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归来的恶鬼
藏前公寓天台。
“轰！！！”
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扇摇摇欲坠的黑色铁门，终于承受不住撞击，整块金属门板凄凉地脱离了门框、朝着地面轰然倒下……
看着门板后方，门框内深不可测、遮天蔽日的怨气，天台上众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纵然昨夜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果然还是无法阻止地狱之门的开启吗？
还不待众人反应，一道人影保持着侧身飞踢的姿势，狂暴地踩在还未落地的门板上，从门框内的怨气之中跃出，落在了天台上。
“荒……”
看清那道踹门而出之人，小鸟游真弓喉头微动，却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她手中的长弓无力地跌落在地，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赫然，是一名筋肉虬结、赤着的上身纹满黑色符文的金发男子。
此刻，他全身布满鲜血、黑色符文燃烧着黯红的火光，四周萦绕着一缕缕尚在蒸腾入体的黑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赶快……救她……”
而他的怀中，还抱着一名同样沐浴在鲜血中、生死不知的娇嫩少女。
“拜托了，可别让我……失言……”
这么呢喃了一句之后，那金发男子保持着将少女紧紧护在怀中的姿势，颓然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在他身后，那门框内的景色突然一变，恢复成了原本的楼道。
天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僵硬。
只剩下脱离缰绳束缚、四肢着地的山田健吾，凑到金发男子凌乱如草的金发旁好奇地闻了闻，然后默默地抬起了一只腿……
……
墨田区，圣池井医院。
“我……”
月影千草无力地睁开了眼帘，头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将他的声音堵在了喉头。
涌入鼻腔的，是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息……
以及，一股清甜的洗发水香味。
视线的正上方，除了苍白的天花板之外，还有几瓶挂着的点滴。
这里，是医院？
“好痛，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影千草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努力地想要从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中，榨取出昏迷前的记忆。
自己不是正在晴空塔上，享受着第一排“观众席”带来的、让世界感受痛苦的快乐吗？
一颗化作眼球的满月，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对了，自己和那突然睁眼的满月，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伸手确认到胸口的挂饰还在，他的视线，才随着点滴管，一路向下移动到了自己的手边……
等等，这是？
一名长发的少女，正以极近的距离，趴在他的床边埋头酣睡着，后方还放着一个“共享轮椅”。
那清甜的洗发水香气，正是由此而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少女有些呆滞地抬起了头，一对明媚的大眼，迷蒙地与月影千草对视着。
“……月……月影君，早上好……不对，你终于醒了！”
擦掉嘴角的口水，少女发出了迷糊的惊呼。
“古……古原小姐？！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看着距离极近的这张俏脸，月影千草脸色一红，连忙满头问号地拉开了距离。
“不对，我是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被搜救队在晴空塔上发现，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古原理沙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在床头翻弄着什么东西。
“由于你手机上仅有的几个号码中只有我的还能打通，所以他们就试着打给了我……”
“我的手机里，只有你的号码能打通？”
听见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月影千草怔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的电脑……”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视线开始不断地在四周搜寻着，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如果是找书包话，在那边哟……”
古原理沙指了指床脚处挂着的一个黑色背包，随即将吃饭用的床板替他搭好，端上了一份便当。
“……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可能是误吸了邪教投放的‘沙林致幻瓦斯’所以昏迷了，醒过来观察一下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像，昨晚因为同样原因被送过来的人很多呢。”
“啊，谢谢，你……”
看着身前美味可口的牛肉饭便当，月影千草只觉自己的唾液开始疯狂分泌。
他忍不住拿起勺子塞了满满一大口到嘴里，感受着舌尖绽放的美味，脸上露出了重获新生的愉悦。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晕倒在那里吗？”
“我知道哟……”
“什么，你居然知道？！咳咳咳……”
听见古原理沙突兀的回答，月影千草脸色瞬间苍白、差点被口中的米饭噎到，眼神也随之变得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要不要灭口……要不要灭口……要不要灭口……要不要灭口……
“月影君明明上次就提醒了我昨天不要出门，自己却深入了那样危险的区域和怨灵战斗……一觉醒来看到台东区变成了废墟，真的不敢想象你们经历了什么……”
“哈？”
完全没注意到月影千草心虚的表情，古原理沙闪着泪汪汪的大眼，旁若无人地述说着。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月影君一定是八门全开、拼死用出鬼凯、传承除灵者的意志，与那些怨灵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怨气不散之处，灵亦生生不息！”
不知想象到了何等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场景，少女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真是那样的话，我这小身板应该早就蒸发了吧！！！”
所以，这就是你提前为我租好轮椅的原因吗，还真是谢谢啊……
瞥了一眼少女身后巨大的轮椅，确认“不用灭口”，月影千草终于松了口气。
“正是因为你和真弓酱这些除灵者们的努力，那扇大门最终才会被关闭……”
正狼吞虎咽着便当的月影千草，差点第二次被饭粒呛死。
“等等，你说那扇门，已经被关掉了？！咳咳咳……不可能，这才不到24小时！！”
392 进出的快乐
“喏，你看。”
古原理沙细心地递过一杯水，一边替月影千草拍着背部，一边划开了手机放到他面前。
“这个视频虽然从各大网站被删除了，但是社交媒体私底下都在继续疯传呢。”
古原理沙递过的手机上，是一段十五秒左右的视频。
视频内，漆黑一片的台东区上空，是一扇正在缓缓闭合的暗红巨门。
看拍摄者的角度，应该是在台东区外围，通过某种专业设备远距离拍摄的。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关闭……”
呆滞地看着视频里缓缓关闭、化为虚无的地狱之门，月影千草额头留下一滴冷汗。
只有他知道，往地狱之门内投入的怨气和鬼神之力，可是当初鬼神平将门的数十倍！
这些传承千年的除灵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惊人的还在后面呢。”
随着古原理沙的话语，巨门消失的下方，一道拖着浓烈黑气的小点，快速地垂直升起。
如同花火绽放一般，夜空中浓郁的黑雾，突然往外膨胀开来，化作一道模糊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道与地狱之门体积相仿、却无法被拍摄的无形身影。
只能通过其外表包裹着的黑雾轮廓，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有着三头六臂的巨人。
只见那包裹在黑雾内的巨人，前方一对巨大手臂狠狠地朝着夜空之中一伸、一拉……
“噗……这、这又黑又大的家伙在干什么……”
月影千草口中未来得及吞咽的水，顿时了喷满了少女的手机屏幕。
原本已经关闭、消失的地狱之门，居然就这么被那黑色巨人从夜空中“扯”了回来。
接着，那巨人狂暴地开门、身影消失在其中，又狠狠地摔上了门……
那扇摇摇欲坠的暗红大门，这才复又消失不见。
“他、他把地狱之门当成什么了，进进出出很快乐吗？！”
随着月影千草不可思议的呢喃，整个视频，也到此为止。
“私下里有人在说，是有神明显灵，关上了地狱之门呢。不过关于那位神明的具体身份，网络上可是争论得很激烈，有无数教派在争相认领……”
竟然，连神明这一等级的存在也忍不住出手了吗，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一想到这里，月影千草有些颤抖地伸手拿过了床脚的书包。
只有将这唯一可以依仗的笔记本电脑拿在手中，他的内心才能安稳一点。
“抱歉，能麻烦你回避一下吗，我想要查看几个信息，就几分钟。”
他有些歉意地向身旁的少女鞠躬请求道。
“当然可以，民众保密条例嘛……月影君还真是一板一眼的人呢，那我先把垃圾拿出去处理下。”
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古原理沙提着便当盒出了病房。
目送古原理沙离去，月影千草打开笔记本电脑，颤抖着点开了游戏放置地图。
“果然……”
放置地图上，原本标注着“地狱之门”和“隙眼邪神”的旋涡，都已经消失无踪。
“……等等……这是……”
月影千草的眼神，移动到放置地图左侧，标注着“能量”数值的地方，便再也挪不动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恶的支配者，两腿之间的遮羞布，终归是被我扯下来了……”
他的表情，从恍然若失，逐渐变为病态的狂喜。
“看来，民众们心底，对于政府的那套说辞，已经完全不买账了啊……”
游戏地图内，原本被他挥霍一空的怨气，此刻已经上涨到了，超过这两年积蓄十倍的数值。
“这……只要设法获取点‘鬼神之力’的话，再开几次地狱之门，都足够了啊……”
而且，那一串数字，如同狂飙的股票一般，还在疯狂地增加着。
“等等……多的出来的这一排字母，是什么？”
地图最下面一排，原本写着“G模因”的地方，多出了从A-Z一共二十六个字母。
其中，唯有字母G的后方，显示着数量“5”，其余字母后方，全都显示数量为零。
“临近多事之秋，估计我的资料也被救援队登记在案了，先暂时蛰伏起来，再好好研究一下吧。”
看着这串意义不明的字母，月影千草摸着下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
“地狱之门”事件一个月后。
