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荒木の传承
“什么恶僧，都说了我只是去闭关修炼、没有出家当和尚……”
荒木宗介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太阳穴上漫不经心地对着望月澈的背影一挥。
“倒是你，下次来找麻烦，记得把假发戴牢，免得别人以为是哪家的和尚。”
听见他的话，望月澈原本伸向车门的手顿时一抖，快速地上车离去。
“澈这家伙，据说一直在国外执行秘密任务，为什么会突然被调了回来……”
看着防灾机动队狼狈驶离的背影，岩田武轻轻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荒木君，我知道你身手厉害，现在又觉醒了灵感。但是那个家伙，可不是普通的难缠，千万要小心……”
“切，谁怕谁啊，嘴上抱怨着麻烦的家伙，往往自己才是给别人添麻烦的那一个，对吧荒木前……”
山田健吾在一旁不满地撇着嘴。
“……前辈？”
两人说话的当头，荒木宗介却不知何时蹲到了停车场中央。
“这是……”
在他身前的地上，那不知名鬼物残留的血肉，正在缓缓消散为怨气。
一道腥红的能量丝，正如同蚯蚓一般，从那堆血肉中蠕动而出。
“……什么玩意？！”
被荒木宗介用指尖轻轻拈起，那道不起眼的能量顿时熄灭了光芒，化作了灰烬消散。
……
“呜呜呜，我的宝贝们，一个月不见，你们还好吗？”
半个小时后，藏前公寓102室内，荒木宗介正面带红晕、眼含热泪地用毛巾擦拭着架子上那一大堆不可描述的事物、将一排五颜六色的保温杯码得整整齐齐。
封面劲爆的杂志、学习资料光碟、景品手办、漫画书、高达模型、刺绣特攻服……
“哎呀，学习资料和保温杯都积灰了，这件特攻服也要重新洗一洗，真可怜……”
“糟糕，这几张光碟已经逾期一个多月了，滞纳金很贵的，索性不还算了，反正也是用龙马的会员卡……”
“在那种乡下寺庙呆了这么久，根本没法认真学习，手都快生锈了。决定了，今晚就翻你牌子了……”
小鸟游真弓、山田健吾和时本一郎，正围坐在他那张矮桌旁，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里，还泡着劣质的热茶。
就连这几样东西，都是从门口的警卫室拿过来的。
单身汉的家里，不要期待有任何茶叶、杯具之类可以招待客人的事物。
“咳咳，所以，这堆东西，就是荒木君心心念念的‘私人物品’？”
时本一郎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皱了皱眉。
因为和荒木宗介的某个约定，这个房间内的事物，第九课并没有开门检查，而是好好地维持着原状。
据他事后所知，盂兰盆节当夜，灵识蒙昧、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荒木宗介，正是为了保护自己即将被拆迁的公寓以及某些“私人物品”，一路赶了回来。
若不是这样，荒木宗介也不会在最后一刻出现在藏前公寓，解决了那只古怪的鬼神，为望月凌乃关闭地狱之门创造了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讲，面前这堆乱七八糟东西，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整个东京都？
“咳咳……健吾啊……”
转过身来，荒木宗介握拳掩嘴轻咳，表情如同临阵托孤般将一个黑色垃圾袋从桌下递给山田健吾。
“这里面，原本是我最为珍贵的收藏，可惜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看在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辈、又帮我守护这间公寓的份上，就含泪传承给你了！”
“传承？这……这是……”
悄悄打开垃圾袋，稍微翻弄了一下里面的事物，山田健吾脸上的表情突然失控。
“我……我之前……明明对前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他珍而重之地查看着垃圾袋里的事物，伸手擦着汹涌如瀑布般流下的泪水，语气也为之哽咽了起来。
“前辈不但丝毫没有计较，居然……居然忍痛割爱、将自己最为珍重的几张加藤纯子绝版珍藏传承给了我……
“等等，怎么可能……这张不是暗网上已经炒到五万日元的大乱X（MK9527BD）限量复刻版……”
“呜呜呜……前辈……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恩情，平日里一定时常温习、绝不懈怠，将经典一代代传承下去……”
“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孽徒！”
时本一郎抬脚将哭成泪人的山田健吾踹到一边，有些尴尬地开口了：“咳咳，荒木君，东西整理完就不用摆回去了，反正你明天也是要一起搬走的……”
“搬走？所以，你们还是屈服于那帮家伙的淫威之下，想让某个租约剩余期限一年零七个月的可怜住户，就这么灰溜溜地让出属于他踏入社会后唯一的栖身之所的……”
一听见时本一郎的话，荒木宗介顿时脸色一沉，露出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表情，义愤填膺、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作为补偿，警视厅已经为你安排了一栋十年免租金、只需要自己配备家具家电、缴纳水电物业房屋税就可以入住的‘一户建’。六室两厅两卫，含大型车库和前后庭院，距离这里也就十多分钟的距离，临近地铁站、交通便利……”
“十、十年免租？”
时本一郎继续喝着手中的热茶，眼皮也不抬一下，老神在在地说道。
“一、一户建？”
“不过，既然荒木君你态度如此坚决，我就帮你回绝……”
房间内的空气，不知何时已经凝固了下来，只剩下时本一郎悠悠的话语在回荡。
“作为一名乐于打击邪教、见义勇为的好市民，为政府分忧是我义不容辞的使命！那个，今天晚上就搬可以吗？”
“也不用这么急……”
原本坐在他对面的荒木宗介，不知何时已经找出了几个大纸箱，正将架子上的事物如垃圾一般往里面疯狂堆放起来……
“嘿，老头子，我和你约定的‘闭关修行’已经完成了……”
五分钟后，荒木宗介正经端坐在榻榻米上，眼神炯炯地看向对面的时本一郎。
他的身后，是一排打包完毕、整整齐齐地叠在墙边的纸张。
“你答应我的，关于望月那丫头的情况，也该如实道来了吧？”
听见他的问话，一旁的小鸟游真弓和山田健吾也立即竖起了耳朵。
408 探视
关于那扇门后发生的一切、自己左眼的变化等一系列问题，已经困扰了荒木宗介整整一个月。
而唯一知晓真相的望月绫乃，状况至今成谜。
孟兰盆节后那个的清晨，荒木宗介踢破某扇铁门、从门后无人知晓的世界归来。
在医院苏醒后，原本被他抱在怀中的望月绫乃，早已不知去向。
那之后，无论荒木宗介怎么追问，这个以“小鸟游真弓的协会会长”、“羽生舞的叔叔”、“山田健吾的师傅”等诸多身份压迫他的时本老头，也没有正面回应过他。
对方只是和荒木宗介约定，让他先去川崎大师寺，完成为期一个月的“闭关修行”之后，再对他说明情况。
“嘿，与其告诉你，不如现在直接带你去见她，来得更有说服力吧？”
“什么，去、去见她？”
“谁？望月氏？”
“什么时候？现在？”
听见他的话，面前三人顿时激动了起来。
时本一郎将手中茶水放回桌上，对着面色茫然的三人歪嘴一笑。
“没错，现在就去。”
……
东京都，千代田区。
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荒木宗介走在昏暗而苍白的走廊上。
和他并肩而行的，自然是小鸟游真弓、山田健吾和时本一郎。
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家具以及的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息……
这间时本会长口中的“研究所”，给荒木宗介的感觉，更像是一家医院。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散发着的冷漠气息，但踏入这里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是一松。
之前时本会长突然说“现在带你去见她”时，他其实是有一丝心悸和忐忑的。
毕竟，在他恢复意识、浑浑噩噩踢破铁门回到藏前公寓时，怀中那满身鲜血、看起来凄美而绝望的望月绫乃，时常出现在他最近一个月的梦境之中。
从目前看来，这老头没有直接带他去灵园，至少说明那丫头……
失去幸平和丽子后，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熟识的人离去。
通过身份验证、走过数道铁闸门、经过层层消毒后，几人换上了一次性防护服、进入了一间密闭的无菌病房。
隔着一块通透的落地玻璃，众人关心的那个女孩，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玻璃后方的房间内，穿着病号服的望月绫乃，正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中握着一枚如同红宝石般的海螺。
密密麻麻的监护、维生设备，连接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原本蓬松可爱的金色齐肩卷发，似乎是为了方便护理，而被剪得像小男生一般俏皮。
平日里咄咄逼人的她，此刻看起来却如瓷娃娃一般娇小和易碎。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寂静，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
“望月氏……”
看着玻璃后方那张熟悉的脸庞，荒木宗介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对方不屑地轻哼着“我才不需要你这家伙来探病”的画面。
可是，她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什么也做不了。
“绫乃酱！”
似乎害怕打破房间内的安静，小鸟游真弓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却无法阻止大颗大颗的晶莹从眼眶滑落。
她一直联系不上望月绫乃，就隐隐猜到对方定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当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那种真实的冲击感是任何想象都无法替代的。
“她被送来的时候，其实只是失去一枚眼球导致的失血过多，在研究所全日本最先进的医疗条件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旁那名护士，轻声为众人介绍着情况，看向望月绫乃的眼神也充满了怜爱。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意识始终无法恢复。”
“等等！你说失去眼……”
听见她的话，荒木宗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一旁的小鸟游真弓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他小声一些。
“……失去了一只眼睛吗？是哪一只？”
荒木宗介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啊，对，是……是左眼……”
被这名金黑油头、充满犯罪气息的男子，用这种凶狠中夹杂着悲伤的可怕眼神注视着，那名护士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文件夹，护在胸前。
“左……左眼吗？嘿嘿……原来如此……”
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荒木宗介脸色苍白的讪笑起来。
“我就说，哪怕我有欧洲人的血统，瞳色也不可能在成年后发生基因突变。”
轻轻捂着眼罩下方的左眼，荒木宗介的表情变得越发的复杂。
“而且，就连瞳孔的体积，似乎也比之前小了一圈……”
在那扇暗红巨门后方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望月绫乃选择，用某种方式，将左眼给了自己。
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或是为了拯救自己？
这一切的疑问，或许只有等望月绫乃苏醒，才会有正确的答案。
但是，自各种猜测在心底油然而生的一刻起，一种莫名的愧疚和负罪感，也如同食人鱼般开始啃噬着荒木宗介的内心。
“经过除灵者协会和研究所的联合诊断，她似乎是强行发动了某种禁术，导致体内的灵魂被撕裂成了两半。”
时本一郎看着玻璃后方的望月绫乃，重重地叹了口气。
