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情动，意动
张清欢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否则她也不可能，有勇气从南京一路艰辛跑到京城，更是不惜性命的闯宫见驾。
同时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会娇羞，会生气，会为一件小礼物而感动。
坚强勇敢，知性情深，或许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全部。
在一个大时代之中，向她这样的女人或许很多，或许很少。
但能和帝王产生交集的不多。
能和李天相遇，可以说她是幸运的，侥幸入宫，又可以说她是不幸的。
说她幸运，是因为李天是个开明的有智慧的人，他能明辨是非，替她和他父亲沉冤得雪。
说她不幸，是因为皇宫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不适合她这样一个精灵。
困守一个地方，和其他很多同样优秀的女人，共同服侍一个人，直到有一天容颜老去，孤独痛苦的病死在卧榻之上。
这样的命运其实并不是她这样一个女人的最好的归宿。
她最好的结局是价格一个有些才学，有些能耐，能够一辈子守在她身旁，照顾她爱护她直到两人同时老去的人。
李天固然能给她锦衣玉食，能给她一定的宠爱和关注，却不可能独守她一生。
爱情和陪伴，她终究只能选择一样。
但命运的线条已经汇聚在脚下，今晚她必须做出选择。
……
李天在处理完刘纲的事情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而这一天又是今年第一次降雪，天色黑的很早，很多人都早早的入睡了。
待李天来到皇后的寝宫之时，发现皇后早已经入睡，为了不让她在睡梦中惊醒，李天并没有打搅她，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等他刚走出坤宁宫，却发现偏殿的走廊上走来了一个披着厚厚皮裘的清丽身影。
正是张清欢。
刚一见面，张清欢屈膝一拜，婉转如同百灵啼鸣的声音款款说到，
“谢陛下救出了民女的父亲，民女代家父以及张家上下八十口，拜谢陛下……”
她这一拜还不等拜下去，李天就急忙将她拉起，轻柔的说到，
“这一切都是朕应该做的，清欢你不用如此大礼！”
但张清欢却是执意要拜下去，正色的道，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家父蒙受劫难，民女不得不不顾天地伦常冲撞圣驾，而今家父的脱牢笼，一切回归正轨，民女再也不能不顾礼节……”
听着张清欢说话一板一眼的，李天有些奇怪，轻柔的扶上她有些苍白的面容，耐心的道，
“清欢这么晚特意等待朕，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朕说！”
其实李天多少也猜到了张清欢此来的目的。
想到她有可能就此离去，他的心就一阵莫名的抽痛。
故意装作不知的道，
“天色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雪，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张清欢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离去，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天的双眼说到，
“陛下是真的愿意清欢就此离去吗！”
语带双关，李天又何尝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含义，他只是一时间还不能理解她心中此时的挣扎而已。
“清欢，你在说什么傻话，今后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何必急于一时！”
他的话已经很委婉了，就是不想她离开。
可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是张清欢想要的。
她纠结了好半天才说道，
“民女已经在太医院见过家父了，家父说待陛下恩准之后，过些天就带民女回南京去……”
听到她居然真的要走，李天顿时有些着急了。
他激动的仿佛前世一个男孩想要挽留自己的女朋友一般，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沉声道，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离开皇宫吗？”
张清欢脸色一苦，轻微的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开李天的拥抱。
轻微的喘息几声，纠结了好半天，才忍不住的娇声道，
“陛下，清欢不是您的良配，清欢还有家人，还有对皇宫之外自由生活的向往。
清欢感念陛下所给的一切，以及对清欢的喜爱，可是皇宫的生活的确不是清欢想要的啊！”
若是一般人，是根本没有胆量和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若是李天是普通的皇帝，听到居然还有人说不喜欢皇宫，定然会勃然大怒，盛怒之下要了张清欢以及他老子的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但李天偏偏就不是个普通的皇帝。
他甚至自由对一个人代表的是什么，也十分清楚被困在皇宫之中的不自由。
急忙大声说到，
“这有什么，你不喜欢皇宫，朕可以在外面给你找个地方，只要你想，皇城之内任由你来去！”
堂堂一个帝王，居然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了，张清欢如何能不感动，她顿时呆住了。
“陛下，您这样做若是让人知晓，让皇后怎么看，让皇家颜面何在啊！”
虽然是在劝慰，可她的心态此时已经完全崩溃了，完全是在为李天着想。
李天也是激动不已，赤红着双眼，朗声道，
“那又能如何，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要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难道还有人敢不同于不成！”
见到李天居然有往昏君的方向发展的势头，张清欢顿时慌了。
心神激荡难以自持，连忙说到，
“陛下慎言，清欢不值得您如此啊！”
李天越说越激动，捧着张清欢的俏脸，就重重的吻了下去。
张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弄懵了，起先还能用力的挣扎，可是到了后来，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浑身一软，整个人都倾倒在了李天的怀中。
长长的一吻过后，李天这才朗声说到，
“值不值得是朕说了才算，为了你，朕觉得一切都值！”
说罢，在张清欢的惊呼声中，李天强有力的臂膀猛地一横，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直接向着偏殿寝宫走去。
张清欢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她此时心神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
象征性的推了推李天的胸膛，见没什么效果，最后仿佛放弃了挣扎一般，将自己头整个埋进了李天的怀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家的感觉
第二天，天色放晴，日上三竿之后。
张清欢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扭头发现一旁熟睡的李天，再一回想昨夜的疯狂，短时感觉脸如火烧，娇羞不已。
这时，寝宫外面突然传来了，王福的声音，
“陛下，您起来了没有，杨首辅他们似乎有急事，此刻正在内阁中等着您呢！”
听到声音，李天眼皮一动，似乎就要醒来。
张清欢一时慌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天，连忙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李天迷迷糊糊的回应道，“知道了，稍等！”
刚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猛然瞧见身旁还在安睡的张清欢，他猛地捂住了自己想要惊呼的嘴。
回想昨夜的种种，他仿佛还在梦中。
可是和张清欢这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互喜爱，仿佛恋爱一般的过程，可是和其他的妃子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从未想过利用权势，和皇帝的威仪，让她屈服。
原本他还想着能有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不曾想，辛苦经营的一切，被昨晚的一时激动彻底给毁了。
他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清欢了，连叫人来服侍都没敢，自己匆匆穿好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待他离去，张清欢睁开了双眼。
可是眼中却并没有哀怨和困苦之色，有的反而是一种释怀的坦然。
虽然周身酸疼，整个人仿佛快要散架了一般，可她的心里去仿佛抹了蜜糖一般甜蜜。
挣扎、纠结、为难一切情绪似乎都已经离她远去。
她原本想要自己做出决定，却不想最终还是李天帮她下了这个决心。
她嘴角微微翘起，仿佛自言自语的叹息道，
“张清欢啊，张清欢，你终究是逃脱不了，这个坏家伙的魔掌了，认命吧！”
李天走后没多久，就有一群宫女涌了进来。
一脸含笑的张清欢说到，
“恭喜清欢姑娘，贺喜清欢姑娘，啊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娘娘了呢！”
打趣般的话语，让张清欢不禁羞红了脸，连忙将被子蒙到了自己头上，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
匆匆逃离的李天心里也是纠结，他不知道张清欢是否会苦恼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弥补自己的冲动。
他一边走一边和王福说到，
“王福，你等下就出宫，去给朕，啊，不对去给清欢姑娘找个合适的住所，不要想着省钱。
钱现在朕有的是，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丫鬟仆役什么的都要置办齐全，天黑之前就要弄好，能办到吗！”
王福昨天可是亲眼看着李天带着张清欢入了寝宫的，心里头和明镜似的。
虽然不知道李天为什么突然让他在外面找个房子，但多少也能猜到点什么。
连忙应允道，
“是，陛下，老奴一定办妥。”
李天说了半天，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急忙又说到，
“那地方不用离皇宫太远，最好抬头竟能望见，最好是有山水花园，能是苏州风格的就更好了。”
说完，有补充道，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连皇后也不例外！”
听到李天这么说，王福有些为难了，苦着脸道，
“陛下，清欢姑娘住的偏殿里皇后娘娘的寝宫，只有几十步远，想必皇后娘娘早晚会知道此事的啊！”
李天想了想，最后一咬牙道，
“你说的也对，是朕糊涂了，算了，皇后那边朕自会去解释，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了。”
吩咐完这些之后，王福不敢耽搁片刻，急忙离去。
出宫的路上，他心里还在一直琢磨。
距离皇宫不能太远，那可就皇城周边的地方了，但这些地方无不是朝中重臣的聚集地，闲杂人等是根本就没资格在这种地方购房买房的。
价格高昂是指定的，能不能找到合适，可是要靠撞大运了。
要说皇城周边有没有待售的房产，那是指定有的。
朝廷之中那么多四品以上的大员，今天调往外地一个，明天抄家免官一个，空出几个房产还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王福心里知道，这个地方今后是要给张清欢住的，而李天必定会时常过去。
为了不让朝中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必定是不能靠其他官员的住处太近，这样一来，想要找到合适的，可就不太容易了。
不过，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谁让他是现在内廷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个总管之一呢。
