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咫尺亦成天涯
看到背对着自己那名金发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望月绫乃愤怒地捏紧了小拳头。
大意了……
不过，理亏的是她自己。
原本夹娃娃机旁是配了卡片的，插入摇杆旁特定的位置，便表示这台机器已经有人在使用，只是暂时离开一下。
但是她觉得换零钱也只需要一分钟而已，就没有放卡片，谁知道竟然恰好被人“捡漏”了。
当她准备等那人离开后，重新再夹一个的时候，只听那名男子说道：“诶，这是《从零开始的鬼世界生活》里的蓝发女仆，还是四月限定女仆装可脱版？机器里还剩一个了，要不要一起夹走，拿回家穿一个脱一个呢……”
看到男子摸出硬币的动作，望月绫乃陷入了绝望。
夹娃娃机里的景品，基本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新，而最受欢迎的“限定版”手办，往往是“限时限量”提供抓取，抓完之后，永不复刻。
在中古手办店，有的限定版景品手办，能比大量流通版本的手办卖出更高的价格。
而那台机器里的手办，只剩下最后一盒。
“哼，这盒限定版的手办用料十足、机械爪也相当无力，这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抓到。就是在游戏厅修炼多年的本小姐，之前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
就在望月绫乃默默诅咒对方夹不到的时候，又是一阵欢乐的音乐响起。
“啊拉，今天运气这么好吗？”
那名金发男子，已经弯腰在机器下方掏盒子了。
“怎么可能？才四次就夹出来了？次次包夹？”望月绫乃不敢相信地看向对方。
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从零开始的鬼世界生活》的蓝发女仆限定版，离她越来越远。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擦肩而过，咫尺亦成天涯，相逢便是无期。
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感受，亲自为她脱下女仆装的快乐。
于是，她决定果断采取行动。
“咳咳，那个，请问……你这个手办，卖吗？”
走到那名男子身后，望月绫乃主动开口了。
听到声音，对方转过了头来。
先是迷茫地左右望了望，然后才低下头发现了望月绫乃。
这个明显的举动，加上对方一脸“原来说话的人在这里”的表情，让她很是不爽。
这名男子长得还算有英气，可是那流里流气的金色飞机头，和习惯性皱在一起的眉头，透露出一股让人敬而远之的气息。
望月绫乃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荒木宗介！”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
在游戏厅被陌生的女孩喊出名字，对荒木宗介来说还是头一遭。
他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
一头金色的蓬松卷发之下，是肉嘟嘟的可爱圆脸，穿着比面容略显成熟的淡黄色长裙。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仿佛会说话的大眼中，一对颜色各异的瞳孔。
外国人？混血？
此刻，这名女孩不知为何正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如同护食的小猫。
“那个……小妹妹，你认识我吗？”
荒木宗介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挤出最和蔼的表情问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万一对方在这里被吓哭，自己应该会立刻被抓去警局喝茶吧。
“小……妹妹……？”
望月绫乃小声重复了一下对方的话，嘴唇有些颤抖。
对方不但抓走了自己心仪的手办，还无视自己最在意的身高和年龄，这让她不爽到了极点。
等等……我刚才，似乎，说漏了什么。
就在她准备出言训斥对方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刚刚，竟然在“前被监控目标”面前，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大意了。
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滑落。
她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荒木宗介的资料在她脑海中如流水一般滑落。
“剑……剑道比赛……对！我看过你的剑道比赛。”
望月绫乃结结巴巴地给出了自认为最为合理的答案。
干得漂亮，望月绫乃。
“最近的小学生也看那种比赛吗？还是被哥哥拉去一起看之类的？”
荒木宗介毫无灵魂的客套话，再次狠狠地击碎了望月绫乃的心理防线。
“谁是小学生了，本小姐修完研究生学位、入职上班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大学里鬼混吧！”
望月绫乃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
“嗯嗯嗯……好厉害……小朋友可以不能用大人的钱来这种地方玩哦，夹娃娃机，可是无底洞呢……”荒木宗介连连点头，还善意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转身准备走向其他机器。
然后，他的衣角被人紧紧拉住。
“你……手办……卖我……七千日元……”望月绫乃已经气得神智模糊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七千日元已经算是相对较高的价格了。
明明只是个五流大学生、非法投放垃圾的惯犯、暴力团小混混，在这里装什么金鱼佬。
“哼，小姑娘，你想得太单纯了。游戏厅，可是大人的战场……”
荒木宗介邪邪一笑，指着周围聆郎满目的夹娃娃机，用一种狂热的语气继续说道：“这些不断更新、错过便不在有的景品，是为真正的战士准备的奖赏。如果用来换取金钱，无异于将灵魂与尊严交易给了恶魔！也是对日夜苦思、设计这些奖品的人的一种侮辱！”
说到这里，荒木宗介无视了她，转过身开始在另外一台夹娃娃机上操作起来。
“呀，竟然还有这样的厉害设计?”
荒木宗介瞄上的，是一盒设计极为精巧的手办。
这是动漫《灭鬼王》里面名为女帝的，身材劲爆的女性角色。
这款手办穿着性感的短衣短裤，活灵活现。
最为特别的是，只需要浇上热水，这套短衣短裤便会变为透明的颜色，露出里面更加劲爆的比基尼。
“这个色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已经冷静下来的望月绫乃，心中有了主意。
她冷笑着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夹娃娃的荒木宗介，如同在草丛中窥视猎物的狮子一般沉着。
荒木宗介夹娃娃的技术极为熟练，没几下便将那装着手办的盒子推到了合适的位置，只需要最后一下，便能将那盒子推落。
就在开始操作最后一下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围观的“小学生”，蓝色的左眼，忽然变成了金色。
【百目瞳术】发动。
原本眼看要被夹起的盒子，忽然就这么晃荡了一下，落了回去。
“诶？这台机器这么狡猾的吗？”
荒木宗介将手伸进裤袋里摸了摸，空空如也。
他也没零钱了。
在一旁的望月绫乃暗自叫好。
“哼，等这家伙去换零钱的时候，将他的手办夹走，让他也感受一下被横刀夺爱的痛苦。”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离开去换零钱的时候，荒木宗介忽然阴测测地转头问道。
“你是想等哥哥去换零钱的时候，将这个夹走吗？”
024 被支配的恐怖
“哪……哪有，我怎么可能干出你那样卑鄙的事情。”
心思被人戳穿，心虚的望月绫乃，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然后，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荒木宗介竟然摸出了一张绿色小卡片，在那台机器上刷了一下，又继续夹了起来。
“还能……这样的？我怎么没想到！”
荒木宗介拿出的小卡片，在东京人可谓人手一张。
那是SUICA，昵称“西瓜卡”。
西瓜卡，原本是用作搭乘电车、巴士、地铁、新干线等等交通工具的一种储值卡。
但是随着支付渠道的拓宽，目前在大部分便利店、自动贩卖机或者类似激安的殿堂这样的大型连锁店，都能够用里面的金额进行消费。
可让自称“游戏厅修炼多年”的望月绫乃没想到的是，最近的夹娃娃机上，都可以刷西瓜卡了？
这家伙……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对方既然没有了零钱的顾虑，望月绫乃自然不会再耗费灵力发动瞳术去影响对方的操作。
毕竟，夹一次只要一百日元，还买四送一。
瞳术造成的负担，可没有这么廉价就能补充回来的。
很快，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荒木宗介夹走了那盒邪恶的手办。
“怎么样，这可是大哥哥我，在游戏厅打工两个月，趁夜晚没人锻炼出来的技术！”
沉浸在游戏厅欢快的祝贺音乐中，荒木宗介还不忘向一旁围观的“观众少女”炫耀道。
“哼，夹娃娃这种幼稚的东西，是小孩子才玩的……你敢不敢和我比比别的？
“别的？怎么比？”
荒木宗介好奇地问道。
“这大厅里的机台，任你挑选。不过，如果你输了的话，就交出那盒手办。”
望月绫乃咬牙切齿地挑衅道。
“噢，有多久没人敢在游戏厅向我挑战了？还有一些时间，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输了，也要按我的要求做一件事……”
听到对方的挑战，手上已经提了三盒手办的荒木宗介，邪邪一笑道。
“做一件事？”看到对方淫荡的笑容，望月绫乃下意识将双手护在胸前。
“怕了?别想歪了，我对你这种A减的黄毛丫头可没兴趣。”
“谁……谁是A减了……我可是……你等下输的时候可别哭！”
莫名遭到“弱点攻击”，望月绫乃气得双腮如同刺豚一般鼓胀。
今天，就让你感受下被警视厅直接任命的第九课课长，IQ180、空手道三段、称霸SEGA游戏厅近10年的天才少女支配的恐怖。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
名为《鬼灭之拳》的格斗游戏机旁。
望月绫乃和荒木宗介各自坐在背靠背的机器两边，面色严肃地投入了硬币。
“哼，选这个游戏，你就等着哭去吧，本小姐可是《鬼灭之拳》线上赛连续三周目的擂主……”
进入人物选择界面，望月绫乃选了她最拿手也是最喜欢的角色，被鬼附身却为人类而战的“鬼少女-豆子酱”。
而对面的荒木宗介，却选了游戏里号称最弱角色的“灭鬼拳士-猪头男”。
“猪头男吗？还真敢选呢，等着被本小姐无伤击败吧……”
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我的豆子酱……”
望月绫乃不可思议地看着屏幕。
游戏机屏幕上，“鬼少女-豆子酱”惨叫着躺倒在地，一旁的“猪头男”则在逗比地做着倒立。
“哈欠……好无聊，所以说小学生还是太弱了……”
对面的荒木宗介无视游戏厅“室内禁烟”的规定，点燃了一颗烟。
“只是你运气好，选到我最不擅长的游戏罢了，换个游戏再比。”
……
名为《血色鬼屋》，最高支持四人同机游戏的射击机台面前。
少女单手持枪，冷静精准地用手枪将屏幕上的鬼怪一一射杀通关，屏幕上浮现出“NEWRECORD”的字样。
“哎，可惜啊，这最高纪录怕没人能超过了。”
望月绫乃略微浮夸地轻笑道。
哼，愚蠢的家伙，怎么都想不到只要本小姐左眼看过的东西，都是过目不忘吧。
连哪只鬼第几秒会从哪个角落出来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接着，荒木宗介老神在在地叼着烟走上前，一次投入了四人份的硬币……
十五分钟后。
荒木宗介帅气地将手中的枪插回机器。
屏幕上再次浮现“NEWRECORD”字样。
“怎么……怎么能一个人用四把枪打的，你这是作弊！”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荒木宗介，望月绫乃抗议道。
这家伙刚才，竟然像触手怪一样一个人用四把枪，两把一轮换，连把枪放回去换子弹的时间都省了。
而且四人模式怪物数量翻倍，分数自然更高了。
接下来，无论是跳舞机、摩托车、赛车、投篮机，望月绫乃都被眼前这可恶的男人虐得体无完肤。
她原本就不擅长的竞速游戏就算了，毕竟她还没到考取驾照的年纪。
可是这家伙的身体构造简直反人类，她头一次见人玩跳舞机是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玩的。
比拼投篮机的时候，这个充满犯罪气息的男人，竟然把隔壁机台的篮球都拿了过来，让她以失败告终。
IQ180的天才少女望月绫乃，人生第一次，输得这么彻彻底底。
“可恶，设计这些这些游戏的人都是白痴吗？”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看向了角落里的一台机器。
那是一台老旧的拳击机，只需要戴上拳套，对着机器轰出一拳便能显示数值。
