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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闻墨卿     秦时之七剑传人txt下载     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章 各自出发

    面对古寻提出的这个问题,卫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没把握!”

    嗯……他给出的答案是否定。

    看起来这个略显怂包的回答和一贯狂拽酷炫,无所不能的鬼谷弟子不太搭,但这就是现实。

    鬼谷弟子,首重决断。

    而要做出最合适的决断,就得明白自己能力的极限。

    说实话,在卫庄眼里号称帝国三大王牌之一的百战穿甲兵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

    军队这种东西,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很大程度上是要取决于主将能力的。

    百战穿甲兵确实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它的主将王离……倒不能说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但能力真的差点意思。

    若只是在军中当个校尉裨将之流,尚算绰绰有余,让他主领一支寻常军队也未尝不可。

    但是配百战穿甲兵……多少有点吕布骑狗……不对,应该说是狗骑吕布了。

    农家有十万弟子,虽说肯定带水分,但凑出七八万人还是能做到的,而百战穿甲兵仅有三万编制。

    两倍兵力差距,再加占据地利,以卫庄盖聂二人的本事摆平王离不是难事。

    但是!

    百战穿甲兵是军队,可农家弟子却不是!

    十万弟子说起来人多势众,地泽二十四的名号也足够唬人,可江湖帮派终究只是江湖帮派,跟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完全没法比的。

    而且农家现在情况不明,内斗严重,对于墨家这一边来说也是难言敌友。

    这种情况下,卫庄怎么可能给古寻肯定的回答?

    除非他能掐会算,已经提前算到了东郡之行的所有结果。

    对于这一回应,古寻也并不意外,咧嘴一笑回道:

    “你这个时候就不能大胆一点,直接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吗?”

    卫庄搭眼一瞥他,淡淡回道,“我不喜欢和蠢货走得太近。”

    “墨家那一群已经足够挑战我的耐心,而农家那些……哼!”

    在卫庄眼里,过分理想主义的墨家众人都是蠢货,而农家那一批则已经明显超过了蠢货的范畴,达到了某种行为艺术的境界。

    当然,卫庄倒不是瞧不起他们内斗,而是瞧不起他们内斗了这么多年还斗不出个结果。

    真就是卧龙遇凤雏。

    菜,都能菜到一个差不多的水准线上……也算双方奔赴了吧。

    但卫庄并不想也陪着奔赴。

    张良含笑调侃道:

    “那我却是做了回恶人,让卫庄兄不得不去和那些蠢货为伍了。”

    卫庄不搭理张良的调侃,提醒古寻道:

    “你最好另作安排,以防农家那伙人给你个大惊喜。”

    古寻一摊手,苦笑着说道,“可我显然做不了更多的安排了。”

    “你应该清楚,你借着逆流沙的名义插手其中就是流沙在这件事中能做到的极限了。”

    “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如今可是越来越没耐性了,农家被直接牵扯进荧惑之石的破事里,当年又和熊启有勾连……你觉得他现在看农家什么态度?”

    嬴政但凡对农家还有一点容忍的可能,也不至于直接调动百战穿甲兵来。

    虽说现在中原区域确实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但是调集周遭几个郡的守军也足以对付农家了。

    还是那句话,江湖帮派终究只是江湖帮派,跟军队不是一个赛道。

    古寻有考虑过让韩信去临时当个二五仔,但是机关城之役后,谁都知道韩信是他一手破格提拔出来的,实在不便掺和农家的事了。

    张良一挑眉道,“或许……可以试着从王离那里切入?”

    古寻眯了眯眼,哂笑一声道,“感觉够呛……这个王家嫡子,性格和他爷爷,和他父亲,可都不怎么像。”

    “当年他父亲好歹和我还有几分交情,到他这里却基本丢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古寻一向和蒙家走得近,但是王贲还比较活跃的那几年,也没有放下和古寻的关系。

    毕竟王家王翦王贲父子俩都明白,灭国大将的名头不是那么好担的。

    一方面,必须得维持朝中的人脉,不能深,但必须广。

    另一方面,也得和同样是武勋世家的蒙家关系拿捏好,走的太亲近肯定不行,但也不能针锋相对,毕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是到了王离崭露头角,替代他爹成为王家的头面人物后,就有些不一样了。

    由于王家一贯低调的行事作风,所以王离尽管也是帝国上将军,可是名头远不如蒙恬来的响亮——当然,这也和他的战绩远不如蒙恬脱不了干系。

    而王离,却并不是一个能像他祖父或父亲那样耐得下性子的人。

    以古寻对他不多的了解来看,王离并非是草包纨绔,性格也谈不上飞扬跋扈,最多有些爱显眼,他真正的问题是……好胜心有些过强了。

    在他祖父父亲活跃的时期,王家始终都是要压过蒙家一头的,尽管嬴政本人有些偏爱蒙恬,但也盖不过王氏父子灭四国的风头,更何况蒙恬还只是小辈,他们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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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了他这一代,形势却是来了个大逆转,蒙家的风头却彻底盖过了王家。

    这是王离不能接受的,也导致了他基本上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和蒙家之间互不往来的态度。

    古寻,或者说流沙肯定更亲近蒙家,所以王家也就和这边一并切割了。

    老实说,看起来王离的这番操作并不明智,但是王贲这个当爹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是退居二线,可不是死了,但就是没有一点反应,任由王离自己胡来。

    不过古寻多少也能理解王贲的想法,大概还是觉得不保险,想要进一步帮王家‘泄泄火’。

    灭国大将的名头,终究太高了。

    反正王离再怎么作,只要不造反也不会把自己作死,那就干脆让他胡闹。

    当然,这很可能导致王家就此衰败,不过……破落总比死绝强吧?

    张良显然对王离也有所了解,对古寻的话并无异议,稍一沉吟后换了个思路:

    “既然谈不拢,那不妨……逆事顺办?”

    王离最大的毛病是过于好胜,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其他毛病。

    自傲,也是他的一个缺点。

    不过这一点在他身上并不显眼——并非是因为程度不高,而是他的出身身份。

    作为赫赫有名的武成侯王翦的嫡孙,出身将门,年纪轻轻就官至上将军的王离,傲气一点实在是很正常。

    对王离本人而言,他唯一视作对手的,就只有如今天下最为人瞩目的将星蒙恬,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对于这样一位自视甚高的将门虎子来说,农家这种对手,显然是不可能被他放在眼里的。

    当然,农家也确实就是个菜鸡,尽管王离大概也就是赵括那个档次的选手,可是……赵括人家也不差啊。

    人家赵括输的可是白起,你农家都是些什么货色?也配跟人家武安君比?

    不过话说回来,秦时世界的白起还真是死在农家人手里的……

    说回正题,这一点也就是张良决意抓住的突破口。

    王离肯定是不会把农家放在眼里的,但是单纯的农家是个废物,可有了场外援助的农家,就未必那么废物了。

    想要确保赢下这一局,必须从两个方面下手。

    其一,自然是提升己方实力,也就是尽可能的整合农家,让它们停止内斗,所有力量汇聚一处。

    这一点卫庄他们自然会尽力去办,不消多说。

    其二呢,就是想办法削弱敌人了。

    百战穿甲兵好好一支部队,肯定是没法砍上一刀的,能下手的自然只有身为主将的王离了。

    俗话说骄兵必败,张良现在想做的,就是给王离继续添把火。

    “古兄觉得如何?”张良含笑看着古寻道。

    古寻并不知道动漫剧情里农家会怎么渡过这一劫,现在也只有依赖张良他们的智慧,点头回道: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具体怎么做呢?”

    “是从王离那边着手,还是农家这边想辙?”

    “自然是双管齐下!”张良毫无犹豫的回答道,接着看向卫庄,“卫庄兄这边没有问题吧?”

    卫庄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就是想办法忽悠王离,让他更加掉以轻心吗,太简单了。

    张良的目光随即转回古寻身上:

    “另一方面,就得古兄你想办法了。”

    王离那边,就得看看百战穿甲兵里有没有身份军职合适的流沙暗探了。

    “啊……”古寻吧嗒了一下嘴,抬眼回想了一下,“应该有办法……等我回去研究研究。”

    这方面的事,古寻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还是得问问

    最重要的是,这个‘钉子’的人选,必须慎重考虑,毕竟强调了不止一次,流沙必须跟东郡发生的一切都扯不上关系。

    他得仔细斟酌一番。

    “目前来说,也就只有安排到这一步了。”张良点点头,“再多的,就需要卫庄兄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虽然张良在后世被尊称为谋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显然人的脑子不可能凭空算计几百上千里以外的人事物。

    具体操作,还得看具体情况。

    张良比谁都清楚,提前算计的越多,出纰漏的概率也就越大。

    “嗯……那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古寻显然也没指望着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就真的能定下一场战争的结局,就算张良和卫庄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人杰。

    有各思路就行,剩下的……尽人事就是了。

    谈定农家之事后,张良立马向古寻问起了天明他们的状况:

    “古兄,天明他们三个,如今在蜃楼上的情况如何,你有了解吗?”

    古寻立刻点了点头,“了解了解,我白天刚去过一趟蜃楼。”

    “至于那仨孩子的状况……简而言之,各有收获吧。”

    “蜃楼对他们来说是险地,但也是福地,命中注定要走一遭的。”

    回答完后,古寻反问道,“突然问他们,是墨家那边打算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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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张良微微颔首,“桑海局势现在正趋于平稳,他们也就打算找机会把人救回来了。”

    “这样也好,蜃楼终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古寻应和道,“祸福相依,一直待在上面肯定不是好事。”

    这时候,院落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大人,章邯求见!”

    古寻侧目瞥了一眼门口,然后笑着对张良卫庄说道:

    “看来今天只能聊到这儿,你们俩怎么说?”

    卫庄的回答是——没什么好说的,起身直接翻出了小院,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突出一个干净利落。

    张良有礼貌的道了个别,然后也翻走了。

    两人走了以后,古寻朗声回应道:

    “进来吧!”

    章邯这才推门进来。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院子里刚才还有三个人,快步走到古寻近前,一拱手道:

    “大人,晓梦那里,我已经通知她了。”

    古寻也不在意章邯有没有察觉到,甚至并没有刻意抹掉张良和卫庄待过的痕迹。

    身为影密卫统领的章邯,虽然和流沙之间还隔了一层关系,但基本上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可以有所避讳,但没必要过分拿捏。

    “她怎么回答?”

    “呃……没有明确回答,就只是说……她知道了。”章邯苦笑一声回道,“其次就是她和末将争论了一番王朝兴衰和天地变迁的问题。”

    “呵!”古寻乐了,调侃章邯道,“看来你也没在她那儿讨到什么好脸色啊。”

    章邯略显头疼的皱了皱眉,无奈笑道,“她现在的想法,末将真是一点也不明白。”

    “哈哈哈……”古寻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其实也弄不明白,只需要专注于我们能明白的事就好了。”

    “不管天宗的理念给晓梦带来了多大的思想变化,既然她愿意接受扶苏的邀请下山,就代表她没有变成一个眼中只有修道的机器,还有自己的思维情绪。”

    “只要她知道了逍遥子的消息,就肯定会过去会一会他,否则……你以为她千里迢迢从太乙山跑到东海之滨就只为了和伏念比试内功吗?”

    “可她现在……”章邯双手比划着,却有些形容不好现在的晓梦。

    倒不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而是章邯真的很不理解,也不明白晓梦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安全问题

    古寻侧目看了一眼章邯,提点道:

    “别操那么多闲心,你得明白,如今的晓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我们从尸体堆里捡回来的小女孩了。”

    “她自有她的想法,她的计划,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所以,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多谢大人提点。”一番话说下来,章邯愕然醒悟,自己确实有些关心则乱了。

    从头至尾,他关注的重点其实都不是晓梦会对他的,或者说帝国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而是在担心晓梦会不会坑到她自己。

    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如今即使已经亭亭玉立,甚至应该说发育成熟的不像话,但在章邯眼中,还是无形中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滤镜。

    古寻笑着继续说道,“明白过来就对了。”

    “与其担心实力在当世屈指可数的晓梦,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东郡?”

    章邯先是拱手回答道,“送别公子殿下后,末将便会即刻启程。”

    接着又询问道,“大人话里的意思是?”

    古寻没有解答章邯的疑惑,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收到咸阳那边的消息了吗?”

    章邯闻言眼神一凛,语气严肃的回道,“正要与大人汇报,咸阳地区近日来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和公子殿下,以及……昔日的昌平君有关。”

    “无风起浪,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包藏祸心!”

    “呵呵!”古寻失笑一声,斜眸一觑章邯,“这个‘有人’,是谁呢?”

    “大人明鉴!”章邯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拱手一礼。

    是谁在推波助澜,他们俩谁都很清楚。

    “罗网的手段,始终都是这么上不得台面,不过确实有效。”

    “无论皇帝对这些流言究竟抱何种态度,扶苏都必须主动避嫌。”

    “所以……你应该明白,东郡之行,流沙基本上完全不能插手,罗网所有的谋算,都需要你和影密卫来接着了。”

    “个中的危险,你应该能想清楚。”

    听完这一番话,章邯脸上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有一说一,影密卫和罗网虽然职能业务上有不少重叠冲突的地方,但最根本的核心赛道,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尽管章邯和流沙一直走的比较近,但并未和罗网起过多少直接冲突。

    当然,真正的核心原因是……大部分压力都被流沙挡住了,影密卫自然没事。

    不过章邯心里很清楚,影密卫和罗网之间的实力差距,不说天差地别,那也是相去甚远。

    有流沙承担主要压力的情况下,影密卫即使和罗网产生了矛盾,也只是小范围的局部冲突,压力不大。

    但如果没了流沙这个‘缓冲带’……章邯的影密卫,就实在有点不够看了。

    多的不说,人家随便来三两个天字一等杀手,影密卫就完全招架不住。

    章邯之前只想着去东郡继续抓反贼,却一直没有想到罗网这一茬。

    或者说,他想到了,但他没想到罗网会做到什么程度。

    “大人的意思是……罗网会直接对我下手?”

    章邯一方面在担心,一方面又有些不信。

    罗网确实很大胆,刺杀长公子的事都敢做,但……那好歹也是藏着掖着来的。

    对他这个影密卫统领下手,这跟明着造反有什么区别?

    去东郡,他本身就做好了和罗网过过招的准备,但他没做跟罗网死磕的准备啊!

    古寻搭眼一瞅他,立刻看出他的想法,冷笑着回道:

    “你活着离开东郡,对罗网来说自然是个麻烦,但你要是死在东郡了,你觉得还会有麻烦吗?”

    “即使退一万步来讲,你真的活着离开了东郡,以东郡即将迎来的纷乱局势,以赵高颠倒黑白的能力,一样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从一开始,赵高就算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荧惑守心……恰恰是他最大的依仗!”

    章邯陷入了沉默。

    以他对那位中车府令的了解,以及对方在皇帝那里受到的宠信……这种扯淡的情况貌似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同时,章邯想到了另一件事,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如此说来,东郡之局……完全是罗网一手促成的!?”

    “这样的话,不止是神农令,连荧惑之石……这怎么可能!?”

    神农令的事不必多琢磨,章邯一早就知道是罗网一手操办的。

    章邯也早就料到了罗网真正的目的是公子扶苏,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虽说农家和公子扶苏之间是有那么点藕断丝连的关系,但想借着这点问题就扳倒扶苏,属实是想多了。

    直到再后来,荧惑守心,落石刻字之事发生,章邯才发觉到局势进一步恶化了。

    一句‘始皇帝死而地分’,几乎把情况恶化到了无限大。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也算到罗网头上,或者说只是有所怀疑。

    因为神农令的消息出现的比荧惑守心要早,这说明罗网提前就已经定好了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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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天外陨石上刻字罗网当然做得到,但赵高不是刘秀,肯定没本事凭空招来一颗陨石。

    荧惑守心是一件纯粹的不受人力控制的意外事件,不可能在罗网的提前算计之内啊!

    古寻闻言抬头看向星空,此时月华正浓,斑斑点点的微弱星光勉强向地面上的人类散发着自己的存在感。

    “荧惑守心……单凭赵高,自然没本事连星象都算计进去,但……谁说东郡之局只有罗网参与了呢?”

    章邯闻言眉头一皱,露出思索之色。

    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的话,而且还是擅长观星,能够提前预测到荧惑守心的势力……

    “是阴阳家!”

    章邯刚猜出答案,古寻直接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是谁都不重要,你在东郡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罗网,其他的都没必要关注。”

    “那那些墨家叛逆?”章邯露出询问之色道。

    古寻一挑眉,含笑回道,“活着离开东郡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看你有没有那个余裕了。”

    “当然,你也可以干脆不去东郡。”

    “荧惑之石的事,负责的是王离和罗网,影密卫完全可以不掺和其中。”

    “扶苏也不会在这件事勉强你去冒险。”

    章邯当然不会临阵退缩,即使此去危险重重,那他也只能冒险一行。

    扶苏仁善,当然不会强逼他涉险,但是不冒险,哪里来的功劳呢?

    刚刚闹出了重大失误的他必须要有一份新功劳来弥补,毕竟公子扶苏只是性格仁善,不是烂好人,更不会一味迁就一个废物手下。

    而且他章邯想要的也是爬到更高的位置,而不是就当个谍报组织首领摆烂躺平。

    帝国那边,或是公子扶苏这边,他至少要顾一头。

    “大人放心,末将……心中有数。”

    “你有数就好。”古寻点点头,紧接着笑道,“说起来,晓梦之所以愿意去一趟东郡,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罗网和阴阳家之间的阴谋算计她也许不了解,但是你这一趟的凶险程度,她大概是看出来了。”

    “晓梦她……”章邯有些奇怪。

    不了解前因后果,个中算计,晓梦如何能得知其中凶险呢?