就算是现场撵走一个京官，让他空出地方来，估计至多只是遭人埋怨两句，没什么人敢真的不给自己面子。
他这边唱着小曲、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出了宫门。
李天这边却是被杨士奇等人扔过来的一大堆问题给弄得头昏脑涨。
刘纲的认罪书一大早就呈到他们几个的面前。
他这些年弄出来那些冤假错案，不计其数，迫害过的朝中官员更是不在少数。
若是全都平反昭雪，被百姓知道，朝廷居然弄出这么多冤案出来，指不定会怎么贬低朝廷呢。
那李天前段时间，整肃吏治变法改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誉，估计要大打折扣了。
“不能明着来，就暗地中为他们平反吧！”
李天捏着眉心，头疼的说到。
杨士奇掌管着司法衙门，若是这些案子全都重审，必然是要经过司法衙门的审核的。
于是他为难的说到，
“陛下，司法衙门的建立就是为了宣扬朝廷法度，设立了百姓旁听席位，此事估计很难隐瞒啊！”
李天眉头紧锁，有些不高兴的道，
“这一不成那也不成，现如今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道朕抓了个罪大恶极的刘纲，难不成还抓做了不成。”
杨士奇连忙说到，
“陛下的初心自然都是好的，可是刘纲涉及的案件实在太多，若是一个个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全都放在一起，就难免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李代桃僵
其实这件事也很好解决，那就是明正典刑，公开砍了刘纲，也就没什么人会多说什么了，借此还能震慑一下朝廷之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刘纲此时已经带上了铁面罩，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还怎么再杀他一次呢。
想到这里，李天心思一动。
暗想，“刘纲罪大恶极，党羽众多，若是不公开处决，他的那些党羽必然不会如此死心放弃对他的营救。
如果但是营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们要是到处刺探，打听出刘纲此时身在情报科那就不妙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为了处理那些冤家错案，稳定人心，还是要阻断刘纲的那些党羽的营救之心，刘纲都必须死一次。
他先前光是想着让刘纲继续发挥余热了，并未想到这些问题，没曾想，此时却被这件事给难住了。
可是他毕竟也是经过前世无数电视剧和小说熏陶的男人，普通人想要以假乱真，混淆视听，是没那么容易的，可是朝廷想要弄个假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他一拍桌案，大声说道，
“好了，你们也不用争吵了，不就是杀刘纲吗，朕给你们一个刘纲，让你们杀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了。
暗中让人将黄严给叫了过来。
黄严虽然前段时间，因为京报的事，被李天罚去守了一阵城门，不过在这次围剿刘纲等人的事件中，还算勤勉。
李天看在得到了一个大宝藏的面子上，就饶了他的过错，让他官复原职了。
在御书房的偏殿之中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之后，李天对一脸恭敬的黄严说到，
“朕这次叫你来，是有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黄严见李天说的如此郑重，连忙单膝跪地说到，
“单凭陛下吩咐，老奴保证办好这件事。”
杀一个假的刘纲，而且是在万众瞩目之中，操作起来的确是有难度的，尤其是保密的事情，更是需要严格对待。
李天也不墨迹直接说到，
“你在东厂这么久了，应该是很熟悉刘纲的样貌吧，去死牢之中找一个和他容貌身形相似的囚犯，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黄严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懵。
但他毕竟当了很长时间的东厂督公了，很快就想明白李天这是想要干什么了，心中不禁疑惑的想到，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救刘纲这个贼子吗！”
从来都是贪藏枉法之徒，才会用这种李代桃僵的方法，来逃脱罪责，怎么今天陛下也想要这招。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么寻思，可嘴里却不敢这样询问。
脑海中急速的略过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东厂，锦衣卫昭狱等各处看押牢犯的地方。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他连忙开口道，
“启禀陛下，自打刘纲因为想要行刺陛下的事情发生之后，东厂抓了很多刘纲从前党羽。
其中有一个人乃是，刘纲的堂弟，叫做刘继祖，这小子凭借刘纲的关系，混到了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
在地方作威作福，害死了不少的人，一经查办，就直接下了死牢。
这人可能是跟刘纲血缘十分很近的关系，相貌和刘纲有六七成相近，若是在经过神医妙手，涂改一番，想必能骗过九成九和刘纲不熟悉的人！”
听到他说居然恰巧有这么一个人，李天顿时乐了。
“这可真是想睡觉，就遇到了枕头，天助我也。”
“如此甚好！”
李天脸色突然一正，十分严肃的道，
“黄严听命，朕先在命你秘密将此人弄出死牢，易装换型伪装成刘纲，于明日午时，在午门之外斩首示众！
此事只许你与朕二人知晓，不可在再传他耳，你能否办到！”
一般的吩咐，黄严还能还口问上两句，可是李天直接用了命令的口吻，他就没有任何商量询问的余地了。
连忙躬身道，
“老奴领命，必然办的妥妥当当，不留丝毫痕迹。”
“最好如此，若是你能办成此时，朕就当你大功一件，从前的过错，既往不咎！”
一听到这个奖励，黄严顿时来了精神。
再次高声说道，
“谢陛下隆恩，老奴愿为陛下效死……”
见他居然如此大声的应答，李天不由的翻了个白眼，不等他说完，立马打断道，
“行啦，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吗。”
“陛下恕罪，老奴一时得意忘形，险些误了陛下大事，老奴该死！”
说着，就要磕头认错。
李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你尽快去将这件事办妥就是了，去吧！”
黄严躬身退走。
李天来到了，养心殿南殿的一个小房间之中。
这个地方，在清朝时是大名鼎鼎的军机处，此时却成了化名铁奴的刘纲秘密办公地点。
清朝的军机处，是清朝皇帝和朝中重臣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每天都有重臣当值。
和此时内阁很像。
只不过清朝的军机处当值的官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名号。
能被唤到军机处商议大事，也只是一种名义上的荣耀，并无其他好处。
此时这个地方虽然不如后世那般让人瞩目，可今后要发挥的作用却一点都不比军机处差。
在房间之中，李天见到了已经带上了铁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的刘纲。
见他裸露出的皮肤还有些烫伤后的红肿，李天心里并无多少怜悯的意思。
刘纲见到李天到来，想要躬身行礼，却被铁椅死死固定住了身形，做不到，他只能欠声道，
“陛下请恕奴才不能见礼之罪！”
李天淡淡的说到，
“恕罪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待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情报司就要立马运转起来。”
“是，奴才必然竭尽所能！”
说完这句话，李天又在这个小房间之中转了几圈，没有多说什么。
最后离去之时，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刘纲说到，
“明天正午，有一个叫刘纲的囚犯，就要被斩首示众了，你想去看看吗！”
刘纲身形微微一颤，最后却是沧桑的苦笑道，
“一个乱成贼子，死就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奴才还是不去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京城户改完成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早朝之后，李天来到内阁。
见杨士奇等人似乎欲言又止。
李天将昨天拟好的一道旨意，扔到了他们面前。
内容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刘纲等人斩首示众。
看到这一条，杨士奇等人顿时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天居然这么痛快，就将所有案犯一起砍了。
见他们似乎都有些愕然，李天淡笑道，
“怎么，你们昨天不是还在为，一下子要处理很多冤假错案为难吗，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杀了这些贼子，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杨士奇苦着脸，有些为难，又有些诧异的道，
“陛下这样做，的确能分担一部分百姓的舆论，但其中有很多案子，还都需要他们供述，这一下全杀了，那很多案子可能就成了无头案了。”
李天有些不高兴的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多两个糊涂案子，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吧！”
“陛下所言甚是，是老臣糊涂了。”
其实李天说的没错，杨士奇的做法也没问题。
这个时代的审讯方式，其实对人证物证什么的要求比后世要宽泛的多。
若是碰到，审讯人员觉得八九不离十的案子，罪犯若是不肯招认。
夹棍，杀威棒等刑罚上去招呼一番，差不多有大半的人，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基本都会招认。
即便是清官好官，在审理案件的时候，大半也都是如此做。
所以朝廷对冤假错案还是比较重视的。
地方审理完，死刑等重刑，要发完刑部做备案，刑部粗略审查一遍之后，在交给大理寺做最后的核对。
若是大理寺也觉得没问题，就由大理石少卿正卿等人，批阅之后发完地区。
如果遇到比较重大，比较有影响力的大案、要案，甚至还需要皇帝内阁大臣等人，进行最后一步的朱批。
而死刑一般都是等到秋后，一并处理。
这其中不仅是给一般凡人流出足够的审核空间，也是给刑部大理石等地方，留出复审的时间。
即便是在这样的几步流程之下，依然存在着不少的冤假错案。
更不用说，不经过刑部大理石等地方，直接由锦衣卫，东厂负责的案子。
这两个地方处理的事情，一般地方，甚至刑部等地，都没资格碰，这也就是让，他们有了很多制造冤案的机会。
原本的历史上，锦衣卫和东厂为什么让人这么害怕恐惧。
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能够不经过其他衙门审核，直接给人定罪的权利。
除非是碰上的罪犯特别有人脉，将事情直接捅到皇帝的桌案之前，惊动皇上亲自过问，那些真正被冤枉的才有可能洗脱冤屈。
就像张仪良，若是李天没遇到张清欢，信了刘纲等人的话，等到秋天，张仪良等人被一刀砍了脑袋。
那就是真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李天虽然也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但是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可没有相机录音机等记录犯罪过程的东西。
唯一能能证明一个人是不是有罪的方式，基本上都是犯人的供词。
然而供词这种东西，是十分容易造假的，并且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想要将一件案子，真正的审理清楚，非要经过漫长的审核不可。
不过上面说的，大多是民间的案件。
涉及到官员，类似官员贪腐构陷他人之类的案子，即便杀错几个人，也不算冤枉。
