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科学的解释
“哇哦，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嘛……”
听见老和尚这么说，荒木宗介用雀跃的语调赞叹道。
“作为贫僧的关门弟子，待贫僧坐化后，你还可以继承寺庙的股份、获得出售墓地的分成……既然施主愿意……”见对方似乎有些意动，空海也是喜上眉梢。
“这些个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了……诱人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呢。该不会去之前说的很好，等签了各种卖身契、捐光所有存款、拉来各种亲戚加入以后，还得和一群和尚关在一起天天吃大白菜、捡肥皂吧……”
荒木宗介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果断拒绝：“况且，我是打死也不会剃光头的，等我九十岁再考虑吧！”
面试被人拒绝无数次的荒木宗介，很清楚自己的条件。
第一次见面，一个刚刚还在地铁口讨钱、收下了你150日元的老和尚，殷勤地向萍水相逢的你提供条件如此丰厚的“工作”……
不是宗教诈骗，就是人口拐卖！
之前二之前龙马不是说很多人失踪后被取走内脏吗？
难道眼前老和尚的就是专业犯罪团伙外围成员？
我要不要打110？
不过这个老和尚似乎也不太专业啊，你要说得条件艰苦点、月入个五十万左右，我可能还心动一下，咨询几句。
感受他完全不信任的态度，空海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似乎是缘分未到、不可强求呢……若施主心回意转那天，可到庙里寻老僧。”
说完也不再纠缠，转身回到了一旁布施的队列之中。
“主持为何对那两名少年另眼相看？”
见老和尚回到队列，一名中年和尚恭敬地问道。
刚才几人的对话他也隐隐听到。
空海主持何等身份，寻常政要富豪想见一面都是千金难求，何时如此平易近人地去收过徒？
“那位施主，有一双慧眼。”
听见老和尚这么说，中年和尚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人，眼神最后停留在身材高大的山田健吾身上。
“后天觉醒灵感？资质似乎也算上等……可是年纪……”
空海微微摇头。
“弘法，你的天眼通，修到何等境界了？”
忽然被主持考较起修为，弘法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弘法自幼开眼至今，日日苦练不缀，已能通识世间大部分怨气和灵力沾染之物。”
天眼通入门，被称为“开眼”。
同样“开眼”的僧人，修为越高深，就能看到越可怕的存在。
这时，一只秋田犬跑到了空海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八公，今天自己出来玩，主人没在吗？”
蹲下身，空海熟练地在那条狗的下巴上挠着。
那秋田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未开眼者，看山是山……开眼之人，看山不是山。”
一边挠着“八公”的下巴，空海睁开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远方说道。
“贫僧曾经，也妄图窥视‘山’的后面究竟是什么……付出代价之后，方知众生平等、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唯有达到‘看山，还是山’的最高境界，才有资格坦然直视世间的一切。”
他那双睁开眼睛里，竟是空无一物，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窝。
……
山田健吾从荒木宗介手中拿过名片，好奇地看着上的内容。
“川崎大师寺庙，似乎是神奈川有名的寺庙呢……让我问问也好啊，和尚什么的，对这些脏东西应该会比较了解吧。”
“哼，健吾，你太天真了。他说是你就信啊，你也不可能马上去神奈川验证吧……“荒木宗介捂嘴凑到他耳旁小声说道：“我刚刚可是把你从宗教诈骗手中抢救了出来……那个老和尚，说的都是诈骗用的万能话术，从头到尾没提到过我们聊天的具体内容，他根本没听见我们说了啥……最重要的是，他是装瞎的。”
“哈？”
“他刚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明明有好几个人从他面前走过，他都准确及时地停了下来，等人走过后，才继续朝我们走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在人流中也是闪避自如，不是借着斗笠眯眼装瞎是什么……”
“可是……”
“呼……”荒木宗介吐出口中的烟，异常帅气地对山田健吾说道：“健吾啊，你的梦魇，就让学长为你打破吧。让我来为你证明，这是一个科学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山田健吾崇拜的目光中，散发着科学的光芒，走向了那名流浪汉。
“学长……”
山田健吾感动地看着荒木宗介走到那名“死相恐怖”的流浪汉身旁，蹲了下来。
接着，荒木宗介向对方说了句什么，然后递给对方一根烟。
那名原本一动不动的流浪汉，伸手接过了烟，熟练地让荒木宗介给他点燃，享受地在阳光下抽了起来。
“看吧，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罢了……走吧，想好去哪家医院挂号了吗？”
荒木宗介走了回来，向山田健吾摊了摊手。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的……”
山田健吾额头见汗，忽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从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常见的500日元硬币。
“对了，学长你看这个硬币……”
“这500日元，是要补偿我刚才的损失吗?”
“学长你看不到吗，这硬币上萦绕着一丝黑气，和我看到的那些脏东西身上的黑气是一样的……”
荒木宗介摇了摇头，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投进娃娃机可以夹6次的硬币罢了。
“这枚硬币是我偶然得到的，而且我发现它有一个特别的能力！”
这么说着，山田健吾将那枚硬币高高扔向空中，然后反手接住。
在他手掌中，硬币的数字那一面朝上。
“你看，无论怎么丢，这枚硬币都是数字朝上。”
“给我试试。”荒木宗介接过硬币，连着丢了几次。
果然如同山田健吾所说，都是数字朝上。
“怎么样，我果然没有得妄想症……”
“可是，一枚硬币也和幽灵扯不上关系吧……”
荒木宗介有些不信邪地拿出手机，在网络搜索了起来。
“你看，2CH论坛上有人说，有的魔术硬币在铸造的时候，故意把数字那一面的密度弄得比较轻？！”
“我之所以找学长商量，是因为学长不是有浅草神社的人脉吗？”
山田健吾满怀希望地问道。
“还求到了那么厉害的符纸的说，能不能带我去咨询一下……”
“咳咳……浅草神社那个人脉，轻易不能动用……”
荒木宗介听见他的话，尴尬地掩嘴咳嗽了一下。
“不过，我回去倒可以另外帮你找个人问问。”
我哪里有什么浅草神社的人脉……
别的神社的话，倒是最近才去过一间。
就在两人聊着天转身离开后。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抽完那根烟的流浪汉，一脸享受地在午后的暖阳下，缓缓散作了白光点点。
039 怨物
隔天下午。
新宿区，神乐坂，赤城神社。
神社的后殿，庭院中种着一颗巨大的樱花树。
此刻正是樱花怒放、花雨飘落最盛的时节。
再过几日，待那些晚熟种的樱花树绽放完毕后，一年一度的“赏樱季”便又要结束了。
小鸟游真弓端坐在翠绿的草地上，时不时有粉白色花瓣从她身后的樱花树枝头飘下，轻柔地落在手中的茶杯里，泛起点点涟漪。
她的对面，跪坐着正在述说青春期忧愁的山田健吾。
而荒木宗介则靠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仰头抽着烟。
“你的情况，昨天荒木老师大概都和我说了，再经过你刚才的述说，我已经了充分解了。”
放下茶杯，小鸟游真弓表情郑重、语气平和地说道。
“能够看到‘灵’的情况，分为两种：一种是‘灵’主动让你看到，也就是普通人被缠上后遭遇的状况；另一种是在‘灵’不知晓的情况下，直接观测到灵。”
经过荒木宗介特别交代，她今天穿着全套巫女服。
虽然面容稍显稚嫩，看起来却很有专业巫女的气场。
“你身上的情况便是后一种。应当是受到怨灵刺激后，觉醒了灵感，才会看到灵的存在。这种现象虽然稀少，但是也偶有发生……不过，大部分后天觉醒灵感者，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和一些低强度的灵体，山田君的灵力天赋似乎意外的优秀呢。”
觉醒的灵感，自然也分强弱，灵感越强的人，自然能观测到越厉害的“灵”。
听见她的话，山田健吾立刻开心地对门口的荒木宗介说道：“前辈你看，我就说我不是妄想症。”
荒木宗介郁闷地捂着脸，不断地给小鸟游真弓打着眼色。
喂喂，我昨天电话里不是让你开导一下他，让他明白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吗，为什么反倒将他拉入了封建迷信的深渊。
“山田前辈的情况，我并不认为一昧逃避能够解决问题。灵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身边的。只有认可自己身上的情况，认同他们的存在，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坦然地对上荒木宗介的目光，小鸟游真弓真诚说道。
她并没有按荒木老师电话里吩咐的“告诉他这都是幻觉、让他去医院看看”的方式解答，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在她想来，明明更加了解这些事情的荒木老师，应该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非法除灵者”的身份，维护与朋友间的纯洁友谊，才让自己来解答的。
如何解决山田前辈的困惑，正是他给自己的出的“修行考验”。
若是连人的困扰都解决不了，如何去化解“灵”的执念，渡其成佛呢。
因此，如同专注做题的学生，小鸟游真弓认认真真地思索了各种可能，最后决定以“开门见山”的方式破题。
“可是，如果我看到的都是幽灵，那之前荒木前辈又是怎么看到的……”
“荒木前辈，自然是看不到灵的。或许今天你们今天看到的，碰巧只是普通的人罢了……刚觉醒灵感，无法分辨人和‘灵’，是很正常的。”
荒木老师，自然能看的到，他只是为了守护你们之间的友谊，用心良苦罢了。
抱着这种想法，小鸟游真弓一脸正经地帮忙掩饰。
“你也不用太担心，普通的‘灵’，是无法伤害到人的，最多只会让人变得倒霉。但是……如果看到带有黑色怨气的怨灵，一定要立刻逃跑，那不是普通人可以处理的。”
顿了一顿，小鸟游真弓认真的提醒道。
听着她的话，山田健吾想起了那日骑在自己身上的半身女子，和她身上萦绕着的黑气。
那就是，怨灵吗？
“那这枚带着黑气的硬币……”
山田健吾随即将那枚硬币放到了桌上。
看到那枚硬币，小鸟游真弓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虽然怨气非常少，但是这确实是极为罕见的‘怨物’。你从何得到？”
“自动贩卖机找零给我的……”
眼前的山田前辈，接二连三地遭遇女鬼、觉醒灵感、获得怨物，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看着山田健吾一脸的茫然，小鸟游真弓为他解释了起来。
“‘怨物’的诞生，至今仍然没有明确的答案。目前已知的是，其是由某些强大的存在消散后，残余的怨气凝为的实体，有着各种危险、未知的能力，是需要交由官方机构处理的存在。”
“比如怎么丢都是数字朝上？”
门外的荒木宗介噗呲一笑。
刚才听了“被神棍爷爷带大的迷信少女”小鸟游真弓这一套神棍常用的自圆其说的说辞，他自然很是不屑。
但是想起小鸟游太郎的拜托，他也只能试着旁敲侧击地去向对方“传播科学”。
“也有可能还有未被发掘的功能。这样效果微弱的怨物，大量存在我们周围，难以为人所察觉。这枚硬币，或许是丢硬币总是猜不中的人的怨念所凝聚……”
“未被发掘的功能吗……提问：荒木前辈有没有使用过丽娜……”听到这里，山田健吾好奇地拿起硬币向空中抛起，同时发问。
那枚硬币从空中落下，这次竟然是“人头”朝上。
“噢，这次居然不是数字朝上了，难道说是要向它提问才有变化吗？”山田健吾兴奋地说道。
“混蛋，不要突然问这种问题啊……每次落下来不一样，不就更说明之前的情况只是概率造成的，它只是一枚普通硬币而已吗？“
坐在门口的荒木宗介惊慌地扭头骂道。
“‘怨物’除了带着怨气之外，还有一个普通人也能辨认的特征，就是材质异常坚硬，据说哪怕用导弹轰炸也无法摧毁。”
