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他停下了！
实力的损失什么的还是次要的，丢了面子损失的士气，才是真正影响他们存亡的关键。
其他的几个头领，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柳寅已经发话了，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期待奇迹的出现。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几乎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的时候。
突然有一头领，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指着水面上的舰船说道，
“快看，它……它停下来了。”
柳寅整个人神情一震，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然后激动的大吼道，
“天不亡我等啊，风停了，他们动不了了。”
“真的，风真的停下来了，感谢上苍，感谢祖宗……”
一时间，水盗旗舰上的几个人，就像是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高兴的就差裸奔了。
“快，传我命令，让所有还能动的船，全都给我围上去，生吞活剥了他们的大船。
什么狗屁的旗舰，老子不要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他给我留下。”
其他的几个头领，也是喜出望外，丝毫没有犹豫的，立即开始调动自己的手下，玩命的向着位于包围圈之中舰船冲了上去。
以为机会来了，终于可以报仇了的想法的人，认为舰船这次在劫难逃的人，可不只有水盗的几个头领。
躲在水寨一个角楼上，欣赏着水面上一场混战的，朱瞻基唐婉晴二人，也是紧张不已。
“他们怎么突然停了，这下可糟糕了。
这要是被他们给围上了，水盗那么多人，他们恐怕抵挡不住啊！”
朱瞻基虽然也是眉头紧锁，但还是对陈洪等人非常有信心的。
他握紧了唐婉晴的小手，宽慰她道，
“不用怕，陈将军他们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再说了他们还有一个杀手锏没用过了。
这帮乌合之众，就想这么占领我们的船，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虽然有朱瞻基给她解释，可唐婉晴依然止不住心里的担忧。
在他看来，即便己方的船够大，够结实，船员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可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所谓恶虎斗不过群狼，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先前水盗们损失惨重，几乎有上千人落水了，可他们还能战斗的依然有三四千，战斗力依然不能小看啊。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此时的舰船上，陈洪和江浩，看着不断向着舰船靠拢的地方小船，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大人，不能再等了，万一他们完成合围，咱们火力有限，根本就不能保证，将他们全都击溃啊。”
看着水面上的一些专门用来放火的小船，已经点燃了船头的稻草和火油。
一个副官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但陈洪依然无比的淡定。
“稍安勿躁，放近了再打才稳妥。
咱们这待得弹药有限，可不能随便的浪费喽！”
“可是大人，他们人数太多，即便咱们火力全开，也未必能击沉对方多少船只啊！”
的确，这个副官的想法，没有错。
大炮毕竟是按在船上的，稳定性原本就不如地面，再加上舰船的大炮数量有限，只有左右两旁有炮口。
在转向不是很方便的现在，想要全歼四个方向围攻来的船只，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先前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江浩，好像明白了陈洪的意思。
他微笑着对那个副官说道，
“不用着急，大人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以我对这些水盗的了解，他们打顺风仗还可以，若是真的遇上了难啃的硬骨头，想要让他们拼命，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你们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敢说，只要大炮一响起来，哪怕是只在水面上溅起几个水花，他们都会被吓得四散奔逃。
别看他们人数这么多，真正敢顶着炮火，强攻的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那个副官理解的没错，但陈洪等人的判断也是有道理的。
水盗毕竟是水盗，和拦路抢劫，占山为王的土匪之类的小毛贼，其实却别并不算大。
副官的印象中，水上的敌人都是那些悍不畏死的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凶残海盗们。
下意识的认为他们一定会不死不休的和己方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若是他们真的有如此勇气，那他们今天的确是是危险了。
然而，水盗真正的胆量，到底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人敢真的和他们拼命，副官他们是不了解的，但江浩可是对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海盗和水盗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区别。
茫茫大海之上，船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的陆地，离开了船，就等于离开了家和大陆，落水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所以海盗们一旦和敌人开展，尤其是己方的船被击破，动弹不了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他们若不如此，也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可水盗们不同，江面在宽，几公里十几公里到头了。
水性稍微好一点的，游个两三刻钟就能上岸，落水了也死不了。
从根本上，他们就比海盗少了一份死拼到底的血性。
再加上，当水盗原本都是百姓，犯下的罪孽也不算很重，朝廷即便抓到了他们，除了匪首之外，其他人还是有非常大的概率能活下来的。
这就让他们更加不愿和朝廷的人拼命了。
经过上一次，舰队几乎以零伤亡，剿灭了一个拥有上千人的水寨之后，陈洪算是明白了水寨水盗和海盗的根本却别。
没有死拼到底的勇气，人数再多，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压压的水盗船只已经将水面围的和一个铁桶一般了。
舰船上的士兵，甚至已经能闻到，对方火船上面稻草燃起的烟火味道了。
有了开始的教训，这帮水盗，并没有急着立马发动攻击。
而是慢慢的靠近，确定舰船是真的动不了了，他们这才兴奋的大吼起来。
“兄弟们，这个大乌龟真的动不了了，上啊，第一个冲上去的，赏千金，黄花大闺女一对！”
“冲啊，弄死这帮官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第九百六十一章 在炮火中谢幕
在一个个小头目的临时鼓气的激励之下，水盗的士气，再度迎来了一个顶峰。
金钱和地位的诱惑，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先前被舰船支配的恐惧。
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嘶吼着，嚎叫着，再次发起了冲锋。
“火船，放！”
“弓箭手，准备压制！”
“钩锁准备好，贴近的第一时间，往上爬，不要犹豫。”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听得船上全副武装的官兵们都是紧张不已。
一次面对几千人，上百条船的围攻，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说是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时机差不多了，陈洪轻轻挥了挥手，
“发出了总攻的第一条命令。”
“弓箭手，火枪手准备！”
“火炮准备！”
一声声命令，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艘船。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水盗，已经开始往舰船上射箭了。
他们的弓弩威力有限，超过四五十步，威力已经小的可怜了。
可稀稀拉拉的箭矢，还是引起了甲板上不少士兵的微微慌乱。
“稳住，区区几只箭就把你们给吓到了，平时是怎么训练的，都给老子稳住，大人没法令，谁都不许乱跑。”
“轰隆！”
随着冲在最前头的一艘船撞到了舰船上。
陈洪微微闭着的双眼，总算是睁开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真正的好戏，总算是要开场了！”
“火炮准备，不用瞄准，急速射……给本官往死里头打，不打空弹药不准停！”
命令下达，早就憋得嗷嗷叫的那帮火炮手们，可算是解放了。
猛地一脚踹开，炮口的隔板，一尊尊重达千斤的火炮，被一个个火炮小组，从炮口上推了出来。
从前每次放炮，都需要炮手调试诸元，调解射程。
但现在舰船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的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根本就不用调试，炮弹上膛，点火，发射，一气呵成，毫无迟滞。
“轰隆，……轰隆隆……”
从第一声炮响开始，整个水面就好像一面打鼓一样，被无数的鼓槌，拼命的锤动。
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水浪。
炮火声，惨叫声，哀嚎声，交织成了一片。
原本还兴冲冲，想要登船立功的所有水盗，第一时间被火炮那震耳欲聋的巨大声音给吓得当场就傻眼了。
火炮这玩意，不少人都听说过。
但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更别说，亲身体验了。
在这个信息还不是很发达的时代，有关火炮的威力和战斗力，除非是专门研究这东西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
甚至有的比较偏远的地方，甚至会把火炮描述成，山神震怒之类的奇葩传闻。
不要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到了太平天国，到了清朝末年，依然有绝大部分人，不知道火炮是何物。
还傻傻的以为，凭借自己的硬气功可以抵挡呢。
殊不知，即便是威力最小的火炮，那威力也是火枪的十倍，百倍一样。
普通的高手，连火枪都抵挡不了，在火炮面前，如果敢硬抗，除了变成飞灰，也没什么其他的可能了。
城墙尚且要在火炮的轰击下，化成齑粉，跟别说木头打造的船只，以及血肉之躯的人了。
船身两侧的那些水盗们，算是彻底的倒了血霉。
一炮下去，即便是没打中任何人，但炮弹入水，溅起的巨大的水浪，依然能轻松将周围几丈远的小船给掀翻。
有些水盗比较机灵，眼看不好，噗通一下跳进了水里，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谁知，炮弹的威力又岂是躲在水下就能避免了。
不知道多少人，连人带船整个被掀翻到半空中，挺了好半天，才重新落回水里面。
而隐藏在水下的倒霉蛋，也不知道有多少被一炮重新给轰出了水面，被震得全身骨头寸断，呕血而亡。
舰船虽然只有一艘，火炮也十来门，可真正的火力全开，弄造成的破坏了，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仅是第一轮炮击，舰船左右，十丈之内已经没有一艘完好的敌船了。
那些幸存下来的水盗，此时已经被巨大火炮声给震的头昏眼花，不变南北了。
就算是想要逃走，也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柳寅等人，是彻底的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几千人，上百条船，一刻钟都没坚持到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完了，这下全完了，咱们水寨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大当家，我对不起你，是我一意孤行，害了咱们水寨的所有人啊！”
柳寅整个人跌坐在甲板上，双目无神，任凭别人怎么叫唤，他却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成了一个活死人一般。
“军师，咱们快跑吧，再不跑恐怕就来不及了！”
“军师，你醒醒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舰船上，陈洪冷眼看着水面上，开始四散奔逃的水盗们。
冷笑一声，
“现在才想起来逃走，不嫌完了吗。”
“传令，让所有人船只给将所有方向拦截起来，不得放走任何一走敌船！”
旗语挥动，先前一直在后面打酱油的南京兵部暂借给他们的那些舰船们，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种痛打落水狗，抢功劳的机会，他们这帮老兵油子，如何能放过。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全都给我动起来，决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敌人。”
