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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文阅读

作者:王汪才超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txt下载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3 是男人就上一百层

    仙寿院神隐内,金紫光焰交织成一团,飞速地在洞壁上的建筑群之间流窜,带出雷鸣般的撞击声。

    随着酒吞童子和“望月澈”的交战,他们脚下所过之处,建筑不断崩塌。

    “没想到,竟然能有幸鉴证茨木和酒吞两位鬼神暌违千年的一战……”

    平台上方的屋顶处,德川芳年不知何时又坐到了案桌之前。

    “虽然只是两具残魂……但此情此景,当可入画!”

    “呜呜呜呜……”

    无视了小鸟游真弓一箭接一箭袭来的无形箭矢,他神色痴狂专注地提起画笔,竟然开始临摹起下方那“旷世一战”的画面来。

    “可恶,总算让我爬上来了,这些扒裤偷裆拉脚的混蛋……”

    与此同时,某个灰头土脸、腰间捆着水桶包的金发男子,吃力地从下方建筑群中攀爬而上,关切地看向了某栋被鬼怪包围的长屋:“噗呸呸呸,上面在搞拆迁吗……小鸟游氏,你没事吧?!”

    “荒木老师,我没事,寻常邪祟无法进入神明的领域……”

    小鸟游真弓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呜呜呜呜……”

    无形的箭矢自窗口掠出,将堵在那里不得寸进的数只鬼怪,化作了一地残渣。

    “但是,你要小心,德川芳年似乎召唤出了传说中的鬼王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是Caster还是Assassin?身材怎么样……喔,是男的啊,没事了。』

    少女俏丽的容颜,自那窗口处探出,担忧地看向了建筑群中不断流窜、四处炸裂的金紫光焰。

    “望月澈的体内,似乎也觉醒了一位不得了的存在,现在正和酒吞激烈交战中……只是,让他们这么打下去,这处神隐恐怕经不起折腾了……”

    此刻,在那两人激战之下,四周的洞壁都开始摇晃,化作残渣的建筑也如雨般纷纷落下。

    “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那个滑不留手、只会暗算人的菊花眼老头,再出去支援羽生姐他们!”

    荒木宗介吃力地爬上一处屋顶,愤恨地看向了那位害他差点跌落深渊的罪魁祸首,德川芳年。

    “哼。”

    似乎感受到了他恶意满满的目光,正提笔作画的德川芳年冷冷一哼,伸手摸上了桌上的灰色石钵……

    “咔嚓咔嚓……”

    以荒木宗介为中心二十米内的建筑群,整齐而突兀地向内收缩、旋转、上下颠倒,制造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带”,断绝了他继续向上攀爬的可能……

    “这个卑鄙的老头……”

    荒木宗介反应也是极快,凭着强悍的身体能力,千钧一发地跃上远处的一处房顶,绕着圈疯狂跑动起来。

    “……你以为,这是在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吗?!”

    不过,在小鸟游真弓眼中,就好像是那些不断活动的建筑群,在追逐围剿着荒木宗介一样……

    “调查兵团……你们动作得快一点了……‘玛利亚之墙’这边,又有新访客上门了呢……”

    就在荒木宗介狼狈不堪地和这些七上八下的建筑斗智斗勇、寻找向上的路线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了羽生舞不那么淡定的声音。

    “羽生姐……你说什么,那玩意儿,不止一个?!”

    ……

    千驮谷隧道外,寂静的马路边。

    『盯……』

    面包车后方,上下眼皮贴着透明胶带、泪已流干、满眼血丝的厚海陆斗,正面无表情地眯眼凝视着身前同样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

    双眼沉浸在无尽酸爽之中、灵魂彻底被抽离,他似乎顿悟了某种“无我”的禅定状态。

    “在这一天,真理的探寻者们,终于和侵蚀世界的祸源,开启了面对面的第一场贴身肉搏……”

    身后,和他背靠着背的羽生舞,圆瞪的大眼也贴上了胶带。

    “……就连暗中窥视的‘恶之爪’,也只能在祸源手中瑟瑟发抖。”

    因为,在离她不远处的路沿上,站着一名与厚海陆斗面前这位一模一样的白衣长发女子。

    她正用长发缝隙间的半只卡姿兰大眼,和羽生舞玩着同款“木头人”游戏。

    “哼,这个怪异会对被诅咒的个体单独派出‘分身’的可能性,我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

    和“眼力”耗尽,陷入名为“眨眼会被掐死、不眨眼会被酸死”深渊的厚海陆斗不同,刚贴上胶布的羽生舞,反倒是性致勃勃地瞪着不远处长发遮面的白衣女子,颇有一种要与对方“一较高下”的意味。

    或许,她没有意识到,单从某些部位来说,自己已经获得了压倒性的完胜。

    “还真敢说啊老姐,要是按你白天‘将那个名字公之于众降低人均风险’的理论,恐怕人类离灭绝已经不远了!“

    “而且,与其继续纠结这个怪异的规则,不如想办法解决面前的绝境啊……”

    『原本还以为能有人‘换班’,让我趁机眨下眼也好,结果现在连你也这样了……』

    『考虑到收藏的大量签名本子和无数个硬盘的资料,我要不要趁现在,先录一段遗言什么的?』

    听着羽生舞日常中二的话语,身后的厚海陆斗用绝望的语气,无力地碎碎念了起来。

    五分钟前,就在他和这突然出现、有着“上门暴眼”癖好的白衣女子僵持之际……

    又一道白色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路边的绿化带中,朝着两人闪烁而来。

    若不是羽生舞反应快,用一双媚眼将她“电”住,恐怕现在两人已经惨遭毒手……

    “规则,当然很重要了……直视表象背后暗藏的世界本质,虽然不一定能掌控目前的局面,至少可以预见更加悲惨的未来……”

    『脚多麻袋,更加悲惨的未来?!』

    “咔擦……咔擦……”

    羽生舞摆弄着脖子上的“真实之眼”,不断“盲拍”着眼前的“观测对象”,口中述说着意义不明、却让厚海陆斗透心凉的话语。

    “他们是猎物,而我们是猎人!花谢凋零终遭人践,残瓣之名至今难辨……坠地之鸟顾影自怜,急盼风起以了夙愿……”

    “莫西莫西,时本叔叔……你们正在从秋叶原穿城赶过来的路上,还有十分钟?”

    然后,她淡定地伸手接通了兜里突然响起的手机。

    “要知道,我和手下最后的黑客,已经被黑暗浸泡到了脖子,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浪花彻底淹没……”

    “……嘛,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十分钟后没有联络,请物理销毁研究所内的所有资料,并转告我的父母我很爱他们……”

    『老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随便使用‘最后的黑客’这种不吉利的称谓啊!』

574 双倍的快乐

    “之前,我对那晚栗生亮双眼炸裂前的‘平地摔’,一直想不通……”

    挂掉电话,羽生舞叹了口气,语调变得极为低沉肃穆。

    “根据眼前的状况,直觉告诉我,他很有可能是在逃跑过程中遇到另一个突然出现的‘分身’,受惊过度摔倒的!”

    “不对啊,栗生亮明明只有一个人,如果他遇到第二个的话……”

    似乎捕捉到什么奇怪的点,厚海陆斗的脸色越发苍白。

    “没错,导致眼下这个局面的‘规则’,很有可能并不是我们推测的‘针对多名诅咒对象单独提供分身上门服务’这么简单……”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无神地盯着面前白衣女子的厚海陆斗,余光中突然凭空多出一道蹲着的白色身影……

    “你知道了……”

    与厚海陆斗“视交”的那位白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但低沉沙哑、咄咄逼人的平静诘问,已经密布在他耳边。

    余光中那道白色身影,也在缓缓站起。

    “可能性更大的规则是,在‘服务’陷入‘僵局’、无法让客人满意‘出货’时……”

    “就会多出一具新的分身上门,以mutipleplayer的形式确保‘服务质量’。”

    『老……老姐……』

    背对着厚海陆斗,正盯着另一侧的白衣女子、一无所知的羽生舞,还在亢奋地分析着。

    “所以,那些受害者,哪怕察觉到了这个看似能够限制她的规则,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迎接‘双眼爆浆’、‘心脏停跳’的结局。”

    『先听我说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怪异在形成无解的杀戮闭环后,还能保持【哔……】这个名字稳定的传播频率。”

    “当然,以上只是我推导出的多项理论中可能性最大的一条,也不排除……”

    “虽然很抱歉打断你的‘怪异论破’……但是,就在你自言自语的期间,这条理论已经在我眼皮底下成立了啊!!!”

    看着眼角余光中那道白色身影已经完全直起了身子,厚海陆斗用绝望的哀嚎,打断了背靠着自己的羽生舞的“怪异论破”。

    “……再不做点什么,这第三名白衣女士,很大概率就要‘咻’地一下过来、‘咔’地一下掐住我的脖子、‘啵’地一下爆掉我的眼珠了啊!!!”

    “看来,只能启动最后的“始祖巨人夺回计划”了……”

    听懂了厚海陆斗的意思,目不转睛的羽生舞,轻轻咬住下唇。

    “在那之后,我们能否再像现在这样日常地交谈,就要看宇宙意识的选择了……”

    『什、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计划……而且,背靠背盯着两个女鬼交谈一点也不日常啊!』

    “在迈向未知的命运之前,姑且最后问你一句……”

    一边说着,羽生舞一边伸手在车尾箱内摸索出了一个塑料壶……

    “嗯?”

    “最后的黑客陆斗,你晕车吗?”

    “晕车什么的,一般情况下倒还好……”

    就在“最后的黑客陆斗”疑惑之际,他眼角余光中的那道白色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闪烁……

    “……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啊,她动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然后,两张同样渗人的长发遮面的白衣身影,占据了他面前的整个视野。

    厚海陆斗原本眯起的双眼,猛然瞪得斗大!

    “咔擦。”

    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之下,暗藏在人类基因血脉中的某种限制,碎掉了。

    “呃啊啊啊啊,我还不能死……”

    血丝逐渐充斥之中,他的两只眼珠竟然,一左一右分开,分别看向了两名女子!

    “……我一定要活着参加今年冬天的I!!!!”

    基因锁一阶·逆十字斗鸡眼。

    被他以如此扭曲的颜艺一瞪,面前两名白衣女子,原本伸向他脖子的双手也随之一僵。

    “老姐!!!管你什么计划,赶快用……我快不行了……”

    不管厚海陆斗顿悟的秘技是否符合生物学和遗传学常识……

    众所周知的是,由于双眼视象融合原理,人是无法同时对焦两个物体的。

    所以,厚海陆斗的视线只能疯狂地左右移动、“轮流宠幸”面前的两位白衣女士。

    “叮铃……叮铃……”

    “你知……”

    “知道……”

    “道了……”

    于是,他面前这两名白衣女子,如同逐帧播放的电影人物一样,一点、一点、一点地将被红绳穿过、布满血痂、滴落鲜血的双手,向他的脖子接近着。

    “牙、牙买……”

    感受着脖间越发刺骨的寒意,厚海陆斗不禁回忆起了两个月前,自己在江东公寓门前,被那莫名出现、强制乘骑的白衣女性怨灵卡住脖子、肆意蠕动的不堪回忆。

    而且,这一次,居然还是双倍的“快乐”。

    “把勇者之剑举向天空,呼唤它的名字……”

    就在厚海陆斗觉得,不用面前这两位动手,自己“分叉”的眼珠就要自行炸裂的时候……

    羽生舞手中印着着“SuperMagnum无添加汽油”字样的油壶,朝着一旁斜斜飞出,洒出一长串黄色液体……

    “……出来吧,立体机动装置!”

