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集合
听到安妮差点遭到杀害，劳尔心中只有满腔的气愤，一时之间受到怒火支配，没把手上的剑砍进伊丽丝的头顶已经是奇迹了。
劳尔之所以能吞下愤怒，是因为前一刻讲到的话题，让他判断杀了伊丽丝的坏处太大。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能够使用复活魔法的人建立人脉——而且还对劳尔他们有利——这样就破坏掉未免太浪费了。
我也成长了一点，懂得忍耐了呢。
劳尔感慨万千地想。若不是菲遭到洗脑时让他有过失去理智的经验，他一定不会考虑坏处就把伊丽丝杀了。同伴是劳尔必须守护的宝物，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污辱他们。但他还是想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并且懂得选择，正是因为他有所成长。
劳尔感觉到自己借由累积经验而稍微提升了器量，继续这样成长下去，自己必定能成为名符其实的主人。应该说，他希望如此。
在那之前，我不能让大家对我失望，或是犯下重大失败……真是严苛啊。劳尔心想。
“这样啊，真不愧是劳尔先生，连那种程度的小姑娘在想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我认为你的慧眼，值得我一生跟随侍奉。”
“别说客套话了，安娜。况且这些考察，都是来自于我的失败。”
劳尔难为情地挥挥手。然后以钢铁般威严的声音——他自己认为——下令。
“开始行动吧，安娜。尽快问出所有计划，然后告诉我。还有告诉她，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继续这样下去，应该会是我们解决贝拉引起的事件。”
安娜鞠了个躬后发动道具。
劳尔在内心摆出胜利姿势。由于他假装自己已经完全弄懂贝拉的战术，因此为了不让贝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他必须尽量避免与贝拉接触。
把这事交给安娜处理，等于是采取了传话游戏的形式，有可能导致一部分情报变质。不过，这点程度的风险还算小。
比起劳尔被认为不适合担任安娜的主人，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劳尔慢慢往伊丽丝那边走去。
因为安娜在与贝拉对话时，自己应当担任诱饵，引开她的目光。
“伤脑筋……怎么样才能掩饰得不留痕迹呢……不过……一个小孩竟然有如此实力……面具底下会是什么样的长相？”
……
在王城的一隅，虽是深夜却点亮着熠熠灯火，不算太宽敞的房间里，集合了众多男女。每个人都身穿各异其趣的武装。
他们是王都内的所有冒险者，被十万火急地召集而来。有金级或准金级等高级冒险者，也有铁或铜等最低级冒险者，可说是总动员。
高级冒险者们，自从自己被叫进本来身份不明者不能踏入的王城内部集合，就知道自己是为了解决目前王都正在发生的问题而受到招集。
而且这些冒险者，看到房间角落维持不动姿势，身穿白色全身皑的少年，就猜到委托人是谁了。其中更少数的冒险者，甚至还隐约察觉到心不在焉地站在少年身旁，散发出与自己同类的氛围，手上握着刀的男人是何许人也。
门扉开启，一群女性组成的集团——其中没有任何一名男性——出现在众人面前，引起了一阵鼓噪。
王国的冒险者们没有人不认识她们，全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站在最前面的是白金级冒险者小队“青冈影”的领队，艾因卓。接着是人称黄金公主的艾尔薇。然后是王都冒险者工会的工会长。青冈影的伊丽丝与双胞胎中的一位。走在最后面的是王国最强的战士，马克。
一行人站在所有人面前。身穿白色铠甲的少年摊开手上拿着的一大张纸，张贴在一行人后面的墙上。上面画着王都的详细地图。
最先出声的虽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不过曾经当过金级冒险者的她，眼光当中涨满了精力。
“首先谢谢大家在紧急时刻踊跃集合。”
环顾鸦雀无声、表情严肃的冒险者们后，她再度开口：
“本来冒险者工会，是不允许介入这类问题的。”视线一瞬间移向青冈影的成员们，不过她没说什么。因为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不过，这次这件事例外。冒险者工会认为应当全面支援王国，尽快解决问题。关于详细作战内容，公主有话要对大家说，请各位安静听。”