神奈川县，川崎市，平间寺。
写着“金刚山”字样的黑色牌匾，悬挂在有着黑色琉璃瓦屋顶的古朴寺庙大门上方。
川崎大师寺，创建于大治3年，正式名为金刚山金乘院平间寺，是关东三本山之一，以“消灾”而闻名，据称是全日本新年“初诣”人数排名前三的寺庙。
寺庙内以福德稻禾堂、药师殿、经藏殿、八角五重塔以及供奉的五鈷杵、木板书大藏經而远近闻名。
时值夜长月（九月），夏季的燥热逐渐褪去，正是川崎市气候宜人、风光秀丽的时节。
受一个月前的某个事件影响，纵然是工作日，前来寺庙祈求平安、除厄转运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但是这些香客在经过宽大的庙门时，都会如同做贼一般、面带惊恐的表情，贴着门缝边缘进入寺内。
因为，寺庙大门口不远处，正大大咧咧地坐着一名身穿僧袍的男子。
不过早上八点，这名满脸胡渣、金黑相间长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的男子，正背靠在庙门口的柱子上，手持一大瓶脖细瓶粗的“十四代龙泉纯米大吟酿”，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灌着。
从寺庙门口的商店街入口，就能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虽然从明治维新时代颁布《肉食妻带解禁令》开始，日本和尚就跟普通老百姓相同，能够蓄发、娶妻、生子、食酒肉，不用再做一本正经的苦行僧。
时至今日，日本和尚打着“弘扬佛法”的名义，包裹着“禅意”的外衣，开酒吧、软件公司、当艺人，赚得盆满钵满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在秉承正统佛教苦修法门的川崎大师寺，僧人们依旧坚守着不肉不酒、不杀生不近女色的戒条，过着晨钟夕鼓、青灯古佛、随缘布施的苦修生活。
因此，在其他和尚都在做早课的清晨，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犯罪气息的“极道和尚”堵在门口酗酒，对于香客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无论是男子那微皱的眉头、隐而不发的青筋，还是领口袒露的发达胸肌和宽袖内的粗壮手臂上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纹身，都足让过往香客联联想到一出“通缉犯藏身寺庙作威作福、主持以德报怨不惜献上肉身感化”的激情大戏。
393 一眼天堂，一眼地狱
早课结束，陆续走出庙门的和尚们，不论辈分老幼，经过的时候都会敬而远之地向那名“极道和尚”合十一礼，似乎对“堵门酗酒”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
男子热情地和路过的和尚打过招呼之后，完全没有在意旁人诡异的目光，只是埋头盯着手机屏幕，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倒着酒。
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紧皱的眉头才会得到舒缓。
“赤城喵喵酱：荒木老师，早上好。”
“赤城喵喵酱：明天就是“闭关修炼”的最后一天了吧，感觉怎么样，眼睛，还是很难受吗？”
LINE界面上，一只粉色的KITTY猫头像正在闪烁。
看到这段消息，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指在手机上笨拙地按动起来。
“涩经大寂寞猛男：放心吧，我已在逐渐习惯了。”
“涩经大寂寞猛男：羽生姐的课外授业虽然渊博广阔、深不可测，但是起码让我对科学有了浓厚的性趣和深入了解的渴望，比跟着弘法大师念那昏昏欲睡的佛经有用多了……”
“赤城喵喵酱：这么迟才回复，该不会一大早就在喝酒吧？酒精虽然能麻痹自己，但也要注意身体。”
“涩经大寂寞猛男：啊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刚才正在认真地带领那帮光头们做早课……话说，望月那丫头的情况，有消息了吗？”
“赤城喵喵酱：抱歉，荒木老师，我还是没能打听到，据说除灵者协会里，也只有时本老师一人清楚情况。”
“涩经大寂寞猛男：是吗，那个狡猾的老头，那就只能按照约定，等我亲自出关去问他了。”
“阿弥陀佛，妄念起，则诸幻生，妄念灭，则一心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就在男子面带红晕地发着消息的时候，一名面容坚毅、宝相庄严的中年和尚从大门走出，来到他面前，躬身一礼。
赫然，是除灵免许等级“叁”、川崎大师寺的现任主持，弘法。
“荒木尊者，酒精只能缓一时之苦，唯有保持一念，则离妄心，方能不再执着于本相。”
哪怕是身为主持的弘法，面对这一大早堵在寺庙门前“败坏门风”的男子，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劝导。
因为，这名穿着僧袍，堵在寺庙门口酗酒玩手机的金发不良青年，是荒木宗介
在地狱之门开启后，从秋叶原一路杀入台东区，渡化无数怨灵鬼怪成佛……
在藏前公寓下方的、击败了“隙眼邪神”，唤出黑佛庇佑、强行打开地狱之门……
反复进进出出、搞得原本闭门谢客的地狱之门彻底崩坏……
舍身入地狱，救回了望月绫乃的……
荒木宗介。
此刻，荒木宗介满脸胡渣、表情憔悴，原本那一头精神得可以治疗小孩夜啼的金色小油头也不知所踪，半长的头发乱得如同鸡窝一般遮在眼前。
刘海遮蔽下，依稀可以看到他那双迷茫、痛苦的双眼。
他的左眼，竟呈现出琥珀一般的金色。
虽然对于进入那扇巨门、直至回到藏前公寓天台前后经历的事情，完全没有了记忆……
但是自归来时起，他的左眼、和眼前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弘法老哥啊……嗝儿……你要不要来一口？”
见对方谢绝自己递过去的酒瓶，醉眼迷蒙、打着酒嗝的荒木宗介，又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宝相庄严的弘法和尚、素雅的石板路、古朴的寺庙和热闹的商店街，都在初升的夕阳和蓝天白云下，隐隐呈现出一圈金色的光芒。
若是在平日，呈现在眼前的定然是一副古朴秀美的风景画。
但是此刻，透过他的左眼看去，弘法和尚全身都流转着一股金色的厚重气蕴。
而那些石板路和建筑上，则依稀可见各种身体部位留下的黑色、暗红印记以及污秽的血痕。
庙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时不时能看到各种形态可怖、死状凄惨的灵体，缠绕在毫不自知的香客身上。
就连他面前的手机、酒瓶上，都依稀可见残留着“灵体”活动的痕迹。
从归来的那天起，荒木宗介左眼中的世界，就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腥与污秽。
诸如灵力、灵体、怨气、鬼怪等各种超凡生物和能量，以及这些事物曾经活动过、留下的痕迹，全都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通过这段时间羽生舞的“对比试验”可以确认，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能够看到普通人无法窥见的“隐能量场生命体”。
只不过，他眼中看到的形象，与普通人和事物一般无二，所以无法分辨罢了。
按照弘法和尚那听不懂的禅机，自己这只左眼看到的，是那些事物的“妄我”，而右眼看到的则是“真我”。
对于荒木宗介来说，就好比原本看了二十多年和谐美满的纯爱电影，突然被“魔改”成了恐怖片。
总而言之，左右眼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却又同样真实的世界，就这么粗暴地叠加在一起，毫无征兆、纤毫毕现、残酷无情地呈现在了荒木宗介的面前。
可谓是，一眼天堂，一眼地狱。
这一剧变，让他这名信奉科学的无神主义者，世界观直接崩坏。
这种现象，并不光是发生在荒木宗介身上，而是普遍存在于所有后天觉醒灵感、突然能够看见某些存在的人身上。
针对这类特殊人群，除灵者协会和第九课会对他们开展《民众保密条例》、心理辅导以及常规自救手段。
包括古原理沙，在地狱公寓事件后，也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辅导培训。
但是针对情况特殊的荒木宗介，就演变成了除灵者协会秘密开展的、为期三十天，由某位天才科学家和寺庙主持联合辅导，综合科学和神学为一体的“闭关修炼”。
在“闭关修炼”期间，负责每日对他进行“课外授业”、教导各种科学知识的大科学家羽生舞，以“科学与神学一体论”结合“全息隐能量场理论”为基础，为他塑造了全新的“科学世界观”。
394 症状
按羽生舞的话说，科学的发展本就是一个不断自我否定和颠覆的过程。
只不过目前的科学进程太过缓慢，暂时无法解释某些看似“神学”的现象罢了。
毕竟，在科学发达到足以解释某些现象之前，地球是圆的、地球围绕太阳转、相对论、量子论、波粒二象性、分子运动、斜塔实验等都曾经被主流观念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根据她的“全息隐能量场理论”假设以及观测实验数据，与荒木宗介肉体接触或沾染了他体液的隐能量场生命体，或许是因为“生物磁场同频现象”而消融了隐能量场，导致其被还原成了最基本的灵魂素粒子。
虽然混得惨了一点，好歹自诩穿越者、天性乐观的荒木宗介，一点一点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没错，存在即合理，自己不能因为科学发展慢了一点，就将它抛弃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在羽生姐“隐能量场理论”的帮助下，一切都能寻找到合理的解释。
“放心好了，我只是微醺一下，不会喝醉的。这些天还要多谢弘法老哥你照顾，不光包吃包住包制服，还请我喝了不少好酒……”
“像我手里这瓶，应该很贵吧，啊哈哈哈哈！”
『之前在网络上见过，好像要十多万日元一瓶来着……』
看着手中的高级清酒，荒木宗介摸头讪笑着，又拿起了酒瓶朝着嘴边送去，丝毫没有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十四代”清酒，产自有400年以上历史的“高木酒造”。
而荒木宗介手上这瓶“龙泉”系列，采用100%兵库县特A地区产的山田锦米和“樱清水”酿造，果香及花香层次复杂却平易近人，入口甘甜顺滑，以高达18万日元一瓶的价格，在市面上依旧一瓶难求。
“那倒无妨，这些酒都是香客多年捐赠累积的，清酒不宜存放年份过久，寺内也不提倡饮酒，只要荒木尊者喜欢……”
弘法话未说完，他面前的荒木宗介突然如同“宕机”一般停止了饮酒的动作，表情也僵硬在了脸上。
昂贵的酒液因为动作“暂停”而不断从他口中漏出……
与此同时，他左眼的瞳孔，竟一分为九，浮现出金白相间的“月轮九耀”图案，疯狂旋转起来。
无数黑色符文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缓缓爬上他的脸庞，却始终无法接近他左眼眼眶一步。
“呃啊……”
猝不及防地与荒木宗介的左眼对视，弘法只觉天旋地转，整个意识都被拉了进去……
“荒木尊者……请默念佛经、尝试控制住那股力量……”
以他的佛法修为，竟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过了半晌，荒木宗介脸上的黑色符文和眼中的图案才消散。
“呃啊，好痛……”
他顾不得被清酒弄湿的僧袍，只是痛苦地捂着额头，后知后觉地看向身前盘膝而坐、满头大汗的弘法。
“抱歉……我刚才……又发作了吗？”
自从那日从“门后”归来，他的体内似乎有着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时不时地争斗着。