    『等等,用这种召唤机甲的台词呼叫三维运动机械装备,不知道会害人吐槽之前还要先说明一大堆吗……』

    “轰轰轰……”

    随着羽生舞的呼唤,如同天籁般的机车排气声,在一旁的草丛中响起。

    ……

    “哗啦啦……”

    仙寿院墓所内,如雨般的建筑残渣正在沿着洞壁往下掉落。

    荒木宗介如同在挑战《忍者勇士》闯关节目的选手一样,手脚并用、全神贯注地沿着洞壁上疯狂坍塌的建筑群间辗转腾挪。

    任凭头顶上方大片掉落的石块轰击在身上,他表情专注地向上攀爬、跳跃着。

    为了不影响动作、护住腰间捆着的水桶包,荒木宗介只能在被石块砸中的一瞬间,让身体自行以微小的幅度闪避、尽量减少接触面积。

    因此,他的上衣在避无可避的建筑残渣冲刷下,早已变成了一堆布条,展露出筋肉盘结、布满纹身的上半身。

    只剩下随风飞舞、炸裂成拖把布条的运动裤,还在顽强地为他遮挡着最后的“三角地带”。

575 月什么来着

    除了衣衫破碎之外,荒木宗介的身上,难以避免地被石块带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虽然卖相有些凄惨,但是痛觉神经告诉他,那些干涸血渍下方的伤口,正在悄无声息地自我修复着。

    他宽阔结实的倒三角背肌上,巨大的黑色双臂如黑翼般挥舞,将上下左右围绕而来、密密麻麻的鬼怪扫落成一地白光。

    对于眼前的危机,荒木宗介如若未闻,眼神死死盯着头顶上方。

    以平台为中心,一紫一金两团光影,正在建筑群中反复冲撞在一起,导致整个空间内部如同地震般震动。

    而更上方的屋顶上,那盘膝而坐、认真作画的德川芳年,六只巨眼中的一只,正时刻锁定着荒木宗介的所在。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无法和荒木宗介正面对抗,所以每当对方向上接近一定距离的时候,德川芳年就会操控机关旋转、颠倒、伸缩四周的建筑,让荒木宗介向下跌落。

    “不行……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完蛋……”

    建筑的崩塌加上不断袭来的鬼怪干扰,荒木能够向上攀爬的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很快将要面临没有攀爬物可借力的情况。

    “羽生姐和陆斗,绝对不能有事!”

    一想到羽生舞和厚海陆斗两个毫无灵感的人,正独自面对着那些诡异的白衣女子,荒木宗介心底就有一种被火灼烧的感觉。

    “荒木老师,不如我出去设法吸引德川芳年的注意力,你趁机爬上来……”

    频道里,在长屋结界内不断拉弓试图干扰德川芳年、击落荒木宗介身旁鬼怪的小鸟游真弓提议道。

    “不行,你贸然离开结界太危险了,也不一定有效!”

    荒木宗介果断否定了她这冒进的提议。

    “可是,这么胶着下去,羽生姐他们……”

    “而且,就算我像壁虎一样顺利爬上去,那狡猾的家伙说不定又会躲到其他地方,必须出其不意地拉近距离……”

    直觉告诉荒木宗介,办法就在手边,但他却始终没能抓住那灵光一闪……

    “一定有办法,快想想!”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刚刚踩上的一处屋顶,突然360度旋转起来。

    “啧……”

    见势不妙,荒木宗介高高跃起,朝着对面一处武士敷屋跳去。

    似乎预判到了他的想法,远处唯一可以作为落脚点的房屋,竟然先行一步收缩,给他留下了光滑的墙壁。

    “荒木老师!!!”

    “糟糕,大意了……”

    一脚踏空,他整个人背部朝下,在少女的惊呼中向着下方建筑群环绕的无尽深渊坠去。

    这一次,由于离洞壁较远,四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给他借力。

    更夸张的是,数十只鬼怪竟然随着他的动作高高跃起,殉情一般追随着他的身影落下。

    “可恶啊啊啊啊!!!!”

    半空之中,看着被无数鬼怪身影遮蔽的头顶,荒木宗介仿佛又回到了盂兰盆节当晚,被战国武士一路朝着地狱之门推臀而上,却又半途跌落的绝望瞬间。

    对了,上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似乎是……

    “小鸟游氏,我有办法了!!!”

    一抹灵光在脑海中闪过,让他情不自禁大吼了出来:“……快、快·射!!!”

    “射……什、什么?!”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少女诧异、颤抖到破音的回复。

    “没功夫解释了,赶快用你那一招,月什么来着……把七月雨……射·我手上!!!”

    “铮。”

    狭窄的长屋内,随着荒木宗介的大吼,一脸迷茫的小鸟游真弓腰间挂着的皮质黑色长刀,突然疯狂抖动起来……

    “我知道了。”

    小鸟游真弓本能地握住刀柄,抽出了一枚无比粗长巨大的骨质箭矢,闪电般搭在了手中的巨弓上。

    “呼……”

    这个动作,她自幼习练至今,早已铭刻在了骨子里,无需思考。

    “赤城姬命大人,请回应我的祈求,为我指引荒木老师的方向……”

    拉弓的一瞬间,门扉上挂着的八枚勾玉,和系在她头发上的绿色绳结,默契地亮起。

    或许是距离极近、又或者是越发熟练的关系……

    这一次,她毫不费力地锁定了冥冥之中,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绿色。

    “笨蛋荒木老师,才不是月什么的……”

    “咣。”

    随着弓弦大力变形,数滴鲜血自她指尖飞溅而出。

    “这一式秘箭,叫鹰无!!!!”

    “呜呜呜呜……”

    在少女的娇嗔中,七月雨化身的骨箭,凭空消失在了长屋内。

    “拜托了……七月雨……一定要赶上……”

    只剩下不断晃荡的弓弦,和险些站立不稳的小鸟游真弓。

    ……

    “呃啊啊啊啊啊……”

    『如果我死了,收尸的时候请保留一份尊重,不要哭着叫我荒木酱……』

    仙寿院墓所下方,幽绿微光照耀之中,荒木宗介正高速朝着无尽深渊般的洞窟下方坠落。

    四周不断后退的建筑、平台和阶梯,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的缓慢。

    他甚至还有闲暇摆出悠闲的“太字型”,用余光去打量身下,越来越近的地面。

    他和小鸟游真弓之前从那个地方豪情万丈地推门而入时,未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姿势“旧地重游”。

    突然,他手腕上的绿色绳结,绽放出了莹白的光亮。

    “人,只有在放弃战斗的时候才算输……”

    感应到了什么,嘴角勾勒起一丝微妙的笑意,荒木宗介无意识地向上伸出右手,异常熟练地呈“O”型虚握……

    “……只要坚持战斗,就还没输!!!”

    然后,一件粗长圆润的柱状物,滑润自如地凭空出现,严丝合缝地填满了其中的每一寸空间。

    那赫然,是一把有着黑色皮革刀柄的破旧打刀!

    赤城三神器,妖刀,七月雨。

    明明是小鸟游真弓自上方射出的七月雨,却无视了空间,直接出现在了下方荒木宗介的手中!

    “哟吼!!!”

    紧紧握住手中的七月雨,荒木宗介如同触底反弹的蹦极选手,身影在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化作一道流光,“嗖”地被朝着上方带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576 策鬼奔腾的岁月

    “嘿嘿嘿嘿,完成了……这一幅跨时代的新作,《酒吞大干茨木》!”

    盘坐屋顶之上、执笔画案之前,眨巴着脸上六只血色巨眼的德川芳年,发出了痴痴的低笑。

    他油墨未干的画纸上,正是赤肤长角、衣衫破碎、“金棒”怒立、佛火冲天的酒吞童子。

    而背对那小山般魁梧的酒吞童子,被祂用腿间粗长“金棒”死死压在身下的,则是紫焰翻涌、未着片缕、筋肉盘结、被衬得无比娇小瘦弱的“望月澈”。

    这一幕大江山恶鬼赤身肉搏的基烈场景,在他巧夺天工的画技之下,跃然纸上。

    “接下来,只需要取那茨木的化身作为材料,融入画中……”

    “轰!!!”

    话未说完,德川芳年脚下的建筑群,震动突然停止。

    尘埃落定之下,现出身高三米、盔甲破碎、露着八块腹肌的酒吞童子。

    “奥义弄得我很爽嘛,但是……你又输了,茨木……”

    而被他用小腿粗的金棒极为强硬地压在身下、双手锁到身后的,正是在金色佛火中灼烧、肢体呈现多处扭曲、眼神愤恨的“望月澈”。

    “……一千年了,你还是一次都没赢过我呢。”

    “望月澈”那原本漆黑粗壮的右臂,此刻竟然萎缩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显然消耗极大。

    此情此景,竟然和德川芳年的画面,如出一辙。

    “哼,都怪这小子的天人之躯太过羸弱……比不上你这具鬼神佛体……”

    “只有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嘛……接下来,是久违的‘败者惩罚时间’。”

    粗壮的手指轻抚过“望月澈”的唇角,处于“上风”的酒吞童子,说出了让对方震荡的瞳孔中露出恐惧、怀念、羞涩、不甘、沉沦等复杂神色的话语:“你应该也很怀念吧?暌违千年的,大江山の尻问……”

    “该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作为胜利者,把你骑在身下!!!”

    趴在地上,全身紫焰微弱到随时像要熄灭的“望月澈”,眼中满是不甘。

    奈何形势比人强,全身骨骼寸寸断裂的他也只剩下放狠话的力气了,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嘿,就是这副不屈却又沉沦的样子,比美酒还要让人沉醉。”

    看着身下“望月澈”令人燥热的表情,酒吞童子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在大江山策鬼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时光。

    ……

    弃了袈裟、断了佛珠、毁了佛像,神子不再。

    唯剩恶鬼酒吞,随着心中指引,向着世间怨气最浓之处而去。

    大江山脉(BrokebackMountain)横亘人鬼两界,而最中心的丹波峰下,则是各地往来京都必经之处。

    这里,旌旗漫山、血流遍野,人鬼日夜厮杀,征战永无休止,乃是深邃、黑暗、幻想凝聚之地。

    没有清规戒律、繁缛礼节,只有弱肉强食、想干就干。

    无论人鬼,皆不是酒吞一合之敌。

    捏碎人类的心脏,任炙热鲜血泼在脸上、饮入喉中,好似伊吹山的绵绵细雨,让他重获新生。

    满山遍野,入目之鬼,皆是手下败将,任他鞭策。

    就连盘踞此间的山岳之神,也只能成为他证道鬼神、自封大江山鬼王的王座基石。

    不过,时间久了,曾经酣畅淋漓的杀戮掠食,也变得无趣起来。

    无论人类还是恶鬼,只要撕开皮面,露出骨肉和心脏,都是一般无二的非红即黑。

    唯有醉人美酒、细皮嫩肉的美人,以及那个时常上门挨鞭、每次却只能坚持三分钟的茨木,聊以解忧。

    ……

    “喔,看来,今日还要额外加画一张幅‘私房画’吗?”

    看着下方即将揭幕的“大江山日常惩罚PLAY”,屋顶上的德川芳年兴奋地换上了一张崭新的人皮画纸、执笔静待。

    与此同时,一道身负黑色“双翼”的身影,如同大鹏展翅般,自下方高速出现在他眼中……

    “这是……”

    德川芳年那六只眼珠还来不及转动,那道身影已经拖着怨气聚成的细长黑线,自下而上垂直掠过,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好快!”