他们人数虽少，可战意却无比的旺盛，用极快的速度，将偌大一个水寨全都给包围了起来。
生生将想要逃走的水寨船只，给重新逼了回去。
火炮还在肆无忌惮的轰炸着，即便水面上已经没有完好的船只了，依然没有停止。
江浩忍不住扯着嗓子对陈洪喊道，
“大人，炮火停了吧，他们已经彻底被击溃了，没必要再浪费弹药了！”
江浩是真心的心疼啊，一发炮弹就是三四两银子。
仅仅是刚刚这一刻钟的炮击，五六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被打出去了。
这么多钱要是省下来，能多养活多少士兵啊！
第九百六十三章 人也要，船也要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到这么稳妥的解决办法，也算是难闻陈洪了。
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到底死了多少的脑细胞，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既然大家已经挑明了身份，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到底是打算怎么样！”
虽说，陈洪等人此时成了弱势的一方，但陈洪的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胆怯的意思，反而是寸步不让，始终让自己掌握着话语权。
马大忠转头看了一眼混江龙，然后将提着手中的朱瞻基给放到了一张椅子上。
轻轻抬起朱瞻基的头，让他的面容展露在陈洪等人的面前。
看着昏迷不醒的朱瞻基，陈洪等人感觉呼吸似乎一下子都沉重了不少。
他先前始终克制着，不让自己先暴露出朱瞻基的身份来。
但马大忠此时的这个举动，分明是已经识破了朱瞻基的伪装，他们就算是想要装作不知情，也不可能了。
马大忠冷笑着，用一只手死死的捏住了朱瞻基的脖子，然后邪异的笑道，
“陈将军，你说我要是微微一用力，会发生什么！”
“阉狗，你敢！”
陈洪这下是真的慌了，不管如何，即便是今天上岸的这些官兵，以及自己全都死光了，朱瞻基也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马大忠虽然只是做了个示范，还没真的动手，但仅是这样，也的确够吓人的了。
让陈洪当即就失去了冷静，差点就冲上去和他们拼命了。
见到陈洪这幅模样，马大忠总算是满意的笑了。
“知道害怕了？知道害怕，咱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
外面此时正打的如火如荼呢，每耽误一会，外面的情况就越发的对他们不利，马大忠二人其实也是耽误不得的。
他也没怎么废话，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就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咱家的要求也很简单。
立马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释放所有被你们抓到的人……”
陈洪深深的呼吸了两下，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不得不同意，太子现在在人家手里，生死皆由对方掌控，撤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保证太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就在陈洪以为，这就是对方提出的一切的身后，马大忠却是阴笑着继续说道，
“你们的那条大船也要留下……”
此话一出，陈洪立刻就炸了，
“你这是在做梦？就算本官能答应，我手下的几百儿郎也是不会同意的！”
舰船是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海军来说，船就是家，就是他们的根。
所谓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句空话。
若是对方连船都抢走，那和直接杀了他们所有人，几乎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虽说，他们是能活下来，可这种等于是家毁人亡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他们还不如全都战死，来的方便呢。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
陈洪作为目前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已经知道了，马大忠现如今是一无所有了，他唯一能指望的，可能就只有混江龙了。
万一这次失败了，他们只要还有舰船在手，就还有击败混江龙等人的可能。
若是连舰船都没了，他们这几百人丢脸且不说，连最后反攻报仇的机会都失去了，这如何能让陈洪接受。
见陈洪反应如此的强烈。
马大忠却是没有丝毫的退让的意思。
“陈将军，你是不是忘了，咱家手里的是什么人吧。
难道说，陈将军你认为，他的性命连一艘区区的军舰都比不了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洪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怎么丢脸，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他沉思了好几秒，最终双目赤红的重重点了点头道，
“好，这个条件，我也可能答应你！
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吧！”
陈洪现在是满肚子的怒火和委屈。
他自打当兵开始，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最难不过一死而已。
可现如今的情况，却是让他比死还要难受。
心中已经不知道，咒骂马大忠的祖宗多少代了，可他除了在心里咒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有多么的憋屈，可想而知。
马大忠二人此时似乎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似乎很是开心，能如此的打击陈洪这帮人。
微笑了好一会之后，他才缓缓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以防万一太子殿下恐怕要在这水寨之中，多待几天了。
朝廷这边估计是不太愿意见到这种事，一切还要请陈将军你多多帮衬才行啊！”
这话一出，不要说陈洪，就连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都快忍不住了。
这等于什么，几乎就等于是，陈洪合伙把太子送给人家当人质。
即便他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这样做。
可事后，一旦追究起责任来，陈洪绝对是必死无疑。
其他人的死活，陈洪手下的这些兵，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但陈洪可是他们的老大，使他们的头。
马大忠这明显是，往绝路上逼自家的老大，他们如何回答应。
“阉狗，你这分明是把我们将军，往绝路是逼，将军能答应，我们也不会答应的。”
“有胆放开太子殿下，咱们一对一……”
原本以为陈洪也是会极力反对的。
谁知道，他却满脸凝重的拦住了差点就要暴走的士兵们。
“你们都住嘴。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我一人的性命而已，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全，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将军，不能啊，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你让兄弟们，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是呀将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你可不能答应他们啊！”
陈洪突然虎吼一声，
“够了，不用说了，本官已经决定了，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来扛，和你们无关……”
说完，还不等手下的士兵反应过来，陈洪大踏步向前，直逼马大忠二人。
第九百六十四章 绝境翻盘计划
双目赤红的说道，
“你们说完了没有，还有什么条件！”
马大忠此时非常的得意。
今天他一大早就乘船出发赶往这边，谁知道半路遇上了点波折，导致他们比预期的时间晚了一点。
等到他们到达的附近的时候，水盗们已经和朝廷的舰船开战了。
几乎是在他亲眼目睹之下，见证了，陈洪等人仅是用一艘军舰，就碾压了几乎所有的水盗小船。
他本以为来晚了一步，万事皆休了。
却在无意中发现了，躲在水寨一出瞭望台上，正在看好戏的朱瞻基二人。
他第一时间认出了朱瞻基。
碰巧，这个时候，他遇上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匆匆赶回来的混江龙。
他们趁着混乱，找到了一个小头目，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弄清楚了，一切竟然都是朱瞻基搞的鬼，不仅是马大忠被气的够呛，混江龙也是恼怒不已。
于是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联手对二人发动的偷袭，这才一举将二人给抓住了。
原本，马大忠就是打算，请混江龙出手杀死或者抓住太子，在刚抓到太子之后，马大忠当即就准备动手的。
可却被混江龙给拦了下来。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太子一旦死在他这里，那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到时候大军席卷而知，他们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
明知道这是必死的事情，混江龙如何肯答应。
而马大忠此时势力大损，也承担不起失去混江龙这么一个强力帮手的风险，勉强答应了下来。
他们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好好利用太子一下，将他们现如今蒙受的损失，全都弥补回来。
逼迫陈洪等人撤兵，是硬性条件，而将陈洪的舰船留下，是对混江龙今天损失的一个补偿。
而留下太子几天，则是他们反击重整势力，甚至是将南京城现有的格局重新洗牌的关键。
可以说，只要有了太子在手，再加上舰船的辅助，混江龙就可以似乎忌惮横扫整个江面，收服所有水寨的水盗，将他们拧成一股绳。
这些水盗若是全算起来其，少说有十来万，这可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啊。
不要说混江龙眼红了，就连马大忠也是心热不已。
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兵，实力可能比从前还要强盛好几倍。
而且，马大忠还知道，南京这边马上就要发生大变动，若是能趁此机会，把握好时机，做出一番大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甚至改朝换代也未尝不可。
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动心。
但若是，直接把太子给杀了，或者放了。
这一切可就都成了空谈。
马大忠在混江龙的劝说和描绘的为了场景给说服了。
同意暂时放弃杀死太子，转而利用他，达成这个伟大的目标。
这才有了现如今的一幕。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陈洪已经完全妥协，一切尽在掌握，眼看美好的未来，已经唾手可得的时候。
原本昏迷的唐婉晴，突然一个起身，先是虚晃一招，直攻混江龙的要害。
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了一大步。
随后，她转身对马大忠发动了突袭。
趁着马大忠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经逼近到非常近距离的陈洪猛然出手，一下子将朱瞻基给抢到了手里。
情况瞬息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虽然马大忠和混江龙已经极力的出手挽救了，可在唐婉晴近乎不要命的反击之下，还是让陈洪顺利将朱瞻基给抢了回去。
一场混战在这个聚义厅中瞬间爆发。
陈洪在将人抢回来的同一时刻，对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了命令。
“开枪，杀了他们……”
那些士兵，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了。
此时终于等到了发泄的机会，哪里还会有半分的迟疑。
一发发凶狠的弹丸，呼啸着，电光火石之间，就冲着还在合力围攻唐婉晴的二人射去。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不管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马大忠，还是名声响亮的混江龙，都不是一般的高手。
而是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
他们在围攻唐婉晴的同时，竟然还能从容的躲避，十几个人同时射来的子弹。
唐婉晴轻功固然天下少有，若是此时在旷野之上，若是此时只有她自己，她想要逃走，就算二人合力，也未必能拦得住她。