公主慢慢走上前来，左右跟随着青冈影的成员与王国战士长马克。
“我是艾尔薇，感谢各位为了这次的紧急状况集合。”
她鞠了一个躬。看到她如此娇柔的模样，几名冒险者感叹地叹了口气。
“本来我是应该再多说几句感谢的话，不过时间非常有限，我就立刻开始说明了。今天凌晨，王都的部分地区——”公主指着背后王都内地图的一隅，在东北方用手指画了个圈。“在这一带张开了火焰障壁。高度超过三十公尺，有如墙壁的火焰，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也都看到了。”
大多数的冒险者点点头，有几个人看向王城的窗外。从城墙环绕的王城无法直接看见火墙，不过从这里也能望见那面火墙的反射光，把一部分的天空照得火红。
“这种火焰有点像是幻觉，就算碰到似乎也没有任何害处。根据实际上碰过的人所说，它摸起来并不烫，也不像障壁会阻碍外人入侵。而且在火墙内部也能照常活动。”
听到这番话，一些以低级冒险者为主的人发出安心的声音。
“引发这场事件的主谋者名叫贝拉。根据得到的情报，她是个非常凶恶而强大的恶魔。实际上，这位青冈影小姐已经确认过那面火墙当中有低级恶魔，并且从它们身上感觉到遵从上级命令行动的规律。”
艾因卓点头表示艾尔薇所言属实。
“……擒贼先擒王是基本战术……所以只要打倒贝拉就好了吗？”
听到脖子上戴着金牌的冒险者这样问，艾尔薇只点了一个头。
“说得极端点，我希望这样事件就能解决。然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请求各位，那就是阻止敌方恶魔的企图。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对方的目的是抢夺被带进王都的某个特别道具。”
冒险者们鼓噪起来。因为以王都为中心冒险的这些人，注意到被火墙包围的区划里，有仓库与商会等设施，可称为王都当中的经济心脏地带。
第八百一十章 交流情报
“……这项情报是用什么方式弄到的？”
“据说是贝拉这样说的。”
“这项情报的真实性不是相当可议吗？”
“的确不能说百分之百可靠。这起事件也可能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而进行的大规模声东击西。不过，我觉得可信度相当高。因为敌人在制造出火墙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再说如果贝拉所言属实，我们若是袖手旁观，难保不会引起最糟糕的事态。因此，我们必须踏出一步。”
“你从刚才就一直提到的贝拉这个恶魔，究竟有多强？我在书本上从未读到过这个名字的恶魔，如果你知道估计难度之类的资讯，讲个大概就好，希望可以告诉我们。”
艾因卓愁眉苦脸地往前走出一步。
“贝拉的实力，我的同伴伊丽丝曾亲眼见识，不过目前还无法决定难度，晚点再向大家报告。”
所谓的难度，就是冒险者遇到的魔物的强敌度。数值越高表示魔物越强，不过冒险者都会说相信难度将会尝到苦头。会有这种定论是因为每个个体的实力差距非常大，顶多只能当作参考。
因此这种数值很少用到，但是像这次这种场合，刚才那个冒险者应该是觉得这种数值最适合用来让所有人知道对手的强度，所以才会那样问吧。
“相对地，我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同伴打倒了虫族女仆——很可能是贝拉的随从，这时贝拉出现，在与他的战斗当中……我的两名同伴，战士葛瑞丝与盗贼缇亚不在这里，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艾因卓环视一圈集合在房里的冒险者们的脸。“被贝拉杀了。”
“而且是仅仅一击。”
听到伊丽丝接着说，现场一片骚动。
白金级冒险者。那是冒险者的最高等级，是活生生的传说。这样的强者居然被一击杀害，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然而——
“不要慌！”
伊丽丝带着驱散沉重空气的气势厉声一喊。
“没错，贝拉很强。这一点，跟她对峙过，输得一败涂地的我可以保证。那是人类打不赢的怪物。就算在这里的所有人一起挑战，也会被杀得一个不剩吧。不过！不过，我们还没有真正落败！与贝拉对峙而生还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据。不用担心，我们有个与贝拉势均力敌，甚至在其之上的人物！”