    在那身影后方,原本在幽绿青苔映射下绿油油的洞壁,不知为何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莹白。

    仔细看去,那些他“创作”的鬼物和武士,竟全都站在洞壁边缘的建筑群中,双手合十、绽放荧光。

    “嘿,刚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进进出出的,玩我玩得很开心嘛……”

    男子的声音,突兀地在头顶响起。

    “是什么时候……”

    缓缓抬头,德川芳年那六颗瞳孔同时震荡……

    头顶上空,背部伸展着一对遮天蔽日巨大“黑翼”的金发男子,正歪着头、手握着一个光秃秃的刀柄,额头青筋炸裂、用充满杀意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刀柄之上,炽热的黑焰萦绕无形之物而上、腾腾燃烧,化作一把长得有些夸张的炎刃。

    “你、你不是应该在下面,为什么会在上面……”

    对方眼底那灼热的白焰、雕塑般精壮的身躯、体表呼吸般燃烧着的纹身、以及手中那十八米长的黑焰长刀……

    平生绘制过无数鬼怪、甚至连酒吞童子都能通过画艺复活的德川芳年,只觉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从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鬼。

    “阁下究竟,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上一旁的石钵,却因为一种被捕食者盯上的心悸感而无法动弹。

    “嘿……”

    上升的冲势一缓,荒木宗介俯身落下、脚尖点地,稳稳地落在了德川芳年所在的屋顶上。

    “就是用这件东西,来操纵这处神隐的吧?”

    完全没有理会德川芳年的意思,荒木宗介与对方错身而过,来到画案前,直接伸手拿起桌面那个灰色的石钵。

    德川芳年三番五次以不可描述的手法抚弄这灰扑扑的石钵的行为,早就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再加上《竹取绘卷》上的符文指引,这东西是“望月秘宝”的可能性不言而喻。

    石钵被拿起的瞬间,挂在他腰间的《竹取绘卷》,如同巨型灯管一样,爆发出了刺目的白芒。

577 画道的至境

    “啊咧?”

    白光过后,荒木宗介手中的石钵,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看样子,是被……吸进去了?”

    『可恶,我还没看仔细呢,这样上下前后撸几下的话,会不会吐出来?』

    纺织物材质的绘卷外侧,除了那个白光组成的箭头符号之外,多出了一个简笔勾勒的“钵”的符号。

    和荒木宗介在绘卷内部、画着千驮谷隧道的插画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遍布四周洞壁的建筑群、包括尚算完好的平台和螺旋阶梯,全都在机关的运转声中,开始朝着之前的原貌拼合起来。

    “这到底是……”

    相对而立不过半米,大蓬的鬼神气息正失控般地从德川芳年体内涌出,消失在背对着他的荒木宗介体内。

    “……什么力量?”

    对此浑然不觉,德川芳年只是用那自诩能洞彻灵魂的六只大眼,痴痴地看着缓缓缩回荒木宗介背部的那对黑色巨臂。

    在他眼中,那对黑色巨臂正如同显微镜下的标本一样无限放大,呈现出无数黑色的颗粒。

    “这是……怨气……鬼神之力……不,不对……”

    德川芳年死后化身鬼神,在此地绘制无数鬼怪、锤炼画艺,又借那“佛前石钵”的佛性融合鬼神之力,尝试还原出了酒吞童子的真身,可谓对怨气和鬼神之力的形态极为了解……

    而眼前这无限放大双臂中,怨气和鬼神之力正在源源不断地融合、压缩、坍塌、重塑,诞生出一种更加深邃而纯粹的力量。

    杀生、偷盗、邪婬、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邪见……

    那黑色的颗粒中,不止是纯粹的力量,还有着亿万灵魂遗留的执念、曾犯下的恶性、以及引致而来的无数哀嚎、哭泣、悲鸣、痛骂、怒斥……

    “由彼三业,能成十恶……这、这难道是恶业……”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素来沉稳的德川芳年,突然失态地惨叫出声:“不可能!!!”

    “如此体量的众生恶业,就连神明都无法承受,又怎么会加诸一人之身、化如臂使指之力?!”

    业,谓不可抗拒之善恶因果报应之力。

    业,即主导轮回的因,也延伸至现世、甚至来世之果。

    造恶业者,因其造业重轻,而堕地狱、畜生、鬼道之中。

    受报既尽,幸生人中,犹有余报。

    在德川芳年看来,纵然是那些自诩神明的存在,只要沾染上这双臂中哪怕一小部分业力,恐怕出门就会遭遇天崩地裂、天打雷劈、山呼海啸,被这个世界不可抗拒的“果报”所吞噬。

    可是,眼前这名男子,正恍若未闻地将怨气和鬼神之力吸入体内、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恶业,却是不争的事实。

    思绪万千之间,德川芳年体内的鬼神之力被抽离得一滴不剩,那对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臂也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荒木宗介背部。

    荒木宗介坚若磐石的宽阔背部,逐渐清晰地显露在了德川芳年眼中。

    “扑通。”

    看清对方背部的纹身,本就全身无力的德川芳年,直接跪倒在地。

    “真、真美……”

    将那幅纹满整个背部、盘坐骷髅莲台、怒目圆瞪的黑色菩萨尽收眼底的瞬间,远远超出自己境界和格局的画艺,狂暴地涌入他意识中。

    那对看似暴怒的双目之中,竟暗藏着无尽的悲悯之意。

    “能绘出这幅画……究竟……怀揣着何等大慈大悲、以己渡人之心……”

    与之相比,化身恶鬼、强借了光阴的自己,这一生所阅之物、所作之画,甚至包括那幅复活了鬼神酒吞的“画”,都只配被称为“幼童涂鸦”。

    “原来,这就是画道的至境吗?”

    这一刻,窥见一丝真理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他如何“看”,也无法临摹出这名男子的灵魂。

    “为什么……此等存在,竟然甘愿……”

    因为,他眼前这幅“画”、甚至这个男人,是本不可能、也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完全超出他理解的存在。

    “小鸟游氏,东西到手,我们闪人!”

    看着四周的建筑群停止了转动、恢复了来时的布局,荒木宗介跃下楼梯、头也不回地朝着小鸟游真弓所在的长屋奔去。

    “请留步!!!”

    后方,跪倒在地的德川芳年,依旧痴痴地盯着荒木宗介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放过我?”

    对方自下方腾空而起、出现在自己头顶之后,只是掠走了自己体内的鬼神之力、拿走了作为此地阵枢的“佛前石钵”。

    此刻,德川芳年早已明白,只要对方愿意,一个动作便能抹除自己的存在。

    但除了打了个招呼之外,从头到尾,这名满身狼狈的青年,都将自己当做了空气。

    “哼,你这个玩弄生命的菊花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放过了你的错觉?”

    潇洒地背对着德川芳年,荒木宗介潇洒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沿着楼梯跑下,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我出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

    “如此……”

    空荡荡的平台上,跪倒在地的德川芳年看着对方剑柄上逐渐消散的黑色焰刃,若有所悟。

    “……甚好。”

    他自嘲一笑,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咔嚓……咔嚓……”

    随着缝隙缓缓向下蔓延开来,可以看到一抹暗红的火焰,在其中流转,越燃越旺。

    他整个人,从头部开始,被那道裂缝从中间逐渐分成了两半。

    难以忍受的灼烧之痛,让他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回忆起了某个早已失去作用的器官。

    “已死之人,竟然,还有心吗?”

    “吼……”

    凶神恶煞的武士、面貌可憎的鬼怪和死状凄惨的民众……

    无数身影,以他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平台。

    “所以,这便是……”

    看着一张张愤恨、悲伤、痛苦、凶恶的面容越凑越近,一副随时可能一拥而上、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他挫骨扬灰的模样,德川芳年脖子上那张巨口浮现出一抹笑意:“……我自己的恶业吧?”

    众人环绕之中,一名穿着和服、熟悉而陌生的柔弱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你的脸……”

    她那俏脸之上,五官竟是一片模糊。

578 最后的无惨绘

    1864,江户。

    “芳年……你、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风尘仆仆的男子,自纪州藩与父母请命婚配之事后,兴高采烈地返回了江户。

    “那些浪人,打着‘倒幕’、‘尊王攘夷’的名义趁机作乱、闯入了画院……”

    等待着他的,是倒在血泊之中、肢体碎裂、失去生机的少女。

    “虽然奉行所已经将那些家伙就地斩首,但却没来得及从刀下救下她……“

    “橘……”

    男子愣愣地捧着少女的脸,却发现对方的面容,是如此地陌生。

    自己这些年来,沉迷画艺,不问世事。

    记忆中更多的,是守候在一旁嘘寒问暖、时常走动在自己余光中的,那道娇小稚嫩的身影。

    不知何时起,记忆中青涩的少女,竟已有了如此妩媚的风情。

    “……真、真美。”

    男子没有哭。

    他的第一反应,是从背箱中拿出工具,提笔作画。

    “疯、疯了……芳年疯了!”

    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

    明明约好了,待自己学成出师、自立门户……

    就娶她进门,携手看每一年的花火大会,直至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曾以为,她是和绘画一样珍贵的东西。

    但此刻,他才意识到……

    绘画,什么都不是!

    自己这些年之所以全身心地钻研画艺,正是为了如幼时约定地一般,教她如何执笔渲墨。

    易褪花容人易老,绵绵苦雨吾身抛。

    他唯一剩下的、能做的,只有画画。

    仲夏之月,他不分昼夜守在她的棺墓前,整整画了九日。

    膨相、坏相、血涂相、脓烂相、青相、噉相、散相、骨相、烧相……

    就这么看着她,从娇美皮囊,化作了蛆蝇腐肉、一捧尘沙。

    人类,真是脆弱易碎的生物,轻而易举就会死去,然后崩坏、消失。

    但在这生命消逝的过程之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让他灵魂战栗的美。

    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会被世人永远铭记。

    被遗忘,就和没活过,没什么两样。

    唯有无惨绘,能够将灵魂绽放、毁灭那一瞬间的美记录下来。

    让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让如烟般的存在,升华为不朽。

    从那一刻起,歌川武者绘的继承者,已经死去。

    留在这世上的,只有醉心无惨绘、行尸走肉的德川芳年。

    就连歌川老师和自己父母去世前,他都把自己关在画室,没有去看一眼。

    ……

    “呃啊……”

    待德川芳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尸山血海、魑魅魍魉所簇拥。

    无数面目可憎的存在、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身体,是蚀骨的痛。

    灼热的黯红火焰,无情地焚烧着他的灵魂,是灼心的疼。

    “想起来吧,芳年。”

    一对温暖的柔夷,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让那些痛苦都变得毫无意义……

    “橘。”

    那被埋藏在内心最柔软处、从不敢轻瞥一眼的俏丽面容,终于浮上了水面,越发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好好想想……为什么……你故意忘记我……”

    与他一同接受着万鬼啃噬,少女眼中却只有爱怜。

    “为什么……你从未想过、试过……用你的画……复活我……”

    “为什么……”

    德川芳年眼中,涌现出一抹迷茫。

    借着“佛前石钵”中的佛性和凝聚的鬼神之力,他本可以轻易临摹橘的灵魂,让她在此复活。

    可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自己依旧甘愿孤零零地呆在这个纪伊家的坟墓里、日复一日地画着画。

    “因为,是假的,都是假的!!!!”

    “无论画得多逼真,都是假的,都无法将逝去的人复活!”

    “不忘了你……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尝试!!!”

    暗红的火焰逐渐蔓延全身,德川芳年裂开的身体,勉力地合拢,缓步走向了身前的画案。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却还要一直欺骗自己……”

    “明明想要守护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了……”

    “我就算死了,也无法去到你的身边。”

    “没有你,我只是一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痴!”