“灵魂，撕裂？所以，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治好她吗？”
荒木宗介转过身，一把拉住时本一郎的手腕。
一旁的山田健吾轻声劝慰道：“荒木前辈，想要治愈被撕裂的灵魂，那可是传说中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从古至今，人类的灵魂，向来是最为神秘、无法探究的领域。
“没错，这一个月以来，无论是研究所、还是除灵者协会，已经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是结果，也就是你目前看到的这样而已。”
说到这里，时本一郎越发清瘦的脸上，也浮现出深深的自责。
毕竟，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答应过自己的好友，要看顾好这个孩子。
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自然难辞其咎。
409 爷爷泡的茶
“神明才能做到……那就去找那些神明啊！既然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看着病床上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影，荒木宗介双手死死地握拳，眉头间满是不甘。
“东京都那么多家神社、寺庙都可以上门去问问吧？对了，小鸟游氏，你们赤城神社不是也住着那个什么鸡……”
“荒木老师，别、别说傻话了。”
面对荒木宗介急切的提问，小鸟游真弓低垂着眼帘，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似乎怕他说出什么对神明不敬的话。
“从几百年前开始，神明们虽然还会以神力回应信徒们的祈祷，但是早已不再降下任何‘神谕’，想要祈求神明出手，恐怕……”
说到这里，少女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眼睁睁看着望月这丫头，继续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房间内的空气，一时间变得凝重而绝望，只剩下荒木宗介沉闷的低吼。
“嘿，既然那些破神明不理人，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
一道穿着白大褂，消瘦、矮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望月所长，这么晚了，您……”
看清来人，那名护士急忙恭敬地向对方深鞠一躬，就连胸前的波涛几乎从领口奔涌而出都无暇顾及。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这名满脸皱纹、身体纤瘦，看起来比时本一郎还要苍老的老人，正是“超自然研究所”的所长，望月康司。
“老头……不是，这位……医生，你刚才说有办法？”
荒木宗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望月康司身旁，双眼带着熊熊烈焰般看着对方。
在他看来，这老头穿着白大褂，又被护士这么尊敬地对待，一定是传说中包治百病的“老军医”。
“年轻真令人羡慕，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冲劲……”
耷拉着眼皮撇了一眼荒木宗介，望月康司缓缓转过身，背着手朝走廊另一处房间缓步走去。
“感谢几位大晚上来探望鄙人的孙女，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请先到会客室一叙吧。”
“孙、孙女？所以，他是绫乃酱的……”
小鸟游真弓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没错，他就是望月绫乃的爷爷，望月康司。”
后方，时本一郎微微皱眉，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这家伙，各种方法尝试了一个月，现在突然说有办法，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五分钟后。
木质的龙骨吊顶、素白的榻榻米、传统的日式推拉门、墙上各种风雅古朴的绘卷、桌面上精致的茶点……
荒木宗介一行所在的这间传统气息极其浓郁的和式会客室，让人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本置身在冰冷苍白的研究所内。
“哇哦，这扑面而来的厚重历史气息，不愧是研究所所长的会客室。”
与端坐在雅致矮桌旁的众人不同，荒木宗介的目光被会客室内侧，那霸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架所吸引。
在他记忆中，童年时代某人的房间里，也有着这么一墙书架，看起来分外亲切。
《新编百物语》、《镰仓古世纪》、《百鬼夜行图鉴》、《罗生门》、《中东冲突的部落文化解读》……
除了各种各样厚重陈旧的典籍外，一旁的展柜里还胡乱地丢弃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荣誉证书。
国际神经生物学大奖、科拉福特生物科学奖、国际生物医学“拉斯克奖”、国际布达佩斯俱乐部荣誉成员……
“咳咳，那个，望月所长，您刚才说有办法可以救望月氏，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看着这一堆不明觉厉的奖项，荒木宗介看向望月康司的眼神越发亮晶晶。
身为望月绫乃的家人，既是科学权威、又是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研究所的所长，他说有办法的话，应该不是随口胡诌。
“先喝口热茶吧，不然绫乃会抱怨我没有待客之道。”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望月康司只是轻轻摆手，示意荒木宗介先坐下。
他从一旁的竹架上拿过印着“伊藤久右卫门-小绿”字样的瓷罐，盛出抹茶粉，加入造型古朴的乐茶碗内，手持竹制茶筅不紧不慢地搅拌起来。
待到细密的泡沫浮满茶汤表面，才缓缓递给了坐在身边的荒木宗介。
“呼噜噜噜……好苦……实在太热情了，这么大一碗……”
荒木宗介双手端起那略大的茶碗，如同喝药般将碗中茶汤仰头饮尽，“砰”地一声放回了桌面。
然后，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满怀期待地看向望月康司：“茶喝过了，这下总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好家伙……”
坐在他身旁的，已经摆好姿势、准备伸手接过茶碗的时本一郎，动作瞬间凝固……
“噗呲。”
后方的小鸟游真弓，也忍不住面带红晕地低头轻笑出声。
且不说，用价值昂贵的手工烧纸古董乐茶碗，将传承300年、目前到第八代的伊藤久右卫门小绿抹茶牛饮而下，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光是某人刚才喝茶的“仪态”，就足以让那些茶道爱好者气得口吐鲜血。
茶道，由龙国传入日本，古称“茶湯”，近世以来才被称为“茶道”。
发展至今，茶道已经成为了一种礼仪艺术。
为了筹备一场正式的茶事，主人甚至会花上数月之久。通过一道道复杂又精致的环节，与各色茶具的使用展示，让客人不仅体验到美味的茶品，还有其极致用心的招待。
从客人的穿戴、进入茶室前洗净身心、享用茶点、直至最后喝茶，都有着极其严苛复杂的讲究。
即使在现代，简化后的日本茶道，也有着最基本的要求。
座次，是按照客人们的身份高低入座的。
通常一碗茶会有三至五人传递而饮，浓茶传递时，要用茶巾或怀纸将碗口轻轻擦拭二三次，并将茶碗转回正面，递给下一位客人。
饮茶时，应用右手拿起茶碗，放至左手撑上，再把茶碗从对面向身前转，经细品、慢啜后，由最后一位奉还给主人。
谁能想到，荒木宗介不但一屁股挤掉了时本一郎的“首座”，还如牛饮水般独自将四人份的茶汤一口饮尽。
410 不死灵药
“饮茶需分三口，第一口为‘空’，第二口为‘味’，第三口为‘身’。茶味若同禅味，轮回涅槃空华……”
望着桌上空荡荡的茶碗，望月康司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一笑。
“……你这一饮，倒是暗合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之禅意，不愧是师从川崎大师寺门下。”
“虽然听不太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拿出一个新的茶碗，重新冲泡、搅拌了一碗，越过荒木宗介，递给了时本一郎。
“想要治愈绫乃的灵魂创伤，有一件传说中的东西，或许可以……”
趁三人传递饮茶之时，望月康司眼神深邃地看向他们身后的书架，娓娓道来。
“传说中的东西？你指的是……”
时本一郎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抚弄着下巴上的长须。
“传说中，“不死灵药”，能够治愈这世间一切的伤势。”
“不死灵药？不，不可能……”
口中喃喃着那四个字，时本一郎神情恍然、微微摇头。
“你也说了，‘不死灵药’只不过是传说，千年来从未有现世的记载，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望月院长，您所指的，是‘不见辉夜姬，安用不死灵药’里的不死灵药吗？”
沉吟了一下那四个字，小鸟游真弓小心翼翼地求证道。
在日本民俗典故中，若提到“不死灵药”的话，传说的源头通常只有一处。
那就是著作时间、作者名讳等来历皆不详、却家喻户晓近千年的，《竹取物语》。
《竹取物语》，创作于十世纪左右，乃是日本物语文学的鼻祖，讲述了“细竹辉夜姬”在竹心中诞生、成长、拒绝了多位贵族和天皇的求婚，最终在这群茫然失措的凡夫俗子面前，穿上天之羽衣、升天归月的故事。
“没错，正是那件东西。‘不死灵药’是真实存在的，关于这一点，我们望月一族最有发言权。”
“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希望各位出了这间茶室后，若非必要，勿传第三人之耳……”
见四人点头应允，望月康司那满是皱纹、老态龙钟的面容，罕有地带上了自豪的神色：“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我们望月一族，正是辉夜姬遗留在人间的族人。”
“什么？辉夜姬的故事，居然是真的？！”
“不可能吧，我还以为那只是古人胡诌的……”
听见这个从小听到大、被漫改了无数版的“童话”确有其事，几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消化。
“望月一族，本姓赞岐造，乃是辉夜姬的养父母。由于过度思念离去的辉夜姬，夜夜仰望、祭拜明月盼其归来，故而改姓‘望月’。”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望月康司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娓娓道来。
“当初，辉夜姬穿上‘天之羽衣’离去前，赐予了留在人世间的养父母一丝‘天人血脉’，同时拜托他们将不死灵药和书信一起带给当时的垂仁天皇。”
“不过，垂仁天皇并没有服下不死灵药，反而拜托望月一族将这不属于人间之物封印了起来。在那之后，垂仁天皇由于过度悲恸、不进饮食，很快便撒手人寰。”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死灵药，又是你们望月一族亲手封印的，那现在想办法取出来不就……”
荒木宗介眉头微挑，好奇地问道。
直觉告诉他，若是有这么简单，望月绫乃的爷爷，又何苦大晚上在这里向自己等人倒苦水？
“哎……”
如他所料，望月康司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后方的书架走去。
“即便是在望月一族内，不死灵药的封印之地也是极为绝密的事情，开启方法更是掌握在皇室手中。”
一枚绿色的、大腿粗细的古朴卷轴，被他吃力地从架子上搬了下来。
“跨越了近千年的时光，经历了数百年的百鬼夜行、无数次战乱以及幕府统治的黑暗时代，这些秘密早已埋葬在历史尘埃中，唯一剩下的线索……”
“小心。”
山田健吾连忙上前搭了把手，生怕这位高龄老人被怀中粗长的事物压折了腰。
“……只有这件东西了。”
随着厚重的卷轴在桌上摊开，一幅幅连绵不断、画风古朴、水彩绘制的精美图画，展现在几人面前。
“如此巧夺天工的画工……此乃何物……”
粗狂原始的画风、活灵活现的人物、意境深远的配色，在这些画面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这是我望月氏先贤所绘，传承了千年的镇族之宝，《竹取绘卷》。”