因为，这些人即便没参与这件事，也必然和其他的案子有关，错杀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天之所以这么痛快的做出了决定，一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太过烦心，二是刘纲的事情拖得越久，越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刘纲犯下的案子实在是太过重大，不管以什么理由他都是要死的，李天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从此隐姓埋名，以另一个身份出现。
所以他才宁愿错过一些案件，也要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件事给揭过去。
见口上虽然认同了李天这么做，心里还是有些介怀，李天赶紧岔开话题道对黄准道，
“仲常，京城户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是否已经全部完成。”
黄准这个户改局的局座大人，自从上任以来，除了开始的时候，受到了一些勋贵的刁难之外，其余的时候可是非常的得意。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手里有钱，有比国库还多出好几倍的钱。
后世说，有钱的就是大爷，有钱就是任性，在古代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
京城以及周边两百多万人口，全部进行户改和身份证认购之后，足足让户改局弄到了将近五百万两银子。
除去出资建造天工院、天工局，以及天工局建造水泥高炉等地方花销之外，他手里还有三百多万两的白银能够随意支配。
黄准笑眯眯的将户改情况的详细记录整理好的文档，交给李天，十分傲娇的说到，
“半个月前，京城已经周边十几个县，共计两百二十万人，皆完成了记录。
现在户改局正在进行最后的梳理工作，相信再有几天，对流动人口的普查也能完成。”
随便翻了翻他的进度报告，看到最后那个有关身份牌得银的巨大数字。
李天是乐得合不拢嘴。
“干得好，仲常你们户改局做的非常不错，传朕的旨意，户改局上下，今年年底多发两个月的薪俸，以资鼓励。”
说完奖励之后他还觉得不过瘾，然后又说到，
“仅是多发钱好像还差点意思啊！这样吧，仲常你在户改局内部做一个优秀职员的评选。
分为月度和年度，月度每人奖励五两到十两银子，年度的奖励五十两到一百两！”
一听居然要发这么高的奖励，即便户改局有钱，可也不能这样乱花啊。
黄准连忙说到，
“陛下，户改局上下的薪俸已经远超其他衙门的同僚了，要是在这发钱，恐怕会引起其他衙门同僚的不满啊！”
李天眉毛一挑，朗声道，
“谁敢有什么不满，让他直接和朕来说，只要他们的衙门也能想户改局这样，既能办好事情，又能给朝廷赚银子，朕也给他们发钱！”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京城商税
一句话噎的他们一句话也说不来。
杨士奇和任瑾都是老脸通红，不敢吱声。
唯独杨荣还好，水泥工坊的高炉基本上快建造完了，水泥马上就要能大批量投产，到时候赚钱的速度，绝对不会比户改局差多少。
而且，不管是肥皂、火柴、还是马上就要开工琉璃工坊，都和天工院有着极大的关系。
虽然现在天工院还没怎么见到回头钱，可大好的将来，可以期待。
所以他虽然也有点脸红，可还算好的。
半天的时间没人开口，最后还是黄准有些心疼的小声说到，
“陛下，发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不用发这么多吧！”
李天瞧他那一副抠门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道，
“你们户改局，替朝廷赚了这么多银子，这些都是你们应得，若是光赚钱，却不舍得花钱，那赚钱还有什么乐趣。”
这句话，在李天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听在杨士奇等人的耳朵中，却感觉异常的刺耳。
华夏人自古以来就有节俭的传统，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已经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时代，这种传统基本上都没怎么变过。
在杨士奇等人看来，攒钱存钱是勤俭持家的美德，应该值得大力提倡的。
但李天却是知道，古人一有钱了，要么是找个罐子将钱存起来，三五代之后，后人都不记得老祖宗还存过那么多钱在地下。
要么是买地，有多少买多少，永远都不嫌多。
这样的攒钱方式，是李天特别不愿意看到的。
在他看来，要是所有人都这样，那大明有多少白银都是不够用的。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否则它就是地下的一坨没用金属。
开办皇家钱庄，并且给出不低的利息，本就是想要改善，普通百姓这样的认知。
但想要让全民都认同这样的做法，光是靠一个钱庄是不够的。
朝廷必须要起到带头的作用才行。
给底下的官员，职员开高工资，只是其中一个做法而已。
李天本想好好给他们接普及一下，金融知识，不过想了又想，感觉这几个家伙虽然也算足够开明的，但想要明白这个道理，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索性，他就闭口不提这件事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然后继续对黄准说到，
“京城户改算是基本结束了，下一步就要对北直隶全部地区展开！
仲常你们户改局，可是有的忙了。”
北直隶是包含了，后世的北京、天津河北省大部分，河南省、山东省小部分的一大片区域。
虽然和南直隶没法比，可是人口也是不少的，可以说是北方做大的一个行政单位了。
而且由于地区太大，人口分布不够密集等原因，想要将整个北直隶的人口全部归档完毕，户改局少说也要忙的来年的二三月份不可。
可黄准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的为难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兴奋的神情。
“陛下放心，户改局上下必然全力以赴，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完成！”
李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也不难理解黄准的这种表现。
有钱赚，总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大赚特赚，他没兴奋的跳起来，就已算是很很克制了。
说完北直隶的事情，李天突然神秘一笑，又转口说到，
“既然京城的人口普查登记已经完成，那收工商税的事情似乎也该提升日程了！”
一听收税，杨士奇等人顿时一愣。
“陛下三思啊，若是贸然开始收工商税，恐怕现在的大好局面，马上就会出现反弹啊！”
杨士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朝超低的工商税，以及士人、举子、官员、等有功名在身之人，不交税或是大规模的减免税负，本是朱元璋定下的藏富于民的国策。
由于这个政策，可是生生养出了一大批的豪富之家。
而京城更是官员和勋贵们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是天下财富的汇聚之地。
贸然收税，可是一下要得罪很多人的。
但李天此时并不怕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
一来，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晋王朱继喜等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王爷，已经让李天给收拾的，说什么是什么，不敢有任何反驳的举动。
二来，经过京报这么长时间的宣传，调子已经定下来了，即便现在开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三来，李天暂时也没打算，将工商税提高多少，三十税一，不管对谁来说，都不算是很大一笔钱，咬咬牙，少喝两顿花酒，也就省出来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人口普查，将京城的每个人身份都进行了详细的记录。
从而分辨出了很大一部分的，从前隐匿起来的逃税漏税的人。
由于明面上官员和勋贵不许经商，这些人大多都是官员或者勋贵们在背后支持参股，或者本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意，找人代理。
李天这次的打算，也就是将这些人的工商税收起来。
那些被伤害了利益的官员和勋贵们，即便是想不交税，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除非他们承认自己在背地里经商，要是这样一来，李天就更有借口处理他们了。
“士奇，你们在担心什么，朕也知道，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部署，时机已经成熟，若是真的有人敢公然抗税逃税，朕正好有几口收拾一下这帮家伙呢。”
听见李天这么说，一项非常支持变法的黄准也不由的担心道，
“但是陛下，朝廷商税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贸然更改真的不会引起天下震荡吗！”
李天不在乎的说到，
“此次咱们只是在京城进行试点，整个京城都在朕的掌控之中，即便有人挑事，朕也有把握将之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尔等不用担心。”
话说到最后，李天的语气转冷，仿佛一场肃杀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京城，搞得杨士奇等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第三百六十七章 劫囚，狗急跳墙的明教
见李天似乎是铁了心要进行改革，杨士奇等人心里虽然叹息，但除了支持之外，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陛下，商税事大，此事还需要夏老尚书的户部大力支持，是否让夏老尚书过来商议一下！”任瑾拱手说到。
李天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含笑的说道，
“正应该如此，不过变法事宜，朕已经和你们商议过多次了，这次京城税法改革的事，你们几个看着办吧，朕就不亲自参与了。”
说完李天一抖衣袍，先一步溜掉了。
只留下了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
“陛下这就走了？把一大堆烂摊子全都让给咱们了？”
待李天走远，杨士奇不由得苦笑道，
“哎，这回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呢，陛下的这个决定，实在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黄准却是摇了摇头道，
“士奇你错了，我倒是觉得，此时进行税法改革正是时候！”
杨士奇好奇的道，
“此话怎讲！老夫可能最近俗务缠身，有些跟不上陛下思路了，实在没法理解啊！”
黄准神秘一笑，指了指桌面上的京报说到，
“不知道你们几个是否还记得，京报的第一版上，曾经有一篇陛下借士奇之口关于税负的短评吧！”
几人都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等当然记得，但那只是一篇短评，并不是朝廷的决策，难不成里面另有什么玄机不成。”
黄准摇头晃脑的哈哈大笑道，
“你们几个呀，还真是老实，你真以为陛下，布下这一步棋是一招闲棋吗！”
稍微停顿了一下，见几人还是不解，黄准继续说到，
“你们可知，在京报发布这篇短评之后的当天，汉王赵王等人，就联袂进宫，给陛下交了税款吗！”
几人同时惊呼道，“还有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杨士奇也都跟着摇头苦笑了起来。
“哎，咱们几个看来真是老了，想不到，陛下区区一篇短评，居然就能有此威力。
汉王等人向来是京城中勋贵们的风向标，他们已经公开表态，少说一半以上的勋贵，都会跟着他们老老实实的缴税。
这样一来，税改的最大阻力就去了一半，剩下的根本就不足为虑啊！”
杨荣也适时说到，
“不光如此，配合户改的完成，什么人在经商什么人在贩货，朝廷现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有人想要逃税，也是做不到的。
先前咱们还在担心，陛下此举会引起勋贵们的反弹，现在看来，陛下其实在等着他们跳出来搞事呢。”
虽然他们几个都明白了这个趋势已经不可逆转，可此事毕竟是关系着不少人的钱袋子，即便大部分勋贵已经屈服，但是否还会有人跳出来，谁也说不好。
“哎，税改一出，京城恐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谁说不是呢！”
……