    靠掐指一算吗?

    古寻咧嘴一笑,“别那么小看天宗啊,真以为人家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吗?”

    不待章邯思考,古寻接着说道: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得到的助力,等你到了东郡以后,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它就会适时出现的。”

    “多谢大人!”章邯赶紧行礼道谢。

    ………………

    次日,桑海城外。

    今日的天气不怎么样,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也是在今天,扶苏正是动身,启程返回咸阳。

    原本还打算再过些日子,不过咸阳来报催促,春日大典的时间也确实逼近,扶苏索性不再耽搁,临时改成今天出发了。

    仓促之下,桑海的官员都没来得及相送,扶苏辞别李斯直接就启程了。

    不过在城外,还有一个人来送他。

    “章将军,近日来你多有辛苦,待我返回咸阳,便会向父皇上禀你海月小筑救驾之功。”

    车驾旁,披着一袭月白斗篷的扶苏含笑对身前的章邯说道。

    虽然影密卫现在被划到了他的麾下,但章邯还是帝国军官,他的官职也只有嬴政才有权变动,所以任何功过还是得禀报给朝廷。

    扶苏这么说,算是在给章邯特意请功了。

    章邯赶紧拱手垂首一礼,“多谢殿下美言。”

    “帝国赏罚分明,章将军有功自然要奖,何需言谢。”扶苏并不居功,笑着和煦回道。

    章邯微微颔首,算是领下自家主君的好意,接着轻声提醒道:

    “殿下此去咸阳恐怕另有曲折,还望小心!”

    “章将军说的是咸阳谣言之事吧?”扶苏对此并不在意,淡然回应道,“我已经收到了消息,将军也不必担心。”

    “权力方寸之间,向来风波不断,但谣言终究只是谣言,哪怕给它披上了种种虚假的外衣,也依旧不堪一击,一戳即破。”

    “倒是章将军你……”扶苏意味深长的看着章邯,沉声提醒道,“东郡之行,凶险万分,还要多加保重,量力而行。”

    “若事不成,尽可放弃目标,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

    “多谢殿下厚爱,末将必不辱使命!”章邯闻言立刻言辞铿锵的回应扶苏道。

    扶苏看着一脸坚决的章邯,不再劝说什么,微微颔首,转身登上了自己的车驾,最后留下一句:

    “保重!”

    “恭送公子殿下!”

    这是扶苏收到的回应。

    随后,扶苏那辆特制的马车车轮开始缓缓转动,沿着官道加速向前,渐渐远去。

    章邯驻足原地,目送车驾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才带着麾下影密卫的人手,离开了这里。

    ………………

    帝国,济北郡。

    盖聂、卫庄、逍遥子、高渐离,以及大铁锤五个人骑马并行奔驰在残破的道路之上,两侧尽是一片荒芜大地,毫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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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说齐地富庶,然而即使是所谓富庶的齐鲁大地,真正繁华的地方也是十分有限的。

    这种了无生机的荒野,才是帝国绝大部分区域的写照。

    此时的盖聂一行人,正在前往东郡的路上。

    在扶苏启程回都的同一天,盖聂他们也踏上了前往东郡的行程。

    因为担心局势快速恶化,五个人日夜兼程,片刻不歇,才两天的功夫就穿过了即墨、临淄两郡,进入了济北郡。

    农家的总部大泽山,说是在东郡,其实恰好处于东郡、济北郡,以及薛郡的交界之处,临近大野泽。

    所以他们只要再过不到百里路,最多半日的功夫,就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按照计划,盖聂卫庄和高渐离三人是不一起行动的。

    后者会暴露在明面上,直接前往农家六堂总部,和农家高层正面接触,尝试缓合六堂矛盾。

    而前者则隐于暗中,伺机行动。

    此时,就到了他们分兵的时刻。

    盖聂和高渐离逍遥子对视一眼后,双方各自分开,沿着不同的路线继续前行。

    一方两马两人,一方三马三人,像是一个无限拉长的锐角,对角边不断延伸变远。

    双方分开后没多久,盖聂卫庄二人就来到了一片废墟之中,看起来曾经或许是个简易关口,不过此时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勉强苟存,再无半点生气。

    两人放慢了速度,并行在道路上。

    卫庄侧目一瞥自己的师哥,突然问道:

    “在你眼中,嬴政是个什么样的人?”

    盖聂沉吟片刻后回答道,“他……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

    “这算什么回答!”

    “他……是一个自古不曾有过,以后也未必会再出现的人。”盖聂仰起头,沉声改口回道。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卫庄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回应道。

    “这不是我的评价,当是后世史官们的评价。”

    “史官……呵,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卫庄不屑一笑,如此说道。

    先秦时期的史官,节操倒是不缺,但历史这玩意从来就难以被记录,而当它真的被记录到书册之上,又难以避免出现偏差。

    胜者也许拗不动史官们的脖子,但他们可以找拗的动人来写史嘛!

    盖聂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声说道:

    “嬴政和他的帝国会失败!”

    “为什么?”卫庄饶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却妄图做出超越人的事。”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春日大典

    “呵,那他就不能继续超越?”卫庄带着笑意反问道。

    盖聂的眼神一沉,缓缓回道:

    “他只是一个人!”

    “这个庞大的帝国因他一个人而存在,但也只有他能做到!”

    “所以,他如果死去的话……”卫庄依旧语含笑意,接上了盖聂的话。

    “他一定会死!”盖聂突然加快加重语气,强调着的说道,“因为他只是人,没有人能够不死!”

    即使他一直在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

    “所以……你选择了离开他?”卫庄又问道。

    “我离开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使命。”盖聂语气重归平缓,“一个对朋友的承诺。”

    “对你而言,这东西一直更值钱。”卫庄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盖聂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

    “哼哼!”卫庄闻声笑了两声,旋即说道,“对于嬴政的看法,有个人的看法跟你跟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

    盖聂立刻想到了卫庄说的是谁,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有什么不同?”

    “他觉得嬴政在不该像人的时候太像个人,又在该像个人的时候不够像。”卫庄语调轻松的回道,“所以他开创了千古未有之新局,却又注定会葬送自己一手建立的帝国。”

    “或者说,这个庞大的帝国就是他的棺椁,注定要随着他一同入土。”

    在许多人眼中,帝国是一个新生的,前所未有的国度,但现实是,秦国立国至今已有数百年,貌似颠覆分封传统的郡县制,业已施行超过百年。

    帝国,从来都不是一个从无到有新生的国家,而是一个如同风中残烛的垂垂老朽。

    所谓的七雄争霸,也不是强者更强,优中选优,反而更接近比烂。

    嬴政靠着自己的能力,拖着秦国一个一个消灭掉了的所有的对手,创立现在的帝国,然而曾经秦国拥有的种种痼疾,现如今的帝国一样也不缺,甚至应该说只多不少。

    他用自己维系着这个庞大的帝国,却从不曾真正改变这个国家一点。

    有他支着的时候,一切安然无恙,没了他,一切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所以古寻一直认为他在该放松的地方不放松,又在不该放松的地方绷得太紧。

    至于胡亥……古寻只觉得他是个废物。

    虽然不是什么好评价,但说实话,从古至今,皇帝这个职业出废物的比例很高,远比亡国之君要多。

    胡亥虽然离谱,但……也就那样吧。

    “这是他的原话。”卫庄最后强调了一下。

    “……”盖聂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叹声反问道,“所以他又打算怎么做呢?”

    “你以后会知道的。”卫庄没有回答,含糊敷衍了一句。

    随后两人不在闲聊,在沉默中驾马一路向前。

    ………………

    东郡边界,一座不知名的小镇。

    即使是在现代,一个地区的发展也往往是围绕着城市来进行的,在古代这种现象显然更严重。

    整个东郡的面积不小,但真正繁华的地方,其实只有极少数几个大城池,剩下的基本就是寻常小镇乡村,其中较好一点的还会有个小城池或者说是城镇,差一点的就只是一片聚集地了。

    比如说这座小镇。

    由于地处东郡边界,或者说地处三郡边界,这座小镇基本上属于爹死娘改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根本没有什么发展可言,就是一群百姓凑到一起生活而已。

    理论上,这种边界区域很少会产生这种规模较大的聚落,一般都是零散的村庄。

    这座小镇之所以会例外……当然是因为农家了。

    农家可是有着十万弟子的,而他们的总部大泽山就在附近。

    虽然一般情况下,农家弟子散落各处,常居总部附近的最多也就几千上万人,但这个数量已经不少了,足以吸引到不少百姓围聚于此生活。

    而此时的小镇,正值热闹非凡,谈不上车水马龙,但说一句人来人往并不为过,人流量比之桑海的街道也差不太多。

    当然,店铺摊贩之类的‘硬件设施’就差得远了。

    这幅异常的热闹景象,也是因为农家。

    最近农家六堂一直在召集弟子返回总部大泽山,所以这片儿地上,现在真的差不多聚齐了十万弟子,虽然绝大部分都被约束在大泽山内部,农家六堂区域内,但肯定还是会有一部分在外活动的。

    这一小部分,对于一个荒僻小镇来说已经足够成倍的增加人流量了。

    小镇入口,两个披着灰黑色斗篷,带着斗笠的人并肩走入了小镇,看着稍微有些扎眼。

    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这样在镇子里有些太过显眼,很快挑了个路边的茶摊坐下来要了壶茶,各自卸下斗笠,露出了真容。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正是人宗掌门逍遥子和墨家统领高渐离。

    他们俩来这里是为了和已经先一步到这里的龙且汇合,和他们俩一起来还有大铁锤,不过他体型太显眼,辨识度过高,所以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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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的高层基本都被列入帝国的最高通缉榜单里,不过除了桑海那边,其他地区的通缉力度……不能说是密不透风,只能说聊胜于无。

    指望这地方有人能认出高渐离是通缉犯,只能靠随缘。

    而且即使认出来了,这里的人报案的几率也不大——这镇上的人不是农家弟子,就是靠农家吃饭,和江湖多多少少沾点关系。

    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跟官府举报通缉犯的。

    如果是纯粹的罪犯,比如抢劫杀人之类的或许会有人愿意赚上一笔赏金,但是墨家这种比较特殊的,就没人这么干了。

    大家都是诸子百家,又不是世仇死敌,这么做不地道,多少犯忌讳。

    缺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毕竟虽然高渐离他们的悬赏金额高,但不是你举报了就能拿到那么多钱。

    也是因为感觉自己暴露的风险不大,两人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露出真容。

    事实上,也确实没人认出他们俩,反而因为两人卸下了斗笠而更不引人注意了。

    茶水上来了以后,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逍遥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后,笑着说道,“这茶不错,解渴。”

    紧接着,他的声音在高渐离脑中响起:

    “我还是直接用天籁传音说吧。”

    “看起来,这街上不少人都是练家子,身手不差。”

    高渐离也抿了口茶,脸色没什么变化。

    这里的练武之人多很正常,八成和农家有关系,甚至就是农家弟子。

    应该不是针对他们来的,也就没必要太过担心在意。

    逍遥子继续用天籁传音说道:

    “我听到有些人提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名字——季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值得留意。”

    说着,逍遥子的目光隐晦的朝茶摊另一张桌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张桌子上也坐着一个客人,背对着他们俩,穿着一身深色粗布麻衣,看不到长相,很不起眼的样子。

    但逍遥子却很是在意他,高渐离也是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在他们俩没坐下来之前,竟然没注意到那里坐着个人,这显然不正常。

    不过两人现在最关注的倒不是那个人,而是街上的情况。

    这镇子有些太过热闹了,对他们来说多少有些不方便,而且习武之人太多,也难保其中不会隐藏着帝国的密探。

    “此地恐怕不宜见面,不如通知龙且换个地点?”逍遥子一边用天籁传音和高渐离交流,一边拎起茶壶给自己添满水。

    高渐离端起茶碗,刚想回话,街上却传来了些许骚乱。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街道另一头,一队官兵打扮的人正朝这边走来。

    虽然被调来对付农家的是王离和他的百战穿甲兵,但是帝国之前就已经先调了一部郡兵过来,用于处理荧惑之石的事。

    虽然现在荧惑之石的事已经移交给王离处理,但这支郡兵并没有撤走,留下暂时盯着农家,维持这一带的秩序。

    不过嘛,这支军队的军纪就实在……有点不堪入目了。

    这队士兵一出现,街道上的人流立刻开始减少,越是看起来像普通老百姓的就躲得越快,其中有些人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官兵来了快跑之类的话。

    可见这些士兵在他们眼中的形象。

    这也正常,封建王朝的士兵纪律,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存在,军纪如何全看领兵主将治军是否严格。

    而这一部兵马的主将,也就是校尉,恰恰是个极不靠谱的。

    此时变得略显空旷的街道正中央,几个士兵簇拥着的一名穿着甲胄的军官。

    这人长得一幅尖嘴猴腮的样子,下巴好人。

    他就是这一部兵马的掌军校尉——白屠。

    乍一听会让人以为他和那位赫赫有名的武安君有什么亲缘关系,而事实上……说不定还真沾点,不然这么一个草包也很难当上一部校尉。

    看着风云突变的街道,高渐离眉头一抖,若有所指的对逍遥子说道:

    “最近气候多变,不如喝茶避风,再看看天色?”

    显然,高渐离打算继续观察一下局势。

    逍遥子似乎不太认同,面色凝重的朝他摇了摇头,看样子还是打算先撤再说。

    这时候,那边的白屠也开始指挥手下的士兵抓人了:

    “把所有人都给我拦住喽,都得仔细盘查过之后才能放行!”

    不过大概是这一套流程太过熟练了,士兵早就已经先一步扑上去围追堵截那些四散奔逃的百姓,开始粗暴的‘检查’了。

    说是检查身份,其实是检查油水,看起来穷酸的榨不出一点的油就随便踢上两脚扔一边去,而看起来有点油水的,就想办法盘剥一番。

    高渐离和逍遥子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心头起了一些杀意,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暂且按捺住了出手的欲望。

    “哼哼,咱们去那边看看!”街道中的白屠看着自己‘井然有序’的手下,露出满意的笑容,旋即盯上了茶摊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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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准确的说,是盯上了正在喝茶的高渐离和逍遥子。

    茶摊上还有几个也在喝茶的汉子,也是一点不怵这些士兵,依旧神态自若的坐着聊天。

    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地头蛇,和农家沾点关系,不太好惹,而且早就和白屠打过交道了,双方之间已有默契,白屠自然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选定了自己的目标,白屠立马迈步走了过来。

    在他身旁还有个人,大概是他的副手,长得也是尖嘴猴腮一脸刻薄,正朝着白屠献媚:

    “将军好眼力啊,满街的穷鬼,也就那边坐着的几个人看上去还有点油水。”

    白屠闻言先是露出得意的笑容,旋即脸色一沉,教训他道,“咱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对对对!看我这嘴贱的。”副手闻言赶紧陪笑拍打自己的嘴巴改口,“是执行公务,执行公务!”

    白屠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一脸得瑟的走到逍遥子二人旁边,昂起脑袋,很轻蔑的睥睨着二人一番后,大声呼喝道:

    “喂!你们两个!”

    高渐离和逍遥子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各自闪过一丝无奈,随后都有一只手悄悄的伸到了斗篷

    本来他们俩都打算暂且忍下不管这些士兵鱼肉乡里的事情了,结果这军头竟然还自己凑上来找不自在……看样子就只能料理掉他们了。

    虽然在这里动手会暴露他们来到东郡这件事,但他们几个本身就是注定要暴露在明面上的,问题不大,就是和龙且碰面的事估计要耽搁一下了。

    不过两人也没有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还是得再看看情况,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这位军爷,有什么事吗?”高渐离放下茶碗,平静的问道。

    白屠一歪头,语气蛮横的回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说,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我等是做小买卖的,正巧路过此地,长途跋涉之下有些疲累,在此暂时歇脚休息,喝杯茶解解渴。”

    “做买卖?呵呵!”白屠冷笑几声,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高渐离他们,“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本将军搜查嫌犯的时候你们路过……这说明了什么呢?”

    白屠话说完,扭头给自己的副手使了个眼色。

    副手也是早就熟悉流程了,很适时的配合着手舞足蹈的捧哏道:

    “说明大有可疑啊!”

    白屠摇头晃脑的继续问道,“那按照大秦律该怎么办呢?”

    副手再次配合,抬起自己手里的剑,用剑柄大力敲了敲高渐离二人落座的桌子,语气带着威胁的说道:

    “当然是拿出点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嫌疑喽!”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上一章的标题用错了

    虽然秦朝不流行罪刑法定,但是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搞有罪推论。

    白屠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在吃拿卡要,索要好处。

    他这些天基本上就是天天干这事儿。

    理论上,他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去把荧惑之石控制起来,等待朝廷安排的押送队伍过来,就可以直接移交出去了。

    但是荧惑之石坠落的地方比这座小镇更靠近农家六堂总部,之前神农令的事还没出现,他尚且敢带人靠近。

    现在神农令一出,农家六堂十万弟子都对这块天外之石虎视眈眈,白屠哪还敢再在那块石头附近待着。

    虽说帝国军官的素质良莠不齐,但像白屠这种货色,也算是个中的‘佼佼者’了。

    他能当上这个校尉,只能说……很离谱。

    面对白屠不务正业,以权谋私的操作,高渐离沉着脸缓缓回答道:

    “我等只是小本生意,勉强糊口而已,没什么油水,只怕给不出将军所要的‘证据’。”

    “是吗?”白屠冷哼一声,耀武扬威的恐吓道,“是不是小本生意,那可得本将军把你们抓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才能确定了!”