看着这妙到巅毫的笔触和构图，时本一郎也忍不住站起来仔细端详眼前的艺术瑰宝。
“原来如此，这上面画的，是关于辉夜姬的故事……”
小鸟游真弓细细地查看着那一副副栩栩如生的故事，只觉像在看连环画一般。
这些连在一起的绘图的故事结构，大体可以分为“辉夜姬诞生”、“求婚难题”、“升天归月”三个部分，内容也与民俗传说中的那些故事大同小异。
“所以，不死灵药的线索，就在这里面吗？”
山田健吾也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像名侦探一般仔细地查探起来。
“哼哼哼，太天真了健吾！”
逆光之下，荒木宗介正经端坐，阴影中的表情有些让人无法看清。
“若这些线索只是简单地隐藏在这些画面之中，近千年的时间，恐怕望月一族的人早就破解了……”
“原来如此，我还太嫩了，那荒木前辈的意思是……”
山田健吾面色诚恳地向不明觉厉的荒木宗介请教起来。
“根据我多年经验，按照古人惯用的手法，恐怕要将这绘卷火烧、水浸才能显现真容，不然就是剪开夹层、拼凑出其中暗藏的碎羊皮纸……”
“咳咳，荒木君所说的这些方法，我望月氏先祖早就逐一试过了……”
望月康司掩嘴轻咳嗽，打断了他头头是道的分析。
“我这些年甚至借用了国际上最顶级的设备，进行过各项科学分析检验，就连最基本的构成材质都分析不出来……”
“唯一得出的结论是，《竹取绘卷》，是一件怨物。”
411 欲求不满的竹取绘卷
“这《竹取绘卷》，竟然是怨物？！难怪过了近千年还能完好如新……”
听见这话，荒木宗介忍不住撑开眼罩、从缝隙之中认真地打量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绘卷。
在“闭关修炼”期间，羽生舞和弘法自然有向他讲解过关于“怨物”的常识。
此刻，在他左眼之中，这枚巨大的绿色绘卷明明没有任何的异常，连一丝怨气都看不到。
“这件怨物乃是望月一族千年来对于夜空满月的执念所聚，并不会和普通怨物一样吸附怨气。根据典籍记载，这件东西唯一的特性，是会主动吸收‘灵魂尘埃’。”
好奇地看了一眼荒木宗介的眼罩，望月康司轻声解释了一句。
“灵魂尘埃？那是啥？”
听见这个“闭关修炼”没有教过的名词，荒木宗介凑到小鸟游真弓身后，轻声问道。
“荒木老师没听过也很正常……啊！”
一回头差点撞上荒木宗介的脸，小鸟游真弓小脸瞬间浮起一抹红晕，说话也变得哽哽咽咽。
“灵魂尘埃极为稀有，据说是伴随纯净灵体放下执念、回归轮回的刹那出现的……“
话说到一半，她看向荒木宗介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幽怨。
“……白色光点。”
灵魂尘埃，只会在纯净灵体散去的数秒之间出现、消散，迄今为止也没有保存的方法。
场间众人中，若论见这玩意儿见得最多的，只能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因为，在这怨气无处不在的世道下，灵体在人间稍一滞留便会沾染上怨气、化身怨灵。
纯净的灵体，往往在死亡的瞬间便自行消散，极为难寻。
而要将凶恶的怨灵转化为纯净的灵体、并且让其解脱转世，则只有一种方法……
渡化成佛。
“……根据望月一族口口相传的记录，当《竹取绘卷》获取足够的灵魂尘埃时，将会出现关于辉夜姬留下的‘望月秘宝’的提示。”
似乎没有注意在咬耳朵的两人，望月康司依旧不疾不徐地讲述着。
“在这些‘望月秘宝’之中，或许会有不死灵药封印之处的线索。”
“望月秘宝？望月院长，您刚刚也说这只是语焉不详的传说，如果……”
山田健吾欲言又止，似乎不忍扑灭这位老人家心中的希望。
如果这绘卷只是一昧地吸收灵魂尘埃，而所谓的些望月秘宝并不存在的话……
“不瞒各位，平安京时代，望月一族鼎盛之时，曾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收集灵魂尘埃、想要开启《竹取绘卷》。”
“最终，我族根据竹取绘卷上显现的线索，寻觅到了一件望月氏秘宝。正是依靠着那件先人秘宝庇佑，绫乃才能以灵魂碎裂的形态，撑到了今日。”
“什么？！难道，是那个红色的……”
病房内，望月绫乃手中，那如同红宝石般的海螺，浮现在众人脑海。
“没错，只要手持那件秘宝，无论灵魂还是肉体的伤势，都不会继续恶化。”
望月康司双手负在身后，在榻榻米上来回踱步起来。
“迁都东京之后，为了对抗平将门的怨灵，明治天皇曾将《竹取物语》借阅，想要以皇室之力开启其中的奥秘，用那些秘宝作为镇压风水的阵眼、以修筑‘东京三大阵’……虽然不知道皇室最终是否寻得了秘宝、亦或者藏于何处，不过……”
“只要《竹取绘卷》重获足够的灵魂尘埃，必然会重新指引秘宝的下落。”
说到这里，望月康司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竟连说话都哽咽起来……
“灵魂尘埃转瞬即逝，我望月一族素来人丁凋零、亦不擅长佛门引渡怨灵成佛那一套。绫乃的父母还在世时，也曾努力引渡不少灵体成佛，却一直收效甚微、未能达到《竹取绘卷》的要求。”
他的郁闷，除了某个一脸茫然的无良青年外，在场的三名除灵者都很理解。
无论是遇到刚好消散的灵体，还是渡化怨灵成佛这种事情，对于除灵者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
这《竹取绘卷》开启的条件，竟然苛刻如斯。
“既然有此物，你为何不在一个月前就告诉我，非要等到今日……”
不知为何，时本一郎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起来，桌下握拳的手也微微颤抖。
“绫乃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一个月以来，我们尝试过无数种方法，都无法治愈她灵魂的伤势、唤醒她的意识……”
望月康司将桌面上的《竹取绘卷》轻轻卷起、小心翼翼地捆好。
“……若不是没了办法，我怎会将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无数先人都没能破解的‘不死灵药’上面。你们除灵者协会人手众多、脉络广阔，或许能够集众人之力、激活这件物品。”
“可是，就算是在除灵者协会内，想要获取‘灵魂的尘埃’，那也是……”
听见对方的话，时本一郎的脸色越发的僵硬。
除灵者协会内部，有记录的“成佛”现象，数十年间也只不过寥寥几次。
《竹取绘卷》只有一枚，想要准确地赶在某人去世前，带过去等候不一定出现的纯净灵体，也是极为不现实的事情。
“望月爷爷……”
还不待时本一郎把话说完，一只满是纹身的手臂，已经一把将他面前那粗壮的卷轴按住。
“你就放心好了，提供足够的白色光点，让这根欲求不满、索求无度的粗大玩意吐出秘密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将那卷轴扛在肩上，荒木宗介的眼中，满是炽热的战意。
见过那个样子的望月凌乃之后，他满心的无奈和烦闷，终于有了宣泄口。
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就算再虚无缥缈，只要有机会就值得一试。
“没错，既然当年望月一族先人能够做到，除灵者协会的大家，也一定可以！更何况，我们还有……”
“对，哪怕再变一次狗，我也要和前辈一起，将望月课长救醒。”
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小鸟游真弓和山田健吾的表情也充满了信心。
若要普通除灵者去设法获取大量的“灵魂尘埃”，那可谓费时费力、千难万难。
但是，在他们眼前，可是有位能够称之为“无情的成佛机器”的男人！
盂兰盆节当夜，夜幕中漫天的“流星雨”，现在还深深地印在两人脑海。
那成千上万颗划过黑暗的光点，可都是望月一族苦心收集了数百年的“灵魂尘埃”。
“不错的眼神呢，年轻真好……既然如此，那这件宝物，就请除灵者协会暂时代为保管。”
望月康司双手合在身前，对着四人诚恳地俯身一礼：“绫乃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若是有任何发现，务必随时联系我。我这边也在和顶级的国际医疗机构联系、继续想想办法……”
412 抱歉，你是个好人
等到几人告别望月康司，走出“超自然研究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啊啦，沉睡者，从全日本最顶级的生命科学研究所出来，有没有感觉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华？”
“羽、羽生姐，你怎么过来了？”
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羽生舞，正穿着白大褂，毫无违和感地等在研究所门口。
若是不知情的人路过，光看这身白大褂，恐怕会以为她是里面刚刚加完班的研究人员。
不远处的车位里，则停着和荒木宗介才分别不久的那辆白色面包车，依稀可见某个戴着棒球帽的矮胖男子。
这两姐弟大晚上过来，自然是看时间太晚，专程来接时本一郎的。
由于时间太晚、方向不同，千代田区位于东京都的中央，去各个区都很近，所以荒木宗介、山田健吾和小鸟游真弓三人没打算搭车。
“荒木君……”
时本一郎进入面包车后座，摇下车窗，神情复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荒木宗介。
“时本会长，你放心好了！”
将手中绘卷递给羽生舞，荒木宗介战意盎然地宽慰着眼前的老人。
“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发挥我这‘八频八速’、强劲而有穿透力的‘共振同频’体质，让那些怨灵在极致愉悦之中被感化、心满意足地交出体内的白色光点……”
“咳咳，荒木君……我是说，这个绘卷的事情，暂时就不用你操心了。”
时本一郎摸了摸胡须，尴尬地将眼神移向了别处。
“哈？”
听见时本一郎的话，原本干劲满满的荒木宗介顿时全身石化，无辜地眨了眨眼。
“竹取绘卷，是望月氏拜托我们除灵者协会的事情，而且涉及到处理各种怨灵，不太方便交给外行人来做……”
“外、外行人？可是，望月氏那丫头，多多少少是因为我才弄成了今天这样子，你要我放着不管……”
“哎，如果你这么想要帮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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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务必麻烦你……”
看着荒木宗介那锐利的眼神，时本一郎如同老狐狸般嘴角微翘。
“咕咚。”
后方的山田健吾看到这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表情，顿时咽了一大口口水。
『荒木前辈……完……完蛋了……老师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因为，当初时本一郎在警局里诱导他“先行认罪、再找关系疏通”，结果罪名全部进入他的个人档案的时候……
叫他去轻井泽森林说要传授“茅山不传之秘”，结果却被逼在瀑布下学习、挨了上千耳光的时候……
让免许等级【零】的他，只身参与联合行动“做点轻松的小任务熟悉一下”，结果差点失身于“下水道爆裂者”身下的时候……
这个看似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老头，露出的都是这个微表情。
“你的体质虽然很特别，但除灵者是传承了上千年的行业，也有着很多各种各样的规矩的，可不是你想的‘震动’、‘按摩’一下就会出现白色光点那么简单……”
时本一郎轻捻胡须，故作为难地说教起来。
“要是除灵一时爽、哪个细节不规范，哪怕最简单的怨灵也会酿成无穷的后患。而且和，委托人的沟通、接触也有很多的讲究……”
“不如……你直接我该怎么办？”
被这一大堆不明觉厉的规矩弄得头晕脑胀，荒木宗介连连摆手
“起码，你先学习相关知识、考取“除灵免许”、成为一名合格的除灵者再说吧。”
“成为除灵者？可是，我这边也还有工作要忙……”
听见对方的话，荒木宗介微微一愣。
虽然“闭关修炼”的期间，弘法和尚在教导他佛经之余，也普及了不少关于“除灵”的常识……
他一直认为，自己经过“闭关修炼”的辅导、适应身体的变化之后，就能够重回以前的生活。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向他建议过、或者问过，关于是否要成为除灵者这件事情。
“哟呵，难道，那件事，陆斗你还没和荒木君说吗？”
将那个绘卷放入黑色的收容箱，装到后备箱里，羽生舞在车尾探头问道。
“没，下午荒木君下车的时候，我……我突然尿急，没来得及……”
一滴冷汗，从厚海陆斗额头滑下。
傍晚送荒木宗介回去的时候，那一排荷枪实弹、身份不明的男子，让他想起了在昭和大道上，被死人凭附身的自卫队员围攻的恐惧。
吓得他跑路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和荒木宗介深入交流。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这个‘前社长’来亲自告诉你吧……”