李天从内阁出来之后，就直接换了便装，在江保等人的陪同之下，赶往了午门。
临近中午，午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经过京报和各个城门口的皇榜告示的宣传，今日处斩刘纲等人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聚集在了午门外，等待午时的到来。
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一帮站在人群最前面，披麻戴孝的人。
他们几乎人手一个，捧着自家先人的牌位，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刘纲等人陷害身死的人。
一脸的悲戚，冷漠的盯着监斩台上的跪成一排的案犯们。
李天也是第一次观看，古时候这种砍头的刑罚。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在监斩官一声令下，人头滚滚落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捏着鼻子干呕了起来。
在围观百姓，和那些被害人家属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好声中，江保脸色愁苦的帮忙拍着李天的后背，忍不住的吐槽道，
“公子，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看这种东西啊！”
李天猛灌了一大口王福递过来的烈酒，顿时感觉好多了。
他晃了晃脑袋低声苦笑道，
“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本公子不得不来啊，否则岂不是会错过一场好戏！”
正说这话呢，监斩台上又压上来一帮囚犯。
这帮囚犯的身份比较特殊，其中就有被偷梁换柱的刘纲。
在监斩官宣读完几人罪行，一声令下，刽子手正准备一刀砍下去的时候。
围观的人群之中突然窜出，十来个黑衣蒙面的大汉，喊着乱七八糟的暗号，一边射箭一边冲向监斩台。
见到这一幕，江保立刻紧张的握紧了双手，一副要冲出去和谁拼命的样子。
李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道，
“不用紧张，黄严他们早有准备，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话还没说完，人群之中一阵骚乱。
只见，分散在人群之中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一一现身，一边扯去身上的普通百姓衣服伪装，一边抽出武器，冲向监斩台。
李天等人趁机机会连忙撤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人群之中的黄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刀劈倒一个试图劫囚的黑衣人。
厉声大喝道，“乱臣贼子，居然敢当众劫囚，杀无赦！”
数百人围攻十来个人，那些黑衣人的结局可想而知，虽然混乱了一阵，却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黄严就面带欣喜的赶了过来，和李天禀报。
“禀告陛下，幸不辱命，来犯贼人已经全被擒下，这些人怎么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李天痴笑一声，
“装的还挺像回事的，怎么样，引出来多少真的劫囚之人。”
“回陛下，经过分辨，一共引出来八个人，除了两个被当场格杀之外，其余的全都被生擒。”
“身份分辨出来了没有，的确是明教的人吗！”
黄严满脸兴奋的点了点头道，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这些人的确都是明教培养的死士，若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恐怕真的会让他们给将人劫走呢。”
“先不说这些，马上审讯他们，这次一定要将明教在京城的所有残余党羽一并揪出，铲除干净！”
黄严领命而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被人给揍了
江保这时才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说到，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教的人会来劫囚，您是从哪里的到的消息。”
随着江保的询问，李天的思绪突然回到了昨天见过刘纲之后，临走时刘纲和他说的话。
“陛下，刘纲已经不足为虑，但有一伙人，陛下不得不防。”
李天心思一动说到，
“你是指明教！”
刘纲叹息一声苦笑着说到，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确是明教！”
“奴才之所能得到有关宝藏的消息，最开始就是从明教中人口中得知的，而其中的一个机关也正是从他们的手里得到。”
“作为交换，奴才当时给了他们很多有关朝廷官员的隐秘消息，而他们利用这些官员的把柄，或是威胁或是利诱一些地方官员，给他们各种形式打掩护。”
“奴才这次来京城也曾和他们联系过，他们派出一些人来京城帮助奴才。陛下若是明日当众斩杀刘纲，奴才怕他们会铤而走险出来劫囚。”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仿佛很是惋惜似得道，
“毕竟奴才此时身上还关系着一个价值数千万两白银的宝藏，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说完这一切，刘纲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而李天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取消原定的计划，而是让黄严连夜做好了准备，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生怕明教的人不会出现，他还让东厂的人假扮劫囚的人，故意引诱他们出手。
没成想，明教的人居然真的没忍住，主动跳出来劫囚了。
其实细想一下明教此时的处境，他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很正常的。
经过两次刺杀之后，和户改对所有在京人员的清查，明教在京城的残余势力，几乎已经被连根拔起，明教的势力一度退出了京城的范围。
少了京城的情报和财富供应，明教庞大的开支，已经让他们捉襟见肘，即便是冒着被人发现行踪的风险。
劫囚将刘纲救走，只要能等到那笔巨大的宝藏，对他们来说也是值得的。
但他们想不到，刘纲此时已经彻底反水，会将他们的行动全盘泄露出来。
能有此报，也是活该。
……
李天虽然对于明教此时的状况很感兴趣，可是审讯这帮家伙，不是短时间能有结果的。
看完热闹之后，他就和江保等人离开了。
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隐秘的小胡同之中。
李天对王福问道，
“就是这里吗！地方倒是挺隐秘的，你有心了。”
王福知道李天接下来要干什么，肥脸不禁抽动两下，眯着眼笑道，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只要陛下喜欢，就是对老奴最大的奖赏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江保投去一个，贱兮兮的得意表情。
江保此时其实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见王福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嘀咕道，
“好你个王老狗，这次就让得意一阵，看咱家今后怎么让你难堪！”
待李天进去之后，见王福居然也想往里面去，江保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故意将他给拎了回来，冷笑道，
“你进去干什么，打搅了陛下雅兴，咱家可不会帮你说项！”
王福梗着脖子道，
“咱家凭什么不能进去，这房子和里面仆人家什都是咱家一手操办的，除了咱家和清欢姑娘他们还都谁都不认识呢！万一让人冲撞了陛下，是你负责吗！”
经过他们斗鸡似得一番争吵的耽误。
李天一个人溜溜达达的走进了这个院子。
由于他们进来的地方是后门，进来之后直接就是后院闺房所在地。
穿过一个月亮门，很快就在一座精巧的凉亭之中见到了一个让李天朝思梦想的倩影。
他悄悄的靠近，而那个倩影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根本就没发觉此时正有一个死咪咪的家伙离自己越来越近。
待离佳人已经不足两米的时候，李天突然加速，两步就来到了佳人身后，张开怀抱将一下就佳人抱了个满怀。
猛地遭到他人侵袭，佳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惊叫的同时，还不住的用手抓挠，用脚踢，十分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快来人呀，救命啊，有登徒子！”
听到这个喊声，李天顿时脸色一白，连忙松开了手，刚想解释一番，没成想佳人反抗的太过激烈，猛地被松开，抓起石桌上的茶壶，看都没看转手就是一下。
噼啪。
茶壶碎了一地，李天更是被这一下给砸的有点发蒙。
身子晃了两下，就朝着地面倒去。
倒下的同时，他心里忍不住的吐槽道，
“他喵的，玩大了，失策了，也不知道破相了没，我的帅脸啊，可千万不要有事！”
待他清醒过来时，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
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全新秀塌之上，用鼻子一闻，居然还能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
侧过头，发现在床边居然趴着一个倩影。
更想起身，扯动头上的伤口，痛楚让他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哎呦！”
一声惨叫，惊醒了床边的美人，更是惊动了门外守候的江保王福等人。
“陛下，您没事了吧，可是吓死老奴了。”
李天一见王福那种丑脸，在联想到自己受伤的原因，心里是又气又臊，忍不住冷哼道，
“滚蛋，朕先在不想看到你。”
王福脸色一白，连忙停住了脚步，赶紧转身离开。
等闺房之内只剩下了李天和佳人。
李天带着满脸的歉意，拉起佳人的小手，笑着说到，“刚刚是不是吓到你啦，都是朕的错，朕给你道歉。”
张清欢被他拉住白嫩的小手，脸色红扑扑的，没有一点歉意，假装生气的道，
“哼，要不是王总管他们进来的早，恐怕你这个登徒子就要被本姑娘打死了。”
听着她又是登徒子又是本姑娘的词汇，李天心里威震，暗自叹息道，
“这才是张清欢的本性啊，在宫里到处都是规矩，她连句本心的话都敢说，看来接她出宫是对的，否则，宫里恐怕又要多一个深闺怨妇了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笼的鸟儿
身在皇宫中的女人，由于宫中各种规矩，天性大多被压制，没人敢以真性情待人。
即便是朱高炽的正妻皇后张氏，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将皇宫的规矩，当成头等大事。
不管是大事小情，甚至是闺房之事，都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一切的人和物，就仿佛被框在一个模子里一样，不敢逾越分毫。
就仿佛除了李天之外，所有人都是机器人一般。
开始的时候，让李天十分的不适应。
但自带的朱高炽的记忆，让他慢慢也习惯了这种规矩。
甚至连张清欢在入宫之后，也受到重重规矩的压制，变得沉默寡言，不复宫外时的灵动活泼。
然而一出宫来，她这种天性，总算是被释放开来。
即便是当着李天的面，依然是敢说敢言，也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几乎是天壤之别。
李天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人几乎都是对他恭敬有加。
即便是刘纲这种乱臣贼子，也都是一口一个陛下，说话之前先是拱手后是低头的。
他几乎是从未有过和人平等而立，交心相谈的时刻。
看着张清欢那张因为娇羞而红透了小脸，李天的心蓦然间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啊，这才是恋人之间该有的模样啊。”
他忍不住激动的拉着张清欢的手道，
“清欢，多和朕说说话，朕喜欢你这么和朕说话方式。”
张清欢俏脸低垂，仿佛十分害羞一般，轻啐了一声道，
“呸，不要脸……净说这些胡话！”
说着就要抽身离去，却被李天大手一览，生生将她给拉了回来。
“别急着走呀，朕还没看够呢！”