可惜的是他们此时不仅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内，而唐婉晴为了给朱瞻基流出足够的逃走时间，不得不竭尽全力的和二人互拼。
这也就导致了，没出几个回合，她就一招落败，再次成了马大忠二人的俘虏。
火枪手的一轮子弹打完了，正在紧张的换弹。
先前为了躲避不及，被一颗子弹，打散了头发的马大忠，状若狂魔的冷笑一声，
“本打算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配合咱家，咱家还能留你们一条小命。
但既然你们冥顽不灵，这个时候还想反抗，就不要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说着，和混江龙对视一眼。
“出了那个姓陈的，其他人全都杀光！”
言罢，二人瞬间纵身而起，如同雄鹰扑击一般，落入了士兵之中。
随后，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瞬间将士兵击杀了大半。
这些士兵仅虽说是精锐，可在马大忠和混江龙这种顶尖高手的手下，还是不够看。
尽管他们已经极力的做出反抗了，但也不过是拖延了一小会而已。
几声惨叫之后，十来个士兵，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洪的心仿佛在滴血一般，他本以为，十来个火枪手，即便不能一举射杀了二人，多少也能让他们受点伤什么的。
到时候，再加上自己和唐婉晴的辅助，战胜他们挽救太子，应该不难。
可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的厉害，唐婉晴在他们的联手之下，十招都没撑过去。
一瞬间，整个大厅之中，仅剩下他们五个人了。
唐婉晴重伤，朱瞻基昏迷不醒。
自己一个人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抵挡不了他们两个人啊。
可即便明知不敌，但陈洪也不愿意当一个怂货。
第九百六十五章 突袭与危局
他仓啷一声，将随身腰刀抽了出来，死死的挡在了朱瞻基的面前。
“阉狗，想要抓太子当人质，先过了本将军这一关再说。”
马大忠一边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冷笑着对他说道，
“陈将军，这又是何必呢，原本他们可都是能活下去的，偏偏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他们此时都成了死人。
你说，到时候到了阴曹地府，他们是该找我们算账呢，还是找你算账呢！”
陈洪此时的脸色是极其的复杂的。
有懊悔，有激愤，有悲伤，也有不甘。
这么多情绪堆积在一起，让他已经没办法做出理智的判断了。
面对马大忠的嘲讽的言语，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混江龙可没有闲心，调侃陈洪。
他冷声说道，
“既然这个陈将军，不愿意和咱们合作，不如就换个人好了。
我这就送他上路吧！”
马大忠犹豫了一下，也是觉得，若是就这么放陈洪回去，未必是一件好事。
反正只要钱给足了，愿意替自己遮掩的人有很多，这件事到底由谁去办，却别并不是很大。
可若是陈洪死了，麻烦就麻烦在，外面的士兵，没人统领，可就没那么好驱散了。
但陈洪先前的反抗，也说明了，他并不是真的愿意妥协。
与其放任这么一个时时刻刻向着报仇的家伙，还不如选一个更听话的呢。
他冷哼一声道，
“杀就杀了吧，但记得把脑袋留下，咱们还要用他的人头，让外面的士兵们投降呢。”
“人质，有小太子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留不留无所谓……”
混江龙如同铁塔一般的身躯，化作一股旋风，狂猛的冲向了，还有些愣神的陈洪。
当啷一声脆响。
最后的时刻，陈洪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神志，拼劲全力，当下了混江龙这势大力沉的一招。
随后，陈洪就开始了和混江龙以命相搏的拼杀。
可是，陈洪固然功夫不错，战斗经验也是足够的丰富，可在混江龙这种高手面前，显然也是不够看的。
他即便已经亲尽全力了，可还是伤不到混江龙的一点皮毛。
而混江龙好像故意在戏耍他一般，每次将他逼到绝路之后，反而不急着进攻，轻轻放过，让他重整旗鼓。
“呵呵，想不到陈将军的武艺如此的不俗啊，我已经很久没和人打的这么痛快了。”
“可惜呀，时间不允许，不然，我还真像陪陈将军你多过几招呢。”
“但是现在，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话音未落，混江龙整个人气势一变，浑身上下气息猛然暴涨，冰寒的杀意直透陈洪的心神，让陈洪本就薄弱的防御，瞬间出现了老大一个破绽。
“安息吧，能死在我全力一击之下的人，世上没多少人！”
必杀的一拳，在陈洪的眼中不断的放大，那狂暴的杀意已经冲击的陈洪完全忘记了抵抗，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洪有一种感觉，这一招自己躲不过了，今天自己这条命，估计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心底微微的叹息道，
“陛下，臣无能，恐怕没办法在保护太子殿下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陈洪即便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依然没有挪动半步的身后，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有点虚弱的声音。
“混球，想杀本太子的人，你这是做梦。”
随着这个声音在陈洪的耳边响起，一只不算很强壮，但却力道很足的手臂，轻轻将陈洪往身旁一带。
陈洪错开的身体之后，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单手持枪，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笑容的朱瞻基。
“砰！”
一声枪响，混江龙如同一只折翼的飞鸟一样，瞬间倒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到了一排桌椅之中，然后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马大忠也算是反应迅速了，再混江龙受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出手了。
他整个人凌空跃起，狠狠的一抓抓像了朱瞻基。
似乎想要一招彻底将朱瞻基给灭了。
“可恶，小混沌，你竟然一直装昏！
咱家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混江龙生死不知，让马大忠彻底暴走了。
他知道，他们先前谋划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混江龙能重新掌握水寨，并且有能力征服江面上所有水盗的前提下。
他一旦死了，自己的谋划的一切，也就全都不复存在了。
这个时候，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失去理智。
混江龙若是死了，他唯有杀掉朱瞻基以绝后患，才有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不然死的就是他。
他这一出手就是杀招，根本就没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马大忠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朱瞻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此时猛然清醒过来的陈洪，也来不及救援了。
不远处，重伤的唐婉晴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小心！”的惊呼，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朱瞻基也像先前的陈洪一样，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是像马大忠想的那样，一开始就装昏的，而是在被陈洪拼命抢回，唐婉晴为了给他争取时间，不惜重伤竭力抵挡的时候，慢慢醒过来的。
但他醒过来之后，唐婉晴已经重伤，那些士兵已经被马大忠二人联手杀死。
他就算立刻醒过来，也是没办法改变现在的局面了。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才出其不意的，一枪解决了混江龙。
可惜的是，他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出其不意解决了一个人，已经是侥幸了，剩下的一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了。
现如今他就只能祈求，那个此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偷酒喝的庄老头能及时的出现，不然，他今天绝对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庄老头，你还要躲藏到什么时候，你再不出来，本宫可是要死了。”
他这话虽然是让马大忠稍微愣了一下，可依旧没能阻挡，马大忠此时必杀的决心。
“哼，故弄玄虚，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就不了你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庄老救场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距离朱瞻基的额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他这必杀的一掌，却是怎么也劈不下去了。
转头一看，发现一个浑身脏兮兮，活脱脱一个要饭乞丐似的家伙，正在一脸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发笑。
而拦住自己全力一击的，竟然是一双满是油污，先前不知道夹过什么东西的筷子。
那筷子小指头粗细，以马大忠的功力，不要说区区一根筷子了，就算是同样粗细的钢筋，他也扯得断。
但此时，那小小一双筷子，就仿佛上面有千钧之力一般，死死的钳住了自己的手腕，让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半点。
他也算是个高手，如何能不明白，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绝对是个平身仅见的绝顶高手。
他的额头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猛然发力虚晃一招，趁着对方松懈的瞬间，立刻抽身后退。
双腿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他非常的清楚，若是刚才，这个神秘人出手对自己攻击，自己是绝对难逃一死的。
他心中是即惊又怕，忍不住的颤声道，
“你是什么人！”
庄少游帮朱瞻基躲过必杀的一击之后，就显得十分的无聊了。
“哎，听所你马大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本来还想好好的和你打一场呢，没成想，也就是马马虎虎，白让老头子我欢喜一场了。”
说完，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个地方躺了下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坛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朱瞻基躲过一劫，心里长出了一大口气。
一边对庄少游发出感谢的话，一边急忙奔向了唐婉晴，去查看她的伤势。
“婉晴，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里，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是该死！”
说着，他就啪的一声，猛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唐婉晴连忙心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忙摇头道，
“你这是干什么，我没事，只要调息一阵子就好了。”
他们两个在这边叽叽喳喳的互诉衷肠，可是苦了马大忠这个死敌。
有这么一个神秘人在场，他今天是说什么都没办法杀朱瞻基了。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神秘人，就算是自己和混江龙两个人联手，也未必能打得过。
现在他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可谓是尴尬的要死。
可他毕竟也是当了这么多年南京守备，只手遮天好多年的人物。
等死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没有理会先前庄少游的嘲讽，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拱手对庄少游说道，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今天这件事是我姓朱的私人恩怨。
如果前辈肯罢手干预，事后晚辈定有大礼送上！”
庄少游连看他一眼都没看，轻哼一声道，
“你怎么知道老夫喜欢什么，万一到时候，你送的大礼，老夫不喜欢怎么办？”
马大忠尴尬一笑，心里却是翻了锅。
的确，人家是绝顶高手，想要什么得不到，自己也不过是有两个钱，还真未必能打动对方。
但马大忠并没有放弃，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只要前辈您今天不干预此事，晚辈愿意封赏黄金十万两，作为酬谢。
要知道，前辈您手里的那种酒，最多不过是五两银子一壶，这十万两黄金即便是每天十壶，也足够您喝上几十年的了。”
