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复仇，犹豫！
忘记是那个伟人说过了，当两个阶层出现了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另一个共同的矛盾来。
李天和这些世家大族的矛盾，表面上看似还算风平浪静，可随着变法改革的不断深入，这个矛盾就会愈发的凸显出来。
王家主动跳出来搞事，只能算是餐前的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
在工人阶级还未彻底成型之前，主动和世家大族们撕破脸是不明智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大明迅速的实现工业化现代化，就必须给他们找到一个心的宣泄口。
而李天为他们选的这个宣泄口，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国内的工业化进程，也就是所谓的实业。
第二个就是，远在海外的殖民地，和无数等待开垦的宝藏。
只要李天能牢牢的掌握住主导的位置，相信调和这些矛盾，根本就不再话下。
不过当然了，此时说这些还有点早，想要让一切都走上正轨，少说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李天此时并不着急。
从交易所出来之后，他先去张清欢的茶馆转悠了一圈之后，然后又找到了三夫人。
跟随李天一起到达三夫人在小巷住所的还有一架蒙着黑布的马车。
马车上面有一个一人高的架子，里面不时传来一声铁链的响动。
明显藏着什么东西。
三夫人今天小赚了一笔，正高兴着呢。
见到李天带来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问道，
“李公子这次又给奴家带来了什么好东西，难不成有什么什么能赚大钱的好玩意。”
李天原本也是想和她打趣两句的，但一想到，里面的那个东西代表的含义，他这份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脸色郑重的对三夫人说到，
“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林姑娘你目前最想要的！”
说着身体向后撤了一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自己去看看吧，它归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全都随你！”
三夫人将信将疑的来到马车前，轻轻揭开了上面黑布的一脚，接着微弱的灯光像里面扫了一眼。
眼前见到的东西，让她差点发出尖叫声。
原来，里面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大活人，只不过这个人此时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少说穿了七八个铁钩，将他死死的固定在铁笼之中。
猛然间见到了一个这么恐怖的家伙，三夫人也是吓了一跳，扭头责备似得对李天说到，
“大晚上的，李公子你弄这么一个吓人的东西，来奴家这是什么意思，奴家的胆子可是小的很啊！”
见她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李天淡淡给她解释道，
“林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要凭自己的力量，给你父亲报仇吗，他正是你的仇人之一，是当时诬陷你父亲，导致你们林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中的一个！”
此话一出，三夫人立马脸色变了，没有出声，反而是再度揭开了铁笼上的黑布，仔细的向里面看去。
那人虽然浑身是伤，惨不忍睹，可脸上并没有多少血迹，三夫人只是稍微辨认了一下，就认出这人正是当时的主犯之一。
李天本以为，她确认了仇人之后，少说也会大骂两句，就算再不济也应该和林家的先祖告诫一声。
但三夫人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了一样，始终没什么变化。
微微给李天欠身行了一礼之后，她淡淡的说到，
“多谢李公子的仗义出手，否则，林黛想要报家仇，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李天有些诧异的心里暗自嘀咕道，
“这就完了，你就不打算对这家伙做点什么吗，刺他一刀，或者干脆杀了他，都可以呀！”
口上却解释道，
“东厂前些年作恶多端，先皇大行之前，已经狠狠的处理了一些，当年诬陷你林家的那几个东厂档头，已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了，目前就只剩下他一个还在京城，
你若是想要手刃其他的人，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
本公子目前能帮你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三夫人眼中含泪，再次谢了一声。
“李公子的高义，奴家无以为报，既然其他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奴家也不打算再多生事端，就算了吧！”
李天这下心里更加的差异了。
“这个林黛今天这是怎么了，先前为了报仇，连自己的清白的都不在乎了，此时仇人就在眼前，生死任由她意，她怎么反道出说放弃的话了呢。”
生怕她有什么顾忌，李天又继续解释道，
“林姑娘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什么顾忌，本公子向你保证，不管你怎么做，东厂都不会找你麻烦的，向他这种败类，早就是死有余辜的了，
就算你今天不动手，这个家伙估计也活不过月底了。”
三夫人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李天。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异常，其实主要原因是她已经隐约猜出了李天的真实身份。
在她猜出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对报仇，不报什么希望了，甚至可以说，心里报仇的欲望已经非常的淡了。
她这阶段的心里变化，外人恐怕很难理解。
不说别的，就单说，她从前对李天的百般诱惑，就已经让她诚惶诚恐了，她即便是帮李天赚到了很多的钱，又帮他建造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冶铁坊，看似功劳不小，
可这些功劳相比起，李天给她的东西，就好像又不值一提了。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这个李公子可能就是大明的至尊，天下共主，这样的人亲自将一个囚徒送到自己的手中，让自己任意处置。
这种事即便是放到一个王爷，一个国公的面前，他们恐怕也会犹豫犯难吧。
若李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就算能量再怎么强大，三夫人都不会有这种心理变化。
她从前为了复仇，不管怎么样的牺牲都可以承受，可一转眼，自己仇现在却被当今的陛下替自己给报了，而且还送到了自己面前，这种绝大的落差，她一时间是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心里这一关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心结
李天还不知道三夫人已经隐约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当她的犹豫是因为惧怕东厂的报复呢。
趁私下无人注视，上前一步，拉住了她有些冰凉的玉手。
目光深邃的对她说到，
“林姑娘，本公子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大可以放宽心，就凭本公子和你的关系，就算你今天捅破了天，本公子也能保证你平安无事！
报仇雪恨，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事到临头你怎么还犹豫了呢！”
三夫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忍住了。
她感受着，李天手中传来的温热感觉，整颗心都仿佛酥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仿佛还是李天第一次主动挽住自己的手呢。
她头脑中是一片恐怕，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几乎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似得。
用力的呼吸了两下，她好不容易才将激动莫名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轻轻的从李天的手中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目光也不敢再和李天对视了，将头转向一旁，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到，
“奴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与其一直执着于报仇，恐怕奴家一辈子也不能从其中解脱出来。
即便今天奴家手刃了这个仇人，家父家母也不会活过来。
想必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见到奴家为了他们，彻底毁了自己！”
李天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变得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三夫人没有发现李天的异常，继续说到，
“林家命中注定要承受如此劫难，即便是没有东厂的这些人，恐怕也会有别的人别的事，若是如此的话，奴家要怨恨的其实远不止这几个仇人，
更应该怨恨的反而应该是那个混乱的时代，和那个的黑暗朝廷吧！”
听到三夫人的这话，李天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说话，继续听她说了下去。
“以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一个王朝，甚至对抗一个时代，这种事即便是仙佛，估计也是无能为力的吧，奴家区区一个弃妇，又何德何能有这个能耐呢！”
“奴家自从脱离了柴家之后，想明白了很多的事。
与其纠结那些自己注定无法改变的事情，反倒不如经营好未来的每一天。
毕竟往事已不堪回首，但未来却是可以改变的。
李公子，你说奴家的这话，对也不对！”
迎着三夫人清澈的有些不太像话的目光，李天突然感觉自己的觉悟仿佛被人吊打了。
他实在想不到，几天之前，还准备对柴家喊打喊杀的三夫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心理上居然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快要成为一个哲学家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三夫人来说是好还是快，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三夫人的确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思想偏激，动不动就主动投怀送抱的人了。
转过这个弯之后，李天轻笑一声，双手扶住三夫人的肩膀，欣慰的说到，
“你能看开这些，本公子打心底里为你高兴，你说的不错，与其纠结在过去，不如对未来展开怀抱。
今天是本公子龌龊了，我这就让人把这家伙带走处理掉！”
谁知，李天刚说完这话，三夫人却抬手拦住了他的举动。
嘴角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之后说到，
“他还是留下吧，奴家虽然已经不打算复仇了，可家父的坟前也需要些东西祭奠，这个人正合适呢！”
李天楞了一下，最终还是苦笑了一下说到，
“好吧，一切随你！希望你过了今天，能够彻底的放弃从前的一切，不再迷茫，不再痛苦……”
他也知道，三夫人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些事，也就不打算继续停留，挥了挥手，带着王福等人离开了。
三夫人将陈六叫了出来，将马车连带那个东厂档头带完了郊外。
而她则是呆呆的注视这李天等人的离去的方向。
“你到底是不是，我心里认为的那个人呢！如果是，我今后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若你不是，我是否还有机会成为你生命的一步分呢。”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她在陈六的呼唤声中，清醒了过来，目光变得坚定且锋锐。
“不管将来如何，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他，我林黛都不再是从前的林黛了，我的未来将由我自己来开创，或许等到我登临绝顶的那一天，你就不会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吧！”
“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京郊，今晚，我要以仇人的血，祭奠林家的先人……”