张清欢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在他的怀中挣扎半天，见挣不脱他的束缚，居然下黑手用力的在他肋下软肉用力的捏了一下。
疼的李天是诶呀一声叫了出来，双手立马将她给放开了。
张清欢趁势逃脱，然后站在一旁，气鼓鼓的叉腰对他说到，
“都受伤了还不老实点，陛下你果然是个没皮没脸的登徒子呢！”
这般普通恋人似得，嘻嘻打闹，不仅没让李天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有一种偷情般的怪异乐趣在其中。
不顾头上的伤，扑棱一下跳下床榻，像是一只饥饿的大灰狼一样，双眼放光的追这张清欢就扑了上去。
“哈哈，小娘子，你居然敢对为夫下这么重的手，看为夫怎么惩罚你！”
见他居然如此放浪形骸，张清欢是既担忧又气恼，一边大叫着躲避，一边着急的说到，
“陛下快停下，别在弄破了伤口啊！”
其实李天头上哪来的伤口，只是鼓起一个大包而已，缠的满头的纱布，也只不过是张清欢的调皮的结果而已。
李天毕竟是刚刚才昏倒过，体力有些欠缺，在房间里追逐了半响，居然连张清欢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给他气的险些跳脚，暗自恼怒道，
“他喵的，看来要尽快了庄少游这个糟老头子多学两招了，连个小丫头的都追不上，真够丢人的啊！”
闺房外，江保和王福两人，扯着脖子听里面的动静，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王福一双小眼睛睁得溜圆，低声对江保道，
“你说陛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江保的功夫比王福高出不少，先前也给李天检查过，发现他身体没什么大事，侧耳倾听也能清晰的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丝毫不担忧的诡异一笑，
“你若是担心，可以进去看看啊，反正这里都是你安排的，出了什么什么事，也都你的责任，和咱家可没什么关系！”
他那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臭屁模样，让王福是恨的牙根痒痒。
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就是嫉妒……”
两人这边斗嘴才刚刚开始。
闺房之中的追逐却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张清欢跑的太急，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裙的一脚，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还好李天眼疾手快，连忙将她给接住了。
将佳人揽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李天气喘吁吁的在佳人翘臀之上用力一拍，打的张清欢是尖叫连连。
“嘿嘿，小娘子，看你还往那里跑！”
“快放开人家……啊……不要乱碰人家那里呀！……”
一番折腾之后，在灼灼的炉火熏烤之下，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李天是好久不曾有过如此开怀肆意的时刻了，心里十分的畅怀。
而张清欢也是从未有过如此禁忌的经历，心里是又羞又怕，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激动，心脏是狂跳不止。
微微的静默之后，就是甜蜜的耳鬓厮磨。
嗅着张清欢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清香，李天不禁有些畅怀若失。
不管是和皇后还是和淑妃，唐昭仪等人，在她们身上他只能感觉到女人的柔弱恭顺之美。
唯独在张清欢的身上体会到了，女人的纯真和跳脱。
张清欢有着这个时代，普通女人少有的坚强果敢，也有着后世女孩没有的知性恬静。
两种性格截然不同的性格聚合在一起，让她有了一种特别的迷人的特质。
正是这种特质，才让李天觉得唯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在恋爱，是在经营一段美好的感情。
“清欢，在这里住的舒服吗！”
张清欢迟疑了一会，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虽然没宫里那般人多热闹，但在这里却更加的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李天心里微微叹息，
“这才是张清欢该来的地方啊，原本的她困在宫中之时，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要你喜欢就好，朕之前没能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朕的不对。
今后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和朕说，朕一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
张清欢眼眶一红，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李天的怀中，感动的道，
“清欢什么都不缺，只求陛下能常来看看清欢，让清欢时常见到陛下，清欢就心满意足了。”
第三百七十章 暴涨的粮价
皇宫中的那一夜，本欲离去的张清欢，在李天的挽留之下，下了决心留在他身旁。
在那一刻，她已经完全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给了李天。
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困守宫中，和其他一年都见不到李天两面的妃子一般，独守空房的准备。
却未曾想到，李天居然会如此的安排，将她带出宫中。
虽然有一种被当成金丝雀豢养的感觉。
但对比其他妃子，她的处境已经是极好的了。
能自由的呼吸道宫墙之外的空气，对她来说，就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唯独是不能天天见到李天，让她时常有些失落而已。
不过，想到李天的身份，她也就释怀了。
一个帝王，胸怀的应该是整个天下，数万万的百姓臣民，若是他每天都只是围绕着她旋转，她可能会更加的愧疚自责。
在她看来，或许这样的安排是应该是她最好的结果了。
父亲的脱牢笼，家人也都被释放，张家或许会少了一个嫡女，但却会比从前更加昌盛繁荣，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忧了。
能见到张清欢的笑容，李天一颗愧疚的心总算是能稍稍放下一点了。
情到浓处，一夜温存自然不用多说。
第二天上午，李天化身为一个普通的丈夫，陪着还未褪去脸上潮红的张清欢，在大街小巷之中采买生活用品。
简单的一幕，却是张清欢梦寐以求的，她也知道李天今后不可能每天都这样陪着她，所以在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她是倍感珍惜。
一路上都是挽着他的臂弯，说什么都不愿松开。
为了不让人打搅他们俩的二人世界，江保和王福被撵的老远。
不过这却苦了李天，大包小包的东西都要由他来扛着，还要空出一只手来让张清欢挽着。
这不仅让他想起了，前世那些陪女朋友逛街的男同胞们。
心里酸溜溜的大呼道，
“老子总算是明白陪女朋友逛街的痛苦了，谁来拯救一下朕啊！朕的腿真的好酸啊！”
虽然身体上累的不行，可他心里却是甜蜜的很。
前世连个正经的女票都处过，此时的他不仅有温婉大方的皇后等一众后宫佳丽。
还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古代和现代相结合的大美女陪伴，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临到中午的时候，两人走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在一座还算精致干净的小酒楼中，他们两人刚刚坐下。
一个店小二就热情的上来招呼，一边给他们添茶，一边将一张京报送到了他们的面前，见两人连坐下之后，都不舍得放开对方的手臂，满脸堆笑的道，
“看两位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成婚不久吧，难怪如此甜蜜呢！
您二位想要吃点什么，小店虽然小，可是掌厨的大师傅可是从王府出来的，会做很多种菜式，保管让二位满意。”
李天今天的心情也是十分的不错，十分豪气的道，
“王府出来的大师傅啊，那应该是很有本事呢，那就先来几个拿手的，让本公子看看他的功力如何。”
店小一听这语气，知道李天两人不像是缺钱的主，立马高兴的道，
“那您二位稍等，小的马上就去安排！”
张清欢仿佛是被那个店小二看得不好意思了，将自己手从李天的臂弯中抽了出来，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然后又将京报熨烫了两下，展开给李天看。
李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握住了张清欢的小手，笑着说到，
“清欢，你真是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啦！”
张清欢被他说的，俏颜顿时一红，轻啐一声道，
“赶快看的京报吧，若在是瞎说，我可不理你啦！”
离开了皇宫的张清欢完全没了在宫里的那种拘谨，陛下也不叫了，就连自称也都恢复了‘你、我’这样的平词，这正是李天求之不得的。
嘿嘿傻笑一声，李天故意装出一副地主老财的粗俗模样，大刺啦啦的将京报摊开，一副兴趣盎然的读了起来。
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不由的变了。
其他内容还都没什么，和平常都差不多。
唯独第二版原本刊登广告的部分，让他感觉有些异常。
上面有很多条广告刊登的都是高价求粮食的信息，这些商人给出的收购价格已经差不多是平常的两三倍了。
他心中疑惑的道，
“最近也没听说那个地方遭灾啊，漕运也都一切正常，为什么粮价突然暴涨了这么多？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囤积粮食，想要搞事不成？”
见店小二刚好过来，他就招手将他叫了过来，低声问道，
“小二，最近的米价是不是贵了很多！”
听到李天这么问，那店小二立马苦着脸，一拍手掌激动的道，
“可不是吗，最近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京城中的各大米店粮店，突然开始涨价。
不仅涨价而且还限量销售，搞得小店想要买点评价米，几乎要穿过半个京城去买！”
“半个京城都是如此吗！”
“是啊，都好几天了，好像除了官家的粮仓，城里的粮店的粮价都涨了好几倍。
官家的粮仓虽然是平价的，可是一般时候，都是不做散户生意的。
此时没有办法，才开始零散的出售，但因为买的人太多了，竟是排队都要大半天的时间。
小店为了抢点米面，昨天半夜就让人去排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听这个店小二说完，李天不由的出声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店小二一摊手，苦笑道，
“客官瞧您说的，小人一个跑趟的哪里知道这些事啊！”
李天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心里开始琢磨，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这么搅乱京城粮价的用意又到底是什么。
张清欢见李天脸色不是太好，在店小二走后，她抓着李天的手，温柔的道，
“陛下，要是有事，就赶紧回宫去处理吧，清欢一个人可以回去。”
李天深知这件事恐怕非同寻常，也想着赶紧回去找杨士奇等人商议一下。
但他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出来陪张清欢半天，连顿饭都没吃上就回去的话，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人捣鬼
“国事为重，陛下还是先回去吧。”
李天轻轻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只不过是些许小事，不打紧的，朕下午回去处理一下便是！”
虽然听他这么说，可是张清欢还是放心不下，劝说道，
“陛下您还是尽快回去吧，要是因为清欢，耽误了国家大事，清欢情何以堪啊！”
李天心中甚是宽慰，拉起她的小手道，
“清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朕有分寸，不急在这一时，待吃过午饭之后，在回去也不迟。”