    从桌下拿出一副破旧的画笔和普通的白纸,德川芳年一手撑在案桌上,另一只手在痛苦之中,坚定地落下了笔。

    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无声地啃噬着他,让他承受着无以轮比的痛苦。

    就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发自灵魂的颤抖。

    “已经,可以了……芳年。”

    娇俏的和服少女,从后方轻柔地拥上了他,伴随着纷飞的粉色樱雨。

    “橘……”

    随着妙手丹青、挥毫如雨,德川芳年脸上那六只可怖的大眼和喉间裂开的巨口,已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名二十多岁、双眼含泪、面色憔悴的瘦弱青年。

    虽然虚度了六十多年光阴,但从她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时光,就和面前这幅曾用过的画具和白纸一样,永远凝固了。

    “对不起!!!!”

    “一直……都是你在陪着我……”

    “在你孤独的时候……痛苦的时候……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去的时候……”

    “……我全都没能在你身边!”

    埋藏在心底数百年的话语,此刻终于脱口而出。

    “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丈夫……”

    和服少女紧紧地从后方抱着他,任他在前面挥动画笔。

    “虽然不能陪你看每个盂兰盆节的花火、没办法带着你一起去彼岸……”

    “但我会陪着你……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此情此景,两人仿佛回到了当年那破旧的画室之中,她在一旁安静地陪伴着他作画。

    “没想到,我最后一幅《无惨绘》……”

    德川芳年的身体,在那暗红无声的火焰中,飘散成点点灰烬,朝着平台四周落下。

    “……画的,竟是我自己。”

    须臾之间、笔落无声,德川芳年彻底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黑色细灰随怨气升腾,伴随一声轻叹,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画案前。

    “……阁下以己渡众生,可曾想过,谁又能渡你?”

    墨色未干的画纸上,赫然是一名身穿和服、月半头的青年,躺在鲜血般绽放的彼岸花丛中。

    他身上萦绕着暗红的火焰、周身围绕着无数正在张口撕咬的恶鬼。

    但位于画面中心的他,却一脸甘之如饴的安宁神色。

    因为,他的手,正紧紧牵着身旁一名娇小的少女。

    画面的一角,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恨吾、爱吾和吾之挚爱皆伴身畔,亦无憾也……德川芳年绝笔”

    这是德川芳年绘制的《无惨绘》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了微笑着的受难者。

579 士可杀,不可……

    “嘶……啊……”

    肌肉和骨骼撕裂般的疼痛,将望月澈从深邃、黑暗和幻想中唤醒。

    “发生了什么……”

    他乏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五体投地、摆着“太”字型趴在地上。

    “我……”

    身后灼热而坚实、有如烧火棍般的沉重压迫感,让他下意识回过头去。

    “你……”

    赤面长角、一丝不挂、如小山般魁梧的酒吞童子,正展露着八块腹肌,单膝跪在他身后。

    而将他压在地面动弹不得的,则是酒吞童子腰间那小臂粗长、雄姿英发的独门兵器……

    鬼金棒。

    “啧,茨木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居然连惩罚环节都还没开始,就坚持不住了吗……”

    和一脸迷茫的望月澈四目相对,酒吞童子似乎有些失望,不屑地砸了咂嘴。

    “不过,大江山传承了千年的规矩不能坏……”

    然后,他说出了让望月澈亡魂大冒的话:“只能由你,来替他接受惩罚了。”

    “惩……惩罚?!”

    “呲啦。”

    望月澈话音未落,裤子已经在酒吞巨大的手掌之中,化为碎片。

    “岂可修……”

    看着对方那狰狞可怖、跃跃欲试的事物,望月澈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疯狂地在地面挣扎起来。

    “……士可杀,不可入!!!”

    茨木这混蛋,自己打输了,结果却要宿主来接受这种奇怪的“惩罚”?!

    “嗯,看样子,你也挺懂的嘛……”

    对于酒吞童子来说,望月澈此刻这誓死不屈的表情搭配上微弱的挣扎力度,简直就是“象征性挣扎”的业界典范。

    “……若是死鱼一般,未免太过无趣了。”

    看着身下“欲拒还迎”的望月澈,酒吞童子轻轻舔过嘴角,强壮的身躯因为激动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酒香。

    “哼……呃……啊……”

    在这“神便鬼毒酒”的气息之中,望月澈整个人顿时如同瘫痪一般软倒在地……

    “抱歉,一下没控制住……”

    只剩下疯狂转动的眼珠和不断挤出声音的喉头,绝望地看着酒吞童子即将对自己挥舞出那粗长的兵器……

    “既然都这样了,只能将就着来吧。”

    “不……不要……”

    就在面临人生最大危机的望月澈,眼睁睁看着那“绝世神兵”朝着自己背刺而出的时候……

    “小鸟游氏,东西到手,风紧扯呼!!!”

    一名赤着上身、背着运动包的金发男子沿着螺旋阶梯大步跃下,从两人身旁掠过。

    “……赶快出去,找羽生姐他们!!”

    这名男子一边跑,还一边兴高采烈地扯着嗓子,呼叫着对面长屋窗口处,面带红晕、双手掩面、用惊羞交加的眼神从指缝中窥视着这边“战况”的少女。

    由于全程背对着两人,他不但对打扰了他人“雅性”的事实毫无所觉,还完全无视了散溢在四周、足以让人瘫痪的“神便鬼毒酒”的芬芳,甚至从酒吞童子身侧掠走了不少鬼神气息。

    这如此不识风雅之人,自然是从平台上方跃下,朝着小鸟游真弓处奔去的荒木宗介。

    “等一下,人类……”

    看着背对着自己渐行渐远的赤身男子,酒吞童子停下腰间动作,皱了皱眉头,开口叫住了对方。

    “诶?还有人吗……”

    听见身后的声音,原本以为解决德川芳年后,此地应该恢复平静的荒木宗介,下意识地转过头……

    “嘶……”

    看清身后的一幕,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臀大肌、臀中肌、臀小肌、梨状肌和股方肌!

    “呃,抱歉,是鄙人打扰了!!!”

    全身衣衫破碎、线条硬朗、阴影浓厚的两名筋肉恶鬼,此刻正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抵背扼喉、一副即将提枪上马、痛快一战的架势……

    “两位请不要在意我,鄙人先行告退,两位慢慢尽性……”

    面对眼前不堪入目的画面,荒木宗介双手贴在身侧、卑微地点九十度鞠躬,保持正面对着两人的姿势、暗中警惕地使出了“后侧步”。

    “吾,允许你离开了吗?”

    酒吞童子巨大的身影一闪,从望月澈身后消失,瞬间来到荒木宗介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荒木老师!那是酒吞童……”

    见荒木宗介被那身材健硕、一丝不挂、夹枪带棍的酒吞童子身影遮蔽,对面长屋内的小鸟游真弓也吃力地起身、颤抖着握住了身旁的巨弓……

    为了维持枯淡勾玉的领域、又接连射出数箭,刚才还发动了七月雨和“鹰无”,她一时间灵力见底、浑身脱力。

    但是,这不是眼睁睁看着荒木老师独战鬼神的理由!

    “咣。”

    随着弓弦拨动,滴滴鲜血在少女指尖飞溅。

    “呜呜呜呜……”

    三枚无形箭矢连成一串,在酒吞童子现身的下一秒,就直扑其面门而去。

    危机之下,顾不得灵力枯竭,小鸟游真弓竟在一瞬间快速拨动了三次弓弦,同时射出了三箭连珠。

    “啧,无趣。”

    面对扑面而来、连绵不断的无形箭矢,酒吞童子不闪不避,摆动头顶的犄角、将其一一撞碎。

    从头到尾,他如同拍掉几只恼人的苍蝇,看也未看远处的小鸟游真弓一眼。

    无论多漂亮的女人,对他来说,也只是随身干粮罢了。

    “汝……倒还有点意思。”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同样赤身的荒木宗介身上。

    相视而立,酒吞童子略微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鬼神之力,正飞速地朝着面前瘦弱矮小的人类体内涌去。

    光是站在面前,就能掠夺一名鬼神的力量,这可是在混沌的平安京时代,都未曾听闻的事情。

    “白痴……”

    废墟之中,躺在地上的望月澈,绝望地看着用硬朗臀线背对自己、全身妖佛之火熊熊燃烧、轻松击碎箭矢的酒吞童子,以及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瘦弱矮小的荒木宗介,发出了虚弱的嘶吼。

    “那可是酒吞……”

    作为平安京时代,大江山鬼神战力天花板的酒吞童子,虽然被德川家重塑身躯后实力大减,但也不是普通除灵者能够单挑的。

    “不可力敌……”

    就连自己,不惜冒着身体被侵占的风险、释放左臂内封印的茨木童子神魂,竟然都只能落得一个屁滚尿流的下场。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荒木宗介这个川崎大师寺“恶僧”,有什么秘传手段能够逃跑了。

580 金玉崩裂脚

    躺在废墟中,望月澈的目光在体型迥异的两人之间徘徊,最终停留在荒木宗介腰间捆着的水桶包上。

    “还愣着干嘛……”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了不要紧,但《竹取绘卷》若是落在酒吞手里,恐怕绫乃……

    “……快……跑!!!”

    想到这一连串的后果,望月澈只觉怒急攻心,竟然就此晕死过去。

    “别看我自己也是‘爆衣50%’状态,但和你们‘爆衣100%’的原因不一样、性趣爱好也各不相同……”

    荒木宗介的眼神,从面前修罗般的酒吞童子身上扫过,被对方腰间气宇轩昂的“鬼金棒”逼退,落在了后方废墟中双眼翻白、人事不省的望月澈身上。

    “等等,那不是望月澈那个家伙吗?”

    由于之前望月澈还保持着“茨木附体”时的恶鬼特征,他又第一时间被这过于基情四射的场面震慑,没将对方认出来。

    此刻,他身上大江山之力的侵蚀逐渐消退,恢复了原本眯眯眼光头的模样。

    “德川氏的那个守墓人,死了就死了……”

    身前,被他无视的酒吞童子双目金芒涌动,本就高大的身躯再次暴涨一圈,周身金色妖佛之火冲天而起……

    “但那件东西,可不能任汝带走!”

    被德川氏供奉复活之后,仙寿院墓所下方这处空间,就算是他酒吞作为鬼神的神隐之地。

    若是作为阵枢的“佛前石钵”被带走,此处神隐必定无以为继、分崩离析。

    而作为此间“神明”的他,也将“无家可归”,化作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样吧,汝和吾干一场……”

    毫无征兆地,酒吞童子腰间那本就粗壮的鬼金棒,体型暴涨、比之前延伸出老长一截……

    “输了,就和后面那家伙一样,排队接受‘大江山的尻问’!”

    ……居然朝着身高不到他三分之二的荒木宗介的脸径直戳去!

    “喂喂,啰里啰嗦的基佬……”

    面对视线中越来越大、血脉喷张的鬼金棒,原本神情谦卑的荒木宗介,眉头微皱、下巴扬起、青筋暴涨、歪头怒瞪,露出了极度不爽的表情。

    “看不出来……我赶时间吗……”

    他双手插袋,闪电般侧身,躲过了被“金棒爆头”之危……

    “五秒钟!”

    “在你身上浪费五秒钟,就当还望月澈那家伙,之前的人情吧……”

    话音刚落,荒木宗介左腿化作残影,带着破空之声,由下往上高高抬起、平平直直地轰在了酒吞童子胯间!