并没有觉得荒木宗介不相信自己，反倒是觉得对方在考较自己，小鸟游真弓如同答题一般认真地回答道。
“难以摧毁吗？”
荒木宗介走到树下，拿起那枚硬币好奇地打量。
“可是，硬币本来就很硬……”
这么说着，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山田健吾，捧起桌上的绿茶喝了一口。
“咔擦”。
“噗……”山田健吾口中的绿茶喷了一地，让清脆的小草变得更加嫩绿。
刚才他话未说完，只见荒木宗介用大拇指和食指竖起那枚硬币，用力往前一掰。
那枚500日元的硬币，就这么在他的指间，被无情地掰成了两半。
樱花树下，空气突然安静。
只剩下樱花随风飘落的声音。
山田健吾和小鸟游真弓，向荒木宗介投去看怪物一般的眼神。
040 原罪七重塔（放课后的禁断加更）
“荒木前辈，你确定那不是巧克力硬币吗？普通人怎么可能将硬币捏成两半，是不是可以去申报吉尼斯纪录了？”
反应过来的山田健吾，拿过那枚被轻易碎成两半的硬币，不断地赞叹着。
他一直知道荒木宗介的力量很强，却从不知道有这么强。
先不提什么“怨物”不“怨物”的，他也没见过普通人徒手把硬币弄成两半啊。
“啊哈哈哈，我以前也没试过，最近力气似乎比之前大了点……”
荒木宗介也是得意地挠着后脑勺，放声大笑。
果然，封建迷信在无神论者面前，就如同这枚硬币一样，不堪一击。
“荒木老师，果然很强……”
跪坐在那里的小鸟游真弓，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她惊讶的，却是与山田健吾完全不同层面的事情。
她知道荒木老师是掌握了让灵“成佛”的高手。
但没想到，他竟然连怨物都能徒手摧毁。
怨物，难以摧毁，只能封印，这是常识。
刚才荒木宗介看似奇葩的举动，如同一柄铁锤，狠狠地击碎了她从小被灌输的“常识”。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那只是一枚被怨气残绕的普通硬币？
而桌上那枚一分为二、怨气还在不断消散的硬币残骸，却在向她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赠送了一枚赤坂神社的御守给山田健吾之后，小鸟游真弓亲自将两人送到了红色鸟居门口。
“那个……荒木老师……”
分别的时候，趁山田健吾走在前面，小鸟游真弓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叫住了荒木宗介。
“您明天有空吗？按您那天说的，我在除灵者协会接取了我目前能接到最高难度的除灵委托……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得到您的现场指导……”
小鸟游真弓说完有些忐忑。
毕竟那天荒木老师要求的是“有难度的除灵委托”，可是碍于她除灵免许等级太低，接受任务的权限相当有限。
“噢？对方出多少钱……不是，我是指对方很有诚意吗？”
荒木宗介好奇地问道。
“因为怨灵数量较多，而且从这边过去有一段距离，所以委托人很有诚意地开出了一百万日元的酬金。”
一百万日元……
听见这个数字，荒木宗介呼吸都有些急促，鼻孔微微扩张。
“咳咳……本来我是要忙（找）工作的事情的，但是既然委托人那么有诚意，我就陪你去看一趟吧。不过先说好，我只是在一旁指导（瞎混），不会亲自出手的。”
他立刻装模作样地说道。
随便去做做样子，就能得到高额的酬劳。
封建迷信，果然可怕。
听见荒木宗介同意，小鸟游真弓立刻开心地向他鞠躬。
“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准备周全。”
……
从赤城神社出来，荒木宗介便和暂时“解开心结”的山田健吾，一起去了秋叶原。
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行程。
“做好觉悟了吗，健吾。我们即将挑战的，可是被称为“原罪七重塔”的存在……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去到第四层……”
“前辈放心，为了今天，我早已经做好了攻略……今天就是死，化作怨灵我也会将自己的尸体拖上第四层的！”
两人将在便利店买的口罩带上之后，神情坚定地走进了身前的大楼。
大楼门口的招牌上写着“M'S百货商店”、“大人的世界”等字样。
走进店内，两人面带红晕、呼吸急促、强作镇定地打量着聆郎满目、诱人犯罪的商品。
没错，两人所在的M'S，是一家在秋叶原独占了整整七层楼、号称世界最大的大人商店。
地下一层到第一层，是纪念品T恤、马克杯以及……满满两层楼的“学习资料“光碟和海报。
无论哪一家学校出品的，各种各样类型的，你认识的、不认识的老师的作品，这里应有尽有。
“这……简直是无穷无尽的知识海洋啊……”
看着眼前图书馆一般浩瀚无边的“学习资料”，荒木宗介眼神逐渐涣散，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货架前，颤抖着伸出了手……
就在荒木宗介即将触摸到“真理的殿堂”的时候，一只强壮有力、充满哲学气息的手臂，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健吾，就算是你，今天也休想阻止我。”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荒木宗介眼神锐利地回身凝视。
“学长……我们今天，可是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不能在第一层就败了啊……别忘了你告诉我的，要目光长远……”
山田健吾眼神毫不退步地与他对视着。
“是啊，差点就中计了……我怎么能倒在这里……那和以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感受到健吾身上毫不退让的哲学气息，荒木宗介眼神恢复清明，扭头朝着楼上走去。
“不愧是学长……”看着荒木宗介坚定的背影，山田健吾扭头再次狠狠地剐了一眼那些诱人的海报，跟上了他的脚步。
“原来如此，真正的强者，都聚集在了第二层吗？”
上到第二层，荒木宗介立刻感受到了无数充满“敌意”的目光，让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有杀气。”
一排排写着“男士专用”的货架上，放满了印刷着各色动漫和真人的包装盒。
盒子表面印刷着的各式各样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小口微张，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两人。
盒子里面，则是各种材质丝滑的保温杯，以还有一比一等身大小的模型……
“在下……败了！走吧，健吾，这些都不是我们目前能够挑战的……”
荒木宗介艰难地挪开目光，准备转身上楼……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第四层。
“前辈你看，现在还有这种自动加热的呢……”
不知何时，原本走在他后方的山田健吾，已经来到了远处的“保温杯”货架旁。
“哇噢，这个手感……”
他刚刚将双手从货架上的“体验用模型”某处上放下，又拿起了一旁的“体验用保温杯”。
“看看这丝滑柔顺的材质、这超越活物的灵活动作……这、这保温杯，简直是入口即化啊！”
感受到眼前的物品内的“原罪”，山田健吾眼神逐渐涣散、身上的力气也快速流失。
“前辈……我不行了……我只能到这里了……后面的路，就请前辈带上我的遗愿继续……”
就在山田健吾打算就（玩）此(得)放（开）弃（心）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杀气。
“健吾哟……振作起来，你的平常心呢、你的宏图伟略呢……沉沦这些东西，可是要当一辈子的处男的啊。”
“前辈……”
山田健吾手上的动作一滞，僵硬地转过身来……
全身怒火熊熊燃烧、眼神杀气有如实质的荒木宗介，此刻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
荒木宗介一把拉住他的领子，将还在挣扎的他拖着上了楼梯。
第三层，是“女性商品”销售区，作为男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入内的。
因此两人也只能松了一口气、叹息着继续往上。
“终于到了……传说中制霸情场的军火库……”
第四层，是“实战用商品”销售区。
各种各样的雨伞、香水和让身体变得威武雄壮的饮料……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噢，前辈你看，这里还有‘特惠业务雨伞套装’，不到三千日元可以买144个，别说是下雨了、发洪水都不用愁。”
“混蛋，我们要的可不是那种廉价货……快过来，高级品都在这边呢……”
拿过手推车，两人神情严肃地进入了“作战状态”。
041 祝君今夜武运昌隆
（上一章正在捞）
两人进入M'S百货商店一小时后。
“学长，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及动用人脉为我解除心结……晚上联谊会可是我耗费了大量的人脉组织的，都是早稻田大学的正妹，是我们处男毕业的好机会，这些装备一定能让我们如虎添翼。”
“健吾，难得你如此上心，今天晚上不冲本垒都说不过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情场浪子荒木宗介的实力。”
在M'S商店的厕所里，两人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
然后表情神圣、如同剪彩一般携手打开了身前的纸箱。
纸箱打开的一瞬间，仿佛有宝藏的光芒映射在两人的脸上。
荒木宗介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真的，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纸箱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两人刚才在店里经历生死之战后，重金采购的“军用物资”。
冈本001、肾功能饮料、蓝色小药丸、激素香水……
镜子里，两人表情肃穆恍如上战场前，正在穿戴装备的士兵。
动作整齐划一地将冈本001和蓝色小药丸小心地揣进裤兜内触手可得的位置。
互相帮忙在全身上下、特别是某些个重点部位，喷完了一整瓶激素香水。
将十四瓶肾功能饮料一字排开，豪迈地拧掉瓶盖，碰杯之后，仰头喝下。
一切就绪，荒木宗介和山田健吾互敬了一下军礼。
表情视死如归。
“祝君，今夜武运昌隆。”
……
下午六点半。
“板前烧肉一斗”涉谷店。
“敬我们涩谷经济大学剑道部和早稻田大学女子相扑部第一次联谊……”
“干杯！”
烧肉店的榻榻米包间内，身穿训练服的剑道部成员们站起身来，兴奋地和对面一排身穿运动服、身材强壮的女子们举杯相碰。
身在其中的荒木宗介，表情不屑地侧过脸去，连杯都懒得举。
“荒木学长，不要这样嘛，这些妞可是早稻田的高材生哦。”
角落里，山田健吾拿着酒杯，愉快地和荒木宗介碰了一下。
“这些货色算得上是妞？赶快让她们散了吧。”
荒木宗介一把抓住山田健吾的领口，乌黑着一张脸，表情要多臭有多臭。
“我怎么知道，这个女子相扑和学习资料里的不一样啊……”
山田健吾也委屈地呐喊道。
原本崇高的相扑运动是不允许女子参加的。
从江户时期开始盛行的“女子相扑”，最初是属于达官贵人于妓馆内欣赏的娱乐项目。
参赛的女性大多身材姣好，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开裆裤上阵对决，有时对手甚至是同样赤身的盲人男性，输了之后还要遭到各种现场惩罚，极具观赏性。
到了昭和时期之后，不少风俗刊物和动作电影里，女子赤身相扑更是成为一种热门题材。
甚至有的风俗店，长期开展女子相扑、泥浆摔角现场比赛，生意兴隆。
深受此文化毒害的山田健吾，一听到联谊对象是“女子相扑部”，便带着无限的遐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是，动作片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坐在对面，和剑道部成员们相谈甚欢的早稻田大学女子相扑部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90公斤级以上“难以忽视”的存在，样貌也因为雄性荷尔蒙过剩而充满了男性特征、看起来比荒木宗介更有男子气概。
是的，早稻田大学女子相扑部是纯粹以制霸全国为竞技目标的、呼吁将女子相扑加入奥赛的，正统社部。
荒木宗介觉得自己好似来到了动物园，和猩猩、河马、野猪大眼对小眼……
枉费了自己下午重金采购的一身“装备”。
“哎呀，来跟大家一起HIGH起来，难得健吾帮你找了这么多的妞，我们可是托学长的福才能参加这次聚会……”