……
李天承诺的事情总算是兑现了。
三夫人今天的表现，他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
但有一点他清楚，三夫人这次算是彻底的将心底的心结打开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若是三夫人还想从前那样，揪着报仇不放，李天也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满腔仇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人的。
回去的路上，李天轻轻哼着欢快的曲调，兴致到了最高点，他甚至放声高歌了起来。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呀真高兴……”
要说李天的歌喉，那可真是一绝，当年可谓是KTV小麦霸，着实拥有一大批的拥趸呢。
只不过，他今天唱的这首歌实在是太辣耳朵了。
搞得王福等人就好像屁股上镶了钉子似得，根本就不敢坐下去。
说实话，李天自打来到明朝之后，还真没什么机会放声高歌机会。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赚到了不少钱的钱，还是狠狠打击了一下打算用交易所牟利的王家，又或是三夫人大仇得报，彻底解开了心结，让他心情大好，忍不住的唱了起来。
一首接一首，直到到了宫门口，若不是王福苦着脸打断了他，恐怕他还要继续唱下去呢。
“陛下，宫门前好像有人拦驾，要不要放他过来。”
他进出皇宫这么多次了，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拦驾的事，他十分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胆量这么做，于是探出了头去查看。
第五百八十二章 永平公主
在摇曳的灯笼光的照耀之下，李天辨认了老半天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诸葛正。
他心里十分的好奇，这个诸葛正前段时间，由于检举李庆等人有功，被自己嘉奖了一番之后，就调任整改后的督查了。
他一个御史大夫，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朝堂上说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拦圣驾呢。
于是他好奇的让人将他给叫了过来。
待诸葛正到了跟前，李天差点没被他给吓得叫出声来。
此时的诸葛正，身上的官袍几乎碎成了一条条的，脸上更是鼻青脸肿的胀起来老高，原本的那一张帅脸，此时也荡然无存。
以这幅样貌出现在皇帝跟前，按照此时的律法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殿前失宜，惊扰圣驾的之类的罪名了。
就算李天立刻让人将他关进大牢，革职查办也不算冤枉。
李天还不等他说话，就苦笑着说到，
“诸葛御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
诸葛正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长的时间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用面部肿胀的有些怪异的声音，哭诉道，
“陛下，您可以一定要给臣做主啊，臣今天是遭了大罪了。”
瞧他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李天估计他要说的事，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于是就摆了摆手道，
“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到了御书房再说吧！”
回到宫里，诸葛正又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继续哭诉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臣有天大的冤枉，要和陛下禀明！”
李天是越听越糊涂了，心道，
“你有本要奏，不是应该去早朝吗，就算要伸冤也可以去找自己的主官，或者去大理寺，顺天府衙门啊，跑到自己这里来算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敲了敲桌案，意思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诸葛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
“不敢隐瞒陛下，此事还要从前段时间，陛下让于节安彻查茶马案的事情说起！”
李天在得知他这一身的伤居然和于谦现在在查的案子有关，立马来了精神，俯身大声道，
“你仔细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正不顾形象的用衣袖擦了一下鼻涕眼泪，然后继续说到，
“于节安得了陛下的命令，彻查茶马案，还给了他调集人手的权利，于节安念在之前同僚的关系，就拜托臣帮忙一起调查。”
李天听到这里，微微的点了点头道，
“于节安还算是有点眼光，你也算是个能臣干吏了，有你的帮助，他的工作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诸葛正苦笑了一笑，轻轻摇头道，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而已，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李天笑着道，
“你继续说，朕已经给了于节安圣旨皇命，按理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朕的意思，那你的这一身伤，又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诸葛正就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到，
“陛下明鉴，臣受了于节安的邀请之后，每日仔细的审阅，收集来的信报，有些不明的不清楚的需要去核实，整理出真正有用的消息，这就是臣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内容。”
“谁知……谁知道，今天臣受命前去，富阳候的府上去调查相关情报，那富阳候得知臣的来意之后，不仅不配合臣的调查，居然还打算让下人将臣轰出去。
臣和他据理力争，却没想到他不知何故恼羞成怒，不由分说就让下人对臣是一顿拳打脚踢，臣的一身伤，全都是败富阳候所赐！”
听到富阳候这个名字，李天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这个富阳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个便宜姐姐永平公主的儿子。
他不仅是个侯爷，更是皇亲国戚，难怪他居然有如此的胆子，居然胆敢殴打朝廷命官。
要说此时这个富阳候李茂芳，其实也没什么能耐，除了一个爵位之外，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
和他老子驸马李让可是差远了。
这个李让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年能被朱棣选为驸马，并将自己最喜爱的女儿下嫁给他，可不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副好样貌。
而是这个李让可以说是文武全才，是当时有数的青年俊杰。
当年靖难之役刚刚发生不久。
建文命令李景隆趁着朱棣在南方猛攻山东河南等地的时候，率领十几万大军，绕过山东方向直接进攻朱棣的大本营北京。
当时李天才十多岁，之所以能在当世名将李景隆的大军围攻之下，坚守到朱棣大军返回，其中驸马李让的功劳是非常大的。
要不是李让等人的协助，此时的大明的主人指不定是谁呢。
后来过了没多久，李天因为旧伤复发，永平公主剩下李茂芳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被朱棣加封为景国公，谥号“恭敏”，可见朱棣当时对他是何等的喜欢。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天这个便宜外甥，也不知道是被便宜姐姐给宠坏了，还是天生就是个纨绔的料。
完全没有乃夫的风范，活脱脱一个二世祖，耍起横来，连李天这个皇帝舅舅都不放在眼里。
李天先前也有过好几次要收拾他，可最后都被便宜姐姐永平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挡了过去。
要是别人，不管是从前嚣张无比，权势无双的汉王朱高煦，还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李天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唯独这个便宜姐姐，他下不去手。
因为，在他原本的记忆中，自己从小可都是非常的粘这个姐姐的，而姐姐也是非常的疼爱自己。
每次自己被朱高煦，朱高燧这两个混小子欺负了，总是她带着自己去找回场子，给自己出气的。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李天对朱高煦兄弟俩再怎么狠，也没办法对这个姐姐和她唯一的儿子下狠手。
或许是自己的这种纵容，让李茂芳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以为天下没人管得了他了，这才几句话不对付，就把诸葛正这个大帅比给揍了狠揍了一顿。
第五百八十三章 洞悉阴谋
李天在得知诸葛正居然惹到了这个小魔头之后，也是苦笑不已，心中为他的倒霉感到惋惜。
“陛下，您可一定要给臣做主啊，富阳候他目无法纪，目无陛下，随意殴打朝明命官，这根本就是以下犯上，藐视王权的大罪啊！”
李天这下总算是知道，诸葛正为什么被人给打了，也不敢去朝堂上伸冤，而是亲自跑到自己这里哭诉的原因了。
除了因为到了朝堂上，被更么多人知道此事，只会让他更丢脸之外，他其实也知道，富阳候之所以这么霸道，仰仗的是自己母亲永平公主。
他即便当朝说了此事，恐怕也不得到公平的结果。
李天知道即便自己下了命令去惩罚李茂芳，估计最后也会不了了之，他只能微微的叹息了一声道，
“你和朕好好说说，你为什么会查到富阳候的身上，而他为什么要打你呢。”
诸葛正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如实禀报了。
“不瞒陛下，臣之所以会查到富阳候的身上，就是因为，富阳候也是检举杨阁老等人的一员。
臣不明白，为什么富阳候死咬着无冤无仇的杨阁老等人不放，于是就简单的对富阳候进行了一番调查。
经过调查臣才知道，原来富阳候与保定候交往十分密切。
臣怀疑，富阳候可能是受到了保定候的蛊惑，这才联名检举杨阁老等人的。
于是臣登门拜访，想要富阳候亲自澄清此事。
没成想，臣只是刚开了一个头，富阳候就暴跳如雷……”
李天皱眉道，
“这个小混蛋是不是疯了，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他跟着瞎掺和什么！”
诸葛正继续说到，
“臣当时也是这么质问富阳候的，可是富阳候却言辞凿凿的说，杨二公子所做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说杨二公子当时还想拉拢他一起搞，被他给拒绝了……”
李天此时也坐不住了，慢慢的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品味着李茂芳的这两句话。
按照当时杨道对自己说法，他从未和任何人合谋过这件事，从始至终，他其实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干的。
李茂芳为什么会这么挺孟贤英，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杨道拉拢过自己呢。
以李天对李茂芳的了解，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为了兄弟义气，连自己和母亲的脸都不要的人。
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呢。
于是他转头问诸葛正道，
“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有没有查到，保定候是否私下给过富阳候什么好处！”
诸葛正摇头道，
“臣无能，并没有查到这方面的讯息。”
李天捏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以他之前对这次事件的推论来看，不管是孟贤英还是王家，又或是朝堂上将茶马案检举出来的那个御使，其实都只是真正幕后黑手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被拖出来当枪使的弃卒而已。
可是，富阳候这样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纨绔，他们有什么必要拉拢他呢。
思来想去，李天也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们真正想要拉拢的根本就不是富阳候，而是他身后的拥有特殊地位的永平公主。
至于永平公主这个公主有什么特殊的，恐怕还要从皇家嫡长说起。
朱棣和徐皇后一共生了两女三子，他们五个算得上是最为正统嫡亲血脉。
长公主永安公主已经在永乐十五年去世。