这虽然是一款被时代抛弃的游戏，同时也是一款无法取巧的游戏。
别看望月绫乃身材娇小，自幼修习空手道、能担任第九课课长，她的格斗技巧自然有两把刷子。
而且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她的力气远超成年男子。
对方似乎曾经得过什么大学生剑道冠军，不过在她看来也就是业余水平罢了。
“你确定……最后一个项目是这个？”
荒木宗介看了看眼前的拳击机，又看了看娇小的望月绫乃，一脸“你不是自暴自弃了吧”的表情。
“哼，输的时候可别哭鼻子。”
望月绫乃戴上拳套，活动了一下手脚，眼神一凝，蹬地、沉腰，猛地反手打出一拳。
看到少女极为流畅的动作和爆发出的杀气，荒木宗介下体微寒，惊讶地张开了嘴，口中的烟都掉了下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方这一下，完美的从地面借力，通过腰部的转动，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拳上轰出，没有任何损耗。
显然是练过的。
而且，以身高差推算，成年男性面对这一击，只有被秒杀的份。
蛋碎鸟无痕。
屏幕上显示出了756的高分。
望月绫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般有在坚持锻炼的成年男子，能打个400就不错了。
“很给力嘛小朋友，看来我也要认真一点了。”
将地上的烟捡起又抽了一口，荒木宗介撸起了袖子。
025 震惊！便利店员不为人知的夜生活（1000收藏加更）
“拳击机对决”五分钟后。
“客人……等等……”
在店员的追赶下，荒木宗介提着几袋手办飞速地跑出了游戏厅。
他的身后，跟着神情复杂的望月绫乃。
“为……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你逃跑，打坏机器的犯人明明是你……”
好不容易甩脱了店员，两人在路口喘着粗气。
刚才荒木宗介这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竟然一拳将那老旧的拳击机打了个对穿，还爆发出了吓人的火光。
为了逃脱赔偿的责任，荒木宗介立刻脚底抹油，剩下她呆立在机器旁。
在店员的追赶下，哪怕身为东京都警视厅第九课课长，望月绫乃也只能畏罪潜逃。
难道要她拿出证件，对店员说“我怀疑这台拳击机里面寄宿了怨灵，刚才是一次合法的除灵行为”？
“嘿……这次比试，可是我赢了，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弯腰喘气的荒木宗介，对同样弯腰喘气的望月绫乃抬起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你……你想干嘛……我是不会答应你任何不合理的要求的。”
望月绫乃警惕地说道，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作为输了的惩罚，我要你……闭上眼。”
荒木宗介如是说道。
“闭上眼？你想干嘛？”
“怎么，想赖账的话我也无所谓哦，小妹妹。”
“哼，量你也不敢对我怎样……”
大庭广众之下，这家伙要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立刻拿出包里的警官证和手铐逮捕他。
这么想着，望月绫乃忐忑地闭上了眼。
十秒钟后，她感觉到一个口袋被丢到了自己胸前，然后自己的头被人胡乱地搓弄了几下。
下意识抱住怀中的东西，望月绫乃睁开了眼睛。
口袋里，正是她以为永远错过了的，《从零开始的鬼世界生活》的蓝发女仆限定版手办。
“你的修为还太嫩了，夹娃娃机可是无底洞，父母赚钱不容易，以后尽量少去。”
从远处传来这句话时，那名可恶的金色飞机头男子，早已经骑上摩托车远去了。
“哼，自己都混成这样的家伙，还有空关心别人？”
就在望月绫乃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身前。
她连忙理了理刘海，拉开车门上车。
坐在驾驶座的是岩田武。
“课长，藏前公寓周围的路口，已经按计划布置了三个灵侦探头。”
“2CH论坛那边的信息呢？”
早在两年多以前，第九课便关注到了2CH论坛的某些异状。
2CH论坛的热门贴，对真实存在的怪异的描述，极为准确，甚至超过了研究所的实验数据。
当然，也仅限于怪异。
对于普通的幽灵或怨灵，2CH论坛的讨论热度就没有那么高了。
因此，从控制舆论、降低怪异存在感等因素出发，第九课从一开始便获取了2CH论坛的管理员权限。
可是，都市传说板块的管理员权限，是个例外。
无论2CH论坛的后台如何操纵和设置，甚至连服务器底层构架都重置了一次，依然无法获取到该板块的管理员权限。
时至今日，管理员权限依旧属于“IBM700”这个热衷于发布都市传说的活跃ID。
至于对IBM700的联络和沟通，从未得到过对方的回应，甚至出动了网络安全部门的顶级黑客，都无法追踪到对方的IP地址。
IBM700，已经被第九课归类于最高保密级别的怪异范畴。
甚至有时候，信息组的都认为，这个ID后面，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暗藏于网络中的怪异。
至于说第九课为什么不将都市传说板块关闭、以免恐慌散播，增强怪异力量的话……
自然是因为堵不如疏。
目前在都市传说板块，大部分网民只是将那些都市传说当做恐怖小说在看，并不会相信其真是存在。
若是擅自关闭板块，反而会让有心人察觉到怪异的真实存在，况且让都市传说分散到其他网络渠道私下传播，也不利于第九课的情报搜集和舆论管理。
“信息组已经在按计划控制舆论，试图降低裂口女的存在感。至于那个荒木宗介，我始终觉得他与这些事件之间，似乎不止是巧合那么简单，不如由我亲自出面……”
“不用理那个白痴，娜塔莎占卜是不会出错的，而且我方才已经……亲自出手试探过了。”
望月绫乃侧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马路说道。
方才在游戏厅，她确实确认过了。
荒木宗介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灵力或者怨气，对她突然发动的瞳术也完全没有反应，完完全全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哦？不愧是课长，不但先在下一步考虑到了……在休息时间竟然也以身试险……“
岩田武立刻向她投去敬畏的目光。
……
荒木区，71便利店。
便利店门口，今天似乎意外的热闹，有不少客人都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看到他过来时，不少客人露出兴趣盎然的目光，偷偷议论纷纷。
“今天也是致力于成为关东地区71便利店总店长的男人，还请继续关照。”
进入店内，荒木宗介一如既往极有气势地向三坂店长和小井田元打招呼。
“咳咳……荒木君，你进来一下。”
见荒木宗介来了，三坂店长连忙招呼他进办公室。
“那个，荒木君，你们年轻人有点特殊的爱好或者不一样的取向，也是正常的，可也要注意影响啊。”
关上门，三坂店长咳嗽了两声，语重心长的说道。
“店长是指夹娃娃吗，我玩这个确实还挺厉害的。”
荒木宗介得意地扬了扬手上提着的手办。
“当然不是说那个……你自己来看……”
店长从桌下拿出几张A2尺寸的大型海报。
“这些海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偷贴到了店门外以及附近车站的看板上，等小井田元发现过去撕掉的时候，已经有一堆附近的居民在围着看了……实在是，有伤风化……上面还写了我们店的地址，现在已经对门店形象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客人都围在外面不敢进来了。”
“这是……”
荒木宗介接过店长手中的海报。
海报的标题赫然是“震惊！荒川区某71便利店店员不为人知的夜生活。”
第一张海报，是一名带着帽子的男子，光洁溜溜地和几名黑人男子“热情”地拥抱在一起，正在互相用鞭子“友好交流”。
第二张海报，是那名男子光洁溜溜地被人用红色麻绳按“八甲缚术”捆得结结实实，悬挂在半空之中，享受着滚烫的蜡滴。
第三张，是那名男子光洁溜溜地以常人难以企及的柔韧姿势，手持“道具”玩弄着自己的身体。
这几张不堪入目、钙里钙气海报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头戴便利店LOGO帽的荒木宗介！
026 禁断的边界线
“这是……我？？？？我什么时候还认识外国人了？还有这被人捆起来又是什么时候，还带着便利店的帽子？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记忆。”
看着眼前的照片，荒木宗介脑袋一片混乱。
难不成自己打坏的拳击机其实是命运石之门，从而导致了世界线变动，然后又穿越了一次？
“那个……我当年没有背负房贷和婚姻的压力之前，也曾在这条禁断的边界线上徘徊过，可是这确实是为世俗所不容的行为，对客人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不能再留你……”
三坂店长小心地措着辞。
“不是……店长，你听我解释，这个不是我！这个家伙全身皮肤白嫩细腻，跟我这身肌肉和纹身完全不一样啊！”
感受到气势不妙，荒木宗介立刻脱下了上衣，露出了满身的刀雕斧刻般的肌肉和纹身。
“你要干嘛，就算你这样，我现在对这些已经……”
“店长你看，这家伙这个部位旁边带毛的黑痣，我这里可没有……”
然后，不顾三坂店长的阻拦，他俯身背对着对方，开始试图脱下裤子、掰开……，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店长……我发现……打扰了。”
就在这时，小井田元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这一幕，连忙准备退出去。
“打扰个屁啊，立刻给我进来阻止他！”
三坂店长连忙吼住他。
“我发现这个海报上的照片，似乎是用PS之类的照片合成软件处理的，只是通过ai建模换了头而已，你看这里脖子的衔接处还有着一丝不自然的痕迹。”
在安抚了惊慌失智的荒木宗介后，眼尖的小井田元指着海报右下角的某处向他们解释道。
“我就说嘛，我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害得我误以为是哪次喝醉失忆了……”
听见小井田元的话，荒木宗介松了口气。
“不过……最近的照片合成技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嘛？”
就在这个时候，三坂店长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面色阴沉地进来了。
“这些照片，被人举报到了71便利店官方网站的留言板……还指出了我们店的名字，对品牌形象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刚刚接到公司的命令，在此事调查清楚之前，需要先对荒木君做停职处理。”
“可恶，究竟是谁干的啊？被我知道一定要杀了他。”
听见“停职”两个字，荒木宗介立刻青筋暴涨。
“荒木君，快看，留言板上的举报贴，这里还留下了联系电话。”
小井田元赶快将手机递给他看。
荒木宗介马上照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莫西莫西……”
电话那边，传来一名男子悠闲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究竟是谁，竟然敢做那样的照片诬陷我，本大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荒木宗介明显已经气到失去了理智。
“哦，是便利店员桑啊，怎么样，有没有好好欣赏那些照片？你前天揍我们揍得很爽嘛，还有你卖给我的符纸我也有好好供养着……”
随着这轻佻的话语，荒木宗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前天晚上那名红发高中生的样子。
“原来是你这家伙……你究竟想怎么样？”
紧紧捏着手中的电话，荒木宗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怎么样？我想想，给你一天时间筹钱。明天晚上之前，一百五十万日元……看不到钱的话，我就将手里更多的照片发到21CH留言板，让你彻底出名……凑到钱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男子便挂断了通话。
荒木宗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卡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电话。
小井田元：“我的手机……”
……
第二天。深夜。
始建于江户时代的千住大桥，静静地横跨在隅田川之上，北接千住区，南连荒川区。
在这座历史悠久、改建数次的钢筋大桥上，三名穿着高中生制服的不良少年，正靠在栏杆上抽着烟，无聊地打量着隅田川上流淌的江水。
“夏目君，那家伙不会吓得不敢来，放我们鸽子了吧？”
一名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那家伙在电话里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而且这个数额也就是他几个月的工资而已，那家伙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的，总比丢掉工作强。”
