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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文阅读

作者:王汪才超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txt下载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50 菊花牌罐头

    “不行,灵力子弹的口径对目标体积来说太小了,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赶紧分头撤退,能走几个是几个!”

    趁火力吸引了恶鬼的注意力,一名名队员一边开火、一边分散开来,借着低矮的树丛掩护,想要自这群恶鬼身侧绕过。

    “嘿,刺身来了……”

    可是,距离最近的那头红色恶鬼,明明故作不经意地看着别处,却在一名队员经过时,头也不回、快若鬼魅地伸手,如抓小鸡仔一般将他一把攥在手中!

    “噢哟,这只虽然不肥,但肉质应该挺紧实!”

    突然头下脚上地被提到半空中,出现在这名队员眼前的,是那红面恶鬼如同市场买菜一般挑肥拣瘦的表情。

    “糟糕……这些家伙是故意围而不攻……想要守株待兔……”

    后方,是散布雪林间的队友们,被其他恶鬼用狼牙棒或手脚逼到无路可逃、活生生捉起的画面……

    “喔啊啊啊啊!”

    “好痛!”

    相似的场景,正在林间反复上演着。

    这些恶鬼们动作看似笨拙,却似乎对队员们的行动模式了然于心。

    “拿来吧你……”

    总能以最不费力的方式,压缩他们的逃亡空间、实施简单粗暴的抓捕……

    “乖乖乖……别挣扎了,手脚断掉、流太多血的话,肉质会变柴的!”

    似乎,对于“捕食人类”这种事情,它们已经熟练到了如呼吸般自然的程度。

    “嘿、嘿嘿嘿,不管肥瘦了,趁还有口气,先尝个鲜……”

    头顶下方,看着这赤面恶鬼贪婪张开巨口、亟待自己进入的喜悦神情,这名队员不知为何回忆起了,休假回鸟取老家时,和父亲一起赶海的日子……

    捉出田里圈养的鸡、钳起珊瑚礁下的松叶蟹、撬开礁石上的生蚝、挖出沙滩下的沙蟹……

    在大快朵颐这些纯天然无污染有机食材时,自己一定也是这副表情。

    一个可怕的想法,自然而然地从这名队员心底冒了出来……

    “吃人……这些家伙是专业的。”

    这群看似笨拙丑陋的恶鬼,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违和感”,正是不知道吃过多少人,才能累积出的原始本能!

    与此同时,第一波雪浪已经自山坡席卷而下,在淹没了一大片树木后,势头稍微停滞了下来……

    “轰轰轰轰!”

    从这雪浪的最前排,突然窜出了一辆头顶菊花、金光萦绕的大巴车!

    “快看,那……那是……”

    “罐头!!!!”

    原本正忙着“择人而食”的众鬼,被车顶部那“菊花灯”一晃,手头的动作顿时凝固了下来……

    “装满了人类的,菊花牌罐头!!!”

    “我闻到了……又香、又嫩、又甜美的……年轻女人的味道!”

    “那里面,至少有二……不,至少有三十头人类!”

    一众恶鬼嫌弃地将手中略显干瘦的“猎物”抛下,朝着不远处那丰盛肥美、送货上门的“移动罐头”奔去:“老规矩,先到先得!!!!”

    “呲溜……砰!”

    挡风玻璃视线中,突然出现数道卷毛浓密的大腿和隐约可见的“虎皮帐篷杆”,那辆大巴车在光滑的雪地上来了个华丽的横向漂移,似乎想要调头逃命……

    “嘿、嘿嘿嘿……好多、男的、女的、活的!!!”

    “可恶,赤鬼,休想吃独食!”

    以扭曲的体态和惊人的速度埋头冲刺在最前方的红色恶鬼,隔着窗帘瞥见车内隐约的人影,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哇哈哈哈哈……开菊花罐头的我,第一个选!!!!”

    纵然车顶那朵旋转着的超大型“十六瓣八重表菊纹”上,散发着某种让他畏惧的气息,但心中无法抵抗的美食诱惑,让它毫不犹豫地拦在了那横向漂移的大巴车前方……

    “选你妹啊!”

    面对迎面而来的高大恶鬼,那横移的大巴车带着狂野的气势,速度不减地朝着对方粗壮的下半身撞去……

    “咔嚓。”

    在某种事物断裂的声音中,狂奔的赤鬼保持着“垂直转体360度”的姿势,高高飞起……

    “哈哈哈哈,心急吃不了大活人,拌跟斗了吧!”

    “这就是想吃独食的下场!”

    见同伴被地上的“罐头”绊倒,在后方急奔的几名恶鬼伏低身子、加快脚步,如同围捕雪地中的兔子一样,朝着大巴车合围而上。

    “噗通!”

    与此同时,被“发射升空”的赤鬼,才刚刚以倒栽葱的方式“头部入雪”……

    “嗖。”

    一根成年人大腿粗的赤红色棒状不明物体,紧随其后地插入他面前的雪地中。

    『我……人没吃到……还倒亏了一……』

    然后,整个头部没入黑雪中的赤鬼,无声地双手合十、全身绽放出晶莹的白光……

    “赤鬼……你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够1000个人才成佛的,你这个没志气的家伙,怎么……”

    “难道,他背着我们,偷偷‘加餐’了这么多?枉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每次都把最大的腰子留给你……”

    看着雪地中化身“超大号应援荧光棒”的同伴,余下橙、黄、绿、青、蓝、紫六只恶鬼,全都双眼含泪、发出了感人肺腑的嘶吼。

    “我们,要为赤鬼报仇!”

    “你放心去吧,我会把你那份一起……”

    “不,我平时和他睡一起的,那份应该由我……”

    随即,它们怨毒的视线,汇聚在了那辆制造了“交通事故”后、横停在雪地中的大巴车上。

    “咔嚓。”

    大巴车驾驶室侧门打开,上披羽绒服、下穿居家睡裤、满是纹身的精壮身躯若隐若现的荒木宗介走了下来。

    “呼……”

    看也不看环顾四周的恶鬼,他抓紧时间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这辆大巴车因为满载高中生的关系,严格执行禁烟规则,可把他憋坏了。

    “咳咳,鬼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几位不必太过悲伤……”

    畅快地从口鼻间喷出一大蓬烟雾,荒木宗介这才正眼看向了扑面而来的恶鬼们。

    “……因为,你们马上也会一起去陪他。”

    在他身后,那倒立着作为“背景板”的赤鬼,这才彻底化作光点,随风散去。

851 凑成一套彩虹

    “什么……明明只是一块脏兮兮的肉……”

    “居然,敢用弹舌音跟我们说话?!”

    “我要把他撕碎,烟熏成肉干……放到变质也不吃,就是玩儿!”

    听见眼前的“风干肉”如此嚣张的台词,几名恶鬼狰狞一笑,筋肉鼓胀、高高跃起,手中兵器狂暴地破开黑雪,朝着荒木宗介当头袭下……

    “太失礼了!什么脏兮兮,这是纹身……”

    『人家可是每天都有认真搓洗,特别是下面……』

    双手抱胸、矗立原地,荒木宗介依旧贪婪地嘬着口中的烟,对近在咫尺的恶鬼压顶视而不见。

    “嘿……橙、黄、绿、青、蓝、紫……加上刚刚那个红的……颜色还挺全……”

    一对火光汹涌的粗壮手臂,却已迫不及待地如黑翼般自他背部展开,朝着空中迎去……

    飘落的怨雪,尚未接近这对黑臂,便已经融为点点墨汁、隔空入体……

    在这“墨汁”滋润下,那黑臂上符文火光越燃越旺,本就浮夸的筋肉越发饱满粗壮!

    “这手上的纹身,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是、是那篇经文!身上能纹那玩意儿的,难道是那一位……”

    “不可能,那一位早就销声匿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似乎从这对粗壮的黑臂上看出了什么端倪,空中那六名恶鬼脸上的狞笑,瞬间石化成了死寂的灰白!

    那震荡的鬼目中,是源自灵魂的战栗……

    这表情,就好似逃课去网咖的小学生,发现柜台后面开卡上机的网管,是下班后过来兼职的班主任。

    “想都别想……北海道的‘千年之契’好不容易解除……”

    “还没吃够1000个人,我们不能……”

    尚在空中,这几只恶鬼如同特技演员一样强行调转笨重的身躯,想要尽一切可能远离身下的男子。

    但那对火光汹涌的巨臂,如出海的双龙,动若雷霆般自空中掠过……

    “放过我……我以后改吃素好不好……”

    那两对粗壮的臂弯之中,已经各多出三只色彩缤纷的恶鬼。

    “抱歉,我现在赶时间,就简简单单凑一套彩虹吧!”

    紧接着,只见那火光萦绕的黑臂,朝着中间狠狠一挤……

    掌心合十间,六彩的霓虹,炸裂成白色的花火,在雪林上空悄然绽放!

    “那、那些恶鬼呢……”

    被如弃敝屣般丢在雪地中、摔得七荤八素的防灾机动队队员们,此时才在剧痛中逐个恢复了意识。

    他们吃力地爬起身,发现原本的恶鬼都已消失无踪……

    “荒……木宗介?!”

    漫天萤火的雪林间,只剩下一辆大巴车和傲立黑雪中的男子。

    “还有……那辆失踪的大巴?!”

    第一时间确认了“抓捕目标”,以及他身后那辆“搜救目标”,这十名队员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军曹,我们现在,怎么办?”

    “伍长,就算你问本官……我怎么知道?!”

    “二等兵,总之,先由你上前询问情况!”

    “收到呆素。”

    他们自东京都满腔豪情地整装出发时,从没想过会面对今天这尴尬的一幕……

    身为逃犯的荒木宗介,在北海道这种恶劣极端的气候下,不但游刃有余地突破了自己的围捕、真的找回了这辆失踪的大巴,还在那吃人不眨眼的恶鬼手中救下了自己的命。

    事到如今,无论从情义还是实力方面考量,要他们再向荒木宗介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荒、荒木君,请、请说明现在的……”

    但想到任务在身,他们依旧胆战心惊、尽职履责地上前向荒木宗介发问。

    “喔,既然你们在这里……”

    看着不远处一脸纠结的队员们,反倒是荒木宗介抢先开口了。

    “赶紧把这个打满马赛克的家伙接走!”

    他话音刚落,大巴车门随之打开……

    一脸嫌弃的藤原拓海,从车内拖出一名一丝不挂、只有一条围巾裹住腰间的光头男子,丢在了雪地上……

    “望、望月队长,你的假发呢?!”

    “你、你们,把望月队长怎么了……”

    “等一下,这边的脸怎么肿得这么高,而且左手也变得好细,额头上的角都快小到看不见了!”

    看清那名男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面容时,一众队员顿时小跑着围了上去。

    “嘛,我怎么知道那么多,捡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荒木宗介故作不经意地挖着鼻孔,悄无声息地朝着驾驶室挪动脚步。

    “捡到?那你车门上那个和望月队长一模一样的‘脸模’又怎么解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要不是遇到我们这样的好心人,你们的队长大人,恐怕就永远留在这座山脚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一把关上车门,作势欲走。

    “等、等等……荒、荒木君,眼下情况紧急,请务必不计前嫌载我们一程!”