而作为朱棣次女的永平公主，就成了仅剩的嫡公主。
如果在和平年代，就算是嫡公主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一旦大明的根基发生了动摇，任何嫡系血脉，都将成为影响天下大势的重要筹码。
打个比方说，一旦李天出了什么意外。
到底是推选朱高煦这个先皇嫡二子，还是推选朱瞻基这个皇太子，她的话可是极有分量的。
朱瞻基被人掳走，生死不知，虽然李天已经极力隐瞒此事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想要得知这个情况，其实并不难。
要是在朱瞻基现身之前，自己出了点什么事，比如发疯，病重之类的事情，甚至干脆把自己干掉，
有心人想要弄出个监国、摄政之类东西来取代自己，自己这个便宜姐姐的意见可是非常有用的。
永平公主到底被没被人给收买，李天不得而知。
可是从富阳候李茂芳对待诸葛正的态度来看，李茂芳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敢在明知道诸葛正是领了自己差事的情况下，依然敢对他大打出手的。
分析道这里，李天突然觉得脊背一凉，仿佛明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阴谋似得。
这帮家伙，最开始是想借着茶马案，先清理一部分对自己死忠的大臣们，让后续的事情没有阻碍。
然后再趁太子不再京城的机会，找个时机，让自己失去作为皇帝的能力。
然后他们就可以通过已经被收买的皇亲国戚甚至是军中将领，顺理成章的扶自己想要的人上位。
一环扣一环，几乎是无懈可击啊。
想到自己可能已经被人给列入了铲除的目标，他就不由得脊背发凉，浑身一抖。
虽然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想，并没有被人证实。
但从目前搜集到的消息来看，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不过李天转念之间，就将这股刚刚升起的凉意给镇压了下去。
因为他自己知道，朱瞻基有陈洪的舰队和庄少游护卫，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就等于斩掉了对方的一只手，只要太子好好的活着，即便自己出事了，也轮不到他们安排的人出头。
其次就是，他们想要干掉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皇宫的太监宫女已经完全被自己收服，想要通过他们的手要自己的命的可能性极低。
他们唯一的机会，恐怕就是趁自己出宫的时候，安排人刺杀吧。
可若是自己这段时间安分一点，或者每次出行，都带上足够的护卫，他们的计划等于是又被斩断一臂。
这样一来，他们的成功率，竟会被压缩到最低。
第五百八十五章 雇佣兵密探
若是再经由刘纲这个天生的搞阴谋诡计的人一分析汇总，相信很快他就给出一个合理的推断。
李天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完之后。
刘纲仿佛在沉思一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李天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没有打搅他。
过了大概一盏茶左右，刘纲带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了。
“陛下，这几件事，表面上看似没什么联系，但奴才觉得，每一件事其实都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咱们只需要找到其中关联的地方，就能很容易的找出，背后关联的人。
到时候，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能将背后真的主事之人找出来。”
李天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的分析，和朕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这恰恰说命，这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已经有一张秘密的大网，缓缓展开了。”
“朕先后派了于节安，和周忱等人去处理相关的某些事情，但他们毕竟是在明面上的，有很多事情，他们也不方便调查。
真要指望他们获悉有用的情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所以朕才希望你能在暗中调查，必要的时候，配合他们俩的行动，尽快将这帮人给朕找出来。”
说完，李天最后目光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又低沉的说到，
“事关国家命脉，对这样的乱臣贼子，朕绝不姑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能将他们给朕揪出来，朕都赦你无罪！”
刘纲无法起身，只能拱手对李天说到，
“陛下放心，既然陛下让奴才放手去做，那奴才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一定尽快将这些人给揪出来。
不过在做这些事之前，奴才希望陛下，能给奴才一个保证。”
李天顿了一下，然后问道，
“什么保证，只要对此事有益，朕都答应你！”
刘纲淡淡的说到，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奴才准备联系一些从前的老部下，有了他们的帮助，奴才才能更好的运作这件事！”
听到这里，李天稍微有些犹豫了。
先前之所以让刘纲带上铁头面罩，其实主要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而隐藏他的身份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怕他再和从前的手下有什么联系。
像刘纲这样天生的阴谋家，要是真的给了他无限的权利，不管他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李天都不会意外。
见李天似乎犹豫了，刘纲继续说到，
“陛下放心，奴才现如今已经是个死人，自然不会用从前的名义召集他们，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干活。”
李天疑惑的道，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们还会听从你的号令呢。”
刘纲微微一笑道，
“这其实还要感谢陛下您的英明决断。”
“哦，这从何说起。”
“陛下几个月前，取消了锦衣卫的南镇抚司，几乎让一大半的锦衣卫，失去了生计。
别看先前那些锦衣卫们外表光鲜亮丽的，其实他们大多数人也只是勉强维持一个温饱而已。”
“他们有一些人，都还算是拥有不错的才能，尤其是在渗透打探消息方面，更是高人一等。
先前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所以他们即便是探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是没人给他们报酬的。”
“这次陛下只需要花费少许的钱财，就能让他们重新为陛下效力！
而且这次他们不再是为了公职去做，而是为了自己的生计去拼命，效率上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这里李天算是全都明白了。
这就好比，公职人员和雇佣人员的区别。
一个是本职工作，干不干或者干多少，都是那么多工钱，自然是能少出力就少出力了！但雇佣的人就不同了，事情不做到让雇主满意，可是没人付钱的，所以他们每次几乎都是竭尽全力去做。
刘纲感觉李天似乎还有所顾忌，于是接着说到，
“如果陛下对他们还有所不放心，奴才可以将他们的名录全都交给陛下掌管，并且把联系他们的暗语暗记全都交给陛下掌管。”
听到这里，李天总算是点了点头。
多少也看过一些卧底杀手之类电影的李天也知道，一旦掌握了这些人的名录，就等于是把这些人的命握在手里一般了。
若是在将联系他们的暗语和暗记都给拿到手，那几乎就是等于将这些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手中了，根本就不怕他们有什么反抗之心。
可若是李天真的这么做了，他们一旦得知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暴露，还会不会继续替自己卖命，就很难说了。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天既然打算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刘纲去处理，自然也就没必要，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之后说到，
“名录什么的就算了，只要你认为他们有用，就尽管的去联系他们吧，朕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其他的你都看着办好了。”
刘纲对李天的如此信任，十分的感动，被冰冷的铁面罩住的脸看不清表情，可他微红的双眼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激动心情。
他心中叹息道，
“若是当年，陛下也能如此的信任自己，自己又何尝会落到现如今这种地步呢。”
激动之余，他声音都有些结巴的说到，
“谢陛下信任，奴才现在这里替那些锦衣校尉们写过陛下的仁慈！”
这些人可谓是刘纲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张底牌了，是他最后翻身的希望。
今天他鬼使神差般的将他们给供了出来，其实也算是在进行一场决定命运的赌博。
若是成了，他毕竟更加受到李天的信任，若是失败了，他就可谓是彻底的失去所有依仗了。
幸好，李天的大度，让他从前的这些手下，逃过了一劫。
若是今次运作的好，让他们立下大功，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带来新生。
这样算来，也算是自己个老上司给这些曾经的部下们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了。
别看刘纲是个擅长玩阴谋的家伙，但他能在被全国通缉的时候，依然有一大批兄弟愿意跟在他身旁，说明他除了是一个阴谋家之外，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领导。
第五百八十六章 新生与反思
谁说阴险的人就不配拥有兄弟。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曹孟德，都还有无数愿意为他卖命的兄弟呢。
更何况比曹操更注重兄弟情的刘纲呢。
李天虽然并不清楚，他和从前手下的那种深深的羁绊。
可这并不影响，李天对刘纲的判断。
他也知道，现如今已经算是个活死人的刘纲，能帮助从前兄弟的方法，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以为，一旦让外界知道刘纲还活着的消息，且不说李天会不会杀他，那些曾经被刘纲迫害过的人，可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即便他此时藏在皇宫大内，但只要想杀他，还是能找到机会的。
他既然都能死，那他那些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手下们，自然也会成为猎杀的目标。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他们着想，刘纲也不会轻易的透露自己的消息的。
李天也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方向的让刘纲联系从前的部下的。
明朝的锦衣卫到底有多厉害，以至于让人仅是听到名字，就能吓破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在结合前世看过的一些电影和史料记载，李天其实也大概能窥见一斑。
用无孔不入来形容恐怕都不足以描述。
一旦这个国家机器全力的运转起来，恐怕整个天下，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虽然此时的锦衣卫已经被李天削成了狗，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
那些精锐的锦衣卫只是被裁撤了，并没有死。
重新将他们利用起来，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拥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权利，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从前的经验。
以情报换取钱财，将会比从前艰难百倍，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殒命，死后可能连名字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刘纲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可即便是这样，也是刘纲以自己的唯一底牌作为赌注帮他们赢来的。
他们在失去了锦衣卫这个保护罩的保护之后，还能做到何种程度，刘纲其实也是没多少信心的，但他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为的也仅是让这些老兄弟们，能有一个再上战场机会，再次被证明有用的机会而已。