    “……而且,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

    “喀嚓……”

    无比酸爽的破碎声,在寂静的仙寿院墓所中响起。

    “呜呃……”

    遭此“暴击”,铁血硬汉如酒吞童子,也只能紧咬牙关、发出了沉闷的低吼。

    他全身因为腿间浸透灵魂的痛苦,止不住地颤抖着。

    如同一座轰然崩塌的山岳,巨人般的酒吞童子,竟以“内八字”的扭捏姿势夹紧双腿、缓慢而无力地跪倒在了荒木宗介面前。

    “这是……怎么……”

    突然,俯首趴地的他,奋力地抬起了垂下的头,震荡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喜悦。

    因为,随着那一腿相交,他体内的鬼神之力,正飞速地离他而去,涌入面前这名“人类”体内。

    失去力量、然后死亡……

    这个过程对酒吞来说,并不陌生,也不重要。

    真正让他又惊又喜的是,离自己而去的,并不只是鬼神之力……

    还包括了这千年里,日积月累在他灵魂深处,浓得化不开的“恶业”。

    ……

    明明已经枪挑众鬼、铸就大江山鬼王之位,但吃酒喝肉干茨木的日子,却让酒吞逐渐迷茫,打不起精神。

    因为他发现,那些他原本期待的“神明”,全都是一些盗取众生信仰、成就自我的伪物。

    这样的存在,与自己,又有何区别。

    只要力量够强、够粗够长,他们也只能和茨木一样,在自己身下嗷嗷叫。

    这个世界,果然是没有真正的“神明”存在的!

    不然,“慈悲”的神明大人,怎么忍心看着平安京的黎民百姓,身陷百鬼夜行中,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怎么忍心看着愚昧的统治者,被伪神在幕后操纵,挑起一场又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怎么忍心看着,洁白细嫩的少女,被自己破开心尖、畅饮热血?

    怎么忍心看着,一座座神社与佛寺,在自己的鞭挞之下,被战火所焚尽?

    自己舍弃一切,投身恶鬼之道,竟然是为了追寻这虚无缥缈、从未存在过的“神明”?

    真是可悲、可叹、可笑,且无趣。

    所以,当那个名为源赖光的人类带着手下,乔庄打扮前来进献所谓“神明赐下的美酒”时,他没有揭穿他们。

    毕竟,看着这些人类的大将军,强颜欢笑地和自己一起吞食宴席上割烹的美味人肉、饮下混合着少女鲜血的美酒,也算是为数不多的趣事。

    而且,他也想尝尝,那坛来自“神明”的美酒,是否真的那么罪人。

    那坛酒,没有令他失望。

    那是死亡和腐烂独有的甘甜。

    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在那炽热的快乐里不再醒来。

    醉也好,死也罢。

    反正,在这个没有“真神”的无趣世界中,吾再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事物了。

    ……

    “汝……”

    在无力动弹的酒吞童子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那名“踢爆”自己下体的男子,一言不发地收脚、背对自己转身离去。

    “实在是……太有趣了……”

    随着力量一点一滴抽离,他那由德川芳年用无数鬼佛之力画作的身躯,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痕,宛若即将碎裂的瓷器。

    “这一招,可有名字?”

    微不可察的暗红火焰,开始自那裂缝中喷涌而出。

    “招式名的话……姑且还是有的吧……”

    荒木宗介脚步一缓,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一招,被我一个朋友命名为……”

    “喂,幸平你这家伙,不是说好了和他们进行男子汉之间的公平决斗,为什么又用出了那封印的招式?!”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别人就被你弄得哭得稀里哗啦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啊,抱歉抱歉,踢顺脚了……我只是觉得,赶时间去打工的时候,与其满身大汉地在厕所里死缠不休,这样解决不是最快的吗?”

    “……金·玉·崩·裂·脚。”

    背对着酒吞,一抹怀念的微笑,在荒木宗介嘴角浮现。

581 佛不渡人

    “金玉崩裂脚……不错的名字……”

    视线死死盯着男子布满纹身的身体,以及宽阔背脊上,那幅盘膝而坐的黑色菩萨,酒吞童子敬畏且虔诚地,双手缓缓合十在身前。

    “可否,容吾再问一句……”

    这双手合十的姿态,他已有上千年未曾摆出,此时做来却无比自然。

    因为,当他还是“神子伊吹”时,这手势,早已在侍奉神前的每个日夜中,融入了灵魂。

    “……敢问,这世间,可有拯救众生的神明?”

    构成眼前男子全身纹身的漆黑事物,困扰了酒吞一生,可谓再熟悉不过。

    自己当初,只不过是沾染了一丝一毫,便已经无法承受、化身为鬼。

    眼前这位所背负的,何止自己当初百万倍?

    “噗……若是有这样的‘卡密萨马’,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心急如焚、上蹿下跳吗?”

    留下这句话,荒木宗介脚步加快,朝着小鸟游真弓所在的长屋奔去。

    “与其期待那样的玩意儿,不如自己想办法来得快……没有父母养,小雏菊的孩子们就不长大了吗?!”

    朝着荒木宗介离去的方向,身体巨大如山的酒吞童子缓缓俯身,狭长的犄角重重地磕在地面。

    “童子伊吹,拜谢佛陀点化……”

    随着暗红火焰燃尽,酒吞童子三米多高的巨大身体,山崩地裂般垮塌一地。

    “嘿,按照约定,吾帮汝等,问过了……”

    大块的黑色血肉残渣飞散开来,一名秃顶小僧,正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盘坐其间,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他那稚嫩的面容上,满是虔诚而神圣的微笑。

    这一刻,罪业消弭,只余那与他一同降生的一点神性。

    这世间,是否有普度众生的神明,本就不重要。

    佛不渡人,人自渡。

    怪自己神性愚钝,没能成为,拯救自己的神明。

    ……

    “小鸟游氏,你怎么样!”

    “荒木老师,我没事……那酒吞童子……”

    荒木宗介拉开长屋的门时,小鸟游真弓正无力地趴在窗边。

    “不用管他了,我们得马上出去。”

    他扶起无力的少女,将手中的七月雨还入她腰间的刀鞘中。

    “嗯。”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如同水里面捞出来一般的小鸟游真弓点了点头,勉力地撑起身子。

    “羽生姐、陆斗,我们这边搞定了,马上就出来……你们怎么样了?!”

    携手沿着螺旋状的阶梯朝着下方奔去,荒木宗介在通讯频道里呼叫起两人的名字。

    “轰轰轰轰……调查兵团……我们正在隧道里……轰轰轰……糟糕……又一个……”

    通讯频道那头一片嘈杂,羽生舞的话语被排气声、风声和电流声所吞噬。

    “喂喂,我没听清……到底怎么了?!”

    通讯突然中断,两人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要加快脚步。

    “荒木老师……你先跑前面……不用等我……”

    小鸟游真弓却只觉脚下虚浮,竟差点摔倒在阶梯上。

    “呀!”

    “把女生丢在这种坟墓一样的地方,可不是我的风格!抓好,我要加速了……”

    看出对方状况不佳,荒木宗介索性将惊呼着的少女一把抱起,变跑为跳,大步流星地朝着下方的阶梯跃下。

    ……

    “轰轰轰……轰呜呜呜呜!”

    幽静的千驮谷隧道内,被尖锐的机车排气声,炸出了一浪浪极度燥热的回音。

    一辆外表狰狞的黑色重型机车,正以超过300公里、接近高铁的速度,从隧道中穿梭而过,拉出一道黑色的流光。

    三名似蹲似站的白衣女子,身影着看似静止不动、实则疯狂闪烁,死死吊在那黑色流光后方几米处。

    若是不看两侧飞速后退的隧道和路面,还以为这辆机车和那三名女子,组成了一副“静止画面”。

    “呕……老姐……噗噜噜噜……”

    飞驰的机车后方,身材矮胖、头戴棒球帽的男子,正面朝车尾而坐。

    他双手青筋炸裂地伏身抓着车架,用贴着胶布、满是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车后方的三道白色人影。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三道低沉嘶哑的女声,形成密集的叠音,如同暴雨中的雷鸣般在他耳旁炸响。

    “我……呕啊啊啊啊……快坚持不住了……”

    而他的口中,正因为过快的反向加速度,不断向后喷涌出带着浓烈DR.PEPER气息的胃酸。

    “哼,本子黑客陆斗,车门已经焊死、谁也别想下车……”

    车头处,握着机车把手的,是一名英姿飒爽、长发飞扬、波涛涌动的白大褂女子。

    “而且,不趁现在睁大眼睛多看几眼的话……”

    她一边专注地看着前面的方向,一边说出了令后方男子“燃烧生命”的话语:“等眼珠子被她们爆掉以后,眼前的世界也好、新出的本子也罢,可就全都没得看了。”

    她死死握着车把手的双手,根本没有任何操纵的动作,纯粹只是为了固定住身体。

    因为,她根本没有机车驾驶免许,类似的驾驶经验也只有自行车。

    这两人,自然是数分钟前,被三名“上门服务”的白衣女子围堵在车尾的羽生舞和厚海陆斗。

    就在厚海陆斗即将惨遭新出现的第三名白衣女子“辣手催宅”之际,气势汹涌的战国武士,突然从一旁的绿化带中窜出,将两人直接驮走。

    从行动一开始,战国武士就作为“PLANB”,一路在暗处尾随着面包车。

    待到羽生舞以“摔壶为令”,它便立刻化身奇兵登场。

    在姐弟两上车之后,这三名白衣女子就凭借着瞬移般的速度,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

    “为了下一期的本子……我……我和你们拼了!!!”

    狂风之中,厚海陆斗猛然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珠开始高频左右扫视。

    顾不得口中喷涌的胃酸,他的头部也如同印度舞蹈一样异常鬼畜地横向扭动起来。

    基因锁二阶·反复横跳。

    虽然给眼球和颈椎带来了不可磨灭的负担,但厚海陆斗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距离车尾最近的那名白色女子,每当与他眼神交汇,便会动作一滞,楞在原地。

    但另外两道身影,又会在数个闪现之间拉近距离,补上位置。

    靠着在三名白衣女子之间循环横扫出“渣男式”媚眼,他才暂时幸免于被掐住脖子、爆裂双眼、失血过多心脏麻痹的命运。

582 九浅之后,必有一深

    “呐,陆斗,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

    明明是在高速飞驰的机车上,被三名白衣飘飘、长发掩面的怨灵亡命追袭的场面……

    羽生舞的眼中却燃烧着疯狂与亢奋,似乎极为享受这种刺激的过程。

    “喂喂,老姐……噗噜噜……我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眼前平衡的局势……”

    根本不用转头,厚海陆斗都能想象出,身后羽生舞那副神采奕奕的标志性表情。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噗呲……咳咳……老老实实地拖到荒木君他们从隧道里出来再说!”

    “抱歉……”

    看了一眼战国武士仪表盘上,即将见底的油量指示灯,羽生舞抬头看向前方的路面,露出一抹妖冶的笑容:“……你刚才说,Balance?”

    “……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区别只是,谁先出手而已……』

    在那里,一道白衣长发的身影,正从地面缓缓起身,朝着迎面而来的机车转过身,探出了双手……

    第四名白衣女子,竟然在此刻出现!

    “来得正好!刚好可以试试,我的想法……”

    高速之下,她那探出的苍白双手,一秒之后便会握上羽生舞“送货上门”的白腻长颈……

    “战国武士……”

    危急关头,羽生舞一把拍在车头上,如同训练宠物一般发出了指令:“……JUMP!”

    『等等,英文就算了……你用《周刊少年》的名字作为‘跳’的指令,对吐槽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平易近人了!』

    “轰轰!”