    其中一名队员小跑到车头,一脸为难地朝他鞠躬请求道。

    “哈?!你们这算不算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帮家伙一路上给自己没少添堵,荒木宗介抬起鼻孔、额头青筋暴涨:“抱歉,我拒……”

    “荒木老师……别逗他们了……”

    就在荒木宗介准备踩下油门一走了之时,坐在身后的小鸟游真弓,悄然挽住了他的手臂:“眼下北海道这雪灾和怨气浓度太不正常了,事急从权,多帮个人就多一份力。”

    怨雪之下,把这帮人丢在这里和等死没区,她早就看出荒木宗介是在故意为难。

    “咳咳……原本还准备让他们来点‘负荆请罪’、‘冰天雪地果体360度前空翻‘之类的表演的……那个,遵纪守法、见义勇为、乐善好施是吾辈本分……”

    感受到少女火热的娇躯和让耳朵发痒的香风,荒木宗介顿时面露红晕、话头一软。

    “可是,车上已经超载了不说,还全是纯情的女高中生……“

    “喂喂,宗介,别啰嗦了,第二波雪崩快来了!有什么问题,先回函馆再说吧!”

    『而且,你下山的时候抖得太厉害,大巴车本来就‘不堪重负’的污水箱好像有点漏了,大家都在抱怨有奇怪的味道飘出来……』

    车尾部,负责看守市助、辨开三五郎和司机大叔的藤原拓海,也捏着鼻子大声催促道。

852失温的城市

    “回函馆?!啊哈哈哈哈哈……”

    一直躺在后排冷眼旁观的辨开三五郎,突然发出了凌冽的狂笑:“神罚已至,此时的北海道,已经没有一处是属于人类的容身之地……你们已经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吵死了……”

    『谁给我只袜子……啊,谢谢……呕,这味儿够劲道,现脱的吗……』

    他话未说完,藤原拓海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按住头、捏开嘴,让对方在澎湃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加“男高中生の袜”的双重威慑下闭上了嘴。

    “荒木君,不用担心超载的问题,我们自有办法!”

    车外,防灾机动队队员们已经从腰间拿出救生绳,系在了行李架上,在大巴车后方排出了长长一列……

    借着脚下的双板雪橇,虽然冷了点,但他们倒是可以轻松地“搭便车”。

    “行吧,那你们可得抓稳……”

    无奈地看了一眼山腰上再次汇聚而来的雪崩,以及车后甩不掉的“牛皮糖”……

    “……掉队了我可不管!”

    荒木宗介踩下油门,在已经被怨雪化作一片漆黑的林间飞驰起来。

    ……

    北海道,函馆市。

    夜幕已至,这座糅杂着异国风情和日式传统,以世界顶级夜景闻名的港口小城,此刻却因为电力系统莫名瘫痪,陷入了一片纯粹的漆黑之中。

    一道道鬼魅的黑影,在无光的街头巷尾悄然穿梭着。

    “吼!!!”

    “什么人在外面……救命……有妖怪!!!”

    “亲爱的,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大……啊,你到底是谁,不要进来啊啊啊啊!”

    “砰砰砰!”

    意义不明的嘶吼、民众的惊呼和绵密的枪声,在街头巷尾交织一片。

    “各位市民,请不要惊慌,电力系统正在修复中,请遇到危险的民众向我们大声求救……”

    身穿防寒装备、荷枪实弹的警员们,正手持救灾用荧光棒,在街头巷尾奔走着……

    “目前有一种特殊的狂犬病正在通过空气传播,如果发现自己或身边的人出现任何不似人类的表现,请立刻与发症者保持物理空间隔绝,确保自身安全,求助街道上的官方人员处理。”

    他们一边用火力威慑着黑暗中出没的身影,一边用最原始的通讯方式安抚着躲在建筑内瑟瑟发抖的民众们。

    从夕阳消失在海平面、黑雪飘落开始,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和电子设备就开始逐渐瘫痪。

    随着这黑雪越发浓厚,甚至就连蜡烛、手电等照明设备,也因为莫名电磁干扰与极度严寒而无法使用。

    “现在室外很危险,请留在封闭、温暖的地方等待救援,不要听信任何奇怪的声音、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更加棘手的是,在这黑雪降下之后,城中就开始陆续有民众显现出长毛、獠牙、兽耳、利爪、翅膀、独眼等非人特征,如同狂躁的野兽一样无差别地攻击起了身边的一切。

    不仅是街头巷尾,就连阴霾的天空之上、深邃的海面之下,凡黑暗笼罩之处,似乎都有着逐渐苏醒的存在,正默默地窥视着这一切。

    这漫天飘落的厚重黑雪,似乎正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这座城市往日的温度,将一切归于死寂。

    “报告,森罗副队长,附近的专线基站全都失灵了,没办法联系上总部。”

    市立函馆综合病院一楼,全副武装的防灾机动队,正在黑暗无光的大厅内戒备着。

    “报告,队长那边暂时也没消息,不过我们已经设法在入城的干道附近留下了标记……”

    时不时,有队员自门外匆匆闯入,向坐在长凳上的森罗司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报告,现在城里秩序已失控,不但出现了很多发狂的半妖,似乎还有怨灵和鬼怪在活动,以我们现有的人手根本没法控制下来!”

    日落之前,带着伤员和遗体撤退回函馆后,他们这队人便在医院休整伤势、等待望月澈那一队人归来。

    可是,还没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空中便飘下了那纯黑的雪花……

    面对异状突发、一片混乱的城市,他们只能以这处医院为临时据点,设法探明眼下的情况。

    “电磁紊乱、能源失效等现象,和盂兰盆节那晚台东区的异常完全相符,确认是怨气浓度过高引起的。”

    “但光是怨气浓度过高,却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失控的半妖……”

    森罗司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经过阴阳寮这么多年的排查和清理,北海道不可能还会有这等数量的半妖存在……”

    从几日前的电磁干扰、温度骤降,到现在的半妖觉醒、灵体活跃等一系列异样,都是因为这富含怨气的雪灾降下开始的……

    “这黑雪背后,另有蹊跷!”

    将这一系列线索拼凑在一起,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管了,维护秩序的事情先交给常规警力,我们要趁早探明这事情背后的根源!”

    沉默了半晌,森罗司吃力地站起身,朝着黑雪压顶的门外走去。

    “可是,队长,您的伤势……”

    “已经缝了针,暂时不碍事。这雪里的怨气,不可能凭空出现,源头一定在某处……”

    环顾漆黑一片的城市,他抬腕看向手中的仪表盘:“出去探测怨气的小队,还没回来吗?”

    “暂时还没消息,按照预定的时间,应该快返回了。”

    在没有任何超凡存在接近的情况下,怨气读数已经达到了可怕的3000单位,上升的趋势却没有丝毫减缓。

    这样的怨气浓度,若是有病人此时在医院去世,恐怕会“立地成鬼”。

    “河野神官那边呢?”

    “派去函馆八幡宫的小队刚刚回来了,神社内空无一人,并没有找到河野神官。”

    “啧……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五分钟,就是他们预定的最晚返回时间了……”

    无法与外界联系、如同被捂在塑料袋里逐渐窒息的感觉,让森罗司焦躁了起来:“五分钟之后,若没有新的进展,我们就另行采取行动。”

853 侦查

    “报告副队长!!!”

    不一会,数名队员匆匆忙忙地跑入了医院大门。

    “在东南面两公里处,探测到怨气浓度超异常区域!”

    正是派出去探测怨气浓度的那支小队。

    “这么近?异常区域的怨气读数是……算了。”

    森罗司目光掠过那几名手下的腕间,将即将出口的询问咽了回去。

    那几人腕间的便携式怨气探测仪,此刻已经焦黑一片,显然是因为超载短路了。

    “立刻清点装备、集中弹药,身上有伤的留在医院守备,其余人随我出发!”

    “是!”

    盂兰盆节后,“地狱之门”事件曾作为教科书级案例,由阴阳寮和防灾机动队联合进行了详细的复盘。

    无数次预演和推算的结果证明,在这种大型超自然灾害下,单凭人力和常规武装,已经无法控制事态。

    唯一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像当时的除灵者协会一样,启动阵法阻止“灾害”蔓延……

    再派出实力强大的除灵者小队,精准地狙击掉“灾害核心点”。

    面对眼下函馆没有大型阵法、除灵者缺乏的状况,防灾机动队必须肩负起探明“灾害核心点”的职责。

    不到五分钟,森罗司便带着三十多人的队伍走出医院大门,身影逐渐被纷飞的黑雪所吞噬。

    “注意保温,这雪冷得可怕,不适合长距离在室外行动……”

    “是。”

    保持着阵型在漆黑静谧、黑雪压顶的街道上快步行进,森罗司的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脚步加快,保持阵型,时刻警惕!”

    透过自带夜视功能的“灵侦护镜VII”型,天地之间除了飘零的黑雪之外,还浓罩着一层将整座城市淹没的“墨汁”。

    这自不是什么墨汁,而是纯粹浓郁的怨气。

    外界的气温,也在随着黑雪飘落而急速下降,一个小时内已经下降了整整五摄氏度。

    和一个多小时前入城时相比,这座城里无论是温度还是怨气浓度,恶化程度都远超他预料。

    “哔哩哔哩哔哩……”

    “警戒,怨气波动异常……减速,目击到大量地缚灵!”

    拐角之后,一道道灰白模糊、形态各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嘻嘻……来和人家堆雪人吧!这次,该你在里面了……”

    “我、我还能喝,我不要睡!”

    “救命……救救我……人家的腿不见了……”

    没有理会远处的众人,这些地缚灵只是动作缓慢、神情呆滞地游荡在无人的街头。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侦查,不必打草惊蛇,地缚灵不会主动攻击,调整路线,保持安全距离!”

    小心翼翼地绕开长街上的地缚灵,一众队员悄无声息地前进着。

    “嗷呜……”

    隐隐约约,有兽类的嘶吼声,在风雪中回荡。

    “什么声音?!”

    带头的森罗司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小心,在上面!”

    与此同时,三道眼泛幽光、快若鬼魅的身影,如壁虎般自三楼高的建筑外墙掠过,朝着队员们从天而降!

    “砰砰砰砰!”

    无需命令,拥有夜视视野的队员们,已经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了。

    鲜血四溅之中,那三道人影自空中无力地跌落……

    “呜呜呜呜……我、我的头,一摸就断掉了……”

    “谁……是谁让我舔栏杆的……我好恨!”

    “帮帮忙吧……我的小便和OO一起冻在裤子上了……”

    还不待众人查看,被灵力子弹的波动吸引,附近那些原本呆立不动的地缚灵,状若疯虎地聚拢了过来。

    “地缚灵暴动了,自由射击!!!”

    “砰砰砰砰……”

    无光的街道,顿时被灵力子弹的光芒照亮,映出了一道道被撕碎的灵体。

    “确认现场情况……”

    “报告,怨气波动平缓……视线内暂无异常……”

    二十秒后,确认四周一切正常,枪声戛然而止。

    “确认到这三人外形具备半妖特征……已失去生命体征……”

    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上前,在之前中枪倒地那三人身上仔细检查起来。

    借着荧光棒的微光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三名浑身布满鳞片、口吐长舌、看起来像蜥蜴一样的“人类”。

    “队长,这些人……”

    起身之后,那名队员神情沉重地向森罗司递过几张卡片:“您自己看吧。”

    “是平民……”

    借着应急荧光棒看着那几张染血的驾驶免许和国民健保卡,森罗司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记下他们的身份,将遗体在这旁边找地方暂存,以便事后安葬。”

    “是!”

    虽然,刚才的“自卫行为”从法律上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但一想到这些袭击自己的半妖曾是普通的民众,难免会觉得手中的枪械异常冻人。

    “继续执行任务,任何异常存在,只要进入警戒范围,无条件开火!”