    高渐离和逍遥子的身体立刻绷紧,随时准备掏剑动手。

    同样,看着还是无动于衷,似乎打算死扛到底的二人,白屠手下那些士兵也围住了这里,举着武器,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白屠看两人还是不给面子,怒火上头,也不打算再废话。

    几个屁民敢不乖乖听话,那就拿来杀鸡儆猴算了,正好帮他增添一些‘威望’,省得还有人敢不配合。

    这时候,之前引起了逍遥子注意的坐在他们旁边那桌的那个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白屠身边,按住了对方拔剑的手,操着一口毫无起伏的低沉声音说道:

    “将军且慢。”

    白屠一愣,这人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回神之后,也没多想,而是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

    “你又是哪根葱?这里有你什么事!?”

    对方不慌不忙的凑到白屠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伸手往他手里塞了个小东西。

    白屠低头一看,金灿灿的一片小树叶,脸上的恼怒立刻就消失了,露出满意的微笑:

    “哼哼……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嘛。”

    “行了,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好好做生意,大家发财什么话都好说,别搞出乱子!”

    一边说话,白屠还一边大笑着拍对方的肩膀。

    那人不动声色的把白屠的手拨开,语气依旧低沉的回道,“一定。”

    收好到手的金叶子,白屠也不再废话,看也不看高渐离二人,带队直接走人了。

    这方面他倒是讲究,收了钱立马就不跟你计较了,而且也没有逮着蛤蟆攥出尿的想法,见好就收。

    看见局势缓和下来,高渐离和逍遥子的手也从斗篷

    这人头发略显凌乱,扎着个冲天辫好似个丸子头,脸色灰暗阴沉,还挂着很明显的黑眼圈,一副精气神不足的样子。

    这么有特色的长相,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韩信。

    作为攻破机关城的领军主将,他和墨家的关系无疑是水火不容的。

    可惜高渐离压根就不认识他——墨家的人倒是知道了攻破他们总部的是一个被新提拔上来的叫韩信的将领,可他们没一个知道韩信长什么样啊。

    韩信当然是认识他们的,不过却并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意思,打发走了白屠以后就转身回去继续喝茶了。

    街道另一边,白屠正要去重新寻摸一个肥羊敲诈上一笔,可是街头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旋律声。

    白屠一愣,“哪儿来的声音?”

    他话刚说完,得益于他和他的手下而基本净空的街道最末端,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了。

    队伍最前面,是一队乐手,笙管笛箫,吹拉弹唱,应有尽有,奏出的乐曲旋律灵动轻快,悠扬妖娆,让人一听就不自觉的想到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

    乐手之后,是几名衣着秀丽诱人的少女,各自手中拎着一个花篮,不断的伸手掏出花瓣洒向半空,飞舞的花瓣搭配轻快的旋律,更加引人遐想连篇。

    少女之后,就是这支队伍最引人注目的部分了——一架装饰华丽,结构复杂的高大花轿。

    这真的是一架不折不扣的花轿,因为外观造型就是一朵盛放的巨大花朵,而花朵的正中心处,是一圈粉色的帷幕花帐。

    透过的花帐,隐约可见一个朦胧的身影端坐其中,看身段就知道是个体态婀娜的美人——当然也不排除魔鬼身材加魔鬼长相的可能,就是几率不太大。

    排场如此豪华的队伍,立马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讨论。

    虽然他们才刚经历过白屠麾下士兵又一轮的盘剥,但是此时仍然有闲心凑热闹。

    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生活在镇上的本地人,早就被剥削过好几次了,已经没什么金币可爆了,无非就是挨点大,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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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也侧面衬托了白屠这个人有多离谱,没油水也要硬刮,实在不上台面。

    好歹你也是个校尉呢,算高级军官了!

    书归正题。

    路旁的百姓现在都在好奇,是哪里来的大人物,碰巧露过自家这小破镇子了。

    白屠却不管花轿上坐的是哪路大人物,直接挡在了花轿队伍前面,抬手示意他们止步。

    排场再大的人,也大不过朝廷,他身为堂堂校尉根本毫无畏惧!

    最重要的是,看这花轿独特的造型,显然和朝廷不沾边,估计是个生意人。

    嗯……生意应该做的不小的生意人。

    这种人多少他都得罪的起,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或者说他不仅不怕,而且还高兴的很呢!

    经过他这些天以来的精耕细作,周围的镇子村落都已经被他刮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油水可榨了,也就是碰到恰巧路过的游商旅人,还能再多点进项。

    但对他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了。

    而眼前这个大花轿队伍,看起来就很有油水,说不定能狠狠补一补。

    “哼,你们不知道这里正在搜查嫌犯吗?竟然敢横冲直撞,大胆!”

    听到白屠的呵斥,其中一名撒花的少女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回道:

    “我家主人方来此地,不知本地情状,还望将军海涵。”

    “你家主人……哪一位?”白屠捻着自己的胡子,一脸邪相的问道。

    少女也不怕他,神态自若的含笑回道,“我家主人是醉梦楼的花影姑娘。”

    花影?

    听到这个名字,白屠不由抖了抖自己的眉毛。

    醉梦楼的花影,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花魁啊!

    茶摊内,高渐离和逍遥子也远远的捕捉到了少女所说的内容。

    高渐离低声对逍遥子说道:

    “醉梦楼……是农家名下的产业。”

    “醉梦楼的花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为了神农令而来。”

    逍遥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很是认同高渐离的判断。

    另一边,白屠可乐开了花。

    这醉梦楼可是人尽皆知的销金窟,一向只接待高官贵胄,巨商富贾,里面的花魁更是出了名的美人……

    这种好事竟然让我碰上了,那绝不能放过啊!

    要说起来,既然出入醉梦楼的巨商高官,那它背后就必然有着雄厚复杂的关系网,寻常人物根本招惹不起。

    白屠这个校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显然还是不够格开罪醉梦楼的。

    但是像他这种习惯了作威作福的人,区区一个风月场所的名头也很难唬住他,至于醉梦楼背后的关系网以及农家……像白屠这种没脑子的兵痞,一时间色欲贪欲冲上心头了,你指望他还能有理智和脑子是不现实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特娘干了再说!

    打定主意的白屠毫不犹豫的对着花轿上的花影喊道:

    “醉梦楼的名头,本将军也是知道的,不过本将军正在严查疑犯,无论是谁都得一视同仁!”

    “当然,花影姑娘身份尊贵,所以……你的座驾,本将军亲自来搜查!”

    说是搜查,不过看白屠嘴边那抹淫荡的笑容就知道他要做的肯定不止是搜查。

    醉梦楼的人肯定不能放任白屠胡来,说话的那个少女当即挡在了白屠身前,加重语气试图警告他:

    “将军!”

    不过这会儿的白屠显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拦住的。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女,白屠两眼一垂,冷声质问道:

    “你敢阻挡我执行军务!?”

    伴随着白屠的话语,周围的士兵也举起了兵器,局面立刻剑拔弩张了起来。

    看起来,醉梦楼这边没什么优势。

    尽管他们这支队伍的人不少,又是撒花,又是伴奏的,但并没有保驾护航的人。

    面对一群没脑子且不打算讲道理的兵痞,似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时候,花轿上的正主,花影终于开口了:

    “青若,退下!”

    “不可顶撞了将军。”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花魁,花影的声音也是妩媚动人,扣人心弦,听之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上来先呵斥一番自己人的操作,看起来似乎是打算对白屠低头。

    看着在主人命令下乖乖让开的少女,白屠心头越发的火热。

    然而没等他多高兴,花影的声音继续响起:

    “小女子初到贵宝地,无意间打扰了将军,还望见谅。”

    “一句见谅,在本将军这儿可糊弄不过去!”白屠挂着淫笑,毫不客气的回道。

    帘幕下的花影似乎一点不担心,语气沉稳平静,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

    “小女子自知人微言轻,不过加上这件东西,大人是不是就能赏给花影一点面子呢?”

    说着,帘幕之后的花影伸出一只手,递出了一个方形的东西,被青若伸手接住,然后转交给了白屠。

    拿到东西前,白屠是不屑一顾的。

    管你有谁的关系,在爷这儿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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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军官,白屠如果铁了心不卖面子,那他确实可以无视掉很多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因为军队,从来都是最特殊的。

    不过这件东西的面子,他却是躲不开的。

    接过那件方形物体,白屠冷笑着低头一看,顿时两眼瞪大,笑容消失,浑身哆嗦,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花影递出来的是一块令牌,一面印有花纹,一面刻着一个简单的‘令’字,整体形状则像一只张嘴的猛虎。

    不识货的人一眼看过去,甚至都看不出这是什么人的令牌。

    不过白屠恰好认识这块令牌——这是百战穿甲兵主将,帝国上将军王离的亲令!

    虽然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但还不至于连军方的大佬,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认不出来。

    正在这里名正言顺执行军务的白屠确实可以无视很多对他而言都算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但同属军方的上将军王离显然不在此列。

    恰恰相反,即将率军抵达大泽山一代的王离,正好是他白屠最不能招惹的人物。

    也难怪他看清令牌后,脸都吓白了。

    花影作为醉梦楼的花魁,手里能持有王离的亲信令牌,在白屠,或者说在正常人看来都只有一种可能——两人有超越友谊的关系。

    具体情况先不管,花影是王离的禁脔玩物也好,王离是花影的入幕之宾也好,总之人家关系很亲近,近到零距离乃至负距离。

    女人的枕头风威力有多强,相信每一个男人都很了解,白屠这种五毒俱全的货色只会更清楚。

    人家只要在上将军面前稍微埋怨那么一两句,他这辈子恐怕只能在军营里喂马了。

    花影这时候娇笑着继续说道:

    “在花影眼中,将军可真是威风八面呐,要是还不赏脸,花影可是要伤心欲绝了呢。”

    先前听起来温柔滑腻的妩媚嗓音,此时在白屠耳朵里却彷佛催命的魔咒,吓得他一激灵,不敢再耽搁半分,赶紧伸手交还令牌,同时哆哆嗦嗦的陪笑回道:

    “赏……脸,当然……赏脸,花影姑娘太客气了!”

    接着,他朝身后的士兵们大手一挥,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还不赶快让开,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废物!”

    承受着莫大心理压力的白屠,需要一个宣泄口,眼下也只有他麾下的士兵来担当这个角色了。

    这群大头兵显然也能看出情况不妙,很识相的麻溜撤到路两边,让出了空间。

    花影见状,语气含笑说道,“将军真懂得怜香惜玉呢,花影一定记得跟上将军提上一笔。”

    “不知将军姓名,还请赐教?”

    白屠一听这话,本就煞白的脸色立刻又白了三个度,看不见一点血色。

    这特娘的是能在上将军那儿提的吗!

    完全不敢接话的白屠只能弯腰躬身,毕恭毕敬的摆出欢送的姿势:

    “不……不用赐教,也不……不用提,花影姑娘请,请!”

    见他彻底服软了,花影也就不再逗弄,花轿重新开始启程,在白屠不停抹汗的动作和少女的娇笑中,缓缓远去。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这才是春日大典

    目送醉梦楼的队伍离开后,白屠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眼角余光恰好扫过刚才的茶摊,发现那两个被他勒索的‘行商’已经不见了。

    他也没在意,目光很快飘走了。

    刚才差点就要丢掉官帽子的他此时可没心情关注两个穷酸屁民。

    也因为经过了这一遭,白屠也没兴趣继续搜刮民脂民膏,干脆匆匆收队走人了。

    同一时间,小镇的另一边,高渐离和逍遥子已经悄然离开了这条刚发生过是非的街道。

    经过醉梦楼的人一耽误,已经过了和龙且约好的见面时间,但是对方人却没露面。

    高渐离他们猜测,应该是龙且提前注意到了白屠那伙人,没敢贸然过来碰面。

    所以他们俩现在打算先和大铁锤汇合,然后尝试联络龙且。

    这时候,在他们俩对面,一个穿着银白亮甲,腰间佩剑,背着弓箭的军官扮相的人迎面走了过来。

    如果天明少羽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银甲小将——尽管他俩也不知道对方是机关城覆灭的罪魁祸首之一。

    高渐离和逍遥子更不了解对方,但是能光明正大穿着甲胄在大街上晃悠的人,一般只有帝国军方的人。

    他们俩知道的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陈和,但这个银甲小将显然不是陈和。

    他当然不是陈和,他是钟离昧。

    两人下意识的按了按斗笠的帽檐,低垂着眼眸,试图从钟离昧身旁直接走过去,蒙混过关。

    没办法,已经距离很近了,这种时候他们俩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会显得很突兀,只能装作纯路人直接和他擦身而过。

    看起来,两人成功了。

    钟离昧似乎在寻找某个明确的目标,注意力没有放在周遭的路人身上,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始终没有落点。

    而高渐离他们俩裹得还算严实,基本就露了半个下巴出来。

    三人错身而过,和周围的其他过路人没什么区别。

    然而双方错开才两步距离,钟离昧突然眉头一皱,好像发现了不对劲,立刻扭头去看高渐离二人。

    高渐离他们俩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要暴露,赶紧加快速度,朝着前边的一个小巷口快步走去。

    “你们两个,站住!”

    他们俩一走快,更显得有问题,钟离昧毫不犹豫就是一声断喝。

    高渐离他们俩只当喊得不是自己,一溜烟钻进小巷子了。

    钟离昧无奈,只能直接追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小巷,却发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刚才一直在找的韩信。

    见到是韩信,钟离昧将拔出鞘的剑收了回去,上前两步拍了对方一下后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

    韩信操着丧丧的语气回应道,“刚才去喝了个茶,休息一下,顺便见识见识本地的特色。”

    一听这话,钟离昧眉头一皱,“我过来的路上打听了一下,本地驻军的风评很不好啊,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毫无底线!”

    “我正打算去找那个校尉白屠!”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对白屠的所作所为很不满。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钟离昧可是个标准的帝国优秀军人模范。

    韩信闻言抿嘴一笑,回道,“我已经见识过了。”

    钟离昧一挑眉,略带笑意的好奇问道,“他们找麻烦找到你头上了?”

    韩信微微颔首,还提白屠稍微说了半句好话:

    “倒是挺讲规矩,一片金叶子就打发了,没有贪得无厌。”

    钟离昧不禁摇头,“还真是他带头剥削百姓……不行,我必须去教训教训他!”

    经历过机关城之役后,钟离昧如今也累功升迁至校尉这一级别,和白屠平起平坐了……不过他这种优秀精锐军官,竟然爬了这么多年才靠着古寻的提携混到和白屠这种草包一个级别,也是有够离谱的。

    职场黑暗的问题暂且不叙,总之同样是校尉的钟离昧如果要去和白屠叫板,显然是够格的。

    当然,他所说的教训不是过去打人,只是口头上的谴责,或者说是劝阻。

    两人品级相同,钟离昧当然没法以势压人,但是让白屠心生顾及,不敢再胡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信对此不以为意,随意的回道,“你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叫多……”钟离昧下意识的想要反驳韩信,别说白屠这是明显的渎职行为,光是对方欺压百姓的无耻操作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想起了另一茬事,疑惑道:

    “你说你给了他一片金叶子……可你不是从来不带钱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富了?”

    一片金叶子,看着不多,其实已经不少了,不然也不至于那么简单就把白屠糊弄走。

    哪怕是醉梦楼这种高档会所……好吧,这种高端局,一晚上的消费一片金叶子还打不住。

    不过醉梦楼这种等级的销金窟,那是全天下都排得上的号,屈指可数,像是校尉这种层次的人物,本来一年也难在里面消费一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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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这个人是爱钱的,过去他生活的一贫如洗是因为真的落魄,穷的没办法。

    经过古寻的提携之后,现在的他也挂着一个校尉级别的军职——虽说机关城之役他是主将,理论上功劳比钟离昧更高,奈何这军职升迁,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校尉是帝国军队中高级军官的封顶级别,再高的话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了。

    而将军,已经脱离了军官的范畴,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升上去的,至少区区一座机关城还远远不够。

    说回正题,当上了校尉的韩信当然不缺钱了,不过他一向是能少一事就绝不多一事。

    最近一直跟钟离昧厮混在一块,所以这钱财的事,也就都被他交给了钟离昧。

    毕竟他爱钱只是为了想花就能花,而不是喜欢钱本身。

    钟离昧带着,他有得花就行了。

    钟离昧显然也很清楚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毛病,所以才好奇这钱他是从哪寻摸来的。

    对此,韩信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回答道:

    “我接了一件很有钱途的差事,这是报酬——其中一部分。”

    “差事?”钟离昧都懵了,“你接的哪门子的差事?”

    他和韩信来东郡,是因为古寻交代他们二人过来协助押送荧惑之石

    这个任务并不是嬴政交代下来的,古寻也没有特意通知咸阳那边,看起来有些僭越,实际上……也确实有些僭越。

    但是帝国内部窟窿就是多的数都数不清,这种小问题根本没人会计较。

    而且荧惑之石的事本来就很乱。

    先是由调过来的临近郡兵负责,再然后转交给了即将率军抵达的上将军王离,但同时罗网也在这边折腾,还有影密卫的人。

    理论上哪一方把荧惑之石运回咸阳都没问题,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

    古寻再额外派人掺和一手,也没什么毛病。

    钟离昧找白屠,要说的也不止是对方搜刮民脂民膏的事,还有就是询问荧惑之石的情况,或者说后者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他和韩信到了东郡之后,后者突然跑没影了,害的他不得不暂且放下白屠先找人。

    现在人找回来了,却净说一些莫名其妙,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韩信似乎无意为钟离昧解惑,没有回答他,只是敷衍一句: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不……不想告诉……”钟离昧快让自己这个多年好友气疯了。

    咱俩是带着命令来东郡执行任务的,结果你背着我偷摸接私活!还不想跟我说!?