每当他“用眼过度”，体表那黑色符文就会趁机反扑，导致出现这种短时间“大脑宕机”的状况，恢复之后还伴随着撕裂般的头疼。
只有在酒精对认知的麻醉下，这种状况才会被抑制。
“尊者不必自责，是贫僧修为低微，无力为尊者解惑。”
弘法稳定了一下情绪，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埃，脸上满是愧疚。
荒木宗介身上的“症状”，正是除灵者协会安排他“闭关修炼”的主要原因。
这一个月以来，他尝试着引导荒木宗介修行川崎大师寺最高深的佛法，甚至祭出了经藏殿内，连他都没有资格修行的《木板书大藏經》真本。
按他预想，荒木宗介身为“转世尊者”，对于这些佛法应当一点就通、一修就悟，修复身体异常、开启阿赖耶识、恢复前世记忆、天眼通大成、人前显圣、推动佛门昌盛指日可待……
可是，残酷的现实，狠狠地给了弘法一巴掌。
整整一个月了，自称坚信“科学”的荒木宗介，除了展露出非人的身体素质和野兽般的直觉外，并没有修出半点灵力和佛法……
川崎大师寺珍藏的佛经，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效果极好的“催眠咒语”，往往在头疼难耐的时候拿过一本诵读，很快就能安然入睡。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眼前这位算是弘法见过最“不开窍”的修行者……
但是，见过荒木宗介渡化苍生、怒咆外魔、佛陀显圣、蹂躏地狱之门等奇迹的弘法，自然不可能认为这是对方的问题。
这一定是因为，他自己的修行太过肤浅，没有资格教诲一位尊者罢了。
“嘛嘛，虽然我还是能看到那些破玩意儿，身体也时不时会变得奇怪……”
看着弘法一脸的愧疚，荒木宗介反倒露出了明快的笑容，反过来安慰起了对方。
“但你昨天教我的《二入四行论》里不是也说了，‘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嘛。我相信，总有办法能解决的。”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尊者教诲得是，是贫僧着相了。”
听见荒木宗介的话，弘法也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很有觉悟嘛，沉睡者！！！”
女子狂气而性感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荒木宗介身后。
靠坐在台阶上，荒木宗介下意识后仰，却只看到一对遮天蔽日、让他鼻头发痒、只觉“症状”又要发作的雄伟下围。
“羽生姐？！课外授业不是在下午吗……”
虽然对方的面容被遮挡，但凭借这对圆润柔软、无比眼熟的事物，荒木宗介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依旧是永恒不变的白大褂、衬衣、套裙、黑色丝袜、高跟鞋打扮的羽生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侧看成岭，横看侧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
就在荒木宗介鼻孔放大、面带痴笑地吟起了意义不明的龙国诗词的时候，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事物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灼热的视线。
“这……这是什么？”
拿下脸上覆盖着的事物，荒木宗介和弘法好奇地凑在一起，打量起手中这略带弹性、由两根细长绳子和一小团黑色圆形布匹连接而成的丝质纺织物……
395 朝阳下的奔跑
“哼哼哼，根据这些天对比试验数据和各种材质测试，我终于制作出了能够解决你痛苦的终极武器……对一大早就送过来的我，顶礼膜拜吧！”
丝毫没有理会身前这两名“和尚”异样的目光，羽生舞满脸的兴奋，就像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小学生一般。
“发什么呆，赶快穿上试试！”
不过，依旧坐地后仰的荒木宗介，因为被某些事物蒙蔽了视线，自然看不见她兴奋的表情。
“穿上试试？在这里？闻起来臭臭的，这、这难道是！！！”
拿着手上这带着诡异气息的纺织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呼吸逐渐粗重，在微寒的晨曦中喷涌着白气。
“原来羽生姐，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随即，荒木宗介眼神微凝，神情中涌动过挣扎的情绪，似乎在面对着人生重大的抉择。
“虽然很诱人，但是抱歉，我拒绝……”
过了半晌，他缓缓起身，在晨光照耀下，一本正经地对羽生舞说道：“小雏菊家，从晴人叔开始，世世代代都是紧绷的三角裤派！想要我背叛传承，穿上这种羞耻的男性专用丁字，除非你也……”
“……眼，眼罩？！”
一分钟后，满脸失望和冷漠的荒木宗介，刘海之下多了一副黑色细长单眼眼罩。
“可是，之前不是试验过吗？就算我闭上左眼、或者带上眼罩，还是能依稀看到那些诡异的能量或者身影……”
一般的事物、甚至闭眼，都无法遮蔽他左眼的能力，被遮住之后反而能在一片漆黑中，更加清晰地捕捉那些超凡事物的活动轨迹。
“哼哼，这次的可是不是普通货色，是经过我无数次试验，用萃取的‘特殊材质’加上‘特殊工艺’处理制成的，“魔眼封印Cybele·I型”。”
在羽生舞的帮助下将那名为“魔眼封印Cybele·I型”的单眼眼罩调整好位置，他好奇地睁开了眼。
“这，这是……”
蓝天、白云、黑色古朴的川崎大师寺、川流不息的人流……
没有五颜六色的各种手脚印……
也没有某种事物在地面被拖动过的恶心痕迹……
更没有那些奇形怪状、内脏眼球挂在体外、四肢残缺不齐、长度远超18厘米让自己极度自卑的怨灵……
虽然视线有点右偏，但重点是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荒木宗介熟悉的美好模样！
“果然，还是科学能解决我的问题……原本的世界，久违了啊！！！”
脸上挂着两行热泪，他兴奋地提着酒瓶，赤着脚跑到明媚的商店街口，双手朝天拥抱着白云之上的朝阳。
朝阳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阿弥陀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满脸激动、纵情奔跑的荒木宗介，弘法微微叹气，神情复杂。
在荒木宗介身后，几名在人流中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突然双手合十呆立在原地，身上绽放出点点荧光……
“这一个月的实验数据显示，他左眼能观测到的事物，远远超过了你们这些除灵者……同样，也超过了他大脑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一旦超负荷，另一股隐能量就会趁虚而入……”
羽生舞不知何时摸出了手机，微笑着拍摄起了眼前这一幕。
“我已经和时本叔叔谈过了，为了阻止他的‘中二病’继续恶化，暂时只能眼不见为净了。反正，之前那些年，他也是这么浑浑噩噩过来的……”
大大的媚眼下挂着的黑眼圈，默默地说明着，这段时间她为荒木宗介所做的，并不只是“课外授业”这么简单。
无数个深夜，白天授课之后，羽生舞都是趴在实验室里睡着的。
“确实，荒木尊者目前的状态，已经远超吾辈所能想象的地步，贫僧已经无能为力……”
回首这一个月，弘法不禁微微叹气。
针对荒木宗介的问题，他和羽生舞在这“闭关修炼”期间，尝试的是完全不同的解决思路。
他主张的，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通过修行佛法，引导出荒木宗介体内转世尊者的“佛性”，从而让他本心牢固，从容面对眼前的一切。
而羽生舞，则是从应用科学的角度出发，对荒木宗介进行了大量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怎么有效怎么来。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佛法败在了科学的面前。
“没错，继续放任这家伙在这里悠哉悠哉可不行，毕竟，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团乱了……”
羽生舞轻抿嘴角，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啊咧，似乎有点紧，羽生姐麻烦你帮我调松一点……”
似乎被那黑色细绳勒有些难受，荒木宗介将眼罩取了下来，露出了带着勒痕的脸。
一回头，他就看到了身后“意外成佛”的几位……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将几位‘同频’了……”
按羽生姐的说法，自己的生物磁场极为特殊，能够将接触到的“隐能量场”同频，从而消融掉与这些灵魂纠缠的“隐能量”，让他们恢复灵魂原本的形态，变相达到了除灵者们口中所说的“成佛”效果。
“阿弥陀佛，多年未见，弘法师兄的佛法竟然已至臻化境，今日能亲眼鉴证师兄将怨灵成佛，想必是我佛眷顾……”
与此同时，略微沙哑的女声，在荒木宗介身后不远处响起。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在两旁路人复杂的眼神之中，缓缓出现在三人面前。
之所以这么引人注目，并不是因为她那一头黑黄的秀发、略施粉黛的俏脸和高挑的身材……
而是因为，她身上的素袍、袈裟、布鞋、佛珠和腰间的佛经……
这名女子的穿着打扮，居然与川崎大师寺的苦行僧们，一般无二。
但是，她那宽大僧袍也遮不住的丰腴曲线，和庄重神情之下，一对流转着异样的情愫的桃目，在极大的反差之下，反倒增添了一股异样的风情。
“尼……尼姑？”
荒木宗介弄好眼罩，好奇地打量起了与自己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弘法的曼妙女子。
396 僧与尼
日本女性修佛，出家为尼的也不少，甚至与和尚一样，都可以喝酒吃肉、相夫教子。
例如96岁的网络红尼濑户内寂听，前半生沉溺男色、放荡不羁，后半生出家为尼，公开喝酒、吃肉、偷情，每月举行的法会却依旧粉丝鼎盛、一票难求。
可是，这一大早的，尼姑毫不避讳地直接上山门找和尚……
难道，弘法老哥这些年对别人做了这样、那样、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后当上了主持就另结新欢翻脸不认人？
过往无数学习资料中，俏尼姑和壮和尚之间的剧情，瞬间涌入荒木宗介脑海。
与此同时，他发现不知何时藏在柱子后面、手持手机拍摄着什么的羽生舞，正用比自己更加“八卦而微妙”的眼神，打量着那名女性。
“宗纯？”
见到眼前的女子，向来遇事不惊的弘法主持，不知为何眉头深皱、面黑如铁，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荒木宗介：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些灵体成佛，并非我……”
“咳咳……”
弘法话未说完，柱子后方的羽生舞清了清嗓子。
他微微一愣，随即面无表情、不着痕迹地调转了话头：“宗纯，你今日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地狱之门的突然开启、百目鬼突兀地破开封印，还有那暗藏在幕后的IMB700、在浓雾中大肆猎杀的邪教半妖，仿佛一层又一层的阴霾，笼罩在众人心头……
因此，荒木宗介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的关键性角色，目前是除灵者协会的最高机密、就连第九课都不知情，甚至安倍寺、山田健吾、小鸟游真弓等相关除灵者都为此立下了“束缚咒言”。
“宗纯……真是久违的名字了呢，人家今日上山，自然是为祭拜空海老师的佛塔。”
那身穿僧袍的高挑女子，用低沉沙哑却带着异样风情的嗓音说着，从身后的布包里翻出一张纸递向了弘法。
“除灵免许?”