另外一名剑道部的后辈也凑了过来，兴奋地在荒木宗介背上拍了一下。
“对啊对啊，若不是学长特意为我求的符纸，我今天可就没命在这里了……”
山田健吾也是一脸感激地说道。
“你这家伙真的看到鬼了？赶快说来听听……”
于是，凑在角落里，山田健吾向另外几人熟练地讲述起了他的惊悚经历。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怕不是平时太饥渴了，喝醉酒做梦连鬼都不愿意放过……”
听完他的讲述，另外几人立刻调侃道。
“我可不是做梦，自那天以后，我发现我似乎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后来……”
山田健吾面色严肃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阴阳眼吗？这套泡妞的说辞，就不要对我们用了……”
几人明显不信他的故事，不等他说完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对面的“妞”身上。
过了一会，另外一名后辈似乎发现了什么，煞有其事地坐到荒木宗介身旁，对他小声说道：“学长你看，斜对面那个妞，从一开始就双眼含春地盯着你呢……”
“恩？哪个？”喝着闷酒的荒木宗介，顺着对方的指示看了过去。
“就是，鼻孔特别大那个……”
斜对面，一名体型大如小山、黑如深渊的鼻孔里茂盛地伸张着黑色毛发的“妞”，正用极为淑女的表情，含情脉脉地看着荒木宗介。
“咚”地一声，这名后辈捂着腹部，含着眼泪软倒在榻榻米上。
“我先回去了。”
荒木宗介站起身来。
“学长你不满意吗，不然我让她们再叫几个更正点的朋友过来？”
“你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吗？”
“咚”。
“学长别走啊……不然今晚我舍命陪君子……”
“噼里啪啦”。
就在荒木宗介爆扁了几名后辈，在山田健吾的劝慰下，黑着脸走出烧肉店的时候，一名男子拦在了他身前。
正是扎着马尾、身材高挑、样貌英俊秀美的安倍寺。
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荒木宗介和山田健吾两人的身前，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一幅名曰《极恶与美》的画面。
不少附近路过的女性，都忍不住向他投来羞涩而爱慕的目光。
“我，安倍寺，DVD看完了，比剑。”
安倍寺没好气地说道。
042 抽刀断水水更流
荒木宗介上次给的那盘“放课后系列DVD“，安倍寺回去已经反复修炼了好多遍。
现在无论屏幕内的女教师摆出这样、那样还是怎样的动作和神情，他内心已经不会再起任何波澜。
于是他后面又去涩经大剑道部找过荒木宗介几次，但是听说这家伙忙于找工作和聚会，一点都没有被“剑意不清澈”所困扰的样子，他自然反应过来上次是被忽悠了。
“‘立花飘雪’这家伙，最近来剑道部找过前辈好多次了。”山田健吾立刻小声说道。
“这麻烦的家伙，老子正烦着呢……上次的给你的‘放课后系列’，可是还有整整两百多部呢，等你全部看完，领悟奥义‘抽刀断水水更流’后再来吧。”
“什么？这么可怕的东西，竟然还有两百多部？”
听见对方这么说，安倍寺额头滴下了冷汗。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荒木宗介，看着眼前纠缠不休的安倍寺，以及两旁女性投来的令人嫉妒的目光，忽然心生一计。
“咳咳……在我们剑道部地狱集训的时候上门挑战，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胆啊。”
荒木宗介握拳轻咳，然后眼神挑衅地望向对面的安倍寺。
“地狱集训？你这家伙，还在撒谎吗，明明就是挪用社团经费吃吃喝喝而已。”
安倍寺立刻反驳道。
“还真敢说啊……那你敢不敢跟进来，一起参加我们的集训……让你见识一下，涩经大剑道部的成员们，每天都在怎样的地狱中修行……”
荒木宗介双手插袋，向对方发起挑战。
“哼，拭目以待。但是在这之后，你今天必须和我比一场。”安倍寺不屑地一笑，一马当先走进了烧肉店。
“抱歉抱歉，我们刚才不是要走，是去接了一位新朋友过来……”
走入氛围热络的包厢，荒木宗介立刻热情地和对面的几名“女大学生”打起了招呼，然后将不明情况的安倍寺硬塞进了两名体型最巨大的“女生”中间。
“为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来自东京大学的剑道部主将、今年全国男子剑道大会的第一名、人送剑号‘立花飘雪’的，安倍寺！！！”
就在全身仿佛绽放着刺目光芒的安倍寺进入包厢的时候，涩经大剑道部的部员们，立刻融入了黑暗中化为虚无。
“吼……”
早稻田女子相扑部的“女生”们，如同饥饿了多年的猛兽，忽然见到鲜嫩肥美多汁的和牛一般，僵硬而激动地转过了头，眼中绽放着炫目的光芒。
众人耳旁，仿佛响起了史前巨兽低沉的怒吼。
这一刻，仅仅只是站在安倍寺身后的荒木宗介，也感受到了那带着无尽饥渴的视线，体验了一把被数只史前巨兽同时凝视的恐惧。
然后，他果断缩回了剑道部那一边的座位。
安倍寺一看就家教极好，在荒木宗介介绍之后，虽然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仍极有涵养地和在场的众人打招呼。
“卑鄙的外乡人……”
“可恶，立花飘雪这家伙怎么突然冒出来横刀夺爱，原本我都和那个妞聊得差不多了……”
随着安倍寺的到来，原本其乐融融的包厢，立刻被分割为了“安倍寺和女子相扑部”以及“涩经大剑道部”两个聚会。
“这个样子，和平时的聚会有什么区别……”
化身小透明的剑道部成员们，只能双眼含泪地聚在一旁喝着闷酒。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安倍寺，此刻被四名身材巨大、样貌如同猛兽一般的“女生”围坐在中间，荒木宗介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身型了。
“涩经大这帮家伙，已经不满足于利用DVD的修炼了吗？”
感受到双臂四周传来的庞大力量，纵然是常年修炼剑道的安倍寺也只觉难以抵挡，如同置身风暴眼中一般弱小无助。
“原来如此，不光是对力量的修炼，也是对保持平常心和不动心的一种考验吗？涩经大的这群黑马，果然不简单……”
看着围绕着自己的这些女性令人胆战心惊的“美貌“，安倍寺后背生寒，只能通过手中的绿茶来获取一丝丝温暖。
剑道，是一门极其讲究“平常心”的运动，不但场外的观众要保持绝对的安静，选手在获胜后甚至不能当场欢呼雀跃，否则会被取消成绩。
“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
紧捧着绿茶，安倍寺开始尝试着保持“平常心”去对抗眼前这群重量级女性所带来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五分钟后，在几名女子相扑选手过分的热情与欲望之中，他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
在热浪中起伏沉沦的他，神智已经有些恍惚，仿佛看到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F键。
“可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本能告诉我不能按，按下去就一切都完了……我的剑道，在涩经大的日常训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吗？涩经大的各位，平日里竟然都在这种训练中撑了过来。”
不是安倍寺不努力，而是相扑部的“女生”太过强悍、相貌太过惊世骇俗、表现太过热情，让他根本无力抗拒。
几名“女生”为了争夺他身旁的位置，已经在旁边画了个圈、开始了推手比试。
安倍寺看向对面一排男子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钦佩。
“哼，安倍寺这家伙，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拿着啤酒躲在角落的荒木宗介，满意地看着鲜花一般的安倍寺，在狂风骤雨……不，在泥石流中，逐渐被吞没，消失不见。
待到聚会结束，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众人在烧肉店前告别的时候，衣衫不整的安倍寺依旧被相扑部的各位牢牢地“把控”在中间，邀请他去酒店参加下一项“多人运动”。
就在荒木宗介转身准备跑路的时候，安倍寺这家伙竟然衣衫不整地从人山肉海中挣扎了出来，一把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角。
“这……这下可以和我……比一场了吧。”
此刻的安倍寺，早已没了之前清秀脱俗的形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留着几个夸张无比的巨大唇印，原本合身的训练服也被拉扯变形。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正好本大爷今天正不爽呢，就勉强和你打一场……”
看到对方不屈不挠的眼神，荒木宗介挤着眉头露出可怕的微笑。
043 无差别比试（睡了吗，睡了我偷偷加更）
代代木公园，毗邻NHK电视台和明治神宫，过去曾作为陆军练兵场，目前是东京都内著名的赏樱景点。
四月初，正是樱花逐步盛开的日子。
月光之下，代代木公园湖畔盛开的粉白色樱花，在微风吹拂下不断飘落在宁静的湖面，泛起微微波澜。
气质慵懒柔和的美少年安倍寺，身背剑袋，沐浴在湖畔的夜樱落之中，彷如一副绝世名画。
同样的场景之下，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荒木宗介和被拉来做见证的山田健吾，看起来就像是深夜来湖边抛尸的犯罪分子一般可疑。
“怎么样，无差别剑道比试，没有护具，做好被本大爷暴打一顿的觉悟了吗？”
将竹剑抗在肩上，荒木宗介吊儿郎当地问道。
他手中这把剑，是安倍寺额外带过来的。
“既然是无差别剑道比试，正好让在下为阁下展示一下比赛中无法使用的‘二天一流’的真谛。”
安倍寺将身后剑袋打开，拿出一把练习用的长刀和一把稍短的“胁差”。
胁差，又名胁指。是一种刃长不超过60厘米的短刀，较多被武士作为主刀的备用。
“尽管来，就算是你嘴上要再咬一把，我也没意见。”
荒木宗介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
“开始。”
站在远处的临时裁判山田健吾，大声喊出了比赛开始的口令。
安倍寺此刻，右手长剑在前，左手胁差在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平静内敛的气势。
“使用二天一流的我，和比赛的时候完全不同，你要小心了。”
“啰嗦，赶快打完回家睡觉。”
在他对面，荒木宗介则是如同初学者一般规规矩矩地双手持剑。
一时间，两人都静止不动，只有空中散落的樱花，证明着这不是暂停画面。
“又是这个卖弄破绽、诱人攻击的姿势吗？”
安倍寺暗想着。
在自幼修行剑道的他眼中，对面的荒木宗介站姿极不规范，浑身都是破绽。
可是他知道，那是一头拥有野兽一般直觉的可怕对手。
在前年的决赛中，他便是看到对方满身破绽，被引诱得抢先出手，结果被荒木宗介又快又狠地一“棒”打晕。
自那天起，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出手攻击的时候，便是露出自己破绽的时候。
吃过一次亏的安倍，自然不会妄自抢攻。
“这……就是大学剑道的最高水平吗？光是站着的气势，便让人无法呼吸了。”
远处的山田健吾，两人还未交手，已经看得热血沸腾。
就在这个时候，荒木宗介，动了。
将长剑持在腰间，他速度极快地向安倍寺跑去。
“哼，忍不住了吗？”
两人距离拉近，荒木宗介力大势沉地单手挥剑，横斩向安倍寺。
对方这剑来势汹涌，但速度并不快。
见识过荒木宗介怪力的安倍寺，下意识就要闪避。
但是，他想起了在北海道雪山之巅修行时，师傅的话语。
“若是不能在对方最强的一点上击破，你的剑心，将始终不能通明。”
是啊，若只是为了狼狈地闪过这一剑，我这一年多的苦修，又是为了什么呢？
改变了想法，他立刻用右手的长剑向着荒木宗介迎上。
两柄木剑在空中相接，随着破空之声，竟碰撞出火光。
“来得好！”
站在一旁的“临时裁判”山田健吾，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低声赞叹。
安倍寺只觉得手中竹剑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一般，整只手瞬间失去感觉，险些握不住剑。
他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这家伙只是单手挥剑，竟然已经超过了一年前比赛时双手挥剑的力量。
难道区区一年多时间，这家伙的实力竟然增长到这个程度。