    “收到!”

    事态紧急,杀伐果断的森罗司,毫不犹豫地带队开拔。

    “砰!”

    “砰砰砰!”

    在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和细碎的脚步中,一队人在半妖和怨灵游荡的长街上亦步亦趋地行进着。

    越是朝东南方向前进,半妖和怨灵的出现就越发频繁。

    “哔哩哔哩哔哩哔哩……”

    众人手腕上调整过警报阈值的探测仪,蜂鸣声亦越发刺耳……

    “是这个方向吗?”

    森罗司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

    “究竟是什么,在聚集着城里的怨气?”

    透过灵侦护镜可以清晰地看见,队伍前进的方向上,无数浓郁的怨气在天空中盘旋,汇聚成了一朵超巨型的漩涡云。

    “那个地方,和这诡异的大雪,又有什么关联呢?”

    而在那漩涡的中心处,一道有若实质的黑色光柱,正连接在地面与天空之间……

    “不行,至少在队长赶回来之前,必须弄清楚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抬腕看了一眼仪表盘上接近5000的读数,森罗司阴沉着脸,加快了脚步。

    “全体都有,加速前进!”

    “是!”

    很快,一座地势平坦、植被茂密、小桥流水的大型园林,出现在一行人眼中。

854 五棱郭下

    上千棵高度相仿、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染井吉野樱树环绕之下,是一圈深约4米、宽约30米的广阔护城河……

    护城河外侧,是星罗棋布的土垒、矮墙等防御设施。

    护城河内侧,则是高大的石垣、紧闭的城墙以及隐藏在植被中的低矮城楼。

    唯一连通护城河内外的通道,则是一条宽约5米的狭小拱桥。

    看着眼前这精巧与雄壮包容并蓄、融洽无间的“园林景观”,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樱花树、护城河和远处的雪山同框,宛若奏响了黄金三重奏,让人不禁想像樱花满开、微风拂面的季节,这里会是多么的美丽。

    可惜,眼下这一切,都被漆黑的积雪所包裹,在无月的夜空下散发着死寂与毁灭的意味。

    “队长,我们之前刚查探到这个区域,探测仪便损坏了……”

    “这个地方的设计,倒是有些门道!”

    久经战阵的森罗司,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座“园林”的结构,隐隐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无法窥见全貌,但只观眼前这一侧,不但汤池铁城、还有着众多交叉火力点位,很像是欧洲棱堡的设计……”

    在火药登上战争舞台之后,包括君士坦丁堡在内,一个接一个以高城深池著名的要塞屈服在大炮的淫威下。

    有矛必有盾,不久之后,“棱堡”这种集欧洲人智慧于大成的城防体系,应运而生。

    和传统要塞不同的是,棱堡在传统城堡凸多边形的基础上,变成了凹多边形……

    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进攻暴露同时在两个以上的交叉火力点之下,遭受腹背多重打击。

    “报告副队长,这边有详细的地形图!”

    随着队员擦掉路旁游览指示牌上的积雪,一副地形导览图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形状是……五芒星?!”

    地图上,五处分布均匀、呈V字状的护城河与石墙,正好组成了一整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

    指示牌右下角,“函馆市五棱郭公园案内图”的字样清晰可见。

    “五棱郭公园……五棱郭……这里是五棱郭!”

    看到这幅案内资料,森罗司恍然大悟,苦笑出声:“啧,什么狗屁公园,这分明是那座鼎鼎大名的星形要塞!”

    五棱郭,始建于1864年,又名龟田御役所土垒、柳野城,乃是德川幕府因《神奈川条约》被迫开放箱馆港口、为增强海上防卫能力而仿造欧洲棱堡设计的西洋星形要塞。

    讽刺的是,耗费重金打造的五棱郭,建成投用不过五年,原本的修建者德川幕府便在经历了大政奉还和戊戌战争后,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戊戌战争的最后一场箱馆战役,正是结束在这座棱堡之下。

    之后的五棱郭,只是被作为练兵场使用,战后更是直接改建成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市民公园,终生再无机会履行抵御外敌的使命。

    “全体都有,保持队形,随我进城。”

    森罗司抬头望天,只见那积雪云组成的旋涡中央通天彻地的黑色光柱,正源自那五芒星形的五棱郭中央的最深处!

    “我倒要看看,这五棱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警惕地持枪上膛,他带头朝着身前那通往五棱郭正门的拱桥而去。

    根据木板上的地形图,能够跨越护城河进入五棱郭城内拱桥,只有正南、西北、东北三处。

    “哔哩哔哩哔哩哔哩哔哩哔哩……”

    随着距离拉近,队员们手上的探测仪,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鸣叫。

    “全体都有,暂时关闭怨气探测仪!”

    “收到!”

    看了一眼即将突破7000大关的读数,森罗司索性将怨气探测仪直接关闭,避免再次损失一批贵重的仪器。

    “目击到可疑目标……全体警戒!”

    行至桥头,几十名浅葱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们跪立在黑雪纷飞的桥头,面朝城门紧闭的五棱郭,一动不动。

    “这里是日本防务省直辖防灾机动队,前面的人,请立刻表明你们的身份!”

    在一众队员黑洞洞的枪口和大声示警下,其中一名男子,不紧不慢地回过了头。

    其余那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森罗司一行人的到来,依旧呆跪桥头、虔诚地朝着身前那封闭的要塞大门低头默念着什么。

    “等一下,那人是……”

    透过风雪看清那人粗犷的面容,森罗司示意手下稳住火力,大步朝着对方走去。

    “河野神官?!”

    这人正是他们寻而不得的,函馆八幡宫神官,河野一郎。

    防灾机动队刚到函馆时,也在第一时间去函馆八幡宫拜访过这位充当联络人的当地除灵者。

    正是对方好心告知了这大雪中的异常、指明了搜救营地所在,他们才能第一时间用雪橇赶过去,遇到荒木宗介一行。

    想必,对方也是注意到了这五棱郭的异常,才会带人守在这里。

    “河野神官……能找到到你太好了……这几位是?”

    快步朝着河野神官走近,森罗司才看清,对方身后那群男子,从双十青年到白发老者皆有……

    无论从模样和气质看,都只是普通民众的男子们,身上统一穿着样式古旧的浅葱色和织羽。

    男式和羽织,最早称为“胴服”、“十徳”,最初是因为战场上身穿铠甲的武将需要额外御寒的衣物而诞生……

    后因其穿脱的便利性,曾一度在江户时期作为平民礼服和便服使用,但到了现代却已经只能在电视上看见了。

    “这里到底怎么了……各位是在……”

    古旧的堡垒前、身着古装的男子们,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大河剧拍摄现场。

    “嘘……”

    同样身穿浅葱色织羽的河野一郎,在唇前竖起食指,示意森罗司安静。

    “不愧是防灾机动队,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这里……”

    他回头看向头顶上方越发粗壮的黑色光柱,神情异常虔诚地与身旁的男子们一起低下了头:“既然来了,就一起见证吧。”

    “见证?”

    “咔嚓。”

    下一秒,那紧闭的铁门,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竟然自行缓缓开启……

    见到这一幕,那些男子们眼神激动,口中低声的呢喃越发大声。

    以至于,森罗司终于听清了他们口中默念的话语……

    “土方教团,恭迎岁进院殿诚山义丰大居士!”

855 黑雪中的图腾

    北海道,洞爷湖畔,230国道。

    夜空无月,怨雪纷飞,白日里还是一片荧白的大地,此刻已染作了无尽的黑。

    “砰砰砰……”

    呼啸的狂风中,掺杂着零碎的枪声。

    “保持阵型!”

    “快跟上,注意脚下,别让那些脏东西拉近距离……”

    黑天墨地间,渺小如蚂蚁的人影,正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暴风雪中,艰难地行进着。

    “砰砰砰……”

    时不时,有苍白残破的身影,自风雪中窜出……

    下一秒,便会在在灵力子弹的光芒中碎裂一地。

    “呼……呼……坚持住……沿着这个方向,很快就能回到营地了……”

    在这一切皆黑的世界中,一根根怒发冲天、形状浮夸的莹白“图腾”,正傲立在原本230国道到营地的路线上,在风雪中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先在这里原地警戒,等一下后面的人……”

    十几名身穿白色迷彩、脚踩雪橇、荷枪实弹的队员,拖着身后的雪橇,在其中一根“图腾”下方停了下来。

    “要撒尿的,动作一定要快、距离和喷力一定要足够,不能让XX和衣服冻到一起……”

    “报告,我想大……”

    “不想屁股后面多条尾巴,就死也给我忍住。”

    那简陋的木制雪橇上,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守辰丁”和几只爱奴犬。

    这一行人,正是在羊蹄山脚下,带着“守辰丁”提前撤退的那一队防灾机动队。

    “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为首那名队员,吃力地喘着气,趁机更换着身上的暖贴,目光停留在来时的方向。

    身陷这黑色暴雪中,不但气温严寒、行动困难、能见度极低,还要抵抗耳旁混乱的低语和眼前时不时闪现的幻觉。

    再加上,时不时自风雪中现身,择人而噬的灵体,纵然有着最好的御寒和怨气防护装备,长距离行军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没问题的,只要他们找到这‘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一定不会迷失方向!”

    “话说,还原度可真高啊……”

    众人下意识抬起头,虔诚地看着身后这由两团雪球和粗壮冰柱组成的不明物体。

    在这可怕的黑色风雪中,作为路标指引、庇护着他们稳步前进的,正是某位“北海道最强除雪匠人”来时随手堆砌的“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

    此刻,这似乎比之前高大了几圈的“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连同其周边一米的范围,依旧一尘不染地保持着原本的纯白。

    呆在这“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脚下,不但那些惹人发疯的低语和诡异的幻想消失不见,就连体感温度似乎都高了几分。

    “不对劲,后面的人来得有点慢了……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看看……”

    等了一会,还不见身后有队友过来,男子皱了皱眉,拿出腰间长枪,朝着雪中走去……

    “吼!!!”

    远处,数道黑色的犬影,自风雪中窜梭而过,毫无顾忌地逡巡在外围。

    “小心脚下,那群‘送狼’还跟在后面呢……”

    看着那些犬影眼中一闪而逝的红光,众人警惕地放缓了脚步。

    送狼,又名送犬、送鼬,是一种尾随在走夜路之人身后的妖怪。

    传说中,它们会一路远远缀在夜行者身后,保护对方不受其他妖怪的伤害。

    而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后,夜行者只需将自己的草鞋或者盐送给送犬,便能安然无恙。

    这看似优越的待遇,唯一的规则是,夜行者不能在旅途中摔倒。

    一旦摔倒,便会遭到送狼的无情啃食,化作其食物。

    自离开羊蹄山脚下之后,这一支小队就被这群送狼便远远地缀上了。

    虽然被送狼盯上的感觉很不妙,但正是这些送狼帮忙驱赶了不少风雪中暗藏的存在,众人才能比预计时间提前到达这个位置。

    “哔哔哔哔……”

    突然,风雪之中,响起了一阵略微烦躁的汽车喇叭声。

    “怎么会有喇叭声,我一定是又幻听了……”

    “就是就是,这种吵死人的喇叭声,是想要骗谁啊……还不如刚才那些小姐姐的叫得有诱惑力,继续前进……”

    “小姐姐……为什么我听到的都是阴冷老婆婆的碎碎念?!”