不得不说，马大忠这识人待物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他明知道对方可能不会喜欢钱，但转头就说道，钱可以给他买很多很多的酒。
不管结果如何，万一对方当真了呢，也不枉他尝试一番。
庄少游砸吧了一下嘴，缓缓的说道，
“嗯，十万两黄金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就算老头子我每天泡在酒坛子里面，估计到死也是花不完的啊。”
听到庄少游这么说，马大忠还以为自己的话，对方心动了。
立马又说道，
“前辈放心，这十万两仅是定金，今后若是钱不够花了，您随时可以到我府上取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朱瞻基就扶着唐婉晴慢慢的走了上来，冷笑着对他说道，
“马大忠，你的白日梦也该醒醒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到吧，你藏在玄武湖下面的所有黄金，和那些奇珍异宝，早就被本宫派人给搬走了。
你若不信，可以打开旁边的箱子看一看，本宫用来忽悠混江龙这帮手下的一万两黄金，还是从你的宝库中拿出来的呢。”
猛然听到这话，马大忠的本能直觉是，朱瞻基在说谎，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也去亲眼查看过了，那宝库下面都是水，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钱给搬走。
但他看朱瞻基说的有鼻有眼的，又有点怀疑。
几乎是颤抖这双手，将一旁的箱子打开。
见到那一根根，十分眼熟的黄金之后。
马大忠脸色一白，双手忍不住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感觉气血不断的上涌，没过多久，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官没了无所谓，只要有钱，南京依然是他的天下。
被朝廷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无所谓，只要钱还在，世界这么大，自己到哪里都是个富豪，可以安心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以说，马大忠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自己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钱，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他可以今后没有权势，可以不参与任何的事情，甚至可以转头朝廷去对付普济和尚等人，这些他都能狠下心做到。
可唯独钱没了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我不信，不信……我的钱还好好的放在地下，怎么可能会被你们偷走！”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虽然嘴上还在硬撑，可心里却是已经当真了。
朱瞻基冷笑一声道，
“你自以为那个藏宝库是天衣无缝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偷走里面的钱。
殊不知，我们其实早早的将整个玄武湖的湖水给放干了，你的那些保险，机关一下子就成了摆设！”
第九百六十七章 枭雄谢幕
马大忠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的颤声道，
“你将舰船，故意停泊在玄武湖上，难道……难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悄悄放空玄武湖的湖水？”
“不错，不过，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马大忠此时是一脸的悲戚，但他还是有点不信。
“这怎么可能，玄武湖那么大，想要放空所有湖水，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直到现在，他心里还不能完全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钱，竟然全都被人偷走了。
朱瞻基着急给唐婉晴疗伤呢，也懒得在搭理他，冷哼一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早在几百年前，北宋的王安石，曾经平湖造田，直到元朝末年，这玄武湖还曾是一大片良田的吗！”
“虽然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但当年他留下的堤坝，却大多数还存在。
我们只不过是，利用他当年修建的堤坝，将西北角的一部分湖水排空而已，前后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就做到了……”
其实这种事情，若不是有人专门提起，是很少有人会想到的，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马大忠又不是什么文人，哪里会研究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可朱瞻基的这一番解释，马大忠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千算万算，自己确信会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终极保险，居然被几百年前的一个古人给轻松破解了。
这就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
他马大忠的败亡的因由，早在几百年前，其实就已经埋下。
天若要亡你，你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现如今的种种，说是机缘巧合，也不为过。
这其中但凡有一点意外，马大忠的结局，可能也会变得不一样。
比如说，王诚没有投靠，比如说，曹冉在谨慎一点。
甚至马大忠早一步发现，朱瞻基等人的计划。
事情可能就会朝着另一条方向发展了。
马大忠也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佛门弟子，对命运，对因果这些东西，还是比较信服的。
在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几百年前的古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的认命了。
其实，他不认命也不行了。
他用来翻盘的钱，现在已经全都落入了人家的手里，凭他一个已经没了官职的老太监，即便武功再高，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至于，自己的另一层身份，不提也罢。
普济和尚等人，看中的还不是自己手里的那些钱，没了这些钱，谁还会理会他。
即没人又没钱，他即便是有天大的报复和怨怼，也是没办法发泄的了。
现如今唯一能救他一命的可能就只剩下，他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些秘密了。
可他即便再怎么丧心病狂，这个关系到自己真正主子的秘密，他又怎么甘愿说的出口呢。
有庄老在此，他逃是别想逃了。
前路断绝，后退无门。
此时的马大忠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
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天意如此，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意义的。
主人，奴才要先走一步了，您的恩德，等到了黄泉路，奴才在报答吧！”
狂笑过后，马大忠猛地挥舞起手掌，狠狠的朝着自己的天灵拍去。
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任谁也没想到，求生意志如此强大的马大忠，竟然在这一刻选择了，自我了断。
其实，如果庄少游是有机会出手阻止他的。
但他在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出手干预。
虽说，一个活着的马大忠，可能对李天将南京城完全的掌握在手中很有帮助的。
可这马大忠，从默默无闻的一个阉人，最终成了大明赫赫有名的权臣，暗中掌控南京城这么多年。
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胆量，甚至他达到的成就，用一句枭雄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更何况，他的功夫虽说还是无法和庄少游相提并论，但在人间也算是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庄少游向来是十分的欣赏那些身怀绝技的人。
这也可能是，所谓的武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他也是不忍马大忠这个难的武学高手，最后沦落为一个凄惨无比的阶下囚。
要知道，他这种祸国殃民的大贪官，一旦被清查，按照大明的律法，一刀砍了，那都是格外开恩，扒皮充草都是常规操作。
凌迟处死，折磨的不成人样，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个高手，如此一个枭雄，庄少游其实也是不忍，他最终会是这种结局的。
也许自我了断，才是他能得到的最体面的一个死法了。
在朱瞻基和陈洪等人惊愕的表情中，庄少游微微叹息一声。
“可惜了，可惜了啊，若是你一生不醉心权术，贪慕那些，你注定带不进棺材的黄白之物。
以你的天资，到了老夫这个年纪，修为未必会比老夫差。
一念错，步步错，终究是走错了路啊……”
庄少游说的没错。
马大忠今年也不过五十出头，距离庄少游这个年纪，少说还有三五十年。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将全部的经历用在武学的修炼上，今时今日的成就，未必会比庄少游差多少。
世间，有天赋的人，还是太少了，每少一个，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庄少游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和常人不同。
其他人或许只看到了马大忠这些年所犯下的罪孽，以及一个个被他压榨的苦不堪言的穷苦百姓和军户们。
却极少有人能见到他的另一面。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少小因为家贫，被父母卖到宫里当太监，那时的他年岁还小，没办法选择。
等他稍微长大了一点，成年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还修炼出一身不俗的本事。
正当他以为自己总算是可以大展身手，出人头地的时候。
却赶上了燕王朱棣发动叛乱，将自己的主人撵下了皇位，开始了数年的逃亡生涯。
若是他的主人，拥有足够的野心，暗中筹划夺回一切。
他的这一身本事，倒也有发挥的余地。
可惜的是，自己的主人，偏偏如同心死了一般，一头扎进了佛门的教义中，再也出不来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为了不让自己才华被埋没，为了让自己抱负有所伸张。
他改头换面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南京，并且化身为现如今的马大忠。
经过十来年的打拼，他总算是得到了新皇帝的重用。
在京城变成北京之后，几乎将南京城最重要的职位之一，交给了他搭理。
这个时候，苦熬了将近三十年的他，总算是迎来了自己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他开始变得贪婪，变得张狂。变本加厉的将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全都变成自己的。
看到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文武官员，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称呼自己为主人的时候，马大忠的心中到底是有多爽，外人估计是没办法体会的。
若是没有朱瞻基，没有李天，他的好日子，可能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时间没有永远的幸运。
好运和厄运，总是会结伴而行。
自打他开始放弃理想，肆无忌惮的享受权利带给他的一切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世人皆然，没人能逃脱这个轮回，以及必然的命运。
庄少游年老成精，仅是一眼，就看穿了马大忠身上背负的那些东西，也明白他这一声的幸运于不幸。
可朱瞻基陈洪等人，却没办法向他一样看的如此的透彻。
陈洪在愣神过后，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发现马大忠果然已经断气了，带着有些惋惜的口吻，不屑的说道，
“哼，倒是便宜这个阉贼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家伙被千刀万剐的场面！”
朱瞻基所在的高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他对马大忠的死，感触倒也不是很大。
毕竟，朝廷之中每年都有大臣死去。
马大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大明万千百姓官员中的一个而已。
作为太子，他见过太多和他境遇相似的人。
唯一可惜的可能就是，他没办法，将马大忠亲自送到李天的面前，向他邀功了。
此时，马大忠已经死了，混江龙也被他一枪给解决。