“前？”
气势胸涌地走到荒木宗介身前，羽生舞用柔媚的大眼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着，轻启朱唇、用充满魅惑的语调，如同拒绝学弟的告白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让荒木宗介如遭雷劈的残酷事实：“抱歉，荒木君，你是个好人。但是，你·被·开·除·了。”
“哈？！等等，你刚刚有说话吗？”
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荒木宗介用力地掏了掏耳朵，如同八十岁的老人一般费力地将手掌放在耳旁：“我最近佛经听得太多，听力严重受损，时不时还会产生幻听……”
“你没听错，在你‘闭关修炼’期间，“小心！凶宅鉴定”株式会社已经被土御门财团作为最大持股人的‘台东区重建基金’收购了。目前，我们已经更名为基金会下属的‘“小心！凶宅鉴定”网络事业部’，除灵者协会作为基金会的持股人之一，同时也是我们的主要服务对象。”
台东区重建基金”明面上是负责对化为废墟的台东区重建进行资金援助，实质上还承担着对除灵者协会进行资金、人员、物资等全方位资助的职能，以最大效率清理台东区内残余的怨气和鬼物。
羽生舞一边说着，一条大长腿已经跨入了车内，似乎准备就此离去。
“由于股权收购属于免责条款范围内的关系，你和我们的劳动协议也到此为止了。”
“你要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我帮你争取过，但是，基金会对于员工的学历、技能和资质都有着严苛的要求，你也没有我和厚海那样的学历证书和各项专业技能证书……”
“等等，别走，你让我捋一捋……“小心！凶宅鉴定”，被收、收购了？而且，还、还不负责安置员工？！”
听着羽生舞喋喋不休的说明，后知后觉的荒木宗介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化作苍白。
413 期望
在面包车缓缓起步后，羽生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探出头来对正狂奔在面包车一侧的某人补充道：“对了，因为某人还欠了我一大笔保释费和律师费的关系，估计还得担任我的私人研究助（素）手（材）很长一段时间，记得保持通讯顺畅、随叫随到……”
“什么……差点忘了，那笔巨额欠款……”
“顺便一提，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免许不一样，“除灵免许”是基金会认可的入职资质之一，如果你能够考取的话，或许还能在事业部帮你争取一个岗位……补充说明完毕，今天就先这样啦，回见。”
“乱……乱七八糟的免许？我那些可是……”
“玩家羽生舞对你发动了‘预谋’、‘暗影步’、‘伏击’、‘背刺’、‘剔骨’……”
“你已经死亡”
接连遭受补刀，荒木宗介只觉耳旁响起了奇怪的空耳，只觉天旋地转、无力支撑身体，再也无力追逐面包车，缓缓地跪倒在路边。
直至那辆白色面包车无情地消失在璀璨的车流中，荒木宗介依旧保持着石化状态。
“荒……”
“命晚找寻滴佩劳垒，命晚找寻哭泣累嘿，命晚找寻红哈坐内做人某脆美……”
“荒木老师？！你要坚强……”
小鸟游真弓绕到前方，却被挂着两行清泪、低声吟唱着奇怪歌曲的荒木宗介吓了一跳。
命运无肠，****。
好不容易结束了“闭关修炼”，逐渐适应了世界的变化、望月绫乃的伤势也多少看到了恢复的希望、政府还赔偿了他一座十年免租的“一户建”……
可是，鼓起干劲的他，却被突然降临的“裁员+负债累累”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倒在地。
“荒木前辈哟，打起精神来，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山田健吾那充满哲学气息的灼热大手，轻轻搭在了荒木宗介肩膀上。
“健吾，只有你……”
逆光之下，山田健吾整个人覆盖在阴影之中，只有那颗光头的顶端，仿佛凝聚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前辈不用担心，就连我都能在失败三次以后考上免许。以你的能力，只需要随便上去随便‘共振‘一下，那些考官怕是要哭着跪着脱下裤子，求你收下免许！”
“而且，以前辈你的实力，别说除灵者协会那每月三十万日元的基础补贴，怕光是任务奖金都要拿到手软……”
似乎听到了某个关键词，荒木宗介的眼中，突然闪耀着名为“财富”的光芒。
“等等，三、三十万……还只是基础补贴？！都快比得上送外卖一个月赚的了……”
“还有那个什么任务奖金，你赶快给我详细说说？！”
“稍等，我先打开除灵者协会APP，里面的规则是这么说的……”
随着山田健吾的详细讲解，名为希望的火焰，重新在荒木宗介眼中燃起。
就连除灵者协会app那简陋的界面，此刻都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咳咳，我刚才只是没有从突然失业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罢了。既然连健吾你都可以，身为拥有多项免许的男人，我可没从来没有担心过……”
伸手握拳掩嘴轻咳，他露出了无比坚定的神情。
“你说你失败了三次吗？决定了，那个什么免许，我要轻轻松松一次考过给你们看！”
“然后，羽生姐就会以这样那样的事情作为代价求着我复职。再凭我超强的除灵体质，填满那个绘卷、救醒望月那丫头、顺便赚取大笔大笔的奖金……”
说到后来，似乎畅想起了什么令人愉悦的场景，荒木宗介忍不仰天狂笑起来。
“到时候，我就是住别墅、开跑车、天天在银座花天酒地的人上人了……哇噢，今天是三个人一起陪酒吗，啊哈哈哈哈哈！“
“荒木老师，去考除灵免许，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在路灯下叉腰扬天狂笑、为一旁的路人套上“脚步加速”BUFF的荒木宗介，小鸟游真弓似乎还想说什么，抿了抿嘴，还是咽了回去。
……
面包车内，羽生舞看着后视镜中那个跪倒在地、再起不能的男人，有些心疼地蹙了蹙眉。
“时本叔叔，相比直接发放，诱导这个乱来的家伙自己去考除灵免许，真的没问题吗？”
“老姐，别担心了，荒木君可不是轻易认输的男人。就算买不起付费本子、也会想方设法去暗网购买廉价分销版或者去网咖搜寻勒索对象……别打，我意思是失业而已，他应该明天、不对，可能五分钟后就会打起精神来了。”
正在驾车的厚海陆斗，轻轻理了理帽子，脸上露出了名为“本友の信任”的神情。
“我是担心，“黑爪”的家伙，也很有可能会注意到，到时候反而会影响“灭世魔王的***”计划的布局……”
『喂喂，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个计划了』
“我们目前面临的处境，就像是海啸过后浑浊的海域。那些邪教、IBM700，甚至我们内部的某些存在，就像是潜藏在海面下、伺机待发的捕食者……”
仰倒在商务座椅上的时本一郎，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想要知道海面下搅动暗流、出来透气的究竟有些什么，必须要拿出分量足够的饵，才能让它们跃出海面……”
听见羽生舞和厚海陆斗的对话，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后知后觉地开口了。
对于一个月前、盂兰盆节当晚发生的一切，他越是深入其中调查，得到的结果就越是令人胆战心惊。
仿佛有无数股纷繁复杂的暗藏势力，同时交织在那场灾难的背后，化作了最终的结果，让人难以窥见真相。
“况且，究竟谁是诱饵、谁是捕食者，还说不一定呢。”
微微一笑，他认真地看向一旁的羽生舞，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起来。
“舞丫头，你觉得我们对荒木君的期待，应该是什么呢？”
“一直像“闭关修炼”时那样，将他保护起来、隐藏起来，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地动用吗？不，以荒木君的潜力，我对他的期望，远远不止此……”
“我在龙国时，学到过一句话。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连地狱之门都能够击破的荒木君，不需要我们的保护，反而是……”
还不待羽生舞回答，他仿佛是在自问自答一般，给出了答案。
“虽然按弘法的意思，入世尊者有着自己注定的历练之路、不应被任何人所干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给出了可能的方向……”
“我希望，他能够从自己的角度，去体会、去理解，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改变除灵者这个职业……”
“虽然我老了，不一定能看到那一天……”
“但是，当这个世界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我希望他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支撑人们渡过无尽黑夜的那轮皓月……”
“第一个发现荒木君的‘独特’、却让弘法三缄其口的空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414 少年月影的烦恼
东京都，千代田区，超自然研究所。
荒木宗介一行人离去后不久，戴着蛤蟆墨镜、秀发飘逸的望月澈，不知何时双手插在浴袍宽袖中，侧靠在了那古朴的会客室门框上。
“虽然和我没啥关系，但这么轻率地就将《竹取绘卷》交给这帮老弱病残、非专业人士集聚的除灵者协会，真的不怕把事情变麻烦吗？”
他此刻似乎刚刚洗浴完毕，透过浴袍宽大的领口，能够看见焦炭般漆黑的肌肤从左臂一路往上延伸到手臂肱三头肌中央的位置。
“与其期待你用那只‘鬼手’将怨灵轰杀成‘灵魂尘埃’，那确实还不如交给除灵者协会试试来得有希望。”
背对着他，望月康司正襟危坐，优雅肃穆地端起手中的热茶，低头轻抿了三口。
“更何况，那帮‘老弱病残’和‘非专业人士’里面，今天不是有人让你吃瘪了吗？”
“咳咳……我当时只用了一成“大江山之力”，正好又被这只手反噬，才一时不慎……不过，那名恶僧也算是有几分实力。”
听见这个话题，望月澈有些尴尬地轻咳，却没有一丝恼怒的意味，反倒赞了对方一句。
对他来说，只有棋逢敌手的强者，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灵侦摄像头记录的影像，你都看了吧？”
似乎并不打算纠结这个话题，望月澈放下茶碗，拍了拍身前的矮桌，示意对方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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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泡澡的时候复盘了五遍……不用给我泡茶了，会影响我睡眠质量。”
望月澈跪坐到桌前，认真地和对方讨论起来。
“关于那只山男怨灵的残骸，突然变异形成的鬼物，我对比了研究所和第九课档案内所有的历史资料，都没有相似度50%以上的存在。”
“哦？连研究所也……难道，这是全新的鬼物？！”
听见望月康司的初步分析结果，望月澈故作夸张地挑了挑眉。
“不光如此，那东西明明是怨气构成，自我修复和改变形态的逻辑，却和灵体完全不同，反而更加倾向于生物的范畴……”
“我怀疑，那是借助怨气和灵体构成外在，但内核本源却是完全不同维度的存在。”
一说到了自己的研究范畴，望月康司原本缓慢的语速，也随之狂热了起来。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麻烦玩意儿罢了。”
对于望月澈来说，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是一拳轰过去的对象罢了，唯一的区别只是判断要出几成力而已。
“戒骄戒躁、不要掉以轻心。特地调你回来，正是为了探寻藏前公寓内‘缝隙’、新型鬼物和可能出现的怨物的秘密。”
“是吗，我还以为你调我回来，是为了让除灵者协会和第九课那帮人下课的呢？”
“强大也好、弱小也罢，只要是人，就会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同样，只要是人，也会有自己的‘价码’和‘弱点’。从这一点上来说，人类，比那些无序、混乱的鬼物要可爱多了……”
“哼，我对你那些肮脏的《纵横学》、《心计学》没兴趣，我先去睡了。”
听见这个话题，望月澈额头青筋跳动，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径直转身离去。
《阳明心计学》、《鬼谷子纵横学》乃是由龙国传入日本、被奉为经典的学派，大量应用于哲学、军事、政治、商业，亦是望月氏族历代通习的谋略。