接过对方递来的事物，弘法面露复杂的神色。
“对，除灵者协会本次扩招，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的。这一次，你们总能够认可我的佛法了吧……”
被称为“宗纯”的女子，双手环抱在高耸的胸前，趁弘法查看那张免许的空隙，向一旁的荒木宗介双手合十一礼：“寺里已经许久未有见生面孔了呢，你是新入门，还在带发修行的弟子吗？”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名顶着“金色鸡窝”、满身酒气，一点也和“和尚”两个字沾不上边的男子。
似乎在好奇，向来为人古板的弘法，以及对于收徒条件极为严苛的川崎大师寺，怎么肯让他入寺修行。
这名男子，想必有着过人之处。
“你……你是……”
可是，面前的荒木宗介并未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严肃地眯起双眼、面带红晕地盯着她秀魅的面容，呼吸也越发地粗重……
“呀哒，这位小和尚这么过激地打量人家，人家会……”
似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宗纯有些害羞地掩嘴轻笑，一对媚眼流转着能令所有男性为之疯狂的风情。
“加……加藤纯子……”
荒木宗介手指颤抖着指向对方，如同认出熟人似地呢喃出了这个名字。
“噢，你竟然知道，人家在俗世的名字？”
听见这个名字，宗纯面带红晕地掩嘴惊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加藤纯子，32岁，三围84-58-83，5年前作为MAX-B公司制作的专属影片女星初次出道，当年获得Videoboy最佳偶像奖第2位；3年前票选成为最受欢迎轻熟女第一名，同年移籍H1公司获得旗下专属合约，去年重回MAX-B成为了罕见的两家公司共有女星，去年传出退役的小道消息……”
荒木宗介大着舌头，如数家珍般熟稔地背诵出一大堆意义不明的内容。
“……以低沉的嗓音、劲爆的身材以及在代表作大乱X（番号MK9527）中独自挫败十多名顶级男星一战成名！顺便一提，那可是我复盘了无数次的经典战役……”
随着他越发流利的呢喃，场间的空气，突然凝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嘻嘻，原来这位小和尚也是人家的粉丝呢，就是突然被认出来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被某人一语道破了身份，加藤纯子也丝毫没有任何不自然，反而娇羞地拍了拍荒木宗介的肩膀。
“咳咳，宗纯，除灵者协会认可了你，不代表川崎大师寺认可了你……”
弘法掩嘴轻咳，似乎想要扭转被某人带偏的话题。
『人家刚好有带笔，要签名吗？』
『拜托了，请尽情地签在我的僧袍上，就写“致雄壮的荒木君”……如果可以的话，合影也麻烦你……』
看着正在和荒木宗介窃窃私语、无视自己的“宗纯”，弘法深深吸了口气，不屑地将那张除灵免许丢到地上。
“空海主持当年有命，你已误入歧途，终生不得归返山门……”
“误入歧途？！”
刚刚用“嘟嘟嘴+猫爪”的造型，相当敬业地和荒木宗介合影完毕的加藤纯子，眼中顿时闪过愤怒的神色。
“弘法师兄，太过执着于性别，只会让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敢问我佛，可有男女之分？”
一道相当浑厚的佛光，从加藤纯子体表散溢而出，化作庞大的佛钟。
“色界众生，虽有色相，但纯是莲花化生，初生貌如童子，身白银色，衣冠具足，全是大丈夫相，无男女性别，亦无男女情欲。”
“哼，你尚未脱离三界，便妄想如佛陀般超脱性别，却不知已陷入色欲障道，以色悦情适意，故至贪求恋着，终生不得出离三界！”
弘法冷哼一声，体表佛光亦针锋相对地化作佛钟，与对方狠狠撞在一起。
“嗡……”
两口粗壮的佛钟无声地反复碰撞，掀起了一圈圈波澜。
“哦呵呵呵呵，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是在驱动隐能量场互相纠缠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柱子后方的羽生舞，满心欢喜地拿着手机偷偷地拍摄着眼前的一幕。
397-398 窥视真相的勇气
“今日多谢尊者援手，若是任由宗纯冲撞佛塔，恐将成为川崎大师寺之耻，我亦无颜面对空海老师。”
“诶，我说，你和这位MAX-B当家女星之间，到底……啊，抱歉抱歉，这应该涉及个人隐私，弘法老哥你就当我没问过。”
难道自己之前想岔了，其实这弘法和那位加藤小姐出家前，本是一对恋人，后来被空海主持看上弘法天赋，将他诱入佛门……
荒木宗介满头雾水，欲言又止，脑海中却已经勾勒出“船新版本”的情感大戏。
所以，加藤小姐才一怒之下也出家为尼，平日里兼职拍摄动作电影为生、顺便刺激报复弘法……
在他眼中，面前的弘法那铮亮的头顶，不知为何已经变成了如炭一般的深绿色。
“吼吼，这家伙果然还是忍不住问了！愚蠢的人类，只会一昧地追寻真相，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一窥面纱下残酷的真容……”
一直躲在柱子后方“暗中拍摄”的羽生舞似乎早就看出了什么，探出头掩嘴低眉，露出了狐狸般奸诈的笑容。
“荒木尊者言重了，佛门中人坦坦荡荡，本就无事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是尊者垂询。”
弘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娓娓道来。
“宗纯，本是空海老师收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与我自幼一同在寺中长大，佛法天赋无人能出其右。十二岁便通读寺中经书，成为了川崎大师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先达……”
『来了来了，果然是青梅竹马……等等，那位空海老和尚，居然还敢收小尼姑为徒？』
荒木宗介好奇地蹲在弘法身前，人中拉长、洗耳恭听，同时暗自腹诽。
“可是，在六年前的一次闭关修炼之后，宗纯师弟自言在修炼上遇到了极大的困惑，需以身证道方能斩破心魔，所以他便独身去了泰国……”
“噢，原来如此……嗯？师弟？去了泰国？”
荒木宗介呆滞地眨了眨眼，野兽般的无声地咆哮着，似乎在警示他暗藏的危机。
“没错，宗纯师弟从泰国回来后，不但化作女儿身继续修行，还自称为了感悟性别之差、男女之情、众生之欲，而进入了艺能界发展……”
“所……所、所、所以……”
荒木宗介的大脑，因为信息量过大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地附和着。
“想当年，宗纯师弟可是我们川崎大师寺最年轻有为的和尚……”
弘法叹息着从僧袍下摸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用缅怀的眼神查看着。
“若不是误入歧途、被空海老师一怒之下扫地出门，今日在此担任主持的，想必应该是他。”
屏幕内，那张印着“全日本佛教协会第64届年会”的照片中，第一排铮亮的光头里，站在空海和弘法中间的，赫然是一名剑眉星目、帅气阳刚的年轻俊和尚。
“不过，宗纯自幼对于佛法一道极易钻牛角尖，日后若是对尊者有失礼逾越之处，还望看在川崎大师寺的份上，留他一条生路。”
“不是，你别说了，先让我捋一捋……加藤坐……不对，纯子，是、是、是男的？而且，还是你们庙里长大的和尚？”
蹲在庙门前，荒木宗介只觉欲哭无泪，从脚到头，开始逐渐化作灰白。
“……这，这不科学啊……而且，到底是谁要给谁留一条生路啊？！”
想起对方走之前说的话，仿佛有一阵电流从他身体窜过，让人从尾椎骨到头皮都是一片酥麻。
他经过这一个月，好不容易重新构筑的“科学世界观”，正在逐渐崩塌。
……
台东区，藏前公寓。
时值下午六点，夜幕早早地降临了东京都。
一个月前还是满目疮痍的台东区，此刻街道各处的残渣已经被清理一空，恢复了原本的整洁。
原本被龙卷风摧毁的建筑物，也搭满了手脚架和隔墙，俨然一副灾后重建的大型工地模样。
对于盂兰盆节当晚发生的一切，官方称为“盂兰盆龙卷风自然灾害”和“银河联盟教致幻沙林瓦斯惨案”。
得益于政府机构“英明”的提前疏散工作，在这连续发生的灾难级事件中，死亡人数被控制到了三位数以内，与建筑物的损坏数量以及关东大地震牺牲的十万人相比，损失可谓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日本政府宣布，由政府、土御门财团以及国际人道援助组织共同成立的“台东区修复基金”，将出资还原几乎被彻底夷为平地的台东区，同时负责“灾后残余毒气清理”等工作。
除了东京都之外，全日本一道、二府、四十三县组织的救援队和建筑队伍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协助。
虽然官方机构在这次事件前后的处理措施算是无可挑剔，但是这并不能解答人们心底隐藏的疑问。
对于那扇夜空之中突然出现、喷涌黑气的暗红大门，以及那黑雾之中关闭大门的巨型人影，官方和各路媒体都保持了罕见的缄默，始终以“银河联盟教制造的大型3D全息投影”为理由搪塞。
至于传闻中的“地狱之门”这四个字，更是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官方发布的资料里。
与一派大型建筑工地模样的台东区相比，位于事件中心位置的藏前公寓停车场外围，则被修筑起了高达二十米、将天台都遮蔽的高墙，让人无法看见里面的状况。
高墙上方，除了防止攀爬的高压电网之外，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灵侦探头，将高墙内外的情况尽收眼底。
公寓正门处，修建了沉重的巨型铁闸门，外墙上还印着“立入禁止”字样，俨然一副军事禁区的模样。
一名穿着高中短裙、制服的少女，在昏黄的路灯下，骑着红色的脚踏车，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公寓正门前。
这名明显刚刚放学、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来的高中少女，站在戒备森严的藏前公寓铁闸门前，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见到那名少女，一旁警卫室内，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立刻上前恭敬地向她敬礼问好：“小鸟游巫女，晚上好！今天不是您轮值，怎么也过来了……每日坚持学业、放课后还要轮值一定很辛苦，还请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嗯，今天应该是山田君轮值吧……你们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个人而已。”
少女熟门熟路地将脚踏车靠在警卫室门外，用纤细的小拇指将路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面带红晕、眼神忐忑地看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399 防灾机动队
“遵命。”
听见少女的话，几名探员默默点了点头，立刻有人殷勤地为她搬出桌椅、热茶、点心摆在路边。
“啊，真的不用……谢谢……”
“若是让您就这么站在外面，我们几个不如切腹谢罪算了。”
从头到尾，这几名行事干练、面容冷峻的男子，看少女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因为，作为亲身经历了盂兰盆节事件的他们很清楚，面前这位看似稚嫩的高中少女，正是实力深不可测赤诚神社当代巫女、新晋升除灵免许等级【贰】的天才除灵者小鸟游真弓。
且不提她在盂兰盆节当晚，构筑的那一排排“赤城千本”鸟居，组成了通往外界的通道，拯救了无数深陷怨气之中的民众……
光是这些天，在她轮值藏前公寓期间，从那犀利的降魔箭下被救得一命的探员，也不在少数。
坐在警卫室门口，小鸟游真弓坐立难安地看了几眼自己来时的方向，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化妆盒，照起了镜子。
似乎，那里会有让她极为在意的事物会到来。
正襟危坐在警卫室内“警戒”的探员们，都在暗中用八卦的眼神打量着这一幕。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位面对凶恶怨灵都能不疾不徐搭弓引箭的小鸟游巫女大人，露出一副等待男朋友的小女生模样。