这其实也算是，刘纲变相的在向李天彻底投诚了。
而李天也没辜负刘纲的信任，给了他最大的权限。
双方各取所需，也算是双赢。
和刘纲交代完这些事之后，李天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刘纲的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拿起纸笔给那些老兄弟们写信的手，都是颤抖的。
可当他将密信写好，准备让人送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的担心，该发生的终究还会发生，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放手一搏。
成了皆大欢喜，老兄弟们既能得到钱财，又能重回陛下的视野，或许还有扬名立万的那一天。
若是失败了，他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总比终日烂醉，最后窝囊的死在某个肮脏的小巷中要强。
李天没有过刘纲的这种经历，并不清楚，那些被革职的锦衣卫现如今过的是有多凄惨。
做个横向的对比。
这些被革职的锦衣卫，就好比是米国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他们除了杀人，不会任何的生存技巧，一旦手头的钱花光了，他们能否生存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从满身荣耀，生杀予夺的显赫阶层，猛然滑落成最为普通的平民，这种落差丝毫不亚于，千万富豪失去所有财富的转变。
无所适从的日子，或许会伴随他们的一生。
没有目标，没有动力的日子，即便是一个铮铮铁骨的英雄汉，也能被消磨成一个不知饥寒的流浪汉。
毫无荣耀的死去，这其实是对锦衣卫这种特殊职业中人的一种折磨。
刘纲趁此机会，让这些人重新有了目标，其实并不是在利用他们残余的价值，反而是变相的给了他们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李天或许不懂这些，可刘纲懂。
他并没有将一切说的那么清楚，是因为他知道，李天或许根本就不在乎，但他错了，李天懂得可能比他还多，只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而已。
写完书信之后的刘纲，半躺在铁椅上，好半天都没有在动弹一下。
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
其实他只是在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有些入迷了而已。
当年的风光不再，雄心壮志也都淹没在孤寂之中。
才四十来岁的刘纲，本该是人生中最辉煌的阶段，却为何变成了现如今这般样子。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招致如此劫难。
迫害忠良，聚众敛财？
历史上有多少人做过，最后不还是好好的活到了寿终正寝吗。
贪赃枉法，意图挟持帝君？
成王败寇，终究会有如此的报应。
开始他不明白，自己做的每一步都是有深意的，每一个计划都详尽非常，为何还沦落到了现如今这种地步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他总算是参悟到了一些。
其实一切都怪不得他，不是他的计划不够周密，也不是他的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遇上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
那个皇帝能像李天这样，为了保护一个官员，让人将他全家都给接到宫里去。
那个皇帝像李天这样，一言不合就将大明的最锋利的刀，拦腰折断。
谁像李天这样，上位还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改革变法。
谁又像李天这样，屠刀雪亮，却又拥有容人之量。
自己这般罪大恶极的人依然能被重用，明知道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将所有威胁扼杀在摇篮中，却丝毫不在意。
这样的人，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拥有极度的自信，相信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刘纲可不认为，能轻描淡写将自己击败的李天是个傻瓜。
到了今天，他才算清楚，李天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君主的帝王，是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臣服的帝王。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南京守备太监
从刘纲那里离开之后的李天，并没有直接回寝宫休息，反而是再度来到了御书房。
此时东厂厂公黄严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李天刚一出先，黄严就单膝跪地的说到，
“陛下经过番子的探查，已经查明动手截杀周忱巡抚的人，很有可能是从前的南镇抚司的人！”
“何以见得！”
黄严抖手从衣袖中摸出一分详细的调查报告。
上面有东厂的人对死去的护卫以及周忱家仆身上伤口的检查报告。
根据东厂的人分析，不管是这些人的死法还是身上刀伤箭伤，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痕迹。
他们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就是南镇抚司的人所为。
听到这些，李天眉头微皱。
他答应了刘纲重新要启用这些人的话，此时却又听见他们居然被人利用来刺杀朝廷命官。
他不禁冷笑道，
“这帮家伙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是不是只要出的起钱，让他们自杀他们也能做得到！”
黄严不太明白李天这话的所指，还以为他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利呢。
连忙跪倒在地说到，
“陛下息怒，老奴已经命人顺着这个线索前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消息传来。”
李天冷哼一声道，
“哼，南镇抚司被裁撤的锦衣卫将近一万人，要从这一万多人中，找出区区十几个人来，谈何容易！”
黄严其实也知道，即便确认了行凶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找到凶手的。
听见李天这么说，他也无从辩驳，只能低头道，
“陛下教训的是，老奴有负陛下所托，甘愿受罚！”
李天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道，
“算了，这件事也怨不得你们，调查凶手的事，你们暂时就不用管了，朕令派人去调查。
你们现如今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周忱的安全，并协助他在南京站稳脚跟。”
“就算朕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他们刺杀周忱只是一个开端，不达目的他们绝不会罢手的！
他们如此的狗急跳墙，也正说明，朕这一招正中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不得不冒险出手。
所以目前保证周忱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这点你能明白吗！”
黄严连连点头道，
“陛下教训的是，老奴这就去多安排一些人手却保护周大人的安全！”
但李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周忱身边此时已经有二十多个锦衣卫的保护了，朕还给了他调兵的权利，就人手而言，已经足够了。
朕担心的是，他们到了南京地界之后的安全。
毕竟护卫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护在他的身边，
而南京又是那些勋贵们的地盘，朕担心他们为了不被抓住马脚，会不择手段的致周忱与死地，要真是这样的话，不管派多少人保护他都是不够的。”
黄严这下也没招了，东厂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京城，而且他们人数总共也就二三百人，要让他们去南京保护人，不仅人数上不够用，距离上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啊。
就在他犯愁的时候，李天继续说到，
“所以朕打算人命你为南京的守备太监，前去接管南京的防备任务，有你的襄助，相信周忱这个巡抚的安全，就能有很大的保障。”
黄严这下顿时懵逼了，南京守备太监，听起来确实要比东厂厂公要厉害的多，手下掌管这十多万的兵马。
可明眼人都知道，守备虽然名义上是南京兵马的最高长官之一，可实际上权利被那些勋贵们瓜分的十分严重，根本就没多少实权。
和他现如今的东厂厂公的地位，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这几乎是等于变相的将他贬职了啊。
他当即苦着脸跪下对李天说到，
“可是陛下，要是老奴去了南京，这偌大的东厂，该怎么办啊！”
李天也挺为这件事犯难的，他身边堪用的人就这么多。
南京这个龙潭虎穴，要不安排一个真正能让自己信任的人，还真不好弄。
黄严虽然办事不算太利落，可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平时使唤着也还算顺手，若是他真的远去了南京，恐怕自己也不太习惯。
其实按照原本的历史，此时最适合去统筹南京事物的人应该是郑和。
以他的能力和资历，可是比黄严合适的多的多。
而且有他在南京坐镇，李天的心就能放下一大半，就凭南京的那几个勋贵，估计在郑和的手里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郑和此时不仅管着京城六七个营，好几万的兵马，新军也在他的统御之下，还身兼西洋舰队和蒸汽轮船的建造任务。
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除了郑和恐怕就只剩下，江保和王福这两个大总管了。
可他们俩不仅要帮自己照看京城中的各种生意，更是身兼御马监和印绥监总管之职，也是脱不开身。
思来想去，李天总是觉得，黄严这个办事能力不咋地的东厂厂公最为合适。
可东厂即便再怎么没用，也是不可或缺的，东厂失去了黄严，之后恐怕办事能力更差。
再有就是，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李天也有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需要东厂的人去办，要是没有个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自己看着东厂，也是不行的。
见到李天犹豫了，黄严眼珠一转，立马建言道，
“其实陛下，还有一个人，比老奴更适合去南京！”
李天疑惑的道，
“谁，若是你真能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朕就放过你……”
黄严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说到，
“这个人就是先帝时的御马监总管何林何大总管！”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李天一时间还有点蒙，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这个何林是谁，为什么朕没听说过这个人？”
黄严整理了一下衣摆，靠近了点说到，
“陛下有所不知，这个何林当年可是和郑大总管一同入宫伺候先帝的老人了。”
“永乐十八年，山东闹了匪患，何林大总管推荐了安远候作为主官，没成想安远候不仅没能击败叛军，自己反而送了性命。
先帝当时勃然大怒，连带何大总管也受到了牵连，被撵到了神宫监去养老！”
第五百八十八章 拟定人选
听到黄严这么说，李天倒是稍微想起了一点这个人。
“这么说，这几年他就一直在神宫监当差？”
“没错，现任的神宫监总管就是从前的御马监大总管何林。”
李天稍微思索了一下。
明朝內宫十二监，就数司礼监最大，其次就是御马监，印绶监，能当上这三监总管的人无不是拥有大能耐的人。
这何林能在多年之前，就混到这个御马监总管的位置上，可以说才能是一定有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朱棣这个大帝的提拔，充当这么重要的职位。
“不错，你推荐的这个人还算不错，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朕就亲自去看看这个何林的能耐，要是真如你说的那般，那你的差事就可以免了！”
黄严急忙磕头道，
“陛下放心，何总管必定不会让陛下您失望的，老奴相信他一定能胜任南京守备太监这个职位的。”
守备太监这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其实也不低。
在地方，守备太监监督一地军事，在开会排座次的时候，他可是要坐主位的，就连一般的侯爵也只能屈居上座，普通武将就更差了，只能陪在一旁坐末席。
在明朝，镇守，本来是武官的职衔，“总镇一方者为镇守，独镇一路者为分守”。