    你咋不上天呢!

    “你是不是在逗我?”钟离昧抱起胳膊,冷笑着看着自己这位好友。

    韩信毫无感情起伏的眨了眨眼,反问他一句,“你真的知道自己来东郡该干什么吗?”

    钟离昧一愣,“你什么意思?”

    韩信摇了摇头,依旧无意为好友解惑:

    “你不是要去处理那个叫白屠的人吗?赶紧去吧,趁着他刚被醉梦楼的人给戏耍了一通,心中正是最忐忑的时候。”

    “你别扯开话题,说,你到底什么意思?”钟离昧当然不吃他这一套,对付白屠有的是时间,没必要着急。

    现在他更关心的还是韩信话里的隐意——难不成国师派他们来还有其他用意?

    韩信看他这副样子,基础了一个毫无情感的笑容:

    “呵,对你来说,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总之,你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可以了。”

    韩信心里很清楚,古寻虽然是派他们俩来东郡,但他真正指望的,只有自己。

    至于钟离昧……正好抛出去当在明面上吸引注意的诱饵。

    当然,他还得多注意下自己这个好友,以免对方不小心折进去。

    “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钟离昧很是无奈的问道。

    “不能。”韩信无情的回答道。

    跟你讲清楚了,你这个诱饵就不好使了,毕竟直脾气,藏不住一点事。

    “你……你可以的!”钟离昧也是拿韩信一点办法没有,伸手指着他气的直哆嗦,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低头,“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

    “刚才有两个人跑进来了,你有看见吗?”无可奈何的钟离昧,选择把话题切换到自己进这个巷子的最初目的。

    “有吗?”韩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道。

    “你别跟我装傻啊!”钟离昧也不吃他这一套,“这巷子就一条路,你肯定看见他们了。”

    “赶紧告诉我,那两个人好像是帝国的通缉重犯。”

    “抓通缉犯貌似不是你的职责吧?”韩信闻言反问道。

    “那看见了也不能不管啊!”钟离昧瞪大眼睛回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韩信越发不想搭理钟离昧了,干脆摊开手掌搁那看自己的指甲盖,完全一副摆烂的态度。

    钟离昧张嘴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洪亮的号角声。

    听到这号声,钟离昧眉头一皱,“这是紧急集合的号声!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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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跟我无关。”韩信淡定的回了一句,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你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钟离昧让他折腾的有些气急败坏,撂下一句狠话后赶紧跑了。

    对此,韩信再次挤出一抹笑容,“希望你接下来还有闲暇和我算账。”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发觉眼前突然一暗,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也挡住了小巷中为数不多的阳光。

    ………………

    关中,帝都咸阳。

    在盖聂他们昼夜奔驰赶赴东郡的同时,公子扶苏也返回了咸阳,速度甚至还要更快。

    毕竟他的马车不需要自己驾驶,也是昼夜不停,而且行驶的道路是一片平坦的直道,不像盖聂他们很多时候还得挑人少的小道走。

    而扶苏一回到咸阳,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嬴政直接召进了章台宫。

    而嬴政最先关注的问题,自然是儒家。

    章台宫大殿。

    这座正殿是开朝会的地点,嬴政很少会在这里单独接见某个或某几个人,一般都是在自己书房。

    不过这一次,他选择在这里见扶苏。

    空荡的宫殿之内,不复朝会时的人满为患与庄严肃穆,只回荡着公子扶苏一人平静的声音。

    他在向自己的父皇汇报自己对儒家,对小圣贤庄的看法。

    高高的台阶之上,嬴政穿着玄黄龙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腰间配着长剑天问,一只手按在剑柄之上,背对着扶苏站在王座之前,静静聆听着扶苏的陈述,直到他说完后才沉声回道:

    “你对小圣贤庄的看法,朕已了解。”

    “不过,法曰: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此乃两大祸源!”

    “如今墨家已灭,儒家尚存,不可不察!”

    扶苏站在下边,听到这话想说些辩驳,最终却没能……也可能是没敢开口,只是躬身点头回应道:

    “儿臣明白,罗网依旧在桑海保持严密监视。”

    “只是……”

    扶苏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嬴政稍微偏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语气冰冷,毫无情感的问道:

    “你以为不妥?”

    扶苏斟酌一番后,行礼回答道,“罗网本是帝国凶器,杀性甚重,只怕起不到任何安抚怀柔之意。”

    “凶器……呵,头悬利剑,或许能让他们更清醒一些。”嬴政冷哼一声,并不觉得用罗网监察儒家有什么不妥。

    “伏念是否还能在东海之滨,居天下儒宗之名,也只在一线之间了。”

    “可……”

    扶苏还想再争取一番,嬴政却转过身来,直接打断了他:

    “我最近听到了一个流言。”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先秦法学

    听到这话的扶苏不由猛地抬起了脑袋,脸色泛着凝重。

    嬴政的目光透过冕冠旒珠,紧紧的盯着自己的长子,也看见了他的异常反应: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儿臣……确有耳闻。”扶苏揖手躬身一礼,重新垂下脑袋,闷声回答道。

    “你有何话说?”嬴政眼也不眨的盯着扶苏,进而问道。

    “儿臣……无话可说!”扶苏叹声回答道,语气中尽是无奈。

    这种事,谁也没法解释,只能靠清者自清,但很多时候即使是清者,也扯不清楚。

    说来,这些年在北地的历练还是对扶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心性坚韧了许多,若是换作曾经的他,此时就不止是无奈,更多的恐怕是惶恐与不安。

    嬴政看着自己无话可说的长子,微微颔首道:

    “你确实无话可说。”

    “你,知道白起是怎么死的吗?”嬴政突然话题一转,提起了昔日的秦国武安君。

    扶苏低垂着的眼眸中闪过更多的无奈,沉声回答道:

    “武安君白起,昔日我大秦的第一名将,‘人屠’之名威震天下,后居功自傲,意图谋反。”

    “不成,畏罪服毒自尽。”

    当然,史料记录武安君是选择了自己体面,实际上却是当时的农家高手帮他体面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都知道白起不是因为意图谋反而死的。

    嬴政按住天问,在王座之前缓缓来回踱步,声音带着一贯的冰冷低沉:

    “这只是史官的记录。”

    扶苏低头不语。

    他知道这只是史官的记录,他也只能复述史官的记录。

    至于事实,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不能说——在场的人里,有人能说,可惜不是他。

    见他不打算说,能说的人自己说出来了:

    “事实上,武安君从未想过造反。”

    嬴政不含感情的叙述道,“他自己知道,昭襄先王知道,文武群臣,天下百姓,乃至后世之人都知道!”

    “他的罪过不是造反,但……他有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身位王臣,他有了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他的罪!”

    简而言之一句话——功高震主,怀璧其罪。

    说直白点呢,就是当你有了造反的能力,而君王也认为你要造反的时候,那你就是造反了。

    或者也可以按照先秦封建版主客观相统一原则——客观上具备实施犯罪的能力,主观上人家认为你有这个想法,主客观统一,你就是犯罪了。(纯属胡扯,请勿在意)

    白起所遭遇的一切,原模原样套到扶苏身上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扶苏不能主动提及武安君白起之死真相的缘由。

    嬴政停住步子,重新看向自己的长子,厉声说道:

    “身为朕的长子,这样的罪,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背负在身上了!”

    扶苏依旧沉默,弯着腰,低着头,目光愣愣的看着地面,不做任何回应。

    他也没法做出回应,就像白起临死前,也只能认命,说自己获罪于天。

    嬴政没有在意长子的沉默,继续说道:

    “生于帝王之苑,这是与生俱来的原罪,谁也不能例外。”

    “事实证明,昭襄先王的决定或许是个错误。”

    嬴政冰冷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些许起伏,带着淡淡的感慨,“但是谁又能在作出决定前,真的明白这个是对是错呢?”

    “权力是毒药,容器一旦产生裂缝,毒素就会扩散。”

    “或许……毒素已经开始扩散,而你只是一个受害者。”

    扶苏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希冀的看着嬴政。

    虽然如今的他并不会被一个流言吓倒,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选择主动相信自己这个儿子。

    可惜,嬴政并没有对扶苏的希冀给出更多的回应,只是神色漠然的看着他。

    他说扶苏可能是毒素扩散的受害者,但还有一种可能他没说——扶苏就是毒素扩散的主导者。

    身为皇帝,嬴政有些时候必须要考虑所有的可能。

    他可以对赵高这种人额外宽容,因为赵高的一切都是依附于皇权而存在,只要他一句话,高高在上的中车府令就能跌落尘泥,猪狗不如。

    但扶苏不一样,他是皇长子,有权有势有身份的皇长子。

    对于他这个渴求长生不死的皇帝来说,或许……他的儿子正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得不到更多回应的扶苏,也只能无奈谢恩道:

    “父皇明鉴,儿臣惶恐。”

    嬴政没有在流言的事上继续多说,转过身背对着扶苏,沉声吩咐道:

    “你旅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春日大祭,用心准备。”

    “谢父皇,儿臣告退。”扶苏行礼领命,一步一步躬身退出了大殿。

    在他离开之前,嬴政最后又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嬴政又一次,不使用‘朕’这个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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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着眼前的大个子肌肉男,韩信淡定的问道:

    “你们还不走?”

    大铁锤不说话,抱着胳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在他看来一副肾虚之相的韩信。

    “因为我们还有事要问你。”

    高渐离从韩信身后冒了出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韩信稍稍扭头侧目瞥了他一眼,毫无起伏的回道:

    “我帮你们解了两次围,这可不像感谢的语气。”

    高渐离他们的态度当然不会多好。

    尽管韩信帮过他们,但是他和钟离昧的谈话,也让高渐离他们怀疑他和帝国军方有关系,甚至也是其中一员……只是这会儿没穿着甲胄而已。

    高渐离语气依旧的问道:

    “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这个回答你们能接受吗?”韩信回答道。

    高渐离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的话……”韩信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个雇佣兵。”

    “啊?”大铁锤有些迷惑的挠了挠头。

    这是个什么回答?

    韩信却不打算跟他们多聊,对大铁锤说道,“麻烦让一下。”

    大铁锤一动不动,目光投向后边的高渐离。

    高渐离想了一下,追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韩信含糊敷衍回道。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初战

    名字肯定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了对方估计还得找他麻烦。

    以墨家的情报能力,韩信觉得他们不知道攻破机关城的秦军主将姓名的概率不大。

    那个高渐离且不说,这个傻大个子知道了肯定会闹事。

    虽然韩信有把握摆平他们,但多一事肯定不如少一事。

    见韩信不愿透露姓名,高渐离犹豫一番后,对大铁锤使了个眼色。

    虽然对方神神秘秘,敌友难辨,但确实帮了他们两次,刻意为难人家也不合适。

    大铁锤会意,有些不太乐意的让开了身位。

    韩信很有礼貌的点头致谢后离开了小巷。

    逍遥子看着韩信离去的身影,沉声评价道,“此人……不简单!”

    高渐离重新戴上自己的斗笠,语气凝重的点头说道,“他最好是我们的朋友。”

    一人离去,小巷中立刻再来一人。

    换上了一身红色常服,一头红发的龙且从小巷另一边走了进来。

    卸去了一身甲胄的他……看起来还是无比的扎眼。

    一头红发就够吸睛的了,他还穿了一身骚包的红衣服,跟披着甲胄也没啥区别了。

    “几位!”龙且先是出声引起高渐离他们的注意,随后直接穿过三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此地不宜久留,几位先跟我来。”

    高渐离三人自无不可,立马跟上。

    一转眼过后,刚刚还稍显拥挤的小巷就重新恢复了空旷。

    ………………

    另一边,钟离昧循着号声,一路追到了镇外。

    这里算是镇子的一个出入口,方向正通着荧惑之石坠落的地方。

    钟离昧一到场,就发现白屠的人正在抓人。

    这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群看上去不像镇民,更像是流民的人,估计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

    在如今这个世道,这种情况不多——因为帝国管的严,不允许随意流亡,但还是有——总会有过不下去的百姓。

    而白屠手下的兵正在粗暴的把这些流民往一块聚集,全部围起来。

    而白屠本人正和一个穿着一袭黑衣,遮住面容的人低声密谈,看起来一副谄媚之色。

    几句话的功夫过后,黑衣人和另外几个穿着一样的人带着什么东西匆匆离开,而白屠则招来自己的副手,又跟他低声交谈了几句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贼眉鼠眼的副手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很忐忑的样子,最后又是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接着,副手对已经团团围住这伙儿流民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举起了兵器,摆出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白屠这时摇头晃脑的走了上来,一脸奸邪样,装模作样的说道:

    “本将军奉上命调查利用荧惑之石妖言惑众的嫌犯。”

    “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就地处决,杀无赦!”

    白屠一把拔出自己的佩剑,一指这些被围困起来的流民,杀气凛然的说道。

    这伙流民少说也有百人,聚成一团看起来乌泱泱的,不过大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面对全副武装,拿着长戟的士兵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不断地求饶,试图挽回自己的性命。

    不过帝国的士兵,纪律性也许有问题,但是服从性还是基本都合格的,毫不留情的就要执行命令。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钟离昧肯定不能继续旁观了,赶紧上前阻止:

    “都住手!”

    听到声音,白屠顺势看去,才发现穿着一身甲胄的钟离昧,既恼火又奇怪: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私穿甲胄!”

    按帝国法律,没有军籍的人持有兵器就已经是犯罪,不过这方面普遍管的松,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持有甲胄更是重罪,被逮到了最次也得干一辈子苦役,管理相较兵器也要严的多,基本不容徇私。

    对面白屠的质问,钟离昧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块令牌,讲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帝国校尉钟离昧!”

    白屠定睛一看,还真是校尉符令,不过他也只是认出了令牌,却不知道钟离昧这个人。

    最近这段时间,钟离昧和韩信也算是帝国军方的风云人物了,白屠堂堂校尉竟然不知道这个名字……难怪他能傻到去得罪醉梦楼。

    就这智商,他能当上校尉,背后的问题一定大了去了。

    因为不知道钟离昧背后站着古寻,因此白屠即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不咸不淡的问道:

    “原来是钟校尉……你来此地,可是有什么军务要执行?”

    “我倒想先问问白屠校尉,你这是在干什么!?”钟离昧眼睛一眯,冷声反问道。

    “你没听见吗?我这是在执行上命,处决罪民。”白屠依旧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句,同时不忘吩咐士兵,“你们继续执行任务,把这些人全部处决!”

    “放肆!”眼见白屠还敢胡来,钟离昧彻底恼火了,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指着对方喊道,“皇帝陛下已经撤回处决荧惑之石周遭百姓的命令,你现在的做法分明是杀良冒功,屠戮无辜!”

    见到钟离昧铁了心和自己作对,白屠也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回道:

    “钟校尉说的本校尉都知道,不过陛下虽然收回成命,但也严令我等追查借荧惑之石妖言惑众的幕后罪魁。”

    “而本校尉得到了明确情报,这些人就和荧惑之石案有关,奉命处决他们合理合法,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钟离昧皱了下眉。

    按照白屠的说法,他的操作倒是不算胡来,但……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白屠斜眼一瞅他,冷哼一声,“这就不劳钟校尉操心了,你若是没有正经军务,就不要耽误本校尉执行上命!”

    “你们赶紧执行命令。”

    白屠最后再次催促麾下士兵。

    钟离昧眼见如此,干脆直接一个翻身,落到众多流民身前,把他们护在身后,大声呵斥道:

    “无凭无据,就敢滥杀无辜,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看谁敢上前!”

    “放肆!”这回轮到白屠说这话了,他伸手一指钟离昧,吹胡子瞪眼道,“你这是在公然干扰我执行军务,给我让开!”

    钟离昧却不搭理他,冰冷的目光从周围的一众士兵身上扫过。

    这些士兵让他一吓,也确实不敢贸然动手。

    钟离昧毕竟也是一名校尉,白屠惹得起,他们可惹不起。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追风弧箭

    看见自己的手下全都逡巡不前,白屠大怒,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的屁股上,吹胡子瞪眼的咋呼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上啊!”

    “钟离昧违抗军令,依军法处置,当斩!”

    被踹的士兵一个踉跄朝前扑去,顺势杀向钟离昧。

    其余士兵见状也下定决心动手。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这个钟校尉和自家老大也只是平级。

    事到临头了,他们总得选一边,至于选哪边……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钟离昧见到这些士兵真敢动手,也是怒火中烧。

    最让他为难的是,他一个人拦不住这么多士兵,肯定会有无辜百姓丧命。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了,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从大路旁边的山林中突然飞出一只硕大的铁锤,牵连着长长的锁链,直奔帝国士兵而去。

    比人头还大的实心铁锤头蓄满了力量,重重的砸在毫无防备的帝国士兵身上,一瞬间就直接击倒了一串人。

    紧接着,一个近乎赤膊的肌肉壮汉从林中一跃而出,跳到那把锤子旁边,将其一把拎起,然后转身睥睨着众多秦兵。

    毫无疑问,这个壮汉就是大铁锤。

    突遭剧变,惊愕之下的白屠有些吞吞吐吐的质问道:

    “你……你……是什……什么人!?”