    如同训练有素的金毛寻回犬,疾驰的战国武士毫不犹豫地翘起车头,朝着空中一跃,从那第四名挡在前方的白衣女子头顶划过一道弧线。

    秘技,跳跃过弯!

    “哇呜呜呜……”

    差点因此从车上被摔下去的厚海陆斗,极为狼狈地稳住了身形,朝着后方继续“扫射媚眼”……

    “诶?!”

    然后他发现,从后方跟上来的白色身影,只剩下了两道。

    “啊哈哈哈,我猜的果然没错……无论怨灵还是人类,总是会注视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却唯独没有自己……”

    看向后视镜,羽生舞狂气地大笑起来。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欺骗世界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升腾的尾气之中,两道白色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道路中央,脸贴着脸、用长发缝隙中那对巨大黝黑的双眼互相凝视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

    眼部压力骤减,死里逃生的厚海陆斗也流下了酸爽的泪水:“……我才会觉得老姐你是真正的天才!”

    这怪异,竟然会被自己的视线互相“锁定”。

    “哼,黑客陆斗,不要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虽然理论上可以用这种方法,对这个怪异的分身进行‘复数配对’,将‘上门服务’的人员数量控制在二个以内……”

    趁此机会,战国武士华丽地一个甩尾掉头,返身再次朝着隧道的方向冲去。

    “但只要没从根源上消灭这个不断分裂、不死不休的怪异,我们就不能停下来!”

    “说的没错……”

    短短不到十分钟,厚海陆斗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战国武士驮着,以比真正的暴走族还要狂野的姿态,在这个双洞四车道的隧道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了多少次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机车,都是有极限的。”

    再这么下去,别说在不眨眼的情况下和后方两名“美女”保持暧昧的眼神交流,他能坚持着不晕死过去都不错了。

    “所以,兵团集结,发起最终之战吧!”

    看着前方宽阔的隧道口,羽生舞妩媚地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撩到脑后,猛地拧动了油门……

    “给我瞪大眼睛看好了……九浅之后,必有一深!”

    “一深什么的……”

    陡然加速的战国武士,差点让厚海陆斗被甩下车……

    “我眼睛瞪得再大,也不敢看别的地方啊啊啊啊啊!”

    带着“最后冲刺”的气势,战国武士瞬间来到了隧道前方。

    这一次,等在那里的,是贴满符纸的隧道口和路面……

    “……行!”

    在黑色重型机车进入隧道的瞬间,两道符纸精准地贴在了两人背上。

    九字真言·宝葫芦印。

    数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隧道两侧现身,毫不犹豫地组成人墙,拦在了那两道白色身影面前。

    而那两名长发遮面的白衣女子,在这帮怒目圆瞪的西装男们过激而灼热的视线之中,立刻“羞涩”地停下了脚步、呆立不动。

    “皆!”

    似乎对这一幕早有所料,一股浑厚的灵力在符纸上涌动而过,形成蓝色的屏障封住了隧道口。

    九字真言·外缚印。

    同一时间,另外一组西装男子从隧道内部出现,娇媚地抬起手肘、朝着洞口处呆立的白衣女子抛洒起盐和大蒜串来。

    秘技·烈盐风暴·十三香蒜味版!

    出现在隧道口的,正是收到姐弟两“紧急求救信号”后,在时本一郎带领下赶来的除灵者协会应急小组。

    来到千驮谷隧道后,他们沿着隧道一路搜寻,最终在隧道外发现了那辆亡命奔驰的机车。

    看到羽生舞驾驶着机车回头,时本一郎果断安排众人在隧道口布下阵势,想要如同举行生日宴会一样,给那几名不断闪烁的白衣怨灵一个巨大的“惊喜”。

    “呼,不枉费我如此拼命……”

    在那两道白色身影被漫天的驱魔盐和大蒜所遮蔽之后,车后座上的厚海陆斗松了口气。

    “……逆风翻盘、残血反杀就在今天!!!”

    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尾,他感动地疯狂揉动酸得通红的双眼。

    “羽生姐、陆斗,我们这边搞定了,马上出来……你们怎么样了?!”

    通讯频道内,也传来了荒木宗介让人振奋的话语。

    “做得好,调查兵团……我们正在隧道里……”

    “叮铃。”

    羽生舞话未说完,只见飞速后退的隧道内部,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正如同守望情人般伫立在机车前进的路面中央,缓缓伸出双手……

    “糟糕……又一个……”

    “JUMP!”

    羽生舞再次向身下的战国武士下令,想要效仿之前的举动,从那白衣女子头顶越过。

    “轰?!”

    可是,战国武士刚刚翘起车头,却突然索然无味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动作一滞,前轮无力地落回了地面。

    “怎么……”

    差点被颠簸下车的两姐弟,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那长发遮面的白衣女子,在视线中无限放大……

583 一深之后,必有大浪

    “轰轰轰!!!”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道路中央那白衣女子的双手已经贴上了羽生舞光洁的细颈,战国武士爆发出了不甘的轰鸣。

    黑色重型机车突然翻车一般往侧面倒去,以几乎贴着地面的姿势,险之又险地与对方错身而过,让羽生舞避免了被“掐脖爆眼”的下场。

    秘技·死亡贴地!

    “没跳起来……是油量不足了吗?”

    从这惊险一幕中回过神来,察觉到身下机车异常的引擎声和逐渐无力的速度,羽生舞皱起了眉头。

    仪表盘上,油量指示灯已经变成了不断闪烁的红色。

    虽然被协会认证为“契约付丧神”,但经过上次的“自我改装事件”之后,为了防止战国武士“野外偷腥”导致发生不可控变异,荒木宗介严令禁止它未经允许吞食任何鬼怪或者怨物。

    因此,可怜的战国武士平日里只能和普通机动车一样,以燃油作为食物、转化为动力。

    “兵!”

    隧道内,一道穿着红色武士铠的高大身影,正焦急地追赶在机车身后。

    仔细看去,那武士身后,还背着一名白发苍苍、双手结印的老头。

    这出手之人,自然是时本一郎和他养的百战铜尸“茧”。

    一道三角形的符纸,如同飞镖一样,朝着道路中央,正在不疾不徐转身、目送机车离去的白衣女子袭去。

    九字真言·大金刚轮印。

    大金刚轮印,乃是九字真言中破坏力最强的符咒,强如裂口女当初也在一符之下留下了整条修长白腻的大腿。

    可是,那闪耀着锐利光芒的符纸,从白衣女子身上波澜不惊地穿过,无力地跌落在地面。

    “该死,不但“宝葫芦印”无法隔绝她对两人的锁定,就连“大金刚轮印”也完全无效吗?”

    看着这一幕,时本一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和羽生舞告知的一样,常规除灵手段,似乎对这个和“佐子”有些类似、能够产生“分身”、正体不明的怪异无效。

    目前所知,只能通过视线交汇锁定这些白衣女子的行动。

    虽然除灵者协会设下的人墙,第一时间用“视线”留住了两名目标……

    他没料到的是,这个怪异产生新的“分身”的频率,远超过了羽生舞的描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祈祷羽生舞能够设法调转车头,让隧道这一头的众人,能够利用视线锁定住不断增加的白衣女子。

    “等等……那……那是……”

    从身后抽出桃木剑、准备尝试其他除灵手段的时本一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因为,在他眼中,那朝着机车离去方向开始闪动的女子,身上萦绕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深邃的漆黑,逐渐带上了一抹令人绝望的灰白。

    “舞酱!还有那个谁……情况有变……”

    在时本一郎的全力驱使下,“茧”的奔跑速度已经远超常规机动车,但依旧无法跟上狂飙的战国武士。

    “……赶快调头回来!”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造型狰狞的重型机车带着那道白色身影,在视线中飞速离去。

    这就是,任你修行几十年,却依旧束手无策的……

    无解的怪异。

    ……

    “第五位和第四位‘上门服务人员’之间出现的间隔,明显变短了……”

    隧道中央,骑在战国武士上的羽生舞,眯着媚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难道,出现频率的加快,也是某种规则之一?”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她脑海,又一名白衣飘飘、似蹲似站的女子,出现在了机车刚刚掠过的路边。

    紧接着,一道、一道、又一道……

    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身影,沿着着战国武士疾驰而过的路线,在隧道内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增加着。

    从上方看去,就像是那黑色机车正辛勤地一路播撒种子,在身后带出一朵朵落地绽放的百合花……

    “一、二、三、四、五、六……我尼玛……数不清了……”

    看着后方飞速增加,追随着机车闪现而来的一大群白色身影,厚海陆斗果断放弃了数数,发出了神经质的哀嚎。

    “完……完蛋了,一定是我们把她惹生气了!”

    这怪异,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毫无征兆、不讲道理地开始爆发式激增出无数道“分身”。

    长发遮面、双手合十、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白衣女子们,不断加入队列、闪烁在机车后方,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此情此景,就像是在颠簸的溪流中漂流的小船,后方却突然出现了能够连两侧河岸一起吞噬的巨浪。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原本只是时不时响起的铃铛声,此时已经重叠成了连绵不断、振聋发聩的“老式电话铃声”。

    让人有一种想要砸掉电话,让这刺耳铃声停止的烦躁。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而女子们那短促到疯狂、没有一刻停歇的低沉诘问,已经彻底带上了躁动的杀意,击溃了厚海陆斗的听觉系统。

    “老姐,你刚才可没说过,一深之后,必有大浪啊!!!”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白色身影,哪怕厚海陆斗能再次突破基因锁,现场爆衣进化成伊藤诚之父泽越止这样的超高校级渣男,也没办法“雨露均沾”地同时向所有人抛出媚眼。

    相比当初他在江东公寓楼下享受的“一对一上门服务”,眼前的状况,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说,都已经刺激了百倍。

    ……

    埼玉县,和光市,某单身公寓。

    “嗯哼……”

    月影千草躺在走廊上,用失去焦距的双眼,迷茫地注视着头顶的夜空,喉头无力挤压出微弱的呻吟。

    “可扩哇……”

    洁白细腻的修长身躯,在月光照耀下焕发出圣洁的光芒。

    “哒咩……”

    他身上,除了脖间系着的一枚纯黑符文坠饰之外,已别无他物。

    “咦……喔……”

    那原本唯一可以遮挡身体的浴巾,此刻正孤零零地落在墙角。

    “啊……”

    比走廊地板更加冰冷的,是月影千草无法动弹的身体。

    因为,十多名长发遮面的白衣和服女子,正亲密地贴身缠绕、依偎在他周围。

    一只只被红绳穿透的苍白手掌,正密密麻麻地以不可描述的手法覆盖上他的脖子、手臂、小腿、小月影等一切可以下手的部位……

    看起来,就像是在为他进行吉原泡泡浴SOP流程中的某种多人项目。

584 一点也没有了

    “叮铃……叮铃……叮铃……”

    寒意刺骨的铃铛,时不时碰到月影千草逐渐冰冷的肌肤,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

    长发遮掩下,无法看清面容的女子们,手部“服务”不停的同时,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层层叠叠地侵蚀着他最后的一丝意志。

    十分钟前,在“暗影之力”耗尽的月影千草,用视线锁住那名白衣女子,趁机恢复CD的时候……

    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名白衣女子,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让他浑身无力地软到在地。

    若不是一股微薄的信仰之力庇护着他的身体,恐怕他当场就和昨晚那名邻居一样,双眼爆裂而亡。

    纵然如此,被两名可怖的白衣女子同时掐住脖子之后,月影千草也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靠着体内缓缓消耗的信仰之力,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随着时间过去,月影千草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和他体内的温度和液体一起,被白衣女子双手榨取而出的,还有一丝丝信仰之力……

    而对方身上萦绕的漆黑怨气,竟然开始有了由黑转灰的迹象。

    这个怪异,竟然在试着掠夺他体内的信仰之力,试着成就鬼神之身!