“咔嚓……”
巨大的摩擦声响起，藏前公寓外侧那重逾千钧的电助力铁闸门，被人从内部开启了。
随着厚重铁门缓缓向侧面开启，一名穿着黑色运动服、剃着铮亮光头的高大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喂喂，难不成，小鸟游巫女是来见山田君的？”
“可恶，我一定是不小心吸入了怨气，产生了幻觉，这不可能……”
见到这名光头青年，其中两名探员顿时露出了“癞蛤蟆吃了天鹅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痛心疾首表情。
虽然从公寓内侧走出、如同和尚般的光头青年，是除灵免许等级壹、四肢着地来去如风、在孟兰盆节当晚绞杀怨灵无数、搜救出上百被困群众的【哲学剑士】山田健吾……
但是在那晚之后的数日里，他因为某件怨物的副作用、化身为犬，做出了诸多人神共愤的行为。
更不用提，第九课内部探员都能看到，他那诸如“风衣暴露狂”、“女生寝室内衣窃取惯犯”等多项前科。
“小声点，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俩是‘小鸟游亲卫队’的，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另一名年长的探员坏笑着用胳膊肘推了推两人。
“小鸟游亲卫队”，是由数名被小鸟游真弓救下的第九课探员们，私下组成的秘密应援团体。
“一个月，还过得真快呢。”
见到坐在门口的小鸟游真弓，山田健吾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立到了对方身旁。
“啊，山田君，你、你这头发是……”
正在补妆的小鸟游真弓，回头见到山田健吾那颗在路灯下那颗如同卤蛋一般耀眼的光头，手里的化妆盒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
“这个吗？昨天特意去剃的，为了保证视觉效果，还抹了最高级的光头油……”
山田健吾摸着自己那丝滑圆润的头顶，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这是一会，我要向前辈展示的诚意。”
凝视着夜幕下，深邃仿若无尽黑洞般的街道，他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是因为那件事情吗……”
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鸟游真弓带着怜悯的眼神地安慰起了对方。
“已经过了这么久，荒木老师他最近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应该、大概、也许、可能……”
可是，她越来越无力的声音里，却透着满满的不确定。
“不会在意了……吧？”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数辆绿皮军用丰田越野车从巷口出现，以狂野的气势，稳稳地停在了巨大的铁闸门前。
数名精壮的男子，从车上一言不发地走了下来，在大门旁列得整整齐齐。
无论是他们背上的自动步枪、头戴的护目镜、特殊材质的迷彩服，还是冷漠的眼神、坚毅的表情，都给人一股浓烈的军事气息。
待他们列好队之后，一名身高接近一米八、全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蛤蟆墨镜的瘦高男子，才施施然从最前面的越野车上下来。
“这里是警视厅管制区域，请立即说明来意。”
见到面前这阵仗，警卫室内棣属于第九课的探员，立刻上前询问。
“啊啊，警视厅管制区域吗？对了，这个……”
那名站在身后一群肌肉大兵前方，显得更加瘦弱的男子，打了个哈欠，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坨皱巴巴的纸团。
“……那个什么，这是上面今天才签发的命令。我们防务省下辖的防灾机动队，从今天开始，全面接管藏前公寓周边的一切防卫事务。
“从这一刻起，这里不再是什么‘警视厅管制区域’，而是升级为军事禁区了。”
这名浑身充满了慵懒和不耐烦，墨镜下方却暗藏着凌冽杀机的男子，丢垃圾一般将纸团抛给面前的探员，饶有兴致地抬头打量起了眼前的高墙。
“……就是这里吗，一切麻烦的源头。”
“望月氏的人？”
“难道，是当初原本要第九课担任课长的那个家伙……他不是在海外执行任务吗？”
直到此时，众人人才注意到，这名男子看似普通的西装背后，印着红白相间的“八圆绕一圆“的徽记。
望月氏族徽，月轮九耀。
“啊，抱歉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望月澈，目前勉强算是这支防灾机动队的队长，同时也是……你们第九课某位‘前’课长的表哥。”
似乎听见了探员的议论，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全身透着冷峻气息的望月澈回过头来，昂着下巴做出了毫无诚意的自我介绍。
他侧脸扫了眼现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山田健吾和小鸟游真弓，不屑地说道：“若是早点把我从国外调回来，绫乃那丫头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400 大江山之力
“你这混蛋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那一晚，若不是望月课长她，恐怕这里早就……”
听见望月澈不屑的语调、以及提到了某个名字，几名第九课探员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或许是碍于某些保密条例，他们并没有把话说完。
一名年轻探员踏步上前，狠狠地抓住望月澈的衣领，用冰冷的手枪顶住他的下巴：“我不管你是谁，收回你刚才的话……”
“你可知，那一晚，连同望月课长在内，第九课究竟有多少人奋战到‘退役’吗？”
“嘛嘛，如果刚才的话让你不爽了，我表示抱歉……”
望月撤任由对方拉住自己的衣领，他脸上漆黑的墨镜，在昏黄的路灯下闪耀着冷漠的光芒，丝毫没有把顶在下巴上的枪口当回事。
“但是，如果你的悲愤，能够唤醒我那可爱的妹妹，那麻烦你尽情地抒发。”
“唰唰唰……”
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防灾机动队员们，齐刷刷地将手搭上了腰间的自动步枪。
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开枪射击。
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肃杀。
“抱歉，阁下，我刚才与总部那边联系了，暂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交接藏前公寓的指令，你看是不是再核对一下……”
另一名年长一些的探员，将同伴手中的枪按住，有理有据地与望月澈交涉起来，不着痕迹地将矛盾的中心点转移开来。
“嘿……给警视厅的文件应该还在路上，我是直接在防卫省打印了这份文件就过来了，本来想早点弄完下班，好久没去日本的居酒屋了……”
望月澈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将左手袖口挽起，露出了一只缠满符文绷带的左臂……
“对了，顺便一提，从今天起，不光是藏前公寓，就连怪异、半妖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邪教，都属于我们防卫省的管辖范围……”
他伸出左手、轻轻扣在紧闭的、足以抵抗导弹轰击的巨型铁闸门侧面。
“你们警视厅、还有除灵者协会，以后就管管怨灵扰民、殡葬法事这种小case就行了。”
话音刚落，只见望月澈那瘦弱的手臂猛然暴涨一圈、化作焦炭般的黑色。
那重达近十吨的铁闸门，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大江山之力，二成。
“咔擦。”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满脸漠然的望月澈，如同拉开居酒屋的推拉门一般轻易地，将身前那扇高五米、宽八米的合金铁闸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拉出了一人宽的巨大缝隙。
“行了，赶快交接换防吧……公寓内的每一件东西，都给我清理出来、送去研究所仔细检查。”
做完这一切，望月澈手臂由黑转白，一脸淡定地将袖口系好。
“不行，在荒木前辈回来收拾东西之前，你们不能进去清理！这是我们除灵者协会答应他的……”
身材高大的山田健吾，坚毅地堵在那道裂缝之前，阻止了几名即将进入铁门的防灾机动队队员。
一旁的小鸟游真弓，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他身旁。
“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警视厅的人，除灵者协会吗……”
身后，立刻有人给望月澈递上一叠资料。
“噢，有了有了……发型变了差点没认出来……”
抬头审视了一下身前高大的山田健吾的面容，望月澈轻声默念了起来。
“山田健吾，代号哲学剑士，除灵免许等级【壹】，涩谷经济大学剑道部主将（前），在内衣盗窃、风衣暴露癖等罪行被现行逮捕后，改过自新、师从时本一郎，擅长茅山道术，与怨物【人面犬的项圈】契合度高达84%，在盂兰盆节当夜于废墟中搜救出民众一百二十四人……”
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叠除灵者协会在都内厅定期备份的“从业人员资料表”。
念到某一段内容之后，他的语气不知为何，越发的不屑。
“等等，内衣盗窃、风衣暴露癖是谁写的，这些明明都已经澄清过了、案底也抹掉了……”
没有理会山田健吾的抗议，望月澈看了一眼一旁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神色变得凝重：“小鸟游真弓，代号赤城喵喵酱，除灵免许等级【贰】，就读于东京都立新宿高中，弓道部主将，擅长神道术，在盂兰盆节当夜凭借‘赤城三神器’镇守藏前公寓，轮值期间退治聚合怨灵一百二十五只……”
“那个代号请不用念出来……”
似乎对于当初“误注册”的网名被“公开处刑”有些不好意思，小鸟游真弓小声地抗议着。
“这位巫女大人似乎还有点战斗力，可是您这身校服就敢直接过这里来，专业度和警惕心也欠奉啊……”
叹了口气，望月澈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
“看来，除灵者协会人手真的很紧张，居然连高中生和大学生除灵者，都征用来看管这种危险的地方。继续让警视厅和民间协会这种‘非专业人士’管理这样危险的大型怨物可不行……”
“要怎么交接是你们政府部门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必须在荒木前辈过来收拾东西以后……”
山田健吾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腰间，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你这家伙，既然也是用剑之人，这点风度都没有嘛？”
走得近了，可以看到望月澈的西装下摆内，挂着一柄漆黑的短太刀。
“用剑之人吗？抱歉，我并不会用剑，这把“髭切”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把碍事的装饰品而已。”
望月澈低头瞥了眼自己腰间那把破旧的太刀，露出不屑的微笑。
“如果你口中说的是之前的那位公寓住户的话，抱歉，按照《国民征用令》，这栋公寓内的所有物品都已经归国家所有……”
“不行，那房间内的每一件东西，对于荒木前辈来说，背后都有着珍贵的、无可替代的回忆！”
山田健吾顶着那颗灯泡般耀眼的光头、依旧固执地堵在那道裂缝前。
纵然刚才见识了望月澈非人的怪力，他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没错，即便是要交接，也请等那位住户过来收拾私人物品之后……”
站在山田健吾身旁的小鸟游真弓，也一脸诚恳地拜托道。
401 差别
“哎，一个二个，以为仗着除灵者的身份，就能胡搅蛮缠吗？我可没时间陪你们闹，抱歉，借过……”
望月澈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山田健吾，直接与对方擦肩而过，挤入门缝之中。