镇守都是总兵官担任，少数地区为副总兵，分守多系参将担任。
各个边镇及省一级的地区都设有镇守总兵官。
以往的皇帝对这些掌握一方一省兵马大权的总兵官自然是不能放心的，他们认为最便捷而又可靠的办法就是派其亲信的宫奴去监视，于是便有镇守太监的设置。
一边来说，守备太监这个官名，来自守备将军，但守备将军一般都是屈居在守备太监之下的。
这其实就是明朝以太监统军的由来。
但大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镇守太监的，尤其是在明朝中前期，也就只有个别的几个地方有守备太监。
比如说留都凤阳，陪都南京什么的。
但相比之下，南京因为有备份的南京六部存在，守备太监在身兼监督的权利的同时，其实也有统御南京六部的职责。
权利上要比一般的守备太监大得多。
只不过，根据守备太监的能力不同，南京的那些勋贵们对待守备太监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要是他没有能力压服那些公爵侯爵，自然会被他们反制，甚至沦为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同党。
现任的南京守备太监马大忠其实就算是被南京勋贵们同化收买了。
虽然表面上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依旧争斗个不停。
可那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
原本李天也以为马大忠虽然不是个东西，可至少能拖延那些勋贵一下，让自己有时间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却没想到，他们表面上斗的鸡飞狗跳的，关键时候却又相互勾结起来。
如果李天猜的没错的话，刺杀周忱这个巡抚的人，应该就是那些勋贵们的安排。
如此重大的事情，要说马大忠这个在南京混的风生水起的守备太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李天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而他的确没有收到南京方面的任何报告，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要么就是马大忠此时已经完全被人控制了，开不了口，要么就是马大忠已经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天想要扳回一局，就只能另外安排一个南京守备太监去南京搅局。
要是再加上周忱这个巡抚的配合，两方面配合压制住南京的那些勋贵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等到李庆的巡查小组到来，清查完南京的卫所之后，就是李天正式对南京勋贵们开刀时候。
到时候不管是裁撤南京六部，还是让他们全部迁徙到北京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现在让李天担心的是，这个何林到底有没有掌控局面的这个实力。
要说玩心眼，其实就连黄严都不一定是南京那帮勋贵们的对手。
李天就更担心何林这个神宫监的总管了。
不过李天也清楚，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这个何林能力不足，但只要他好好配合周忱，多少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也等于是聊胜于无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黄严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逃出了御书房。
路上来接他的小太监，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
刚想拍马屁的询问两句，黄严却是一瞪眼说到，
“赶紧给我备轿，我要去拜访一下神宫监总管。”
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人准备！
黄严上了轿子感觉这么空着手去，貌似不太好，就又探查头来对那个小太监说到，
“你赶紧回去一趟，将前段时间他们孝敬来的那尊翡翠玉佛给咱家拿来！”
那个小太监也是跟了黄严好长时间了，有些不解的道，
“督主，那可是您最喜欢的物件了，您这是打算干什么！”
黄严没好气的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一个玉佛！这次要是过不了这关，咱家可能就要被发配到南京去了！”
小太监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可从黄严的语气中也能听出这件事的不同寻常，紧忙闭了嘴，一路小跑着玩东厂跑去。
黄严的挣扎和惶恐，李天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之后，他就来到了皇后的寝宫。
本以为皇后已经睡了，没想到皇后就好像知道他会来一样，备好了酒菜等着他呢。
李天坐下之后，好奇的问皇后道，
“伶儿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朕晚上没吃东西。”
皇后眯着眼睛说到，
“陛下您还想瞒着臣妾不成，臣妾可是听说，今天陛下在交易所可是大杀四方，狠狠的赚了一大笔呢。”
李天愣住了，有些结巴的道，
“伶儿，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啊！”
皇后神秘的从身后摸出一张纸来，李天一看，上面满是交易价格的曲线图。
正想问她这东西是哪里来的，皇后却率先说到，
“交易所只要有钱的人就可以进去，臣妾虽然自己去不了，但至少可以派人去呀！”
第五百八十九章 皇后求情
经过，皇后的一番解释，李天这才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张永日今天碰巧去交易所收购制作肥皂的碱面、油等东西，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棉花价格一只居高不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随着棉花的第一次大跳水，他就敏锐的发现，这其中指定是有门道。
然后又在交易所中碰到了几个，从前的狐朋狗友，在他们的解释和撺掇之下，张永日顿时起了心思。
在棉花跌倒一点二倍左右的时候，用买碱面和油的钱，狠狠的买入了一笔。
谁知道买入之后老半天，价格一直都没怎么涨，这下可急坏了张永日，他手里的这几万两银子，可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上个月肥皂工坊结余下来，用来买下个月材料的钱。
万一，这笔钱要是全都砸在这里，血本无归，他可就成了，肥皂工坊那上千号工人的罪人了。
就在他着急的快要不行，差点就和那几个朋友撕破脸的时候，他见到王福出现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王福，但他可是认识的一清二楚的。
在得知王福这次是来收购棉花的时候，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几乎将他当成了救星。
随后，棉花的价格一路高涨，张永日的心也仿佛跟坐过山车一样，激动的差点跳出胸膛来。
不过也幸好，他先前被吓得够呛，又在价格飙升到一点五倍的时候，见到了王福对身边人窃窃私语的样子。
他敏锐的感觉，事情可能要坏，于是在一百五倍左右的时候，他就将所有的棉花全都给出手了。
碰巧避过了最后那次大坑。
不仅没赔，居然还小赚了一笔。
而他那几个朋友，可就没他这么幸运了，他们先前可是见识过，棉花飙升到两倍多的时候，以为这次价格制定也能飙升上去，就没有在合适的价位出手。
最后被牢牢套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张永日最后虽然赚到了不少的钱，可还是被吓得心胆剧颤。
没在理会那几个狐朋狗友，买完工坊需要的东西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并且特意来了一次宫里，和皇后说了这件事。
经过他的讲述，皇后大概也明白了交易所这是什么套路，她先是没好气的狠狠的责备了张永日一顿，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并让他保证再也不去碰这种东西，
最后还没收了他这次收入的一大半，才放他离开。
李天听完皇后的讲述之后，也是苦笑不已。
心中暗想，这个张永日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算是有了点长进，总算是在关键时候稳住了阵脚，不然真的把那几万两银子砸到手里，
且不说自己到时候会怎么处罚他，就连皇后也不会饶了他。
其实李天这时候，也明白，皇后今晚为什么这么晚依然在等着他，并且还亲自下厨，给他准备了好几样小菜了。
不外乎是想要帮张永日讲个情，让李天放过他这一次。
皇后虽然没有明说，可里外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李天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随意的品尝了几道小菜，一边满意的点头，一边说到，
“伶儿的厨艺见长啊，这几道菜做的都非常的可口啊！”
皇后也是眉开眼笑的道，
“陛下既然喜欢，就多吃一点吧，臣妾陪您一起吃。”
期间李天是一句责备张永日的话都没说，就好像完全没将这件事当回事似得。
可他越是这样，皇后的心，反而越发的忐忑。
眼看李天吃的喝的差不多了，皇后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出口了。
“陛下，永日这次虽然有错在先，但臣妾已经狠狠的责骂过他了，就看在他及时出手，并没有对工坊造成什么损失的份上，绕过他这一次吧！”
其实，按照常理，张永日的这种行为，几乎等同于公器私用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这就好比，一个大公司的会计，将公司的工程结算款，拿来炒股，虽然最后没赔，可这种性质依然是非常恶劣的。
试问，又那个公司的老板愿意任用，这么胆大妄为的会计呢。
皇后还是非常疼爱自己这个弟弟的，眼看他这几个月在工坊做的风生水起，为人处世也有了长足的长进，和从前嚣张跋扈的二代，有了本质的区别。
不曾想，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来，让她非常的失望。
皇后今天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先是用李天赚钱的事来打消李天的疑虑，然后又亲自下厨，用自己的行动来帮弟弟说情，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大明好姐姐。
见李天依然沉默，皇后继续说到，
“陛下您要是觉得臣妾的惩罚不够，那臣妾这就让人将他叫回来，任凭陛下发落，臣妾不管了。”
说着，双眼微微泛红，就好像要哭出来了似得。
这时李天彻底绷不住了，连忙笑道，
“伶儿，看把你吓的，朕可是一句话责备他的话还都没说呢。
这件事既然过去了，永日也受到了教训，依朕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要他今后不再犯这种糊涂就可以了……”
听到李天这话，皇后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她还是有些担忧，生怕李天这是等着秋后算总账。
心思一转，和李天建议道，
“陛下，工坊那边新培训的工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工坊也攒了一些钱，依臣妾看，不如过段日子，就让他们去南京开设分厂吧！
京城这边有黄斐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如就让永日去南京那边主持分厂的事物吧！”
李天淡淡一笑，靠近皇后拉着她的小手道，
“工坊的事，朕已经全权交给皇后你处理了，人员调用什么的，自然也是看你想怎么弄，既然你觉得永日合适，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这小子还很年轻，多折腾折腾，对他也有好处。”
皇后欣喜的道，
“那陛下这是同意啦，那好，臣妾明天就让他们准备，不日就让工人和材料一起开拔！”
李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直接说话。
第五百九十章 林无缺的野望
心里却是忍不住升起一个念头来。
“张永日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朝国舅，自己的小舅子，朱瞻基的舅舅，他若是去了南京，在关键时候，说不定还真能排上大用场呢。”
只不过现如今的南京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样，里面的大坑无数，一个不小心，就算是张永日这个当朝国舅，也可能被人利用。
这件事不得不让李天慎重的选择。
可他思来想去，感觉张永日是以建造工坊的目的过去的。
而且随他一起去的工人大概有几百人，自己要是往其中安插几个情报科的眼线，外人定然难以察觉。
到时候南京发生任何风吹草动，京城这边多少是能收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这样一来，算上张永日和还未确定的何林，李天就等于是往南京派遣四批人了。
何林和周忱算是明探，是用来和南京那些勋贵以及马大忠唱对台戏的。