名叫夏目菊人，也就是被荒木宗介“强制贩卖符纸”那位红发青年，极有自信地说道。
“还是夏目君厉害，只要抓对了把柄，轻轻松松便能敲诈他个一百五十万。”
“哼哼，网路上找人修图也只花了几千日元而已呢，就能赚一百五十万，真是太爽了，我们分了买点什么好呢？”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我那台小摩托再改装一下排气……”
就在三人七嘴八舌，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大桥上一阵“轰轰轰轰”的摩托车排气声传来。
这种排气声，一听就是故意改装过排气管的，音浪炸裂刺耳。
正是三名少年想要改装的同款。
紧接着，“轰隆隆”的摩托车声越来越多，震耳欲聋，不断有车灯的光照在他们身上。
“大半夜的，一直‘轰轰轰轰’的烦不烦啊，有钱改排气了不起吗，不想死的话……”
三人的畅想被打断，红发青年从身后拿出巨大的金属球棒，另外两名同伴也亮出了弹簧刀，转过身大吼道。
但是一转过身，他们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站在他们身前的，是如约而来的那名便利店店员。
可是，这家伙的打扮，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不知何时到来的荒木宗介，下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皮裤，裸露着强壮的、布满纹身的上半身。
他的头上，戴着有着六根巨大恶魔犄角的头套。
他的额头上，画着一道金色的咒文。
他的身后，背着四只刀锋一般锐利的触手，拖着长长的尖尾。
他的手中，持着一把训练用的木剑。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几名一脸不太情愿、头戴黑色细长触角头套、身背数条蜘蛛脚、装扮各异的男子。
027 路过的魔王们
六台机车头灯交相辉映之下，打扮怪异、口中叼着三只烟的荒木宗介逆着灯光、表情阴沉，眉头和鼻尖皱在一起，不断地向外喷着烟雾。
“荒木哥，就是这三个家伙？”
站在荒木宗介身后，同样一副奇特装扮的男子问道。
“区区你们几个，敢给荒木哥找麻烦？”
“害得我大半夜出来cosplay，我一定要把这几个小子折磨到死。”
另外几名男子也跟着叫嚣起来。
“区区便利店员，你以为多叫了三个人来，我们‘工高龙之组’就会怕了吗？”
或许是手上的武器给了他们勇气，夏目菊人身后两人戒备地拿起了武器，看样子准备大干一场。
荒木宗介将手中的烟一口吸尽，蹲在地上摩擦着烟头。
“店员桑是谁，我不认识。在下名曰迪亚波罗，只是一名路过的魔王，顺便毁灭一下世界。“
夏目菊人立刻反驳道：“哈？你明明就是那个便利店的店员啊，你们这身COSPLAY一点都不专业啊。”
“而这几位，则是我的手下，副手魔王巴尔、憎恶之王墨菲斯托、罪恶之王阿兹莫丹、谎言之王彼列、痛苦之王都瑞尔……悲痛女王安达利尔今天有事没来。”
无视了对方的反驳，荒木宗介继续介绍起他身后的几名男子。
随着他的介绍，身后几名COSPLAY打扮极为简陋、眼神凌厉的男子们一一走上前，用审视待宰羔羊的眼神打量着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干掉这几个家伙，会掉金色物品吗？”
“暴走团没有女性成员……悲痛女王的位置可能要长期空缺了……”
“等等，为什么我就只能是副手魔王巴尔啊，明明这些衣服都是我宝贵的收藏……”
荒木宗介身旁那名打扮成“巴尔”的男子，立刻用浓重的福冈口音反驳道。
“谁让你只是三巨头的老二……咳咳，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宫行。”
“你说啥？区区一个便利店员，嚣张什么，你要敢对我们三个动手，我们现在立刻就按下发送键，将照片发出去，让你在便利店混不下去。”
见势不妙，夏目菊人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荒木宗介，另外两人也拿手机对着他一顿猛拍。
荒木宗介身旁一名男子，动作极快地从腰带后方摸出了一样漆黑的事物，顶在红发的夏目菊人额头上。
“敢和我们不死鸟暴走团叫嚣的年轻人，最近真的不多了啊……”
那赫然是一把格洛克手枪。
人生第一次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三人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细密的汗珠，喷泉一般顺着额头滑下。
虽然在偏僻的荒木区，但是“不死鸟暴走团”的名字他们也听过。
不死鸟暴走团是整个东京都最大的暴走团体，与盈利性质的极道组织不同，更加接近于“非法车友俱乐部”的娱乐性质。
虽然，暴走团内部成员大多私下从事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行业。
“喂喂，宫行，先把枪收回去，东京可和你福冈老家不一样。”
“那……就拿刀切小指头？”
“都说了不一样啊。”
荒木宗介上前将名为“宫行”的男子手中的枪压了下去。
“那……那个……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大家要讲文明嘛。店员桑，我白天是和你开玩笑的……”
见局势似乎有转机，名叫夏目菊人的红发男子，立刻讪笑着向荒木解释。
“是啊是啊，我们是逗你玩的，根本没打算把照片发出去的……我们这就去向便利店说明，这只是一个友好的恶作剧……”
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
“迟了……”荒木宗介低着头，神情低落地小声说道。
“什么？”
“我说……托你们的福……那名为荒木宗介的五好青年在便利店混不下去了……他已经被开除了。”
吐出一大口烟，荒木宗介抬起头说道。
烟雾缭绕中，三人仿佛真的见到了地狱爬出来的魔王。
“天启已至，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
二个小时后。
千住大桥上。
“轰轰轰轰”的机车声不绝于耳。
“咳咳咳咳……呕……”
满脸青肿、血迹斑斑的不良少年三人组，身上的衣物早已经不翼而飞，被人用绳子如同耶稣一般捆在高速行驶的三辆摩托车头上，口中喷射的呕吐物不断地迎风飞扬在他们自己身上。
原本速度超过180KM的三两摩托车，掠过桥面之后，以极为华丽的甩尾停了在了蹲在地上的荒木宗介面前。
”这三个家伙绑在前面风阻太大了，根本彪不起来嘛。“骑车的“墨菲托斯”抱怨道。
“怎么样，隅田川边的新鲜空气很不错吧，你们可要多吸一点……据说桥下还经常有金星人、河童、男装修女和财团继承人之类的可怕生物出没哦。如果今晚没挺过【高速甩尾】项目的话，你们可是回不了家的哦。”
“呕……荒木哥，求求你……”
夏目菊人大口大口地将胃酸吐在自己内裤上，口齿不清地说道。
他已经吐无可吐，发誓一辈子也不要坐摩托车了。
“我说了，我叫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桑，再这么下去我们会死的……”
彻底放弃的红发不良高中生夏目菊人，已经崩溃到大哭。
三人之前略作抵抗，毫无悬念地被暴走团的人制服后，被捆在车头上，来回地在千住大桥公路上表演着特技驾驶。
虽然隅田川附近的空气确实很新鲜，可是机车高速行驶下，他们张开嘴却一口都吸不到。
“哈？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杀了你们，害那名帅气青年丢了工作的家伙，后面还有【烧胎烫菊花】和【等离子龙卷爆破翘头】项目等着你们呢……”
叼着烟蹲在大桥护栏外，荒木宗介对被捆在机车头上的“耶稣三人组”说道。
“你……你好歹是正经的便利店员，怎么能对客人这样……”
“便利店员？托三位的福，那名便利店员在71便利店5年的优良兼职经历，被抹上了无法消除的污点……原本可以成为关东地区71便利店总店长的他，才迈出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步，就被你们毁掉了……毁掉了啊！！！”
被点到痛处的荒木宗介，已经完全失了智，如同进入第三阶段的迪亚波罗，露出了锋利的牙齿，不断地用头上“迪亚波罗”的犄角戳着三人。
“轻点……等下把他们戳挂了就不好弄了……最近天气热了，分尸抛尸什么的可是很麻烦的……”
COSPLAY着“副手魔王巴尔”、名为市本宫行的男子，一脸和事佬的表情劝慰着。
但他浓浓的福冈口音和充满罪恶感的台词，却让三人的心更凉了。
就在荒木宗介在千住大桥上发飙的时候，平日里静悄悄的藏前公寓，在深夜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隔着走廊，都能听到各个房间内传出小孩的嬉闹声、大人的谈话声、电视播放节目的声音，充满了热闹的生活气息。
不断有房间门“咚咚咚”地打开，随着“嗒嗒”的脚步声，空荡荡的走廊上，似乎有看不见的人在走动着。
而荒木宗介放在门口、贴着便利贴的青蛙汁，随着房门的打开，陆续地凭空消失了。
月光下，通往天台的黑色铁门依旧深邃如深渊，仿佛月光都被吸了进去。
一丝丝平日里观测不到的怨气，从各个房间涌动而出，缓缓聚集到黑色铁门之上。
028 304的住户
翌日中午，藏前公寓102室。
“什么？你COS成迪亚波罗，把他们捆绑成‘耶稣车头’飙车，后面还坐在烧烫的轮胎上？喂喂，对客人严刑拷打的关东地区71便利店总店长，我可是第一次见，还真够凶残的，哈哈哈哈。”
电话里，东野幸平夸张地大笑着。
“哎，别提了，便利店那边，就算那三个家伙一大早就去澄清道歉了，我这储备店长也是当不了了，以后能让我去干个小时工就不错了。”
“便利店职业生涯覆灭”的荒木宗介，拿着电话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唉声叹气地说道。
“你这么盲目地找工作也不行啊，找二之前那家伙商量一下、取取经怎么样……我这边捞偏门的也没什么立场给你提供建议……那家伙好歹算是正职公务员。”
东野幸平提议道。
“二之前吗？一段时间不见，听说那家伙混得风生水起的……”
荒木宗介这么想着，拨通了手机里名为“二之前龙马“的电话。
二之前龙马，也是与荒木宗介和东野幸平一同在福利院长大的拜把子兄弟之一。
与“横滨双头犬”这样的暴力白痴二人组不同，比两人大几岁的二之前龙马在学习这方面意外的有天赋。
高中毕业后，那家伙就以保送生的资格考上了位于东京都的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
目前在新宿御苑旁的派出所任巡查一职……也就是，普通的巡警。
电话那头，二之前龙马很热情地表示自己现在就有空，约好一起吃午饭。
就在这时，有人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可视门铃的屏幕里，是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
条子找上门了……难道是我非法投放垃圾被发现了？
要不要装不在？
不可能，我已经充分确认过里面没有能暴露身份的物品了。
冷静，荒木宗介，身为惯犯，这点尊严和自信还是要有的。
这么想着，荒木宗介心虚而又面不改色地打开了门。
“住户吗，太好了，我们敲了不少门，似乎都没有人居住……请问你平时与304房间的沖本梨香女士有过接触吗？”
304，似乎是那个个子高高的女子。
“我也是才搬过来不久，从楼下透过窗口看到过几次，似乎是一名个子高高的短发女性……怎么了？”
“新住户吗？那估计不能询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真是可惜……”
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证词，那名年轻警察叹了口气。
“房间里有点乱，我们出去说吧。“
荒木宗介关上门，熟练地向对方递上一支烟，朝着外面走去。
房间里还有不少没来得及投放的“货”呢，要是被人从包装上发现端倪，可就要吃牢饭了。
斜对面那户的大叔，也在隔着门缝接受另一名警察的询问。
藏前公寓门前，几辆警车和救护车闪着警笛正停在门口。
不少周边小区的住户和路过的行人，在公寓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围观着。
荒木宗介给对方将烟点上，然后按照对方的要求，回答了一些例行公事的问题，大多都是关于304住户情况的。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一具裹尸袋走了下来。
看那个形状，里面应该是一具身材娇小的女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正站在屋檐下抽烟的两人连忙让到一边。
看到那副裹尸袋，荒木宗介好奇地小声请教道。
那名年轻警察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哎，沖本梨香女士的母亲已经有一个多月联系不上她了，因此特意从老家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等警察打开门，发现她早就在窗边上吊自杀了……
“诶？那确实是太可惜了。”