看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进步。
但他并未气馁，反而是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不过，我现在，可是有两把剑。
“哼，这次，是我赢了。”
只见安倍寺脚步一动，电光火石一般贴到荒木宗介身前。
手中胁差，极为刁钻地斩向对方。
这个距离，已经是荒木宗介手中长剑无法发挥的距离。
“糟。”眼看荒木宗介被安倍寺拉近距离，山田健吾也是暗叹一声。
这安倍寺的二天一流，果然厉害。
二天一流中的“二天”，指“二天晒日”，意喻日和月、阴和阳，两把武器融合统一、攻守兼顾，乃是著名剑豪宫本武藏晚年创立的高明剑术。
就在两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面对安倍寺刺来的胁差，荒木宗介却是不紧不慢地出手了。
他未持剑的左手，如同老虎钳一般，狠狠地抓住了安倍寺的手腕，让对方这一剑，再也斩不下去。
而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
两人右手拼过一剑，左手又互相牵制，眼看要陷入僵局。
“你这家伙，别忘了，这可是无差别剑道比试……”
荒木宗介斜斜一笑，身子猛然后仰。
眼神交汇、气机碰撞，安倍寺只觉得自己身前的，是一只凭借本能行动、择人而噬的野兽。
被那杀机锁定，安倍寺体内条件反射似地涌出一股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到左手。
被荒木宗介握住的左手猛然爆发出一股大力，挣脱开来，胁差继续刺向对方腹部。
接着，那股力量顺着手臂，延伸到了他手握的胁差之上。
看着带着那股力量的胁差刺向对方，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安倍寺心中一凉。
“要出事了……”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对普通人动用了灵力。
这可是禁忌。
这身因为家族血脉传承而觉醒的灵力，哪怕只是传输到木刀上，也能让木刀变得和真刀一般锋利。
来不及收回灵力，他仿佛已经看到荒木宗介被自己刺个对穿的场面。
安倍寺只来得及化刺为斩，胁差便已经斩到了荒木宗介腹部。
接着，那柄木刀上的灵力，竟然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就此消散。
“咔擦”一声，碰撞到荒木宗介肋骨上，那柄木制的胁差竟然断裂开来，只剩下一小段还连接在刀柄上。
与此同时，荒木宗介那张因痛苦而越发暴戾扭曲的脸，在安倍寺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大……
044 秘技·头之呼吸（试水推求推荐求收藏求一切）
就在安倍寺斩中荒木宗介的同时，荒木宗介不知何时已经丢掉了手里的长剑。
“今天，就让你感受我人称‘横滨头柱’的实力。”
在肋骨中剑的疼痛刺激下，失了智的他双手一把抓住安倍寺的领口，将他提到半空，用额头凶悍地撞了上去。
秘技·头之呼吸·壹之型·头槌连击。
“轰轰轰……”
头骨碰撞，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安倍寺就这样从半空中被他用连续几记头槌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暂停。”
看呆了的山田健吾，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履行裁判的职责，上前查看安倍寺的情况。
“怎……怎么会……”
安倍寺脑部受到震荡、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高手过招，往往是不动则已，动则胜负立分。
“嘶……这小子下手还真狠。他估计暂时爬不起来了，你留下看着这家伙吧，我先闪人了。”
他只听见荒木宗介这句话，和对方远去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安倍寺才缓了过来。
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头顶的星海和飘落的樱花，他的思绪逐渐理清。
“我……输了。”
“谁也想不到荒木前辈会使用犯规的‘头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安倍前辈刚刚那一剑也很是精彩呢，我一定是眼花，竟然看到有蓝色的刀芒闪过。”
山田健吾开口劝慰道。
听见他的话，安倍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难道能看到灵力？
看到对方似乎还想出言安慰自己，安倍寺无声地摇了摇头。
虽然荒木宗介使用了空手接白刃和头槌这种有犯规嫌疑的技法。
可是自己使用两把武器本也是占便宜的行为。
一开始便说好了是无差别剑道比试，也就是最接近实战的比试。
而自己修行的剑道，也并不是只是为了比赛而存在的。
更别提，自己还被逼用出了灵力，差点触犯禁忌。
还好自己最后及时变招，那家伙的身体也够硬。
看着坐在一旁有些拘谨的山田健吾，他不禁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和那家伙，最大的差距，在哪里？”
“问……问我吗？”
没想到这位全国大赛首席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山田健吾愣了一下，细细思索后，才认真地回答道：“应该是，将打破规则视为家常便饭的勇气吧。”
安倍寺回想起刚才交手的那一瞬间。
放佛被那野兽一般的直觉指引着，荒木宗介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用出了近乎犯规的头槌。
换做他自己，在那一瞬间，能不经思索地轻易打破剑道的“规则”、丢弃手中的剑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打破规则的勇气吗？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了。”
就在安倍寺大声许下星空下的诺言的时候，醉醺醺的荒木宗介已经搭乘地铁回到了藏前公寓。
就在他洗了个澡准备睡下的时候，或许是运动之后人变得兴奋，也有可能是酒精和之前那七八瓶肾功能饮料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荒木宗介在被窝里滚来滚去，躁动不安。
“咳咳，一点都不困啊，要不……学习一下再睡吧。”
这么说着，荒木宗介罪恶的手，伸向了堆放在一旁的“学习资料”。
不一会，房间内弥漫起了浓郁的学习氛围。
一个小时后。
“可恶，明明和往常一样认真学习了啊，怎么总是达不到效果……”
关掉电视，荒木宗介双眼发红地在屋内扫视着。
无论他怎么“努力学习”，却始终无法达到最终的“学习效果”，短裤内的“小宗介”，始终如同男子汉一般顶天立地、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落到了某处。
乱七八糟的杂志和资料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具画着简陋五官、梳着爆炸头的充气人偶，“大魔王”丽娜。
这个玩偶，是剑道部的成员众筹送他的“退役礼物”。
由于五官太过简陋，他从来没有碰过，都是嫌弃地丢在一边。
“在突破chu男的封印之前，还请前辈以这个为假想敌认真修炼吧……什么，脸太丑？前辈可以自己打印女明星的照片贴上去啊。”
山田健吾当初的循循善诱，还响彻在耳边。
“咕咚”。
荒木宗介大声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凝固在手中人偶身上。
“要不……稍微试着练习一下？”
他颤抖着手，将“大魔王丽娜”拿起。
人偶脸上简笔画一样的丑陋五官，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啊啊啊啊啊……”
荒木宗介忽然爆发，仿佛要从罪恶的深渊爬出来一般，大叫着打开窗户，将手中的“丽娜”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丢了出去。
紧紧合上窗户，他背靠在玻璃上，一阵后怕。
“我，荒木宗介，处男，穿越者……差点沦落到在住在廉价出租屋里，以人偶为练习对象，丧失纯洁的处男身？”
双手狠狠地拍打在脸上，荒木宗介神色变得坚定。
“稳住，别慌。别忘了你最初的梦想……干一番事业，再娶一个小十岁的老婆，开着宾利去旅行结婚……”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又变得浮想联翩。
总算平息了心中的躁动，荒木宗介很快进入了梦乡。
就在荒木宗介入眠后不久，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的时候。
壁柜的门一如既往地，滑开了一丝缝隙。
一颗惨白的眼球出现在缝隙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接着，荒木宗介的嘴巴、鼻孔、耳洞中，凭空出现数个大小不一的同款眼球，将那几处的缝隙填的满满的。
呼吸突然受阻，睡梦中的荒木宗介脸部一阵潮红。
然后，随着黑气涌入体内，他口耳鼻内的数颗眼球，立刻化身灯泡，焕发出荧光，碎成白光点点。
呼吸恢复通畅的荒木宗介，翻了个身，背对着橱柜继续酣睡。
橱柜门缝中的眼球，有些不甘心地眨了眨眼。
然后，被子之下，荒木宗介体内仅存的两个有着缝隙的部位，突兀地被凭空出现的眼球填满。
侧身睡着的荒木宗介，脸上出现了略微不适中混合着羞耻和享受的复杂神情。
然后，随着体内的眼球被挤压、破碎为光点，他的表情更加舒爽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
“砰”。
壁柜的门轻轻滑动，以极快的速度，关闭得严丝合缝。
045 深夜的吉原泡泡浴
时至半夜，以田泽小姐“踏踏踏”的高跟鞋脚步为前奏。
寂静的藏前公寓，一如既往的开始热闹了起来。
公寓所有楼层的走廊上，一个个房门“砰砰砰”地逐个打开。
各个房门内，陆续走出了一具具动作僵硬的灰白人影。
这些打扮、样貌、年龄各异的“人”，脸色青白、浮肿、腐烂，带着干涸的血迹，死法也是五花八门。
全身肢体扭曲、骨骼刺出体外的矮小老头。
穿着白大褂，脖子以上部分失踪的男子。
被割喉的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和他身旁同样被割喉的高壮中年妇人。
脖子上缠着铁丝的极道大叔。
全身被钉满铁钉的警察。
外表看不出异状的温婉熟女。
以及，似乎遭遇了爆炸，化为数十块肉块，勉强聚合在一起蠕动着的不知名人士。
就连荒木宗介曾经去过的304号房间内，也走出了一名全身腐烂干瘪、伸着长舌、脖子上有紫色勒痕的短发女性。
他们极有秩序地排成一排，朝着楼梯间走去。
不少“人”手上，还拿着一瓶空空的、贴着便利贴的饮料瓶。
“唰”。
公寓唯一那部电梯，打开了空荡荡的电梯门，从五楼开始往下，逐层停留。
每停留一层楼，就有灰白的人影，麻木有序、面带诡异笑容地进入电梯。
最后，挤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电梯，在一楼打开了门。
数十具人影安静地从电梯中排队走出，最后停步在了102号房的门前。
数个微弱的呢喃声在走廊上响起。
“现在……召开……新住户欢迎会……”
“荒……木君……轮到你了……”
就在此刻，荒木宗介房间斜对面的房间内，也响起了说话声。
“欢迎会……纪香……要参加……”
是一名小女孩低沉断续的声音。
“纪香听话，太晚了不要出门……爸爸在这里，爸爸陪你玩。”
如果荒木宗介在这里，一定能听出，这是那名喜欢从门缝中偷窥的奇怪大叔的声音。
走廊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身影，极有礼貌地轻轻按了按门铃。
屋内，玄关墙上，电子门铃显示器随着“滋滋”声亮起。
屏幕内，挤满了数张表情僵硬、诡异微笑着的苍白面孔。
可惜此时的荒木宗介，在酒精和功能饮料的帮助下，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没有机会欣赏。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锁轻轻弹起，随即被一阵微风刮开。
“お邪魔します……（打扰了）”
“打……扰……了……”
“打……扰……了……”
灰色的身影们，极有礼貌地缓缓涌入房间。
每一具身影踏过玄关，就会这么说上一句。
不一会，荒木宗介小小的公寓内，从玄关到客厅，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
真正意义上的挤满。
因为，就连墙壁上，天花板上，都爬着“人”。