而情报科的密探和先一步回到南京的御使徐景年等人，就算是暗叹。
这样两明两暗的配置，要是还不能弄清楚南京的局势，那李天恐怕真的要买块豆腐撞死了。
见李天同意了，皇后高兴的又给他斟了满满的一杯酒，
“陛下您同意真是太好了，臣妾就在这里，先替永日谢过陛下您了。”
李天不以为意的微笑着将酒水一饮而尽，十分的满意。
……
夜色已深，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间。
东海之上，此时却有两条大船晃晃悠悠的向着内陆的方向开来。
这两首船样貌完全不一样，就连外形也截然不同。
一艘明显是大明的制式军舰，而另一艘破破烂烂的船，则更像是一艘海盗船。
这样两艘船结伴而行，看上去十分的怪异，不明所以的人，恐怕还以为这是他们谁劫持了谁呢。
军舰的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唐赛儿等人劫持，已经在大明消失将近一个月的朱瞻基。
算上被俘的海盗们，全岛将近一千多精壮劳动力，经过了将近小半个月的挖掘，总算是将明教的宝藏给挖了出来。
而明教的珍藏，也没叫人失望，虽然没有元朝宝藏的藏品那么珍贵惊人。
可所藏之物的总价值也不算低。
经过唐武阳等人的初步点算，这个宝藏少说也能价值千万两。
唐赛儿当即决定，将这批宝藏的一部分，交给陈洪等人，让他带回给当今朝廷，用来换取今后自由的在海外组建殖民地的权利。
一小部分，送给岛上的明教弟子和阿林等人的村落，以报答他们在这次挖宝，以及对抗海盗中做出的突出贡献。
虽然送出去了很大一部分，但唐赛儿他们手里剩下的财宝对普通人而言，依然是个天文数字。
只不过唐赛儿似乎对钱财，并不是很看重似得，连带她的几个弟子，在得到这笔巨款之后，神情上也都没什么变化。
相比之下，作为明教现在名义上主人的林无缺，和村寨首领妹妹的阿妹，却一跃成为了身价几十万两的小土豪。
兴奋的溢于言表，每天见到其他人几乎都是挺胸抬头，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十个有钱人似得。
本来，林无缺已经完全对这笔钱没什么念想了，对最终的归属也不是很在意。
可最后这笔钱的一部分落到他的手里之后，他这才意识道。
如果单凭自己和明教剩下的这点人，估计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这时他才意识到，用这点钱去挽救已经名存实亡的明教，还不如让剩下的人，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的过往下半辈子呢。
五十两银子，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存十年所需。
而五十万两银子，则是足够一万个五口之家，享受上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
岛上明教的这些明教弟子，在先是经历了舵主的背叛，然后在和海盗激战的时候，见识到大明西洋舰队的强大之后。
和林无缺一样对重建明教也都没什么信心了，于是所有人一直决定，要好好的利用这笔钱，开始享受今后的生活。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跟随朱瞻基等人重返中原，重新开始生活，而朱瞻基也和他们保证过，只要他们今后不在为非作歹，可以请求李天赦免他们的罪。
但他也不知道是习惯了海岛这边的生活，还是不太相信朱瞻基的话。
居然一个都不打算回到中原。
最后没有办法，他们将所有钱交给林无缺，拜托他回到中原，给他们购置在岛上安家所需要的一切。
至于在岛上安家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他们这些大佬粗、万年单身汉们，却是给出了非常一致的答案，那就是找个老婆。
于是林无缺的背上有多了一个职责，那就是帮岛上那一百来号的大汉们找媳妇。
这件事看似很困难，但对于此时身负几十万巨款的林无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且不说，那些受灾的地方，只要给口吃的，就会有无数人卖儿卖女，就算他到京城等大城市的风月场所，随便划拉一圈，凑齐一二百大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林无缺若是仅有这点心思，自然是配不上他这个明教少主的名头的。
他虽然已经知道，复兴明教已经是没什么希望了，可他依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既然中原无法容纳明教，那就让明教在海外开花结果好了。
这次重回中原，他打算在帮那帮单身汉们好媳妇之余，还想尽可能的聚拢，那些还愿意支持明教的人，将他们全都送到通吃岛上去。
岛上的明教子弟若是能达到某个数量，他凭借明教少主的身份，在岛上当个衣食无忧的土皇帝，貌似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一来，他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让明教重生了。
而且大明今后还没有了继续清剿他们的理由。
对于这样的未来，林无缺是充满了希望，恨不得船速再快一点，最好是马上就回到中原，让他展开属于自己的明教复兴大业。
第五百九十一章 阿妹的中原行
同林无缺一起赶往中原的还有，阿林和阿妹两兄妹。
他们村寨从未一次性获得过这么多的财富。
往常基本上是攒够一整年，凑够几十上百了银子或者货物之后，他们才往返中原一次，去采购村寨生存必须的东西。
这次他们仅是帮了唐赛儿等人一个小忙，就换回来了全寨子几百年都赚不到的报酬，这可是高兴坏了寨子里面的男女老少们。
在得到钱财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组建了采购小分队，作为族长和村寨中见识最广的阿林自然首当其冲，成了这个小分队的领头人。
而阿妹在见识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之后，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们去中原见识一次。
开始的时候，阿林担心阿妹会遇到危险，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跟着去。
可是阿妹铁了心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用绝食和离家出走等诸多手段，总算是让阿林妥协了，答应带她一起去中原。
阿林同意之后，阿妹就像是一个即将逃离牢笼的小鸟一样，兴奋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不是拉着朱瞻基等人询问，中原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就是和唐婉晴等人促膝长谈，一聊就是一整个晚上。
搞得朱瞻基想要和唐婉晴套套近乎说两句情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来也怪，大家本应该是十分讨厌这个丝毫不动中原礼节，粗枝大叶一点女子形象都没有的野丫头的。
可事实却是，小丫头在碰壁几次之后，就转变了策略，见人就撒钱，动不动就给这个点赏赐，给那个点好处的。
渐渐的，大船上的明军士兵们，都开始喜欢上了这个豪爽的小富婆。
每天几乎是把她当成了小祖宗一样伺候，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把她当做公主一样恭敬。
没办法谁让人豪呢。
大明这边虽然也同明教这村寨一样得到了唐赛儿的分红，而且得到的钱，可是比他们两家加起来都还多一倍。
但这些钱是送给大明皇帝的，他们可是一毛钱都不敢动。
他们这次出海，虽然也算是收获丰厚，不仅灭掉了三艘海盗船，还俘虏了二三百的海盗，甚至也算是救了皇太子一命。
功劳是大大的有，可士兵总归是士兵，即便拥有再大的功劳，在未得到陛下的赏赐之前，他们获得所有东西，都是和他们没任何关系的。
说实话，他们眼看着一样辛苦了半月的明教弟子和村寨居民们一个个都发了财，他们也是眼红的很，恨不得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可兵就是兵，再怎么多想，也是没用的，只好强忍下去。
所以，当小富婆阿妹，开始在船舱中到处撒钱之后，这些什么好处都拿到的士兵，顿时兴奋了起来。
只要跟她说几句好话，就能得到几十文到一两银子不等的奖赏，天下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吗！
某一段时间，这条大船上，说话最管用的人，已经从陈洪变成了阿妹，就连掌勺大师傅每天要做什么饭，都要先请示阿妹，得到她的允许之后，他们才开始做饭。
那段时间可谓是陈洪过的最郁闷的几天。
后来，他受不了的，去和朱瞻基抱怨这件事，想要让他和阿林说说，让阿妹不要这么嚣张。
可朱瞻基却是摇头道，
“这事，和我说也没用，人家花钱是人家的自由，本宫即便是太子，也没有不让人花钱的理由是不。”
最终，他饶了好几圈，总算是找到了阿林，和阿林说了这件事。
这时阿林才知道，自己妹妹居然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居然撒出去了几百两银子。
军舰上除了陈洪等军官之外，几乎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两到几两不等的赏赐。
这下可把阿林给气坏了。
虽然咱们有钱，这点小钱也不算什么，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要知道这几百两可几乎等于全寨上下努力好几年的收入啊。
于是，阿林打算狠心关阿妹几天的禁闭，等到了中原再放她出来，让她好好反省。
谁知道，才关了不到一天，就在阿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中，宣告了此次禁闭的失败。
不过再次出来之后的阿妹也算是学乖了，再也不乱撒钱了。
虽然不再有钱赚了，可是舰船上的士兵们，已经对这个格外豪爽的小妹妹有了好感，依旧将她当成小公子一样宠爱。
甚至好几个半大小伙子，舔着脸想要迎娶阿妹。
可是把阿妹羞的够呛。
随着大船已经在海上行驶了好几天，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尤其是朱瞻基和唐婉晴二人，他们清楚的知道，回到中原的时候，就是她们分别的时刻。
他们是多么想，船就这么永远的在海上漂流下去啊。
可梦想终究是梦想，再美好的幻想，在现实面前依然要败下阵来。
站在船头长吁短叹的朱瞻基，背影显得是那么的萧瑟孤寂。
刚刚吃完大厨特意给她做的甜点，正准备去休息的阿妹，瞧见他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吹风。
天真烂漫的阿妹，完全不知道他再愁什么。
笑嘻嘻的将一块珍藏的糕点递给了他，
“公公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最近两天怎么总是见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朱瞻基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口中的苦涩多少被缓解了一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还小，不会懂得，或许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才能明白！”
阿妹不屑的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了年也不过才十八岁，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我有什么不懂的！”
朱瞻基也没打算继续和她争辩，将咬了一口的糕点塞回她的手中，有些无奈的轻笑一声，
“好好好，算你明白行了吧！赶紧回去吃你的糕点吧，我的事，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阿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爽的说到，
“你们这些中原人啊，有时候看起来很聪明，有时候又笨的要死！
心里有什么事，总是藏着掖着，从不对人说，你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真是笨的要死呢。
阿妹才不和你这个笨蛋闲聊呢，无聊死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分手
说完，阿妹也不嫌弃糕点被人咬过，一口将剩下的全都吞下，高高兴兴的准备去找别人玩。
朱瞻基本来是没怎么将阿妹的话当回事的，可是当他回味了几遍阿妹的话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阿妹说的对啊，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倒不如找个机会和婉晴说清楚，万一她愿意和自己一同回宫呢。”
想到这里，他将点醒自己的阿妹抱了起来，吧嗒吧嗒的在她的额头上，像对自己妹妹一样，猛亲好几口。
兴奋的对她说到，
“阿妹，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和她说呢。”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船舱，打算给唐婉晴写一封直抒胸臆的告白信。
甲板上留下了阿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的天呐，公公大人，刚刚是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这么红，这么烫！”