    别说在这机动车无法行驶的黑雪之中,哪怕是平日里正常的国道230上,也极少会有车辆在行驶中按喇叭。

    毕竟,对于大部分古板固执的日本人来说,这是极为不礼貌的一种行为。

    “等等……刚才……”

    “这么说……你、你们也听到了?!”

    话说一半,众队员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因怨气浓度过高而产生的幻听,往往针对是每个人内心的恐惧和欲望“私人订制”,同时听到相同内容的情况极为少见。

    “哔哔哔哔……”

    连绵不断、越来越近的喇叭声中,一抹耀眼的微光,在众人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亮起……

    “这光……警戒……”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一众队员下意识伸手掩面。

    “大、大巴?!”

    待到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一辆车灯耀眼、洁白如玉的大巴,撕碎黑暗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什么,这台车可以正常行驶……”

    透过灵侦护镜,众队员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朵巨大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正盘旋在大巴车顶上方,消弭着空中飘落的黑雪。

    一层赤红的光芒,正包裹在车体表面,将其脚下所过的冰雪消融。

    而那风雪中的怨气,仿佛遇到了吸尘器一样,源源不绝地追着驾驶室涌入,在车尾部汇聚成一束凶猛的雪龙卷。

    “汪汪汪……嗷呜!”

    “呜呜呜呜……”

    这辆堪称“除灵界天启坦克”的大巴车,毫无所察地自那群呆坐原地的送犬身上疾驰而过,在一地晶莹中急刹在了众人身前。

    “啧,看样子,白嫖的乘客又要增加了啊……”

    驾驶室内,一名表情凶戾、额头足足炸起五道青筋的黑发油头男探出头来。

856 差别待遇

    “哔哔哔哔!!!”

    “战术探头”的大巴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嫌弃地朝一脸茫然的队员们招呼道:“愣着干嘛,等着我下来帮你们系绳子吗?!”

    “荒、荒木宗介?!”

    认出这名“大巴车司机”居然是自己的“抓捕目标”,呆立雪中的队员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抓捕目标”出现在这里,队长一行却不知所踪,难道……

    可是,无论是之前雪林里对方展露出的非人身手,还是刚刚碾碎那群送犬的气势,以及眼下末日般的气候,都让队员们兴不起任何对抗的想法。

    “别磨磨蹭蹭像个女人一样……风吹着冷死了……阿嚏!!!”

    “二等兵,我们在这里,快过来归队了!!!”

    大巴车尾部,数十名防灾机动队队员探出头,招呼起了自己的同伴。

    “军曹……伍长……曹长……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不光我们没事,望月队长也在这里!”

    “什么,队长……”

    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男子们顿时热泪盈眶。

    “有什么路上再说,先用救生绳系到这里,把雪橇也拉过来固定好……”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坐车,要在这里吊车尾?”

    此时此刻,男子们才注意到,自己这几十名满身风雪的同伴们,正可怜兮兮地用救生绳系成几列,如同上树的蚂蚁一样吊在这辆大巴车尾部。

    就连人事不省的“伤员”望月澈,也只能裹在厚厚毛毯和衣物中,和一辆黑色机车一起横卧在车顶行李架上。

    “喔,可怜的乖乖们,没冷到吧,赶快送上车去暖和暖和……”

    “好重,这几只狗平时是不是吃得太好了,快、快搭把手!”

    而穿着卡通睡裤、裹着羽绒服的荒木宗介,正招呼着藤原拓海以及几名男生一起,将雪橇上的爱奴犬朝温暖的大巴车内抬去……

    待遇差别之大,不言而喻。

    “别、别问了,有车尾给你们吊就不错了!”

    “没错,动作快点,一会荒木君要不高兴了。”

    看着车外的荒木宗介用监工般的余光撇过来,一众“寄人车尾”的队员们,顿时可怜兮兮地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啊!!!好可爱!!!”

    “好白,还毛茸茸、暖和和的!”

    “是睡着了吗,怎么揉都不会反抗也,真好!”

    在车内一众女生的尖叫声中,好不容易将几只爱奴犬全部塞入车内,藤原扭头看向沿途那一根根屹立怨雪、越发粗大的不明圆柱体:“喂喂,宗介,你堆的这些破玩意儿,不变黑就算了,为什么还越来越大了?”

    仔细看去,空中洒下的黑雪,在触碰到这“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时,就像是遇到磁铁的铁屑一样吸附其上、逐渐恢复原本的荧白……

    所以,这“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才会看起来像是在风雪中茁壮成长。

    “大惊小怪,这种形状的东西,越来越大不是常态吗……咳咳,我是说,那是因为我早就预见到了现在的状况,在其中加入了一味极为贵重的‘除灵秘宝’。”

    “除灵秘宝?!”

    “没错,五百毫升零售价一千万日元的除灵秘宝!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哈?”

    在藤原拓海狐疑的目光中故作高深地说明了一番,荒木宗介心虚地缩回了驾驶室。

    “车尾的,坐没坐好,大爷我都要出发了!”

    见众人收拾妥当,他握住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哔哔哔哔……”

    在刺耳的喇叭声中,大巴车再次启动,沿着那一根根“大鲷鱼烧回旋加速喷气式大鲷鱼烧”指引的方向前进。

    这辆“全副武装”、拖家带口的大巴车,就这么一路破冰融雪,时不时停车接应沿路的防灾机动队员,朝着洞爷湖畔的“搜救营地”飞速接近着。

    “吼!!!”

    “呜呜呜呜呜……”

    “砰砰砰!”

    漆黑一片的湖畔营地中,枪声和野兽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糟糕,一定是被风雪困在这里的常规搜救部队,被那些脏东西缠上了!”

    听见这不寻常的动静,车尾后方的防灾机动队员们,心底猛地一沉。

    一路上与这些鬼怪厮杀、靠着这辆大巴车才得以脱身的他们,深知常规警力遇到这样的存在,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同一时间,大巴车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声音所在疾驰而去。

    显然,前面某位“无良大巴车司机”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随着大巴车接近,三座呈“品”字形的帐篷,出现在车头灯光中。

    十多名身穿防寒服的男子,正手持枪械、撬棍、工兵铲等兵器,一脸铁青地在帐篷中央瑟瑟发抖。

    “在这里……这里……救救我们!”

    “妖怪……小心,附近有妖怪!!!”

    被车头灯所吸引,他们一脸惊慌地朝着大巴车围拢过来。

    “冷静一下……发生了什么,你们说的妖怪在哪里?!”

    “我、我们顾着逃命,没完全看清……”

    “那些妖怪数量太多了,有雪女,还有单脚的雪童子……”

    “太阳下山、雪变成黑色之后,它们闯进了营地,冻伤了好几个人……”

    “后来,那些阿伊努人来了,是他们把妖怪赶到了营地外面!”

    “因为那些阿伊努人的样子也很可怕,我们就没敢跟出去看……”

    在防灾机动队的询问下,男子们七嘴八舌地说明起了情况。

    “什么,阿伊努人,赶走了妖怪?!”

    “你们守住大巴在这里,我和拓海过去看看……战国武士!!!”

    “轰轰轰轰!”

    听见“阿伊努”三个字,荒木宗介脸色一暗。

    市助之前在大巴车上的异常,还历历在目。

    “小鸟游氏,这边就拜托你了,有什么情况,通过绳结告诉我!”

    “荒木老师,当心点!”

    冲小鸟游真弓点了点头,他提起藤原拓海衣领,骑上车顶跃下的战国武士,冲入了风雪中。

    『等等,为什么我这种‘非战斗人员’也要去……喂喂……』

    『恭喜,火山爆发之后,你就已经转职成‘战斗人员了’。』

857 雪线救援

    “分出二十人,过去支援荒木君和藤原神官,剩下的人原地警戒,保护大巴车、救助营地伤员!”

    “是!”

    见荒木宗介二人驱车离去,防灾机动队这边,亦有不少队员解开绳索、摸出枪械,踩着雪橇跟了上去。

    “轰轰轰轰轰!”

    漆黑一片的雪地中,荒木宗介骑着战国武士,气势狂暴地斩冰破雪,一路前行。

    重型机车疾驰而过之处,留下了一条纯白的小路……

    营地西面,接近洞爷湖畔的方向,一圈凌冽到让人窒息的风雪,正盘旋在雪地上。

    “嗷呜……”

    “呃啊啊啊啊!”

    十多道身披熊皮、四肢着地的身影,正在那风雪中心,和数道白色的“雪怪”厮杀在一起!

    周围的地面,漆黑中混杂着殷红,黑色、白色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其间……

    仿佛,有人在这里打翻了五颜六色的油漆。

    “果然是他们……”

    冲到近前,荒木宗介和藤原拓海一眼便认出了,被男子们环绕其中、瘦高如晾衣杆的辨开凧次郎。

    “辨开族长,我们来帮忙了!”

    即便在这怨雪之中,他也没有展现出丝毫兽化的征兆,依旧和之前一样手持那支离破碎的“圣棍”召唤熊灵,时不时敲打、治疗着身旁的阿伊努男子们。

    而周围那些身披熊皮,有着兽耳、长尾、獠牙、鳞片和利爪等各种妖物特征的男子们,虽然因为半妖血脉爆发、脸上完全看不出属于人类的“理智”,却依旧在他的指挥下听话地战斗着。

    而和这些阿伊努人厮杀在一起的,则是十多只浑身布满雪白绒毛,身高两米、只有一只独脚、粗壮双臂和狰狞独眼的“雪童子”。

    “雪童子”这种妖怪,传说只会在下雪的时候出现,用一只脚在雪地中蹦来蹦去,由于其力大无穷、跳跃距离极远,雪地里的旅人很难躲过其追杀。

    “两位,当务之急,先解决后面那两只雪女!!!”

    注意到荒木宗介和藤原拓海的到来,辨开凧次郎手中圣棍直直指向了风雪后方……

    那里,被强壮的雪童子们掩护在身后的,是两名身穿白色和服、皮肤惨白近青色的女子。

    场间这霜寒逼人的风雪,正是自她们袖袍间呼啸而出。

    “呃啊……痛痛痛痛!”

    “拓海,你负责救人,其他的交给我了!”

    将藤原拓海一把甩下车,荒木宗介骑着战国武士,迎着那几只雪童子而去!

    “咕咕咕咕……”

    面对这半路杀出的机车,那几只雪童子立马单腿蹦起三米高、用一对粗壮的巨爪当空蓄势拍下……

    “让开,我的目标,可不是你们!”

    荒木宗介丝毫没有减速之意,背部一对“黑龙”呼啸而出……

    只见那黑臂手掌虚握,食指、中指并拢,在肉眼难辨的抠动频率下,快若闪电地朝着上方戳出……

    和傍晚时相比,这对黑臂筋肉又粗壮了快一倍、表面那符文中的火光也脱框而出、有若实质地包裹上了整条手臂。

    半空中的雪童子,瞬间如被刺破的水气球,炸裂成漫天晶莹!

    咏春·标指·GoldFinger特别版。

    “呜呜呜呜呜……”

    见到同伴的惨状,那两名“美丽冻人”的雪女,哭泣着掀起黑雪、化作遮蔽视线的雪墙,转身就跑……

    但那两只黑臂,已经高频颤抖着并拢的双指,从后方枪出如龙地戳中了她们挺翘的背影。

    “抱歉,这玩意儿突然变大有点不习惯,用力过猛了一点……”

    心虚地瞥了一眼下身碎成一地白色光点,上半身双手合十、面带红晕的两位雪女,荒木宗介一个U字型甩尾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那对火光燃烧的可怖巨臂,也随之缩回了他体内。

    战圈的另一头,藤原拓海正站在辨开凧次郎身旁,双脚一前一后跨出,双手呈十字交叉……

    “哇喔,你这些五花八门的‘凹凸曼施法大全’,不管看几次都让人惊叹呢!”