这几十名样貌狰狞诡异的男女老幼，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围绕在他身前两米的地方，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注视着荒木宗介的“打呼表演”。
“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随着异口同声的说辞，围绕在荒木宗介身前的各位，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欢迎会……开始……”
“欢迎……加入……”
轻声呢喃着，他们热情地一拥而上，尸山肉海一般的人影，层层叠叠地将荒木宗介淹没在其中。
房间中央，原本荒木宗介睡着的地方，无数怨灵残破的躯体堆积如山，扭曲着缠绕在一起，欢乐地蠕动着。
不断有白光在灰色身影间的缝隙中亮起……
平日里，一到夜晚便热闹起来的藏前公寓，慢慢开始变的宁静。
荒木宗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的好兄弟二之前龙马，请他去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百年老店吉原泡泡浴“净化身心”。
为他服务的那名“搓澡师傅”颜值过硬、身材火爆。
用高超的贴身手法搓洗着他的身体各个角落，无一遗漏。
不但力度刚刚好，服务时间也异常的久，让他疲惫的身体得到了完全的放松，充满了精力。
按摩到尾声，正当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荒木宗介拿出钞票，强烈要求再加一个小时的“特别本番服务套餐”的时候……
梦醒了。
美梦，总是在最好的时刻破碎。
“本番……我的本番……”
荒木宗介睁开了眼，视线内还是熟悉的公寓天花板。
或许是梦中的按摩效果延续到了现实，荒木宗介只觉得全身舒畅，筋骨酸爽，就连力气似乎都大了许多。
与睡醒后精力充足的肉体完全相反的，是梦醒后怅然若失的空虚心灵。
就在他拼命挣扎着想要通过入睡重回美梦时，听到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起身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房间的门敞开着，正随着微风不断的摆动。
“是昨天喝多了没关好门？还是有贼进来了？”
荒木宗介立刻没了瞌睡，警惕起来。
翻身而起，他先将门关上，然后在屋内仔细环视了一圈。
在确认各种学习资料和家电都在以后，他松了一口气。
除了这些，他也没什么值得被人偷的了。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未接来电12个。
其中山田健吾7个，小鸟游真弓5个。
“该不会，昨天出手太重了，把安倍寺那小白脸打进医院了吧……我明明留了几分力的啊……”
无视了山田健吾的电话，荒木宗介立刻给小鸟游真弓回了过去。
毕竟是约好了要一起去“除灵”（骗钱）的。
在电话里与小鸟游真弓约好，在新宿小田急线月台处碰头之后，荒木宗介略做收拾，便出了门。
阴暗的走廊上，103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
那名大叔依旧是一只眼贴在门缝上，静静地盯着正在关门的荒木宗介，眼神中似乎有些惊讶。
“噢，大叔早啊。”
面对这个喜欢在门缝中盯人的渗人大叔，荒木宗介毫不在意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他自幼在福利院长大，什么奇怪的人都见得多了，这个大叔虽然看起来阴森森的，但是至少是无害的，被他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待到荒木宗介走出公寓门外，103的房门才合上。
“你果然……照着做了吧……第几个……轮到我呢……”
门内，传来轻声的呢喃。
046 快向我挥个手
极具时代感的绿色铁皮电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轨道上。
电车行驶方向的左边，紧邻着134号沿海公路延伸出去的，是笔直的海岸线和波澜壮阔的大海。
此刻已近黄昏，即将落幕的夕阳，已经吻上了大海。
落日的余晖映射在海面上，将整个海平面灼烧成了金黄色。
蜿蜒不断的白沙滩、一望无尽的蔚蓝色海平面，与蓝天白云交融在一起，如同蓝得沁人心脾的宝石。
这里，是日本最美海岸线之一，湘南海岸。
而这趟绿皮电车，是镰仓运行了一百多年的，沉淀了无数美好时光和岁月的，江之电。
此刻正是下班通勤高峰时段，车厢中人潮涌动，可是却有一处角落显得格外空旷。
因为那里，站着一对奇怪的组合。
一名梳着金色飞机头的男子，白色文化衫背后印着“恶即斩”三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露出的小臂上纹满了意义不明的符文。
丝毫没有在意车厢内其他人恐惧的目光和突兀的距离，他此刻正兴奋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
“噢，今天天气不错，还能看到富士山呢！”
“荒木老师是第一次来吗？”
在那名一脸犯罪相的男子身旁，却恭敬地站立着一名身穿巫女服的黑色长发美少女。
碍于车厢内需要保持安静，她只能极小声地回应着男子的话。
这样的组合，在周围的乘客眼中，简直就是“善与恶”、“天使与恶魔”一样的存在。
一路上，已经连续有几名热心的大婶，偷偷过来通过疯狂暗示询问小鸟游真弓是否“需要帮助”。
“以前和暴走团的兄弟们常常一起在134号公路上飙车呢……不过都是深夜，还有条子追在后面，速度太快也没空欣赏风景，坐电车来还是第一次呢。”
听见他的话，周围的乘客又主动地挤在了一起，似乎想要尽可能地离他再远一点。
丝毫没有在意到车厢内尴尬的气氛，荒木宗介开心地大笑道。
“噢，你看你看，那边挂了好多灯笼，似乎还有游行表演！”
“四月的第二和第三周末，是镰仓祭呢，荒木老师不知道吗？”
两人从东京搭乘小田急电铁，再换乘这班运行了一百多年的江之电，前往的目的地，正是位于本州岛神奈川县的镰仓。
12世纪末，武将源赖朝在此建立镰仓幕府，开创了武士政权，成为日本中世纪初期繁荣一时的政治中心。
而镰仓祭，正是为了重现镰仓古风和武士风情的重要活动。
在祭典期间，除了由神轿、乐队等组成的游行队伍和舞蹈节目之外，还有着由祭祀游戏、美食组成的夜市。
不一会，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镰仓高校前站。
“你看，从这里也能看到大海呢……”
站在二层楼的月台上，荒木宗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荒木老师……小心身后！”
小鸟游真弓忽然面色紧张地看着他身后，快速地从包里摸出了符纸。
在她的视线里，一只篮球般巨大的，有着狭长口器的昆虫怨灵，从月台下方升起，朝着站在二楼边缘的荒木宗介飞去。
生物的灵智越高，死亡后越容易产生灵。
因此人的“灵”是最常见的。
但偶尔也会有昆虫或者动物的灵体，因为进食、领地等生物本能的执念，在逝去后诞生灵体，甚至逐步成为怨灵。
看到小鸟游真弓如临大敌的样子，荒木宗介立刻转身看去。
“嗡嗡嗡”，他耳旁传来烦人的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拇指大的蚊子，正极为挑衅地在他鼻尖前方一米处悬停着。
“啪”。
荒木宗介伸出双手，毫不留情地向那只蚊子拍去。
被他的无情铁手拍中，那蚊子立刻在他掌中化为肉泥，被他极为嫌弃地弹了出去。
“还真吓我一跳呢，还好你提醒我，要是被叮到说不定会得登革热呢……话说日本最近真是生态好过头了，蚊子居然都有这么大的。”
荒木宗介拍了拍手，转身朝着月台出口的楼梯走去。
小鸟游真弓依旧停留在刚才那一幕的震撼之中。
在她的视野里，那只篮球大小的昆虫怨灵，就这么被荒木老师轻轻一拍，便在他掌中触脚合拢现出了原型，掉落在地之后化为光点破碎开来。
就连昆虫的怨灵，也能用这种随意的掌击让其“成佛”吗？
“我需要学习的，果然还有很多……”
老师刚才的双手合击，难道是暗含了佛家的某种手势吗？
将自己的感悟记录在笔记本上，小鸟游真弓才转身向出口走去。
“请问，是赤城神社的小鸟游巫女吗？鄙人是镰仓高校教务处的远川树人。”
一名身穿西服的年轻男子早就等在月台出口处，见到身穿巫女服的小鸟游真弓，立刻走上前来打招呼。
这是一名和荒木宗介年纪相仿，脸上透着文雅稚气的男子。
“我是这次代表赤城神社前来除灵祈福的小鸟游真弓，这一位是我的同伴，荒木老师。”
小鸟游真弓也极有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也没忘了向对方介绍身旁的不良少年。
“这边鄙人已经代表学校安排了餐食，详细情况就坐下来再谈吧。”
远川树人揉了揉眼睛，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荒木宗介这身令人敬而远之的打扮，似乎有些纳闷眼前这人究竟是何种意义上的“老师”。
两人跟着远川树人，来到车站不远处，轨道与行人交错的红绿灯路口前。
此时即将有电车经过，看到红灯绿灯还剩三秒，荒木宗介突然一个加速，冲过了路口，剩下远川树人和小鸟游真弓目瞪口呆地被红灯和道闸拦了下来。
荒木宗介单手插袋挺立，故作帅气地回身。
看向了对面隔着路口的轨道和道闸，呆立在蔚蓝的海天一线背景中的小鸟游真弓。
脸上写满了“快向我挥个手”。
看到荒木宗介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小鸟游真弓有些疑惑地微微歪头。
完全没有看懂他的眼色。
“荒木老师，刚才是在暗示什么吗？”
等到电车经过、绿灯恢复之后，她上前问道。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难得有女生一起经过这里，忍不住试着致敬一下罢了。”
荒木宗介尴尬地摆手，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沿着坡道往上走不远，就进入了一家居酒屋。
“这顿饭……是学校出钱买单吧？”
服务员拿来菜单以后，荒木宗介小心翼翼地向远川树人确认。
047 镰仓高校的不可思议
“那是自然，两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学校应当尽一下地主之谊。”
虽然不知道这位“荒木老师”为什么要确认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远川树人还是极有涵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倒也是，我们可是从新宿花了几个小时过来呢。”
理所当然地说着，荒木宗介立刻将脸埋入餐单，认真地写画了起来。
而远川树人则和坐在对面的巫女说明起了具体情况。
因为一路上他不管怎么看，正在疯狂点菜的荒木宗介，也只是类似“保镖”和“助手”的存在，根本不配与自己一样被人称为“老师”。
这次除灵的委托人，是远川树人所就职的神奈川县立镰仓高等学校。
“从新年后开始，学生之间流传了几十年的一些诡异的传说……像是枯井里有摩擦井壁的声音、自习室熄灯之后有女生哭泣、教学用的生物模型第二天总是会出现在别的地方……逐渐开始在学校发生。”
听见对方的话，小鸟游真弓立刻拿出了一本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录着。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远川树人便停下了说话。
“您好先生，确认一下，您点的是超大份的皇帝蟹海鲜丼饭、祭典限定豪华刺生船、魩仔鱼御前、建长汁乌冬面、镰仓特色蔬菜天妇罗……”
听见服务员口中不断念出、仿若无穷无尽的菜名，远川树人额头逐渐冒出细汗，心中仿佛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虽然是学校买单，可是超出合理范围之后要背负“贪污”嫌疑的人，是垫付餐费的鄙人啊。
而且，为什么普通的居酒屋还会有皇帝蟹海鲜丼饭和豪华刺生船这种东西啊，平时真的会有人点吗？
“恩，就先来这些吧……对了，再来三瓶BrownBeer，加冰块。”
镰仓本地酿造的BrownBeer口味醇厚香浓，是世界闻名的啤酒。
荒木宗介豪爽地说道，就像是他才是请客的人一般。
“我不喝酒。”因为晚上要熬夜除灵的原因，小鸟游真弓要了一杯绿茶。
“我……我也不喝……”远川直树弱弱地道。
“哎呀，远川君不要这么拘束吗，现在都是下班时间了。下班时间在居酒屋喝酒才是常态嘛……而且还是学校付钱。”
荒木宗介朝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那……那就小酌一杯……”被荒木宗介那“杀人”般的眼神盯着，生怕拒绝后对方就要拿刀斩掉自己小拇指，远川直树也只能认命了。