所有的威胁都已经解除了。
他好着急替唐婉晴疗伤呢，根本就没时间也没心思，对马大忠的死，品头论足。
“好了，陈洪，别在那里感叹了，赶紧去找找，打开大门的机关吧！”
房间之内，现如今只有四个人。
一个不问世事的绝顶高手，一个太子，一个太子的心上人，一个千户。
想都不用想，这种苦活累活，自然是要落到陈洪的头上的。
话说，陈洪这一天也算是足够刺激的。
先前一场水上大战，打的是畅快淋漓，估计再过几年，他也是忘不了的。
可自从一脚踏入了这个聚义厅之后。
他的心态，好几次都差点崩溃。
先是太子被俘虏的冲击，然后又是手下兄弟被马大忠二人屠戮之时的无能为力。
接着就是被混江龙彻底击溃信心，闭目等死的无奈。
直到最后的翻转，庄老前来救援，自己被太子救了一命。
所有人中，可能就数他的心境波动最大了，估计比已经死掉的马大忠也丝毫不差。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虽说被指使去做哪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他的心里却是在轻松不过了，甚至有一种错觉，
“这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情愿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也不愿意再来一次这种刺激了。
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是根本就承受不了的！”
聚义厅中的机关，隐藏的也不是很严密，陈洪经过一阵摸索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开关。
当聚义厅那厚重的大铁门被缓缓打开的时候。
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士兵。
有的抬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原木，正准备破门而入。
有的手里捧着一捆火药，打算将铁门给炸开。
有的则是在用自己的刀，到处撬，想要找个缝隙将大铁门打开。
见到兄弟们，竟然如此的担忧自己的安全，陈洪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他眼眶微红，却依然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嚷嚷道，
“你们这帮家伙，也太没用了吧！
看看你们这手里都拿的是什么家伙？干什么打算彻底拆了这里吗！
真要是等你将老子给救出来，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笑归笑，骂归骂。
见到自家老大平安无事，门前的那些士兵，还是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兄弟们被拦在大铁门的外面，进又进不去，我们都快急疯了！”
“咦，大人，您怎么和太子殿下他们在一起啊。先前没看到你们一起进去啊！”
陈洪老脸一黑，生怕让人知道，自己先前差一点就完蛋的事情给透露出去。
连忙岔开话题道，
“案犯，马大忠和贼首混江龙已经伏法，你们派几个人，进去将他们的尸体收拾起来，不可损毁，这可都是功劳，知道吗！”
听到，马大忠竟然和混江龙都死了，士兵们都是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即就有人惊呼道，
“大人您真是厉害，小的听说，那混江龙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等闲一二十个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身。
大人您是怎么打败他的啊，想必定是经历了一番苦战吧！”
在手下面前，陈洪当然是要吹嘘一番的。
“那是自然，混江龙的确是厉害，可本官也不是吃素的啊……”
然而就在他信口开河，打算好好编造一个，力战匪首的精彩绝伦的故事的时候。
变故突然发生。
原本已经死掉的混江龙，突然又跳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如同一个势不可挡的蛮牛一般，仅是一个小跳，就从聚义厅中跳到了门口。
紧接着，连续撞翻了七八个士兵之后，整个人再度高高跃起。
随后就听见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不仅惊呆这现场的所有人，更是让陈洪的脸色骤然一变，一会青，一会白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 他居然没死
自己刚刚和手下们吹嘘了一番，没成想这混江龙居然就跳出来打自己的脸。
这让他如何能不气恼。
当即命人开始向混江龙刚刚入水的地方，开枪，攻击。
这帮士兵，本就在战备之中，反应也算是极快了。
一瞬间，无数的子弹，噼里啪啦的向着水面疯狂的射击。
一个个箭矢，不要钱似的，往水面上倾泻。
然而，子弹打了几百发，弓箭射了十几壶，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打空了最后一发弹药。
依然不见水下有任何的动静。
常年生活在水边的人，极少有不会水的。
像是混江龙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潜水的功力自然也不会太差。
这个时候，没能第一时间留下他，估计想要再找到他，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一个经过训练的人，都能在水下憋气七八分钟。
像是混江龙这种即会水有武功不俗的人，闭气个十几二十分钟，还是很轻松的。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游出一两公里了。
茫茫江面，又能去哪里寻找他的踪迹呢。
眼看没能把人给留下，陈洪有些气恼的道，
“该死，这家伙居然装死，竟然把我们这么多人都给骗了。”
手下众人，也都跟着惋惜。
不是他们因为放走了一个敌人，而惋惜。
而是因为，走脱了混江龙这个匪首，他们功劳少说也砍掉一半。
要知道，官兵平乱，剿匪，战胜敌人仅是一部分，能不能抓住匪首，才是最关键的。
想当年，唐赛儿领导的白莲教起义。
当年负责平叛的那几个将军，虽然各个都打了胜仗，但最后却是没能抓住唐赛儿这个匪首，甚至连她手下的核心成员，一个都没留下。
所以最后，这帮打了胜仗的家伙们，不仅没得到奖赏，甚至有的将军还被治了罪，最后囚禁到死。
混江龙这一逃，生生将他们的功劳腰斩，要说不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洪这边懊恼不已。
朱瞻基这边也是非常诧异的。
他可是非常确定，自己的那一枪，是绝对打中了对方的。
刚刚瞧混江龙逃走时候的身手，绝对不像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该有的样子。
如此近距离的一枪都不能将混江龙给杀死，可见这混江龙的功夫到底是强到了什么程度。
“难不成，他一直都是装的，根本就没受伤！可是这也不可能啊，我可以确信，那一枪是打中了他的。”
这时，庄少游缓缓起身，来到了朱瞻基的身旁，微笑着说，
“不用怀疑，你先前的那一枪，的确是击中了他。
但他在最后关头，避过了要害，那一枪仅是伤到了他的皮毛而已。”
朱瞻基愣愣的看着满脸笑意的庄少游，有些惊讶的道，
“庄老，难不成您一直都知道混江龙是假装的？
可是，您为什么不说，让这家伙逃走了，背地里他指不定会弄出什么风浪来呢！”
庄少游眯着眼睛笑道，
“你的皇帝老子只是求我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没事，其他的事情，老夫为什么要管。
打打杀杀，恩恩怨怨这些事情，本就是你们自己找的，老夫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
一句话怼的朱瞻基是哑口无言。
庄少游说的没错，这一切的因由都是自己找的。
落到人家的手里，差点酿成更大的祸患，都是他们主动这样造成的。
人家的确是没理由，帮你管这些闲事。
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已经是人家的本分了，凭什么还要多管闲事？
其实，早在混江龙准备动手击杀陈洪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庄少游的存在了。
只是他的目标不是太子，庄少游就没怎么管，也没先露出任何的杀气。
直到，朱瞻基挺身而出，发动突然袭击的一瞬间，混江龙这才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将自己笼罩了起来。
那时，他非常的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不顾一切的对朱瞻基动手了。
下一刻，估计就是自己殒命的时候了。
所以，他才在趁着朱瞻基一枪射来的时候，故意伪装成中弹身亡的假象。
他演的足够逼真，竟然连身手一点不差他的马大忠都给骗过去了。
堂堂混江龙，江面上几个水寨的总瓢把子，居然要用装死来逃过一劫。
想想也是够憋屈的。
幸好，唯一识破真想的庄少游没有点破，这才给了他最终逃命的机会。
可想而知，此时已经逃出生天的混江龙，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的委屈和无奈了。
他和马大忠可完全不一样。
他发迹的时间短，本身性格也是非常的能却能神的那种。
不然他也不可能窝在马大忠的手下这么多年，每年都要上缴大部分的收益，甚至连手下极力撺掇他自立的时候，他还力排众议的反对。
不是他没有这个野心，而是他非常的清楚，凭借自己现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对抗所有人。
仅是一个马大忠就能轻松的灭了自己，更何况朝廷这个庞然大物呢。
有了马大忠的庇护，只要他不倒下，自己就能一直安稳下去。
可若是一旦脱离了南京这帮人的庇护，不要说，其他的水寨容不下他了，可能连朝廷的人马也不会放过他。
正是由于他这种能却能伸的性格，才让他享受了这么久的安慰，才让他在在今天这种近乎必死的局面下，捡回了一条命。
水寨没了能怎么样，几千手下没了，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回到和几年前一样的状态而已。
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马大忠受不了瞬间失去一切的打击，但混江龙却是无所谓的。
他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人，而且他还年轻，一切从头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毕竟也是风光过的。
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爽的。
从一个没人地方游上了岸，他默默看着，不远处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水寨。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第九百七十章 大当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想不到太子身边，竟然有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报仇雪恨是指望不上了。
但愿他们发现不了，藏起来的那些钱吧！”
想到钱，混江龙心里又是一痛。
他另外一个和马大忠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面对金钱的态度了。
马大忠是，落到手里的钱，几乎都不放过，手下需要他养活的人也不算多，每年的花销也不算大，所以他才能在短短几年间，积攒下海量的财富。
可混江龙不一样，他没有高官没有显赫的名声。
想要收拢手下人的心，就必须真金白银的付出。
所说每年也有百八十万两的收入。
可仅是马大忠就要分掉其中一半。
剩下的钱，既要用来打点各路人马，又要增添战船兵器，购买粮食。
一年下来，能剩下的钱，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就如同陈洪等人的猜测的那样，他们每年能用来分红，奖赏的钱，最高也不过二三十万两。
这些钱还要和七八个头领，军师等人分享。
他即便是大当家，但真正能到手的钱，一年也不过三五万两。
同样是大佬，同样是雄霸一方的枭雄似的人物。
马大忠就能挥金如土，积攒下丰厚的身家，而他却每年只能得到区区几万两的收入。
要是一般人，估计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这也是他那帮手下，为什么积极张罗，想让他自立的主要原因。
每年都要将大半的收入上缴给别人，这谁受得了啊。
可混江龙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
几万两银子虽说在马大忠这种人眼中，连九牛一毛都算不算。
可对他这个曾经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已经是地狱和天堂一般的区别了。
其实，身在水寨之中，他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他不像其他的几个头目那样，一有钱了，就冲到南京城里，不花个干干净净是不会回去的。
所以他的钱，基本都攒了下来，虽然不多，但几年下来，也有十几万两了。
即便他再怎么不在乎钱，可一想到自己的钱，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了，他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爽。
可不爽，又能怎么样，为了区区十多万两的银子，冲回去和太子等人拼命？
他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重新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他反倒突然间轻松了很多。