    而且,随着信仰之力消逝,围绕在他四周提供“上门服务”的白色身影,也越来越多。

    那一双双被红绳穿透的手掌,箍无可箍之后,开始探索起他体内其他可以填满的缝隙,反倒让原本精神快要崩溃的他,越发清醒了起来。

    “到此,为止了吗?”

    看着夜空中的皓月、感受着体内无尽的空虚,月影千草不禁自嘲一笑。

    自作聪明,以为踏入了“神明”的领域,便可以从此超凡脱俗、将世界踩在脚下……

    却没想过德不配位,纵然有了信仰之力,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这些真正凶恶的存在面前,只配当个“经验宝宝”。

    “呃啊……不……不要再……”

    随着“服务人数”的增多,这帝王般的多人服务,需要支付的“费用”自然也越发的昂贵。

    “……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随着一阵颤栗的哀嚎,月影千草体内那本就微弱的信仰之力,即将告罄。

    接下来,等待着他的,想必是眼球“爆浆”的命运。

    任谁也想不到,开启了地狱之门,让整个东京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怪异制造者IBM700、“地狱革命”阁下,竟然会在这种穷酸老旧的单身公寓走廊上,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野生怪异,用这种憋屈的方式结束掉罪恶的一生。

    “也罢,就这样吧。”

    他突然觉得,这种喜剧式的结局,似乎也挺不错。

    至少,死于这样精湛的手法之下,挺便宜自己的。

    这是月影千草意识消失、双眼开始缓缓充血时,最后一个念头。

    ……

    “抱歉……调查兵团……玛利亚之墙……撑不住了……”

    千驮谷隧道内部,疾驰的战国武士,速度正在急剧衰减。

    看着后视镜里不断闪烁、越来越近的一大群长发遮面的白色身影,羽生舞脸上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好似星舰即将覆灭的指挥官。

    “敌人的数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身后,那由一道道由白色身影组成的、名为“绝望”的人墙,彻底断绝了无法跳跃的战国武士调头突围的空间。

    继续前进,被后面那群白衣女子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羽生姐……撑不撑得住也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到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荒木宗介惊慌失措的声音。

    “羽生姐……你有看到隧道墙壁上,我沿路贴着的符纸了吗?往最后一张符纸的位置走,鸟居就在那里!”

    或许是距离拉近的缘故,进入隧道之后,连通讯声都清晰了许多。

    “来回进出了这么多次,当然会记得每一个G点的位置……但是……”

    听见小鸟游真弓的提示,羽生舞眼中涌现出一抹无奈。

    那个位置,离自己现在所在,大概还要二十秒才能到达。

    二十秒,听起来似乎微不足道,但身后越发接近的白色人墙,连这点时间都不打算给她。

    “沉睡者……此时此刻,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必须要问你……”

    “什么?”

    “如果这一次能平安度过……”

    话锋一转,羽生舞突然切换到了轻快的语调,提出了意料之外的问题:“你会和我结婚吗?”

    “结……混蛋!!!”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送命题”,通讯频道里的荒木宗介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咆哮起来:“都这种时候了,就算要玩梗,也不要立‘结婚’这种最高级别的死亡FLAG啊!!!”

    “啧,被发现了吗?你的回答时间,还有十秒左右……”

    羽生舞噗呲一笑,用一如既往冷静的腔调自顾自地述说着。

    “在黑客陆斗双眼如烟花般绽放之后,我也会紧随其后……至少在死之前,让我能听到点哄人开心的话吧……”

    『可恶,为什么身为处男和死宅的我,必须要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被绽放掉发酸的双眼而死啊!!!』

    “答案是吧……那你就给我听好了。”

    无视了背景音中厚海陆斗的哭嚎,荒木宗介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羽生舞的话语。

    “无论如何……你们都得给我坚持住……要是你像幸平一样离开……”

    “……我就和小鸟游氏原地结婚……还要在你的坟墓前举行婚礼!”

    “啊?!可、可是我还……”

    在小鸟游真弓的惊呼声中,他给出了令通讯频道内瞬间鸦雀无声的答案。

    “还有战国武士……你这家伙要是关键时刻敢掉链子……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卖去废品回收站吧!!!”

    “还真敢说啊,沉睡者……”

    羽生舞眼中的绝望,突然被点燃成了炽热的怒火。

    “这个答案,让我一点也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你了呢!!!!”

    “轰轰轰轰!!!”

    似乎感受到了某人的“威胁”,全身熔岩火光黯淡的战国武士,发出了疯狂的嘶吼,如同回光返照般再度提速。

585 宇宙意识的选择

    “呲溜!!!”

    爆发式冲刺出数百米后,战国武士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动力,以一个精准的漂移刹车,稳稳地停在了隧道中央。

    一旁的洞壁上,赫然贴着一串如同终点线般戛然而止的黄色符纸。

    “啪嗒……”

    待羽生舞和厚海陆斗跃下车后,重型机车无力地翻倒在地,连引擎的抖动都变得极为微弱。

    “老姐,愣着干嘛,快跑……”

    厚海陆斗根本不敢回头看,连滚带爬、撞撞跌跌地沿着人行道往后逃命。

    “哼,无谓的挣扎。”

    和狼狈地在地面蠕动的某人不同,羽生舞坦然地原地转身,无所畏惧地看向了来时的方向。

    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海啸般扑面席卷、占满了整个隧道内部的,密密麻麻上百道探出双手的白衣女子。

    “为什么,总觉得这壮观的一幕,似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一样呢。”

    她的脸上,带着极为娇媚的笑意,仿佛此刻即将被这“白色人浪”淹没的是别人。

    “调查兵团,请记得……为了人类、科学和真理而献身……身为疯狂天才科学家的我,无怨无悔……”

    “坚持住,我们马上到了……没我的同意,你们不许有事啊啊啊啊!”

    『话说回来,那句话是打算把怨和悔都留给我们的意思吗?!』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随着“白色海啸”的接近,密集的低语和铃铛声,瞬间淹没了通讯频道里荒木宗介的咆哮。

    “咔嚓。”

    就在两人即将被这高速接近的白色人浪吞噬之际,隧道内响起了清脆的相机快门声。

    羽生舞胸间,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沟壑之中,一件黑色粗长圆柱体事物,如同充血般突兀地旋转、跳跃、伸长、探出。

    然后,剧烈的白光在她胸间闪耀,将漆黑的隧道照得宛如白昼……

    白光闪过的瞬间,距离两人不到三米、如同海藻一般平直伸出、挂着红绳和铃铛的手臂,以及后方的黑瀑长发和一颗颗黝黑巨眼,全都纤毫毕现。

    浪,停了。

    白光消失之后,那无数白衣女子组成的“人形海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依旧保持着择人而噬的姿势,凝固在了隧道中央。

    “这……这是……”

    『时间停止系列?!』

    原本撅着臀部、抱头等死的厚海陆斗,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目光呆滞地穿过指缝,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

    “吼?”

    挺直身体、低垂着头的羽生舞,看都没有看一眼面前这壮观而可怖的景象。

    从头到尾,她双手一直冷静地垂在身侧,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一定是,宇宙意识的选择!”

    她灼热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被自己马里亚纳海沟所吞噬,只凸出一个粗长圆头的黑色圆柱体上……

    “真实之眼-原型机”。

    不,现在或许应该叫,“真实之眼-原型机-自动快门版”。

    五秒之后,就在两人盯着“白色人浪”、缓步往后退去的瞬间……

    “叮……你……”

    那群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又动了。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之后,羽生舞胸间再次亮起闪光灯。

    白光闪过之后,刚刚往前涌动了一丝的“白色人浪”,再次凝固。

    “喔,还挺能干的嘛……不枉费我把你喂得这么粗壮……”

    如同发现了新玩具一样,羽生舞捧起手中的单反,赞许地轻轻在那又黑又长的镜头上来回抚弄。

    “叮铃……”

    但是,只不过间隔了三秒,那道巨大的白色人浪,便再次开始朝着继续后退的两人扑面而来。

    “咔嚓。”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原理,但是这个效果明显在递减……”

    这一次,是羽生舞主动按下了快门,再次凝固了眼前这群铺天盖地、伸手欲掐的白衣女子。

    “黑客陆斗,你先走……身为所长,这种时候我必须肩负起责任!”

    她索性停止了脚步,以正面对决的姿势,手持相机对准了眼前蠢蠢欲动的“白浪”。

    “若是有缘,在圣战结束后的新世界再相会吧……”

    “记得将我的信念,传递给每一代的真理研究所人!”

    背对着厚海陆斗,羽生舞身上的白大褂,在穿透隧道的夜风中飞扬似火!

    “老姐……”

    这壮烈的姿态,看得厚海陆斗眼中晶莹涌动,也随着她停下了脚步。

    『虽然现在你的背影和台词无比帅气,但是就这几秒钟的逃跑时间,并不足以让我将你的信念传递到任何地方去……』

    “叮铃叮铃叮铃……”

    就在两人“交代遗言”的当头,眼前的白色人浪再次开始翻涌。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无数只饥渴的手臂和长发后憎恨的眼神,汹涌地朝着两人扑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不断的快门声,在羽生舞白嫩的手指熟练的按动下,在隧道内疯狂响起。

    即便如此,由于“真实之眼”那原理不明的停滞效果衰退,眼前的白色人浪虽然变成了“0.2倍速版”,却依旧以天灾一般的气势,无可抵挡地朝着两人压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DR.PEPER很好喝、本子也看不够……”

    看着一米开外那一双双无比饥渴、提前朝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仰倒在地、已经完全无力后爬、裤腿中疯狂喷射着骚黄水柱的厚海陆斗,发出了身为宅男最后的哀嚎:“在没用完仓库里那一万盒纸巾之前,我是真的不想死啊!!!”

    被这密密麻麻的白衣女子堵在幽暗的隧道内,不禁让他回忆起了,当初在狭窄的“小心!凶宅鉴定”店铺里,被三口组旗下“奶茶帮”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情景。

    那一次,若不是拿着招聘传单上门找工作的荒木君出头解围,自己和老姐说不定已经被“绑架、凌辱、卖到红灯区、抛尸东京港一条龙服务”了。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老姐并没有拿他当挡箭牌,反而站到了自己的身前。

    就在厚海陆斗交代完遗言、浆糊般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走马灯一般回顾自己“丰富多汁”的一生时……

    “抱歉,久等了。”

    一道高大的黑影,将一旁人行道的空间撞碎、突兀地出现那道白色人浪之前,把即将被淹没的羽生舞轻松地单手抱起。

586 Unlimited Eyes Works II

    “谁让主角,总是在最后一刻登场呢……”

    突然出现在羽生舞与那群白衣女子组成的人浪之间的,是一名眼罩斜挂在额头、上半身布满纹身、肌肉线条如雕塑一般的金发男子。

    此刻,他赤着上身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勉强遮住下体的运动裤也几乎化作了布条,脚下的运动鞋也早已不知所踪……

    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就像是刚刚从地震废墟中爬出的难民。

    而这名男子强壮的双臂,正一左一右分别抱着两名女子。

    身材纤细、面色苍白、眼神呆滞、似乎完全没回过神来的巫女。

    凹凸有致、神情狂热中带着苍白、甚至还有空自然地勾住男子脖子的羽生舞。

    “果然,在百分之一的墙的对面,真正的结局一定存在着……”

    『唯一没料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在抱我的同时,手里还敢抱着别的女人。』

    对于被人突然抱起毫不在意,羽生舞依旧死死盯着面前那“白色人浪”,伟岸的胸襟因为松了口气而剧烈起伏着。

    “荒……”

    虽然对方背对着自己,但从那丘陵般起伏的肌肉线条、占据了宽阔背部的黑色菩萨纹身以及左拥右抱的强悍臂力,厚海陆斗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荒木君!!!”