不过因为童年的某些经历，他对于这类工于心计的东西，向来极度反感。
“脏的不是谋术，而是人心罢了……你觉得，那位荒木君，实力如何？”
“你的“大江山之力”，几成能够胜过他？”
待他走到会客室门口，望月康司幽幽的话语，又让他止住了脚步。
“单论身手的话，在那些除灵者之中还算不俗……”
望月澈低头思索了一下，中肯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根据录像，他和我交手时，身上没有外泄一丝灵力，说明他仍未尽全力……在不动用‘那玩意’、只用“大江山之力”的情况下，七成应该可以拿下他。”
“七层吗，也对，那毕竟是一位……”
“至于，埋藏于时光之中的‘望月秘宝’，恐怕早已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美好模样了，就让除灵者协会的诸位先辛苦一下吧。”
望月康司森然的话语，从会客室门缝中传出，却再也无人回应。
……
琦玉县，和光市，深夜。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在微微闪烁着。
“嗯哼……啊哈……扩各哇哒咩……”
“噢，已故已故已故……”
“啪啪啪啪啪……”
“斯国一得死呐！”
时不时，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无比清晰的男女激烈运动声。
“大半夜的，够了啊，隔壁的！！！”
坐在电脑前的男子，起身用力地锤了几下隔音效果聊胜于无的墙壁。
“……一会我还有重要的电话会议呢！！”
“啊，抱歉抱歉，月影君，这么晚也在工作吗？我这就把耳机戴上，都怪加藤纯子在这一部最新的复出独占里的演出太过投入……”
轻钢龙骨隔墙后方，一名男子用粗犷的声音，歉意地回应道。
“混蛋，我工不工作、纯子老师投不投入，和你开这么大声没半毛钱关系吧？！”
坐在电脑前这名面容清秀、身材消瘦的男子，正是一个月前在东京都闹出“大动静”，有着“地狱革命”、IMB700、本子大触kiyomi老师等多重身份的月影千草。
“地狱之门”事件后，由于整个台东区的高层建筑近乎全灭，无数民众流离失所。
虽然政府给予了大量的补偿金，并设置了不少安置点，但仍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东京多地的房价久违的上涨。
正好六本木那间房的租约到期，不愿意接受租金涨价、同时本着“狡兔三窟”的反派思路，月影千草以此为契机搬到了东京都外围的埼玉县和光市。
和光市位于埼玉县的南端，和东京都练马区、板桥区相邻，不但房价便宜，有着银行、书店、超市等完善的商业圈，基本生活所需都能满足。
更重要的是，虽然不在东京都内，但有三条电车路线可以使用，到池袋只要13分钟。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和光市成为近十年来埼玉县内人口成长率最高的市，同时也是全日本人口成长最快的10个市之一，市民多以30、40岁的人为主，是一座年轻化的城市。
虽然搬来和光这个年轻的城市，有着各种各样的优点，但是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烦恼。
那就是，月影千草所租住的这栋单身公寓内，一墙之隔那位荷尔蒙爆棚的邻居那里，会在每个深夜，准时响起令人难以入睡、只想投身学习事业、根本停不下来的靡靡之音。
一开始，月影千草还颇为羡慕，以为隔壁那家伙是有女朋友一起同住的。
他还时不时好奇地在耳旁卷起报纸、贴在墙壁上，暗中吃了不少刺激的“狗粮”，同时因为邻居展现出过高的运动水平而“自惭形秽”过。
结果，在某次电梯内相遇、看见那家伙手中抱着的一堆大光碟和DVD租赁会员卡，他才恍然大悟、勃然大怒！
415 电击复活的言峰次郎
“这个混蛋，肯定又在故意显摆自己高级租赁会员身份，租到一碟难求的“加藤纯子·电击复活”很了不起吗……”
听见隔壁终于安静了下来，月影千草心满意足地戴上了耳机，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嘛嘛，虽然还是没搞懂这个‘G模因’是什么意思，但是注入了G模因的‘精灵风’最近似乎干得不错嘛、怨气也增长得很快，应该是有认真地在让人‘生病’嘛！”
电脑屏幕上，放置游戏地图内，数道巨大的旋涡，正安静地在东京都各处盘踞着。
“至于其他几手暗棋，再等待一段时间，似乎也可以发动了……”
这一个月以来，月影千草虽然选择暗中蛰伏，却一直没有闲着，而是在继续着他的“创作”。
由于已经用“IMB700”这个身份与官方正式宣战、将其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下，所有发帖想必都在官方严密监视中，很容易导致新作品被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缘故……
他并没有继续用版主身份发帖“创作”，而是在积蓄多年的“坟贴”和东京都原本就有的“都市传说”之中挖掘着素材。
而“精灵风”，正是他趁盂兰盆节相关传说热度高涨时，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加入了1单位的“G模因”，试做的新作品。
就在月影千草例行检查完各个“作品”的状态时，这台老式笔记本电脑的下方，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暗网领主”请求语音通讯。
“贵安，“地狱革命”阁下，自那场盛大的演出之后，真是久违了。”
“暗网领主”那冷冰冰的电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这种没用‘月例会’就尽快结束吧。”
月影千草将耳机上的麦克风拿到嘴边、切换到“炮姐语音包”，小声说道。
最近这一个月，因为要处理搬家、闭关研究等事情，除了必须参加的月例会之外，他干脆全数缺席了“恶之华”的会议。
“没有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敢打扰阁下的伟业。不过，趁这次月例会，在下有重要的情报要和各位共享……”
会议频道里，响起了一名男子用字正腔圆的日语。
“言峰次郎？！我还以为阁下，已经……”
此刻，月影千草才诧异地注意到，通讯街面蜘蛛网一般的节点上，除了代表着“天门探索者”和“命运祭祀”的节点之外，名为“言峰次郎”的节点，竟然也如同呼吸一般闪烁着。
自孟兰盆节那晚以后，曾经扬言要为他的“革命”扫平障碍的“言峰次郎”，就成了失踪人口，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也没能出现在后续的会议之中。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大部分会员似乎都已经默认为，他陨落在了那一夜的黑雾之中。
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加藤纯子在同一天，“电击复活”了。
总而言之，“恶之华”日本地区的会员们，久违地汇聚一堂。
记得上一次全员到齐，还是月影千草宣布“圣战”即将揭幕的时候。
“言峰先生竟然还没死，实在是可喜可贺。”
“天门探索者”那低沉刻薄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任何“可喜可贺”的味道，反而有一丝遗憾。
“各位猜得没错，在下确实是差一点……就陨落在了……那些除灵者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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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次郎”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破风箱一般断断续续，并不似之前那般中气十足。
“区区小命不足挂齿，但没能守护尊贵的‘地狱革命’阁下创造的伟迹到最后，却是生平一大憾事……”
此刻，对于能够召唤地狱之门、甚至更加可怕存在的“地狱革命”，他言语间充满了敬意。
“啊啦，以阁下那毁天灭地的风暴之力，竟然也无法战胜那些除灵者吗？”
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命运祭祀”，也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起来。
“风暴之力……”
听见这个词，月影千草不禁眉头微挑。
那突然出现、肆虐台东区的可怖龙卷风，果然是这位“言峰次郎”的手笔。
这位自称掌控暴风之力的某邪教会长大人，看来也不是他之前所认为的虚有其表。
单凭破坏力来说，那几道龙卷风的作用，并不亚于“地狱之门”。
但是在对于“信念”的摧毁上，天灾是永远无法和“神迹”相提并论的。
既然如此，那夜空中突然异变、害他失去知觉、错过了后面的精彩月瞳，难道说也和恶之华的某一位有关……
“言峰阁下，那晚在地狱之门下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那些除灵者，召唤出了神明庇佑，关闭了地狱之门吗？”
对于盂兰盆节当晚发生的事情，高傲的“地狱革命”一直语焉不详，让另外几人早就心痒难耐，此刻自然接连发问。
“哼，明知故问，以“命运祭祀”的本事，恐怕早已在那命运网络之中，将真相窥探得一清二楚了吧？”
似乎对“命运祭祀”的能力有所了解，“言峰次郎”没好气地反问道。
“言峰先生谬赞了，实不相瞒，“地狱革命”阁下制造的这一盛况，其中牵涉了命运无法窥视之人、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我付出了好一番心血，看到的却依旧是朦胧一片……”
“命运祭祀”此时提到“地狱革命”的语气，也是极为恭敬。
隐然之间，恶之华日本地区的会员们，有了以“地狱革命”为首的氛围。
可见这一次，“地狱革命”制造出的、差点摧毁整个东京、以及民众心中信仰的“地狱之门”，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对于当晚之事，在下所知也极为片面……”
“言峰次郎”无力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怨毒。
“原本，整个台东区即将我的暴风中化为废墟，再无人可阻碍开启的地狱之门时，这个碍事的家伙出现了……”
悄无声息地，发送者标注为“言峰次郎”的弹框文件，出现在了众人的通讯界面内。
这份文件，赫然是一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个人求职简历档案。
看到这份简历，频道内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简历右上角的两寸照片上，是一名飞机头、臭着脸、眼神呆滞的金发男子。
这种满脸写着“我不好惹”的小青年，在歌舞伎町之类的红灯区路边随处可见。
简历最下方的“分配意愿”栏，歪歪扭扭地写着“希望能分配到住户多为年轻寂寞、貌美多金、需要上门烹饪、维修服务的太太的世田谷高档小区”，末尾还盖着“三菱物业公司-不合格”字样的印章。
416 宗介必须死
“荒木宗介，22岁，涩谷经济大学社会学系伦理专业。曾任剑道部主将，获得第65回全日本大学剑道选手权大会优胜……”
“拥有大型特殊车辆免许、大型自动二轮车辆免许、剑道免许皆传等资格，曾经出任便利店储备店长、出前馆送餐员等工作……”
随意念了两句简历上的文字，“天门探索者”的声音逐渐失去了耐性：“言峰先生的意思，您是因为这个会点剑道的小混混，而身受重伤、甚至差点陨落？”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描述一个打完怪兽回家，路上被小学生抢走钱包、抬起来阿鲁巴凌辱的凹凸曼一样。
“怎么，阁下不相信？！若是我真要找借口，也会选那位‘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怎么也不会傻到拿这份简历出来……”
“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家伙，击溃了我的最强龙卷风之后，故意引诱我追击，害得我被……”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令人窒息的回忆，“言峰次郎”的声音都是一滞。
若不是这个骑着机车、小混混模样的除灵者，自己绝不会因为龙卷风消散暴露行踪、过于专注于追击，从而被赤城神社巫女那过于粗大的一箭贯穿胸膛、身受重伤、险些就此撒手人寰。
“经过我在养伤期间的深入调查，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最近一年来，这个小子，借着这完美的身份掩护，如影随形般在暗中妨碍我们的事情！从我麾下的一系列祭祀活动、“观察者”求购的两柄怨物、本应属于“地狱革命”阁下的那件超凡物品、以及盂兰盆节当晚……这一切的计划被破坏，其中都有着他的影子！”