荒木宗介也是一脸惊讶和惋惜，虽然只是透过门说过两句话，但是最近才看见过的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日本的自杀率极高，警察们处理自杀类案件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快便将尸体装车运走了。
留了张名片给荒木宗介，让他如果想起什么信息随时联系自己之后，那名年轻警察也随队离开了。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至少已经去世一个月以上了，房间内那个味道真的是……年纪轻轻的，变成腊肉一样，真是可惜啊……”
荒木宗介没有听到的是，离开的时候，那名年轻警察还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信息，小声地念念有词。
……
“人生，还真是无常啊。”
半小时后，荒木宗介蹲在藏前公寓大门口郁闷地抽着烟。
虽然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隔着门说过几句，但是能感觉到304那名女士是一名很温柔的人，就这么自杀了确实挺可惜的。
就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一辆最新款的黑色宝马停到了他面前，质感光滑细腻的漆面，倒映出他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随便把车停到别人面前，有钱了不起吗？”
本就心情欠佳的荒木宗介，立刻摆出一副臭脸。
“哟，宗介，怎么大中午的就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
车窗摇下，坐在驾驶座的，是一名面容刚硬、正义感十足、脸上写着“我是警察”的男人。
“龙……龙马？”
荒木宗介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嘴里的烟都掉了。
车里这名穿着警服，看起来一身正气的硬朗男子，正是他的死党，二之前龙马。
在福利院一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龙马这家伙，有一天会开着宝马来接自己。
“最新款的宝马就是不一样啊……这内饰、这引擎声……”
“这可是有360度摄像头的最新款……喂喂，你小心点，不要在市区突然提速……刮到漆很贵的……”
黑色宝马车行驶在路上，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变成了荒木宗介。
很快，两人驱车去打包了些中华料理，来到了警察署旁的单身公寓。
二之前龙马这家伙的单身公寓，凌乱程度与荒木宗介的“狗窝”相比毫不逊色。
两人之前也经常打包食物在这里聚餐。
因为可以脱了上衣、甩开膀子发挥。
一进门，荒木宗介立刻熟门熟路地打开了角落里的小型冰箱，在里面翻找起来。
冰箱里除了啤酒，还有各种可疑的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
“算你这家伙运气好，今天我刚好轮休……你要喝什么酒……”
见荒木宗介好奇地查看着冰箱里的事物，二之前龙马为他一一说明起来。
“这几瓶是清酒、红蛇酒、鳗鱼酒……你说这个？这个是我才泡的蛇鞭酒还不能喝……什么，你不知道蛇有那玩意？鳞片揭开菊花下面细细一根就是啊……那个不能碰，那是上次我破获非法组织的时候‘锵’来的高科技产品，据说吃一粒就可以连续打桩一整晚……”
这么说着，二之前龙马还像模像样地双手十字交叉在身前，比划了一下电臀的动作。
029 正义的伙伴
二之前龙马这家伙，表面看起来一脸正气，十足的“好警察”、“正义伙伴”形象，其实作风非常不检点。
不但经常下班光顾各种风俗店，还喜欢扣下行动中没收的赃物，新宿警署的没收品保管库，也被当成了他自家的金库，偶尔还把警局扣押的杂志和DVD拿出来送给荒木宗介。
看着对方冰箱里那些来路不明、五花八门的“危险品”，荒木宗介最终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最为安全的朝日啤酒。
“干杯！”
闷热的公寓内，两人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畅快地开始吃喝起来。
桌上外带的食物，是两人常去的一家中华料理店打包的。
中华料理源自龙国料理，却在日本走出了极为不同的路子，多出了许多诡异的搭配。
比如中华料理店的经典套餐“拉面炒饭加煎饺”，就让拥有龙国人记忆的荒木宗介无法理解。
两人面前的煎饺，皮薄馅厚、香脆可口，汁水爆满，掺满了大蒜的肉馅也极为劲道，可是……日本人却喜欢用它下白米饭。
桌上另外一份“天津饭”，是将鸡蛋和水、虾仁、蟹肉、葱花、香菇等配料搅拌在一起，煎出一张松软的芙蓉蛋，然后盖在米饭上。
虽然口感丰富、软滑多汁，但也是……龙国没有这道料理。
还有另外一份偏甜微辣、被日本食客奉为天神的麻婆豆腐，荒木宗介在点的时候也是强烈要求厨师按“地狱级”的辣度进行了料理。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份下酒的港式烧鹅味道还算正宗了。
“话说，你这家伙不是辛勤的基层公职人员吗，大白天的开着宝马车在街上逛，还在宿舍大肆喝酒，不用上班的吗？”
看着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驾驶的二之前龙马，荒木宗介吃了一口烧鹅，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因为最近很多稀奇古怪的案子，害得我都是值夜班，喝了酒睡一觉过去刚好……你不知道？“
二之前龙马用手掩嘴悄声说道：“自杀率高就算了，最近很多人半夜被变态杀手‘裂口’，受害者的嘴巴都被剪到耳根了……有些失踪案件的受害者，隔个几十天被人从公海捞起来的时候，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不见了，怎么看都不像是鱼吃的……还有榛名山那边，就是你以前常去飙车那条路，发现很多飙车族的无头尸体……反正最近的治安越来越差，各种奇怪的案子堆积如山，晚上少出门就对了。”
丝毫没有被这些血腥的话题影响，二之前龙马大口地吃着香脆的煎饺，手中的酒杯和荒木宗介又碰了一下。
接下来，荒木宗介便开始向对方诉起了“便利店事业生涯覆灭”的苦水。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有够乱来的……不过，不去了也好。便利店这种工作，怕是一辈子都买不起宝马车吧?”
听完荒木宗介的诉苦，二之前龙马笑着安慰道。
就在他挽起袖子的时候，荒木宗介眼尖地看到了对方手腕上金光闪闪的手表。
“这……这是……你这家伙，都戴劳力士了？”
“噢，这个可是最新的Chronergy系统……你问我这点微薄的薪水，怎么可能买得起劳力士？”二之前龙马悄悄地将头凑近，小心地说道：“当然是，有副业了……”
“哦哦？你这家伙，有什么赚钱的好路子，也把我带上呗……”
荒木宗介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你稍等一下……”
二之前龙马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英俊男子。
“噢，冲田啊……我正和朋友小酌两杯，你要不要一起……噢，你要去登记证物？车钥匙在这里……你说我这块劳力士也要拿去登记？好吧……”
二之前龙马表情略微抽搐了一下，将东西递给对方然后关上了门。
“啊，抱歉抱歉……”
回到桌前，两人又干了一杯啤酒，二之前龙马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听过‘马来西亚恩必爱集团’这家公司吗？”
荒木宗介茫然地摇了摇头。
二之前龙马立刻拿出一叠资料，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了起来：“MBI都不知道，你简直是与世隔绝啊。这家公司的游戏理财产品，非常好赚，已经超越了比特币哦……而且只要从你这里开账户的人，包括找他开账户的人，都会成为你的下线……以后，你就躺在床上数钱就行了……不过，开户费用要一千万日元就是了……你说我这是虚拟货币庞氏骗局？你怎么可以信不过兄弟呢，你这个人就是太多疑了，我好歹也是正职公务员、正义的伙伴。”
黑着脸拒绝了二之前龙马的好意，荒木宗介又郁闷地喝了一口酒。
想了想，二之前龙马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个好项目……”
他从桌下拿出一大包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粉末，神秘地说道：“不然，你出面当法人，我们合伙开一家送这个玩意上门的公司怎么样？”
一边这么说着，他熟练地将白色粉末在桌面倒出一条线，按住一个鼻孔，贴近一吸。
“现在这种需求量挺大的，我把警署里没收的那些好货‘锵’出来，然后你再找几个暴走团的兄弟送货……一本万利……”
“这……这是……你这家伙不是警察吗，什么时候……”
感受到眼前突如其来的浓郁的犯罪气息，荒木宗介有些语无伦次。
“啊，爽……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这可是才没收的龙国走私来的纯正鼻烟粉，纯中药制剂，清脑醒目、正气提神。”
二之前龙马昂起头，极为舒爽地说道。
“麻烦你不要用这种令人误会的方式使用鼻烟粉！”
“什么，你说这鼻烟粉是盗窃和销赃所以拒绝？我身为警察怎么能做这种事？就是身为警察才做得了这种事啊。”
拒绝了对方接二连三的捞偏门的建议，荒木宗介不再说话，而是气鼓鼓地疯狂吸入桌上的食物。
“哎，你这家伙，总是这样挑三拣四的。当初怒罗拳的张大哥不是很看好你吗，还说培养你当继承人，可你偏要学我去读大学，找什么正经工作……”
点燃了一根烟，二之前龙马吐槽道。
“像我们这种孤儿，能养活自己都很难了，最近的世道有多动荡你根本不知道……你看我这警校第一名毕业又怎样，还不是窝在这里做巡警，和我同期的有些关系背景的，早都升上去了……”
“要是只为了赚钱，办法当然有很多……可是，我就是想在自己喜欢的行业做出一番事业，顺便把钱赚了……“
荒木宗介呈“大”字型躺倒在榻榻米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你这家伙就是矫情，喜欢的行业，那你怎么不去当男优，哈哈哈……别动手，换个工作慢慢来嘛，对了，哥哥这里有些好东西，送你带回去开心开心……”
二之前龙马讨好地翻找出一盒乱七八糟的东西，递给荒木宗介。
封面劲爆的破旧杂志、DVD，还有一个看起来像保温杯、里面装满了海蜇的东西。
“你知道的，这些DVD都是非法拍摄的没收品，不能流传出去……还有那个玩意也是没收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用过，你记得清洗一下……”
030 可恶的老鼠（求推荐求收藏）
“真有种啊，你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本大爷想要的是工作啊，不是你这些让人堕落的东西啊……”
看见那盒污染人心的事物，荒木宗介立刻发飙，起身打算走人。
找这浑身充满犯罪气息的“公职人员”商量，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
“慢慢来嘛，哥哥下次有赚钱的好事，也会把你叫上的。”
二之前龙马也不阻止，笑着陪他走到门口。
“诶？宗介，你这家伙，最近去重新纹过身吗？“
看着荒木宗介背上的纹身，二之前龙马好奇地问道。
“没有啊，我身上还有能纹身地地方吗？而且也没那闲钱……”
正在穿衣服的荒木宗介否认道。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吗？总觉得你这纹身，和以前哪里不一样……”
“诶，难道掉色了吗？”
荒木宗介倒是想过去清洗掉这身烦人的纹身，可是咨询过昂贵的费用以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睛，对，就是眼睛……我记得这玩意以前不是闭着眼的吗？”
二之前龙马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那尊怒目菩萨的眉眼处。
“这玩意在我背上我怎么看得到，是你记错了吧。”
抱着那一盒“伴手礼”，荒木宗介站在门口与二之前龙马告别。
“诶，浅草神社的符纸？特意为我求的？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头也不回地走到楼下，荒木宗介又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台宝马车。
那名之前来敲门的警察，正打开引擎盖拍着照。
“诶，等等……为什么后备箱上布满了弹孔、还打着警署的封条……难道这辆车也是没收的赃物？这个混蛋……”
从二之前龙马家出来以后，荒木宗介照旧去了网咖投递简历。
在对所有更新的招聘启示投递了一圈简历以后，他接到了中古店的送货电话。
之前购买的二手家电，将在一个小时后送到。
等他骑车返回公寓的时候，中古店送货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才像个样子嘛……”
等到中古店的人安装调试完家电离去后，荒木宗介满意地打量着乱糟糟的房间。
终于有台冰箱的时候，自己却失去了优先抢购便利店过期食物的资格。
想到这里，他又忧郁起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就是人生吧。”