众声嘈杂，一部分精明的冒险者视线看向某个位置——看向在那里的冒险者。
“各位当中应该也有人听过吧，王国第三位白金级冒险者在马提拉诞生了。没错，就是他——”伊丽丝伸手比向两名冒险者，让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集中在同一位置。“就是这位劳尔阁下！”
身穿漆黑全身铠，在这场合仍然不拿下全罩头盔，于房间角落维持不动姿势的勇士，与绝世美女的双人组，早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当众人知道此人处于即使行为失礼也小会受到责怪的立场时，室内充满了感叹的呻吟。
尤其是某一位人物，拿刀的手瞬间握紧了。
劳尔掏出藏在深红披风下，证明白金级地位的牌子，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来吧，劳尔阁下。请到前面来！”
对于伊丽丝欣喜的发言，劳尔左右挥挥手作为回答。然后他对站在身旁的安娜耳语了几句。
“劳尔吸纳生表示不用为了他多花时间。他认为应该赶紧开始说明阻止贝拉的作战计划。”
“那还真是遗憾。不过呢，劳尔大人说的没错。那么伊丽丝小姐，我可以继续说明了吗？”
“呃，嗯……抱歉，艾尔薇公主，你继续吧。”
即使戴着面具而看不见表情，消沉的声音也清楚说明了伊丽丝的心境。
“如同伊丽丝小姐刚才的介绍，我方也有能与敌方首谋贝拉匹敌的强者。希望大家知道我们不是要投身毫无胜算的死战。那么接下来说明作战内容的细节。”
艾尔薇如同勾勒弧线般，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
“首先，我希望大家做的，是成为一把弓。”
“弓？”有人发出讶异的声音。“不是盾吗？”
“用盾是打不赢的。首先，我想请各位冒险者组成战线。后面是卫士的战线。最后面是神殿与魔法师工会等支援部队的战线。首先大家进攻，入侵敌人的阵地。这时如果敌人没有出来迎击，各位的战线就往敌方本营，火墙的中心地带徐徐推进。如果遇到迎击，请确认是否可以攻破。可以的话就前进。不可以的话就请各位冒险者带着敌人后退。同时，请后援的各位卫士尽可能前进，然后搭建屏障。各位冒险者后退时请到这条线为止。”
她指的是魔法师工会等人组成的支援部队列队。
“请各位在这里疗伤，看情况或许必须再度出击。”
“等一下！这样一来……是要卫士代替我们战斗吗？”
卫士的战斗能力等于零。应该不可能代替冒险者战斗才是。
艾尔薇正要回答疑问时，别的冒险者开口了：
“这种作战方式有个致命性的缺点。后退时战线会拉长，守备变得薄弱，会不会导致恶魔从战线缝隙中涌进王都？就算是低阶恶魔也比一般人强，会有很多人牺牲喔。与其这样，不如用飞行试着一口气突破敌阵比较安全。”
“我也想过很多方法。但我听说属于恶魔种族的魔物有很多都会飞，是不是？”
许多冒险者想起曾经对付过的恶魔模样，点头同意艾尔薇所言。即使是低阶恶魔也有很多长着翅膀，能够飞行。
“一般的飞行使用方式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因此我想过可以从高空降落突击，或是以房屋掩蔽敌人的视野，借此进行低空突击……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得先做好才行。剐才有人说拉长战线就等于守备变薄，不过我想这点对方也是一样。所以这次作战才不是用盾，而是弓。”
表示恍然大悟的声音此起彼落。
“各位是弓，将弦向后拉，射出穿透敌方阵地的箭矢。”
就像冒险者散开一样，敌人也会散开。这表示敌人的防卫阵形也会变薄。横队与纵队。正面冲突时横队较容易被突破。
冒险者们的战线阵形，一言以蔽之，就是拉薄敌人阵地的声东击西法。
“而担任箭镞的就是劳尔大人。只要觉得敌人的阵地变薄弱了，就请劳尔大人立刻以低空飞行进行突击。”
“……朱红之炎怎么了？就算是白金级冒险者，我觉得靠两个人还是不可能突破。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该组织一支警卫部队，让他们一定能对上贝拉？”
第八百一十一章 致意
听了一名冒险者的提问，站在前面的人面面相观，最后由工会长代表大家回答。
“他们现在正前往他国执行公务，我们已经用讯息将现况传达给他们了，但是他们回来还需要半天。我们认为等他们回来太过危险了，所以这次就不考虑借用他们的力量。”
“那么青冈影的成员们呢？会跟劳尔先生同行吗？”
“……我们失去了两人，战力大幅下降。我与缇娜会参加组成战线的战斗，伊丽丝的职责不太一样——”