    看着他这中二气息浓郁的姿势,刚刚赶回的荒木宗介,摸着下巴赞叹起来。

    “闭、闭嘴……只有这样‘做戏做全套’,我才能进入“藤原状态”,‘相信’自己能发挥出‘光‘的力量……”

    “不,我惊叹的是你那100%的还原度,应该私下练习了很多年吧?”

    “要、要你管……拓海·克兹缪姆光线!”

    随着咒文响起,炽热的金色菊纹在藤原拓海手部汇聚成一束光线,沿着身旁受伤的阿伊努人逐个扫过……

    “嘶……”

    那些阿伊努男子们身上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噗通……噗通……”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因为那神力中的“净化”效果,双眼翻白、软倒在地,褪去了那凶残的妖化特征。

    “荒木君、藤原神官……我们来了……”

    与此同时,用双脚赶路的防灾机动队,才刚刚赶到。

    “目前的状况是……”

    看着这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场面,没有搜寻“敌人”的他们微微一愣。

    “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将他们带回营地施救……”

    “是!”

    听见藤原拓海的话,他们立刻安静地将昏迷不醒的阿伊努男子们抬起,朝着营地而去。

    不多问任何问题,本就是军人的天性,更何况执行的还是这种超常规任务。

    “抱、抱歉,辨开族长,这几位在我来之前就已经……”

    藤原拓海壮着胆子上前,在几名躺在雪地上的阿伊努男子鼻前试了试,歉意地看向辨开凧次郎。

    这几人,在他们赶到之前,便早已停止了呼吸。

    “神子不必内疚,此乃天罚,是我们阿伊努人自身的罪孽。”

    看起来比白日里憔悴、苍老了数倍的辨开凧次郎,用手中圣棍勉强撑着身子,怅然地坐在了雪地上。

    “这确实是天罚,但这是上天对那些和族人、还有背叛乌塔利血脉的杂种们的天罚!”

    一道跌跌撞撞的白色身影,自人群中冲出,来到辨开凧次郎身旁。

858 乌塔利的缰绳

    “为什么……明明只要和这一百多年一样,躲在岛上当你们的‘缩头乌龟’,就可以安然无恙……”

    来人一把抓住辨开凧次郎的衣领,似乎想要把他提起……

    “为什么……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跑出来,还为了救这些和族的杂碎,牺牲掉自己的族人?!”

    却因为身体乏力,反而被带得一同跪倒在地。

    “三五郎?你瘦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辨开凧次郎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慈祥的笑容:“找到,你想要的艺术了吗?”

    一直软倒在大巴车后排的辨开三五郎,竟然不知何时突破了“男高中生の袜”的封印,跟了过来。

    “艺术……你眼前的这一切,就是我的艺术!”

    面对这个突兀的问题,辨开三五郎愣了一秒,随即笑了起来:“等到北海道在这场大雪之中彻底化作‘非人之地’,我们乌塔利人,会在强大的熊灵庇护下,重新以主人的姿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三五郎,你可知道……”

    用手中的“圣棍”用力地敲了一下辨开三五郎的头、打断对方癫狂的话语,辨开凧次郎微微摇头:“为什么流淌着乌塔利血脉的我和你,没有在这场大雪里,跟其他族人一样变成妖怪吗?”

    “那、那是因为我已经是‘神眷者’了……可是你、你怎么……”

    看着眼前毫无妖化特征、比记忆中苍老了数十岁的老者,额头流下一道鲜血的辨开三五郎,一时有些语塞。

    “你可知道,为何历代族长,都会由擅长与熊灵沟通、却不擅长妖化的我们这一脉担任吗?”

    目光飘向深邃的风雪之中,辨开凧次郎继续喃喃道:“因为,族长的职责,是在族人无法控制住血脉中的野性时,成为他们最后的缰绳。这个职责,只有没有一丝妖物血脉的我们,才能胜任……”

    “没有一丝妖物血脉……你、你在说什么……身为乌塔利一族的族长,你怎么可能……”

    听见这句话,辨开三五郎如遭雷劈,呆立原地。

    “因为,最初的乌塔利,是与和族一般无二的普通人类……在征战中接连溃败后,我们按神灵的旨意,融入其他妖物的血脉……”

    一抹自嘲的笑意,浮现在这位阿伊努族长嘴角:“可惜,妖物强大的血脉,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故步自封、繁衍困难的我们,最终还是败给了不断发展壮大的和族。”

    “什么?!”

    听着这一番话,辨开三五郎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

    就好似一名在反种族主义战线抗争了几十年的黑人,却被基因检测报告告知,他其实是一名生下来就被换了肤的白人。

    “等等,老头子……醒醒……不能睡……”

    回过神来,辨开三五郎这才注意到,怀中老者本就微弱的气息,开始变得几不可察……

    “快,救他!!!!就像是你之前对我做的那样!!!”

    他扭头对一旁的藤原拓海和荒木宗介大声吼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只要救活他,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可是,我刚刚用‘克兹缪姆光线’的时候,族长也在范围内的……”

    藤原拓海挠了挠头,再次摆出了那个中二且尴尬的姿势:“不管了,再试试吧。”

    “不、不必白费力气了。我这是,生命力透支,寿数将至罢了……”

    辨开凧次郎摇了摇头,吃力地抓住辨开三五郎的手:“记住,三五郎……我们与和族的争斗,源自信仰的冲突,是人之间的事……”

    “若是因此将这片土地化作鬼蜮,无异于连自己的本源一同毁灭。”

    他眼底猛地绽放出一股耀眼的绿光,宛若黑夜中的猛兽:“即便能侥幸存活,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只有茹毛饮血的妖兽,没有乌塔利。”

    “熊灵……在召唤我了……我要,回去神国了……”

    下一秒,那抹绿光急速褪去,化作了毫无生机的灰白:“最后能见到你回来,真好……三五郎,缰绳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族人们。”

    “不……不是现在……我好不容易才……”

    辨开三五郎手足无措地摇晃着怀中安详闭目、颓然睡去的老者,却怎么也无法将对方唤醒。

    “这、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泪如泉涌,如受伤的野兽般在黑雪飘零中仰天厉泣:“帕帕!!!!”

    “我早就……想要回族里……吃洞爷湖的咸鱼……”

    那根破旧的圣棍,不知何时,已经被塞入了他的手中。

    “节哀顺变吧,辨开族长,已经回去熊灵身边了。”

    看着一抹绿光自辨开凧次郎天灵盖涌出,朝着漆黑的夜空升腾而去,荒木宗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自从左眼中的世界天翻地覆、成为一名除灵者开始,生与死的界限对他来说,已经变得越发模糊无序。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介于两者之间,左右横跳。

    “宗介,这家伙怎么办……他应该还算是亟待收押的现行犯吧?”

    看着抱着尸体、低头痛哭的辨开三五郎,藤原拓海神情复杂地看向荒木宗介。

    差点死在这名邪教徒手中的他,十分清楚这人究竟有多危险。

    虽然眼下,辨开三五郎似乎因为重伤失去了鬼怪之力,但是谁也没法保证,哪天他又会因为作者灵感枯竭而复苏,酝酿出新的阴谋。

    “先回营地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带着所有人安全回到函馆……”

    同样身为“亟待收押的现行犯”的荒木宗介挠了挠头,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回函馆的好。那里,现在是整个北海道最危险的地方……带着这些人回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直沉默着的辨开三五郎,背对着两人开口了。

    “你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趁青函隧道还没堵塞,立刻返回本岛。”

    “别说得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听见对方这幽冷的语调,藤原拓海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吧,你们奥姆真理会,到底在北海道干了什么?!”

859 幕末最强美男剑客天团

    “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黑雪之下,万念俱灰的辨开三五郎,抱着辨开凧次郎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给我一条船,让我和族人们一起,把老头子的尸体带回湖心岛去天葬……在这之后,我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记忆中那带着自己捕鱼、狩猎、涂鸦、烹饪、祭祀的伟岸身影,竟已变得如此干瘦苍老、轻若鸿毛。

    “关于奥姆真理会……关于会长言峰次郎……以及,五棱郭底下的阴谋……全都告诉你们!”

    哪怕,自己最终追寻到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艺术”,也永远无法弥补错过的宝贵时光。

    ……

    五棱郭南面,那扇古旧的城门,如同黑暗中的深渊巨口,在刺耳的摩擦声中一点一点张开……

    “土方教团,恭迎岁进院殿诚山义丰大居士!”

    以河野一郎为首的这群人,越发激动地在黑雪覆盖的桥面上磕着头,口中诵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土方教团,恭迎岁进院殿诚山义丰大居士!”

    “土方教团?河野神官,你们这是在……”

    在他们身后的桥面上,森罗司和手下的队员们,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一幕。

    “队长,他们的衣服上,这个徽记……”

    被其中一名队员提醒,众人才注意到,这些男子们身上那老式织羽,袖口和下摆都印染着“山”字形的白色条纹……

    “诚?!这难道是……”

    而这织羽的背部和左臂处,则用金色的细线绣着硕大的“诚”字!

    这个“诚”字背后的含义,在日本可谓人尽皆知。

    因为,某个有着“最后的武士道”、“幕末第一斩人组织”、“坚守刀与剑的浪漫”、“壬生之狼”、“幕末最强美男剑客天团”等称号的幕末时期浪人武装团体,曾用这个字作为徽记,印在旗帜和臂章上。

    那就是,鼎鼎大名的,新选组。

    可以说,作为半民间半幕府组织的新选组,在鼎盛时期大约聚集了日本近乎一半的顶尖剑道高手,其中尤以天然理心流、神道无念流和北辰一刀流剑客为主,给后世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个剑豪云集、以“尊王敬幕攘夷”为初衷成立的组织,经历了几次内部肃清后,彻底变成了“佐幕攘夷”的壬生狼牙。

    在动荡的幕末时期,新选组可谓杀人如麻,刀刃上沾满了尊王攘夷、倒幕浪人和脱组同袍的鲜血,最终因为无法逆转时代的浪潮,而被狠狠地拍碎在了沙滩上。

    在明治和大正时代,因为站在皇室对立面而被视为“逆贼”的新选组,在胜者书写的历史和各种主流文学戏剧中,多作为反派形象出现。

    但随着皇室上台后,对西方势力的谄媚更甚于幕府,新选组的口碑逐渐开始逆转……

    因其对日落西山的幕府以命尽忠,身处逆境仍血战到底的武士道精神,新选组以“悲剧英雄”和“武士道最后的辉煌”等形象,在民间多受传颂。

    发展到现代,早就被“玩坏了”的新选组,甚至衍生出了众多不可描述的R18乙女向、BL向作品,聚集了大量的人气。

    “城里都这样了,河野神官,现在可不是玩什么新选组崇拜的时候……”

    看着眼前这帮“新选组COSPLAY狂热粉”,森罗司敏锐地嗅到了“宗教传销”的味道。

    “玩?嘿嘿嘿嘿……”

    看着敞到一人宽的城门,河野一郎迫不及待地带头冲了进去。

    “我们土方教团,暗中肩负‘诚之旗帜’一百多年,正是为了今日!”

    其余的男子,则抬起两个狭小的木箱,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河野神官,你们去哪里,里面的怨气浓度……这帮不听劝的家伙,太不对劲了,战术望远镜给我!”