就像人们常说的，有时间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却没了时间。
为了测试DVD播放器的功能、同时缓解郁闷的心情，他拿出了二之前龙马送的DVD光碟，播放起来。
不一会，整个一楼的走廊内，隐隐约约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
入夜。
“莫西莫西……哪位？快说话啊，本大爷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呢。”
“骚扰电话吗？在这种关键时候打过来又不说话……”
荒木宗介不爽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他刚刚正研究龙马送的“学习资料”到关键时刻，被某个打过来又不说话的电话一打断，也没了心情，关掉电视、盖上被子睡觉了。
走廊上，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这让他联想到泽田小姐脚上那双高跟鞋。
自那日停车场“惜别”之后，也没找到自然的机会和泽田小姐碰面。
现在听到脚步声立刻开门冲出去，应该会被误认为是犯罪行为吧。
“泽田小姐似乎和我一样，总是很晚才下班呢，还蛮辛苦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客厅中响起了他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就在荒木宗介睡着后不久，玄关旁的灶台上，他新买的微波炉忽然“嗡嗡嗡”地运转了起来。
仿佛遥相呼应一般，他新买的洗衣机也转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随着“叮”地一声，微波炉停止了运转。
微波炉的舱内亮起黄色的灯光，舱门随即弹开，一滴滴的血液，从里面静静地流淌出来，沿着灶台滴落到地面。
“滴答……滴答……”
微波炉里面，赫然是一名男子血迹斑斑的人头。
随着微波炉内玻璃盘停止转动，那颗人头，忽然睁开了双眼。
接着，洗衣机也停止了转动，一双从手腕处截断的双手以及从脚腕处截断的双脚，顶开盖子缓缓爬出。
微波炉对面的高级双开门冰箱，毫无征兆地打开了所有的门。
那还未来得及放入食物，本应空荡荡的冰箱内，此刻整整齐齐地码满了20厘米见方、被人用保鲜膜包裹着的暗红色肉块和内脏。
随着瀑布一般的血液从冰箱中流出，冰箱内的事物开始蠕动着，往外爬出。
那微波炉中的人头，也“咕噜噜”地滚到地上。
无数肉块、四肢、内脏和人头，缓慢地在地面聚集，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朝着荒木宗介的方向蠕动。
那颗人头速度最快，一马当先滚到荒木宗介身前，轻轻一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咬去。
半空之中，那颗人头上的黑气被吸入荒木宗介体内，随后无力地跌落在他脸上。
熟睡的荒木宗介，就这么和那颗人头，撞在了一起，亲密地脸贴着脸。
随着脸颊相撞，那颗人头如同灯泡一般，焕发出白色的荧光，化作光点破碎开来。
随着人头消散，原本紧跟其后的其他部位行动一滞，又继续朝着荒木宗介爬去。
荒木宗介模糊地睁开了眼。
他感觉到，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
随后他立刻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极为熟练地抓起身旁的一只拖鞋。
“有老鼠？”
这里是公寓的一楼，再加上乱糟糟的房间，有老鼠他也不觉得稀奇。
可是老鼠半夜活动到自己脸上来了，果断不能忍。
屋内漆黑一片，但是荒木宗介能感觉到数只老鼠在客厅之中移动。
“居然还不止一只……难不成在我家做窝了？”
这怎么可以，要是咬坏了自己珍贵的学习资料可不行！
荒木宗介立刻走到墙边，按下吊灯开关。
可是灯光并没有亮起。
“该死的老鼠，不但做窝，连电线都给我咬坏了？”
感受到身边有动静，荒木宗介咬牙切齿地拿着拖鞋，朝着那个方向打去。
黑暗中，一只断手从地面爬过。
明明只是被百元店的塑料拖鞋击中，那只断手却如同触摸到荒木宗介一般，飞到角落碎成了白光点点。
打到了。
房间里太黑，荒木宗介看不清那老鼠的模样。
但从拖鞋上传来的触感，他可以确定命中了某个目标。
又一道黑影从他脚旁窜过。
荒木宗介下意识一脚踢出。
一颗搏动着的心脏如同足球射门一样飞到玄关，白色光点碎了一地。
身旁，还有动静……
难道，有几十只老鼠不成。
想到这里，纵然是不太讲卫生的荒木宗介，也是一身鸡皮疙瘩。
本大爷今天跟你们拼了，让你们知道，到底是谁在付房租！
黑暗中，不断响起拖鞋“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微不可见、静电一般的荧光。
031 番外:夏目菊人的忧伤
就在荒木宗介还在认真学习的时候，“工高龙之组”的老大，红发高中生夏目菊人，也和他一样在电脑前努力地学习着。
“该死，明明已经学习了三发了，为什么心情还是这么糟糕。”
拿过纸巾盒，夏目菊人有些凹陷的脸庞，泛着贤者的光芒。
他的眼神中，缺始终透着三个字：意难平。
“可恶的荒木宗介，区区一个便利店员，居然敢对我干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我要把你的照片发到2CH论坛上……”
昨晚他被那名为荒木宗介的便利店员，带着“不死鸟暴走团”的人严刑拷打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他还笼罩在那如同地狱一般屈辱夜晚的阴影之下，无法自拔。
当然，他也只敢说说而已。
那名言语间充满犯罪气息、据说是不死鸟暴走团现任团长，名为市本宫行的男子，事后有扬言说如果再在网络上看到任何相关的合成照片，就要来学校找他的麻烦。
脸上的肿痛淤青以及火辣辣的菊花，还在不断地提醒着他那个男人的恐怖。
就在这时，都市传说板块沉在角落里的某个无人问津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有午夜零时才能访问的“地狱通信”。如果在这里填写无法平息的怨恨的话，地狱少女将会出现，将你所怨恨之人打入地狱的深渊…”
“哦？”夏目菊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1点50。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照着帖子内容，在浏览器输入了网址。
然后，浏览器显示“无法打开该页面”。
连续刷新了几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切，果然是假的吗，连个整人网站都舍不得做吗？”夏目菊人有些不甘，哪怕是能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整人网站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恨也好。
就在他上了个厕所，准备关掉电脑睡觉的时候，看到右下角的时间，刚好在11点59。
下意识地，他按下了F5刷新了一下网页。
漆黑的页面中间，突然燃烧出一朵火焰，仿佛跃出了屏幕一般。
接着，浮现出“你的怨恨，我来消除”这样的语句。
“还真的打开了，是为了配合那个帖子恶搞，才刚刚上线的吗？”
纯黑色背景的网页异常简陋，在方才那段话下方，只有一个输入框，以及写着“送信”的按钮。
“是在这里输入名字吗？”
夏目菊人试着在输入框里写上“荒木宗介”四个字。
“哼，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脑中浮现起那个男人恐怖的面孔，他握住鼠标的手指抖了抖，然后点击了“送信”按钮。
网页显示“你的怨恨，我收到了”字样之后，就再也没了反应。
“就这样吗？连个特效都舍不得做，好无聊……”
就像努力丢入水里的大石，连个涟漪都没有泛起一般令人失望。
这么想着，夏目菊人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一转身，他已处于一颗巨大的不知名巨树之下。
如血的夕阳之下，灰黑的河流无声淌动，河畔的小草随风微摆。
“你找我。”
夏目菊人转过头来，一名黑色和服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树下。
黑色如瀑布的长发，苍白而秀美的脸庞，一双血瞳静静地凝视着他。
“我……我不是在房间里吗？你是……那个传说是真的？”
看着对方那如同深渊一般的血色瞳孔、印着彼岸花的妖异和服以及少女身后看不清脸孔的几名人影，夏目菊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轮入道。”
少女身后，一名带着草帽的黑衣老人，如同影子一般融入了她的背后。
接着，少女从手中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乌黑稻草人，递向夏目菊人。
“带上它。”
看见少女只是保持着递出稻草人的姿势，并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夏目菊人才颤抖着爬起身，接过对方递来的稻草人。
“你真心想雪恨的时候，就解开上面的红绳。解开红绳，就意味着和我正式达成契约，你怨恨的那人，会被瞬间流放到地狱。”
少女依旧保持着毫无感情的语调，平静地述说道。
“真……真的吗？”
听见对方这么说，想起荒木宗介那张欠扁的脸，夏目菊人立刻来了精神。
“但是，雪恨之后，你自己也要付出代价……诅咒他人害自己，达成契约后，你的灵魂也将坠入地狱。”
“我……我也要入地狱？”
看着手中的稻草人，和上面如血一般的红绳，夏目又菊人迟疑了。
“当然，但要等你死了之后……你的灵魂，不得登极乐净土，将永远在地狱中饱尝痛苦和彷徨。”
这句话还回荡在耳旁，夏目菊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手中的稻草人，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假的。
“死……死后的事情，谁管他那么多……荒木宗介，现在就给我去死！“
毫不犹豫地，夏目菊人立刻解开了稻草人上面的红绳。
“怨声，入我耳中……”
随着一道苍老的男声响起，他手中的稻草人消失不见。
“竟然是真的？”
夏目菊人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左顾右盼了一圈。
“哼……这下，那个家伙应该……”
为了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夏目菊人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荒木宗介的电话。
忽然眼前一阵模糊，那名穿着黑色和服的地狱少女，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抱歉……你所怨恨的那位，暂时无法回到地狱……不过，契约已经达成，在你死去之后，你的灵魂将会留在地狱。”
“什么？你这不是和收了钱不办事一样吗？你们这些家伙没有诚信的吗？”
楞了一会，夏目菊人才回味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请不要拿我们，和那些人工制造、只会机械地遵守规则的赝品，相提并论……而且，最近的地狱实在太空荡了。”
说完这句话，少女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莫西莫西……哪位？快说话啊，本大爷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名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对方周围似乎很热闹，有一名女子不断地在娇声嘶吼着。
“嘟嘟嘟嘟……”
夏目菊人面色呆滞地按下了挂断键。
032 我好冷（求推荐）
就在荒木宗介忙着“打老鼠”的时候，二之前龙马正穿着警服，坐在新宿御苑旁的岗亭里，打着瞌睡。
白天荒木宗介走后，他又去常去的风俗店体验了一把“新花样”，消耗了大量体力，此刻已经困得要死。
铁皮制的简陋岗亭里，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和一台大型警用通讯器。
“沙……沙沙……”
就在二之前龙马用手掌撑着头大睡特睡时，那台通讯器里面传来一阵杂音。
“有信号干扰吗？”
被吵醒的二之前龙马，不爽地撇了一眼那台通讯器。
这台警用通讯器已经非常老旧了，虽然设定在警视厅专用的加密频道，可是偶尔还是会被一些无线电爱好者所发出的通讯干扰。
就在他再次入睡的时候，“沙沙沙”的声音再次从那台通讯器之中传来。
“这破玩意……”
“沙……沙沙……我……我好冷……沙……”
那台通讯器的杂音之中，隐约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啥？莫西莫西……哪个无聊的家伙在恶作剧……”
这台通讯器，能连通新宿区的数个岗亭，肯定是哪个白天睡饱了的家伙，晚上在这里恶搞。
“Yo，这里是新宿御苑警亭……请这位同事遵守警用通讯准则，不要无谓占用通讯频道……OVER”
二之前龙马拿起通讯器，一本正经地说教起来。
说教完之后，通讯器那边果然安静了下来。