李天如此坚持，张清欢也是没办法，只好由着他来。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来了。
这家小店的厨子不愧是王府出来的，几样小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李天吃的非常尽兴。
相比皇宫的御膳，外面小店的彩色，其实更加符合李天的胃口。
众所周知，皇宫的御膳，大多都是温食，很少有大火爆炒的菜色。
其实这也是不得已。
皇帝每次吃东西少说都要十几样。
一样样做下来，个把时辰是必须的，再加上御膳房距离皇帝用餐的地方，还有不少距离。
即便是刚刚出锅的美味，如果不做保温处理，到了李天的桌案上之后，也都凉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李天用餐也不是定时定晌的，随时传，随时吃，所以大火爆炒，新鲜出锅的菜是根本就不可吃到的。
除非他是蹲在御膳房中，炒一个吃一个。
可这样情况，只可能存在假设中，没有那个皇帝会这样做，李天自然也不例外。
吃饱喝足之后，李天执意要送张清欢回去，可这回张清欢说什么都不同意。
没办法，李天只好让王福送她回去，而自己则在江保等人的护送之下，直接回了皇宫。
回到皇宫之后，他直奔内阁。
今天是杨士奇当值，其他人都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并不在场。
见李天突然到来，杨士奇正要行礼，李天一挥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将京报递给了他，指着后面那些求购粮食信息说到，
“士奇，这件事你怎么看。”
杨士奇开始还有些懵，没怎么看懂李天的意思。
但当他看到好几天信息都是有关求购粮食的信息之后，脸色也不由的变了。
嗓音都有些变了的惊呼道，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借机炒作粮食价格啊！”
李天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朕也是这么觉得，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京城捣乱。”
杨士奇沉吟半响，分析道，
“京城人数众多，每日需要的粮食，是个非常巨大的数目，想要大范围的影响粮价，非要京城大半的粮商联手不可。
这其中所需的银钱，必然也不会是个小数目，看来这里面定然是有能量不小的人物在背后支撑！”
李天越想越气，厉声喝道，
“传旨，让汉王和黄严立马进宫觐见。”
皇帝震怒，没人敢不当回事，传旨的小太监，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嗷嗷叫着冲出了皇宫。
不到半个时辰。
户部尚书夏元吉，杨荣，黄准，黄严朱高煦等人全都到来。
之所以将夏元吉也给叫来了，是因为户部掌管着天下粮仓，这件事想要处理好，必须要户部的大力支持不可。
御书房中，李天冷着脸，震怒非常，厉声喝问黄严和朱高煦道，
“你们东厂和锦衣卫是怎么办事的，京城粮价飞涨，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向朕禀报。
最后还是朕在京报得知此事……你们说，朕要尔等何用！”
黄严昨天才受到了表扬，此时又被暴怒的李天训斥。
只感觉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要是没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脏是根本就承受不了的。
摒弃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连忙跪倒在地，也不敢辩驳直接告罪道，
“老奴监察不利，还请陛下降罪！”
相比黄严的认命态度，朱高煦是一脸的懵逼，他被传召的时候，正在吃饭呢，哪成想人家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锦衣卫的差事，他几乎是半放弃的状态了，三五天去一次。
朝廷之中发生什么大事，他也极少参与，不知道这件事实在正常不过了。
但见李天如此震怒，他也是不敢多说什么，拱手低头的道，
“臣弟失察，还请皇兄恕罪。”
其实，粮价突然飞涨，每年都有可能发生。
有的时候是漕运的船只遇到大风浪，耽搁了运达的时间，导致京城缺粮，涨价格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是大军出征，导致京城存粮降低，粮价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再有就是什么地方发生天灾，朝廷继续调集粮食赈灾就难，粮价也会受到冲击。
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对这种事，基本上都是习以为常，再加上发生的时间才不过是两三天，他们没有禀报，也不算什么。
李天之所以震怒的根本原因，也不是因为粮价飞涨。
粮价的问题他并不怎么关心，朝廷的常平仓，转运仓，官仓，义仓，等粮仓，除了太仓之外，其他的粮仓的储量都在水平线以上。
不管是开仓稳定粮价还是发出诏令强令各大粮商稳定粮价，都能有效的遏制百姓买不到平价粮食的情况。
他恼怒的是，这其中明显是有人故意在挑事，但并没有人给他警示，这就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失职了。
见李天貌似要发飙，杨士奇连忙劝慰道，
“陛下，此时不是追究谁人责任的时候，找出是什么人在搞鬼，迅速的稳定粮价，让百姓不至于忍饥挨饿才是首要大事啊！”
李天其实在发泄般的怒吼两声之后，怒火释放的也差不多了。
跌坐会龙椅之上，他揉了揉还有些微微刺痛的额头，冷哼道，
“这才消停了几天，就是开始有人跳出来捣乱。
朕若是不惩治这些胆大包天的粮商，真要是遇上什么缺粮少粮的时候，他们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说罢，一指黄严和朱高煦道，
“你们两个，马上去给朕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天黑之前要是没能弄清楚，你们俩就不用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京城交易所
黄严、朱高煦浑身一震，什么话都没敢多说，低声说了一句，“臣弟（老奴）领命！”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去之后，大殿之下，夏元吉适时说到，
“陛下，今年各地收成还算平稳，再加上秋粮刚刚运到京城不久，常平仓储粮也算不少。
只要开仓放粮，只需三五日就能让粮价恢复往昔，陛下实在是不用为此事如此大动肝火啊！”
夏元吉的话也算中肯，而且稳定粮价并不算难，其他几个内阁大臣，也都纷纷复议。
“陛下息怒，若是陛下为了这等小事伤了龙体，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李天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不禁苦笑道，
“你们啊，真当这件事是这么简单的吗！”
黄准一愣，疑惑的道，
“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成？恕臣等愚钝，还请陛下示下。”
李天用手敲了敲桌面，看是平静实则强压怒气的道，
“若是饥荒之年，或者因为事故粮价上涨，多少还能有些因由可以说，但此时这帮粮商无端的让粮价暴涨，
他们明知道只要朝廷出手，此事马上就能得到解决，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可他们还是不惜自身损耗，坚持这么做，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同时汗颜，大脑急速的运转，可是一时间还是没能想出，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李天见他们半天都之声，怒其不争的道，
“商税啊，是因为朕即将征收商税啊，这次让粮价上涨只是个预兆。
他们这是在和朕表态啊，是在和朝廷即将实行的新税法做对抗。
今天只是粮价上涨，或许明天就是柴米油盐……”
听到李天这么一说，几个人顿时如同醍醐灌顶。
最为支持变法的黄准更是恼怒的道，
“可恶，这些商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敢公然和朝廷的制度作对。
陛下，咱们不能轻饶了他们，加重商税，让他们活不下去。”
黄准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失水准。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朝廷肱股之臣该说的话。
但他这话却是十分的得李天的欢心。
李天也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道，
“仲常此话有理，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等到新税法出台的那天，京城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呢。”
他们俩这么一唱一和的，可是把杨士奇和夏元吉这俩老头给吓了一跳。
夏元吉急忙抱拳说到，
“陛下三思，新税法本就是牵动众多勋贵的神经，若是在强加重税，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反弹啊！”
杨士奇也跟着说到，
“陛下，这样一来，可能会引起众商户的更大的抵抗情绪。
朝廷和他们持续的对抗下去，苦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天目光扫过殿中的几个表情不一的大臣，恼怒的情绪稍稍缓解，但还是冷声道，
“税改是一定要实行，预想的混乱也必然会到来。
仅是一个粮价就已经让京城乱成一团，若是所有的商户都如此，那京城岂不是翻天了。”
听到李天这话，众人都是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纵观历史，不管是什么变革，开始都是艰难的。
想想当年的商鞅，王安石，以及还没出生的张居正，变法改革又有那个是一番风顺的。
即便背后有君王的大力支持，主持变法的人最后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那样牛人最后都是这种结局，可见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内心，和足够硬的命格，变法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人敢砰的。
李天也早知道变法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对抗，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对抗就已经到来。
若是因为冒然变法，将整个京城的局势搅乱，甚至引发重大的变故，可不是李天愿意看到的。
但此时他基本上已经算是被架在火上了，若是不行动起来，早晚会被烤糊。
冷静下来的他，目光灼灼的对几人道，
“这帮无法无天的商户，真以为朕是没办法治他们了是吗！”
见到李天这个表情，黄准脸色一喜，知道李天定然是有了主意，连忙说到，
“陛下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李天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道，
“当然，不管是商税还是物价上涨，不就是所谓的资本对抗吗。
这个天下若是比有钱，谁又是朕的对手，既然他们想和朕玩，那朕就好好陪陪他们玩玩。”
说完这句话，李天一直杨士奇道，
“士奇你来执笔，朕就和你们说说，朕的办法！”
杨士奇不敢怠慢，来到桌前，自己研磨，铺开纸张，一撩袖袍面色不变的道，
“陛下请说，臣已经准备好了。”
李天背着手走到大殿中间，一字一顿的说到，
“朕要在京城建立一个大宗商品交易所，将整个京城的大宗商品交易全都掌控其中。”
杨士奇在明黄的宣纸上写下了交易所三个字。
随后不解的问道，
“陛下，何谓交易所，商户间的交易，又该怎么全被掌握其中呢。”
李天意气风发的走了几步，继续说到，
“士奇，你这个问题问的好。
所谓交易，不过是金钱和商品的交互而已，普通百姓的买卖之间，大多数是一手交钱，一手拿东西。
但是大宗的商品，比如几百石几千石的粮食，那就不可能一手钱一手货物了。
签订协议，之后勘验货物情况，然后才能完成交易。
这其中，除了勘验一步，已经算得上是纯粹的纸面交易了。”
“交易所，就是以朝廷的信誉作为背书，为大宗商品交易进行公证和担保。让人在交易所之中，不用看到货物就可以完成交易。”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朝廷就有了从中调控物价的可能！”