“言峰先生的意思是，这名除灵者，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吗？”
对于这个信息，“命运祭祀”似乎意外的关注。
“此人的身份看似肤浅，实则大有来头！这个未在除灵者协会登记的家伙，其实是那帮除灵者布下的一步暗棋……”
“所以，注意到我们存在的，不是他，而是除灵者协会！”
“暗棋……名字叫，荒木宗介？有趣。”
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命运祭祀”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复杂。
“没错，盂兰盆节之后，这个荒木宗介就一直暗藏在川崎大师寺内闭门不出。想必，他本就是川崎大师寺精心培养的弟子，在入世历练期间隐藏身份、暗中对付我们！”
“若是不先下手为强，这小子今后恐怕会成长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于公于私，这个荒木宗介，必须死！”
“咳咳，原来如此，我说言峰先生怎么会拿出这样一份简历，原来是为了引出后面的川崎大师寺。”
“天门探索者”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了言峰次郎的话语，似乎对此事兴趣缺缺。
“以言峰先生那毁天灭地的风暴之力，恐怕只有川崎大师寺当今主持弘法亲至才能抵挡。这名尚在带发修行、入世历练的弟子，纵然再优秀，怕也不是阁下的对手吧。”
“而且，据说地狱之门在关闭前，曾有庞大的黑色佛影现身夜空，恐怕与川崎大师寺那群和尚脱不了干系……”
“用这份简历，处心积虑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强大的川崎大师寺……”
因为那关闭地狱之门的黑色佛影的缘故，本就名声在外的川崎大师寺，最近又多了“平间黑佛”的传说，风头可谓一时无两，隐隐有了日本佛门第一寺的姿态。
“所以，阁下……还是认为我……另有所图？！”
面对“天门探索者”接连的诘问，言峰次郎的呼吸也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
“鄙人可没有怀疑阁下的意思，只是出于理性分析罢了。就算你所言无妄，此人既是川崎大师寺的高徒，强大如你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都没能得手……”
“天门探索者”用平淡的语调，问出了场间众人的心声：“言峰先生，又打算如何借我们的手，除去此人？”
“不必诸位出手，我已发动麾下势力，先试探试探这家伙！诸位只需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我提供他的一些信息即可……”
说道这里，“言峰次郎”不禁咬牙切齿，言语中满是不甘。
上次交手时，他好不容易让那家伙露出破绽、差“一点”便能将对方化作肉泥，只可惜被那一箭……
“哼，这些除灵者再强、终归是肉体凡身，只要找到弱点，要杀死一个人又有何难？等试出他的深浅，就算是是川崎大师寺的高僧，也注定要死无全尸！”
““地狱革命”阁下尽管放心，就由我用这个家伙的鲜血，来洗刷当夜的耻辱。”
喂喂，明明是你要杀人，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在替我找场子一样？
我可没兴趣惹上这种家伙，只想低调地“创作”啊！
遭到“言峰次郎”的突如其来的“点名”，原本呆滞地看着照片上那张让自己有着奉上钱包冲动的脸、一直毫无灵魂地保持沉默的月影千草，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盂兰盆节当晚，他只不过被那月瞳瞪了一眼，便人事不省、晕死过去。
在医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对于这位“言峰次郎”的究竟遭遇了什么一无所知。
那一晚的经历，更加坚定了他低调的决心。
遭到残酷现实的毒打，他深深地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哪怕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也有着随时领便当的风险……
“哼，愚昧，你们的着眼点，就只会落在区区一两名除灵者身上吗？”
不过，还是要意思意思、做做姿态才行。
“台东区的毁灭、地狱之门的关闭，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什么？！“地狱革命”阁下，您的意思是……”
“嘿，迟钝如各位，果然没有察觉到吗？格局……果然还是太小了！”
“那晚之后，除灵者的底牌已经尽出，而恶之华的种子，才刚刚播撒入人心……”
停顿了一下之后，月影千草用“炮姐”那活力满满的声音继续说道：“下一场表演，很快就会在东京都揭幕。这一次，就连“东京三大阵”，也救不了他们。”
417 真神之路
“格局太小……？”
随着月影千草的宣告，整个通讯频道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以颠覆世界为目的超凡组织恶之华，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鄙视。
哼，这些家伙，这样就被唬住了吗？
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月影千草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踏上‘真神之路’的垫脚石而已……”
“真神之路？！”
喃喃着这四个字，众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
“神”这个字眼，是地球上生命诞生以来，多少生物族群，追寻万年、无论如何进化，也无法触及的终极领域！
难道说，这位“地狱革命”阁下，早已超脱了凡俗之间的争斗，从一开始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凡人无法触及的至高存在？！
想起一个月前将台东区化作鬼蜮、非人力能够破解、逼得佛陀现身的地狱之门，“地狱革命”的话却不似夸夸其谈、反而真实得让人无法辩驳。
月影千草这一番“糊烂”，主要是为了避免被牵扯进言峰次郎的“私人恩怨”，但他也并非完全信口开河。
虽然谋划多年才开启的“地狱之门”，并没有见到第二天早上的日出，但是月影千草依旧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在他原本的打算里，召唤“地狱之门”，本就是一计阳谋。
无论地狱之门能持续多久，只要能将事情闹大、戳破政府的谎言，在民众心中播撒下恐惧的种子、收获更多的怨气，他的基本目的就达到了。
而孟兰盆节当夜呈现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确确实实在本就迷信的民众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时隔一个月，他不但脸上的黑眼圈变浅了，就连厚重的眼镜也不知所踪，整个人的起色看起来也是元气满满。
这并不是因为他用了隐形眼镜、神仙水、海洋之谜、肾功能饮料、青蛙榨汁一类的物品，而是困扰他多年的近视真的消失了、身体也日复一日地越发强健。
自从盂兰盆节那晚之后，在睡梦之中，他时常能听见，不少人在低声向自己祈祷、诵唱、祈求着……
而这些虔诚、卑微甚至疯狂的低语，都会以“InfernoBlessMe”结尾。
没错，这是来自对地狱之门的敬畏、对世界绝望的民众们，暗中向伟大的“地狱革命”、IBM700的祈祷。
这些年，他一直在思考着，既然自己创作的“作品”可以借助人心恐惧的滋养下成长，那他自己、2CH论坛版主IMB700，为何又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都市传说？！
因此，月影千草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真人出镜”、将IBM700的身份和自己的轮廓绑定，把地狱之门所带来的无尽恐惧转嫁到身为召唤者的自己身上，从而吸收民众的敬畏……
这些日子里，他能感受到，一股微不可察、却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正随着这些祈祷在体内缓缓滋生、茁壮成长着。
这说明，他的孤注一掷，成功了。
吸收信仰之力，这可是传说中神明才能涉足的领域！
“原来如此，不愧是地狱革命阁下，竟然已经踏足到了‘那个领域’……”
过了半晌，作为会议主持人的“暗网领主”才第一个恭敬地开口了。
“无论如何，在下一定会养精蓄锐、扫清障碍，静待阁下创造的下一出伟迹。”
“言峰次郎”虚弱的声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狂热。
虽然他自己在一个月前的事件中险些丧命，但借助地狱之门这一“神迹”，他手下的会员们对他更加地奉若神明，短短一个月期间，竟伺机吸收到了大量的狂信徒。
若是能继续借助“地狱革命”展现出更多的“神迹”，奥姆真理会一定会在这个黑暗的世道中发展壮大，而他手中那件“神物”也会激活出最终的形态。
就在恶之华的诸位，陷入对未来的狂热畅想之中时……
“哈次卡西……扣扣瓦……”
女子不可描述的畅快哀嚎，从“地狱革命”那闪烁着的节点内响起……
“呃啊，一股一股一股！！！”
整个通讯频道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啪啪啪啪啪……”
只剩下女子从喉头深处挤出的、越发沉沦的嗓音，以及热烈的鼓掌声……
“不，这、这不是……”
月影浅草额头青筋爆炸、以闪电般的手速关闭了麦克风，熟练地起身一拳轰在身旁那薄弱的木墙上，带起了墙壁上大蓬的尘埃。
“抱歉抱歉，刚才那一幕太激动，把耳机的线扯掉了……”
隔壁，随即传来邻居的低声道歉。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地狱革命”阁下的雅性了。我宣布，本次会议到此为止……”
“恶之华，终将开遍大地。”
“……恶之华，终将开遍大地。”
随着“暗网领主”毫无感情的声线，其余成员也以相比平日1.5倍的语速说念了祷词。
然后，界面上的一个个节点，飞速熄灭。
毕竟，要是因为撞破实力深不可测、甚至有可能是一位邪神的“地狱革命”的好事而被迁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等，你们听我说完……”
待月影千草惊慌失措地坐下时，那蜘蛛网似的通讯界面上，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节点还亮着。
……
翌日，台东区某处。
因为“孟兰盆龙卷风自然灾害”而化作废墟、目前一片热火朝天重建中的台东区中心处，却有着一栋老旧的日式别墅，如同奇迹般完好地伫立着。
这栋两层的钢筋木造别墅，面积约在300平米左右，有着六十年代经典的前后独立庭院、连通一层的室内车库、前后独立花园等精妙的结构设计。
不过，由于年久失修、无人打理，不但外墙上布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污渍，院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垃圾袋，整体结构也有些变形、看起来摇摇欲坠……
“嘎……嘎……”
时不时在外墙上嚣张停留的乌鸦，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为其增添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一大早，一辆载着两名高大男子、承受着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的黑白老爷机车，缓缓停在了这栋别墅门前。
418 集合啦！荒木乔迁队
“那个，荒木前辈……你真的确定是这里吗？”
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印有“涩经大剑道部”字样运动服、光滑头皮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国字脸青年，从机车前座上走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独栋建筑。
“地址上倒是写的这里……不，我不确定！丧尽天良的第九课，这帮家伙一定搞错了！”
机车后座上，一名金发男子从怀里摸出一份资料，眼角微抽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别墅，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招呼着身前的后辈。