心如小鹿乱撞，加速跳动个不停，浑身颤抖僵硬，气都快喘不匀了。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阿妹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带着有些惊恐的声音一边向着船舱跑去，一边大喊着，
“姐姐救我，我好像生病了。”
等她来到唐婉晴等人的船舱时，唐赛儿好像刚刚和几个徒弟结束对话。
见到满脸通红，神态紧张的阿妹，几人同时惊呼出声。
“阿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感觉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阿妹支支吾吾的也数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嘀嘀咕咕的就把刚刚朱瞻基亲了自己额头好几下的事情说给了她们听。
唐婉晴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其他几个姐妹可是瞬间就炸了。
“好你个朱瞻基啊，就算你是太子，也太嚣张了吧，这边和姐姐不清不楚的，那边又去勾搭人家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恶了。”
“姐姐，你现在看清那小子是什么德行了吧，这样人绝对不值得托付终身。”
“就是，反正师父也不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唐婉晴被几个姐妹说的，心乱如麻，更是不知所措了。
但她的心还是比较倾向朱瞻基的，不认为朱瞻基会是这样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人。
于是假装镇定的轻咳一声，对阿妹说到，
“阿妹，你和姐姐说说，他刚刚为什么要亲你，之前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阿妹此时脸上的红烧退去了不少，状态也区域平稳，就一五一十的将朱瞻基独自一个人吹海风，自己去和他聊天，然后他就突然着魔似得亲完自己又跑掉的事情，说给了她们听。
在知道朱瞻基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之后，唐婉晴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她替朱瞻基说话。
其他的几个姐妹却又说到，
“不管，他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他们皇家的人，始终和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师姐你最好听师父的话，从此和他断绝往来，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是呀，师姐，你就听师父的话吧，师父什么时候骗过咱们，师父也都是为了咱们好啊！”
唐婉晴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被几个师妹给搅黄了。
她沉默不语，双手死死的捏着衣角，心中好像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挣扎似得。
见她好半天都没说话，其他几人也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就留下一句，
“师姐，趁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几个女孩就转身离开了，独留下了唐婉晴一个人在内心苦苦的挣扎。
说实话，唐婉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朱瞻基的。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同时被长鞭捆绑在一起的那一刻。
又或许是，东渡通吃岛，在船上每日朝夕相处的时候。
也可能是，他不顾太子的身份，毅然跳下大船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瞬间。
第一次对男人动情，就遇上了一个不该遇上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可那种刻骨铭心，那种让人牵肠挂肚的思念，却是不会骗人的。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果断的斩断和朱瞻基之间的孽缘，可等到真的要下决心的时候，她反而迟疑了。
她暗恨自己的意志不坚，恨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辜负了师父和姐妹的期盼。
直到此刻，师父的话还仿佛在她的耳畔回荡。
“他是君，咱们是贼，你们这辈子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除非某一天，他不当他的君了，咱们也不是大明的敌人了，你们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
可他可能放弃皇位吗，咱们有可能被大明赦免吗！
你要清楚自己和他身份，师父也不是一个强人所难偏执己见的人，若果有一丝可能，师父也会祝福你们。
可你扪心自问，这种可能有可能发生吗！”
也不知道思虑了多久，直到月朗星稀，船上的人似乎都步入了梦乡，她终于是做出了决定，打算彻底和朱瞻基摊牌。
可没想到，她才走出船舱，正巧遇上了来找她的朱瞻基。
二人四目相对，本该是有千言万语的两人，却同时选择了沉默。
好半天，朱瞻基才结结巴巴的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道，
“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话，于是我就将我想对你说的话，全都写到了这封信之中，希望你能仔细的看完它！”
说完，他就把信往前一递，准备离开。
但唐婉晴并没接过那封信，反而是低沉着嗓音说到，
“朱瞻基，咱们结束了，你今后不要在来找我了，这封信你收回去吧，我是不会看的！”
猛然听到这句话的朱瞻基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击，他满怀希望而来，却没想到还未开口，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手一抖，信件顺着他的衣袖滑落。
那轻轻落地的声音，就仿佛一柄重锤打在他玻璃似得心上。
一锤下去，伤痕满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唐婉晴似乎不愿见到朱瞻基伤心的目光，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到了那书信之上。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京城的百姓们
转眼间，大明进入了十二月份。
北京越发的寒冷，天空也开始经常的飘下鹅毛大雪。
可是即便在这样冷的时日里，每天依旧有很多板车和马车，早早的等在城门口，等待城门开启的那一刻。
往年这种现象可是不多见，即便有人着急进城，也不会冒着风雪起这么大的早，怎么也要等日头高照，天气不那么冷的时候才会过来。
这些等在城门口的人，不是被人，正是西郊贩卖蜂窝煤的庄户们。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贩卖煤球的生意，被人做到了极致，那也是一门了不得生意。
这才短短两个来月的时间，西郊皇庄的百姓单凭蜂窝煤的良好销售状况，基本实现了脱贫。
每家每户少说都赚了七八两银子。
有了这些钱，这个皇庄不说能好好的过上一个年了，就算明年没什么收入，也不怕会饿着肚皮了。
但他们好似从前穷怕了，也可能是饿怕了。
即便家家户户都算得上小康了，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反倒是做的更加的卖力了。
一大清早，二三百个负责给京城各家送煤的车，就齐聚城门口，生怕去的晚了，耽误了主家生火做饭的时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的早高峰，就成了西城门这边的一道风景线。
守门的士兵们，要是哪天看不到他们在这边排队了，那才成了稀奇的事情。
有些小贩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帮送煤炭的其实一个个都是有钱人，于是就大起他们的主意。
在他们入城的地方，在两边摆起了早餐铺子，一架小推车，一大桶热乎乎的豆浆，就是一个店铺。
那些往城里送煤的庄户们，他们也不愿一大清早的就把家里人给弄起来，再加上每个人手里都有点小钱，大多数都是准备，在城里送往第一批煤之后，再找个饭馆好好的吃一顿的。
不过自打有人开始在城门边上专门摆摊之后，他们有的人就开始趁着等城门的时间，先一步填饱肚子了。
一根果子，一万豆浆，就是他们一天早餐。
热乎乎的豆浆一下肚，顿时驱散了浑身的寒意，让这些辛勤的庄户们，忍不住舒服的喊了出来。
“舒坦！”
这边有人开始吃了，原本准备进城忙活完之后再去吃东西的，也有点忍不住了。
从口袋中摸出几文钱，对那个卖豆浆的老汉夫妻喊道，
“来来来，给俺也来一大碗，要热乎的，不热不给钱哦！”
那对卖豆浆的老夫妇，见又有生意上门，乐得快合不拢嘴了。
老汉一边给那个庄户盛豆浆，一边对他说到，
“托你们的福，小老儿自打买了你们卖的这种小火炉，和蜂窝煤之后，随时随地都能让锅热着，也不怕浪费柴火，保管大伙什么时候喝，咱的豆浆都是热乎的。”
这话一出，顿时让这些庄户门，感觉脸上有光。
觉得自己的辛勤劳作，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心里感觉暖暖的。
陆续又有人喊道，
“老人家说话咱们愿意听，给咱也来一大碗，也要热乎的！”
大家都是不是差钱的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嚷起来，
“我也要，给我也来一碗！”
老夫妻二人，今天准备的一大锅豆浆，连一半人的人都没喝道，就卖的精光。
听见还有人在叫嚷，老汉只得歉意的说到，
“不好意思各位，老汉今天准备的少了点，明天吧，明天老汉保管让所有人都能喝道热乎乎的豆浆！”
没喝到人也不是很在乎的道，
“那咱们可要说好了，明天可一定要管够啊！”
“一定一定……”
他们正聊的火热呢，城门缓缓打开了。
排在最前面的人一甩鞭子，牵着马车迎着朝阳就向着城里走去，奔向了一天的新生活。
只是一个清早就卖光了所有食材的老夫妇，也跟着车队挑着担子，向城里的家走去。
路过一个买京报的摊子。
老汉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老妇人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
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角说到，
“今天卖的不错，比平日多赚了好几个钱，老头子你既然相看京报，咱们就买一张吧！”
老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还是算了吧，我下午去找邻居老刘，看他看完了也成，还能省下不少钱呢。”
老妇人有些恨其不争的说到，
“你每天都看人家看完的，也不嫌丢人，咱们也不是买不起，今天咱自己买！”
老汉憨憨一笑，忙不迭的点头道，
“好好，都听你的！”
老妇人一边给他掏钱，一边嘀咕道，
“你是不知道，老刘媳妇昨天还和我嘀咕了呢，说咱家儿子在工坊上工，每天赚五十文钱，居然还要每天蹭他家的京报看，不知羞。”
“你可不知道，我当时的脸是有多躁得慌！”
“要是今后每天生意都能向今天这般，咱今后就每天自己买，不受这个闲气……”
回去的路上，老汉怀揣着自己买的京报，一边抽着旱烟袋，一边推着小车。
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道。
“今年咱家的日子可是比去年要好的多啊！几年总算是能过上一个好年了。”
老夫人在前面帮忙拉车，脸上也是挂着笑意，
“谁说不是呢，儿子找到了一个好活计，咱们俩在辛苦一段时间，加上儿子攒下的钱，估计不到来年春，就能攒够钱给他说个媳妇了。”
老汉吧嗒用力的吸了一口旱烟，继续补充道，
“要是他们争气，说不准来年年底前咱们就抱上一个大胖孙子了。”
“看把你给美的，真要有了孙子，辛苦的还不是我！”
“不当事，咱儿子不说了吗，年底他们会进行一次考核，要是他的考核通过了，就能当上小组长，工钱还能再多十多文，有了这些钱，咱们就能雇佣一个伙计了，
到时候就用不着你每天陪着我东奔西跑了。”
老夫妻两人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边向着家中走去。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也比平日温暖了许多。
好似整个大明的这个冬天都比往年多了许多的笑容。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京城的官员们（上）
自打李天先前因病，将朱元璋定下来的每日一朝给改成了三日一朝之后。
这个规矩，貌似就这么默许的被定了下来，直到现在也都没人反对。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朝会的确是应该每天都开的。
至少李天每天都要和最重要的几个大臣打个照面的。