二之前龙马心满意足地继续打瞌睡。
“沙……沙沙……救……救救我……冷……好冷……”
不一会，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杂音中的男声又清晰了一分。
“有人呼救吗……这里是新宿御苑警亭……请告知我你的位置……OVER”
二之前龙马立刻拿起通讯器回复道。
通讯器里一片安静。
“冲田那家伙，记得也是今天值夜班吧？”
为了保险起见，二之前龙马拿出手机，拨通了附近另外一个警亭同事的电话。
“啊啊，冲田啊，你在值班对吗……刚刚通讯器里的求救声你有听到吗？什么，你刚刚睡着了没听到任何声音?那么大声都吵不醒你吗？你这家伙白天不会也……”
和同事聊了几句之后，二之前龙马脸色又变得有些古怪。
同样在附近值班的冲田，似乎并没听到通讯器里的杂音。
假设冲田那家伙说的是真的……
二之前龙马从桌下摸出一张东京区的地图，拿出笔在上面画起来。
“这里，是我的位置，这里是冲田的位置……”
他用笔在地图上点了两个点。
“集群式对讲机的有效距离是15-30公里……如果对方的信号刚好能覆盖到我，却无法到达冲田那里，那说明我所在的位置大概就是对方信号的极限范围……”
二之前龙马立刻在地图上推测出了一个扇形区域。
“在这个范围里，有无线电爱好者在恶作剧……占用警方加密频道，可是犯罪行为，如果要…对这个范围开展大规模搜捕的话…等等，这又关我什么事，我是太无聊了才会思考这种事情吗……”
睡意再次袭来，二之前龙马索性将通讯器的电源开关一按，继续开始打瞌睡。
这一次，通讯器果然没有再响起。
二之前龙马双手撑在下巴上，很快打起了呼噜。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风俗店……
“沙……沙沙……救我……沙沙……我……好冷……”
临近半夜三点，通讯器里再次传来杂音。
这次，男子的声音更加的清晰。
二之前龙马再次被吵醒，额头青筋炸裂。
“本大爷白天忙着开导失业男青年、拯救失足女青年，晚上还要听你这家伙吵闹……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哪里，只要让我逮到你……”
他拿起通讯器怒吼一通，却突然闭上了嘴。
眼前的通讯器的电源指示灯灯，明明是熄灭着的……
“沙……沙沙……我……在……”
明明已经关闭的通讯器里面，再次传来男子的声音。
“你……后……面……”
二之前龙马背脊发凉，丢掉了手中的通讯器，拔出腰间的手枪，快速地指向后方。
透过警亭的玻璃，除了新宿御苑黑漆漆的草木之外，什么也没有。
“呼……我真的是太敏感了……”二之前龙马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研究一下那台通讯器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一名全身湿漉漉、脸色苍白带着红斑、皮肤膨胀重着叠在一起的男子，正歪着头将眼球贴在警亭正前方的玻璃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二之前龙马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将手中的枪指向对方。
随着手枪指过，警亭前方却又什么也没有，似乎那名男子从未出现过。
“……看花眼了吗？还是今天喝的没收回来的壮阳饮料，有致幻效果？”
环顾着静悄悄的警亭，二之前龙马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好……冷……救救我……”
那声音又出现了。
只不过，让二之前龙马全身僵硬的是……
那声音，这次不是从通讯器中传出，而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那名长相恐怖的男子，正和他鼻尖贴着鼻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贴得近了，他才看清，对方脸上那粉红色斑纹、泡胀的腐烂皮肤，正是淹死之人的特征。
二之前龙马下意识一脚踹在对方胯下，可对方那铁钳一般的手臂却完全不为所动。
紧接着，大量的昏黄腐臭的水从警亭的门窗缝中涌入，瞬间将整个警亭内的事物淹没。
男子如铁一般的双手，和不知哪里来的浑浊水流，让二之前龙马完全无法呼吸。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笼罩之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此刻，他的裤兜之中，忽然爆起一团火光，窜上男子的身体。
掐住他脖子的男子，全身随着火光的流窜燃烧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慢慢化作黑烟散去。
“呼……”
不知过了多久，四脚朝天躺在警亭地面的二之前龙马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警亭一如既往的干爽整洁、哪里有什么恐怖的男子，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
散发浓烈骚味的黄色液体正流淌在他的手边，让他心里又是一颤。
低头看了一眼湿透了的裤子，二之前龙马松了一口气，骂了一句：“我靠！”
我，二之前龙马，正义的伙伴、无情的红灯区之王，竟然被个噩梦给吓尿了？！
033 赤城神社
阳光透过窗帘映入房间的时候，荒木宗介那部老式手机仿佛呼应一般响了起来。
他挣扎着从被窝中伸出手，按下了挂断键，又埋头大睡起来。
不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
再次挂掉。
过了五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似乎电话那头是一名极为固执且执着的人。
“可恶，大清早的，哪个混蛋……“荒木宗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把接起电话。
“请问，是荒木宗介……”
电话那头，是一名声音清脆悦耳的女性，有些怯懦的声音。
女的，活的，给我打电话……
荒木宗介愣了一下，眉头一皱，开口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不订购任何东西、不贷款、买不起房，不确认任何快递和银行转账，家里没有任何可以收看HNK电视台的设备，无米青可捐并且暂时还没有不想努力了的意思。”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可恶，不然关机算了……困死了……”
昨天晚上，他力战“鼠群”到半夜。
可是那群狡猾的老鼠似乎在家里打了洞，明明感觉命中很多只，却硬是一具尸体都没给他留下。
仿佛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与他战斗的同时，还不断地在撤下前线的伤员。
没两分钟，急促的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有完没完啊……”
荒木宗介愤怒地接起电话。
“我是小鸟游真弓，阁下要是再挂我电话，我就向便利店举报你偷拆杂志的事情。”
这次，对方没给他机会开口，一口气把话说完。
“杂志可是那几个高中生拆的……小鸟游真弓……”荒木宗介沉吟了一下，道：“谁啊？”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呼吸一滞，然后深呼吸了一下，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几天前晚上我们在便利店见过……记不住女孩的名字，可是很失礼的。”
“哦……是你啊，重度COSPLAY诈骗少女。话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荒木宗介脑海里浮现出身穿巫女服的长发少女的形象。
“请不要随意给别人起这种很失礼的外号……我去了那家便利店，店员告诉我阁下因为一些不可见人的事情被停职了，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
“所以呢……找我有事？”荒木宗介用肩膀夹着手机，点燃了嘴上的烟。
“能否请阁下来神乐坂的赤城神社一趟，我会向你证明我除灵者的身份。”
小鸟游真弓郑重地发出邀请。
“我要是不来呢。”
“那我……就去便利店投诉阁下在深夜的便利店对未成年少女有骚扰行为。”
电话那头的少女似乎没想到荒木宗介会这样反问，呆滞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有些羞恼地威胁道。
“喂喂，我那晚可是好心请你吃了肉包的啊……”
……
位于新宿区的神乐坂，是从早稻田通到外堀通的一条一公里左右的坡道，一直是日本著名文人和艺术家聚集之地。
步入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神乐坂的那一瞬间，荒木宗介觉得仿若从喧闹的新宿，忽然来到了幽静的京都一般。
狭长的坡道和周边的小路，铺满了古旧的碎石砖。
坡道两旁，满是充满时代感的传统日本古式建筑和欧式建筑，种植着静谧的梅兰竹菊等植物，林立着特色咖啡馆、日式茶馆以及新旧杂陈的各色店铺。
明明身处大都市之中，神乐坂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日本怀旧而风雅的气息，在夜晚甚至能看到艺伎打扮的人漫步在小巷中。
而赤城神社，便坐落在这条和洋交错的坡道上。
走过朱红色的鸟居，没几步便能看到一座小的可怜的银白色小木屋，便是这座神社的主殿。
与常见的古旧神社不同，赤城神社主殿的屋檐和木柱之下，是透明的玻璃帷幕，看起来极有现代设计气息。
主殿的旁边，是一栋与神社风格统一、极有文艺气息的高级住宅公寓。
公寓底层，招牌上写着“赤城咖啡”字样的咖啡馆，也是以木材和玻璃为主的设计风格，咖啡馆里面人头涌动，看起来十分热闹。
“赤城神社供奉的，是学问之神磐筒雄命和女神赤城姬命。”
就在荒木宗介好奇地参观着神社内一座极有漫画气息的飞龙雕像时，有人在他耳旁说道。
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的，是穿着短裙、高中生制服，胸前系着红色丝带，背着HELLOKITTY书包的小鸟游真弓。
“你这打扮，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嘛。”
围着对方转了一圈，荒木宗介不屑地说道。
“就算是专职巫女，在工作之余也是要上学的。请跟我往这边走……”
小鸟游真弓背着书包，就这么带着荒木宗介走进了不对访客开放的神社后殿。
与具有现代化设计气息的前殿不同，后殿的建筑看起来极为破旧古老，随时都要垮掉一样。
一名身穿古朴神官服的帅气中年男子，正在院内扫着地。
“哟，真弓酱回来了啊，还带了朋友来玩吗？”
见到跟在小鸟游真弓身后，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荒木宗介，男子也没有露出任何失礼的表情，反而朝他爽朗地一笑。
“这是我父亲，小鸟游太郎。这一位，是名为荒木宗介的，能轻易让灵‘成佛’的除灵者。”
面对自己的父亲，小鸟游真弓似乎也不愿多聊，依旧板着一张脸，客气地为两人介绍着。
“噢，那还请多多关照小女。”
手持扫帚，打扮极具古风的小鸟游太郎，并没有像传统日本人那样点头致意。
反而是热情地和荒木宗介握了握手，碰了下拳，似乎对荒木宗介没有配合他最后的撞胸有些遗憾。
“别看我穿这样，那是下午有个祈福仪式。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龙国留学工作了十多年才回来的，并不是什么思维固执的老古板哟。”
在和小鸟游太郎略作寒暄之后，荒木宗介便跟着小鸟游真弓步入了后殿的会客室。
“这神社，居然是你家开的？看不出来，你还是土豪啊。”
好奇地打量着极为宽大的后殿，荒木宗介忍不住赞叹道。
034 小鸟游真弓的烦恼
日本建成的房屋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土地。
因为土地，绝大部分都是可以自由使用、世代传承的独立产权。
像是位于新宿区神乐坂这样核心区域的土地，目前起码是三百万日元一平方米起步。
被问到这个话题，小鸟游真弓如细柳一般的眉头好看地皱起，叹了口气。
“自赤城神社于1300年建成起，小鸟游氏便肩负着世代供奉神社的职责。”
“哦哦，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呢……所以，你请我来参观，就是为了证明你真的是土豪巫女？”荒木宗介毫无诚意的敷衍道。
巫女、和尚和神官，在日本是和普通公司职员一样，是极其普通的社会角色。
像是打工巫女的招聘启示，荒木宗介就常常在求职网站上看到。
但想要成为正式的神职人员，只能通过世代传承或者经历极为严苛的考试。
“当然不是。我想要向阁下证明的，是我的‘除灵者’身份。”
小鸟游真弓眼神一肃，拿出了那张被透明胶修复过的“除灵免许”。
“又是这个道具吗？”
“这不是道具，是警视厅官方认可的免许……等等，难道你没有？”
“这种小孩子COSPLAY的道具，为什么我会有……”
“原来如此，难怪……你是……非法除灵者。”小鸟游真弓的眼神中带着震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在除灵者协会中，从未听闻过有这样厉害的人。
自从当年“百目鬼之乱”以后，超自然案件再次引起了权力机构的重视。