“健吾，赶快上车，我们回藏前公寓，我要重新和他们谈赔偿条款……”
且不说这莫名眼熟的既视感，光是透过潮湿腐朽的空气，身为“专业人士”的他，隔得老远都能嗅出，那名为“凶宅”的气息。
“你们俩楞在门口干嘛，这附近，除了这一栋建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可以住人的房子吗？”
与此同时，一辆印着“小心！凶宅鉴定”的面包车也停到了别墅的车库门前。
身材高挑、穿着白大褂的微熟女性如同女王般从副驾驶迈出穿着高跟鞋的长腿，一手叉在蜂腰上，另一只手指向别墅的大门：“啊啦，明明都和人家一起在里面睡过一次了，现在才要害羞吗？勇敢地接受宇宙意识的轮回吧，沉睡者。”
“轰轰轰……”
“喲，战国武士，今天也很精神嘛……”
还不待那两名男子有所反应，那辆黑白相间的机车已经抛弃两人，自行扭动着身子上前，亲昵地在那名女子身上蹭了起来……
就差没把“谄媚”两个字印在车身上了。
“嗯，真乖~是想要喝Super
Magnum吗，姐姐后备箱里面有的是噢~”
“可恶，真是，令人羡慕的家伙……不、不好……”
微微眯眼，盯着那女子胸前那对不可名状的伟大、在机车把手的戳动下变化出各种形状，嫉妒的红晕浮现在金发男子脸上，鼻腔也随即开始充血。
自己这台莫名其妙化作付丧神、能够轻易碾碎寻常怨灵的机车，一遇上“羽生女王”，不知为何就带上了“狗奴”属性。
早在川崎大师寺“闭关修行”时期，就已经被面前的女子以Super
Magnum，即价格昂贵的超洁浄99.5无铅汽油诱惑……
轻易地臣服于对方就算了，还毫无尊严地接受了“关于隐能量场生命体的108项测试”。
“荒木君，这已经是这附近唯一健在的房子了，你就认命吧。”
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从驾驶座上费力地挪下来的厚海陆斗，给了金发男子一个“你要坚强”的眼神。
随即，他打开了车后备箱，招呼起了另一名男子：“山田君，要下货咯，麻烦来帮忙搭把手……”
这一行人，正是从藏前公寓一路过来的“荒木乔迁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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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外表上能看出，眼前这栋别墅近期进行了一次外墙和结构修复、屋内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家具也被收拾一空……
但是荒木宗介依旧能轻松认出，这栋别墅，正是在2CH论坛上赫赫有名、令附近住户闻风丧胆的网红凶宅“咒怨本屋”。
或许是因为这栋凶宅实在太“凶”，竟然在“盂兰盆龙卷风自然灾害”中，数次与那些可怕的龙卷风擦肩而过，在周围一公里所有建筑都被龙卷风夷为平地的情况下，依旧屹立不倒，连院墙内的垃圾袋都没被吹走一袋……
这一现象，使得这栋凶宅更加凶名显赫，就算拿来当免费安置房也无人敢入住。
同时，这里也是身为“凶宅试睡员”的荒木宗介，在职业生涯“凶宅初体验”时，和羽生舞一起试睡过的那一栋别墅。
想当初，他可是兢兢业业地按照“小心！凶宅鉴定”的鉴定清单，对这栋房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进行了标准化的全方位评估。
至今，他仍记得自己亲笔写下的第一条鉴定结果……
凶宅等级：S级
综合存新率：23%
特别提示：购买者需要面对从心灵、钱包到身体的多重考验，建议和“小心！凶宅鉴定”网站销售的人身意外伤亡险配套使用。
“呃啊啊啊啊！”
站在别墅墙外，原本满心期待的荒木宗介忍不住仰天长叹。
“那个时本老头嘴上说的那么漂亮，结果换来换去，居然给我安排了这种破旧的凶宅……”
『可恶，那老头话术这么熟练，年轻时说不定干过宗教传销』
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现在取下眼罩，入眼的想必是精彩纷呈、让人终生留下阴影的各种密集印迹。
“别抱怨了，赶快过来帮忙搬东西！话说回来，整个台东区，还能有比你之前住的藏前公寓更凶的凶宅吗？至少从一居室变成了一户建，而且还不用交房租了……”
厚海陆斗幽幽的话语，让荒木宗介认清了现实，全身僵硬、带着两行清泪走向面包车后座开始“下货”。
“没、没错，再破旧、再凶，至少也是别墅……”
……
“哟，宗介~介~介！！！你在里面吗？！”
不一会，又一辆小型皮卡停到了别墅门口的车库前。
“车上这些东西，要下到哪里？”
驾驶座上拉着嗓子用纯属的弹舌音嚷着某人名字的，是一名满脸正气、穿着印花T恤、头发抓得油光水滑硬邦邦的男子。
“哗啦啦啦……”
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别墅大门一侧，紧邻着路边、多年未曾打开过的车库卷帘门，被人从内部拉起。
“谢了，这次可帮大忙了啊，龙马！倒在车库这边搬进去就好……”
灰尘密布的黑暗车库中，露出了头上缠着毛巾、一副建筑工人打扮的荒木宗介。
“咳咳，你这套别墅不错嘛，车库也挺大……”
从皮卡车上下来、四处打量的男子，正是盂兰盆节至今，依旧处于“停职调查”阶段、赋闲在家的正义伙伴、射手座男孩、警署保管库窥视者、红灯区劳动者，二之前龙马。
“……虽然破旧了点，但是好好改造一下、弄个游泳池、停个豪车什么的，简直就是学习资料里那种性趴豪宅啊！”
419 不打扰你们了
遥想当初，荒木宗介搬去藏前公寓时，全身上下的家当不算多，只有几个纸箱罢了。
但是随着日积月累、日益增多的“私人收藏”，以及本着“杜绝浪费”、“房间内的物品也属于租期范围内”、“一根X毛都不要留给那个光头蛤蟆”等原则……
他自作主张、雁过拔毛地将藏前公寓内的书架、矮桌等一切可以带走的事物，以及当初在中古店捡漏的“乔迁新居促销套装家电”一起搬了过来。
若不是因为抽油烟机、花洒、灶台、榻榻米、墙纸、吸顶灯难以拆卸，他差点也一起……
总而言之，为了拉这些东西，他特地拜托了闲来无事的二之前龙马，去借（白嫖）了一台迷你型皮卡车过来。
“你这单身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真浪费，不如我也从那破旧狭窄的警署宿舍搬过来一起住……”
一边和荒木宗介一起将冰箱从后车厢里搬下来，二之前龙马一边打量着四周，羡慕地赞叹。
『楼上楼下分开住的话，我叫电话应召、上门快吹之类的应该也不会打扰到你』
『没事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研习警署“锵”出来的各种资料』
“啊哈哈哈，就是就是，人生头一次独占这么大的房子，还真是不习惯。”
荒木宗介得意地摸着头，豪爽地狂笑着，对二之前龙马令人性奋的提议也很是赞同。
“你要搬过来也行，把水电费解决了就行。顺便还可以赞助点家具，现在没东西放看着怪空的……”
厚海陆斗说的没错，再破旧、再凶宅、再没有，也无法掩盖……
这是一栋，有着荒木宗介一辈子也没拥有过的居住面积的豪华别墅的事实！
他那满满一房间的东西，搬过来才占了客厅的一个小角落，其他房间全都空荡得可怕。
之前对于这栋房子的嫌弃，早就因为房屋内部宽敞、精致、大气的结构而一扫而空。
反正，他平时不揭开眼罩，也就眼不见为净。
无论如何，就算晚上突然冒出一堆恶鬼来开迎新会，“住别墅の人”这个名号，老子也要定了！
“恩？往这边……你怎么不走了……”
但是，荒木宗介没注意到，正在和他一起抬着冰箱的二之前龙马，笑容不知为何僵在了脸上，脚步也有些挪不动了。
“那个，哈哈哈……宗介，我突然觉得警察局宿舍还是挺干净素雅的，就不过来叨扰你们了。”
“怎么，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警署宿舍太窄、很多姿势施展不开，而且因为不通风、又长期叫上门服务积累了不少难以去除的奇怪气息吗？难得你这家伙，居然也有遇到便宜不占的时候……”
“不对，等等……你刚才，为什么要说，‘你们’？！”
顺着突然沉默不语的二之前龙马，略带惊恐的眼神“疯狂暗示”，荒木宗介牛头看向了车库的角落……
在充满尘埃的车库角落里，一名男子正背对着两人，如同在晨便般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就差张报纸了。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车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喂喂，你这混蛋，擅自在别人家的车库开大……”
放下手中的冰箱，荒木宗介在二之前龙马惊悚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地走对方身旁，臭着脸低头打量起这名胆敢“擅自污染他人车库”的男子来。
这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瘦弱男子，身上穿着一套款式有些过时的西服。
看着对方以脸贴墙、蹲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模样，荒木宗介凶狠的眼神突然一怔。
难道，是因为房屋被台风毁掉、失业后妻子和猪肉佬跑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那个……我是这栋房子的新住户，请问你是……”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了一些。
可是，那人似乎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依旧保持着同样的蹲姿，丝毫不为所动。
“不……不会吧？”
察觉到某种熟悉的违和感，荒木宗介小心翼翼地将左眼眼罩揭开，从缝隙中瞥向了面前的男子。
右眼虽然也能看到各种灵魂转化的“隐能量场生命体”，却无法将他们和普通人区隔开来，所以他只能通过左眼进行“对比辨识”。
与此同时，那名男子也缓缓地将脸转了过来……
左眼之中，这名尚算整洁、白净的青年男子，画风突变！
原本素净的西服因为血污和污渍而变得脏兮兮的，白皙的脸也化为了铁青色……
原本薄薄的嘴角正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弧度呈现出巨大的“O”字型，整个脸庞也因此而扭曲。
结合他全身萦绕着、正向荒木宗介体内流动的黑色气体可以判断，这是一名“地缚灵”。
地缚灵，顾名思义，乃是被大地束缚的灵体。
若是生前有执念未解、或是被怨气等负能量纠缠，灵体就会在某个范围内被束缚住。
他们的时光，往往一直停留在死亡前的某一段，往复循环，不能逃离、不能迈进，亦不得超脱。
看着眼前“开口”不断对自己述说着什么的男子，以及对方脸上还在无限扩大的“O”型巨口……
“够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荒木宗介赶在画风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对自己今夜的睡眠造成更大的损害之前，赶紧戴回了眼罩。
然后，他一把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在被他称为“天堂滤镜”的右眼视线下，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倒不算是什么负担。
“在这里蹲了很多年了，也挺辛苦呢，腿一定也很麻了……”
随着这一拍，那名男子全身顿绽放出了莹白的光芒，双手也开始在胸前缓缓合十。
“刚刚搬过来，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的……”
荒木宗介索性靠着墙根、挨着男子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对方的脚边。
“……走之前，好歹抽支烟吧？”
然后，他低头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见到男子的形象突然变得“正常”，二之前龙马也大着胆子凑了上来，毫不见外地从荒木宗介手中夺过一支烟叼在嘴里，借尼古丁缓和着之前遭受的惊吓。
420 下面的各位
在地面那支香烟忽明忽暗的火光、萦绕而上的白烟之中，三个男人如同忙里偷闲一般，安静地并肩而坐、吞云吐雾起来。
“这摸一下，就算是，除灵了？”
“嘛，倒是也有各种各样的姿势……”
虽然之前也有在电话里听荒木宗介这家伙说，他突然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除灵天赋”，要去闭关修炼一个月，适应适应……
但这还是二之前龙马第一次，亲眼见到对方“除灵”。
“是吗，名字是叫深哲泽？”
“什么，你说你，是一名除灵者？”
趁着最后的时光，荒木宗介似乎还在与那名男子交谈着什么。
“接了委托过来帮忙做‘通灵调查’，结果反而被那帮家伙缠上、无论躲去哪里都躲不掉，被吓死后就被束缚在了这里？”