服务员走后，远川直树又开始介绍起了情况。
“最开始，对于学生间的传言，学校管理层并没有在意。毕竟，像校园不可思议这种老掉牙的话题，在网络上也是很流行的，每年都会有新版本出来。直到……”
说到这里，远川直树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三人能听见的程度：“从三月开始，就陆续有学生声称看到一些诡异的事情，校方虽然加强了巡检，但是没有发现异常所以并没有在意，直到最近一个月接二连三有学生出现意外……目前校方只能以修缮教学楼的名义，让学生在六点之后不能在学校逗留。”
“学校历史上，有什么与此相关的传说吗？在修建为学校之前，附近的土地是什么用途呢？最近五十年出现意外的学生的详细情况，也请尽可能的告诉我……”
小鸟游真弓一脸严肃地抛出一连串问题，让完全没有准备的远川树人有些猝不及防。
按他所想，学校请巫女过来，不过也就是图个心安和吉利，对方应该只需要在学校附近做些驱邪之类的仪式就行了。
可眼前高中生模样的巫女，却一本正经、事无巨细地盘问起了他。
仿佛是一名热衷考古的名侦探一般。
等到荒木宗介点的豪华大餐被端上桌的时候，小鸟游真弓已经洋洋洒洒地记录了十多页的信息、拿着手机查询资料的远川树人也被问得精疲力尽。
“就先这样吧，如果还有不清楚的，我会再次向远川先生确认。”
合上笔记本，小鸟游真弓轻轻地撩起耳旁的长发，侧头恭敬地看向荒木宗介。
“荒木老师，你看我刚才做的情报收集，有什么遗漏吗？”
巫女恭敬的态度，倒让远川树人摸不清眼前和“老师”绝对扯不上关系的不良少年是什么来路。
“咳咳……差不多就可以了，想太多反而会影响临场发挥，反正等一下去也是随便那个一下……来，干杯，预祝除灵成功！”
荒木宗介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之后，立刻豪爽地喝下一大口啤酒，然后向眼前的豪华刺生船发起了进攻。
镰仓临近海边，又有着千年古风传承，除了海鲜十分新鲜外，乌冬面和魩仔鱼以及蔬菜天妇罗也是一大特色。
“啊，冰镇的BrownBeer最高……港口直供的金枪鱼肉果然新鲜……这帝王蟹腿竟然这么粗……”
平日里以便利店廉价食物为生的荒木宗介，如同地狱爬出的饿鬼，疯狂吸入眼前的食物。
“不管了，我也……”
面对不断减少的美食，化付账和报账的痛苦为动力，远川树人也放弃了挣扎，拿起筷子和荒木宗介抢着吃起来。
只剩下小鸟游真弓，还在细细品味着荒木宗介的话。
“原来如此，提前了解太多信息，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固定的思维模式，甚至步入圈套而不自知吗……”
“一共是五万四千五百日元，谢谢惠顾……”
“哈……哈哈哈哈……这么便宜的吗……刷信用卡可以吧……发票开这个名字……这张额度不够了吗，换这张试试。”
等到三人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但是坡道上依旧很热闹。
有不少穿着和服的女性或是武士打扮的男子，在往镰仓祭活动的方向走去。
“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学生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比以前的我们会玩多了……”
“远川桑……意外的还挺能喝的嘛……”
“哼，鄙人不才，在入职老师之前，也曾被人称为镰仓夜场吞金兽。”
“噢噢？那岂不是很多妞吞过你的……”
“惭愧惭愧……”
在连续拼了五个英雄杯的啤酒之后，微醺的荒木宗介和结账之后彻底放弃的远川树人，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生分。
两人勾肩搭背都走在坡道上，谈论着不可描述的话题。
沿着坡道一路往上，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三人便到了写着“神奈川县立镰仓高等学校”牌子的铁门处。
与保安打了招呼以后，三人便进入了学校。
学校不大，除了足球场、体育馆之外，只有两栋被走廊连接在一起的主教学楼。
在漆黑的夜幕下，未开灯的学校寂静而陌生，灰白的外墙给人一种如同坟墓般的阴冷感。
048 令人在意的事情
在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学校地形之后，胆小的远川树人便准备告辞离去了。
“小鸟游巫女，那个……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是最近晚上的学校给人感觉真的很不好，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还请立刻和我联系。”
临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还请远川先生放心交给我们。”小鸟游真弓立刻向对方微微一礼。
“可说好了哦，下次来镰仓，我会骑我的战国武士来，你做好感受134公路急速狂飙的准备吧，可不要尿裤子哦。”
听见荒木宗介的话，远处的远川树人走得更快了。
沿着学校大门坡道往上，跨过简陋的台阶，便来到了教学楼的主楼入口处，也就是学生们换鞋的地方。
“那么，接下来，我想先去看看教学楼后面的枯井可以吗？根据远川先生的介绍，那里是学生们最先察觉到异常状况的地方。”
翻看着手上的笔记本，小鸟游真弓恭敬地他询问道。
教学楼后方的枯井，据说曾经有一名学生因受不了校园暴力而投井自杀，在那以后，曾经欺凌过他的三人，也因愧疚而相约投身同一口井中。
从那以后，学生们常常在井口附近听到有抓挠井壁的声音、痛苦的呢喃，甚至有学生说有怪手从井口中伸出，尝试将他拉进去。
当然，这只是远川树人喝醉之后才敢说出来的谣传，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咳咳……你只需要按你想的行动，当我透明人就好了。”
荒木宗介毫不顾忌这里是学校，直接点燃了口中的烟。
是准备先观察我的行动模式，然后再做出针对性的指导吗，荒木老师果然深思熟虑。
这么想着，小鸟游真弓便走在前面，往枯井的位置走去。
很快，绕过教学楼，两人便看到了一口上面压着大石头的枯井。
压住井口的大石上，还套着红白相间的绳子，贴着数张发黄的符纸。
“注连绳和封印符……这是封印石。”
小鸟游真弓立刻认出了这两样她极为熟悉的事物。
注连绳乃是神社中常常挂在殿门外和大树上，用于彰显神明的界限，与封印符合用，将会强化封印的力量。
这口井，显然有人曾经施法封印过。
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应到石头上的封印之力还很强盛。
里面，果然有什么东西。
她并不准备触碰这口封印完备的井，而是转身准备先前往下一处有异状的地方。
“咔擦”。
当小鸟游真弓回过头时，荒木宗介竟然已经将那块至少200斤的大石举过了头，正好奇地伸头打量着漆黑的井洞。
这井口极为狭小，想要容下荒木宗介这样的壮男都困难，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有多深。
“这里面，这么可能挤得下三个人，编造谣言的人好歹也要实地看看吧，对吧？”
荒木宗介举着封印石，朝小鸟游真弓说道。
他始终记得小鸟游太郎的请求，既然抽了别人的烟，还是要尽一下“向爷爷带大的重度迷信少女传递科学”的义务的。
“荒木老师……”小鸟游真弓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抬手指着荒木宗介。
“小意思啦，我从小力气就很大的，这种小石头轻轻松松就能举起来。”
荒木宗介得意地将手中大石挥来挥去。
在小鸟游真弓的眼中，就在荒木宗介看向她的时候，几只苍白、扭曲的手臂，从井口处缓缓地伸了出来，不断地挥舞着，有如海葵一般。
“咕咕咕……”
荒木宗介忽然感到一阵腹痛袭来。
“碰咚”。
他头也不回地将手中的大石头往后一抛，正好落回井口上。
那数只爬出的手臂立刻被大石砸断，绽放出白色光芒，在地上艰难地爬动到一起，做出了“合十”的手势。
“遭了，昨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天肚子一直不舒服……我去那边厕所解决一下……”
被腹痛困扰的荒木宗介毫无所察，拍了拍手上的灰，慌张地跑进了远处的教学楼。
只剩下小鸟游真弓还看着地上逐渐化光的断臂发愣。
“原来如此，刚才是在向我示范，比起总有一天会被破除的封印，直接‘成佛’来得更稳妥吗？”
可是如此随意的用封印石一砸就能让怨灵“成佛”，也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一些。
难道是通过物理伤害带来的痛苦，让怨灵回忆起生而为人的本性吗？
她低头做完笔记，转身朝下一处走去。
“哼哼哼……“
就在荒木宗介解决完生理问题，愉快地走出厕所的时候，他的耳朵如同动物般敏锐地动了动。
“嘻嘻……”
轻轻吹拂而过的微风中，似乎夹杂着女子银铃般的轻笑。
他的头不自觉地转向了声音的方向。
“你先做你的事情，我去那边一趟，有点令人在意的事情。”
荒木宗介面色郑重而严肃地对站在远处等待他的小鸟游真弓喊了一句，转身朝着后方那栋教学楼走去。
“荒木老师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说打算先在暗处观察我的独立行动，再进行指导效果更好？“
这么想着，小鸟游真弓独自朝着漆黑的教学楼内部走去。
……
“嘻嘻……”
随着荒木宗介的脚步，不断飘入他耳内、若有若无的女性轻笑声，越来越近。
他此刻已经从楼梯爬到了教学楼五楼。
和下面四层不同，五楼的楼梯和楼道旁，竟然没有窗口，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黑暗中，漆黑的台阶和楼道仿佛扭曲了一般，被拉得老长。
就在荒木宗介踏上最第一级阶梯的时候，他前方的楼梯诡异地变为粘稠的暗红色，仿若尸山血海一般，缓缓冒出无数青灰色的头颅和手臂，仿若想要将他拉入其中。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越来越近的声音上的荒木宗介，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异状，抬脚飞奔，如同弹奏钢琴一般，快速地踩过数个刚刚伸出的脑袋和手臂上。
被他踩到的脑袋和躯干，立刻破碎成了白色的光点。
在他身后，整个楼梯散发出微微的荧光，恢复了古朴的原状。
追随着那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笑声，荒木宗介来到了教学楼的顶楼。
此刻，那笑声已经变为了若有若无、似喜若泣的呻吟。
“在那里吗？”荒木宗介眼神锐利、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阁楼顶上的水塔。
仿佛那后面，有着令他极为在意的事物。
049 让我来检查一下
就在荒木宗介到达天台的时候，小鸟游真弓正独自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昂着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天花板处，正坐着一名工人打扮的男子，手中还不断地重复着修理的动作。
“晚上有学生偶尔会看到有工人在维修吊顶的走廊，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依小鸟游真弓的判断，这名工人应该是在维修吊顶的时候出了意外，因此成为了地缚灵，在此不断重复着生前的行为。
这种地缚灵执念极强，难以沟通，最容易转化为怨灵。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这处走廊的吊顶总是出现坍塌，还曾经砸到过学生和老师。
“抱歉，我暂时没有荒木老师那样的修为，能够让你成佛。”
这样说完，小鸟游真弓便拿出手中的符纸，开始了施法。
“以女神姬命之名，拭去眼前的黑暗。”
符纸上燃起淡蓝色的灵力，笔直地飞向那名工人打扮的幽灵。
蓝色灵力燃烧之下，那名工人的地缚灵痛苦地嚎叫着，化为黑烟散去。
“关灯后会传来女孩哭泣声的自习室吗？是在五楼吧……”
除灵完成，小鸟游真弓拿出手机照亮笔记本翻看了一下，继续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
“嘻嘻……”
水塔后方，传来女子有些压抑的轻笑。
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性，正跨坐在一名身穿西装的男性身上。
原本沉醉其中的男子，忽然发现水塔平台下沿，不知何时，冒出了如同盆栽一般的半截金色飞机头……
飞机头下一双眯着的眼睛，正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两人的动作。
联想到学校里最近某些奇怪的传闻，男子背脊顿时发寒，惊慌地将身上的女子推开。