黄准有些没太听懂，疑惑的问道，
“可是陛下，朝廷又如何能保证，那些商人都会乖乖的在交易所中进行交易呢。”
李天冷笑一声，
“他们想不来都不成，因为交易所将会和皇家钱庄合作，对所有进入京城的商品进行买断。
所有货源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谁想拿货，就必须通过交易所。”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信息等于财富
涉及到这么一大笔钱，作为大明现在名副其实财神爷的黄准有些心疼的道，
“可是陛下，想要垄断绝大对数的大宗商品，少说要几千万两才行，就算皇家钱庄和朝廷国库的存银加起来恐怕也是不够的吧！”
李天想起此时还埋在地下的那笔宝藏，淡淡一笑，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由朕来解决。你们只要负责组建好京城交易所就可以了。”
交易所其实在这个时代，甚至更早以前就已经存在雏形，只不过叫法有些不同而已。
这个时代，有很多的商会，比如江浙商会，晋商会所之类的东西。
他们大多都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商人进行商谈和互相之间买卖的地方。
因为都是来自一个地方，大家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
只需要口头上做个约定，就能完成一笔交易。
比如说，今天你需要几千石的丝绸，而我正巧有货，签个协议，就能直接去货仓提货了，有的时候甚至连银子都不用先付。
同一个商会之间这种私下交易，可以说就是交易所的基本雏形。
只不过交易所是将一个地区的所有商品和商人都容纳其中。
货物运到京城之后，经过交易所的转职人员勘验品质，将物品详细分级定价之后，就可以归入交易的名单。
谁想要这批货物，只要在交易所和卖方签订协议，交付货款之后，就可以直接去提货。
这其中省去了勘验货物品质讨价还价的过程，可以说十分的简单方便，还能有所保证。
交易所的存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因为掌握了大数据的关系，可以根据一段时间之内的某种货物的进货和出货的情况，来判断什么东西是紧俏商品，什么东西溢出商品。
从而来进行物价的控制。
这样一来，谁想通过操纵垄断某种商品来提升价格谋取暴利，交易所通过进出货物的情况，很快就能知晓这个情况。
之后不管是提高价格，还是阻断交易，都能很轻松的遏制有人从中投机倒把。
将自己的能想到的一条条细则，和交易所的运作方式，存在的作用等方面的事情，和杨士奇等人讲解清楚之后。
杨士奇将写好的条陈，交给其他几个人传阅。
几人争抢着仔细看了一遍之后。
都不约而同的对李天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为官几十年，深知物价难平的夏元吉更是激动的说到，
“陛下此举，简直就是石破惊天之举啊，如此一来，京城物价再也不由那些商人做主，百姓们从此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啦！”
交易所的建立，对别的东西影响可能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维稳，不让价格上下变动太大而已。
但有一样东西，却可以进行极其强力管控。
那就是盐。
众所周知，大明因为用盐引换取粮食支援九边的策略，致使大量的盐被少数几个大盐商掌控在手里。
他们为了谋取暴利，将盐价提升到了一个堪称变态的地步。
大宋时期，一斤盐才五十文，清朝二十文，而大明则是涨到了丧尽天良的三百文。
百姓们想要吃点盐，都要精打细算，不敢放开了吃。
这样的百姓谈何幸福。
大明缺盐吗，并不缺，为什么盐还这么贵，无非就是盐价被死死的控制在那些盐商手中而已。
但交易所的存在就能强势介入其中，将盐价压低到一个可以让大多数人接受的程度。
这还只是交易所的其中的一个作用。
这个时代由于信息的不通畅和运输的困难，让很多东西的价格其实都是虚高的，比如南方的香蕉柚子等水果以及和黄金几乎等价的香料。
也有许多东西由于，没人识得他们的用处，或者没人会开发，价值被大打折扣，比如海里面的鱼和盐，以及既能吃又能制作味精的海带。
这个世界还处在开发的原始阶段，各种资源甚至连百分之一还未开发出来。
美洲的高产农作物与金矿，沙特地区的石油，澳大利亚的袋鼠和铁矿，秘鲁和智利的铜矿和鸟粪。
这个世界上还很多很多的东西未曾没人发现和利用。
交易所的出现，就出现了一种可能，他可以清楚的告诉人们，什么东西值钱，什么无用或者什么东西是有价值的。
长白山有人参，天山有雪莲，只要你开出价码，总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去帮你将东西搞到。
任何时代都不缺少冒险者，他们缺少的只不过是发家致富的信息，以及一个真正的大方的买家。
只要你给出地址和方法，愿意去尝试，去冒险的人有的是。
交易所就向海贼王罗杰斯对所有人的宣言一样，告诉这个时代的人，这个世界上在某处有个巨大的宝藏，你们去开发吧。
后世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即便一个小孩都知道美洲在什么地方，知道地球是圆的，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这些知识在这个时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而想要将信息转化成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交易所正是一个极好的平台。
这些道理，杨士奇他们估计短时间之内是搞不懂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李天懂得就好了。
那一天他的工坊缺少原料了，他只需在交易所发布一条高价求购的信息，自然会有人主动将货物运送而来。
有一天他想吃南方的水果了，发一条信息，顺路的人自然会将他想要东西弄来。
这个世界的发展，并不一定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有的时候，他仅是需要发出一个需求，只要价值足够高，不管是商人还是冒险者，总会有一个人跳出来，接受这个任务。
从前有人说过，中国人缺少冒险精神。
但李天会告诉他们，这句话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中国人不是缺少冒险精神，而是缺少冒险的动力。
明清两朝的闭关锁国政策，不仅让中国人失去了开眼看世界的机会，更是错失了开发整个世界的最好机会。
但现在不同了，此时的大明还处在世界的巅峰，而轰轰烈烈的大航海时代，才刚刚萌芽。
第三百七十四章 琅琊王氏
临近傍晚，一脸疲惫的朱高煦和黄严联袂而来。
此时的李天正在吃晚膳，但见到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李天并没有让他们入席吃点东西，甚至连让他们坐下休息，喝口茶水都没有指示。
两人都还心有余悸，见李天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敢多言，只能静立在一旁，等到李天吃完，或者发问。
李天已经找到办法遏制京城物价飞涨，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他已经不是很在意。
即便是知道了，在大明的律法之下，他并没有什么凭借去处罚那些人，即使是揪出几个带头闹事，起到领导作用的人，也没什么大用。
谁又能知道，他们的背后是否也有靠山呢。
既然惩罚不得，充其量也就是让东厂或者锦衣卫，在背后搞他们一下，或是罗织罪名或是栽赃陷害一番。
但这样做的实际意义并不大，远没有征收商税和用交易所严格控制物价来的稳妥。
他如此给两人脸色看，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作为皇帝的耳目，掌握天下各方势力动向的厂卫，没有起到他们该有的作用，最后反而是让李天在京报之上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这才是李天气恼他们的原因。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天吃饱喝足。
一边用清茶漱口，一边不咸不淡的对二人说到。
“可是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了吗！”
朱高煦领兵打仗试一把好手，甚至比很多将领都要来的勇猛，但在统领厂卫这种近似特务的组织上，能力是远逊黄严刘纲等人的。
所以这次的调查，基本上是锦衣卫出人，由黄严的人负责带队调查。
他没什么发言权，而是将禀报的权利全权交给了黄严。
黄严拱手塌腰，脸色有些为难的道，
“回禀陛下，老奴和汉王查到，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昌隆记和泰和记这两个京城最大的粮号。”
这两个名字，李天也不是很熟悉，皱眉问道，
“他们两家背后是什么人，你们可查到了。”
黄严斜眼看了看朱高煦，见他没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查到了，他们背后的应该是宝源钱庄，而宝源钱庄的背后……”
听到宝源钱庄这几个字，李天登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冷笑道，
“想不到居然是琅邪王氏从中作梗，这个孟贤英都被扁到凤阳去了，居然还如此的不让人省心，看来朕的惩罚对他来说还是太轻了啊。”
见李天似乎有要惩戒孟贤英的意思，黄严连忙又说到，
“陛下三思，琅琊王氏是百年大族，不仅在朝中人脉非常的广，这些年通过联姻等方式，更是和其他一些豪门大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之间动一发而牵全身。
若是贸然对王氏出手，恐怕影响到的可就不单单是一个王氏了啊！”
听完黄严的话，李天握紧的拳头，微微松了松了。
轻按眉头想了一会才，才遏制住心中这种想法。
黄严说的没错，世家大族虽然在隋唐时期，曾经遭受过朝廷的猛烈打压，但在宋朝之时由于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的理念被贯彻的十分彻底。
即便经过蒙元的清洗，但在朱元璋士人不纳贡不服劳役的种种优惠国策之下，世家大族的风头又有抬头的趋势。
所谓王权不下县，乡绅治四方，在明朝可不是一句空话，甚至在清朝，乃至建国前的几十年，乡绅的势力都是非常强势的。
而这些所谓的乡绅，又以传承百年甚至千年的那些世家豪族为最。
他们在地方上的统治，可不是一句话空话。
有的时候，乡绅的话可是比一地父母官还要管用。
像是王氏这种既在朝廷有着巨大人脉，手里还掌握着海量财富，在地方更是拥有绝对统治权利的豪族，他们除非是做出什么谋逆反叛的举动，否则朝廷还真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加之他们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若是真想给朝廷使点什么绊子，还真是轻而易举的。
就比如这次的粮价暴涨，仅是他们的一个小小示威而已。
仅是区区几家粮商联手，就已经能造成如此动乱了，若是他们倾尽全力和朝廷作对，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乱子来了。
税改动的是全天下士大夫的利益，而清查天下卫所动的是勋贵武将们的利益。
卫所的事情，在李天的一番合纵连横，以及新军的强势威压之下，总算是没弄起什么乱子来。
在这个税改马上就要出台的特殊的时期，的确是不宜打动干戈。
可是若是都让人上门打脸了，若要不反击一二，自己的面子，朝廷的面子何在？
武的不行，那就来文的，看看到底是你王家势大，还是朕的银子够多。
“黄严，你们东厂可曾查到，琅琊王氏除了宝源钱庄之外，主营的产业是什么！”
黄严虽然不知道李天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回禀陛下，琅琊王氏的根基在山东，而山东是中原的主要粮食产地，另外山东的棉花产量更是高居全国两京一十三省首位。
王家的粮食生意在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其他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京城的棉布更是王氏一家独大。
其他的，还有一些酒楼饭馆之类的，但相比粮食和棉布的规模，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听完黄严的禀报，李天哈哈一笑，带着一些不屑的声音道，
“凭借区区棉布生意就催生出一个豪族，还真不出什么意料呢。”
粮食这种东西，由于需求量极大，而且还有朝廷插手其中，不只是王家再做，其他的不少大家族其实也多多少少都有参与其中。