“干你们这一行，危险系数比‘凶宅试睡’还大呢……”
“抱歉，上次我过来的时候没进车库，不然说不定可以早点让深哲君你……”
不过，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的二之前龙马看来，荒木宗介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等等，龙马……”
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荒木宗介猛地扭头，后知后觉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二之前龙马
“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开始，也能看到这些东西了？！”
大部分普通人，只有在被怨灵锁定、主动现身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看见”。
可是刚才，明明是二之前龙马，在第一时间主动发现了这名地缚灵！
“盂兰盆节那晚以后，就总感觉眼睛蒙上了一层东西。后来，在你去闭关修炼这一个月的期间，慢慢就能看见一些了……”
二之前龙马仰头吐了个烟圈，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最开始只是模糊的身影，害得我以为眼睛出问题了，还浪费国民健保去体检，不过眼科的护士身材是真的……”
“直到后来，那些事物的轮廓、细节都越来越清楚，我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知是因为地狱之门、怨气或者鬼物的缘故，极少数民众在盂兰盆节后，逐渐觉醒了灵感。
“不过，听说和我类似情况的人也有不少，签署《民众保密条例》、接受心理辅导、了解一些常识和应对方法之后，就可以回归原本的生活。”
或许，这是人类强大的环境适应能力所致……
又或者，是人类基因中原本就镌刻着这样的本能，只是因为“荒废多年”而退化了。
“干警察这些年，什么糟糕的案发现场没见过，这都大半个月了，倒也算是习惯了。”
『说不定，还能和某个艳丽的灵体小姐姐，来一番缠绵悱恻的相遇』
不过，大部分觉醒的人只能隐隐感觉到、或者用余光看到模糊的影子，像二之前龙马这样能够看清“细节轮廓”的人，可谓万中无一。
这应该，和他曾经被“死人凭”附身，又及时被“明治天皇”出手相救有关。
“停职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你之后，又是怎么打算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荒木宗介好奇地问道。
“调查结果倒是出来了，倒是不会太严重的处罚。但是，屡屡擅自行动、胡乱报账也给上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看样子搜查一课是不准备要我了，虽说本来就是借调的……还能怎么样，另外找个警署或者部门混混得了呗。”
突然被问到这个话题，二之前龙马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闪烁。
狠狠吸完口中的烟，他用力地一把拍在荒木宗介肩膀上：“不过，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你这样满脑子肌肉的迟钝家伙，居然还有成为除灵者的天赋！”
“……为什么我感受到了侮辱？”
经过警视厅和除灵者协会针对“特殊人群”开展的培训，二之前龙马也知道，他这样只是开启灵感，和荒木宗介这种能产生拔除恶灵的灵力完全不同，就像是“看到”和“摸到”一般有着天壤之别。
“荒木老师！抱歉，我来晚了……”
一辆深红色的脚踏车，风风火火地急刹在了车库门前。
“都怪爸爸，听说你搬了别墅，硬要塞一条锦鲤让我带过来，说是给你的乔迁礼、讨个好兆头……”
一名身材纤细修长、举手投足间活力满满的少女从脚踏车上跳了下来。
这名穿着高中制服、长发用绿色结绳束成清秀马尾的少女，正是姗姗来迟的赤城神社当家巫女，小鸟游真弓。
此刻，她正吃力地从自行车后座上，搬下一个巨大的透明塑料袋。
灌满水的透明塑料袋中，清晰可见一条长约半米、红白相间、缓缓游动着的长须红白锦鲤。
日本锦鲤，是一种名贵的大型观赏鱼，寿命通常为60-70年，成年体长可达1-1.5米，旧时通常被饲养于寺院、庙社的池塘中，寓意吉祥富泰。
想必小鸟游太郎送来这条“小”锦鲤，是抱着帮荒木宗介“转运”的寓意。
“啊哈哈哈，小鸟游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这么肥一只锦鲤，一定很贵吧。我这别墅虽然大，可是暂时也没弄池塘呢……”
荒木宗介苦恼地摸着后脑勺，讪笑着上前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塑料袋。
“没事，我自己提就……啊！”
手指隔着塑料袋和荒木宗介相触，少女如同触电一般害羞地缩了回去。
“诶，还真的挺重的……应该还能再长肥点吧？”
掂了掂手里的塑料袋，和袋里那只锦鲤大眼对小眼，荒木宗介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大清早，就在除灵吗，不愧是荒木老师……”
然后，面带红晕的小鸟游真弓，才注意到墙角后方，那具绽放着微弱白光、双手合十的灵体。
怔了一下，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敬佩的意味。
“我的修行，果然还是太懈怠了。”
与此同时，那名为“深哲泽”的男子，无声地对荒木宗介说了句什么。
“等等，你说什么？！”
被吓得猛然回头的荒木宗介，眼前却已经只剩下了漫天的光点。
“先别走啊，什么叫，屋子下面的各位，也蹲得很辛苦？！”
……
半小时后。
别墅后院内，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处洞穴。
根据洞口新鲜的挖痕、潮湿的泥土和旁边放着的铁锹，能判断出是刚刚挖掘出的。
洞穴下方，是一扇打开的腐朽地窖门，后面连接着一条深邃狭长的楼梯，直通幽暗无光的地下室。
“啊哈哈哈哈……询问完毕的各位请排好队，往楼梯那边请……”
在地下室内传出的男子的悲凉笑声中，一具具绽放着白光的灵体，正双手合十、沿着楼梯缓缓朝上移动着。
421 一掬细沙
“啊，请问名字系？诸角勇……”
““猪”字是介么写的吗？“
“诶，不是这个偏旁吗，勃歉……”
巨大的地下室内，一脸苍白的荒木宗介，正口齿不清地碎碎念着什么。
“洗因呢？噢噢，猿来如此……”
他的周围，呆立着不少灰白残破，如同面壁思过般一动不动的灵体。
“我鸡道了，请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被人用手伸进喉咙里那一段可以跳过……等等，关于下半身的遭遇也请一并跳过！！！”
“下一位，系小田岛君吗，幸会幸会……”
“什么，这栋房子系累亲手主持修建的？能够在龙卷风下幸存，足够你自傲了……”
由于嘴里咬着一只应急手电筒，他只能口齿不清地向那些灵体询问着，同时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但是，由于那些灵体张口却无声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病在地下室里自言自语。
“什么，很久没见到阳光了？刚好，今天的阳光很暖呢，抓紧上去晒晒吧。”
每询问完一个灵体，荒木宗介便会请对方朝楼梯上方走，然后来到下一个灵体身前，伸手在对方肩膀上一拍，开始继续做“笔录”。
若不是车库内那位“深哲君”提醒，他根本想不到，这栋小型别墅下方，竟然暗藏着一个被泥土掩埋的地下室。
而这怨气凝聚的地下室内，竟然聚集着十多名不知多少年没有动弹过的地缚灵。
“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牺牲睡眠来帮这家伙搬家，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地下室门口，站在他身后的，是手持单反记录着“珍贵素材”的羽生舞。
而那楼梯的上方，则是满脸呆滞、吃力地怀抱着一枚巨大卷轴的小鸟游真弓。
“荒木老师，竟然能够听懂‘亡者的低语’。”
听着下方某人的自言自语，少女眼中流转过激动的神情。
“怎么，你们其他的‘除灵者’，没办法和隐能量场生命体沟通吗？”
位于楼梯另一头的羽生舞，一边将拍摄角度转向了楼梯上方，一边好奇地询问着。
镜头内，那些踏上楼梯、重见阳光的模糊人影，正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化作光点散去。
人生路，到尽头，似乎都逃不掉这一刻。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那些白色的晶莹光点，一接近小鸟游真弓手中巨大的卷轴，便如同雾水沾上了海绵一般，缓缓地融入其中。
没错，这个卷轴，正是昨晚从超自然研究所得到、据说能够吸收灵魂尘埃的怨物《竹取绘卷》。
原本这件东西被羽生舞拿回研究室进行初步鉴定，听闻这边地下室有地缚灵，立刻让厚海陆斗跑了一趟拿过来，测试一下是否真的有这个特性。
“怨灵的灵魂往往残破不堪、只剩下强烈的执念，纵然是成佛，也无法完全恢复他们的记忆和语言逻辑。所以，哪怕是灵体主动沟通，除灵者大多能接受到的，也不过是破碎的只言片语罢了。”
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光点，小鸟游真弓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像荒木宗介这样，能够轻松地和灵体进行有逻辑、有来有回的对话，从他们的记忆中获取到海量的信息，甚至还会遭到灵体的吐槽，算是极为罕见的现象。
在神道教中，只有专修“言灵”之人，或拥有通灵体质、容易被灵附体之人，才有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呼，总算是搞定了……”
待最后一具灵体走上楼梯、在阳光下随风散去后，满身蜘蛛网和尘埃的荒木宗介，才面带红晕、兴致勃然地跟在羽生舞身后，沿着那陡峭的楼梯走了上来。
他手中那写了好几页的笔记本里，仔细地记载着这些灵体的姓名、以及生命结束前的遭遇、以及发生的地点，准备拜托除灵者协会交给警视厅，或许能帮忙结束很多无头冤案、让在世的亲人得到慰藉。
“荒木前辈，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搞定了。”
满身大汉、手持扫帚的山田健吾，从客厅中探出了头来。
在几人处理地下室地缚灵的功夫，他和二之前龙马以及厚海陆斗，已经将荒木宗介的行李都搬了进来，家具和家电也安置到了对应的位置。
“哟，谢了健吾！剩下的‘私人物品’就留给我自己收拾吧……”
荒木宗介如同地鼠一般，从那洞穴里伸出半个脑袋，大声感谢着。
与此同时，厚海陆斗吃力地抱着一个纸箱，从客厅里走出。
“荒木君，从之前搬家的时候就一直很在意，这个重的要死的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家电……”
“呲啦……”
或许是箱子里的事物确实太重，薄弱的回收纸箱底部随之变形，一不小心将箱子里的“家电”滚落了出来。
一个满是灰尘、脏不拉几的黑色古代武士铠甲，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气势汹涌地滚过庭院内杂乱的草坪……
“呃……啊啊啊啊！”
随即，那盔甲如同泰格挥出的老鹰球一样，精准地滚入了庭院内的大洞中，将某只“金发地鼠”无情地砸回了自己的老巢。
“噢，这个破烂啊……”
半分钟后，如同死者苏生一般从那洞穴中爬出的荒木宗介，蹲在草坪上，借着院子里的水管冲洗着满是泥土的头……
“记得是几个月前，从一个上门踢馆失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家伙那里捡来的……”
回忆了一下之后，他挖着耳朵内的灰尘，毫不在意地陈述着“捡破烂”的事实
“原本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古董，准备拿去中古店卖点钱，结果最近事情一多，就被淹没在越来越多的杂志堆里，彻底给忘记了。”
『二之前龙马：混蛋，所以事情再多也还是会记得去买杂志吗』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山田健吾和小鸟游真弓，表情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踢……踢馆失败？”
“丢……丢盔弃甲？”
“落……落荒而逃？”
差点死于鬼神平将门影武者剑下的这两人，怎么可能忘记这身黑色武士铠的主人，曾给他们带来的绝望和恐惧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