没有几千兄弟吃喝的压力，没有了马大忠等人在头上压迫，没有了整日担心，朝廷大军前来清缴，更不用担心，其他的水寨做大来兼并他们。
他转念一想，孑然一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似的。
想着想着，他反而哈哈一笑，
“没了更好，我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躺在杂草从中，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嘴角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
轰隆一声巨响。
封闭的严严实实的仓库，被陈洪带人暴利的炸开。
里面露出了的景象却是让人十分的失望。
先前仅是一个千多人的水寨，就弄到了十多万两。
而眼前这个人数几千，号称江面上最强大的水寨的库房之中，竟然只有区区几十万银子（其中还有十多万两是混江龙的私房钱）！
“就这点钱？这也太寒碜了吧。
也不知道这个混江龙到底是怎么混的，手下有那么多人手，战船几百艘，库房中竟然只攒下这点钱。”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住的军师柳寅被人给压了过来。
“你就是军师，这个水寨中最有头脑的人？”
柳寅还处在伤心崩溃的情绪之中没有说话。
陈洪继续问道，
“你们这么大的水寨就这点钱，该不会是还有什么秘密仓库吧！
要是有的话，赶紧说，不要等到上了刑才开口，那滋味保管你一辈子不都想尝试第二次？”
这时柳寅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神志。
摇头苦笑道，
“没有了，全都在这里呢。”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在说谎，诓骗本官吧！”
柳寅一脸的凄苦，好像总算是有了一个发泄机会。
他摇着头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骗您还有什么意义。
实不相瞒，别看水寨人多势众，称霸江面这么多年无人敢招惹。
但其实，兄弟们过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坦。
甚至有的时候，还比不让一个老实本分的百姓。”
“我们一年下来，虽说也有百十万两的收入。
可大头是要上缴给南京那些狗官来买平安的。
这几千兄弟，每天都要吃饭，吃的差了没力气，还怎么打仗。
这些战船，每一艘都需要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每年仅是用来维护这些船的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大小头领，每年都要有分红。
今年这才开了个头，能攒下这么多钱，已经是很容易了……”
柳寅说起来就好像没完了。
他不顾陈洪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眼神，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才要撺掇大当家自立出来，不要再给南京的那些狗官卖命。
所以我们才能被区区一万两黄金晃花了眼睛，不顾一切的和你们硬拼。
若是……若是我们没见钱眼开，早早的四散躲藏起来，何以落到现如今这种局面啊。
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见钱眼开害了整个水寨啊。
我该死，让我死，让我给水寨的兄弟们赔罪……”
陈洪见他越说越激动，还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一股二闹的，看着更是心烦了。
上去一巴掌呼了过去，直接将他给打昏了过去。
这时，负责清理参与反抗人员的江浩，忙完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
见陈洪一脸的不高兴，问明白原因之后。
突然哈哈大笑着对他说道，
“大人，你只是看到了仓库里面的那些黄金白银，却没看到这水寨真正值钱的东西，就在你眼前啊！”
陈洪微微一愣，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本官看走了不成！”
江浩指着水面上，那些还没怎么损坏的一百多艘战舰说道，
“这些舰船不就是吗！”
第九百七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这么多船，若是从头造的话，少说要几十甚至上百万两银子。
现在咱们只需要简单的修补一下，就能再次投入使用，岂不是等于白白赚了百万两银子！”
陈洪一听这个，露出了一脸的苦相，带着有些嫉妒的口吻说道，
“这些船我们是用不上的，太小了。
倒是便宜了你们，你们仪真千户所正好用得上。”
江浩的确是高兴的不得了。
有了这些船，到时候他只需要，将人手准备充足，就可以立马让仪真千户所拥有不俗的战斗力了。
若是没有这些船，一切都要重新造话，即便有充足的军费，这么多船，少说也要三五年才能造的出来。
三五年之后才能形成战斗力，他们等得了，江两岸的百姓们可是等不了。
要说今天最高兴的人是谁，恐怕非江浩莫属了。
他是高兴了，可陈洪却是老大的不愿意。
他自己今天是经历的好几次大起大落的。
一想到这么辛苦，才搞到这点钱，怎么想心里都是感觉亏的。
还有一点就是，马大忠死了，混江龙逃走了。
他们在南京城现如今的所有目标，几乎在同一天都达成了，接下来的事情，水面上的事情，有江浩等人负责，清理南京官场的渣滓们，有周忱这个巡抚负责。
就连剿灭马大忠的余党，肃清所有威胁的事情，也有杨素问他们去管。
而他陈洪，以及手底下的几百兄弟，从今往后是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才是他真正失落的原因。
跟搜刮出来多少钱，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大。
当然了，有人愁苦，自然也有人欢喜。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今后的时候基本上和朱瞻基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总算是可以好好的陪陪唐婉晴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经过一阵子的调息之后，其实唐婉晴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她还是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依偎在朱瞻基的怀中，似乎想要就这样依偎下去，直到永远。
朱瞻基也乐的她这样。
要知道，平时，连拉扯唐婉晴的小手一下，都要受到她的暴利对待。
像现在这样主动的投怀送抱，还是头一次，他是尽可能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就连陈洪帮着找来的，给唐婉晴查看伤势的大夫，都被朱瞻基以艺术不够精湛为理由，给撵走了。
见大势已定，朱瞻基也不太可能遇上危险了，庄少游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消失不见了。
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茂密的小树林中了。
树林中此时有一小队人，正在焦急的等候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是大箱小箱的货物，从保管的严密程度上来看，里面的东西，定然是价值不菲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伪装成士兵的人出现了。
这人一出现，立刻就被其他人给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大老爷他们到底成功了没有，官兵撤了吗！”
回来的那个人好像没什么魂魄一样，脸色铁青，毫无生气，他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双眼一红，悲痛的说道，
“大老爷他……他已经死了，被太子他们给逼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大老爷他怎么会死！”
“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大老爷他，是真的不在了！”
这帮人是帮着马大忠运送钱财的那帮人，总共有十来个（人不多不行，马大忠一个人也办不过来啊！）。
能被马大忠挑选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可以说，他们都是马大忠最信得过的一帮人了。
和其他雇佣来的人不同，他们可都是马大忠一手培养起来的。
对他的忠诚是后来投靠过来的人没办法比的。
一听到马大忠已经死了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了起来。
没了马大忠，他们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连个目标都没有的人生，才是最可悲的。
众人将那个前去探听消息的人围在中间，
“你仔细说说，大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要要给大老爷报仇！”
那个人其实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
他也是在陈洪在心口胡扯的时候，听到了那么一点。
顺理成章的就当成了真的。
然后他又添油加醋，经过脑补将自己想象出来的过程，说给了众人听。
在他的讲述中，马大忠被陈洪和太子等人设计陷害，数百人一同围攻，最后马大忠寡不敌众，力战而亡，死得非常的悲壮。
“大老爷对我们有养育之恩，他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我们要给他报仇。”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喊了这么一嗓子。
群情激愤之下，众人都被忽悠的激动了起来。
“对，不能放过他们，太子他们必须死。”
于是开始有头脑比较清醒的人，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回城的时候，必然会经过这个路口。
这个地方，两侧是山涧，只要我们在这边埋伏好，只需要几颗石头，就能送那个太子和他的手下归西！”
“没错，他们这次刚刚打个胜仗，必然是志得意满，不会太过防备，我们出其不意，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好，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
我们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你们几个回城去召集更多的帮手！
你们几个去多收集几件官兵的衣服，咱们要趁乱将大老爷的遗体抢回来，不能让大老爷死了也不安宁！
剩下的人跟我去埋伏的地方，设伏！……”
不得不说，马大忠经过这么多年的制伏，多少还是留下了点干货的。
这帮人在他的亲手调教之下，胆气眼光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若是他们的计划真的顺利进行。
太子等人即便死不了，也会蒙受极大的损失。
然而，他们谋划的这一切，早已经被潜伏在一旁的庄少游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他原本也是不打算管的，可眼看事情都要结束了，他可不想半路再出现什么意外，没办法，他也只能再劳累一回，替朱瞻基，将这个最后的障碍扫清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不同凡响的欢庆
下午十分，出发才半天不到的舰队回归了。
当先一艘小楼一般的舰船，破快水面，缓缓的向着玄武湖驶来。
而他的身后则是站满了昂首挺胸的船员各种小型舰船。
站在甲板上的那些士兵们，可能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荣誉加身的感觉。
虽说，作战的主力并不是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参与者之一，荡平水面上最强大的一股水盗这件事中，他们多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南京兵部，早在朱棣迁都，将虽有的心腹将领兵员带走去防御京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得落寞了。
号称十几万大军的南京城，其实真正能打的兵，真的不多，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兵，更是少之又少。
有很多兵甚至不过是刚刚参加完，最基础的训练，就被算成一个老兵了。
这样的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洗礼的部队，谈何战斗力，谈何保家卫国。
他们先前一直没有出兵去对付，日渐张狂的水盗们，不愿出兵是一个原因，打不打得过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这下子，这帮娃娃兵算是彻底给南京城的老少爷们们长脸了。
他们打赢了，而且赢得极其的漂亮。
别的暂且不说，能得到多少奖赏也不用提。
至少从今以后，这帮参加过剿匪战斗的兵，那指定是会扬眉吐气的了。
就连今后和其他军武中的人喝酒吹牛，他们也有自吹自擂的本钱了。
相比之下，已经打过无数次硬仗的陈洪手下，就显得非常的淡定了。
区区水盗算什么，比他们更加凶残，更加致命的水盗，一对三之下，我们都打赢了。