“可恶……好……好强的力量……”
与对方肩膀碰撞，素来身材高大、以肌肉自豪的山田健吾，竟然如同被卡车擦过一般，直接撞到了一旁。
“休……休想进去……”
山田健吾伸出手，一把拉住望月澈的肩膀。
“住手，这里在交接之前还是我们警视厅的禁入区域，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见山田健吾吃亏，一旁的几名第九课探员，伸手搭上腰间手枪，毫不怯懦地和数倍于他们的防灾机动队僵持了起来。
“啧，真麻烦呢，本以为赶过来交接了就可以早点下班、享受久违的日本夜生活了……”
望月澈回过头，挽起袖口，嘴角露出不爽的狞笑。
局势一触即发之际，一股强烈的怨气波动，自众人身后的藏前公寓内传来。
警卫室内的警报器，顿时铃声大作。
山田健吾、小鸟游真弓和望月澈三人的表情随之一变。
“‘缝隙’出现了！立刻上报……”
几名第九课探员顾不得其他，立刻飞奔回警卫室里的设备面前查看起来。
通过他们身前的监控器可以看到，一道漆黑深邃、看不清内部情况的巨大缝隙，缓缓地在公寓停车场中央裂开。
“……根据尺寸初步判定，缝隙等级在【贰】左右，按照应对准则启动阵法、请求支援！”
孟兰盆节之后，藏前公寓附近时不时出现的“缝隙”，随着空间的自我修复，活动范围逐渐缩小到了藏前公寓停车场以内。
根据数据统计，“缝隙”的尺寸越大，其中可能出现的鬼物，也就越强。
这也是为何，第九课对藏前公寓严防死守、除灵者协会也安排了除灵者过来轮值的原因。
“轰！”
就在探员上报之时，一只粗达三人环抱、带着浓密卷毛的人形巨腿，从那缝隙之中伸了出来，一脚在水泥地面上踩出巨大的凹陷……
整个藏前公寓四周的地面，如同地震般随之摇晃了起来。
随即，一名身高近六米、赤着身体、两腿之间裹着树叶的男性巨人，从缝隙中爬出、站立在了公寓停车场中央。
透过灵侦护目镜，可以看见，浓郁如实质的怨气，包裹在那名巨人体表。
“特征读取中……”
“从外形和怨气波动判断，与记录中“山男”的形象，重合率高达73%！预计等级……贰……”
警卫室内，第九课探员大声地播报着数据。
山男，据说是远古时代曾经居住在日本各地、喜欢吞食人类的一种巨人种族。
至今，日本各地都还流传着类似山巨人、大人弥五郎、山女、山姥等类似的传说，保留着他们曾经活动的遗迹和供奉的神社。
透过一些历史记载可知，他们曾经与人类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教导过原始的人类如何狩猎、耕田。
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化作怨灵的山男……
“攻击阵型II，列队，试探性齐射！”
随着整齐的口号，数名防灾机动队成员涌入那道门缝，在停车场外侧摆出合围之势，手中自动步枪开始疯狂射击。
“灵力子弹有效，实体类怨灵确认……”
随着那山男的怨灵在枪林弹雨中皮开肉绽，立刻有防灾机动队成员在后方进行着详细的分析。
“目标存在生物学弱点……下体过度坚硬……集中攻击面部……”
平日里自诩“精英”的几名第九课探员，看着对方一水的最新款全覆盖式灵侦护目镜、全自动枪械和大口径灵力子弹，顿时有些相形见绌。
“喂喂，这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队员们整齐划一的行动、精准的枪法、抹灭自我的配合说明着，不光是装备，就连战斗素养，都与第九课有着天壤之别。
枪林弹雨之中，灵力子弹的火光不断在那山男怨灵体表爆发，在他的灵体上制造出一道道撕裂般的伤口。
“吼！！！”
随着如雷贯耳般的咆哮，那山男怨灵全身筋肉猛然充血，双腿间的草丛中，一根巨棒如攻城锤般猛然弹出，将袭来的子弹扫落一地……
“好……好强……”
看着那山男怨灵甩动腰间树叶内大象鼻子般的“第三只腿”，将迎面而来的子弹全数拍掉，山田健吾露出了古怪的脸色。
“我，我社团活动完了直接过来的，只带了点符纸……”
一旁的小鸟游真弓侧过脸去，表情怯怯地说道。
若无必要，这种类型的怨灵，她绝不想用除灵咏春拳实施拔除。
“没事，交给我吧，这一个月我可没闲着……”
山田健吾神色郑重地按下手腕上的计时手表，拿出一个黑色宠物项圈开始往脖子上系。
怨物，人面犬的项圈。
“带领剑道部去日暮里体育大学合宿集训归来之后，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因为某次过度使用这件怨物导致了过长时间的“犬化”，还引发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件之后，他现在必须严格限制每次的佩戴时间。
“数据搜集完毕，适用临时预案B，上‘大宝贝’！”
就在山田健吾系好项圈，化身“暗黑健吾”的空当，几名队员已经从门外扛来了一挺黝黑粗长、尾部呈圆形的枪械，直接架在了地上。
加特林机枪。
“哒哒哒哒……”
随着枪管旋转、子弹壳叮当坠地，那只山男的怨灵哀嚎着，在绵密的灵力子弹之中轰然倒地、化作散落的肉块，那原本凶悍的“第三只腿”也只剩下坑坑洼洼的一小截。
“战斗结束，保持火力警戒，人员战损0，准备清扫战场。”
“哼，看到了吧，这就是‘专业人士’和‘外行’，‘军队‘和‘警察‘的差别。”
抬手止住了枪声，望月澈单手插袋、如同漫步在干冰萦绕的舞台上一般，走到了那硝烟弥漫、正在化作怨气消散的山男怨灵身前。
直至此刻，山田健吾才刚刚走到门口……
“这，不需要除灵者出手，就已经解决了？”
这种等级的怨灵，他要出手解决也不难，但是这防灾机动队刚刚出手的全是毫无灵感的士兵，却能解决得干净利落，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难怪，这些家伙有底气过来接管藏前公寓。
与此同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卷起地面残留的怨气，萦绕上了山男留下的那堆肉块。
402 精灵风
“精灵风？”
感受到那股诡异的微风，门外的小鸟游真弓不知为何有种心悸的感觉。
自孟兰盆节当夜，地狱之门开启后，东京都、甚至全日本各处，都在悄无声息、潜移默化地发生着一些诡异的变化。
“精灵风”，就是其中之一。
民俗传说中，在盂兰盆节的第二天、即八月十六日早上，会吹起一种被称为“精灵风”的魔风。
被这种来自地狱的风吹到的人，会患上疾病，卧床不起。
因此，这一天也被认为不宜扫墓。
地狱之门关闭至今明明已经一个月了，东京都各处，还依稀可见这种看似无害、只会被怨气所吸引的“精灵风”。
一团如细丝般纠缠蠕动的腥红能量，在那精灵风包裹之下，如同随风播撒的孢子一般，落在了山男化作的肉堆之中。
但是，场间无论是佩戴灵侦护镜的探员、防灾机动队队员或是除灵者，似乎都对那腥红的能量恍若未见。
悄无声息地，以望月澈身后那堆破碎的血肉为中心，爆发出无数坚韧而有弹性的黑色菌丝，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数名防灾机动队成员猝不及防，立刻被那菌丝缠住……
“小心，这东西……呃啊……”
纵然他们反应极快地拿出战术军刀，却无法切断那柔韧的菌丝，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沿着自己的军刀和手臂缠绕而上。
停车场中央，那团血肉在菌丝的包裹蠕动之下，猛然伸出一只巨手，狠狠地向望月澈轰去。
“垂死反扑吗？麻烦的家伙……”
眼看即将被巨手命中，原本站在原地、嘴上抱怨着“麻烦”的望月澈，已经化作了残影，出现在了那巨手侧面。
“好……好快……”
那黑色血肉化作的巨手体型虽大，反应却超乎想象的敏捷，就像在配合他的动作一般，竟化拳为爪、调转方向狠狠一抓。
“来得好，就让我试试……”
见那足有两人宽的诡异巨掌当头压下，望月澈不闪不避，依旧保持着他那颓废而淡定的气场，挽起左手袖口，迎了上去……
“……你的斤两！！”
望月澈那化作漆黑的左臂，猛然暴涨数倍，狠狠地与那由菌丝和血肉构成的巨臂轰击在了一起。
就连四周的硝烟，都在这一击带起的巨大风压之下，疯狂地朝着碰撞之处汇聚。
大江山之力·三成。
“轰……”
巨大的冲击力，在停车场中央扩散开来。
一击相交之后，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山田健吾已经挥舞桃木剑、以雷罡驱散那难缠的菌丝，将那几名队员救了出来。
“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收拾收拾，早点交接了，下班吧……”
望月澈将左手收回，系上纽扣，不再理会身旁的巨大手臂，返身朝着铁闸门处走去。
“噼里啪啦……”
在他身后，那黑色巨型手臂，后知后觉一般，从指尖开始、逐渐碎裂成一块块黑色肉块。
“只、只用了一拳？！等等，还没完……”
随着山田健吾的惊呼，那扬起的灰尘之下，半空中的手臂尚在崩坏，地面的菌丝复又以更快的速度凝聚成型……
在同一团血肉的两端，同步上演着毁灭与重生。
在黑色菌丝缠绕、蠕动下，一名体型与山男相仿的鬼物，突兀地拔地而起。
只不过，脖子的上方，代替了脑袋的，是布满利齿的巨口。
没有手臂的身体，外加包裹全身、盘根错节的黑色菌丝、以及一对粗壮得不符合比例的短腿……
与之前的山男怨灵或者巨大手臂相比，这只鬼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同进化一般，似乎每被毁灭一次，它的形态就会更加完整、同时做出针对性的改变……
在这鬼物脚边，大量菌丝和碎肉，正沿着停车场地面，向四周继续延伸着。
“小心！！”
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那鬼物如同青蛙捕蚊一般，猛然弹射出鲨鱼般的巨口，将刚刚回头的望月澈一口吞了进去。
“队、队长……”
四周的防灾机动队队员看得睚眦欲裂，却顾忌着望月澈而不敢开枪。
“这、这不像是聚合怨灵……”
山田健吾手持雷击桃木剑，堵在了铁闸门的缝隙之旁，另一只手摸出符纸，拍在了地面。
无论是怨灵还是鬼怪，其形象都会受到生前执念的影响，行为模式也或多或少有迹可循。
可是面前这只鬼物全身上下，似乎充斥着无序、混沌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阵浩然的灵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逐渐蔓延上四周的地面和墙壁。
“藏前封绝阵”，启动。
情况不明之下，他作出了最理智的举动。
由阴阳寮主持修建的藏前公寓高墙，自然不会是普通建筑物那么简单，而是用灵体无法穿透的特制材料打造。
其中更是暗藏了针对藏前公寓特制的、借助了“东京三大阵”之力汇聚而成的迷你封印阵法。
一旦完全启动，如孟兰盆节那日牢牢护住台东区的无形屏障，就会出现在藏前公寓四周，阻止鬼物和怨气的出逃。
“嘶……”
停车场中央，将望月澈一口吞下的鬼物，似乎嗅到了征兆，竟然没有如普通怨灵一般依着执念袭击众人，而是缓缓地往地面一蹲……
“不好……”
随着那对粗壮的短腿蓄力，那鬼物竟然如同青蛙一般冲天跃起。
“想走？！”
与此同时，从那鬼物圆润的腹部，猛地轰出一只漆黑的巨臂……
“……给我，留下吧！”
裂开的腹部内，露出了大半个身子还深陷其中的望月澈。
随着他这一拳，好似有着无形的震荡扩散而出。
这一跃而起的鬼物，竟然在空中逐渐瓦解、一分为二，只剩下脖子上方的巨口，借着惯性继续朝空中上升。
半空之中，那巨口下方，竟然蠕动出无数菌丝，重新组成了一对缩小版的短腿……
借着那对小短腿，在藏前公寓高墙上借力一蹬，那鬼物竟然在阵法屏障合拢之前，翻墙而过。
这如同癌细胞一般顽强的生命力，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不能让它逃了……”
山田健吾反应最为迅速，立刻四肢着地，如疾风般冲出了公寓大门。
“我在外面！”
一直在铁门之外的小鸟游真弓，已经指尖夹满符纸，等在了高墙下方。
“轰轰轰……”
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排气声，在幽暗的街区内响起。
403 光头与埋下座
“这难道是……”
听见这无比熟悉的排气声，小鸟游真弓眼神激动地环首四顾，却没有看见心中那道思念的身影。
伴随着排气声的轰鸣，一道耀眼的大灯照亮了藏前公寓门前的巷口。
出现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机车……
而是一辆印着“小心！凶宅鉴定”字样、不疾不徐行驶而来的白色面包车。
“轰轰……砰咚……轰轰轰！”
即便是那辆面包车极为规矩地在道路旁靠边挺好之后，众人依旧能听见那老旧的面包车后厢内传来的九浅一深、激烈狂躁的排气声混合着碰撞声。
似乎那里面，藏着一头即将脱笼而出、择人而噬的怪兽。
“砰。”
一名金色短发、身穿印着“修行中”、“川崎大师寺印”等字样纪念T恤的男子，带着不可抗拒的气浪，大大咧咧地从副驾驶开门走了下来。