“怎么了？”女子若有所失地起身，随着男子的目光看去。
“这家伙，在偷窥！”
男子走上前，指着吊在水塔平台下方，眯着眼、人中拉得老长的荒木宗介说到。
“哎呀，不用在意我这个老人家，两位继续、继续……”
保持着猴子般的猥琐表情，荒木宗介如同欧巴桑一般挥着手掌。
“真是扫兴……”
被荒木这么一闹，这对趁学校晚上没人，偷偷跑进来寻刺激的情侣，也灰溜溜地走了。
两人走后，荒木宗介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水塔旁边，点燃了手中的烟。
“呼……真是安静啊，在这混会时间，等巫女弄得差不多了再下去吧。”
他高中时代，也喜欢躲在天台水塔后面抽烟，此刻坐在这里，还满怀念的。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前方那栋教学楼的全貌。
荒木宗介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第五层漆黑的窗户处，站着一道身影。
可等他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
“哗啦”。
小鸟游真弓推开漆黑的图书室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印刷品特有的墨水味。
据远川树人提供的情报，这间图书室曾有一名女生在熄灯离去时，被倒塌的书架砸到，送医不治离世。
自那以后，常常有巡逻的校工，听到在夜晚的图书室传来哭声。
并非是小鸟游真弓脑残一路过来舍不得开灯，而是在黑暗之中，她的灵感更容易捕捉到灵体的存在。
这个图书室不大，她很快便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谣言吗？为保险起见……灵显。”
小鸟游真弓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慎重地拿出了一枚符纸，拍在地上。
以符纸为中央，一圈蓝色的灵力扩散而出，笼罩了整个图书室。
这是除灵者常用的侦测手段。
哪怕是微弱的灵力，也能够对以怨气为动力的存在造成伤害，让其无所遁形。
被灵力波及到的某处书架后方，立刻升腾起黑烟一般的怨气。
“果然躲在那里吗……”
小鸟游真弓盯着那个书架，迅速地从袖内的口袋中拿出了两枚符纸，夹在指尖。
懂得躲起来的，应该是诞生多年的怨灵了。
“呜……呜呜……”
一阵女生幽怨的哭泣声，若有若无地从书架后方传来。
小鸟游真弓手持符纸，一步步缓缓地朝着书架后方走去。
角落里，一名穿着蓝色水手服的长发女生，正坐在地上埋首哭泣。
待到小鸟游真弓走得近了，那名女生才微微抬起头看向她。
青灰色的面容，空荡荡的眼窝，静静地流淌着鲜血。
此刻，小鸟游真弓才发现，对方的袖口和裙摆以下，竟然都是空荡荡的。
“不好……”
还不待她反应，两只乌青的双手，从她身后的书架间伸出，掐住了她雪白细腻的脖子。
她的身体，也被一双断裂的大长腿，从后面牢牢盘住。
眼前这名没有四肢的怨灵，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在地面扭动着身体，拖出长长的血迹朝她接近。
“被书架……砸断了四肢吗？一定……很痛吧……”
看着眼前缓缓靠近的怨灵，感受着脖间让人窒息的力量，小鸟游真弓艰难地说道。
那名女子，带着若有若无的哭泣，缓缓地爬上了她的身体。
“以赤城姬命之名，消弭你的痛苦……”
随着这句话，她身上的巫女服，涌现出耀眼的白光。
她不退反进，张开双臂，拥抱住那失去四肢的女子。
白光之中，怨灵痛苦地哀嚎着，却似乎无法挣脱巫女服上的白光，只能无力地化作黑烟消散。
半晌，小鸟游真弓才扶着书架、艰难地站了起来。
那怨灵的力气极大，她的脖间、手臂和小腿，都留下了淤青。
“大意了，竟然被偷袭，连巫女服上的神明加护都被激活了……接下来，要更加小心。”
她身上穿的巫女服，并不是摆设。
除了象征着神子的身份，上面还有通过平日供奉在神社，而获取的神明赐福的力量，能够在关键时候祛除邪恶。
不过激活之后，需要供奉回神社净化数日，才能再次使用。
忍着身体的疼痛，小鸟游真弓按照记录的笔记，朝着教学楼后方的体育馆走去。
这间学校的篮球部，在九十年代也算是神奈川县的豪强队伍，全国大赛优胜的有力竞争者。
可是在黄金时代过去之后，成绩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变得默默无闻，连县内赛都难以出线。
原本作为荣誉象征的篮球馆，也多出了一些奇怪的传闻。
050 全国制霸的遗憾
教学楼后方的体育馆内，据说常常能听见响彻整晚的篮球声，仿佛有学生偷偷在那里练球一般，可校工每次听见声音前去检查，又没有发现丝毫的异状。
小鸟游真弓走到体育馆近前，果然听到“咚咚咚”的篮球声。
轻轻推开门，数颗篮球正朝着角落缓缓滚去。
“怨物吗？”灵感之下，即便是黑暗中，小鸟游真弓能清晰地看到那颗篮球上黑色的怨气。
上前伸手捡起篮球，她连续贴了数张符纸在上面。
篮球上的怨气，以缓慢的速度消散着，预计到天亮就能完全消散。
将场内所有的篮球逐一贴上符纸、放回角落的铁框，她环顾了一下眼前破旧、充斥着汗味的球馆。
似乎能感受到一代代篮球部员们，在这里日夜挥洒青春、辛勤练习的场景。
那些破旧的篮球上，应该聚集了诸多学子们未能制霸全国的遗憾吧。
之所以没有激活符咒而是单纯使用符纸，是因为哪怕身为神子，她能容纳的、从神明处借到的灵力也是有限的。
眼前这座学校，诡异的传闻极多，虽然大部分看起来是捕风捉影，但是只要其中几件是真的怨灵作祟，也容不得她浪费一丝灵力。
从体育馆出来，小鸟游真弓朝着一条小路，踏入了荒芜的草地。
体育馆后方，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露天游泳池。
五十多年前，据说曾有一名女生偷跑进去游泳出现意外，第二天校工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泡在水中整整一晚上了，浮肿得难以辨认。
从那以后，每隔几年，学校便会出现女学生溺亡的事故。
后来，学校以过于陈旧为理由，直接关闭了这座游泳池。
反正学校就在海边，学生们根本没兴趣到这里游泳。
自那之后，倒是相安无事了多年。
直到今年开学，又有校工称晚上在泳池周围看到有穿着泳衣的女学生。
皎洁的月光下，小鸟游真弓提起绯袴下摆，小心地跨过破旧倒塌的防护网，走到了泳池边。
这是日本学校常见的四道竞速泳池。
年久失修之下，泳池内早已没有水，长着不少的青苔。
周围的瓷砖上，也堆集着黑色的污垢。
围着泳池上方走了一圈，小鸟游真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灵显。”
小心地跳下干涸的泳池，走到中央，她再次在瓷砖上拍下了符纸。
随着灵力波纹一般扩散而出，小鸟游真弓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就在她转身准备爬出泳池的时候，一只苍白浮肿的手臂，从瓷砖下方伸出，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脚腕。
“躲在地下吗？”
泳池漆黑的方形进水口，喷涌出大量的血水。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像，小鸟游真弓表情依旧平静。
她拿出符纸迅速地往那只手臂上一贴，灵力燃起的火光，沿着那只手臂灼烧了过去。
趁那只手臂痛苦地松开了手，小鸟游真弓立刻爬上泳池扶梯。
数只手臂再次从扶梯两旁的瓷砖缝隙中伸出，死死地缠住了她。
“不止一个吗？”
无法动用神明加护的小鸟游真弓，只能不断驱动袖袍内的符纸，逼退那些手臂。
待她爬上满是铁锈的泳池扶梯的时候，发现泳池边缘处，静静地站着三名穿着蓝色学校游泳服、全身浮肿肢体扭曲的女子。
女子们用灰暗而麻木的双眸凝视着她，嘴角浮现扭曲的笑容，不断有血水从她们口中滑落。
“三个吗？”
“留下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她的耳旁，传来尖细的呢喃声。
“不好……是四个……”
一只怨灵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不待她反应，死死地抱住她。
就在她一时难以挣脱的时候，前方的三只怨灵，也立刻朝着她扑去。
小鸟游真弓就这么在几名女鬼的缠绕下，坠入了已经注满血水的破旧泳池。
泳池内暗红色的水面将她吞噬之后，随即恢复了平静。
两分钟后，伴随着强烈的灵力波动，深红色的血水之下，闪过数道蓝光。
随着怨灵的哀嚎声响起，整个游泳池升腾起强烈的怨气，不断在空中消散。
怨气散尽，泳池又恢复了原本肮脏破旧的模样。
恢复干涸的池底，小鸟游真弓无力地倒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破碎的勾玉。
独自出来除灵，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本钱。
这是她用于承接赤城姬命神力，随身佩戴了数年的本命勾玉，其内蕴藏着相当浑厚的神力。
“这小小的学校，竟然暗藏着如此凶煞之地……协会那边竟然将这个任务等级评定为【壹】？”
纵然是涵养极好小鸟游真弓，亦忍不住抱怨道。
这座泳池，经过多年吞噬女学生性命之后，已经被养成了凶煞之地，与那四名怨灵形成了互相寄生的关系。
不算校园里其他怨灵，光是这泳池内的存在，已经足以单独评定为等级【壹】了。
若不是靠着勾玉碎裂释放的神力，她恐怕今天难以走出这里。
穿着全身湿透、脏兮兮的巫女服，小鸟游真弓拖着疲惫的身躯，狼狈地回到了教学楼。
寻常的怨灵，因为争夺怨气成长、互相吞噬的关系，大多都有着一定的“地盘”观念。
这间看似平静的学校内，竟然平静地共存着如此之多的怨灵，让她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这下，学校内的除灵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荒木前辈藏在暗中一直没有出手，应该是早就看出我随身佩戴的勾玉足以战胜那只强大的怨灵。”
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层的走廊上，传来“咔、咔、咔”的清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接近，一具古怪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小鸟游真弓的视线内。
那赫然是一具日本学校常见的，一比一等身大小的、被剥掉了皮肤，露出了体内暗红的肌肉、内脏和骨头的男性模型。
许多日本女生初次深入学习男女间的“不同”，便是以这具模型为范本。
直到有一天她们才会明白，并不是每名男生，都拥有这具模型的伟大。
那具人体模型，就这么侧对着小鸟游真弓，阴森而缓慢地从她眼前走过，进入了另一侧的走廊。
051 迷雾中的双眼
“竟然还有怨灵存在？”
看到那具人体模型消失在视线内，小鸟游真弓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了笔记本内记录的关于“有学生晚上看到人体模型在移动”这样的传闻。
还以为那只是一个老掉牙的笑话罢了。
毕竟，这是每间学校都有过的传闻。
她此刻的状态，并不足以再支撑一次除灵行动。
因此趁那怨灵没有注意到自己之时，先退出教学楼，整顿一下状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事与愿违，那具原本已经消失在走廊岔口的恐怖模型，似乎感受到了小鸟游真弓的存在，极为人性化地在岔路口往后一仰，看了一眼之后，快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避无可避了吗？”
小鸟游真弓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此时，她袖中符纸用尽、有着神明加护的巫女服也失效、体内灵力枯竭，连本命勾玉都破碎了。
甚至就连脚腕都因为淤青，想跑都跑不快。
“伟大的赤城姬命大人，您的神子恐怕无法继续侍奉您左右了……”
带着决绝的眼神，凝聚了最后一丝灵力，小鸟游真弓坦然地面对着走到不远处的解剖学模型，准备与对方决一死战。
“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待那具生物模型走到皎洁的月光下，小鸟游真弓才看清……
那具渗人的模型竟然是中空的，被人从中间一分为二后，穿戴在了身体两侧。
能大半夜穿着这种恐怖玩意在走廊上闲庭信步的，自然只有荒木宗介了。
“荒木前辈……”
小鸟游真弓颤抖着用手指着对方身上的人体模型。
“噢，你说这个啊，我从楼下下来的时候，它忽然从门后倒在我身上，然后就裂成了两半，穿在我身上大小居然刚刚好……就是裆部紧了一些。”
肆无忌惮地摆动着生物模型胯下那引人注目的存在，走上前的荒木宗介得意道。