水面上的这些家伙，充其量只能算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他们两拨人心里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水盗被剿灭了，对南京城，对整个沿江的流域的数百万百姓而言，这都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大事。
大胜而归的舰队，还未进城呢，玄武湖边上，打算看热闹的人，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和头一次一样，那些原本是载着游客游湖的那些船家们，一个个都将价钱提高了好几倍，载着那些想要和这些英雄们近距离接触的人，早早的就等待到了湖面上。
玄武湖周边的凡是高于普通住宅的酒馆、茶楼、饭馆，甚至是风月场所的二层以上部分，此时是能站人的地方，几乎全都被人给占据了。
有一些实在找不到地方的人，甚至直接跳上了房顶。
还别说，房顶上视野开阔，还没人打搅，可是比下面人挤人要舒服的多了。
只不过，那些店家们，可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店里面全都沾满了人，可他们一个个光顾着看大军归来了，都谁都不吃东西，不仅打搅了他们赚钱，撵都撵不走，一个不小心，打破了东西，想找个赔偿的人都找不到。
他们是跳脚骂娘，都找不到人啊。
没办法，他们只好躲在一旁生闷气。
见到有人居然搭了梯子往自家房顶上爬，他们更是被气坏了。
“这帮混蛋，占了我酒楼就算了，居然连我家房顶都不放过。”
店家一咬牙，偷偷的将梯子给搬走了。
一开始爬到房顶的人还没怎么注意，等最后所有人看热闹的人散去，他们这才发现，也不知道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居然把自己的梯子给搬走了，下不去，被彻底的困在房顶了。
像是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那一天同样被困在房顶的人少说有几十号。
他们在夜晚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甚至还互相打气，互相鼓励。
“再忍忍，天亮了就暖和了。”
类似这样的奇葩事情，在这个有意思的城市里，不知道还发生了多少。
千年古城，六朝皇都，娱乐活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自打京城换成北京之后，类似这种大事，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这一次的剿匪行动，不仅仅是帮着南京城和沿岸的百姓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更是给他们的茶余饭后，增添了无数的谈资。
事后，甚至有说书人将太子仗义出手，一怒率军平水盗的故事，改变成了话本，分为上下八回，六十四个章节，每天不停的说，传的大街小巷是人人皆知。
戏文中，朱瞻基摇身一变从一个年少英俊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英武雄壮的汉子。
而陈洪，江浩等人，更是被描述成了，天下少有，武功盖世的杰出将领。
为了凸显太子他们这场仗打的有多不容易。
他们甚至给混江龙等人加了不少的戏份。
原本只有七八个的头领，在戏文中变成了十八个，而且各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只有五千的水盗，也被描述成了十几万，大炮弓弩利箭无数。
且城高水深，险恶无比。
为了攻克这座并不存在的水上雄关，太子等人，是费劲的新机，潜入，偷袭，刺探，挖墙脚，是无所不用。
更离谱的居然是，说书人竟然还给朱瞻基安排了一个姻缘。
戏文中说，那个和他最后相爱的女子，原本是一个孤女，因为被仇家追杀，才不得已藏到了水寨之中，成了十八个头领之一。
不仅头脑聪明，身手更是仅次于混江龙，是水寨中鼎鼎有名的女豪杰。
两人从开始的对抗，到相知，然后相爱，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为了救太子，和混江龙反目被人围攻，深受重伤……
搞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其实这话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估计是有人看到了，朱瞻基下船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受伤的女人，产生的联想，这才有了后面那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
过了许久之后，朱瞻基无意中在看到这个话本的时候，忍不住了的羡慕的从头到尾看了三四遍。
倒也不是他喜欢上了这个胡编乱造出来的故事。
而是事实，和外人想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躺赢的周忱
唐婉晴在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被她的几个师妹给接走了。
而且临走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告诫朱瞻基，这段时间城里太乱了，为了让唐婉晴安心休养，让他短时间不要再去打搅。
他实际上才和唐婉晴想出了不到两天，就被迫分开了。
这就好比，两个热恋中的人，关系才有了比较大的进步，立马就分开了。
这种煎熬，一般人怎么能受得了。
朱瞻基反倒是十分的羡慕，戏文中的自己，能和心爱的人最终长相厮守。
越是想念，他就越是难受，将故事里的人，当成自己，其实也勉强算是一种慰藉。
热热闹闹的献俘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其中的热闹是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说了。
且不说，那几千水盗排着队被压往刑部大牢时候的壮观景象，就说，当水寨的财物被一箱箱的运送下来时候的震撼，就足够南京城的百姓们，当成奇闻说上好几年的。
“这些水盗，还真不是个东西啊，这一箱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这到底是劫掠了多少人家，才抢到这么多钱的。”
“是呀，幸好我家做的不是水上生意，这要是被他们给劫掠一次，半辈子的心血，可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好了，最大的一股水盗，已经被剿灭了，其他的水盗，也都该消停下来了。
咱们总算是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听着岸边百姓们的交口称赞的声音。
陈洪总算是从闷闷不乐中，缓解了出来。
“让百姓们露出笑脸，让他们安心，替他们维护一方安宁，这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该做的事情。
能缴获多少财物，最后能分到多少钱，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啊！”
江浩在一旁跟着附和道，
“大人说的不错，沿江两岸的百姓受苦的百姓，今后总送算是可以有个安稳的生活了，这一切可都是太子，大人，还有诸多兄弟努力的结果啊！”
混江龙夹着尾巴逃走了，江面最大的水寨被剿灭。
他们背后的幕后黑手马大忠也已经伏法。
看似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但他们后续需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几千水盗，也不都是罪无可赦之辈。
他们中谁是真的罪大恶极，而谁又是被裹挟，被迫当得水盗，都需要仔细的斟酌，判断。
务求不能放过一个真正的罪犯，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
当然了，处理罪犯这种事，自然有南京的各处衙门的人处理。
陈洪等人并不需要多费心。
可筹建新的仪真千户所，重新整合招募训练新兵，这种事情，陈洪就算是想要撒手不管都不行。
谁让他是现如今南京城中最有话语权的水战高手呢。
训练新兵这种事，他是想逃也逃不了的。
现如今，他们有船，有钱，就差兵员和朝廷的一纸公文了。
兵员好说，有了连续的两次大胜仗在前面铺垫，想要当兵吃饷，顺便建功立业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就算，南京城中这帮贵族老爷们，不感兴趣，但至少沿江的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们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招募新兵的消息仅仅才放出来一天，就已经引来了无数轻壮来报名。
甚至有的人为了加入这只今后定然能响彻大江南北的队伍，甘愿放弃自己的饷银，只要管饭就成。
如果是放到从前，这种不要钱来当兵的好事，江浩指定是来者不拒的。
但现在他们手头无比的宽裕，一切都按照章程，按照标准来，最后才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总之他们的烦恼，还远没有结束。
南京城的牢房，一时间人满为患，可是把从前基本上无所事事的刑部官员们以及大理寺衙门给搞得鸡飞狗跳的。
犯人多了，就需要更多的牢房，而看管牢房，就需要更多的狱卒。
原本南京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来这边养老的，不怎么管事，真要是让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遇到太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没办法，他们只好排着队，上门求助周忱这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来帮忙。
周忱巴不得所有人都有求于自己呢。
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开始着手清理南京官场上一些光吃饭不干活的蛀虫们。
仅是几天的功夫，他就对照从前搜集来的名单，以及朱瞻基等人从水寨搜出来的和水寨有密切关系的名单。
几乎将南京官场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
虽说，依然有很多人没有被波及到，可经过这一次的清洗，周忱总算是牢牢掌握住了南京官场的话语权。
头一次，将自己这个南直隶巡抚的权威，展现了出来。
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才是今后整个南直隶真正管事的人。
其实算了算去，朱瞻基杨素问等人，忙活了一大圈，最后的便宜几乎都被周忱给占了。
他几乎是在家躺着，就把最大的麻烦和阻碍都给解决了。
说是躺赢，一点都不为过。
可这也没办法，他们当时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最终的目的，其实就是让周忱能顺理成章的接管南京城的所有事务。
现如今，得到这种结果，其实也算是合情合理。
杨素问等人还有普济和尚一伙人需要监视刺探，忙的很。
陈洪江浩，既要招募新兵，又要训练，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唯一清闲下来的，估计就只有朱瞻基了。
自家媳妇被他师父给叫回去了，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动力，感觉吃什么东西，都不想了，做什么事情，都没激情了。
夜晚，当一切平息下来。
参与这件事的所有核心成员，再一次齐聚，进行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会议了。
马大忠的自尽，是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谁也想不到，马大忠这样一个枭雄似的人物，最后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
第九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不情之请
杨素问等人几乎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在听说，朱瞻基二人被马大忠和混江龙两人挟持，还险些酿成大祸的时候，他也是吓得不轻。
要知道，整体的策划，可都是他构思出来的。
虽说，朱瞻基这次的冒险行为，是大家经过商议，朱瞻基也是自愿参与其中，才执行的。
可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其实也是难辞其咎的。
不过幸好，最后大家都没什么事。
唯一意外的可能就是唐婉晴受伤了。
但在听说，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没什么大碍，杨素问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见杨素问如此的自责，朱瞻基还挺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道，
“杨队长，不必如此，其实这次被马大忠他们联手偷袭，导致将所有人陷入到危急之中，本宫也是有很大责任的……”
说起来，朱瞻基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只要成功的说动水盗们和朝廷舰队硬拼，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
那时候他们就应该找个机会逃走。
可朱瞻基当时为了多享受一会二人世界，选择留下来看热闹，这才让马大忠等人有了可乘之机。
要说错在朱瞻基身上，倒也不算说错。
可人家毕竟是太子，谁真的敢怪罪他呢。
但他能主动承认这个失误，倒也算是光明磊落了，让众人对他的勇气和担当又增长了一些。
杨素问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太子殿下，您严重了。