“噗。”
铮亮的油头、布满纹身的双臂、宽大T恤也遮不住的发达肌肉……
“噗噗。”
最为可怖的是，他左眼上戴着的、纤细狰狞的黑色独眼罩，仿佛在无声地向旁人述说着，一名极道大佬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
总而言之，这是一名全身上下正在释放着浓郁犯罪气息的男人。
与此同时，那只剩下一张巨口和短脚的鬼物，正好从藏前公寓的高墙一跃而下，敏捷地落到了那名男子身后。
碍于身高限制，它对着刚刚从面包车上下来的那名男子紧实的臀部，张开了深渊巨口……
肉体损伤颇重，它急需新鲜的血肉作为补充。
“小心……保护民众！！！”
可是，在几名刚刚冲出铁闸门、准备举枪瞄准的防灾机动队员眼中，那只即将大快朵颐的鬼物，动作突然变得僵硬……
“呕……”
似乎吸食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气体，那裂到极限的巨口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干呕。
“吼！！！”
随即，一股暗红色的火焰从它口中升腾而起……
“啊咧？”
感觉到了什么，男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可是他身后，除了一堆灰烬之外，已然别无他物。
转过头来，他才发现公寓门前那一排注视着自己的呆滞视线。
“喔，小鸟游氏……”
自动将视线内荷枪实弹的探员们打上了马赛克、男子的目光锁定在了人群中那名面带红晕的少女身上……
他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普通地回个家而已，不用找这么多人一起迎接我吧？”
“荒木老师……刚才……”
“恩？我脸怎么了吗，难道是川崎大师寺的伙食太好？”
看见少女眼中复杂的神情，男子好奇摸了摸脸。
“没什么……”
身穿高中制服的小鸟游真弓微微摇头，莲步上前，双手合拢，对着他微笑鞠躬：“荒木老师，欢迎回来。”
她那颤抖哽咽的声线、以及眼眶中流转着的波澜，却出卖了她伪装的平静。
原本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剩下了这一句。
这名风尘仆仆而来的男子，正是“闭关修行”结束，从川崎市回到东京都的，荒木宗介。
“嗯……”
看着路灯下的美丽少女、四周的建筑工地以及被高墙环绕、化身军事禁区的藏前公寓，荒木宗介微微发愣，只觉恍如隔世。
随即，一抹释然的微笑浮现在他嘴角。
“……我回来了。”
“前辈！！！”
惨烈的嘶吼，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一颗锃亮的大光头，飞速地占据了荒木宗介右眼的视线。
“……你，何方妖孽？！”
看着以极为谦卑姿态全身贴地、趴倒在自己的脚边的光头男，荒木宗介如同躲避什么脏东西一般警惕地拉远了距离，左手下意识伸向了眼罩。
“是我啊前辈……”
“健吾？！你这姿势是？还有，你头发呢？”
直到对方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荒木宗介才认出这名额头上绑着“谢罪”字样头带的耀眼光头，竟然是自己的学弟。
“除灵者这一行压力这么大的吗，还是说你最近学习过度？！虽然之前也只有青皮，但是只是少了一层看起来差别也蛮大呢……”
“我这颗光头，正是为了今日当面谢罪特地剃的！！”
山田健吾蜷缩身体、将额头贴地，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因为土下座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只能使出这招‘埋下座’了！”
从正面看的话，他这个姿势，就像是下半身被活埋进了土里，上半身依旧在虔诚地鞠躬谢罪。
剃光头、埋下座的组合技，乃是当今日本“谢罪文化”里，除了剖腹之外的最高境界。
“一个月前，在天台上，我在不能自己的情况下，对前辈做出了这样那样羞耻的事情，还请前辈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他这么一吼，周围的人都向他俩投来了不可描述的视线。
“所以说，不要用这种模棱两可、引人误会的话啊，到底是哪件事情？”
“……当然是，尿在荒木前辈引以为傲的‘屎王流氓星’上那件事情！！！”
“噢，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没关系、没关系，我最近有试着阅读佛经，心性也……等等，混蛋，你什么时候干的？！”
说着说着，荒木宗介淡然的表情，突然变得青筋炸裂、勃然暴怒。
“我就知道，时隔一个月之久，前辈果然还在耿耿于怀！我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不是，因为之前没人告诉过我，所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忍不住要生气一下……”
“哈？所以，我本来是可以装作不知道蒙混过去的？”
“轰轰轰轰……”
就在两人尴尬对视之际，荒木宗介身后的白色面包车内，传来更加暴躁的排气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声，让整个面包车都在以不可描述的节奏晃动着。
“荒木君，赶快把那家伙弄出来，被它在里面这样那样弄来弄去，我的车会坏掉的……”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了厚海陆斗那张油腻的脸。
注意到铁闸门前鱼贯而出、腰间别着自动步枪的男子们，他不耐烦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逐渐化作惊慌。
404 针锋相对
“啊啊，抱歉，我马上处理……”
被厚海陆斗的话所提醒，荒木宗介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绕到面包车后方，粗暴地撑开了后门。
“够了，你这家伙，继续这么吵下去邻居会投诉的！都给你说了，我最近没来得及去参加“被吊销者讲习”，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随着他双手微微发力，从后备箱里往外拖出一辆不断挣扎、发出拧动空油门独有声浪的黑白机车。
“什么，你说之前在川崎不是也带你去兜过风？那种乡下地方没什么人，无照驾驶当然没人管，东京都到处都是摄像头……”
拗不过荒木宗介的怪力，那辆黑白相间的老爷机车不情不愿地被他从车上搬了下来。
“别闹别扭了，赶快下来！我提前警告你，最近油价很贵，我可是断了一个月薪水了，不许到处喷油！”
没错，这辆“无人驾驶”的老爷机车，赫然是当初发动终极组合技【荒木暴走+等离子龙卷爆破翘头+烧胎烫菊花】让荒木宗介“一发入魂”的付丧神，战国武士。
自荒木宗介回到公寓天台上之后，它便时刻守护在旁，一路跟着去了川崎大师寺“闭关修炼”。
“喔，不进去坐坐就要走了吗？谢啦，厚海，还麻烦你送我去理了发，回头请你吃拉面……”
在将机车放在一旁，与不知为何落荒而逃的面包车告别之后，荒木宗介将机车后座上挂着的一袋特产递给小鸟游真弓。
“对了，小鸟游氏，我给你带了川崎大师寺的特产，‘久寿饼’和‘开运不倒翁’。”
“谢谢荒木老师……”
“轰轰轰……”
“啊，战国武士，你干嘛把油喷到我裤脚？！”
直到此刻，一众防灾机动队队员才从眼前这辆“无人驾驶”机车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AI自动驾驶机车？”
“等等，不对，这……这是……”
透过他们脸上的护镜可以看到，那辆送上伴手礼、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在山田健吾脚边、路旁的电线杆、墙角等各处“喷射机油”的机车身上，包裹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怨气。
“付、付丧神？！”
“全体戒备！！！”
纵然是戒律严明、久经战阵的防务省防灾机动队，面对突兀出现的付丧神，也紧张得立刻摆出了射击阵型，瞄准了那台可怕的黑白机车。
“咳咳，付丧神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
带着墨镜、满身残留着黑色菌丝和血肉的望月澈，此刻才带着几名同样满身菌丝的队员从门缝中探头走出……
在几名队员的帮助下，他好不容易从那鬼物恶心的腹部中爬了出来。
虽然狼狈了点，不过也总比沿着直肠一路滑落来得好。
“把枪收起来，灵力子弹很贵的，每一颗都必须打在正确的地方。目标呢？”
他单手下挥，示意手下收起武器。
“报告，目标已经被那名除灵者拔除……”
一名队员上前敬礼，伸手指向荒木宗介。
“除灵者？资料拿来看看。”
望月澈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从手下递过的资料里抽出一份，轻声念了起来。
“荒木宗介，男，二十四岁，毕业于涩谷经济大学社会伦理系，藏前公寓最后一任住户，在孟兰盆节当晚觉醒灵感，被川崎大师寺收入门下修行，名下有注册付丧神类式神‘雅马哈XJR4000-战国武士’……”
这份资料，正是孟兰盆节之后，除灵者协会为荒木宗介“更新”的。
在盂兰盆节当晚，因为地狱之门开启、怨气和怨灵涌入人间的刺激下，有小部分人觉醒了“后天灵感”，被除灵者协会和第九课安排进行了单独的培训和辅导。
眼前的藏前公寓最后一名住户，荒木宗介，正是其中之一。
“嘿，除了‘收入门下’那一条之外，对我的资料还搜集得挺全的嘛，大晚上戴着这种见不得人的蛤蟆墨镜，阁下莫非是町内会来催费的？”
荒木宗介双手插袋、身体微微后仰，略微不爽地看着这名满脸颓废的墨镜男。
“这家伙是防务省的，自称是望月绫乃的表哥，刚才……”
身后的山田健吾立刻讨好地附耳上前，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他。
“哼，只不过拔除了一只被打残的怨灵，就摆出一副臭脸……”
透过墨镜，望月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荒木宗介。
他感兴趣的，并不是眼前的男子，而是对方身后的川崎大师寺。
根据阴阳寮的情报，在地狱之门关闭前，那尊现身的黑色身影，与佛家“三头六臂”的佛陀形象相仿，恐怕与川崎大师寺的“诵经僧团”以及高僧弘法脱不了干系。
以至于川崎大师寺如今在除灵者之间的风头可谓一般无二，就连防务省也必须给足面子。
能够被多年未收徒的川崎大师寺看中，带回去进行“闭关修炼”，还收服了一只独特的付丧神，想必此人必有其特长之处。
可是，他在这个“小混混”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灵力。
究竟是川崎大师寺看走眼了，还是用秘法隐藏了气息？
“原来是望月氏的表哥？在下荒木宗介，夜露死苦……”
“不用套近乎，总之，这里已经是我们防卫省的地盘了，除灵者协会和第九课的人乖乖离开就好，就算你现在是川崎大师寺的僧人也……”
直接无视了荒木宗介伸出的手，望月澈伸手扶了扶墨镜，摆出了一副官方姿态。
“先不说我全身上下哪里光秃秃的像和尚，你这蛤蟆一样的家伙……仔细看看，这里、这里的第一条写的租户权利，还有这里第三条的赔偿条款！”
见对方无礼的态度，又谈到“关键问题”，荒木宗介严肃地拿出一张纸，怼到对方脸上。
“知道上一个想要践踏合法租户权利、侵占别人最后栖身之所、唱歌和你说话一样难听的家伙，下场是什么吗？”
他的手上，赫然是那份珍贵的《房屋租赁合同》。
“这个公寓的租期、以及里面属于我的私人物品，我是一步、也不会退让的！”
405 正当防卫的住户
“租约？条款？抱歉，在《国民征用令》的‘不可抗力’面前，这只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看着对方出示的文件，望月澈有些啼笑皆非，带着残影的手臂一把抓向面前那张破纸……
“还有公寓里的所有物品，我怀疑已经在怨气之中‘怨物化’了，必须送去研究所彻底确认之后，才能还给你……”
“嘿，想要毁尸灭迹、死不认账吗？这些可都是我玩剩下的……”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荒木宗介淡定地收回手中的租约，让对方抓了个空。
“噢？竟然能看清我的动作，似乎，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无趣嘛……”
见自己以为必中的一抓，竟然被对方大大咧咧地让过，望月澈脸上颓废的神情瞬间消失。
那些擅长诵经做法、祛厄祈福的除灵者，在他强大的身手面前，往往与普通人没有太多区别……