    这些士兵的反应速度也不慢,立刻抛下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流民,急忙列队把大铁锤团团围住。

    这时,一道英挺的声音在白屠身后响起:

    “要你命的人!”

    白屠吓得急忙向后看去,正见重新换上了一身甲胄,手持龙纹精钢长枪,全副武装的龙且。

    还未等他多思考眼下的局面,林中再次跃出两人,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道袍,却是高渐离和逍遥子。

    两人各分左右,一上来就干净利落的清理掉了为数不多还围在流民周遭的士兵,消除了最后一点隐患,然后和大铁锤互为犄角之势,将众多流民护住。

    见到流民危局解除,龙且也不再拖沓,一舞长枪直接杀奔被众多兵士保护着的白屠。

    “滥杀无辜的秦国走狗,纳命来吧!”

    敌人杀至,帝国士兵自然不会引颈就戮,也各自抄起兵器迎上了龙且。

    面对这些普通士兵,龙且根本不放在眼里,手中龙纹长枪随意的挥动几下,或挑或砸,或戳或抡,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横扫而过,十几名士兵转眼就都躺到地上,生死不知了。

    清理完了这头一批的杂兵,龙且长枪一挺,直指白屠:

    “哼!擒贼先擒王,受死吧!”

    见到龙且如此神勇,白屠算是吓破了胆。

    他虽然贵为堂堂校尉,实际上却是个全方位的草包,无论是兵法还是武功,都属于菜鸡中的菜鸡。

    对方杀他麾下的士兵如同砍瓜切菜,那杀他就一样不麻烦。

    惊慌恐惧之下的白屠只能胡乱的挥舞手中长剑,踉跄着向后撤步,同时大声喝令自己的手下:

    “上!都给我上!拦住他!”

    说着,他还一把把自己身边的狗腿子副手给推了出去。

    要说这位副手,虽说一直扮演着阿谀奉承的角色,这会儿却也不乏胆识,还真敢冲向龙且。

    然后……就被一枪捅死了。

    他和自己的老大一样,都是草包中的草包,这结局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被拖延住丝毫的龙且就要挥枪直取白屠的性命,这时,钟离昧却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以手中长剑,架住了龙且的长枪。

    看见钟离昧出来搅局,龙且头盔下的眉头一皱,厉声质问道:

    “你要救这狗贼……他刚才分明要连你一起杀!?”

    钟离昧不为所动,冷静的回应道:

    “白屠终归是我帝国军官,他纵使犯下罪责,也当由朝廷惩处,岂能让你们这些反贼随意打杀!”

    这就是标准的帝国军人——一码归一码!

    虽说按照钟离昧自己的想法,也该直接以军法处置,就地格杀白屠。

    但,轮不到墨家叛逆来杀——他不认识龙且,但他看过高渐离他们的通缉令。

    白屠听到钟离昧的话,当即大喜过望,“对!对!钟校尉说的太对了。”

    “你帮我顶住他们,我这就去叫援军啊!”

    说完,他立刻在剩余残兵的保护下逃往镇内。

    大铁锤见状想要去追击,却被逍遥子拦下:

    “穷寇莫追,保护这些百姓的安全最为重要。”

    紧接着,镇内响起了低沉轰鸣的号角声,高渐离闻声眉头一沉,提醒龙且道,“秦军援兵很快就会抵达,要速战速决。”

    “放心!”龙且笑着应了一声,旋即长枪一转,挑开钟离昧的剑,朝着对方心口扎去。

    钟离昧也不差,翻身一跃躲开枪尖,手中长剑反手削向龙且咽喉。

    龙且见状前手下压后手上抬,以枪柄末端弹开了钟离昧的攻击。

    接着,两人缠斗在一处,枪影裹挟着剑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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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战的高渐离等人都能看出,钟离昧显然剑术平平,面对龙且的长枪只能勉强支撑。

    但由于龙且并没有下死手,一时之间却也拿不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大铁锤见局势焦灼,不由说了一句:

    “需要帮助就说一声。”

    龙且此时正好挑开钟离昧的一记直刺,向后一个跳跃拉开了身位暂且罢手,闻言立刻回答道:

    “不用!谁来帮我,就是我的敌人!”

    看得出来,龙且很享受钟离昧这个对手。

    钟离昧长剑一抬,堪称张狂的说道:

    “不用客气,你们索性一起上吧!”

    高渐离三人不由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龙且闻言更是失笑出声,“好大的口气……先接我这一招!”

    话落,双手一紧掌间长枪,灿金色的真气盘旋枪身之上,形似游龙,流动不息。

    紧接着,龙且踏步前冲,一跃而起,整个人在空中盘旋自转,手中长枪闪耀着厚重的金光,游龙一般的真气划出一连串紧挨着的圆弧,直扑钟离昧而去,枪势迅猛如火,转眼即至。

    钟离昧急忙抬剑格挡,然而面对龙且蓄满劲力气势的长枪,他手中的精铁剑器却如同草木一般脆弱,直接被一枪截断。

    匆忙之下,钟离昧只得向后一跃撤身躲开这一枪。

    等他刚落地,龙且双手一转长枪,枪尖猛然扎入地下,沉重的力道使得地面寸寸龟裂。

    紧接着,钟离昧就发觉自己脚下传来摇晃震动之感,立刻心生不妙,急忙再次起跳,一举跃向半空。

    就在钟离昧刚起跳之际,一道龙形鎏金真气冲破了他脚下的地面,升腾而起。

    龙且眼见自己的攻击再次落空,立刻发动追击,同样纵身一跃,直扑半空中的钟离昧。

    钟离昧此时却一把抽出背后长弓,左手在箭筒一摸,便是三支箭矢搭在弓上,骤然射出。

    三支箭矢呈三角之势,螺旋着划破空气飞向龙且,转瞬即至。

    箭的速度远比人快,龙且先发却已然后至,只得放弃攻势,整个人腰马合一,浑身协调发力,瞬间将身体打横,旋身自转数圈,差之毫厘的同时躲开了三支箭,而后飘然落地。

    落地之时,还不忘夸赞了自己的对手一句:

    “好箭法!”

    钟离昧同样平稳落地,重重的回了龙且一个字:

    “中!”

    只见那三支箭穿过龙且之后,其中两支按照原本的轨迹正常扎进后方的树上,但还有一支,却在空中突然转向,画了半个大圆接半个小圆后,正中龙且额头。

    箭支上的力道使得龙且一下没站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这一幕看的大铁锤等人眼皮猛地一抖。

    这要是扎实在了,龙且可有点危险啊。

    不过显然是没扎实在的,否则龙且就不是踉跄一下那么简单了——眉心中箭,应该当场扑街暴毙!

    龙且重新站稳之后,伸手把箭拔了出来——箭支只是扎在了他的头盔上,而且还是眉心之上最厚的部位,没有扎穿头盔。

    看了一眼箭头后,龙且伸手用这支箭一指钟离昧:

    “你去找把兵器,再来!”

    钟离昧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次我放你们走。”

    龙且眼一瞪,有些想笑的反问道:

    “你一个,我们四个,你说放我们走?”

    钟离昧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刚才那一箭本可以射穿你的眉心,我故意抬高了一寸。”

    别管我打不打得过你们四个,你就说这箭的事是不是我留手了吧?

    龙且一时间哑口无言。

    看起来,自己是占了个便宜。

    不过较真的话,也正是因为这一箭实际不构成威胁,才能射中龙且,否则的话哪怕龙且来不及躲,逍遥子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们作为局外人,可不会反应不过来。

    高渐离这时说道,“秦军要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顺势放过钟离昧,赶紧撤退。

    他们虽然都是坚定的反帝国分子,却也不至于对每个帝国军人都喊打喊杀

    至少,人家在他们赶到之前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否则这些百姓多少要有所伤亡。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今日放他一马也无妨。

    钟离昧这时却又提了个要求:

    “放你们走是有条件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些流民:

    “你们必须带着这些乡民一起离开……帝国援军马上就会抵达,届时白屠恐怕还会对他们下手,我未必拦得住。”

    “好!”龙且收起长枪,回应道,“冲你这句话,这一次,我也放过你!”

    钟离昧却并不打算和高渐离他们套近乎,冷声回道,“你们终究是帝国要犯,下一次再让我见到,钟离昧绝不留情!”

    大铁锤松了松肩膀,嘀咕了一句,“哼哼,不需要你留情!”

    高渐离和逍遥子没有说话,只是朝钟离昧点了点头,也算认可他的人品。

    接着,他们不再耽搁,赶紧开始疏散流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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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百姓离开之时,不少人都对钟离昧表示了感激,其中,包括一个面容清秀的美貌女子。

    大铁锤他们护送着百姓先行离开,龙且殿后,离开前,他忍不住对钟离昧说道:

    “作为军人,你尽忠职守,无可挑剔。”

    “但是,你在用性命为这个国家拼杀的时候,它又在做着什么呢?”

    钟离昧目光定定的看着龙且的背影,犹豫一下后,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是提醒了一句:

    “别走大路,尽量找人迹罕至的荒僻山谷让他们暂且躲避,我会尽快解决此事的。”

    “呵,多谢提醒。”听到钟离昧没有回答自己,龙且也没在意,道了声谢,再次抬起那支箭打算还给他,“你的箭,还给你。”

    正要反手抛出那支箭的时候,龙且无意间扫到了箭身上刻的一行小字,突然一愣。

    他想起了之前楚南公曾跟他提过的一件事——风林火山!

    而这箭上的字恰好就带有——‘风’!

    “钟离昧……你的名字,是吧?”

    钟离昧点点头,朗声回道,“没错!”

    “惊弓飞鸟,追风弧箭……下次见面,我会还你这一箭的!”

    说完,龙且扔下箭支,扛起长枪跟上了大部队离开了。

    钟离昧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后,转身返回了镇子。

    现在,他要去找白屠算账了!

    ………………

    桑海城,郊外树林。

    一身白衣,带着面具的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却邪,正从林中路过,看起来是要离开桑海。

    突然,她停住了步子。

    接着,古寻出现在了她身前不远。

    见到是古寻,却邪愣了一下,或者说……阿言愣了一下,然后取

    “父亲?”

    古寻冲自己的大女儿笑了笑,问道,“你这是要去东郡吧?”

    阿言点了点头。

    古寻见状不由摇头失笑,“农家还真是个香饽饽,现在谁都想凑上去咬一口……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的荣幸,还是他们的不幸。”

    阿言想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问道,“父亲也打算介入农家危局之中?”

    古寻一耸肩,“农家危局一成,流沙就不方便插手了,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阿言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有些意外。

    古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还是派了韩信与钟离昧去东郡……以接手保护押送荧惑之石为理由。”

    “韩信……钟离昧……就是您之前特意提拔的那两位军中新秀吧?”

    “嗯!”古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农家之局,钟离昧只是个添头,可有可无,墨家那些人更是没用。”

    “盖聂和卫庄能力和实力兼备,然而他们早就身在局中,罗网不可能不防着他们,也未必能顺利化解此局。”

    “关键,恐怕还是要看韩信。”

    “您这么看重他?”阿言有些意外的反问道。

    按照古寻的说法,韩信甚至都超过鬼谷纵横二位了!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协助

    当代鬼谷子——也就是盖聂卫庄的师傅,对自己这两位弟子的评价是:

    以盖聂和卫庄的资质,或许可以成为鬼谷三百年来最无可限量的不世之材!

    这份赞誉,几乎是将二人摆在了纵横家历代先辈之上,哪怕是与庞涓孙膑、苏秦张仪等前辈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无疑是极高的赞誉,而整个江湖也对此并不怀疑。

    虽说他们俩在功绩上似乎远比不上自己的前辈,但别忘了这是一个由剑主导的世界,而他们俩,恰好就代表着剑的极致。

    古寻把韩信这个可以说是无名小卒的人摆到和鬼谷纵横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的程度……哪怕是阿言这个当女儿,都无法理解。

    看着有些不可置信的阿言,古寻笑了笑:

    “如果要说能力,韩信也未必就比盖聂他们强,农家危局只靠他一人也决计解决不了。”

    虽然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王侯将相一人全任的兵仙,古寻也并没有盲目的认为他就比鬼谷纵横强,因为这是秦时世界,而不是真实历史。

    但他还是把韩信当作了破局的关键,至于原因……

    “但韩信,是完全不在罗网意料之内的。”

    “农家危局是罗网精心编织的绝杀凶局,只要身入局中就会落入他们的算计,疲于奔命。”

    “唯有不入局,方能破局,而能够游离局外又有破局之能的,我能想到的唯有韩信!”

    “那我……”听完古寻这一番话,阿言想要说些什么。

    古寻抬手打断了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打算!”

    “我估计你应该也得到了你母亲的支持,但你解不了农家这个局!”

    “无论如何,王离那一关你都是过不去的,即使……借助罗网的名头。”

    王离虽然和流沙,或者说长公子一派并不亲近,但他同样也不亲近罗网,算是比较标准的保皇党。

    对于王离来说,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名声矮蒙恬一头是因为他的军功不足,而他之所以军功不足,是因为没赶上好时候。

    他开始冒头的时候,帝国已经一统天下,战事瞬间就没了,只剩下一些清剿流寇盗匪之类的不疼不痒的‘小活儿’。

    打这种仗,干一辈子也抵不过蒙恬的灭国之功。

    后来帝国又发起了岭南大战,但是也没他的份——因为他根本没有在百越之地作战的经验,他想去嬴政也不可能派他去。

    北地那边现在也不太平了,可是那一块妥妥的是蒙恬的基本盘,更是轮不到他。

    数来数去,农家这十万颗脑袋,基本是他唯一的功勋来源了。

    这种情况下,除非嬴政亲自发话,否则就是王离亲爹也不可能阻止他发动对农家的战争。

    这十万颗脑袋,一颗他也不会放过!

    这也是农家之局,真正的死线所在。

    罗网的谋算好破,可这实打实的战争,却没得取巧。

    王离大胜,农家就此覆灭,昌平君旧事被重提不说,他留给扶苏的唯一遗产也就此消失,对罗网来说是大赚一笔。

    王离兵败,农家惨胜,内部空虚,罗网趁虚而入掌控这个天下第一大帮,同样不亏。

    至于王离大败,农家几近毫发无损这个可能……概率实在不大。

    而且即使做到了这一点,罗网也未必就没有可趁之机。

    要想真正破局,就得在彻底瓦解罗网阴谋的同时,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击退王离大军。

    想做到这一点难度嘛……如果流沙可以全力介入的话,倒是也不难。

    可惜流沙现在不能,也顾不上处理这个烂摊子。

    古寻倒是能在罗网彻底布下这个杀局之前将其化解掉,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也需要农家陷入这一场危机之中——他同样也是盯上农家这块肥肉的狩猎者之一啊!

    阿言听完古寻的话后,眉头微蹙询问道:

    “父亲这是要……劝我放弃吗?”

    古寻当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要阻止你就不会放任你到现在了。”

    “我找你,是希望你届时能和韩信相互配合一下。”

    “以你的聪慧,到了东郡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我只想说最关键的一点——也就是韩信的身份!”

    “虽然我替他做了遮掩,但还是有暴露给罗网的风险。”

    “他和流沙已经有了直接的关系,所以农家之局中,在帝国朝廷的眼中,绝对不能出现他的名字!”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阿言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古寻微微颔首,“至于其他的,你自己视情况而定就好。”

    “去吧!”

    “保重!”阿言朝古寻点点头示意,就要继续赶路。

    古寻这时突然又问了个问题:

    “对了,你母亲最近有什么……呃,奇怪的行为吗?”

    阿言顿住脚步,面上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什么叫……奇怪的行为?

    古寻见状又换了一种说法,“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都算,有没有?”

    阿言还是不太明白,更让她疑惑的是自己老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不过她还是勉强回想了一番,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回答: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娘她之前私下和某些人见过面。”

    “但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至于是和谁见面,又聊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哼……”古寻长叹一声,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又在他意料之中。

    摆了摆手,最后辞别女儿:

    “好了好了,你走吧。”

    阿言见状,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了这里。

    古寻目送女儿离开后,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复杂神色,有迟疑,有犹豫,有纠结,有迷茫,还有很多其他情绪……

    他隐隐有种感觉,他或许需要做一次抉择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就没有再做过任何涉及他人生的重大抉择了,或者说即使需要做选择,也都可以抱着极为轻松的心态。

    因为哪怕选的不满意,他也有本钱,有能力,有资格重选一遍。

    而这一次,他或许不得不再次站到人生的分岔路口,做出一次无可挽回的选择了。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祭典惊变

    关中,帝都咸阳,渭水河畔。

    在已经搭建好的祭台之下,包括也已赶回咸阳的相国李斯以及诸公子在内的文武百官按照官阶整齐的列队而站,其间夹杂着数座焚烧着香料的四方大鼎。

    祭台之上,最前方是一座桌案,摆放着香炉祭品,以及代表着诸多祥瑞的格式玉珏,桌案两侧摆放着编钟大鼎,鼎内同样焚有祭香。

    一般来说,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各自的祭典,其中相对重要的就是春秋二祭。

    春祭,也就是春日大典,或称春祭大典,是向上苍祖先祈求接下来一年风调雨顺,四时安定,国泰民安。

    秋祭自然就是为了祈求五谷丰登,粮食丰收。

    今年的春祭大典,与往常有少许的差别——今年负责在嬴政之前念祭天祷文的是长公子扶苏,而往年都是由九卿中的奉常来念。

    从理论上来说,如此安排代表着嬴政对长公子扶苏的青睐亲近,也代表着扶苏距离储君之位更近了一步。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

    祭祀之事与兵权无二,轻易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但实际上嬴政是抱着什么打算,就只有他清楚了。

    时辰已到,扶苏规规矩矩的手捧祭文,站于祭台之前,开始高声诵读祭文内容:

    “皇皇昊天,立我烝民,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惜时惜阴,播厥百谷,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方苞方体,维叶泥泥……”

    在扶苏的身后,是穿戴着毓冠冕服的嬴政,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长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祭坛之下,相国李斯和十八世子胡亥各站一列的最前排,同样紧盯着台上的扶苏,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以及礼官奏响的编钟旋律中,扶苏缓缓念完了这篇祭文:

    “……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扶苏念完祭文之后,重新收好卷轴,亦步亦趋的转身走到一旁的四方大鼎旁,将祭文卷轴丢进去焚烧。

    一旁敲击编钟的礼官随之停下了动作,而河畔上守着的侍者立刻舀起一桶一桶的河水。

    按照祭礼,所有参与祭典的人都要共饮这春时河水。

    扶苏丢下祭文卷轴后,便负手站到祭台之下,嬴政则一步一步走向摆放祭品的案台,祭坛之下的侍者们有条不紊的为文武百官分发河水。

    两边的动作同步进行着,随着上方的嬴政站到台前,拿起其中一块玉珏,下方的文武百官,包括扶苏,也都领到了一杯河水。

    同时,礼官再次敲响编钟,祭坛之下还有力士敲击大鼓。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在典雅夹杂着雄浑的声乐中,嬴政高声祈求着天地的庇佑,然后一把将手中的玉珏扔入水中。

    扶苏眼见玉珏入水,立刻肃声喊道:“饮!”