    “是!”

    劝阻无效,森罗司接过手下递来的“灵侦望远镜III型”,拔在城门缝朝内看去……

    “城里有人?!”

    幽绿的夜视仪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孑然傲立在五棱郭内城最中央的空地上,沐浴在那道贯通天地的漆黑光柱之中。

    “不,能站在那种怨气里的,怎么可能是人?”

    看那高挺的身形,似乎是一名圆头圆脑的男子。

    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洋戎装,腰间隐约可见一对长刀和步枪。

    只是这么安静地站在黑雪之中,便让人感受到一股金戈铁马的血腥气息。

    “可恶,怨气太浓了……”

    但是,森罗司无法透过那过于饱满的头颅,看清这人的面容。

    “头、头盔?!”

    因为,对方头上戴着一个与那身古旧戎装完全不搭的,极具现代感的……

    黑色机车头盔。

    “鬼、鬼神……那家伙,是鬼神!!!”

    当视线透过无尽的黑暗,捕捉到那男子周身萦绕的灰色气息时,他手一哆嗦,差点连望远镜都没握住。

    “鬼神?!”

    站在他身旁的队员闻言也脸色大变,连忙低声提醒:“副队长,根据常规作战行动准则,在无望月队长或其他带队除灵者时遭遇鬼神,我们必须无条件撤退!”

    鬼神,是融合了怨气和信仰之力、半步踏入了“神”的领域的存在,早已远远超出了防灾机动队这种常规武装的处理范围。

    “不行……还没弄清楚对方的来历,侦查任务继续……”

    咬了咬牙,森罗司再次抬起手中望远镜,继续查探起了五棱郭内的情况:“河野一郎这帮子人,一早等在这里,绝对和这来路不明的鬼神脱不了干系!”

    “岁进院殿诚山义丰大居士……”

    此刻,河野一郎一行,已经跪伏到了那名男子脚下,哑声哭喊了起来:“虾夷共和国遗民暨新选组后裔,蛰伏百余年,终不负所托,迎来大人今日重临!”

    “什么?!COSPLAY新选组就算了……虾夷共和国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听清城内河野一郎的嘶吼,森罗司和身旁几名手下顿时目光凝固,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破玩意儿,不是早就灭亡了吗?!”

    ………………随时可能发展到18CM的分割线………………

    “喂喂,那个正在看小说的……没错,不用左右看了,说的就是你……”

    明亮的大巴车内,握着方向盘的荒木宗介,转过散发着犯罪气息的侧脸,看向了你:“那个,人家这边还有一大车货真价实的(女)高中生忙着拯救呢……结果作者那家伙,说为了让全渠道的家伙都听见,非要我帮他带几句话……你等下一,台词在哪里来着……”

    荒木宗介握拳轻咳,从裤裆里摸索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咳咳……首先,你要代替作者,对能坚持看到这一章的朋友360度前空翻转体跪谢……混蛋,先别说我在开车,你有本事自己来翻一个看看啊!”

    “接着,用诚恳的语气敬告各位读者:鉴于本书最新章节跟读数据惨(无)不(人)忍(订)睹(阅),且大纲已经制作到了完本的地方,为了后续新老书的无缝衔接,作者决定改为“每日一更”的模式直到完本,以便抽出时间同步准备新书设定和大纲……可恶,这个没毅力的家伙,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嘛?”

    “当然,若是本书24小时跟读数据有所好转,又或是作者变身超级赛亚人提前写完,不排除会多更一些……以上,再次感谢各位朋友对本书的支持……就这?就这?等等,好歹稍微提一下,本大爷什么时候能开宾利去旅行结婚的事啊……”

860 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

    很少有人知道,在日本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存活仅一百二十五天的“亚洲最早的民主共和国”……

    1868年4月,德川幕府向萨长联军投降后,幕府海军奉行榎本武扬汇聚了残余的拥幕志士,在北海道函馆通过投票选举的方式成了“虾夷共和国”,别名“虾夷德川将军家臣武士团领国”,并被英国及法国领事承认为事实上独立的国家。

    而虾夷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当年正是设在这五棱郭堡垒之中!

    五棱郭城内,在河野一郎的哭喊声中,那贯穿天地的黑色光柱缓缓收缩,汇入了那名男子体内。

    “嘿……我……”

    戴着机车头盔的男子,活动筋骨般扭动了一下头颅,随即掀开了笼罩面部的玻璃面罩……

    “……睡了多久了?”

    这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神情冷厉的美男子。

    那对眼白泛红、锐利如鹰的双眼中,散发着有若实质的杀意。

    “回大人,距离将您供奉入‘逆五芒星阵’,已然过去一百五十年有余。”

    河野一郎不甘与其对视,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恭声应道。

    “居然,这么久了嘛……”

    直至此刻,这名男子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上自己头上罩着的机车头盔:“这头盔,好生奇怪……”

    “大人请慢……”

    他微微皱眉,似乎觉得有些气闷,抬手便欲将其脱下。

    “嗯?”

    但随着头盔一起被摘下的,还有他那颗俊美的项上人头!

    “说明一下吧……”

    突然切换到将脑袋捧在掌心、欣赏自己那齐颈断裂身体的奇妙视野,纵然是这名自修罗场中一路走来的男子,一时间也愣住了。

    “土方大人,当年您离世后,头颅被皇室斩下带走,至今去向不明……”

    一旁的河野一郎将差点脱臼的下巴合拢,恭敬地解释起来。

    “正是因此,您的身躯在‘逆五芒星阵’和教团成员的供奉下,仅仅百年便已铸就鬼神之躯,灵魂却因为头颅的残缺,始终无法苏醒……”

    “直到,我们从某个组织那里,获得了这件能重塑首级和灵魂的头盔!”

    “哼,我土方岁三虽是败军之将,却也是堂堂正正死于战阵之中……”

    听见河野一郎的话,城内的男子也忍不住冷厉地低哼一声。

    “这是皇室就算斩首,也无法掩盖的事实!”

    江户时代,对于值得尊敬的武士,胜利者会慷慨地赐予“切腹”的最高礼遇。

    唯有对那些十恶不赦或极度惧怕的敌人,唯恐其死后作祟,才会选择斩首。

    “你们听见了吗,这鬼神自称‘土方岁三’!”

    “开玩笑吧,那种人物,怎么可能?!”

    “不过,河野他们穿着这种奇怪的织羽,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城内二人对话中过大的信息量,让正在“趴门缝”的森罗司和几名手下呆滞地对视了一眼……

    新选组从1863年建组,到1869年随“虾夷共和国”一同灭亡期间,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组员们,大多不得善终。

    局长近藤勇被皇室斩首、第一高手冲田总司肺结核病逝,前局长芹泽鸭、总长山南敬助和参谋伊东甲子太郎等人更是在戊戌战争前便被内部肃清……

    其余组员也大多在战争之中因为暗杀、切腹和伤病等原因半途夭折,又或是暗中脱组,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这其中,唯有文武双全、被称为“鬼之副长”的美男子土方岁三,一直背负着新选组之名,战斗在鸟羽伏见之战、江户开城、会津之战、箱馆之战等一系列战役的最前线……

    在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新选组同伴在身旁倒下后,他却越战越勇,在局部战争中痛击萨长同盟,为辅佐幕府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用生命见证了新选组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过程。

    “这织羽要足足四两钱,既不耐穿,颜色也太过打眼,自池田屋之后,就已经改成黑色了。”

    五棱郭内,土方岁三低垂着眼皮,扫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群男子。

    “这是相马大人留下的遗命,希望您醒来的时候,能够第一眼见到新选组这件最初的织羽……”

    河野一郎一挥手,自有人从旁举过一叠红布,用力抖开。

    “还有,当年那幅组旗,也和您最爱的蛋黄酱、抹茶馒头一起,封存到了现在。”

    一幅扇形条纹、红底黄字、殷红如血的“诚字旗”,在黑色风雪之中猎猎作响!

    “相马主计,倒是有心了……”

    看着眼前男子们身上的葱白织羽和随风飘扬诚字旗,土方岁三的嘴角,浮起一抹怀念的笑意。

    “他后来,何如?”

    睹物生情,他不禁回忆起了,新选组初成立时的铿锵热心、风光岁月。

    前半生在江户、京都的肆意轻狂、后半生一路北上的金戈铁马,如车水马龙般自眼前掠过。

    “在您沉睡后,相马大人继任了组长之位,和榎本大人一起,代表新选组和虾夷共和国向皇室伪降……”

    被问到这个问题,河野一郎不禁老泪纵横:“不可违背武士道、不可擅自脱离组织、不可私下筹款受贿、不可擅自诉讼调停、不可无故私斗,凡违反上述规定者,一律切腹谢罪……”

    “在将您的身体藏入逆五芒星阵枢后,相马大人自愧违反了‘局中法度’,带着残余的组员,在城外集体切腹了。”

    “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虚伪的皇室,终究是赢了……”

    回味着河野的话语,土方岁三微微一叹,仰头看向头顶黑雪笼罩的夜空:“一百五十年,新选组、幕府、虾夷共和国什么的,早已是历史尘埃了吧。现在,是哪家的天下?”

    “大人,现在,依旧是皇室的天下……”

    “不过,当年的遗孤、家眷和函馆百姓们,从未放弃过!我们世世代代承袭‘土方教团’之名,暗中供奉您的牌位,一直等待着这一天……”

    河野缓缓起身,从一旁接过那面红色旗帜,吃力地而倔强在风雪之中挥舞起来。

    “大人,‘逆五芒星阵’早已和您融为一体,其中积蓄了整整一百五十年的怨气,足以将整座北海道化作您的领域……只要您在,新选组就从未解散,全新的虾夷共和国,亦将在您的带领下重生!”

861 吾道不孤(感谢开始勒大佬的50000赏)

    “我、我……想起来了……”

    五棱郭城门外,好不容易将脑海中过量的信息消化,再结合曾经看过的《新选组的日♂常》、《土方&总司不能告诉阿勇的秘♂密》等漫画,森罗司渐渐回忆起关于城内那位“历史名人”的生平:“……土方岁三,确实是死于五棱郭。”

    世人对土方岁三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新选组鼎盛时期,那个心思缜密、剑术高明、杀人如麻,却又有着玉丰诗人之称、俊美得让江户游女倒贴钱的“鬼之副长”。

    但土方岁三真正的强大,却是在局长近藤勇被斩首、幕府兵败如山后,才显露得淋漓尽致。

    在戊辰战争中,土方岁三骁勇善战,凭借着强悍的谋略与剑术连战连胜,杀得萨长同盟胆战心惊、闻风丧胆。

    最终,却因其他战线溃败,而不得不随幕府残部自东京都节节败退,一路北上到苦寒之地北海道……

    “虾夷共和国”的成立选举后,土方岁三被任命为陆军奉行并,也就是陆军副司令。

    在最后的箱馆战役里,土方岁三更是凭借国士无双的兵法和独创的战术,率领着仅有单发步枪、为数不到二百人的小部队,在台场山将拥有最新式连发步枪与数十门大炮、总数高达五千人的新政府大军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次战役,震惊国内外,连法国皇帝拿破仑都修书一封,迫切希望土方岁三流亡法国,担任法军师团长,却被其婉拒。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箱馆战役之中,牺牲的主要是土方岁三和旗下新选组……竟是明知大势已去,有意殉国布阵?!”