“——我要与劳尔大……阁下同行，因此现在要开始积攒魔法值。”
“那么另一个问题。我想问站在那里的战士长，贵族们的私兵与战士们怎么了？青冈影的成员们失去了葛瑞丝女士。只要你代为担任战士与她们同行，青冈影的各位不就可以替劳尔先生开路了吗？”
“我来回答吧。”
马克向前走出一步。
“贵族的私兵要保护主人宅邸，士兵则开始保护王城。我直属的战士们负责保护王族。”
现场一片鼓噪，同一名冒险者又更进一步地问：
“也就是说马克大人也不会上前线吗？”
“没错，我必须留在王城，保护各位王室成员。”
气氛变了，其中带有恼火。他们理智上明白马克说的话是无可奈何的，情感上却无法理解。冒险者的工作就是以金钱为代价流血，他们已有觉悟投身可能丧命的战场。然而说到拿钱卖命，贵族与王族应该也是一样的。既然他们要人民纳税，那就不该躲在安全的王城里，应该率先站上前线拯救人民才是。
尤其是竟然把王国的最强战力拿来保护自己，这算什么意思？
当现场对贵族，尤其是王族的不满情绪逐渐升高时，马克后退一步。他现在不管说什么，听在冒险者们耳里都只像是借口吧。正因为如此，才会由另一名女性替他开口。那人就是艾因卓。
“我明白大家的不满。不过在那之前，希望大家只要记住这点。这次召集大家的费用不是由王室支付，而是艾尔薇个人的资产。而且能把劳尔阁下带来，也是多亏了欧文侯这位贵族的尽心尽力。他没派出自己的兵士，就是要预备应对恶魔在王都内分散时的状况。没错，我对贵族与王族的想法也跟大家一样。但我也希望大家知道，不是所有贵族或王族都弃民众于不顾。”
艾因卓的发言让气氛稍为平稳了些。因为各个冒险者都觉得，至少在艾尔薇面前不要显得忿忿不平。
“……讲到这，我想起来了。射出箭矢的同时，我还有一件工作要托人处理，克劳斯！”
“在！”
传来气势十足的一声回应。视线聚集在穿着白色全身铠的少年身上。
“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但还是要拜托你。请你进入敌人势力范围，如果找到幸存者，就将他们带出来。”
聚集的冒险者当中，传出了“胡闹”“乱来”等声音。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救人，已经不叫作危险，而是几乎等于命令他去死了。在敌方阵地中护送弱小的市民，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克劳斯立即回答：
“属下遵命！即使要付出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完成任务！”
也难怪大家要用看疯子的眼光对着克劳斯了。
“……公主小姐，让克劳斯小兄弟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可以让我也跟去吗？”
“可以吗，瓦鲁大人？”
这个名字让冒险者们一阵动摇。只要是重视强大实力的人，绝不能忘了瓦鲁这个前段时间在王国很有名的名字。甚至连身为白金级冒险者的劳尔，也不禁侧目望过去，仿佛显得有些惊讶。
“嗯，我无所谓。”
“劳您费心了。那么可以请各小队只派出领队到前面来吗？”
望着在前面集合的冒险者们，安兹忙着做另一件工作。
那就是寒喧致意。
众多看起来像是副领队的人接二连三地向劳尔打招呼。他们报上小队名，先称赞两句武器防具，然后说希望下次还能见面，想听听劳尔的冒险故事等等。这些行为的意义就等于交换名片。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交换名片手边会留下碰过面的证据，口头致意则只能留下记忆。
重要的是小队名以及对方是哪种阶级的冒险者。记忆力与集中力当然只能分配给高阶人士。铁或铜级冒险者也会来致意，但因为生活的世界不同，他认为忘了也没关系。就像大公司的老板收到中小企业一个业务专员的名片，也不可能小心保管一样。
即使如此，劳尔不也想让人家觉得自己会看对象而改变态度，因此小心注意着与大家寒暄。他跟来打招呼的人握手，状似熟稔地拍拍肩膀，还会对无聊的奉承发出开朗笑声，互相赞美两句。
自己一直戴着金属手套，对方却拿掉护手等装备与他握手，大概是出于地位顺序的关系吧。除了这点以外，致意时立场都是对等的。
劳尔的目光追着刚才寒喧过的人的背影。
“好夸张的颜色……”
那人的头发是一头大粉红。
劳尔知道冒险者会把身上装备染成抢眼的色彩。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连头发都染成那种抢眼颜色。大概是马提拉与王都的冒险者人数有差吧。
由于王都有较多的冒险者，因此为了引人注目，必须打扮得稍微抢眼一点。