    在扶苏的指挥下,除嬴政外的所有人齐刷刷的共饮了一口新鲜的河水。

    接下来按照流程,就是嬴政继续向上天祈福,然后继续扔那些象征种种祥瑞的玉珏,最后再献上所有的牺牲。

    在这个过程中,台下的百官还得跟着继续喝水。

    不过就在嬴政刚要丢下第三块玉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或许也不该叫意外,因为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幕是意料之内的。

    台下的文武百官,侍者卫兵,开始相继倒下。

    一转眼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在场除了嬴政之外,只有长公子扶苏,十八世子胡亥,以及几名卫兵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嬴政侧目瞥了一眼自己身后正接连倒下的文武百官,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继续甩手扔出了第二块玉珏。

    那几名没倒下的卫兵眼见所有人都已倒地失去抵抗能力后,立刻抄起兵器,一同叫喊着冲向了高台之上的嬴政——他们没倒,是因为他们没中毒。

    中阶之上,扶苏虽然没有倒下,身形却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地不起,根本无力阻止这些杀向自己父皇的刺客,最终瘫软半跪在地,只能有气无力的呼喊一声护驾——尽管压根没人能护驾。

    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嬴政依旧无动于衷,不慌不忙的将剩下的玉珏一一抛入水中后,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众多刺客。

    此时,所有的守卫都已倒下,嬴政的身边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防卫力量,面对几名全副武装的刺客,情况岌岌可危。

    嬴政会武功吗?

    当然会!

    那能打过这些杀手吗?

    很难说。

    不过嬴政并无任何惧色,神情冷峻的一把抽出腰间那把剑谱排名第一的名剑天问。

    阳光照射在剑身之上,反射的光芒恰好刺到这些刺客的眼睛,让他们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眨眼,嬴政的身边就冒出来了一堆人——影密卫的人。

    虽然现在影密卫被移交到了扶苏麾下,但他们的职责还是保卫皇族安全,是嬴政的贴身卫队,嬴政的安保工作依旧有他们的一份。

    情形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开始对这些刺客不利。

    不过能被派来刺杀皇帝,自然是死士中的死士,哪怕局势突然恶化,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目的。

    冲在最前头的刺客趁着影密卫还未彻底合围过来,加快速度直扑嬴政而去,看起来还真有机会先一步捅到自己的目标。

    这时候,又有人乱入搅局了。

    “父皇,我来了!”

    十八世子胡亥突然闪到了嬴政身前,在影密卫的配合下三拳两脚击退了冲得最快的两名刺客,但自己胳膊上也被扎了一剑,负伤退到一边去了。

    而他拖延的这点时间,也足够影密卫收拾掉大多数刺客了。

    嬴政见状肃声喝令道:

    “留活口!”

    事实上,不用皇帝亲自下令,影密卫也会有意留活口的。

    一上来下死手是因为保证嬴政的安全最重要,清理掉大部分刺客,确保嬴政无忧后肯定得留个活口拷问幕后主使。

    不过这些刺客也都是专业的,眼见刺杀无望,立刻自尽,死之前还高喊为昌平君昭雪的口号。

    最终,春祭大典就在一片狼藉之中落下了帷幕。

    嬴政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瘫倒在地的文武百官,脸色一片冰冷,让人看不出他对刺客临死前高呼的口号是何想法。

    不过但凡是还有正常思维能力的官员都知道,长公子扶苏这次麻烦大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戴罪外放

    这次春祭大典的一应事宜,嬴政都交给了扶苏一手操办。

    这本来对扶苏继位储君是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但是现在祭典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利好消息一下子就扭转成了催命的噩耗了。

    更要命的是刺客临死前高喊的口号——为昌平君昭雪!

    以扶苏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办事不利,了不起挨顿训斥,同时储君的位置暂且告吹,但他没有竞争对手,这位子迟早还是他的。

    可现在牵扯到了已故的昌平君,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嬴政的一生,堪称是开挂的一生,无论是斗倒政敌文信侯和长信侯,还是之后扫灭六国,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一路平推。

    而这个过程中,唯一一次重大失利,就出在这位曾经的秦国右相手上。

    没有人喜欢被背叛的感觉,嬴政这样的人尤为不能忍受,所以昌平君的事是一个绝对的禁忌。

    结果现在又被捅了出来,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流传的谣言……很多人相信扶苏或许是无辜的,但对皇帝而言,事实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他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更令许多长公子派系的官员心寒的是,这件事发生之后,长公子派系的两大顶梁柱——国师府和蒙家,全都毫无动静。

    他们的沉默,似乎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一切,都已无可扭转。

    ………………

    春祭大典次日。

    咸阳城外,扶苏的车驾即将再次启程。

    嬴政下达处罚的速度很快,才过一晚上就做出了决定:

    皇子扶苏外放上郡戴罪立功,协助上将军蒙恬戍边卫国,攻灭北胡。

    若无皇帝谕令,永世不得再回皇都!

    这一道命令,基本等于宣判扶苏彻底告别了储君之位。

    没有人认为一个彻底远离了咸阳的皇子还能成为储君,继承大统……除非皇帝别无他选。

    因为皇帝,是掌控天下所有权力的人,而权力,是不会出现,也不能出现真空的。

    帝都是帝国的权力中枢,远离这里,也就等于远离了权力,远离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

    扶苏身为皇子,被外放出去历练几年没关系,但如果一直游离于权力中枢之外,那他就会被权力抛弃。

    权力的交接不是一蹴而就的,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即使最后继承了皇位,也只会像曾经的嬴政一样,被权臣架空,成为一个虚衔皇帝。

    所以只要嬴政还有的选,就不会选择一个注定成为傀儡的后继者……即使这个后继者或许也会像他一样,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当然,所谓的永世不得回都,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只要皇帝改了主意,抹消此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没多少人愿意赌皇帝是否会回心转意——朝令夕改从来都是大忌,嬴政这一次可是正儿八经下的诏书宣判,是要向全天下老百姓宣布公示的。

    马车旁,扶苏的眼神一片涣散,脑中不自觉回想着不久前内侍官在自己面前宣读的圣旨内容,久久无言。

    在他身边,还站着身形宛如熊罴一般的典庆——作为扶苏的近卫,他理论上也要跟着一同去北边。

    片刻之后,扶苏回过神,脸上看不出喜悲,似乎并不在意嬴政的惩罚。

    “典庆先生,此番外放上郡,你就不必跟着我一起了。”扶苏看向一旁的典庆,轻声说道。

    “殿下,北地正值战事,您的安全……”典庆显然是不愿意留下的。

    他很喜欢保护扶苏的任务——不是因为清闲,而是他确实喜欢,或者说尊敬扶苏这个人。

    扶苏摇头打断了典庆的话语,解释道:

    “不让先生同去,是因为我想拜托先生帮我一个忙。”

    “我希望先生能替我保护两个人的安全……老师或许也会照顾到她们,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我自己来安排。”

    “毕竟……”扶苏有些欲言又止,旋即话头一转,朝典庆躬身一礼,“此事,就有劳典庆先生了,扶苏拜谢!”

    典庆沉默了片刻后点头回道,“我明白了,公子请放心!”

    扶苏挺起身,接着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稍后便会告知先生有关那两个人的一切信息。”

    “扶苏,就此别过了!”

    说罢,扶苏转身上了车驾。

    很快,马车就在一队兵马的护送下,朝着北方一路疾驰而去。

    典庆的双眼透过纱布,定定的目送扶苏的车驾远去消失,良久之后,方才转身朝着咸阳的方向走去。

    ………………

    马车之上,扶苏跪坐在坐榻上闭目休息,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车轮滚动声,思绪渐渐飘回了昨夜——他和自己的父亲嬴政之间的一场私人对话。

    “朕早知有人要在春祭大典上行刺,却还让你来主持祭典,你可知为何?”

    “儿臣实在不知。”

    “只为了证实那个说你要在祭典上谋反的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父皇可有答案了?”

    “朕想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扶苏,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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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儿臣……无能!”

    嬴政想要证实的到底是什么,他所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扶苏都不清楚,但他听得出来自己父亲的语气——这一次,他确实失望了。

    扶苏这二十年来的人生,一直想要做到的就是不让自己的父亲失望,可惜事与愿违,他似乎总是让嬴政失望。

    不过这一次与以往又有所不同。

    扶苏睁开双眼,侧目看向车窗,看向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思绪又是一阵恍惚,回到了几日前,他即将离开桑海之前。

    他和自己的老师之间,也发生了一场私下的交谈。

    “扶苏,咸阳流言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学生已经收到了情报。”

    “你应该猜得出来,这是罗网针对你的又一场阴谋……借助昌平君旧事布置的阴谋,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恐怕……和春日大典有关吧。”

    “不错,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应该会在祭典上刺杀你父皇……以昌平君的名号行刺,刺杀肯定不会成功,但这帽子肯定会扣到昌平君头上。”

    “或者说,最后会扣到你的头上!”

    “……必须提前阻止这场刺杀,不能让它发生!”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你放任这一切发生呢?”

    “……为什么,老师?一旦刺杀案发生,再加上东郡之事,父皇那里……”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一旦罗网这一整套计划顺利施实,无论你父皇究竟是什么想法,你的处境都势必会变得岌岌可危。”

    “但是扶苏,即使你化解了罗网的阴谋,又能如何呢?”

    “这么多年来,赵高之所以能带领罗网兴风作浪,本质上和你父皇的放纵脱不了干系。”

    “而他放纵罗网,就是为了制衡……制衡流沙,也是制衡你这个长公子!”

    “人心或许是最复杂,最难以琢磨的事物,所以我并不能猜出来你父皇做某些决定时的想法,这几年来他一直不肯立储,或许是因为他还是执着于长生不老,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还不够资格,或许是因为他就是不喜欢你,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当然,更大的概率,是多种原因交织之下造成的。”

    “但有一点我是能够肯定的——在他的所有儿子里,他对你抱有着最大的期待,但他并不喜欢你,因为你实在是太不像他了。”

    “这些年来,你一直试图模仿你的父亲,试着向他靠拢,但你们两个从骨子里就是不一样的。”

    “对于你父皇这样的人来说,一个不像自己的儿子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当然不是指长相)。”

    “老师,你的意思是……”

    “扶苏,或许你该试着不再继续接近你的父亲,而是远离他,用另一种方式来继承这个国家,或者说……改变这个国家。”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究竟要怎么做,你尽可自己做决定,我绝不干预。”

    “……我会仔细考虑的。”

    思绪回到现实,扶苏看着有些荒凉的野外景色,不由呢喃道:

    “另一种方式吗……父皇,这一次,我选择另一条路!”

    扶苏最终还是选择了古寻推荐给他的那条路。

    原因……同样很复杂,但总结来说,可以概括为——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变了。

    自从他的父亲变成全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帝之后,许多事似乎都变了。

    扶苏无法理解自己父亲的许多作为……就像他的老师所说,人心是最难以揣摩的。

    过去,扶苏一直试图理解,试图接近自己的父亲,但……确实太累,也太艰难了。

    他不想去分清楚对错,只想以扶苏的身份继续走下去,而不是嬴政的长子。

    他只希望,能对得起的所有人。

    ………………

    济北郡西部边界某处。

    一袭青衣道袍的晓梦跪坐在树下,闭目打坐静修,面前还摆着一个多边形小盒子。

    在她身后两侧,各站着一名天宗的女弟子,而稍远一点的地方则有众多的影密卫巡逻值守。

    然而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还是出现了纰漏。

    两名天宗女弟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瞄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而等她们再转过来,却发现自己的颈间已经架上了利剑。

    生与死,只在毫厘之间。

    制住她们的人——几个同样穿着道家弟子装扮,不过蒙着面的人冲她们比划了个静音的手势,意思很明显,不听话就死。

    两名女弟子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倒也配合,真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潜入者一共五人,见控制住了女弟子,便分出了三人,抬着剑,静步缓缓向晓梦身前走去。

    不过让人迷惑的是,他们几个偷偷摸摸的潜伏过来,却并没有打晓梦一个措手不及。

    走到晓梦面前之后,为首的一个瞥了一眼地上的盒子,然后用剑一指晓梦,喝道:

    “妖女!终于被我们找到你了!”

    晓梦缓缓睁开双眼,还没有任何举动,就先吓了对方一跳——看得出他们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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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了一眼身前这几个货色,晓梦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人宗的……逍遥子怎么不来,派你们几个过来送死?”

    为首之人闻言怒声回应道,“你屠戮同门,道家弟子人人得而诛之,何需掌门出手!”

    晓梦之前同时杀了叛出人宗的长老木虚子和追击木虚子的人宗弟子,人家来报仇貌似也很合理。

    毕竟天人两宗的关系和阴阳家不同,两宗之间有矛盾有冲突,却很少发生真正的流血事件,更不要说动手的还是一方掌门。

    晓梦做事,确实不怎么讲究。

    不过天宗嘛,除了道以外,本来也就不存在讲究。

    晓梦闻言缓缓站了起来,一双灰白色的眸子里透露着几分笑意,轻声说道:

    “你在说谎!”

    “你们是人宗那个叛徒的弟子。”

    接着她抬手一招,把地上的盒子摄入手中,同时点破了对方的真实目的,“是冲这个来的。”

    “可惜……对你们而言,这太强人所难了。”

    话落,晓梦垂下拿着盒子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十分随意的朝着说话的人凌空一弹,无形的内力散发出阵阵波动,对方毫无反抗能力,如同被战车撞了一样瞬间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后面的一棵树上,倒在地上瘫软一坨,死活不知。

    这一幕看的另外四人眼皮一抖,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天宗掌门。

    其中一人高喊道,“一起上,为师叔报仇。”

    也不知道是不装了,摊牌自己是木虚子的人,还是说刚才被弹死那个是他们师叔。

    四个人——包括刚才制住两名女弟子的——立刻抱作一团,说话的那个站在原地,手中剑横置身前,鎏金色的真气幻作颗颗铭文在他身前流转飘动。

    其他三人则超时空的效仿起了后世的某个神奇国度,叠在了说话那个人身上——一个踩着背,另外两个拽着左右两条胳膊,形成一个车标。

    接着,四人大喝一声,在层层真气的包裹下,以四角形态一同冲向了始终无动于衷,看着他们表演的晓梦——也不知道既然要分开,刚才为什么要叠在一起。

    面对来势汹汹的四个奇葩,晓梦依旧只是抬起了一只手,淡紫色的真气在其手掌间流窜游动,瞬间延伸出去,将那四个奇葩牢牢捆住。

    最后,晓梦轻轻的一握自己稍稍摊开的手掌,一连串筋断骨折的扭曲声音回荡在林间。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道家掌门

    影密卫,或者说章邯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

    尽管巡逻岗哨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些潜入者,但当这边打起来之后,章邯还是立刻发现了异动,急忙带队赶了过来。

    不过他带不带人过来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等他过来时,地上已经铺满了身形不正常扭曲的尸体,鲜血将晓梦周遭的草地全部染成了殷红色,和少量依旧保持鲜绿色的青草形成了极为刺眼的反差。

    刚才被控制住的两名天宗女弟子现在都很淡定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看来她们很相信自家掌门的实力,所以刚才一点也不害怕。

    潜入进来刺杀晓梦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而且整个人还处于被晓梦控制住的状态。

    他倒也硬气,这种时候也没有求饶,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求死之言:

    “妖……女,何不杀我!”

    “死或生,命也……”

    晓梦不咸不淡的回应着对方,青葱玉指捻作兰花,在空中勾勒出道道似有似无的痕迹。

    “何时生又何时死,天意也……”

    随着晓梦的话音落下,唯一活着的那个人一点点的抬起了自己手里的长剑,剑尖正冲着自己的方向。

    从他一脸扭曲的表情和因挣扎而微微颤动的肢体不难看出,这么做并不出于他的本心,可惜他无力反抗晓梦。

    “你强求生死,又有何面目再做道家弟子?”