即便是有能力除灵的人，也必须要在考取官方认可的‘除灵免许’之后，才能接受委托，在许可的范围内独自开展除灵活动。
毕竟，不规范的除灵行为，极有可能导致“灵”的怨念加强、恐惧扩散、行事规则改变等诸多不可控的后果，从而造成更多的伤亡，埋下深远的祸根。
而拥有除灵能力，却不想进入官方视野的人，被称为“非法除灵者”。
难怪对方明明拥有如此高明的除灵技巧，却一直否认除灵的事情。
“什么非法除灵者……在本人这里传播封建迷信、乱扣帽子是行不通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幽灵之类的存在。你书包里高中课本所授的科学知识，才是让这个世界快速发展的真理好吗？”
荒木宗介躺在榻榻米上撑着头，抠着鼻孔，全身焕发着名为“科学”的光芒。
“我知道，光凭语言和这张免许，也无法让你认可，所以我今天才特地请你到神社来。我的修为还很浅薄，只有在赤城姬命女神的鸟居范围内，我才能做到……”
小鸟游真弓眼神忽然变得认真，从书包中拿出一枚三角形的符纸，夹在两指之间。
“御。“
那三角形的符纸，就这么突兀地燃烧起来。
在小鸟游真弓眼中，大量的灵力从那符纸上扩散开来，萦绕在二人身前。
“这是在赤城姬命女神的神域庇护之下，我才能施展的大范围除灵符咒。”
“噢，好利害，这就是最近网上流行的把磷粉提前涂在纸上，利用和空气摩擦的原理让纸燃烧起来的吧……”
荒木宗介立刻捧场地开始鼓掌。
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灵力，只是看到那符纸像魔术表演一般无风自燃罢了。
“才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呢……这么大量的灵力，阁下还是要假装看不到吗？”
尴尬地看着手中的符纸燃尽，小鸟游真弓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灵力。
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头，极为诚恳地看向荒木宗介。
对方一味地插科打诨，想要敷衍过去，那她也只能开门见山了。
“赤城神社，在江户时代被称为‘江户三社’之一。可是，在经历了数次火灾和重建，以及小鸟游一族血脉逐渐稀薄无法感应到神明的旨意之后，变得默默无闻。”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指向门外的高级住宅楼。
“那栋住宅所在的地方，原本也是属于神明的土地……可是在十年前，因为经营不善以及神社太过破旧急需修缮，只能被迫将土地出租给房地产商……”
“所以呢？我可没有香火钱可以供奉给神明买回土地。”荒木宗介喝了口桌上的绿茶，调侃道。
至少你还剩了一大片地，卖掉应该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吧……
不过以防对方和自己拼命，他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所以……我知道打探别人的除灵方式，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够成长为能让怨灵‘成佛’的高明除灵者，就像那天晚上阁下所做的那样。以东京目前的地价，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在有生之年，赚取足够的酬金，将本属于神明的土地归还给神明，洗刷小鸟游氏和赤城神社的耻辱。”
并没有理会荒木宗介的调侃，盘坐在桌后的小鸟游真弓，认真地向他低头一礼。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
看着少女真诚的眼神，荒木宗介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是什么“迷信骗局”。
毕竟，这样煞费苦心的单人骗局，也不会用到一穷二白的自己身上。
也许，那天晚上，自己的某些行为，让少女从迷信的角度产生了某种误会。
误以为自己是抢生意的厉害同行？
“咳咳，问题的关键是，我根本不会除灵，那天晚上的老婆婆也只是一个健步如飞的老人家……”
这么说着，荒木宗介起身准备离开。
对面巫女的下一个动作，让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完全没有理会荒木宗介的说辞，小鸟游真弓从书包中拿出一叠钞票，俯身推到他的面前。
“这是那天晚上便利店的除灵委托的酬金……虽然是阁下超度的怨灵，但是我事后也有帮他们进行祈福仪式，因此我斗胆分走五成。毕竟是我先接取的任务……而且神社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宽裕。”
看着身前厚厚一叠“福泽谕吉”（面值一万的纸钞），荒木宗介轻轻用手一捏。
以他多年便利店收银经验判断，这厚度至少是二十万日元！
凭着对金钱敏锐的嗅觉，他的大脑立刻开始疯狂运转，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
这什么封建迷信的“除灵仪式”，这么赚的吗。
对方只分给了自己五成，那就是说……
这名少女穿着巫女服在便利店坐了一个晚上，吃了一个免费的新鲜过期肉包、喝了一瓶绿茶，比辛苦收银、上货、洗关东煮机、蒸肉包、殴打不良少年、维护店铺秩序的自己……
收入高了快一百倍！！！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当神棍。
035 成佛的技巧
在节庆、开业、尾牙、竣工等特殊的日子，请神职人员前来祈福、除灵等仪式，确实是日本人历来的传统。
甚至有企业会每年抢着向有名望的神社捐赠香火钱、修建鸟居等等。
这些在荒木宗介眼中，纯粹是“人傻钱多”的行为。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若是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既能通过送上诚挚的祝福，让委托人心安，又能做做样子轻松赚取酬金的“除灵业务”，倒是一项双赢的事情呢。
“咳咳，既然你如此客气，那我就……但是，我的‘除灵’技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荒木宗介一只手握拳掩嘴咳嗽，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叠“巨款”放入裤兜。
“终于认可我了么……我能理解，毕竟那是传说中的‘成佛’。目前除灵者协会的副会长，也是以曾经让凶恶的怨灵‘成佛’而著称的高手。我只希望，在阁下不为难的前提下，能够分享一些心得，对我进行指导。”
见话题终于步入正轨，小鸟游真弓平静的表情也隐隐透出雀跃。
“要说那个成……成什么？哦哦，成佛，对，成佛的技巧的话，主要还是……”
双肘撑在桌上，手掌合拢，荒木宗介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是……？”
传说中除灵的最高境界“成佛”的真谛即将在自己眼前被揭开，小鸟游真弓屏住了呼吸。
荒木宗介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用心。”
“用心吗？这两个字……难道是传说中的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原来如此，是指要在遇到恶灵的瞬间，以对方的穿着打扮、言语状态以及行动模式，用心去判断其死前的状况以及执念可能的所在吗……”
小鸟游真弓额头微汗，立刻拿出笔记本认真地作起了笔记。
“果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还希望能有机会多获得阁下的指导。”
记录完毕，自觉受益匪浅的小鸟游真弓，一改之前不屑的态度，对荒木宗介恭敬一礼。
“好说好说，不过我的‘成佛’技巧，可不是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学会普通货色……”
听见荒木宗介这么说，小鸟游真弓脸色又是一肃，诚恳地求教道。
“那是自然……那我要如何才有可能学会呢。”
问得好，没枉费我暗示得如此明显。
“以后你要是有那天那样好赚……不是，是有难度的‘除灵业务’，也可以请求我陪你一起去……虽然我最近很忙……当然，我并不会亲自出手，只会在旁边指点你……不过，若是你硬要分我一些酬金作为指点的谢礼，我也是不好拒绝的。”
荒木宗介装模作样地说道。
“如此甚好。荒木老师，小鸟游真弓不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听到他这么说，一直板着脸的小鸟游真弓，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欣喜。
在各大神社传承衰退、断绝，纷纷敝帚自珍的年代，能够有高人愿意指点自己，是极为难得的机缘。
“老师这个称呼就不必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荒木宗介的电话响了起来。
“前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电话那头，传来山田健吾带着哭腔的呐喊。
“莫西莫西，是健吾啊。等下暂时没什么安排……什么，你那天晚上见女鬼了，还被强制乘骑了很久，最后被我送的符纸救了一命？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有什么事情见面再说吧，正好哥发了一笔横财，请你吃顿好的。”
坐在一旁的少女，听见“见鬼”、“符纸”等词汇的时候，神情微微一变。
“既然如此，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下次有骗钱，不，是除灵业务的时候，再联系吧。”打完电话，感觉肚子饿的荒木宗介，急匆匆地准备走人了。
是忙着去为朋友除灵吗，荒木老师果然是高明的除灵者。
这么想着，小鸟游真弓也不再挽留，恭敬地起身送他到门外。
走到神社大门口，那名为小鸟游太郎的帅气大叔，正站在红色鸟居下，笑眯眯地陪几名女大学生照相。
“噢，荒木君，这就要走了吗？不嫌弃的话，抽支烟再走吧。”
小鸟游太郎朝他眨了下眼，从宽大的神官袍中亮出了一包烟，朝着大门侧面的小巷子走去。
“铁盒的PEACE？大叔挺懂的嘛。”
看到那包高级香烟，向来只抽得起最便宜的“七星”的荒木宗介，立刻跟了上去。
“呼……”
熟练地点上烟，两人在无人的小巷子吞云吐雾起来。
“神社倒是没有规定神官不能抽烟，但是那孩子不喜欢我抽烟，所以还请替我保密。”
小鸟游太郎有些无奈地说道。
“噢噢，放心好了……”荒木宗介照旧蹲在地上，贪婪地品味着高级烟草的香味。
“别看真弓那孩子平时很沉着冷静……可是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从来没有带过同学之外的朋友回来呢，荒木君还是第一个。”
“是因为神社的事情嘛？”荒木宗介想起了之前关于土地出租的话题，好奇地问道。
“荒木君，是否相信有神明存在呢？”
并没有回答荒木宗介的问题，小鸟游太郎反问道。
不待荒木宗介回答，他便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反正是……不相信什么狗屁神灵的。”
听见对方的话，荒木宗介瞳孔瞬间放大。
这神社不是你家开的吗？你不是穿着神官服和女大学生拍照拍的很开心吗？你女儿不是天天晚上cosplay出去除灵吗？
“荒木君是不是很惊讶，明明穿着神官服、家族世代供奉神社的我，却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嘛，作为一名无神论者，关于最后一点我是无条件赞同的。”
荒木宗介立刻附和。
“小鸟游一族，自称世世代代都能感受到神明的存在。像我这种从未感受到神明存在、也从未相信过神明存在的人，是无法被家族真正认同的，只配成为血脉延续的工具。”
吐出口中的烟，小鸟游太郎满脸苦笑。
“诞生在神社家族里的无神论者吗？大叔你也挺不容易的。”
036 吉野家内的交易
“当年，对继承神社完全没有兴趣、被称为‘小鸟游一族之耻’的我，在那孩子出生后，和家里大闹了一场，独自跑到了龙国留学、工作……”
“那……由小鸟游次郎先生继承不行吗？”
“抱歉，自在下出生后，尽管父母努力多年，次郎也没有诞生……”
小鸟游太郎苦笑道。
这种情况在日本也很常见，第一个出生的叫太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直到老头子病危、神社都快垮掉了，族里才联系我回来。回来之后，我做主联系了做房地产的朋友，将闲置的土地出租了几十年，才使神社得以延续了下来……”
小鸟游太郎仰头看天，眼神深邃，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噢？那可真是力挽狂澜、威风八面啊……”荒木宗介立刻联想到了YY小说里的剧情。
“正相反……因为我擅自出租了‘神灵的土地’，我那卧病在床的父亲，被我气得直接去见了神明……”
小鸟游太郎不知什么时候，也贴着墙根，无力地坐了下来。
荒木宗介张大了嘴，口中的烟无意识地掉到了地上。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真弓那孩子，是我父亲作为神社继承人一手养大的。因为这些事情，她一直很自责，发誓要继承我父亲的信念，将神社的土地收回。你说一个女孩子，为了坚持那些老传统，总是大半夜跑到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除灵’，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小鸟游太郎满脸的担忧。