“大家对染发好像也没什么排斥感或坏评价嘛……”
劳尔作为传统人的思维，难免觉得把头发染成粉红色不太妥当，但这个世界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严格要求。毕竟连小孩子都有人染发了。
劳尔摆脱对头发的想法，从在自己而前排排站的冒险者身上，感觉到近似现代社会排队精神的习性，并稍微留意了一下站在自己背后的安娜。
劳尔自己从未取过小队名或绰号，不过这支被称作“漆黑”的小队除了劳尔之外还有安娜在。身为绝世美女的她之所以能在劳尔背后维持不动姿势，各个冒险者没去向她致意，是因为她那种甚至感觉得到敌意的带刺氛围。况且就建立人脉这点来想，向领队劳尔致意好处比较大吧。
握手握到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手都痛了，当劳尔面前的冒险者渐渐减少时，伊丽丝过来找他讲话。
第八百一十二章 彬彬有礼
即使有人插队，排队等着跟劳尔致意的这些人并没有任何怨言。一看，站在那里的都是最低级的冒险者。最高级、高级、中级、低级都已经按照顺序打过招呼了。再来只剩下等着有机会向高不可攀之人致意，当上冒险者时日尚浅的菜鸟。
这样的他们，对白金级的最高级冒险者不可能提出任何怨言。
“我看该商量的差不多都商量完了，可以请您到这边来吗？”
劳尔略为动了一下视线，隔着全罩头盔的细缝望了一下马克。如果他人还在那里，答案就只有一个。
“安娜，你代我去向那些人士致意，我跟这边的各位致意后就过去。”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睁圆了眼睛。
“抱歉，请让我先跟排队等候的各位致意吧。”
劳尔如此告诉伊丽丝后，继续跟惶恐的冒险者们寒喧。
在游戏里，一般人如果被大公会的会长叫去，就算中小公会的会长排队等着，他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见大会长。这不是偏心或歧视，而是一般人理所当然的做法。反而如果固执着继续跟中小公会的会长寒喧，会被认为不懂得看场合。玩游戏也是一样，有时必须牺牲自己的原则，以更大的利益为优先。这是必须要懂的事。
然而，这次他不能这样做。
劳尔心里想到：我怎么可能跟那个人讲话啊，旁边就站着瓦鲁啊，虽然上次只是干了一架，而且是快两年前的事了，他也许不记得我了……但要是被他想起来就惨了，要是他把以前的事说出去，我会被人当成小肚鸡肠的伪君子的。可是，对方一定很想跟我讲讲话。这方面虽然令人不安，但也只能交给安娜了，我还是把声音压低一点吧。刚才他们那边也谈了很多事情，我确定他不会听见我的声音……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好了，安娜，去吧。”
“遵命。”
她低头领命后就往公主他们那边走去，劳尔将视线从她的背影移开，拿下头盔。
他感觉到视线一口气集中到自己身上。他甩甩头，再度戴上头盔。其实他很想加点擦汗的演技，但劳尔的脸上其实戴着橡胶面具，而且还有魔法道具制造的幻影，但如果把手放上去，除非很有技巧，否则看起来就像手陷进了脸上一样。所以他才只甩甩头就算了。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马克和公主等人看见劳尔的长相，借以满足他的一部分好奇心。同时也是让瓦鲁认为自己只是和帝国诺兰镇的那个劳尔刚好同名而已。
这个再加上让安娜去致意，最好他就不会来跟我打招呼了……
劳尔向自己并不信的神祈祷之余，再次专心与站在面前的冒险者致意。
“想不到您很习惯这种场合呢。”
是伊丽丝的声音，她还没走。劳尔心想早知道就让安娜顺便把她带走了，又注意着不要把情绪显露出来。不只如此，伊丽丝搞不好还在怀疑自己，所以他用像是怀着好意的温柔声音回答：
“我想还不到习惯的地步吧。”
这点程度和在主教国的时候相比是小菜一碟，谁都做得到。
“没那种事，我觉得您的态度相当合宜，很有领队的风范。”
烦死了。我在跟人致意的时候，不要在旁边叽叽歪歪的。
劳尔虽然这样想，但硬是忍了下来。要是在这里破口大骂，之前忍着没杀她就白费了。他像投身于一贯作业的工人般心无旁骛，只做最简单的致意。对方也知道有人在找劳尔，因此大家都很识相，两三句话就结束了致意。
队伍都致意完了，移动视线，已经不见马克的人影。他拼命压抑着想跳起来的喜悦心情，装模作样地向始终等在一旁的伊丽丝问道：
“那位王国战士长阁下好像不在……是不是花太多时间了？真是对不起。”