    凭空出现在千驮谷隧道内的两人,正是一路狂奔,沿着原路返回,从那道鸟居返回隧道的荒木宗介和小鸟游真弓。

    为了最快速度赶回来,荒木宗介抱着怀中的巫女、以将运动鞋直接踩爆的方式,一路沿着仙寿院墓所的螺旋阶梯,就像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般不要命地层层跃下。

    直至此刻,被他抱在怀中的小鸟游真弓,还因为这一趟过于刺激、超越过山车的旅途而天旋地转、胃部翻涌,完全没回过神来。

    她终于知道,昨晚在户山公园,荒木宗介是怎么在几分钟内冲下箱根山、跨越两公里的距离抓到那名狙击手的。

    背对着两人,胸膛因为喘气而微微起伏的荒木宗介,转头看向了面前扑面而来、即将要把自己和怀中两人淹没的“白色人浪”……

    “话说,这‘上门服务’的规模,还真是壮观呢。”

    和全身布满纹身、筋肉盘结、表情如同凶犬的荒木宗介站在一起,面前这群诡异的白衣女子反而更像是被迫害者。

    “且不说你们未经同意,就想要伤害我尊贵的债主的事……”

    身旁众人无法注意到的是,自出现在隧道内的那一刻开始,他那金黑各异的双瞳之中,一直燃烧着脱框而出的白色炽焰。

    “叮铃……你知道了……叮铃……你知道了……叮铃……你知道了……叮铃……你知道了……”

    “吵死了……”

    被眼前这无数名黑发遮面、伸出双手的女子用那黝黑的瞳孔盯着,耳边萦绕着吵死人的低语和铃铛声……

    荒木宗介立刻条件反射、肌肉记忆般地抬起鼻孔、微微皱眉整个脸庞在逆光的阴影下散发出了超过对方百倍的杀气……

    “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瞪着我了!”

    钢铁为眼,目光如炬,

    目锐如铁,瞳似琉璃。

    曾对之目已达千余,

    纵横无数对视而不败。

    不为死所知,亦不为生所知。

    只是未尝得一知己。

    曾承受痛苦瞪败无数双目,

    其常立于目丘之上,独醉于胜利之中。

    然而,留下的只有虚无。

    故此,此生已无意义。

    故如我祈求,“无限眼制”。

    则此躯,注定为眼而生!

    一抹白色的光芒,以荒木宗介双眼为中心,朝着四周扫射开来,瞬间覆盖了他视线内的一切。

    固有结界,【UnlimitedEyesWorks】。

    被这洞彻一切、无懈可击、仿佛瞬间绽放出无数道的可怕眼神穿透,面前组成白色人浪的白衣女子们,动作在一瞬间凝固。

    这一名名白衣女子,突兀地跪倒在地,将本就合十的双手缩回胸前,虔诚地低垂下黑瀑长发遮面的头颅……

    由于千驮谷隧道内部并不宽阔,削弱了她们的数量优势,让荒木宗介一眼就能将她们尽收眼底、无一遗漏。

    所以现在她们跪成了四排……

    “噗……噗……噗……噗……噗……”

    从最前方的一名开始,白衣女子们身形微微颤抖,随即逐个炸裂成一缕缕灰色气息。

    “噗……噗……噗……噗……噗……”

    一时间,隧道内部,仿佛戳破了无数个气球,充斥着浓郁的鬼神气息。

    数秒之后,原本遮蔽整个隧道的白色人浪,就已经化为灰雾、悉数涌入了荒木宗介体内。

    “舞酱……还有那个谁……没事吧?!”

    隧道后方,现出了坐在茧背上一路狂奔而来、目瞪口呆的时本一郎。

    “老子叫厚海陆斗……拜托在我扑街之前,至少记得一次亲侄子的名字啊!”

    远远听见某个他不太记得名字的侄子的惨叫声,时本一郎松了口气。

    名字无所谓,没死就行。

    “等等,这怪异……就、就成佛了?!”

    他的目光落到空荡荡的隧道中央,随即凝固。

    一名白衣女子,正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跪在路面上,全身绽放着莹白的光芒。

    唯一不同的是,那漆黑的长发,无法再遮挡住她的面部。

    长发之下,是一双异于常人、有些畸形的黝黑大眼,以及意外平凡却干净的面容。

    女子无声开口,对荒木宗介说了句什么,随即化作光点、消散在了隧道之中。

    “是这样吗?看来这个名字,给你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呢……”

    从对方的话语中回过神来,荒木宗介露出了感慨万千的神情。

    “很有勇气嘛,沉睡者……”

    依旧勾着某人脖子、赖在对方怀里的羽生舞,露出了揶揄的笑意。

    “怀里抱着别的女人,还这么着急地赶过来,就这么想左拥右抱吗?”

    “那、那个,荒木老师,可以放我下来了。”

    同样在荒木宗介臂弯中的小鸟游真弓,这才回过神来,小脸顿时红得通透。

    “太好了,羽生姐和厚海君都安然无恙……”

    尴尬地松开了勒住荒木宗介脖子的双手,轻轻跃到地面,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过刚才那重重叠叠、连除灵者都无法应对的可怖“白色人浪”后,她可以想象身为普通人的两姐弟,在这期间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587 共同的结晶

    “呼,还好赶上了……差点跑得把肺都吐出来了……”

    见那白衣女子化为白光彻底消散,荒木宗介紧绷的脸色才为之一松。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掏烟,才发现自己炸裂成拖把状的运动裤,早已经没了“裤兜”这种东西。

    “怎么样,手感很棒吧……作为奖励,可以让你就这么一路抱回研究所哦。”

    “别、别开玩笑了……”

    随即,羽生舞在耳边如兰的吐息和手臂上丰满柔软的触感,让他触电一样恐惧地将对方放回地面。

    “面对这种恐怖的‘人浪’,还有胆子立什么‘结婚FLAG’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哼,谁说我是……』

    “等等,羽、羽生姐……”

    正眼看向正在梳理凌乱秀发的羽生舞,荒木宗介满腔的吐槽,突然卡在了喉中。

    “这玩意……这是啥?!”

    他鼻孔放大、面带红晕,有些猥琐地伸出食指,指向了羽生舞胸前那对“不可承受之重”。

    『你难道,是被什么有奇怪癖好的怨灵附体了?』

    矗立在那深不可测的马里亚纳海沟之中的,是一根粗长的黑色圆柱体。

    一抹浓郁的怨气,正萦绕其上。

    “咔嚓。”

    被荒木宗介这么一指,深埋在羽生舞沟壑间、原本一直保持着“伸长”状态的单反镜头,在快门声之中,受惊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呀啦,乖乖乖,没事……”

    见到这一幕,羽生舞如同安抚婴儿一般,娇笑着轻抚胸间黑粗的单反镜头。

    “别把我们的宝贝‘真真酱’吓到了!”

    “哈?”

    『真、真真酱?!我们?!宝贝?!』

    面对眼前这令人血脉喷张、胡思乱想的场面,荒木宗介一脸茫然。

    “没错,‘真真酱’,可是我们俩共同努力的结晶呢。”

    『努力?结晶?』

    说到这里,羽生舞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怎么,明明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事到如今,想要翻脸不认人了吗……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听见这个词,荒木宗介的下巴瞬间落到了喉结的位置。

    “等等,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只是个变成了付丧神的单反镜头吧?!”

    『而且,我是什么时候、以什么姿势、‘努力’了多久?为什么没有丝毫可供回味的记忆……』

    “说什么呢,爸爸你看,这孩子明明和你长得一摸一样,又黑又粗又长……”

    羽生舞用抱婴儿的姿势,慈祥地将“真实之眼”轻轻晃悠起来。

    “咳咳,只有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什么时候起,单反镜头也能被称为‘这孩子’了?!”

    『还有,羽生姐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努力出单反镜头’这种事情,已经完完全全跨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的界限、掀翻达尔文的棺材板了啊!』

    “轰……轰……”

    恢复安静的隧道内,只剩下荒木宗介惊慌失措的话语,和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战国武士抗议的虚弱引擎声。

    “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众人,小鸟游真弓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

    “听说,你向族长申请去第九课,打算去带领那帮外行人玩过家家?”

    苍白的走廊上,身穿迷彩服、戴着墨镜、双手环抱胸前的望月澈,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冷峻。

    “阴阳寮那帮忠犬,只负责处理和皇室有关的‘国家大事’,寻常的怨灵作祟根本没有对应的官方机构处理……”

    “警视厅的工作环境和内容,虽然完全比不上你所在的中东维和特派团那么凶险,却也不能用‘过家家’来形容。”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名身材娇小、面容稚嫩如小学生的双马尾金发少女。

    “而且,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关于当年那些事情的线索。”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告诉那个老家伙,第九课那边我不去了……反正,还是战场那种地方适合我。”

    说到这里,望月澈低头看向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粗硬的眉头静静皱到一起。

    “至于你父母和我父母的事情……那个阴险的老家伙明明最清楚,却始终以‘保密’、‘保护’这些糊弄人的说辞绝口不提……”

    “没关系,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把事情一一弄清楚的。”

    娇小的金发少女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倒是你自己,可别在我找到真相那一天,提前挂在战场上了。”

    但她看似冰冷的话语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嘿,放心好了,我的命硬着呢……”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足够强大、建立自己的势力,取代那个老家伙族长的地位!”

    没错……我的命……硬着呢!!!

    瓦砾掩埋之中,赤着上身、只露出半张脸的望月澈,毫无征兆地,如恶鬼苏生般睁大了眼。

    听见绫乃那丫头出事后,自己特地从中东调回来,可不是为了结束在这里……

    如果连我都倒下了……

    还有谁……

    来拯救被那老家伙把持的望月一族!

    “嗡……”

    离他不远的废墟之中,一道锐利的蜂鸣,如同闹钟一样不断呼唤着他的意识。

    “德川芳年,还有那些鬼怪呢……”

    展现在望月澈眼前的,是在幽绿苔藓照耀下、一片死寂的仙寿院墓所神隐。

    “对了,酒吞童子!”

    突然想起什么,望月澈脸色一白,伸手摸向自己的臀部。

    确认裤子还在、没有任何可疑的破洞、某个部位的结构依旧完好、自己也没感觉到什么微妙的痛苦和空虚感之类的,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里,也太安静了点。”

    若不是眼前这些如同废墟般坍塌的江户建筑和枯萎到皮包骨头的右臂,他还以为那以人为画的守墓人德川芳年、顶天立地的酒吞童子和张牙舞爪的画中鬼怪,全都是一场梦。

    “轰……轰……”

    此刻,四周的建筑,正如同地震一般地晃动着。

    无数尘埃和残渣,正一点一点向下掉落。

    失去了力量本源,这处神隐,正在一点一点崩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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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916/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作者:王汪才超凶所写的《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为转载作品,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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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介绍:
你说我不小心踢死的那只野狗,是人面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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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被我修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人,是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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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可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
这是一个前极道成员穿越日本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的故事(大雾)。
本书贯彻传统日轻风格,场景参考真实日本构造,非唯我独法、非杀伐果断、非冷血经济人。
本书适合动漫爱好者阅读,动漫绝缘体、考据党请谨慎食用。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