    1869年5月,五棱郭兵临城下,土方岁三为了救援陷入包围的新选组旧部,带领不到五十人的敢死队冲入敌阵……

    在左右皆亡的情况下,他单枪匹马继续冲锋,被流弹击中阵亡。

    而在土方岁三死后,虾夷共和国立马兵不血刃地开城投降,第一任总统榎本武扬最终只不过坐了4年牢便被皇室特赦,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官拜内阁大臣。

    “虾夷共和国和新选组的后裔投降之后,居然一直在暗中酝酿,想让土方岁三化身鬼神复生?!”

    将眼前的一切“碎片”拼凑起来,一桩跨越一个半世纪的阴谋,在森罗司眼中逐渐显露狰容……

    “有他们的掩护,所以如此可怕的阵法,才能在官方眼皮底下多次改建的‘五棱郭公园’内,藏了一百五十年!”

    箱馆战争后,土方岁三的遗体下落不明,据说和其他战死者一同埋葬在了五棱郭内,却无从考证。

    因土方岁三曾拒绝向函馆民众征收“战争献金”,又在反抗萨长军阀和皇室的幕府旧部中颇有威名等缘故……

    在他死后,北海道、土方岁三老家多摩和全日本各地,诸如纳凉寺、净土宗、石田寺、称名寺、寿徳寺、圆通寺等地,悄然出现了多处土方岁三的衣冠冢。

    甚至,无数民众在家中以“土方义直”、“广长院释义操”、“岁进院殿诚山义丰大居士”、“有统院殿铁心日现居士”等戒名,暗中供奉土方岁三的牌位。

    时至今日,每年的函馆祭大型活动上,还会有“土方岁三扮演大会”等各种纪念活动。

    在斗争中失败后,试图用玄学手段开启另一个维度的“战争”,在日本历史上多有先例……

    诸如平将门、崇德天皇、德川御三家等等,无不是此道好手。

    但能经历一百五十多年,在纷乱的时代和断续的血脉中依旧坚守本心,延续那虚无缥缈的使命,这“土方教团”的愚忠实在让人胆寒。

    想必,这一代代成员们,就和河野神官一样,潜伏在除灵者、行政机构甚至各行各业之中,默默地呵护着五棱郭城下埋藏的“种子”,却没能考虑过自己此生是否有机会见到其“发芽”。

    “不,我们必须把这消息带出去,告诉队长、告诉阴阳寮!”

    就在森罗司想通一切,下意识往后退去的时候,五棱郭内的“土方教团”又有了新的动作。

    “大人,按您的遗命……当年战阵中牺牲的新选组先辈们的遗骨,全都沉睡在这五棱郭城内外的樱花树下,等待着再次在您麾下作战!”

    几名男子,将一旁的两口木箱,抬到了土方岁三身前。

    “非但如此,我们土方教团历代人奔波百余年,终于不辱使命,将那二位的遗骨一并带来……”

    仔细看去,那竟是两具狭小的棺木!

    “喔?桀桀桀桀……”

    看着眼前那两具棺木,素来板着脸的土方岁三,双颊的肌肉逐渐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吾一生逆势而为,身死道消亦不曾屈服,只因吾道不孤矣!”

    他眼中残留的迷惘褪去,化作了厉鬼般的战意!

    “今日,便让吾化身鬼神,再次背负一次众人之诚,又何如?!”

    他伸手接过河野一郎手中那面红色的旗帜,当作披风系于身后。

    “以最初,也是最后的新选组之名……”

    “铮。”

    头戴机车头盔、身披猩红披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又散发着无比威严的土方岁三,伸手拔出腰间长刀,高举向天。

    “召唤汝等,重聚在这诚之旗帜之下,再与吾并肩一战!”

    随着他的动作,包围在五棱郭外侧的五芒星形护城河,突然探出无数苍白干枯的手臂,仿佛热水般沸腾了起来!

    “誓于远方,诚于此!”

    护城河外围,那光秃秃的树干上,厚重的怨雪绽放为一朵朵灿烂的黑色樱花!

    黑樱飘舞,似花似雪,将五棱郭包裹在了一片黑色的海洋之中。

    一名名身披黑色织羽、背负长刀与火枪、漆黑得看不清面容的武士,在飘落树下的黑色花瓣中缓缓现身。

    新选组、甲阳抚镇队、虾夷共和国陆军……

    曾经在这“诚之旗帜”下抛洒热血、至死不休的亡灵,全都在这一刻归来!

    或许,早已遗忘自己的面容、心中挚爱与生平往事,但唯有这个“诚”字,永远地印在他们灵魂深处。

862 盼春春终至(感谢开始勒大佬的50000赏)

    “快……情况有变……全体撤退……退出五棱郭!”

    “可是,队长,后面的路,已经被那些怨灵堵死了……”

    城内,是生时骁勇善战、死亦化身鬼神的幕末名将,土方岁三。

    城外,是静立樱花树下,肃然听命的上千名怨灵武士。

    脚下,不知何时变得腥红如血的护城河中,蠕动着数之不尽的枯白手臂。

    从这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站在城门处的森罗司一行,已然被团团困在这黑色五芒星要塞门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誓于远方,诚于此!”

    “铮!”

    城内,跪伏在河野一郎身后的男子们,随着土方岁三的号令,腰间长刀齐刷刷出鞘。

    “今日,就以这些天皇走狗的鲜血,为五棱郭开城献祭!”

    紧接着,他们刀垂身侧,狂热地冲向了城门外侧的森罗司等人!

    “搞了半天,这帮疯子,知道我们一直在拔门缝啊……”

    “所以,从一开始,就把我们当死人和备用祭品看了吗……”

    “别废话了,开枪!!!”

    看着“土方教团”手中寒气四溢的刀刃,无需森罗司下令,他身后的队员已借着城门作为掩体,毫不犹豫地开火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中,浅葱色织羽子被弹透体而过,留下一道道小孔,绽放出一抹抹殷红的血花。

    这群年龄跨度过大、良莠不齐的“土方教团”成员,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无论身体素质和剑道修为都只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准……

    面对占据地形优势、具备专业军事素养的防灾机动队,他们手中五花八门的冷兵器在强大的火力封锁线面前,比赤手空拳强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却对身旁逐个倒下的“同伴”视若无地,只是眼神狂热、面带狞笑地继续前行……

    仿佛,在参加“土方岁三扮演大会”,重演着五棱郭城下,新选组当年那最后一次的冲锋。

    不到一分钟,城门内侧鲜血四溢的石板路,便被数十具横七竖八、前仆后继的尸体所铺满。

    “停、停火……”

    看着眼前连同河野神官在内,全军覆没的“土方(邪)教团”,森罗司和一众队员心底却比头顶的黑雪还要冰冷。

    “你们这些疯子,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嫌命长吗?!”

    因为,刚才发生的,根本算不上一场战斗,只是单纯的屠杀。

    “死亡,并不是结束……土……土方大人……会赐予我们……永生……”

    黑雪飘落、鲜血凝固,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男子们,死不瞑目的双眼睁得斗大,脸上依旧是那甘之如饴的微笑……

    “嘿,属于刀剑的时代,果然早就结束了呢。”

    静立原地,土方岁三只是瞥了一眼那被枪林弹雨撕碎、倒在血泊中的一地浅葱色织羽,毫不动容地背过了身……

    类似的画面,他这一生已经看得太多,多到心底泛不起一丝涟漪。

    “不过,只有我在的新选组,是不完整的。”

    行至那两具狭小的木箱中间,刀芒无声闪动,土方岁三左右手腕处各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

    “盼春春终至,且喜冰雪亦知期,消融只今日。”

    漆黑而粘稠的“血液”,自他腕间如瀑布般喷涌而出,顺着那木箱缝隙浸透而下,将原木色染作了纯黑。

    “就像曾经发誓过的一样……即使被死亡分离,我们的灵魂仍会在诚字旗下,合众为一!”

    土方岁三身上,那原本通天彻地的鬼神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

    “剑刃沾满鲜血,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的你们……”

    与之相反的是,他身前那两口黑棺突然从地面垂直立起,翻涌出了浓郁的灰色气息。

    “来和我一起,重塑新选组的荣光吧!”

    他竟然,在将自己宝贵的鬼神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

    “咔嚓、咔嚓……”

    棺木破碎声中,两名一高一矮、身披黑色织羽、包裹在灰色气焰中的身影,站到了土方岁三左右。

    “今夜,虎彻甚饥于饮血……”

    左侧,是一名国字脸、银杏髷,身材高大、筋肉发达,双手合在袖中的孔武男子。

    “这一次,我嶋崎胜太,想要作为一名武士,纯粹地死去。”

    他只是那么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顶天立地、波澜不惊的安稳感。

    “抱歉,最后都没能和大家共进退的半吊子病痨鬼剑士,冲田宗次郎,见参。”

    右侧,一名娃娃脸上挂着纯净大眼,咧嘴笑出虎牙的清秀少年,正缓缓将手中护额系上。

    明明是清澈的眼神和无邪的笑容,内里却透着让人汗毛竖起的漠然。

    “久违了,阿胜、宗次郎。”

    三人相视一笑,只言片语,却胜千言万语。

    “近藤先生、岁三先生,按照约好的,我自植木屋养病归来了呢。”

    “抱歉,岁三,让你独自战斗了这么久!”

    从土方岁三那里共享了鬼神之力,两人稍一回味,似乎便对眼下的状况亦了然于心。

    “不,为了这一天,当初赌上一切的布置,都是值得的。”

    看着这跨越了一个半世纪光阴,重新立于自己左右的二人,土方岁三眼角滑落一滴黑血。

    当年最后那一役,独立五棱郭城头孤独彷徨、默默坚守时,从未奢望过那份孤独,会如今日般重新被填满。

    此刻,仿佛就连时间都被头顶的黑雪所冰封,将思念长河中遗失的面孔全都还了回来。

    “全军听令……”

    五棱郭城内,土方岁三意气风发、昂首挺胸,身后那作为披风的诚之旗帜猎猎作响。

    “随我出征,夺回箱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递到了这五棱郭内外,那一名名黑色武士的灵魂深处……

    “夺回箱馆!”

    “夺回箱馆!”

    “夺回箱馆!”

    整个五棱郭,在毫无平仄起伏、却战意盎然的怒吼中,掀起了黑色的滔天巨浪。

    近千道黑色人影,在山呼海啸中,整整齐齐列成数个方阵,朝着五棱郭之外的区域踏出……

    随着他们坚定的脚步,黑雪覆盖的地面化作僵硬光滑的冻土,朝着四周蔓延而出。

    从上方看去,五棱郭宛若一朵腐烂的黑色伤疤,开始逐渐变大,侵蚀起周围的城市。

863 不是人偶,是阿菊

    “夺回箱馆……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帮古董一样的怨灵,是开、开玩笑的吧?!”

    “鬼神增加到三名就算了,居然还是近藤勇和冲田总司这种狠角色?!”

    “副队长,分散突围吧,一定要把这边的消息带出去!”

    无暇关注城外的情况,森罗司和一众队员脸色铁青地看着城内并肩而立的三名鬼神,身体不自觉哆嗦了起来。

    鬼神的实力,往往与其能凝聚的“信仰”呈正相关。

    嶋崎胜太,大名近藤勇,新选组局长,天然理心流第四代掌门人。

    冲田宗次郎,又名冲田总司,新选组一番队组长、副长助勤、剑术指导。

    这两位,可是在新选组历史上,无论实力和知名度都不逊于土方岁三的存在。

    可以说,正是同为多摩天然理心流和“近藤系”、羁绊颇深的这三人,作为核心人物支撑着新选组从平民武士到御见幕臣的一路崛起。

    当然,这一路上,脚下也流淌着政见不同的“同伴”的鲜血。

    “土方先生,门外那些家伙的装备……看起来和萨长军的连发枪很像呢……”

    下一秒,冲田总司眯起月牙般的笑眼,敏锐地瞥向了城门外进退两难的森罗司一行:“可以斩了吗?”