除非是碰上什么灾年，否则做粮食生意其实赚不到什么大钱。
只不过是因为需求量非常大，只要是粮食就能卖的出去，赚的也无非就是个走量辛苦钱而已。
第三百七十五章 工业革命的标志，珍妮纺织机
但棉布不同。
棉布在明朝才算是彻底普及开来，逐渐代替了麻布成了百姓衣着的主要原料。
所以在洪武之后，棉布的产量与销量，都呈现出一种爆炸般的增长趋势。
而王家凭借产地的优势，能够成就这么大一番家业，棉布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过，棉布虽然有着天然的价格优势，但相比麻布和丝绸，它却有着一个天然的缺陷。
那就是，棉花从采摘、去子、纺线，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参与其中。
这也就导致其成本很难被控制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财大气粗又有着山东本地巨大人口优势的王氏，才能脱颖而出，在这个行业之中占据龙头的地位。
想要惩治打击王家的嚣张气焰，最好办法其实就是以更加低廉高效的方式抢夺他们的生意，进一步压榨棉布的价格空间。
交易所的成立，棉花的货源不成问题。
只要李天能找到一种方法，将去子和纺线的过程简化，生产出更加紧密结实的棉布出来，一举击垮王家的支柱产业，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巧，在当时考虑用什么东西开办工坊的时候，李天就考虑过是否将珍妮织布机搞出来。
先前李天觉得，这种几乎可以引领工业革命的大杀器，此时还不是它出现的合适时机，所以并没有采用。
但现在，不管是天工院的脚踏旋轮传动装置的发明，还是风力水力驱动机的诞生，以及马上上马的蒸汽机，都预示着这个机会已经逐渐成型。
都说工业革命的标志是珍妮纺织机的诞生。
但其实真正让工业革命真正到来的原因，是驱动动力的改革。
原本，不管是织布机或是其他的行业，主要动力还只是畜力或者干脆就是人力。
不仅效率缓慢，质量更是无法与真正的机器相比。
珍妮纺织机之所以被称为工业革命的标志，就是因为，它已经从工具跃升为机器。
那什么是机器呢。
所谓机器其实就是工具加传动装置加动力装置聚合体。
若是将现有的东西分解开来。
原本的纺织机就是其中工具，脚踏旋轮就是传输设备，而风力水力驱动机则是动力。
此时一个机器最基本的素材已经齐备，仅仅需要一个组合，就能给这个时代的纺织行业带来一个质的飞跃。
用工业革命的力量来打击区区一个世家，李天都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因为在李天的眼中，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认真对待的敌人。
不过，没关系，狮子搏兔也要用尽全力，以雷霆万钧，甚至是排山倒海的气势来击倒敌人。
赢得彻底，赢得畅怀淋漓，才是他真正目的，才是能让他真正感觉到热血沸腾的方式。
想到打赢这场狙击战的方法之后，李天就将黄严等人给撵走了。
没和什么人商量，就带着先前帮他鼓捣蒸汽轮船船模的那几个会木工的小太监，一头扎进了工具房之中。
纺织行业其实是分为纺纱和织布两个阶段的。
织布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普通的农妇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之后基本上都能掌握。
相比后世的机器，她们充其量也就是效率慢上了很多而已。
但自打飞梭诞生以后，织布的效率就有了极大的飞跃。
飞梭的原理也非常简单，就是在原本的纺锤两段加上弹簧，在中间加上滑轮。
让原本的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过程简化为单人操作。
不仅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且纺织出的布宽度大大增加，纹理之间也更加的紧密，所以纺织出的布料质量也就更好。
虽然飞梭的诞生已经让织布行业有了极大的提升，但它并不能成为工业革命的标志。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织布的效率虽然提升了，但纱锭的制作效率却并没有得到提升。
还是需要无数工人，一点点的将棉花手工纺织成纱锭，这个过程不仅缓慢而且十分考验工人的手法和经验。
这其实就是导致纺织行业迟迟无法进步的主要原因。
而珍妮纺织机在后世被人一提起来，就感觉十分的厉害。
但其实，它只不过是将粗纺的纱锭进行细纺的一个机器而已。
只不过因为它能同时对几个甚至几个纱锭进行细纺，极大的增加了纺纱的效率，才逐渐被人们接受。
众所周知，粗纺可是比细纺简单的太多太多了。
工人们只需要先用脚踏或者手摇的方式，将棉花纺成粗纱。
原本一个工人可能一天只能纺三五个细纱纱锭，但若是只纺粗纱的话，则是能纺三五十个。
这样一来，再经过珍妮机的细纺，效率则是能得到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提升。
珍妮机的原理说起来复杂，但若是见识过一次它的工作之后，在对比现在就存在手摇纺纱机，很容易就能进行改良。
说起来简单，但若是没见过实物，单凭想象进行改良，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所幸，李天小时候曾经在家乡附近的一个老式纺织厂中，见识过珍妮机的现代改良版。
那个老机器虽然是添加电机，一次性能细纺几百个纱锭，但工作原理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
小时候的李天，因为贪玩见到这种神奇的机器，好奇的不行，就缠着当时还是纺织工人的奶奶经常带他去厂里玩。
一来二去的，他也就明白了这种东西的工作原理。
此时，他不需要一次性纺几百个纱锭，也不需要考虑动力的问题。
只是将珍妮机工作方式复刻出来，对他来说其实难度并不算大。
本来，珍妮机其实就是一个纺织工人发明的。
可想想象，一个纺织工人发明的东西能复杂到哪里去。
再加上发明它的时间段是十八世纪，那个时代距离当时世界上最复杂的机器‘蒸汽机’的诞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以李天的见识，只不过用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
在第二天中午左右的时候，就将简易版的珍妮机给弄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白莲教唐赛儿
虽然他弄出来的这个珍妮机此时只能同时纺两个纱锭，但其中原理和工作方式已经表述的非常完备了。
只需要将他交给天工院研究。
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见到真正的珍妮机的诞生。
若是周镇和刘保和他们足够努力的话，或许连水力驱动机都能给它加上去。
到时候，不管是李天开办大规模的纺织工坊强占王家的市场，还是将机器分发给京城的百姓，让他们去和王家抗争，还不都是李天一句话的事。
随着税改发布的时间越来越近，京城的风暴短时间之内估计是停歇不下来的。
但李天的制衡手段已经上马，具体效果会是如何，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分晓。
战场已经铺开，各种人物已经纷纷入场，而他此时能做的事情也不多，等待也市场的变化，坐看云起云落，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真正大将风度。
于是命人将图纸和简易版的珍妮机送到天工院去之后，忙了一夜的李天不管不顾的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天黑，李天才从沉睡中醒来。
让人将今天的京报送来，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的时候，有人通传说，黄严求见。
黄严貌似在外面等了很长的时间了，经过通传之后，他很快就进来了。
刚进来，他就拱手道，
“陛下，前天抓获的那几个明教贼人已经有人招供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天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看，他都招了什么！”
明教自从被朱元璋下死手清理一番之后，随着明朝对天下愈发的稳固，他们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
先前又被李天狠狠的清理了一次，此时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他们此时的核心成员已经从当年声势浩大的数万人，锐减到现在的不足千人了。
这其中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孺存在。
若是将那些没法参加战斗的工匠，文书之类的人也去掉，他们能参加战斗的人员能有一二百人已经顶天了。
这次他们派出劫囚的七八个人，已经是这些战斗人员中，最后的几十个精锐之一了。
眼见大势越来越不妙，明教的内部其实也已经出现了分歧的声音。
招供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主张分裂的那方势力的一个重要人员。
黄严身手从袖子中摸出一卷供词来，让人递到李天手里之后，他才开始说到，
“回陛下，明教此时已经是日薄西山，老奴已经从那人口中探知了他们此时大本营的存在。
老奴请旨，只需给老奴三百人马，只需三五天的时间，老奴保证让明教彻底覆灭。”
李天一边翻阅着供词，一边听着黄严的禀报。
翻着翻着，突然跳出来的一个名字，却是引起了李天极大的重视。
任何朝代其实都不缺少野心家，明教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股比较出挑的几股势力而已。
而永乐年间发生的唐赛儿领导的白莲教起义，不仅攻占了青州多个州府，更是先后两次击败了朝廷围剿大军，可是比明教这种小打小闹的要严重的多。
尤其是白莲教的领导人唐赛儿更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传说一般的人物。
据东厂查到的消息说，唐赛儿出生在山东蒲台，从小习武，不到十五岁就已经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游侠般的人物了。
十八岁时与同县的秀才林三相识，经人撮合结为夫妻。
朱棣当年发动靖难之役，山东是两方势力征战的主要战场，连续三四年的大战下来。
导致山东大部分地区沦为焦土，商贾不通，满目疮痍，无家可归的百姓不计其数。
再加上后面几年，山东又连续发生了多次大灾。
与此同时，朱棣先是修运河，后是迁都北京建造皇城，数次远征蒙古，征发了大量的劳役。
而作为人口大省的山东更是成了劳役的主要供给地，这导致整个山东几乎一片哀鸿。
在这种情况之下，贫苦无依的百姓们急需一个可以慰藉的精神寄托。
而唐赛儿的丈夫林三，是当时明教在山东地区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借着在永乐十七年，山东河南等地再次发生旱灾的机会，林三等人明教的暗中支持下，大力的发展教众。
一时间从者云集，在，益都、诸城、安州、莒州、即墨、寿光等州县发展出了大量的教众。
待永乐十八年初，他们的教众已经达到一个相当庞大的规模。
这也引起了莒州锦衣卫警觉，暗中捉拿了不少的核心教众。
但这却引起了林三等人的主意，为了营救被抓的教众，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纠结了两千多人，以红白两色的日月大旗为号，开始冲击县衙。
不幸的是，当时莒州千户孙恭从抓捕的教众之中打探到了这次消息，有了防备。
唐赛儿的丈夫林三，被伏击身亡。
林三的死，让一直身居林三身后的唐赛儿非常愤怒，她一怒之下，彻底和导致自己丈夫身死的明教决裂。
她削发为尼，自称佛母，信众也被她从原本的明教更改为白莲教。
有传言说，她在祭奠自己丈夫的归来途中，遭遇大雨，在一个山东中躲雨的时候得到一个石匣。
内藏有宝剑兵书剑法，经日夜学习，不出半年就武功大进，并且通晓诸般术法。
号称，能知生前死后成败事，又能剪纸人纸马互相争斗，如需衣食财货等物，用法术即可得。
信仰的转变并没有让她失去教众，反而在转变教义之后，信者进一步增加。
再加上山东等地官员对朝廷诸多隐瞒。
直到永乐十九年时，她手下的教众已经达到了数万人。
更是有十几只义军同时相应她的号召，参与到这次起义之中。
在又一次击败了朝廷的清剿大军之后，山东地方的州府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将唐赛儿等人起义的事情上报给朱棣。
朱棣在得知暴乱的情况之后，暴怒不已，急命京营提督安远侯柳升和都指挥使刘忠率军五千前往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