    “安之若命,岂不自在?”

    又是两句话出口,最后一个潜入者也终于一剑捅穿了自己的咽喉,被自尽而亡,鲜血噗呲就喷了出来,不过在靠近晓梦之后就被一层灰色的黯淡气罩全部挡住了——难怪她周身方圆一尺的范围内没有染上半点血色。

    章邯看着这一幕,眼皮忍不住抖了抖。

    倒不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了,对于影密卫而言这都小儿科而已,只是他觉得这种场面,和堂堂道家天宗的掌门不太相配。

    具体来说就是……不够上档次!

    天宗的掌门杀人,不该是无相无形,无声无息的吗?怎么能搞得这么血淋淋呢?

    这就纯属是偏见了——越是天宗的人,反而越不会在意怎么杀人。

    对于他们来说,天地万物,死生有命,怎么死不是死?

    他们最多就是不会搞虐杀,不会刻意折磨人,但杀起人来,是完全不讲究的……或者说讲究的方式跟常人迥异。

    章邯却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当年性格强硬泼辣的女孩,如今即使成长为了天宗的掌门大师,似乎也依旧不改其决绝的性格,杀个人都这么狠。

    感慨过后,章邯走近晓梦含笑说道:

    “章邯来迟一步,还望大师见谅。”

    晓梦抬手将自己的秋骊剑吸至手中,轻轻一甩,把剑柄末端的拂尘搭在胳膊上,转身瞥了章邯一眼说道:

    “这种货色,也能突破影密卫的防御……你是故意放他们进来,想看看我如今的实力吗?”

    “哈哈……大师误会了,只是章邯办事不利,有所疏漏而已。”章邯笑着回应道,“况且以大师的修为境界,这几个喽啰又哪有资格被用来试探大师。”

    “可笑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蠢货,白白断送性命。”

    这件事,还真的只是影密卫出了纰漏,让这几个人混了进来……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疑点就是,章邯完全不清楚他们怎么摸进来的。

    虽说这几个人的实力放在道家人宗里也算精锐弟子,但想突破影密卫的防守,也不至于如此轻松顺利。

    要知道,章邯带着的也都是影密卫最精锐的人手,武功实力,乃至忠诚度都是足够可靠的。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章邯有一个猜测——这几个人早就知道他们的行动路线,提前做好了布置,才能钻漏子摸进来。

    这些人的背后,恐怕还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不过这些,他就没必要跟晓梦说了。

    对于章邯最后那句感慨,晓梦不以为意的回道:

    “摘一朵花,采一片叶。”

    “有些生命的凋零,也是为了装点他人眼中的景色。”

    “他们也没什么区别。”晓梦一边说,一边云淡风轻的迈着长裙下的大长腿,妖娆而又端庄的从满地血腥尸体之中走过。

    不愧是道家,不愧是天宗,生死观就是够朴素的。

    章邯眉头一挑,对此不置一词,扭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把这些尸体都处理掉。”

    晓梦闻言不由问了一句:

    “有什么好清理的?”

    “这些人吃五谷杂粮长这么大,也没什么作为,现在死了,正好润泽草木。”

    此为道家之天理循环。

    章邯拱手一笑回答道,“大师所言极是,不过影密卫处理尸体不是为了安葬,而是清理战斗痕迹,避免有高手通过尸体伤痕对大师的出手妄加揣测。”

    这种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像盖聂卫庄这种最顶级的剑手,就完全能通过尸体上的痕迹来推断动手之人的招式手段,若是痕迹多一点,他们估计能把人家的武功都推测出个七七八八。

    因此防上一手还是很有必要的。

    晓梦闻言不由冲章邯抿嘴一笑,夸赞道:

    “影密卫……确实专业,有心了!”

    看着突然笑颜如花的晓梦,章邯不由一愣。

    晓梦见状问道,“怎么了?”

    章邯回过神,犹豫一下后回答道:

    “刚才见大……你一笑,才发觉到,你其实和十年前的晓梦并没什么区别,而且现在也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

    晓梦闻言又是一笑,笑盈盈的回道:

    “我本来就还是我,十年前亦或十年后都没有区别,从来都是这样。”

    “你会有错觉,是你们被那些高啊低啊、掌门啊、大师啊……这些虚无的东西遮住了眼睛。”

    “可见孔子这老头害了多少人。”

    最后,晓梦又diss了一下孔圣人。

    “世人的确容易被这些表象蒙蔽双眼,然而又有几人能超脱世俗的枷锁呢?”章邯含笑回应道,“至于孔夫子的对错,我没有资格置喙……你似乎很不喜欢他?”

    晓梦继续朝前走去,依旧语带笑意的回答道,“于我而言,没有喜欢或不喜欢一说,不过……我说他错了,那他就是错了。”

    话落,她便渐渐走远。

    章邯无奈的挑眉失笑一声,转去盯着影密卫收拾残局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神农堂

    东郡,农家总部大泽山附近。

    盖聂和卫庄骑马并行于林间的荒僻小路之上。

    相比较高渐离一行人,他们俩这几天尚算清闲。

    他们俩并没有明确的任务,也就不需要紧迫的行动起来。

    他们要做的,是等待,等待变数出现。

    神农令的出现势必会打破农家内部越发脆弱的平衡,平衡被打破,局势就会发生变化,当变化出现,就是他们鬼谷一派纵横捭阖的时候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主动入局掀起波澜,再推波助澜——这种占据主动的方案,一般才是纵横家传人最喜欢的方案。

    不过农家之局牵扯到的远不止是农家,现在各方势力还都隐于水面之下,确实不适合贸然入局。

    但……也正因为牵扯到的势力太多,所以他们俩也没有认为自己一定能安稳的等到变局出现。

    即使强如鬼谷纵横,也必须承认,所谓的计划从来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小庄,你出发之前,古先生和你说过什么吗?”盖聂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轻声询问道。

    卫庄眼睛一眯,也不隐瞒,直接回答道:

    “他说农家危局,要完全依靠我们两个来破局。”

    盖聂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问道,“你觉得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吗?”

    卫庄依旧知无不言,“他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或许是认真的,但是之后有没有改主意就不好说了。”

    “你觉得他会再做安排?”

    “应该会……就算他想不通,子房也会提醒他的。”

    “张三先生……确实大才,才智绝伦。”盖聂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对于盖聂而言,他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从不会瞧不起任何人,但要说身怀大智慧而真正被他看在眼里的人其实不多,其中就有张良一个。

    顺便一说,古寻甚至都只能算半个。

    农家危局,局面复杂难解,牵扯广远,遍数天下似乎也只有他们鬼谷纵横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有时候能力过强,名气过大,也是一种缺点……或者说桎梏。

    整个东郡之局中,恐怕也只有身为盟友的墨家不会排斥他们俩,除此之外……谁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不论是农家,还是帝国。

    两头不讨好的情况下,罗网的阴谋好解决,农家的内乱也有办法,但是王离的大军……老实说卫庄已经做好了搭进去半个农家的准备。

    不是他不够自信,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俩是鬼谷弟子,不是鬼神弟子。

    现在,他也只能盼着古寻能不能想办法给他提供一点场外援助,否则就只能尽人事了——当然,他也不在乎。

    有盖聂相助,他有把握至少能保住大半个农家,这对他,对流沙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

    甚至对墨家而言,也不算是个坏结局。

    这么一看,大家都赢了啊!

    至于农家……它死不死谁儿子,残了就残了呗。

    这时候,师兄弟二人突然对视一眼,同时停住了马。

    接着,一个穿着农家弟子服饰的人骑着马朝他们迎面赶过来。

    看着正朝他们靠近的农家弟子,卫庄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

    “看来,咱们两个还是太过显眼了。”

    这才两天功夫,他们的踪迹就被农家发现了……也或许不是农家发现的,但总之农家现在知道了。

    很快,估计东郡所有的势力都会知道了。

    好在他们俩心里也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以他们两个的实力,在有心隐藏踪迹的情况下,即使是农家这种弟子遍天下的江湖第一大帮,也很难这么快找到他们。

    不过东郡所有的势力现在估计都在不遗余力的追踪他们俩,躲得过一家,躲不过另一家,没什么好说的。

    很快,那名农家弟子来到了二人近前,很有礼貌的翻身下马,恭敬一礼道:

    “两位大侠,我家堂主有请二位见面一叙。”

    “你是?”卫庄睥睨着对方,沉声吐了两个字。

    对方立马会意,回答道,“小人神农堂弟子。”

    “神农堂……朱家!”

    卫庄嘀咕了一句,旋即对对方说道,“带路吧。”

    既然已经被人家发现,那就去见面吧。

    被动等待时机的方案被打乱,那就主动出击!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神农堂的弟子,背后会不会有陷阱……无所谓!

    无论是盖聂还是卫庄,都不在乎。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两人跟着神农堂弟子一路疾驰,不多时后来到了一处隐于山林之中的独栋宅院门外。

    门口此时站着一个男人,倚门而立,姿态随性。

    这人看起来面相成熟,束冠扎发,额前分着两侧刘海,遮住了稍许眉毛,鼻子衣着华贵,扮相却不怎么讲究,腰带上别着两块绿色玉佩,腰侧还挂着一个金色大玉佩。

    卫庄一看见这人,立刻就确定了确实是神农堂找他们俩,因为这人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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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季!

    神农堂的骨干成员,农家五星珠草弟子,神农堂堂主朱家的左膀右臂,基本可以视作神农堂的总管。

    当然,这些身份都不足以让卫庄认识他这张脸,真正的关键是——古寻很在意这个人。

    至于原因,卫庄就不清楚了。

    看见卫庄盖聂到来,他立刻站直身子,迎上前两步,一抱拳道:

    “两位贵宾来了,快请进吧!”

    “堂主他已经恭候多时了。”

    卫庄抬眼扫视了一圈这座房屋,眯着眼一偏头问道:

    “农家六堂中势力最大的神农堂主,就选在这种地方见老朋友吗?”

    逆流沙,接过很多门派势力的单子,农家这个天下第一大帮当然也不例外。

    而其中最多的,就来自于神农堂堂主朱家。

    多年之前,农家当时势力最强的魁隗堂堂主陈胜——也就是现在的胜七——因为一桩‘残杀兄弟、欺凌弟妇’的丑闻,最终被农家除名,并施以沉塘之刑。

    虽然人没死了,但是堂主的位置肯定是丢了。

    而继承了魁隗堂的就是被他欺凌的弟妇,出身田氏一族的田蜜。

    自此以后,农家内部本处于平衡的田氏与非田氏力量开始失衡。

    神农堂朱家和四岳堂司徒万里联手对抗烈山堂田猛、蚩尤堂田虎、共工堂田仲,以及魁隗堂田蜜。

    二比四,毫无疑问非田氏一方落入了下风。

    所以,朱家屡次求助于逆流沙这个更近似于雇佣兵组织的杀手组织以对抗田氏一族。

    两人,也因此结下了些许交情,说一句老朋友并不过分。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千人千面

    卫庄所说的‘这种地方’,当然不是嫌弃屋舍简陋,而是指这地方太偏僻,说朱家见个人还得藏着掖着的意思。

    刘季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回道:

    “最近江湖纷扰,堂主他想图个清静,两位见笑了。”

    “先请进来了吧。”

    刘季让开身位,招手示意二人进屋。

    盖聂卫庄对视一眼后,抬腿迈步入内。

    等他们俩进去了,刘季也随之入内,顺便关上门。

    之后刘季在前引路,带着盖聂二人穿过堂屋,来到了堂后。

    屋子后边是一片大湖,湖岸边延伸出一道钓鱼的木台,现在正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木台最边上钓鱼。

    那道矮小滚圆,彷佛一个球的身影,就是神农堂主朱家。

    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数得上的大佬,朱家的相貌其实很上不得台面,五短身材,体胖似球,穿着色调华丽的绸缎衣服,脸上永远带着喜怒哀乐四幅面具。

    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真面目,自然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所有情绪都是用那四幅面具来表达的,外加上为人深沉老练,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得了个“三心二意,千人千面”的诨号。

    乍一听,还以为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其实农家六堂堂主之中,最具任侠之气的就是这位朱堂主。

    当然,也不是说他就是多好一个人,只是矮个子里拔高的而已。

    要知道,农家上一个颇具任侠之气的可是失踪的侠魁田光,而那位主儿可没少背着农家搞小动作。

    同时,朱家也是农家高层中最长袖善舞,八面来风的人,要不然他也没本事在失去了魁隗堂的支持后,还能带着四岳堂和田氏一族四堂抗衡这么多年,而且他的神农堂不仅没有衰颓半分,反而蒸蒸日上成了农家势力最大的一堂,连田猛的烈山堂都隐隐有所不如。

    倒是落入田蜜手里的魁隗堂,从六堂第一一路下跌,现在已经沦落到和田仲的共工堂打擂台争第一了——倒数第一!

    看见朱家的背影,盖聂卫庄师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之前就考虑到了行踪暴露之后的情况。

    在他们的设想里,最好的情况,就是先被朱家找上——当然不是因为朱家和卫庄之间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香火情。

    在这种赌上自己身家性命的斗争中,亲爹都未必靠得住,别说什么生意伙伴了。

    在农家内斗之中,朱家的神农堂无疑是处于下风的,这些年能支撑下来一方面是他自己的能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农家内部的矛盾整体还处于平缓之中。

    现在神农令的出现瞬间激化了六堂矛盾,这对朱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在背后搞鬼的概率相对较小。

    再加上神农令出现的消息也是最先从神农堂这边传开的,他这里或许有更多的情报。

    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朱家也只是相对靠谱。

    在这场农家危局里,盖聂和卫庄真正能信得过的人少之又少,而农家的全体成员都不在此列。

    盖聂卫庄走向正在钓鱼的朱家,他也恰好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看着咬着钩子活蹦乱跳的大鱼,朱家脸上变成了红白相间的‘喜’型面具,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高兴:

    “来的正好,鱼儿上钩了,哈哈哈……”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似乎并不只是在说鱼。

    接着,朱家再次抛竿,鱼钩上也不挂饵。

    盖聂见状不由感叹了一句:

    “没有鱼饵……朱堂主愿者上钩鱼太公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在纵横二位,我朱家这点薄名简直屁都不如呦!”朱家笑哈哈的回应道。

    卫庄上前朗声招呼道,“朱老板,好久不见!”

    “有什么好招待的吗?”

    “哈哈……好说好说,以前多蒙卫庄先生照顾。”朱家爽朗一笑,抬手招呼刘季道,“刘季老弟,来把这些鲜鱼拿去收拾了招待贵客。”

    站在后面随意倚着门的刘季闻言应声回道,“好嘞!”

    接着快步过来拎起鱼篓离开了湖岸边。

    朱家也暂且放下鱼竿,转身直面鬼谷纵横一抱拳,语气肃穆的正式问好道,“神农堂朱家,有礼了!”

    问完好,朱家的语气立马又变得随性自然,笑嘻嘻的询问道,“两位,要不要试一试?”

    说着,他伸手一指自己刚才端着的鱼竿。

    盖聂卫庄对视一眼后,俱是一笑。

    片刻之后,刚才只坐着朱家一个人的木台边缘,变成了三个人。

    盖聂、卫庄、朱家三人并排盘坐在钓鱼台边上,一人拿着一根鱼竿钓鱼,一人身边摆着一个鱼篓。

    看鱼篓,就能一眼分辨出他们仨谁是资深钓鱼佬了——盖聂和卫庄是,因为他俩的鱼篓是空的,而朱家的鱼篓都快满了。

    开个玩笑。

    现实是盖聂和卫庄都不怎么钓鱼,这里只有朱家一个人热爱此道。

    他瞥了一眼盖聂和卫庄的鱼篓,不由捻了捻自己面具上的细长胡须,发出一阵笑声,显然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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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鱼这种事,两位想来是不常做,感觉如何啊?”

    “浪费时间!”卫庄冷着脸很不给面子的吐了四个字。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打坐静修是常事,倒不存在耐不下心坐不住的情况,卫庄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

    想吃鱼的话,直接买不就好了,还能照顾鱼贩子的生意。

    哪怕买不到鱼,对他来说也是伸手直接抓更方便,用鱼竿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至于享受鱼上钩那一瞬间的乐趣……他是剑客,不是钓叟,享受不到那种乐趣。

    盖聂就比他师弟说话好听的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捧了朱家一句:

    “偷得浮生半日闲,朱堂主好雅兴。”

    从这话也不难听出,盖聂同样对钓鱼兴趣平平,不然就不会避而不谈。

    不过钓鱼佬听在耳朵里,就要舒服得多。

    “嘿嘿嘿……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今日得见果真见识不同凡人!”朱家很高兴的回捧了盖聂一句。

    卫庄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斜眸瞄了朱家一眼,打断他道:

    “朱老板,刚才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了吗?”

    所谓刚才的问题,就是卫庄说的‘招待’。

    虽然朱家安排了刘季去处理鱼,但卫庄想要的招待肯定不是吃的。

    朱家也清楚这一点,见卫庄再问,也不再含糊,笑着点头道:

    “老友相问,朱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既然这么说了,卫庄也就不客气了:

    “神农令,现在在你手里?”

    朱家捻着面具上的须子,点了点头,“不错,就在我手上。”

    “怎么来的?”

    “这个……说来就不怕老弟笑话了,我也不知道。”朱家有些丧气的垂了下头,脸上的面具适时的变成了蓝色的‘哀’,“多日之前,神农令突然出现在神农堂中,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在神农令被发现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异样。”

    “看来,是熟人所为了。”盖聂听完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朱家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神农堂的防务一直由曲殇老弟负责的,十年来从未出过纰漏,这是第一次!”