    “随你。”

    仿佛早就料到了土方岁三的答案,少年清瘦的身影,在得到答复之前,便毫无征兆地在城内消失了。

    “小心!”

    视线突然一阵扭曲,森罗司下意识拉住身旁一名队员,向后倒去……

    “噗呲。”

    但随他一同仰倒的,却只有那名队员的半个身子……

    一具自腰部开始,被斜斜分割的下半身,毫无所觉地站在原地,如喷泉般喷涌着粘稠的鲜血。

    “呀啦呀啦,抱歉……刚刚睡醒,这一剑斩得有些粗糙了……”

    单手持剑的清秀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众人身前,丝毫不避地任凭血滴飞溅在自己身上。

    “……再斩过吧。”

    “砰砰砰砰!”

    看着面前这沾满鲜血的天真笑容,被恐惧支配的众人,纷纷扣下了扳机。

    “你们的枪,太慢了。”

    在灵力子弹炸裂的光芒中,冲田总司的身影如水中涟漪般掀起阵阵波澜,让人无法看清。

    同时变得模糊的,还有他手中那漆黑纤细的太刀……

    “不,灵力子弹无效,快、快散开!”

    “喔?你似乎,是领头的……”

    下一秒,那道太刀化作黑色闪电,在森罗司瞳孔中掠过。

    一种心脏仿佛被死神紧扼,无论如何都无法躲避的杀意,将他笼罩。

    “嗖。”

    就在森罗司认为必死之际,一抹如瀑的漆黑,从四周如流水般蔓延而来、封堵了整个城门,将众人与冲田总司自城内外分割开来。

    “嗯?这可比火枪,有趣多了!”

    在少年略带欢喜的低呼声中,那夺命的太刀,自那抹漆黑中吃力地透出。

    此刻,冲田总司那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剑,仿佛陷入了泥潭,无论进退都显得极为生涩。

    “这是……头发?!”

    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跌坐在地的森罗司才发现,眼前这封堵城门的事物,竟然是漆黑亮丽、密密麻麻的长发!

    这些长发被那锋利刀刃割断,却又源源不绝、不屈不挠地缠绕而上,竟就这么活生生将其卡在其中。

    “不自量力的大叔们……”

    一道略微低沉、却又不失天真的女声,突兀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不趁现在逃跑的话,可就没机会了……阿菊用鄙夷的表情说道。”

    “什么人?!”

    众人循声回头,发现身后只有空荡的拱桥……

    “……人偶?!”

    直到他们降低视线,才注意到桥头正中央,静立着一道不到二十厘米高的娇小身影。

    “不是人偶,是阿菊哦……”

    黑色碎花和服、粉色腰带的女童人偶,正用那似笑非笑、冰冷僵硬的白瓷面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当然,还有万念寺、和整个北海道的乖孩子们……阿菊用略带神气的表情介绍着。”

    封住城门、缠住冲田总司长剑的,正是她那垂至地面的长发。

    不知何时,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已如黑玫瑰般团团绽放在五棱郭城外围,铺天盖地覆盖了方圆数公里的地面……

    护城河外的樱花林中,那些原本向外进军怨灵武士方阵,不知何时已被长发缠住,动弹不得。

    一具具密密麻麻的娇小人偶,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黑发间穿梭,蝗虫过境般将那些怨灵武士撕碎。

    “北海道,这是怎么了……”

    防灾机动队的众人,大脑已是一片空白,根本无心思考为什么桥头这具诡异的人偶会救下自己。

    “北海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接连冒出这么多鬼神?!”

    因为,透过灵侦护镜看去,那女童人偶身上,燃烧着丝毫不逊色于城内新选组三人的灰白气息!

    他们今日所见的鬼神,比这一辈子加起来还多。

    ……

    北海道,函馆市。

    午夜十二点,一辆破破烂烂的白色大巴车,保持着足以将驾驶免许吊销的速度,自空荡的车道气势汹涌地驶入了漆黑的函馆市区。

    车尾处,不但挂着数个大型雪橇,还用救生绳拖着近百名脚踩雪橇的男子组成的五列长队……

    远远看去,就像是拖着渔网、满载而归的渔船。

    “吼……嗷呜呜呜呜呜……”

    “呃呃呃呃呃呃……我回来了……开门……”

    “砰砰砰砰!”

    随着大巴车不断深入,时不时能听见诡异幽怨的嘶吼,间或混合着幽怨的哭声和枪声,自四周漆黑的钢筋水泥铸就的丛林里传来。

    被车头处耀眼的头灯、同时亦是整座城市唯一的光芒所吸引,一道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在周围的建筑群中掠过,朝着这边汇聚……

    但那道盘旋在车顶的巨型菊花,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丝丝神圣气息,却让它们感受到了明显的威胁而不敢靠近。

    “喂喂,城里面是停电了吗?”

    『我原本还指望找个钱汤泡个热水澡来着……从东京出来到现在都没机会洗,这里那里都开始变得臭臭的……被小鸟游氏闻到会不会误会我生活作风有问题……』

    看着漆黑一片、宛若死城的街道,驾驶室内的荒木宗介失望地撇了撇嘴。

864 大菊为重

    “如果辨开三五郎说的都是真的,在怨气浓度不断提升下,电力系统肯定没办法正常工作了。”

    坐在驾驶室后面一排的小鸟游真弓和藤原拓海脸色也同样不太好看,却并不是因为洗澡的问题。

    “像市区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如果那些有着阿依努血脉的人,全都变成半妖的话……”

    虽然荒木宗介能如同工业抽风机一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将四周的怨气消弭、开辟出一圈“真空地带”……

    但只要他一离开,被“净化”的区域很快就会被头顶这全方位无死角永不停歇的怨雪重新覆盖。

    且不提眼下小鸟游真弓灵力见底,暂时没办法像盂兰盆节那晚一样,用出“赤城千本”沿途开辟通道……

    单论怨气笼罩的面积,不提整个北海道,光是347.8平方公里的函馆市,也和10平方公里的台东区不可同日而语。

    “全体警戒,有任何异常立刻开枪,不要犹豫!”

    虽然大巴车一路过来已经“非法碾压”了太多黑暗中窜出的身影,无论“司机”、“乘客”还是“吊车尾”对此早都见怪不怪,但进入视野受限、危机四伏的市区,车尾后方的防灾机动队依旧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是救援队吗?帮帮忙,有奇怪的人,堵在楼道里敲门,还一直说些荤段子……”

    “救、救命!后面有野兽在追我们!”

    “阳台上太冷了,我们要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不少附近的居民,也被这代表着“希望”的车头灯光所吸引。

    “喂,听得见吗……附近需要帮忙的人,快到车后面去,雪橇上还有位置!”

    听见呼救声,驾驶的荒木宗介也刻意放慢了速度,朝着外面大吼道。

    “荒木君,减速搜救、识别、救治沿路的民众,会耽误大量的时间,还会承担有怨灵附身混入其中的风险……”

    察觉到大巴车的减速,一名防灾机动队队员滑到车头一侧,神情严肃地向荒木宗介提醒道:“目前事态紧急,整个函馆市的25万人口、不,应该是全北海道522万人口亟待拯救……请以大局为重。”

    在“灾害核心点”未探明的情况下,停留在危险区域为了“少数人”而耽误时间,是极不理智的举动。

    “哈?大菊为重?!我车顶上这朵,还不够大不够重不够让你忍一下的吗?”

    荒木宗介将手肘放在车窗上,毫不在意地挖着耳朵:“按你这个理论……我之前在路上,也不该停下来救你们咯?”

    “不,我们的意思是……”

    被他这么一怼,那名队员顿时有些语塞。

    “要是嫌这么救人慢,就赶快去后面帮忙……或者你们要解开绳子、让出位置我也没意见……”

    将尾指上的不明物体酸爽地朝窗外一弹,将刚刚从地面伸出的惨白手臂击碎,荒木宗介直接摇上了车窗:“我只知道,绝不放弃眼前伸手就能救到的人……至于什么理智、公平的,本大爷才没功夫管!”

    “全体都有,帮忙搜救流落街头的民众,想办法让他们跟到大巴车后面!”

    “收到!”

    沟通无效,那名队员只能跑回车尾,执行起了荒木宗介的“命令”。

    “各位民众不要着急,举起手,慢慢靠过来,让我们先检查一下!”

    “嗯,怨气探测仪无异常波动,跟到车后面去吧……下一个……”

    随着大巴车且行且停,防灾机动队队员们持枪组成了警戒线,将聚拢而来的群众逐个检查、收拢到大巴车后方的队伍中。

    “这边这边……伤者、妇女、儿童和老人坐雪橇,其他人跟着小跑一下,能找到滑雪板的,可以拉在绳子后面。”

    得益于日复一日、丰富多彩的防灾演练经历,再加上这些大头兵手中枪械的威慑,狼狈的民众们倒是乖乖地听从安排,在防灾机动队的保护下,归拢到了大巴车后面。

    “哇喔,小鸟游氏的男朋友,好酷!”

    “赞同,虽然长相有点凶、身上还有纹身,不过意外地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车内,荒木宗介之前的话,顿时引起了车内师生的一片惊呼。

    “不、我们还没……”

    “说什么呢,之前明明都‘啾’上去了。”

    “那、那是……”

    红着脸的小鸟游真弓,认命似地将“那是隔着玻璃的”这种毫无意义的反驳咽回了肚子里,俏脸微红地看向车尾越来越长的队伍,顾左右而言他:“荒木老师,车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之前在火山口,一时冲动当着全班上下三十多人,做出了某种奇怪的举动,一路过来大部分时间她都还沉浸在“社会性死亡”带来的延迟性尴尬中。

    “在问题解决之前,得想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些民众们保护起来……”

    一旁的座位上,藤原拓海顶着众人微妙的眼神,如同做广播体操一样双手分开、朝左右上方举起,随即收回胸口,向前挥出右拳……

    “拓海·满月光波!”

    一道炽热的光柱,透过车窗命中了车尾的人流,化作金色菊纹沿着长长的队伍延伸而出……

    那些民众体内暗藏的怨气随之蒸腾,身上的伤也开始悄然愈合。

    “啊哈哈哈,坐车太久有点酸,活动一下筋骨,大家不必在意……”

    当然,在车内没有灵视的师生们看来,这位气质高贵、实力莫测、高不可攀的“千叶子未婚夫”刚才突然抽风了一样站起身,比划了一套中二浓度极高的动作……

    “我知道了,刚才那招,是划水王凹凸曼!”

    “别、别说出来啊!”

    就在藤原拓海发现车后众人微妙的眼神,试图糊弄过去的时候,眼尖的千叶子,却瞬间识破了他的“动作”。

    “咳咳……话说回来……”

    为了缓解尴尬,藤原拓海若无其事地强行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整个北海道,现在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毕竟,“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种事,他经验很丰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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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916/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作者:王汪才超凶所写的《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为转载作品,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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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介绍:
你说我不小心踢死的那只野狗,是人面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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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前极道成员穿越日本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的故事(大雾)。
本书贯彻传统日轻风格,场景参考真实日本构造,非唯我独法、非杀伐果断、非冷血经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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