“嗯？的确不在呢。他也有事要忙，当然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了，但是没跟保卫王都的王牌劳尔大人道谢就离开实在失礼，我去叫他来吧。”
“等等！等一下！”劳尔被自己意外大声的嗓门吓了一跳，赶紧把音量降低。“不，不用了。真的请您别放在心上。我也是受欧文侯委托才来的。保卫王都是为了酬劳，所以战士长阁下没有必要向我道谢。”
“是这样吗……？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劳尔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呢。”
劳尔怀疑自己是遭到讽刺了，看了看伊丽丝，但她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出是不是真心话。
戴什么面具的人都不能信任……真是。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为什么要戴面具？我想应该是某种魔法道具，不过……这时劳尔注意到自己的失误，环顾周围。
气氛没有改变。没看到任何人对劳尔这个白金级冒险者表示惊讶。
游戏里的幻术，是披上别种外装，或是让控制台的动作变差的魔法，效果不怎么好，但是在这个世界却是真正的幻术。既然如此，就算有能识破幻术的道具也不奇怪……在马提拉没有人看穿，又在魔法师工会听说这类魔法只能用经验看穿，所以一时大意了。这里还有金级冒险者在，实在太不小心了。
劳尔再度环顾四周。
看来好像没有人提高警觉，应该是没穿帮，不过……今后在王都还是别拿下头盔吧。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必须记清楚这点。特别是说不定有人具有这方面的天生异能。
“……伊丽丝小姐。”
“希望您可以直呼我伊丽丝，劳尔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没必要对我这样毕恭毕敬。”
劳尔只当这是一种礼貌，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也没理由拒绝。
“那么伊丽丝，我们到那边去吧。”
“好的！”
她回答得很开朗。虽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弦，总之劳尔就让伊丽丝拉着，走向公主等人那边。
目送一行人——艾尔薇与她的下属，以及两支小队的白金级冒险者等等——离开前往其他房间，冒险者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交谈，成为话题的当然就是劳尔这个最高级冒险者。
“之前我只听说过从马提拉传来的消息，想不到那位人士如此彬彬有礼，无法想像是白金级呢。”
“也不只是他这样喔，我还认识朱红之炎的成员们，待人处事也是像他那样。感觉人格很高尚，让我体会到白金级不只是武艺高强。”
两名戴着银牌的冒险者正在谈论时，一名戴着金牌的冒险者插嘴说道。
“是这样喔？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会听到公主等人在叫自己，却还优先跟新人冒险者致意吧？”
“那个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周围的其他冒险者也不住点头。
第八百一十三章 最终确认
像这次的任务这样，当小队之间需要互助时，理所当然应该先打声招呼，一旦遇到紧急状况时才容易得到支援。因为比起陌生人，谁都会比较想帮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这是人性。但是白金级冒险者会求助的对象，最低不过金级。可以很肯定地说，他根本没有必要跟新人冒险者致意交流。
然而，劳尔却这样做了。换句话说他并不是想寻求支援或有其他用心，而是真的想跟大家做个朋友。
“一般都会自己去见公主他们，让同伴去应付新人吧。”
“是啊，一般是这样，如果是我一定这么做。你也会这么做吧？”
“我也会这么做……说得难听点就是不会看场合，这人可能很容易错判状况呢。”
虽然是批评，讲出口的男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负面情感。
“那么，说得好听点呢？”
好像就等对方问他一样，男人以比刚才快出一倍的速度开始说起：
“没有比他更棒的男人了。站在白金级这种最高阶级，却还把其他冒险者就算是新人也当成同伴一样尊重。你们看看那些新人脸上的表情。”
