚的‘肥皂’通体呈褐色。
闻上去有一点淡淡的草木的香气，也不知道是天然烧碱的味道，还是制作的过程中无意中弄出来的。
周镇见来人手上满是油脂，手臂和脸上也都是熬制肥皂时粘上的碳灰和污渍。
他指着那人说到，
“冯大匠，就由你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这肥皂的能力吧！”
那个被点名的冯大匠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匠人，但因为一手出色技艺，很快就成了天工院有数的几个大匠之一。
这次的肥皂熬制过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肥皂的作用，先前只是听周镇说过一嘴，说是这东西能去污，但他当时正忙着做事，并未细听。
抹了抹身上的油污，憨厚对众人一笑，“还是算了吧，我身上这么脏，要是弄脏了这好不容易做出来东西，岂不是糟蹋东西吗！”
周镇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光顾着忙了，对自己的介绍根本就没听清楚。
苦笑着说到，“冯大匠啊，你可真是个人才，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
这东西本就是用来去污的，别废话，赶紧的，我们还等着看呢。”
冯大匠扭捏不过，只好委屈的小心翼翼的将肥皂放到了一盆清水之中。
随后按照周镇的指示，在肥皂上揉搓了两下，然后开始用力的搓自己的手。
然而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他不断的揉搓，肥皂和他手上的油脂产生了反映，居然冒出很多泡泡来。
这下可把他吓了一跳，双手也收了回来，一脸惊恐的指着水盆里的泡泡道，
“院正大人……这东西……有……有毒！”
周镇是看过完整配方的，里面只有烧碱和油脂，怎么可能会有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那是正常的反应，要是真的有毒的话，你的手还能用吗！”
冯大匠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果然没什么反应，揉搓两下，还有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弄掉手上的泡沫之后，他顿时愣住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手上的油污居然全都没了。
不仅油污没了，此刻他的手居然干净的仿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媳妇一般。
他止不住的惊呼道，“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油污没了，还能把手洗的这么干净？”
周镇等人也不甘寂寞，纷纷上手，开始试验肥皂的能力。
此时的匠人虽然号称匠人，但其实和普通的人没什么大的区别。
一个个其实都很不重视个人卫生的。
不打的一盆水，在几个人一通鼓弄下，很快就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甚至还能看到水面上飘散的零星油花。
本来周镇也想试试的，可是看到满盆的黑水，看到周围匠人们一个个欣喜的望着自己从未如此感觉的双手。
他还是止住了。
他欣慰的冲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
“陛下，臣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期望，火柴和肥皂，臣都做出来了。”
……
另一边，皇宫西北角的兵仗局中。
满头大汗的刘保和正指挥着手底下的匠人，按照图纸将一个个零件组装到了一起。
咔的一声轻响，当最后一个零件严丝合缝的合上之后。
刘保和捧起这杆经过李天的重新设计，兵仗局的所有人花了三天的时间，采用分工合作的方式打造出来的新式火绳枪。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虽然还未放上一枪，还不清楚这东西的真实威力，但刘保和是亲眼目睹了这东西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从一堆废铁、木头变成了现在这杆凶器。
要说他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从前他只知道，一个匠人制作一杆火铳，只用七天就已经是神速了。
可是想不到，采用了李天的分工合作之后，短短的三天时间他们就打造出了十杆几乎找不到任何毛病的火绳枪来。
仅仅是速度上的成就，就已经让他足够惊叹的了。
更不用说，这杆新式火绳枪的性能威力了。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心里可是有着所有配件参数的。
以他研究兵器多年的目光，仅是看几眼图纸，就能分辨出，这东西的威力。
现在事物已经组装完成，他更加的确信这东西的不同凡响了。
“陛下真乃神人也，奴才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