“是啊是啊，虽然好像很赚钱的样子，但是这个世界恶人可是很多的……”
荒木宗介也立刻点头赞同。
看来这无神论老爸，为了那“被爷爷带大的迷信中二少女”，也是操了不少心啊。
“所以，平日她出去乱跑的时候，如果荒木君也在，还请多多关照、开导她。”
“噢？大叔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值得拜托的人吗？”
荒木宗介撸起袖子，向对方亮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纹身，好奇地问道。
有人拜托自己“关照”女儿，还是头一遭。
“我虽然感受不到什么神明的存在，可是天生看人很灵的……荒木君看似难以接近，却拥有一颗温暖的内心呢。”
一口气抽完了手中的烟，小鸟游太郎看着荒木宗介，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一笑。
那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直透人心。
……
从神乐坂出来以后，荒木宗介便前往与山田健吾约好的地点碰头。
半个小时后，高大的两人，坐在了吉野家快餐店狭窄拥挤的吧台上。
“学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的身体，变得很奇怪……”
山田健吾脸色苍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带着哭腔说道。
完全并没有在意“发了横财”的学长，却跑来吃平价快餐、而且进门的时候还要求自己去点餐机付钱的事实。
“唔……什么事情你说，就算看在这碗‘kingsize'牛丼饭的份上，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荒木宗介看都没看他一眼，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牛肉盖饭，还时不时地夹上一大堆红姜丝。
他面前这碗牛肉盖饭，比山田健吾面前那碗'NormalSize'牛肉盖饭，足足大了四倍。
这乃是日本吉野家不会写在菜单上，但是报上名字却又能点到的隐藏菜品，超超超级大碗牛肉盖饭“Kingsize”。
没办法，也许是学习过度、又一觉睡到中午的原因，荒木宗介发现自己超级饿。
他也在纳闷，自己最近食量越来越大了，力气也似乎越来越足了。
难不成是开始二次发育了？
“上次聚会之后，我遇到一些怪事……”
山田健吾看着身前的牛肉盖饭，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向荒木宗介讲述起那晚的事情。
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混合着生鸡蛋和牛肉的米饭，荒木宗介含糊不清地问道。
“那些都不是重点好吗！我那晚是真的撞见了脏东西，而且全靠学长给的符纸才躲过一劫……而且，自那晚以后，我发现我能看见一些隐隐约约的影子，可是最近那些影子的轮廓一天比一天清晰，现在已经变成了死相恐怖的人和怪物……”
山田健吾稳定了一下情绪，尽可能清楚地向荒木宗介说明。
“这么厉害，能看透别人的衣服吗？”
“要是那种能力就好了……我看见的东西，应该是各种各样的幽灵……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徘徊……有的死相恐怖、有的却看起来只是比活人皮肤略苍白一点。还有些看起来完全不像人的东西，神态凶狠地到处乱窜，身上会有一丝黑气环绕，很好辨认……”
山田健吾神神秘秘地附在荒木宗介耳边说道。
“噢，是这样吗，听起来还不错嘛。”
荒木宗介“呼噜噜”地喝着味增汤，毫无灵魂地敷衍道。
“对了，学长，你上次求的符纸，还有吗？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当然，香火钱我自己出。”
忽然想起了什么，山田健吾朝荒木宗介问道。
“那符纸，可是我好不容易动用浅草神社的人脉弄来的……你还要的话……”
听见他这么问，荒木宗介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哎，倒也是，如此灵验的符纸，自然是可遇不可求。”
认定自己是被珍贵符纸救了一命的山田健吾，失望地叹了口气。
“……得加钱。”
“没问题，只要学长肯帮忙，有多少我都要。”
最近两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脏东西缠上自己的山田健吾，连价格都不问了。
荒木宗介立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叠符纸，在大拇指沾上口水熟练地数了一遍。
“二百二十四张，全部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最近老是看到奇怪东西、世界观崩塌的山田健吾，立刻拿出一叠钞票，将符纸交易了过来。
就在两人PY交易完毕时，几名白领模样的男子，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店内。
山田健吾立刻脸色一白，悄悄指碰了碰荒木宗介的胳膊，说道：“学长你看，在自动点餐机前面那个小子的，背上吊着一名只有半个身子、满身是血的女人。”
………………………………………………
荒木宗介: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你们好，我是练习时长半个月的极道练习生荒木宗介（九十度鞠躬），喜欢剑道、学习、飙车和美食……目前在寻找心仪的工作中（乖巧.jpg）。
music！（帅气地打响指）
“达美……呀没得……一墨迹……PAPAPA……”
混蛋，健吾你放错碟了，那张是我的放课……总之赶快关掉！
（手忙脚乱关掉之后……）
总之，在今后的故事里，我还准备了很多我自己精心收藏的学习资料分享给大家，期待的话请在最近上推荐期间多多为我投票吧！
037 施主与我佛有缘
荒木宗介顺着山田健吾的指示看过去，只看到一名同样白领打扮的女子，非常甜蜜地依偎在正在机器上点餐的男子身后……
他凝视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161-77-62-80。”
荒木宗介口中快速、精准地报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喂，健吾，虽然我也是个处男没资格说这些。可是你也不能看到别人马子漂亮，就这么诅咒别人吧，那明明是个青春靓丽、玲珑有致的OL小姐姐啊。”
“学长你也能看到她?可是，我明明看到她衣服染血、下半身都不见了啊……”
听见荒木宗介也能看到那名女性，山田健吾表情激动了一下，然后又有些委屈。
他再次鼓起勇气向那边看去。
那名男子身后，确确实实是吊着一名下身失踪、拖着内脏、满身鲜血凝固在衣服上的长发女子，女子的双臂死死地从后面掐着男子的脖子，头部偶尔还无意识地环顾四周。
吓得他立刻将眼神收了回去。
“虚空之眼都获取到最后一组数字了，怎么会没有下半身？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被噩梦吓到了，看什么都像鬼……最近不是流行什么‘妄想症’、‘电波系’之类的？”
将碗中的米饭舔得干干净净，荒木宗介站起身来。
饭点时间，就连吉野家也排起了队，吃完了还在这里赖着会影响别人用餐。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直到后来……前辈你等等我啊！”
一口饭都没有吃，山田健吾也起身走了出去。
见两人吃完让出了位置，那几名白领男子立刻走了过来。
餐厅的通道很窄。
身材高大的山田健吾，如同躲避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尽力地离那名男子远远的。
在那对“情侣”与荒木宗介擦身而过的时候，荒木宗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那紧跟在男子身后女子的衣角。
“你看，我刚刚都能碰到她的衣服，肯定不是什么幽灵。”
走到门口，荒木宗介对等在那里的山田健吾说道。
山田健吾鼓起勇气再次看了一眼那名女子。
那里，并没有他之前看到的满身血污、吊着内脏的半身女子，反倒是站着一名青春靓丽的OL，正虔诚地双手合十，似乎做着什么饭前祈祷一般。
而她身前的男子，正表情有些奇怪地摸着脖子。
“难道……真的是我得了‘妄想症’？对了，那个地方……你跟我去那个地方，一定能证明……”
似乎想到了什么，山田健吾头拉着荒木宗介往某个方向离去。
……
涩谷站前广场。
一尊巨大的秋田犬青铜雕像立在车站出口不远处，旁边聚集着不少人。
日本大型的地铁站由于地形复杂、出口众多，因此往往有很多人以这种显眼的青铜雕像作为集合地点。
几名带着斗笠、一手托钵一手持法铃的僧人，在路旁做着布施。
一派涩谷车站出口前再日常不过的景象。
日本人大多信佛，这些僧人只需要站在路边，闭目默念经文，自有信徒会将零钱送上。
而每得布施，托钵僧便会报以一声法铃。
“前辈，你看那里……那里……”
山田健吾悄悄地指向雕像后方。
在青铜雕像后方几十米处的广场一角，坐着一名依着破旧、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老人。
“那不就是一名普通的流浪汉吗？”
荒木宗介打量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名流浪汉，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时值正午，山田健吾却冒着冷汗。
“对啊，那他现在也在这里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十年前的冬天，他就已经冻死在这里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放学路过正好见到警察来收尸的场面，回去还做了好多天噩梦。”
“只是长得像的人吧，流浪汉满脸胡子、打扮都差不多……”
荒木宗介点燃了手中的烟，蹲在秋田犬雕像下方抽了起来。
“不，我可以肯定，他的样子，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最近我无论什么时间路过，他都是那个样子呆呆地坐在那里……而且你看他脸上大片紫红色的斑纹，那是冻死之人的特有的尸斑啊……”
“人家明明脸色红润看起来比你还健康，哪里有什么尸斑……你小子怕是精神错乱了吧。”
山田健吾也蹲了下来，小腿有些不争气地打着抖。
不知何时，原本在路旁布施的一名老和尚，朝着两人慢步走来。
这名清瘦的老和尚看起来至少七十岁以上，脸上的皱纹如同树皮一般层层叠叠。
“阿弥陀佛，贫僧刚才无意间听见两位施主所言，这位施主似乎与我佛有缘……”
荒木宗介立刻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五十日元的硬币，放入对方钵中。
可惜没带十日元的。
以他的生存经验，被这种老和尚缠上会很麻烦，果断给钱走人。
“阿弥陀佛。”
那名老和尚的话被他动作打断，打了声佛号，摇了一下法铃，继续开口说道：“刚才施主所言……”
“隔这么远大师你都能听见？”山田健吾好奇地问道。
地铁涩谷站出口人山人海，刚才说话时和这老和尚隔着快十米，对方竟然能听见自己两人的小声讨论。
难道真是传说中的高人。
看他那样子，似乎想找这位“高僧”咨询一下。
“眼睛不好使的人，耳朵总是会灵一些。”
那名老和尚微笑着应道，看起来很是亲切和蔼。
这么一说，两人才发现，斗笠之下，老和尚似乎是瞎的，一直闭着有些枯萎的双眼。
“施主刚才说能看见……”老和尚再次试着将话题扭转。
“知道了知道了，有缘有缘，刚刚那50日元已经很有缘了，再给你100日元，了却这桩缘分吧……”
这么说着，荒木宗介有些肉疼地又丢了100日元进去，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种事情他见多了，万一让眼前的高龄神棍继续说下去，把病急乱投医的健吾忽悠瘸了，恐怕没几万日元“消不了灾”。
“阿弥陀佛。”
零钱入钵，老和尚又摇了一声法铃。
听出荒木宗介裤兜里似乎还有不少零钱，他索性将法铃放入布兜里，然后摸出一张小卡片，递给荒木宗介。
荒木宗介犹豫地接过卡片。
简陋的卡片上印着：“川崎大师寺庙，空海主持”以及寺庙的地址和座机电话。
这些神棍忽悠人太专业了，居然还印了如此简陋的名片，一副缠上就丢不掉的样子。
“原来是川崎大师。”
“贫僧法号空海……川崎大师是贫僧所在寺庙的名字。”
老和尚似乎对于别人混淆这个名字司空见惯，接着说道：“施主颇具慧根，不知是否有意皈依我佛？”
“哈？”
荒木宗介一脸“来了来了，铺垫了半天，宗教诈骗终于开始了”的表情凝视着他。
瞎眼的空海自然看不见荒木宗介的表情。
听他半天不搭话，空海凑到他耳旁，如同劝雏儿入行的妈妈桑一样低声说道：“贫僧可亲自收你为关门弟子。每日朝九晚五，有双休和厚生年金，每月底薪20万日元，法事和香火钱补贴加起来，最高的时候能有一百万日元……娶妻喝酒吃肉都不忌讳，你要在庙里住不惯，也可以在家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