虽说情况稍微有些超出预期，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
马大忠这一死，虽说让咱们的后续的清理行动，可能会遇上一些阻碍。
可也避免了，他狗急跳墙，弄出更多的祸端来。
我相信，就算是陛下知道了这个情况，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杨素问这话说的没错。
如果马大忠不死，不是这么偏激的话。
他即便是没钱了，也没权了，但以他的智谋和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以及手底下豢养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
要是真的弄出一些大乱子来，倒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说别的，就说他要是不顾一切的，将李天打算取消南京陪都地位的这件事散播出去，那后果会有多严重，不用说，众人都能想象的到。
就算他不这么做，而是利用手里掌握的那些南京实权官员的黑资料，来威胁他们，让他们共同对付自己等人。
那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可马大忠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自我了断。
冥冥之中，其实是帮他们省去了极大的麻烦。
岳峰有些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
“这个阉狗，倒是死的及时，平白让咱们省去了诸多麻烦，他做了一辈子的坏事，最后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世事难料，说的可能就是这种吧！”
陈洪也插话道，
“反正他的钱，已经被咱们弄到手了，他死不死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听着他们两个这种没心没肺的话，朱瞻基和杨素问都忍不住摇头苦笑了起来。
话虽没错，可他死后，留下的烂摊子，终究要是需要人手去处理的。
但现在他们一个个基本都有重任在身，想要再分出人手去处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马大忠的手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倒也不是说，这些人十分的难搞。
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到底那些人才是对马大忠忠心，愿意为他报仇的人。
根本就不知道敌人是谁，这让人怎么防范。
其实，这个情况也是很好解决的，那就是找一个对马大忠的事情非常了解的人，让他出面解决，指定会容易很多。
而这个人，王诚不行，他毕竟只是一个负责生意方面的人，对马大忠的一些秘密，了解的不是很多。
相反，曹冉倒是非常的适合。
可他又是马大忠最忠心的手下，想要策反他，让他出手，无异于难比登天。
众人想到这里，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个角落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诚。
说实话，在听说马大忠已经死了这件事的所有人中，最高兴的恐怕就是王诚了。
因为，马大忠这一死，估计也就没人会追究他叛变的事情了，他才算是彻底的安全了。
也就用不着外出躲避风头，而是可以立马开始自己的全新生活了。
可他毕竟也是跟着马大忠七八年的老人了，要说他对马大忠没有任何的感情，对他的知遇之恩，没有任何的感激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人毕竟不是动物，只要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指定会心存感激的。
他自然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心里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一面无比的轻松，总算是可以彻底的摆脱这个套在自己身上，走狗的牢笼和枷锁了。
另一方面，他则是为老东家就这么没了，而感到悲伤。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体现在他的身上，这才让他看上去呆呆傻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王诚，本来这件事，我们是不应该再麻烦你的。
但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恐怕也没人适合了。
就辛苦你走一趟吧，不管事情成不成，尝试一下总是必须的。”
王诚稍微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打算让自己去劝说一下曹冉，让他出面帮忙解决，马大忠那些可能会造成混乱的死忠分子们。
王诚其实打心里不太愿意再见到曹冉的。
因为曹冉已经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了他的背叛上。
现如今的曹冉是恨不得，活生生的和他的血吃他的肉的。
让他此时去面对曹冉，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可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而请求自己的还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他想要决绝的话，临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去试试，但曹冉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非常的低！”
“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就好，若是真的不成，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好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没错，我也没错
马大忠在南京城经营了差不多二十年。
谁也不知道，他背地里养活着多少死忠。
即便这些人中只有极少数人为了给他报仇，选择不择手段。
哪能挑起的混乱，也是不可小视的。
南京城估计很快就要乱起来，任何的威胁，都可能会引发，不可预计的后果。
这不得不让众人重视起来。
他们先前根本就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预计中，即便马大忠失去了一切，估计也是不会轻易放弃妥协的。
但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有他的弹压，乱子也是能在控制之中的。
可现在，没了他的压制，他的那些手下们，都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话，严重程度虽然要低上不少，可架不住乱，架不住多啊。
京城，当时一场大火，差点就动摇了大明的国本。
这些丧心病狂无所顾忌的人，若是真的不惜一切的闹腾起来，也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
王诚被说动了，可他心里还是很犹豫，在关押曹冉的牢房门口，他犹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为了能让曹冉尽量平静一点，他还带来了曹冉平时最爱吃的酒菜。
原本无精打采，心如死灰的曹冉，猛然见到王诚进来，顿时变得异常的激动。
奋力的挣扎起来，想要扑过来，将王诚活生生咬死似的。
幸好，锁住他的铁链足够结实，这才没酿出新的惨祸出来。
王诚有些怯馁的看了看曹冉，然后紧忙又低下了头，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听着曹冉口中不断传来的咒骂声。
看着曹冉此时的惨状，他的心情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若不是投靠了太子等人，现如今关在这里，每日受尽煎熬和折磨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吧。
他本质虽然不坏，可也并不是一个操行高尚的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有私欲有求生意愿的普通凡人。
一个人想活下去，想要摆脱痛苦和折磨，做出一些可能违背所谓道德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是很平常的事情啊。
在明白这点之后，王诚心里反倒是不怎么害怕曹冉了。
“骂吧，你尽管骂吧，我所做的一切，谈不上什么崇高，更谈不上惩奸除恶，我只是在做一个卑微的普通人几乎都会做的事情。
我并没有错，即便是到了阎王殿，我也会挺直了身板，迎接我的审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见曹冉已经骂道有些累了，口干舌燥了。
他从食盒中缓缓的拿出了酒菜，小心翼翼的，推到了曹冉的面前。
并且淡淡的说道，
“吃点，喝点吧，曹公公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曹冉也的确是饿得渴的不行了，若不是王诚的出现，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强撑着站起身来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曹冉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用力的接过酒菜，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喝了起来。
可能他以为，自己的日子到头了，这算是最后的一餐了。
也可能是，他想吃饱喝足之后，在继续痛骂王诚这个叛徒。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开始吃东西了。
王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曹冉吃东西。
他和曹冉相识也不少年了。
但从前，曹冉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即便经过几年的打拼，王诚已经在南京城有了不小的影响力，曹冉依旧不怎么看得起他。
若不是，最近马大忠想要提拔王诚，让他们二人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恐怕曹冉这辈子，都不会和王诚有什么交集。
原本曹冉经过几次相处，已经把王诚当成了朋友，可谁想得到，王诚和他相交竟然仅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取情报。
这让曹冉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也是他如此恨王诚的主要原因之一。
过了不知道多久，王诚见曹冉酒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马公公他已经归天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曹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稍微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王诚一眼，确信他说的的确是这句话之后。
曹冉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冷静。
他仰头用力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可能因为喝的太猛了，酒水从壶口哗啦一下四散下来，打湿了曹冉满是污垢的脸庞。
没人注意到，在酒水之中，一滴泪水混杂其中。
良久，曹冉微微叹息了一声，
“公公他是怎么死的，走的时候可还安详！”
“公公他是自我了断，听太子的人说，他走的很快，没什么痛苦！”
曹冉惨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对马大忠的死，曹冉早有预料。
别人可能不清楚马大忠对自己那些钱的重视程度，可他作为马大忠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是非常的清楚，钱对马大忠来说意味着什么。
马大忠作为一个阉人，在身份上就已经决定了，是没有人会真心实意的投靠他的。
更别说，别他的什么人格魅力吸引，中心投靠了。
他唯一能拉拢住所有手下的手段，无非就两种方法，要么是用钱砸，砸到对方听话为止。
要么就是用各种手段逼迫，逼迫到对方不得不听话为止。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拥有极大的权利和海量的财富的基础上。
官马大忠已经没有了。
但只要钱还在，他就依然能控制得住所有的场面。
可若是连钱都没有，马大忠就算是彻底的失去了所仰仗的一切。
他一个阉人，即没官又没钱了，谁还会听他的话，帮他办事？
自打，宝库被杨素问等人搬空的那一刻起，曹冉其实已经预料到了马大忠的结局，失去了一切的他，除了死，几乎不太可能有别的可能。
只不过，他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
虽然惋惜，却并不意外。
良久太才缓缓的说到，
“这么说，你是来替我送行的喽！”
王诚愣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
“并不是，太子殿下仁慈，是让我来劝说……劝说你，帮忙压制公公的那些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