    听到朱家口中的那个名字,卫庄和盖聂都有些微的反应,显然都知道这个名字。

    曲殇,神农堂骨干,农家五星珠草弟子,身份地位和刘季一样,是朱家左膀右臂的另一边。

    不过和主要负责神农堂内各项事务的刘季不同,曲殇最为人所熟知的是他的武功,是他的实力,他负责的也是神农堂的防务。

    虽然原着剧情里神农堂的武力担当典庆早早的就被古寻收入麾下,但农家十万弟子,人才还是不缺的,少了一个,自然就有其他的补上。

    曲殇就是顶替典庆的人物,而且他的实力也确实不差。

    无相无形,暗影随心——这是江湖上形容曲殇的话,乍一听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和墨玉麒麟类似的人物,很擅长变幻易容,隐藏潜伏之类的事情。

    实际上,恰恰相反,曲殇擅长的是正面战斗,他出名靠的也是实打实的战斗力,能让盖聂卫庄都知道的人物,实力毋庸置疑。

    正是因为知道神农堂有这样的人物,盖聂才会第一时间做出是熟人作祟的判断。

    听说这一位不喜欢见外人,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天没露面吧。

    朱家解释了一下情况下,跟着语气更低落的说道:

    “神农令怎么出现的问题,我倒没有追究太多,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神农令的内容啊!”

    “上面写了什么?”卫庄立刻追问道。

    虽然他已经大概知道神农令的内容,但毕竟只是耳闻,还没有亲眼证实。

    “朱某早知二位肯定想要弄清楚神农令上的内容,所以……”一边笑,朱家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近似方形的深黑泛紫令牌,上面刻着两个紫红色的大字——‘神农’!

    这便是农家圣物神农令。

    “两位请看吧,不用见外,哈哈!”朱家再次变回了红色的笑脸。

    卫庄和盖聂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神农令之上。

    ………………

    半晌过后,大泽山附近。

    盖聂和卫庄已经离开了神农堂的地盘,慢悠悠的骑马并行在道路上。

    两人目前没有明确要去的目的地,主要是在讨论农家的情况。

    “神农令上的内容无误,确实是冲着农家来的阴谋。”卫庄木着脸,沉声说道。

    “神农令的莫名出现……农家内部的问题看来不小。”盖聂的脸色也比较沉重。

    相比较朱家更头疼的神农令上的内容,盖聂更在意的反而是神农令的出现。

    神农、烈山、蚩尤、四岳、共工、魁隗……农家六堂中,罗网到底渗透了多少?

    卫庄听到盖聂的话后,想起了古寻的提醒,于是对盖聂说道:

    “古寻和我说过,田氏一族皆不可信!”

    “你确定?”盖聂的眼皮忍不住抖了一下。

    照古寻的说法,田氏一族都有问题……那不等于大半个农家都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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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折腾个锤子啊!

    投降算了吧!

    好在卫庄话还没说完,跟着补充道,“尤其要注意的是共工堂田仲和魁隗堂田蜜。”

    “这样的话……”盖聂想起了农家势力平衡被打破的开始,“当年魁隗堂之变,也是罗网……”

    “或许有吧,不过关键肯定还在于农家内部矛盾。”卫庄对老黄历不关心,随意应付道,“那件事田猛才是发难的主力。”

    “田猛……”盖聂嘀咕了一遍这个名字。

    田氏一族存在问题的情况下,田猛这位田氏一族的领军人物没有问题的概率……貌似不大啊。

    卫庄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师兄在想什么,笑着说了一句,“迟早会见的,届时……自见分晓。”

    “反正,农家对我们来说本就无一可信,即使是朱家……也不过是想火中取栗!”

    他话刚落,身后就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又有人来找?

    两人停马转身一看,又是一名农家弟子,纵马疾驰过来,远远的便打招呼:

    “两位大侠留步!”

    等靠近之后,他一拉缰绳刹车……刹马,然后抱拳行礼道:

    “两位贵宾,我家堂主有请。”

    说话的内容很熟悉,就是人换了。

    盖聂和卫庄眉头各自皱了一下后,卫庄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了一句:

    “刚才,似乎没见过你?”

    “小人不是神农堂弟子,是烈山堂的。”

    这个回答让盖聂和卫庄都有了些许异样的反应。

    卫庄刚才那话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试探这个人。

    他们俩刚从神农堂的地盘出来,烈山堂的人就找过来,要说烈山堂主田猛不知道他们见过朱家,那确实不太可能。

    但……一个只是来传讯的喽啰,也能知道这一点吗?

    似乎……是个疑点。

    这时候,那名农家弟子催促道:

    “堂主该等着急了,两位贵宾请随我来吧。”

    盖聂卫庄自无不可。

    虽然感觉有点问题,不过……都说了无所谓嘛。

    三人纵马狂奔,未几多时后,也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独栋房屋。

    看起来稍显古旧,不像朱家那处宅子那么豪华,最奇怪的是外面完全没有人值守。

    给他们领路的农家弟子说要进去通禀一声,就自己推门进去了,把两个客人直接孤零零的撂在外面。

    盖聂对此毫无反应,卫庄倒是冷笑了一声。

    接着……就没有接着了,那名弟子进去后就再无音讯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先死一个

    空荡的林间只有些许虫鸣的声音,偌大一间房子里面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卫庄颇嫌无聊的歪了下头,侧目看向盖聂:

    “看来我们得自便了。”

    “进去吧。”盖聂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点头说道。

    这么长时间,就是有陷阱,应该也布置好了。

    师兄弟二人联袂推门进了屋内,一进去就看见了满地的‘惊喜’。

    地上躺满了农家弟子的尸体,每一个都是被一剑封喉,地板上的血迹却很少。

    卫庄用连鞘鲨齿稍微拨弄了一下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看了两眼伤口后说道:

    “没有任何喷溅痕迹,血是死后慢慢流出来的。”

    盖聂跟着补充道,“一剑封喉,却能让血液没有当场喷溅,看来杀人者用的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一把好剑对于剑客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即使是被尊称为剑圣的盖聂,想要用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造成这种一剑无血的效果也很麻烦。

    不是不行,但非要这么折腾自己属实没必要……虽说他现在用的是一把还不如锈剑的木剑。

    卫庄接着观察了一下尸体的布局,判断道:

    “看这些尸体倒地的方位,动手的人当时应该在……那里!”

    按照自己在脑中模拟勾勒出的案发现场,卫庄的目光一点点移向屋子深处,那里有一扇微微打开了道缝隙的门。

    盖聂的目光也同时看向了那里,他和卫庄的判断完全一致。

    “我有预感……那里面应该会有一个大惊喜。”卫庄哂笑一声,悠然说道。

    盖聂没有任何回应,缓步朝那门走过去。

    卫庄用鲨齿慢慢抵开木制的门扉,吱呀声响起,门后的景象一点点映入二人眼中。

    很简单,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个人,一个背对他们站着的人,一头黑发,衣饰精致,虽然看不见脸,但卫庄盖聂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农家烈山堂堂主,田氏一族的领军人物——田猛!

    认出了对方是谁后,二人也确定了一件事——这还真是个大惊喜啊!

    两人慢慢走近田猛,并没有出声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伸手触碰对方。

    卫庄又一次抬起鲨齿充当拐棍搭在田猛的肩上,发力向后一扒拉,田猛整个人就跟个木头一样被卫庄原地转过来了。

    只见田猛此时两颗眼珠子瞪得如同鸽子蛋一般,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丝毫生气,垂在腰侧的指尖隐隐有血迹滴落——毫无疑问,这是个死人。

    卫庄和盖聂早都已经知道,也不觉意外。

    他们俩刚进这间屋子就已经先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屋子里除了他俩,就没有一个活人!

    所以当他们看见田猛在屋里,就已经确定了田猛已死。

    对他们俩来说,这简直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因为田猛的死一定会扣在他们俩头上,农家四个堂口会就此视他们俩为死敌。

    之前估计也不好接触,但这下算是彻底不能见面了。

    这幕后之人动手还真够狠的,上来先把田氏一族唯一靠谱的人给干死了。

    嗯……田猛、田虎、田仲、田蜜,田姓四大堂主里,确实只有田猛一个比较靠谱的。

    这里的靠谱不是指田猛没问题,而是指他能力相对靠得住。

    “人刚死,心脉血流还未完全停止,和外面那些人死在同一把剑下。”

    卫庄大概判断了一下田猛的死因。

    他话刚说完,就见田猛的胸膛处隐约有动静,旋即眼皮猛地一跳,当即断喝:

    “退!”

    说话同时,他抬手挡在盖聂身前,带着他一同飞速撤身。

    鬼谷纵横的反应很快,但布置在田猛体内的陷阱也不是好相与的。

    几乎和两人撤步同一时间发作,成百上千道细密如丝的金针骤然从田猛胸腔中炸出,化作道道金芒,如暴雨梨花一般扑向盖聂卫庄身。

    两人立刻抬剑格挡,姿势出奇的一致,一把长剑在掌心飞速自旋,宛如一块圆盘,成功挡下了几乎所有的金针。

    仅仅一息过后,二人已然退到屋外,一人左一人右,各自返身一脚踢在门上,合力关上了被他们俩打开的木门,后续的金针也就随之全部被挡在小屋内了。

    不过,也说了只是几乎,盖聂毫发无伤,而站位更靠前的卫庄右臂上却赫然插着一根金灿灿的牛毛细针。

    卫庄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下五指,掌间隐约可见黑气流动。

    盖聂立刻伸手在卫庄胳膊上连点几下,沉声说道,“针上有毒!我已经封住了你的心包经,三焦经,但短时间内右臂不能运功了。”

    虽然自己师哥这么说,卫庄还是猛地一握拳,直接运功把金针逼出去了。

    一点点小毒,问题不大。

    毒这玩意说的玄乎,其实效果也还是得讲点道理的。

    见血封喉的那种不是没有,但是一来量得够,不说一次喝个三斤五斤的,至少一小口水的量得有,针上才能淬多少——几百根也难淬进去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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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来普遍需要直接服用,淬在针上效果很难保证。

    见卫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盖聂也就不打算在这里继续耽搁了:

    “赶紧离开这里吧。”

    “你怕了?”暂时少了一条胳膊的卫庄脾性一点不改,语气很欠打的反问了一句。

    盖聂也不在意,平静的回应道,“该看的都看到了,没必要继续在陷阱中逗留。”

    他话说刚说完,这屋子的一面墙突然塌了……或者说碎了。

    这是一间纯木制的屋子,感觉也是有够粗制滥造的。

    屋外,一大群农家弟子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叫喊着‘就是他们’,‘杀了他们报仇’之类的话语冲向卫庄盖聂二人。

    两人看着这一片乌合之众,并不怎么担心,只是在心中暗道对方安排还真是紧凑,一点缓合的余地不留。

    ………………

    东海之滨,桑海城,海月小筑。

    因为扶苏遇刺案,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高档会所,现在算是彻底落败了。

    连同老板在内的所有成员该抓,不该抓的,全都抓起来了。

    其实他们没有罪过,但……公子在你的地盘出事了,那就是最大的罪过!

    好在刺杀未遂,所以朝廷还是很大气的对他们网开一面,没有族诛,只是抄家,罚没所有资产而已。

    看起来挺惨的,但对帝国来说真的算心慈手软了……都没有让你去修地球!

    还要啥自行车!

    现在桑海地区的大人物几乎全部撤走,海月小筑也就被仅剩的‘猴子’——罗网,以继续调查公子被刺案为由给把持住了。

    此时,罗网首领赵高就在海月小筑内,欣赏着海景,吃着鱼翅熊掌,喝着葡萄美酒,同时听手下的人汇报东郡的情况。

    得知一切顺利的赵高嘴角露出止不住的笑意,他虽然有城府,但这里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遮遮掩掩,该开心的时候就得开心一下嘛。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哼哼哼,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神农家,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死!”

    “掩日他们那里进展如何?”

    赵高桌案之前,半跪在地的罗网杀手闻声立刻回答道:

    “掩日大人他们位列天字一等,想必一定不会让大人您失望的。”

    看起来,他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回答。

    实际上,他也确实只说了句废话。

    天字一等杀手有没有能耐,用你个杂鱼来强调吗?

    但是杂鱼也很委屈啊,人家天字一等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在人家那他哪儿说得上话?

    够都够不着,自然什么都不了解,只能用这种假大空的套话废话来搪塞上司。

    赵高闻言倒是没有怪罪他,只是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吩咐道:

    “记得告诫他们,要依照计划行事!”

    “属下这就去办!”

    这名罗网杀手马上利索的领命走人了。

    罗网几乎所有成员,都不喜欢跟赵高这个首领打交道。

    虽然赵高能让他们一步登天,但更多的还是万劫不复。

    绝大多数罗网杀手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于他们来说,荣华富贵大抵是不如长命百岁的。

    赵高也没有对这点异常太放在心上。

    东郡之局才开始,他还没过去,情报两边传递有些问题很正常,等他过去了就好办了。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心情正好!

    扶苏被外放北地,永世不得回都,他现在恨不得乐的嘴肞子咧到耳根子后面。

    别跟他说什么北地还有蒙恬和二十万精锐边军以及帝国王牌黄金火骑兵,在他看来那都不重要!

    扶苏外放,等同于彻底失去了成为储君的资格,再也不占据正统大义,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威胁性——这是赵高的看法,也是群臣的看法,更是天下人的看法。

    事实上,如果没有古寻这个搅局者,这种看法是没有问题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蒙恬虽然和扶苏走得近,但也很难说能为了扶苏而造反。

    毕竟对蒙恬而言,没了扶苏蒙家也还是蒙家,造反的话……蒙家就有可能不存在了。

    他又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也会被坑死!

    心里美滋滋的赵高继续饮酒作乐,脑中幻想着接下来扶苏的势力被自己一点一点清除。

    这个天下,迟早是他的!

    怎么说呢,虽然有些无视古寻了,不过做梦嘛,讲的就是一个无边无界。

    视线从海月小筑拉远,逐渐浮升到桑海城边的山崖之上,古寻坐在崖边,低头俯视着整座桑海城,以及大半个东海滨,赵高所在的海月小筑当然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手里捏着一把干果,古寻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填,靠着离谱到不像人的视力,他基本全程旁观着赵高接见自己手下的全过程。

    也不是他有偷窥的怪癖,只怪赵高自己不小心——那海月小筑一大片建筑群加起来都找不到哪怕一面墙!

    坏人做事你就小心一点,找个阴暗封闭的地方,你搞什么坦坦荡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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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寻最近经常来山上看风景,也不是特意为了赵高而来的,况且……光看见也没用,耳朵是真的听不了那么远。

    最多就是看出来赵高这会儿很得意。

    他也不在乎赵高有多得意,甚至应该说他巴不得赵高狠狠的得意呢。

    你不起高楼,我上哪去看楼塌呢?

    不过古寻也不免琢磨起了东郡的那边的情况。

    他是真的不确定卫庄和盖聂能否化解农家的所有危机,所以才冒险额外派了韩信过去。

    但就算派了韩信去,他也依然没把握。

    没办法,他终究只是个武夫,脑子没有那些千古名士好用。

    而农家的事又不足以让他顶风作案,亲自出手,那就只能这么迂回着折腾了。

    反正这么几位大佬联手,就是不能将帝国和罗网的攻势彻底消弭于无形,至少削减个七八成肯定没问题。

    这就足够了,农家死不死他又不在乎,只是需要一个出头鸟,需要一个领头羊,而人多势众的农家恰恰最合适而已。

    历史上的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如此经典的大事,怎么能让它消失了呢?

    正胡思乱想着,古寻的背后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

    接着,一袭紫白青衫,面带微笑的张良走到了古寻身旁:

    “古兄好兴致,又来这里欣赏海天一色的风景了。”

    古寻咧嘴一笑,“闲着没事嘛……要说风景,其实还差了点意思,那蜃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走,实在碍眼!”

    “哈哈,古兄还真是挑剔,这蜃楼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也是一桩值得细细品味的奇景呢。”

    “看多了容易腻啊……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古寻把手里的干果朝着张良那边一递,示意他自便。

    张良抬手一推表示不用,然后回答道,“来找古兄问问扶苏公子的情况。”

    “扶苏……没什么事,你又不是不了解,咸阳对于我们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北地啊……”古寻咂摸了下嘴,摇着头回道,“目前局势不算太明朗。”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挡都挡不住。”

    “狼族本来处于绝对的下风,奈何就是让冒顿那家伙翻了盘。”

    “月氏国经过几场败仗后,正处于全面收缩的状态,大部分力量都被乌孙牵制住,无暇他顾。”

    “陈平倒是在极力斡旋,不过还是需要时间,毕竟……本来月氏国内部也是一团糟。”

    “东胡那边基本全线崩溃,成了狼族的口粮,要不然他也没底气再挑衅帝国了。”

    “蒙恬现在已经夺回了雁门关,正在那里和狼族主力对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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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913/ 第一时间欣赏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 作者:未闻墨卿所写的《秦时之七剑传人》为转载作品,秦时之七剑传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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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之七剑传人介绍:
莫名穿越到动物世界的古寻本来已经放弃了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余生就安心的和禽兽相伴。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他又一次穿越了。
这一次,穿越到秦时明月世界的古言,一定要好好耍耍,纵不能醒掌天下权,也要醉卧美人膝啊。秦时之七剑传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之七剑传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