但早朝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每天都要五更天之前就起床，五更就是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左右、
所谓点卯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住在宫中，稍微起晚一点倒也没什么，随便梳洗一下，赶往乾清宫就可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对于住在宫外的官员们，那就苦逼了。
住的稍微远一点的官员，五点就要到午门，那他们就必须要在四点甚至是三点就要起床梳洗，赶路。
要是夏天日头最长的时候，三四点钟，天都已经发亮，这时候起床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在冬天，可就要命了。
三四点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距离天亮足足还有四五个小时，在这个时间起床，一天两天还能受得了，要是每天都这样，岂不是要折磨死个人。
幸运的是，由于李天的偷懒，将早朝改成了三天一朝，而且还从半夜的五点，改成了上午的八点到十点。
他们一下轻松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每次早朝都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他们就能将奏折做的更加精简，到时候李天集中处理，反倒是比从前的每天早朝，效率还要高出一点来。
这天又是早朝的时间。
一众官员，早晨六点多起床，梳洗完事，还有点时间吃个早餐什么的。
有的官员不愿意打搅家人的清梦，就自己穿戴完事之后，在路上的茶楼，饭馆，早餐铺子之类的地方解决自己的早饭。
御街上，由于每天都有官员上下朝，一些激灵的商户就跑到这边支起了早餐铺子。
有的商户，为了招揽客人，还贴心的为来吃东西的官员们准备了京报和热水。
在一个包子铺钱，两三个结伴而行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官员，一同坐下吃东西。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接过老板热心递过来的京报，笑眯眯的说到，
“几位大人，这是您的京报，今天还是照旧，没人一分包子一分甜豆浆吗！”
“照旧照旧，赶快上来，今天冷的厉害，先来杯热茶，让我们暖暖手。”
包子铺老板这边就去准备，旁边的小伙计，就眼疾手快的，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壶上前给每个人到了一杯热茶。
三个官员也没多说什么，一边喝茶驱寒，一边抖手，看起来京报来。
这京报俨然已经成了，官员们每日必读的东西。
上面的头三版内容，绝大多数时候，报道的内容，都是和最近的时政有关的内容。
百姓们通过这些内容了解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官员们通过它了解朝廷的最新动向。
今天的头版内容，是有关前几天，交易所棉花采购大战的详细描述。
报道详细的描述，棉花的价格为什么会暴涨，暴涨了多少，又有多少人因为贪心不足，最后套牢的情况。
三人中户部的那个官员，一边喝茶一边拍桌子叫好道，
“干得漂亮，这回交易所干的漂亮啊。
从前都是商户们，投机取巧，哄抬物价，搞得百姓叫苦连天，有时候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回他们自食恶果，看今后是否还有别有用心的人捣乱！”
其他两个人也是不断的点头，十分的赞同，这个官员的分析。
“想不到，陛下命人兴建的这个交易所居然拥有如此大的能量，不仅将全京城的物价都维持在一个合理的价位上，还能狠狠的惩戒那些，用心不良的人。
陛下的眼光，真不是我们所能媲美的呀！”
另一个官员却是小声对二人神秘的说到，
“你们仅是看到了表象，没看到深处。
不瞒二位仁兄，我听我那个在交易所工作的小舅子说，交易所这次不仅重挫了那些想要投机的商户们，更是凭借收取每次交易的交易税，狠狠的赚了一大笔，据说足有一百万两呢！”
“什么，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区区一个交易所，怎么可能有赚到那么多钱？
要知道咱大明一年的商税也不过二百多万两银子而已。”
那个官员笑着说到，
“这点可不是我瞎说的，交易所的所有人，因为当天的出色表现，还被陛下赏赐了，一下子就赏了上万两银子，平均到每个人的手里，还有五十多两呢。
他们要是没赚到这么多，陛下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赏赐他们吗！”
听到五十多两这个数字之后，其他两个官员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官员甚至用老家的方言感叹道，
“我滴个乖乖，那岂不是比我半年的俸禄还多，看来这个世道要变了，当官的居然不如文员赚的多了啊！”
另一个官员，也跟着苦笑了一下。
“哎，这算什么，你们可能不知道，天工院的人才算是真的发达了。
我前段时间被邀请去编撰工典一书，听到天工院的同僚们闲聊，你们知道，仅是这半年，他们不算薪俸，赏银有多少？”
听到这，其他两个人都来了兴趣。
“说说看，难不成，比交易所的人还多。”
那人不屑的笑道，
“多太多了，别人不说，就说后来才加入天工院的刘院监，因为帮陛下完成了好几个重要项目，单单是赏银就有上万两，更不用说其他绫罗玉器之类的赏赐了。”
听到这个数字，两人顿时惊的，差点将刚喝道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兄台，你没说错吧，上万两赏银，那得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才能得到啊。
要知道，当年跟随先帝五征草原的前锋大将们，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就这等赏赐而已，难不成，他的功绩，比征战沙场的人还要大！”
那人笑而不语，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能和你们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更详细的事情，恐怕你们还要问刘院监自己才能知道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京城的官员们（下）
“虽然，我也不知道刘院监到底是立下了什么大功才得到如此赏赐的，但我知道，这种赏赐，在天工院来说，可不是特例，
据说，天工院的一大半以上的官员和工匠，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内，都得到过或多或少的赏赐。”
“不是吧，连工匠们也有赏赐？”
“可不是吗，我当时从一个烧制琉璃的工匠口中探听道，他们那一组十来个工匠，前段时间因为烧制出了不少的好东西，陛下赏了他们每个人几百上千两银子。”
“你们可能不知道，天工院外面，这段时间突然冒出了不少的商家，据说都是为天工院的人服务的。”
“他们也都是知道了天工院的人有钱，才跑到那边做生意的。”
其他两人，这会听得是眼红心热啊。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
这句话说的虽然不是全对，但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还是准确的。
他们这帮人，有哪个不希望弄个腰缠万贯呢。
可惜，他们绞尽脑汁，和朝廷中的各种检查机构斗智斗勇，一年下来也不过是弄个几十上百两还是不能见人的那种浮财。
和人家天工院一比，自己这点辛苦钱，弄得还真是让人心酸啊。
人家那可是光明正大赚到的钱，而自己呢，即便有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花。
相比之下，自己一个四品官到头来混的反倒不如一个连品级都没有匠人。
这个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当官的反倒成了最苦逼的一群人。
两人的感叹，让那个官员是苦笑不已。
“两位兄台也不用艳羡，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够了，何苦去羡慕他人呢。”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说到，
“仁兄你有所不知，别看我已经是个四品京官，每年的俸禄也不过堪堪养活家中的十几口子而已。
近日来，我想要纳一房小妾，是左凑右凑的也凑不够给她赎身的钱。
我这个京官当得，现在反倒不如区区一介工匠，说出去也是有够丢人的啦！”
二人听到他的话，也都是一脸的苦笑，
“这世道的确是变了，这还只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年，要是再这么下去，再过过几年，恐怕天下愿意当官的人就不多了，一个个还不都跑去当工匠了。”
“是呀，与其在朝廷中每日勾心斗角战战兢兢的活着，反倒不如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匠人！
赚的几乎一样多，却没有咱们这么多的烦恼，真是比不了啊！”
一通闲聊，把几个人的好心情，都给弄没了。
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来之后，他们吃在嘴里，也感觉没有往日香甜了。
这几个人家伙，只是大明上千京官的一个缩影而已。
现如今的种种变化，对于那些一心想要为朝廷效力的人来说，倒也没什么，反到十分愿意见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可对于那些，当官就为了揽财的人来说，这种巨大的落差，反倒是让他们受不了了。
有些心思比较复杂的人，则开始为自己谋划。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算是总结出一个规律来。
李天这半年多来兴建的各种衙门，几乎很少有不赚钱的，区别只是赚的多和赚的少而已。
就拿已经成为京城最耀眼明星之一的京报司来说。
原本杜忠只是名不见经传、多年来没什么建树的京官，但自大成了京报司的头把手之后，官位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可是他现如今在京城商圈中的地位，可谓是数一数二的。
无论走到哪里，那可都是上宾一样的待遇。
原因无他，仅是因为他此时手中掌握着京报的广告栏位。
现如今的京报可比不从前了，随着看报习惯的养成，京报已经有了一大批忠实的读者。
这些人几乎涵盖了京城的三教九流，各个阶层。
此时的一段广告投放的效果，那可是比从前要翻了很多倍。
京城中到处都流传着，哪家店因为在京报上投了广告，从此变得顾客盈门的消息。
这也使得，京报的广告位变得一位难求。
有很多商户为了争取到一个宣传的机会，不惜血本的来讨好杜忠。
而杜忠也放开了，不再像从前那般见人就躲。
反而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种状况。
每天大鱼大肉，酒池肉林乐呵的不得了。
他不知道的是，京城中此时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因为羡慕他这种生活都红了眼睛。
有事没事的就找借口，弹劾他一下。
这杜忠开始的时候，还知道节制一下，可后来见李天也没怎么把对他的弹劾当回事，他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不过他也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广告位对李天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他能保证京报其他的内容不出问题，保持住此时的状态，他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
所以，他即便是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状态中，依然会抽出大量的时间，对京报的内容进行审核，务必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这也是，他坚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事的主要原因。
除了京报司，最让人羡慕的，就是黄准的户改局了。
这个部门虽然是最早成立的，可却是目前，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
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这个部门是一个阁老在主持，其次就是它已经成了大明朝堂上的财神爷，比户部的职位更加的抢手。
甚至有的人为了给自己的子侄们谋求一个户改局的职位，不惜老脸的上门求黄准，而黄准也是借坡下驴，好好的巩固了一下在朝中的人脉关系。
此时朝堂中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新的衙门。
虽然相比六部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衙门，而且官员的职位也不是多高，可是福利却是一个比一个好。
这让朝中很多官员都开始人心浮动，上蹿下跳的想要混进新衙门中去，有的人为了跳槽甚至不惜故意出错降职。
新衙门的人员充足，自然是李天乐意看到的，可是故意犯错，让自己降职的事，倒是让李天苦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