在海外执行任务多年，他正是凭借这一点无往而不利。
“正好，就让我……”
————
虽然刚才没有动用“大江山之力”，但是能够面不改色闪避自己动作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这或许，便是川崎大师寺看上此人的原因。
“……一探你的深浅！”
只见他西装衣袖猛然鼓起、左臂也由白转黑，整个人突然加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瞬息之间，望月澈已经拖着残影，绕到荒木宗介身后，对着他手中的那份合同又是一抓。
“诶，修这么高的围墙，以后岂不是连晴空塔都看不见了……”
可是，背对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荒木宗介，抬手伸了个懒腰，打量起“面目全非”的公寓，让他再次抓了个空。
“有意思……”
见对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望月澈反倒像是有些见猎心喜，双手对着那张合同接连出招。
面对身后那人迅疾如风、不可描述的动作，荒木宗介连看都没看一眼。
“周围的邻居似乎都搬走了啊，还会有垃圾车过来吗……”
他小拇指毫不在意地挖着鼻孔，以撅臀、扭腰、收腹、下蹲等各种姿势，借着微乎其微的距离，如同戏耍一般完美闪避着对方的动作。
此刻他脑海里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只是凭着直觉让身体自己行动罢了。
“结合生物学已知的各项科研成果，可以发现一个奇迹般的现象。人体是一部高度自动化的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控制系统，大到呼吸、代谢与体重管理，小到神经反应、单个细胞内的化学反应等等，都是由身体自我稳定和协调，并不需要大脑主观指挥……”
“曾经有一个假设，认为这背后的主要因素，是因为人类的大脑进化程度太低，无法同时控制协调体内60万亿个细胞共同运作，而这一现象在你的身上，可谓体现到了极致。”
“哈？能不能，说人话……”
“你的状况，就好像一名婴儿驾驶着搭载了AL的ARX-8烈焰魔剑，身体比大脑聪明多了。关键时刻，大可以交给本能去判断……”
“难怪我平时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要学习……等等，为什么，我总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课外授业”期间，和羽生舞的某段对话，不禁浮现在荒木宗介脑海。
“这个家伙……”
看着眼前以蠕虫般丑陋的姿势，灵活躲避自己动作的荒木宗介，望月澈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对方的速度明明不快、毫无章法的动作也被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人总是能未卜先知、差之毫厘地避开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望月澈语气一肃，左手筋肉再次暴涨一圈，整条手臂陡然二次加速，带着破空之声朝着荒木宗介席卷而去……
大江山之力，一层。
“好……好快……”
“荒木老师……”
小鸟游真弓和山田健吾自然见识过望月澈那撕裂铁闸门的怪力以及可怕的速度，不禁脸色微变。
“放心好了，我有控制力度，大不了让这个家伙去医院躺个……”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伴随着巨大的音爆声和手臂上蒸腾而起水气，望月澈的拳头狠狠地奔着荒木宗介手中的合同而去。
“等等……这……”
拳头击中空气的感觉，让望月澈的话堵在了喉头。
水蒸气散去，露出了依旧站在原地，一脸不爽的荒木宗介。
他自认为必中的一拳，竟然擦着对方的脸颊掠过，打在了空处。
“哗啦啦……”
那张皱巴巴的合同，依旧在荒木宗介手中，随着拳风飞舞。
“喂喂，胡搅蛮缠，也该有个限度吧……”
在眼罩衬托之下，他那杀人般的眼神，好似一柄利剑。
不知为何，望月澈那黝黑手臂上的每一块肌肉，如同力竭抽筋一般，开始疯狂抽搐。
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浮现在望月澈脑海……
自己这只手，难不成，是在害怕？
随即，他便将这个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
开什么玩笑，这只日日夜夜都在妄图反噬他的可怕手臂，怎么可能会对面前这个小混混产生恐惧的情绪！
一定是，趁自己刚才和那鬼物争斗的间歇，又开始伺机反噬了。
“哼。”
不甘之下，望月澈拖着发软的左手再次变招，原地跃起、腾空一脚踢向荒木宗介手中的合同。
光凭打磨多年的身体素质，他也绝不是吃素的。
“敢在摄像头下面对一个没有参加全民健保、即将被强行赶出公寓的可怜住户动手，那我必须采取……”
望月澈人尚在半空，似乎失去了耐性的荒木宗介右臂高举过头、轻轻往下一挥……
“……正！当！防！卫！”
一记似缓实快、后发先至的手刀，直接敲上了望月澈的锁骨。
被这记看似笨拙、不痛不痒的手刀轰中，望月澈整个人直接化作风车在半空高速旋转，狠狠地砸落到了地面。
北辰一刀流·切落·手刀版。
“队长……”
扬起的尘埃之中，露出了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望月澈。
406 恶僧
“等等……这人是、是谁？”
几名赶上前去查看情况的防灾机动队员，脚步突然僵硬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真的是，望月队长？！”
此刻，仰倒在地的望月澈，脸上那副墨镜已经歪歪斜斜地滑落一旁，露出了一对无精打采、横线一般的眯眯眼。
随着夜风吹过，他那头原本浓密帅气的秀发，以无法抗拒的弧度，缓缓向后滑落，露出了一颗比山田健吾还要锃亮的大光头。
失去了假发和墨镜，原本面容冷酷犀利的望月澈，瞬间化作了一颗只需要二十秒便能画完、毫无存在感的简笔画光头卤蛋男。
“这……”
前后的巨大反差，让数名担心事后被灭口的手下们踌躇不前……
“噢，原来是个眯眯眼光头啊，难怪大晚上要戴墨镜和假发了。”
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地上的望月澈，荒木宗介摸出一根烟低头点燃，毫不在意地朝着铁闸门的缝隙内走去。
“放心好了，我有控制力度，只会让这个嫌麻烦的家伙去医院躺个……”
将手伸进裤子酸爽地挠了挠，他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
自从和望月绫乃从“那扇门”后方归来后，他本就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控制能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才那一拳若是放开手脚，对方很有可能直接被送去灵园火化。
看在对方是望月绫乃的哥哥、又同为左手比右手粗壮之人的份上，他才只使用了“指正手刀”。
“站住，在军事禁区妨碍公务、袭击公职人员，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全身而退吗？”
身后，几名防灾机动队员，手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荒木宗介。
“喔？你们打算怎样，射杀无辜民众吗？”
荒木宗介叼着刚刚点燃的烟，一脸无辜地回过头，直视着对方手中的枪口。
无辜民众？
被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盯住，数名防灾机动队队员反倒有股心悸的感觉，好像自己才是被人用枪指着的那一个。
这家伙，对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在海外各国执行过任务的他们，从未见过哪里的“无辜民众”，能够一个手刀砍翻人称“鬼手”的望月队长。
“荒木前辈……”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疾风从几名防灾机动队员身前掠过……
他们手中的枪械，瞬间不知所踪。
“……最讨厌别人用枪对着他！”
黑影止步之处，出现了抱着数把枪械、头皮闪着耀眼光芒的山田健吾。
“所以，除灵者协会，也要和这个人一样妨碍公务吗？”
手中没了步枪，几名防灾机动队员伸手摸上腰间的手枪，色厉内荏地说道。
“抱歉，在正式交接之前，这里依然归我们第九课管理。擅闯军事禁区、妨碍公务的，是你们才对……”
几辆黑色丰田商务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巷口。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在耀眼的车头灯的逆光之下，朝着几人走来。
“副课长，他们……”
见到此人，几名探员脸色也是一松。
“荒木君，抱歉，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来人正是第九课的代理课长，成佛狙手，岩田武。
他向荒木宗介点了点头，和几名防灾机动队成员交涉起来。
“不用说了，我已经接到文件了。我们会按上面的要求办理交接，但是必须在我们清理完公寓内部、属于我们的东西之后……”
“健吾，把枪还给他们。”
岩田武身后，一名精神抖擞的老者缓步走出。
正是除灵者协会会长，时本一郎。
“是，老师。”
听见他的话，山田健吾顿时乖乖地将手中那对枪械丢还给对方。
“嘿，时本会长还挺守信，我正打算找健吾要你的电话号码呢。”
见到时本一郎现身，荒木宗介不知为何精神一振。
“好久不见了，岩田武君。”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不知何时醒来，已经将假发和墨镜戴好的望月澈，走到了岩田武面前。
“澈队长刚刚回日本，就打算和令妹的同僚们兵刃相向吗？”
岩田武面无表情，一对虎目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着。
“啧，第九课，真是群麻烦的家伙……算了，看在你我曾同队受训的份上，给你们二十四小时，在那之后，我们会过来正式接手……”
言毕，望月澈不甘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故作无辜的某位金发男子。
“荒木宗介，你的身手不错，下一次，等我这只手听话一点的时候，再来讨教……”
对于“胜负”、“脸面”之类虚妄的东西，身为实用主义者的他并不在意。
若不是左手突然“反噬”，平日难逢敌手的他，反倒还想再和对方多过几招。
“话说，川崎大师寺，应该有近百年未出过‘恶僧’了吧！”
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望月澈头也不回地朝着越野车走去。
“恶僧”乃是对一类特殊僧人的称谓，在历史上还有着如“山法师”、“奈良法师”等诸多名号。
直至17世纪，德川幕府才统一将其称为“僧兵”。
僧兵，最早起源于平安时代皇权旁落、各大寺院自建武装时期，被誉为日本战国战场上的最强步兵单位。
这类僧人虽也修佛，却并不擅长诵经做法、与人为善，反倒是身手高强、身穿铠甲、手持薙刀、纵横于战场之上，就连武士浪人遇上了都得绕路走。
与其说他们身手过于强大，不如说他们是真正的悍不畏死，往往口中低呼着佛号踏上战场，直至战剩最后一人也绝不退缩。
另一方面，日本是佛国之一，在战场上很多信佛的士卒不愿意和这些僧人作战，未战士气就已低落。
诸多因素，使僧兵这一势力，一直强盛到了战国时代，直至遇上了对基督教更感兴趣的、人称“佛敌”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1571年，织田信长军攻打延历寺，杀死了上千名僧兵，烧掉了寺院。
后继者丰臣秀吉用同样手段，放火烧寺，将所有僧兵赶尽杀绝、武器收缴，僧兵才随着战国时代的结束，彻底从日本历史中消失。
纵然如此，“恶僧”强大的传承，却依旧被各大寺庙保留了下来。
在望月澈看来，川崎大师寺，应该是看中了荒木宗介觉醒了灵感，又有强悍的身手，想要让他继承“恶僧”衣钵。
毕竟，在这个越发纷乱的世道，只凭身体赢弱的诵经僧团，难以继续贯彻他们“入世除灵、至死方休”的宏愿。
这和原本盛产阴阳师的安倍氏，于二十多年前着手培养某位“剑道除灵”的继承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