“以后请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小鸟游真弓松了一口气。
想必之前的传闻，也是有学生故意穿着这个玩意儿恶作剧罢了。
“话说除灵还真是辛苦呢，你看你这身弄得。”
看着眼前满身污渍、形象狼狈的小鸟游真弓，荒木宗介忍不住皱眉吐槽。
这丫头该不会是去钻了下水道吧。
这话听在小鸟游真弓耳里，却变了个味道。
果然，荒木前辈之前在暗中都看到了。
之所以搞得这么狼狈，还是由于我太过大意、修行不足所致。
以往她经历的除灵行动，无非就是一只怨灵作祟罢了。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学校中，竟然暗藏了如此多的怨灵。
若是在图书室内自己小心一些，也不会浪费掉巫女服上的神明加护之力，之后面对泳池中的几只怨灵时，自然也能轻易解决。
小鸟游真弓认真地反省着。
……
同一时间，涩谷警署，第九课专用会议室。
望月绫乃和数名信息组的探员，正在观看着投影幕上的一组视频。
“这是研究所那边刚刚发来的，关于疑似人面犬残留怨物的实验记录……”
听到“研究所”这个词，望月绫乃眉头微微地皱了皱。
投影幕上播放出一段实验录像。
一只成年金毛犬，被研究人员带上了黑色的项圈。
快放数个小时后，金毛犬的五官开始逐渐出现拟人化。
再次快放数小时后，顶着一张人脸的金毛犬，竟然开始如同人面犬一般口吐人言。
待项圈被取下后，金毛犬又恢复了原状。
“经过初步实验，该怨物的佩戴者在24小时内，逐渐获得人面犬生物特征以及相应的运动能力，该效果目前确认在佩戴二十四小时内取下项圈后可逆，为了避免人面犬借此复生的可能，没有进行更长时间的测试，目前已经进入人体短期测试阶段。综上，怨物效果符合人面犬的特征，基本可以确定人面犬已消亡。“
“好的，关于申请‘那件东西’的报告，研究所是否已经批复？”
望月绫乃再次回看了一遍那段录像，继续询问道。
“目前审批流程已经到了所长那里，想必最近就能下来。”
一旁的探员确认了一下电脑内的流程节点，回复道。
毕竟所长和眼前这位的关系，大家都清楚的。
“好的，等那件东西到了，就能开展下一步行动了。”
听见这个消息，望月绫乃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关于2CH论坛和近两年的案件资料，全都汇总在这里了……”
另外一名探员，拿过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望月绫乃面前。
“好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各位辛苦了。”
接过电脑，待几名探员走出会议室，望月绫乃拿起手旁的咖啡一饮而尽。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随着她一目十行、快速地查阅电脑上的资料，仿佛有无数播放着不同信息的窗口，以她为中心浮现在虚空之中。
各个窗口内，是她想象出的，形态可怖的怪异形象。
窗口下方，是与之对应的2CH论坛讨论贴和发帖人的ID。
流动在窗口之外的，是海量的超自然案件资料和目击情报。
她不断将虚空中流动的案件信息，归类到对应的怪异窗口之中。
这是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她，才能在脑海中做到的信息整理。
“除了怨灵杀人之外……裂口女……隙之眼……涡轮婆婆……无头骑士……死亡快递员……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存在？”
随着一桩桩详细的案件信息的归类，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因为她这样的举动，等同于直接看到了无数受害者被怪异和怨灵杀害的现场重播。
这样极为消耗灵力和脑力、同时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行为，纵然是她，也只能每半年复盘一次。
“可是……2CH论坛和这些怪异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呢？”
将信息归类后，她又仔细查看起了与各种怪异相关的热门讨论帖。
因为论坛内的某些帖子对怪异的描述，实在是太过精确的缘故。
最初发现2CH论坛的异常时，第九课也考虑过，关于那无法追踪、无法销毁的论坛版主IBM700在幕后操纵怪异的可能性。
可是，2CH的都市传说板块，日活用户几百万。
每日更新的创作、讨论帖也是成千上万。
许多关于同一都市传说特征和规则的精确描述，并不是出现在一两个讨论贴中，而是如同拼图碎片一般存在于多个讨论贴内。
那位幽灵管理员“IBM700”，除了在两年多前发布了几则关于【裂口女】、【人面犬】之类的乏善可陈的同人改编之后，便很少有主动发帖的行为。
更多时候，他只是在勤勤恳恳地管理着版面内的帖子。
真正热衷于创作、讨论这些都市传说的人，并非IBM700，而是广大的普通用户。
而对于发布过相关帖子的用户的深度调查，耗费了第九课信息组整整半年的时间，却一无所获。
因为根据调查结果，这些用户，都是毫无异常、对超自然事件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正因如此，望月绫乃只能定期对信息进行更新、整理，以求在无数线索中寻找到突破口。
“难道说，我们的调查方向集中在IBM700身上，一直是个错误？”
望月绫乃手指飞快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还有大量器官丢失的案件，并没有找到对应特征的怪异，普通怨灵的活动范围有这么大吗……还是说，只是普通的器官贩卖团伙作案？”
随着高速思考，她的额头上不断流下汗滴，拿起桌上的棒棒糖塞入口中，补充着大脑消耗的糖分。
纷乱的信息构成的迷雾中，仿佛有一双冷酷的双眼，在静静地凝视着她。
夜已深，却无人入眠。
052 月影千草的试探（都市传说征文联动活动开启）
就在望月绫乃沉迷在纷乱的信息中时，位于六本木某个居民楼内的一名男子，正看着他面前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中的“放置游戏地图”，思考着什么。
这是一名有着长长刘海、带着眼镜的英俊男子。
眼镜下的黑眼圈、苍白的肌肤、高瘦的体型，让他身上带着一股知性、忧郁和颓废的复合气质。
可以说是与最近流行的那种阳光暖男完全相反的，知性忧郁颓废男。
“这些家伙……反应挺快的啊。”
男子低声自言自语道。
自从前段时间，游戏地图内的几个放置的“作品”出现不同程度的削弱、消亡之后，他越发确定，如同自古相传的神明和鬼怪一般，除灵者和政府秘密部门，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群体创作的‘镰仓高校七大不可思议’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全被消灭了……太过传统风格的‘作品’，果然靠不住……”
像素地图上，标注着【染血之井】、【无尽泳池】、【恶魔的十三阶】、【呦哭的图书室】、【移动的生物模型】、【彻夜弹跳的篮球】、【天花板的幽灵】的黑色旋涡，正在逐一缩小、消散。
对于他来说，想要通过眼前这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将“作品”，也就是怨灵和怪异，放置到这副“游戏地图”上，从而投影到现实，必须遵循极为复杂而苛刻的规则。
并非必须他“亲自动笔”撰写，而是只要存在于都市传说板块内、符合“规则”的作品都可以尝试着在游戏地图内进行“放置”。
不过，“作品”的“合理性”必须能得到这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和大部份人的认可，才有可能出现在备选名单中。
若是凭空杜撰一些群众“无法想象”、“不可信”、“太牵强“或者规则毫无逻辑可言、类似“看一眼就会死”、“练一下就自宫”、“没拿稳就暴菊”之类的“作品”，亦等同于空中楼阁，无法投影到现实。
毕竟这些超自然存在的本质在他看来，是诞生于人心负面情绪，以怨气为能量，以某些规则为本能行动的独特存在。
想要最终将作品“放置”到游戏内的地图上，投影到现实，他必须支付足够的怨气。
越是认可度低或规则苛刻、强大的“作品”，需要支付的怨气越多。
也仅仅是放置而已。
放置之后“作品”虽然无法攻击他，但要如何根据规则活动、经历了什么，他也只能通过确认位置和怨气量的增减去判断。
他唯一能做的，是通过消耗怨气，引导移动和强化已有的“作品”。
而他所能驱使的怨气，则是由已经放置在游戏地图上的“作品”，通过杀戮和在人心制造恐惧积累、反馈回来后，储存在这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内的。
一开始的时候，荒废多年的都市传说板块人气冷清，他还得费尽苦心利用这台电脑绑定的论坛管理员账号亲自创作，“复活”一些如人面犬、裂口女这类“群众基础高”、“杀戮能力强”、容易造成大范围恐慌的古董级怪异，以求快速积攒怨气。
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论坛内的“都市传说”创作热情越发高涨，他早已不需自己动笔，游戏地图内的“备选列表”里就已经储备了不少作品了。
而他只需要选择符合“条件”的作品提供怨气、放置在“游戏地图”内，同时利用论坛管理员账号进行置顶、加精、推荐等引流操作就行了。
毕竟网友们的集体创作，远比他自己埋头苦思，更加的异想天开、脑洞惊人。
换句话说，从“扑街写手”熬成了“排推荐的编辑”。
眼前这个看似老掉牙的“镰仓高校七大不可思议”，并不是他的亲笔“作品”。
而是论坛内数名网友去年参加他举办的“2CH都市传说征文活动第一弹”时，以“接力撰写”的形式，联合创作的“参赛作品”。
“哼，这些普通的怨灵，也只是这帮家伙精心设计的幌子罢了，看看留下的后手能否给我带来点惊喜吧。”
一边轻蔑地笑着，这名带着黑色眼镜的男子，不断地往口中塞着薯片。
“政府也好、神棍家族也罢，总是想要压抑这个世界的真相，让民众蒙在鼓里……镰仓高校，就是我月影千草揭开你们遮羞布的第一步……好好感受吧，沉睡多年邪神的力量。”
游戏地图上，消散的旋涡，逐渐汇聚在一起，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新出现的巨大旋涡下方，浮现出【大旅渊蛇神】的字样。
在网页右上角，名为“月影千草”的男子登陆的论坛ID，赫然是“IBM700”。
……
镰仓高校内。
狼狈的小鸟游真弓，找了间教室，换上了一套看起来是学校发的运动服，又在室外的水龙头洗净了脸上和手脚的污渍。
又在学校内转了一圈，小鸟游真弓确认没有发现异常后，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除灵这工作真是轻松啊，晚上来这种旧校舍逛一逛，就能分到几十万日元……”
心里这么想着，荒木宗介回首又看了一眼那栋教学楼。
“等等……那是……”停下了脚步，荒木宗介伸手指向某处。
小鸟游真弓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教学楼正前方的天台边缘，静静地站着一男一女。
日本的教学楼顶层平台，是学生们的“绝对领域”，常常有学生在上面做吃便当、抽烟、打架、召唤异世界来客、多人运动之类的事情。
因而为了安全起见，大多都加装了两米多高的铁丝防护网。
但那两名男女，此刻正站在铁丝网外侧。
直觉告诉荒木宗介，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立刻快步朝着教学楼跑回去。
小鸟游真弓也立刻跟在他身后。
可是荒木宗介速度极快，瞬间就跑入教学楼没影了。
不过一分钟时间，荒木宗介便奔到了顶楼。
“喂，你们两个家伙，站在那里很危险的，找家酒店慢慢玩不好吗？”
他立刻大声朝那两人吼道。
看到荒木宗介过来，那一对男女回过头来，朝着他诡异一笑，用仿佛不属于他们的声音，齐声说道：“古老神明的回归，需要鲜血与活祭作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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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第一位反派月影千草登场，书评区“都市传说征文联动活动”正式开幕。
读者大大们对于都市传说的各种创意、想法，都有机会被“月影千草”收录，出现在上架后的剧情中，与荒木宗介同场竞技。
同时，被收录的创意，都会备注创作者的ID。
（本书大纲早就做到100万字以上了，活动只为了增加本书的互动和娱乐性，避免有杠精说我众筹写小说，被征集的内容将以免费番外篇的形式出现，不会影响主线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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