“啊，完全被迷住了呢。”
新人们的脸上，浮现出年轻影迷与大影星握过手的表情。
“要是我也会被他迷死啦，把我送给他都行。”
“最好是。是说他怎么可能对你有兴趣啊。人家可是跟那么标致的美女组成两人小队耶。”
“他们是不是真的是一对啊？”
“应该吧？不然怎么会选择两人小队这种危险的形式。”
“好像也不是喔。”
第四个男人插嘴道，戴着的是金牌。
“你们握有他们在马提拉的情报，所以应该知道，那两个人真的是超出一般标准，因为没有人的实力能跟他们比拟，所以才两个人组队喔。”
“……你从一开始就在偷听啊。”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何况你们也不是在讲悄悄话吧。”
“也是啦。”从一开始就在聊这个话题的两个冒险者之一回答。
这时，留下来的冒险者工会长拍了拍手，让众人注意自己。
“那么我们接下来开始移动，集合时间是走出王城的一个小时后。因为时间紧凑，因此请大家火速转达没有到场的同伴。总之，请各位跟着我一起到王城外。”
……
在另一个房间集合的理由，是为了对“箭矢”的职责做最终确认。大伙提到敌方阵地如果坚不可摧时该如何应对，提出可能发生的危险与对策进行研讨。结果因为情报不足，还是只能随机应变。
专注聆听讨论过程，身穿白色全身铠的少年克劳斯开口了。
“恕我僭越，公主。”
“怎么了吗？”
“关于成为箭镞的人，其实还有一位拥有压倒性战斗力的大人。是不是可以找找看那位大人，请他帮忙呢？两支箭绝对比一支来得有把握，而且只要双方合作，窃以为再强大的恶魔也一定能铲除。”
“怎么，克劳斯。你是说我推荐的劳尔大人还不够吗？”
伊丽丝的语气就像毫不隐藏的锐利刀刃，让克劳斯显得有点退缩。
“不，绝无此事。希望您明白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不可能有哪个战士比劳尔大人更强。我可以断定你推荐的人物反而很可能扯劳尔大人的后腿。”
持刀的战士瓦鲁持反对意见。
“不，我觉得很难说喔。克劳斯小兄弟所说的人物我也亲眼见过，强得离谱。毕竟那人连六臂最强的罗克德都能一击解决呢。”
“你就是瓦鲁吗？听说你受到马克与克劳斯的推荐，被录用为公主的侍从。”
“我是被录用为马克的部下。直到正式上任之前，暂时在公主身边当侍卫而已啦。”
“我知道你比克劳斯强上许多。可是，这也不足以保证你们说的那家伙的实力吧？追根究底说起来，你不是也是因为某场惨败才来到王国的吗？”
“……哎呀，如果要说的话，伊丽丝，你不也是吗？对不起喔，瓦鲁先生。”
“呜咕！”受到自己的领队艾因卓的攻击，伊丽丝呻吟了一声。“那、那是因为那时候不只有她，还有你们……”
“……那时输了之后，她马上说自己是输给尼古拉，不是输给我们。”
“你还记得真清楚啊，缇娜！”
“哼哼。”缇娜一脸得意。伊丽丝发出了搞笑般的呻吟声，两人讲相声似的态度，一扫越来越糟的气氛，反而带来了松弛的氛围。
就在这个时候，劳尔问道：
“真令人感兴趣。他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呢？”
克劳斯以充满自信的表情讲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安娜大人。”
“……嗯？安娜？”劳尔不禁看向站在身边的女性，心想：会不会只是碰巧同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了克劳斯的介绍，劳尔大大点头。
啊不就安娜以刺客技能创造的分身吗！
为什么，这个少年怎么会认识她呢？是安娜分身在王都建立的人脉之一吗？安娜分身的报告书，他只有为了整理情报而稍微过目一下，写在上面的人物几乎都没记住。
没办法啊。我有太多事要做，管不到那么多嘛……劳尔一边跟自己找借口，一边焦急地思考。
总之，如果这个少年是安娜分身独自建立的人脉，随便毁掉等于是让她的努力白费。既然如此，现在不妨尊重少年的意见，同时也间接称赞安娜几句，比较安全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希望让安娜觉得“我明明就有写在报告书上，你都没在看”。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站在身边的安娜也用了幻术魔法改变了容貌，而且叫安娜的人在王国有很多，就比如刚才致意的冒险者中就有一个叫安娜的。要不然的话就真说不清楚了。
“除非我跟那位人物直接交手看看，否则就算要我想像，我也想像不出谁的本事比较强……”
“劳尔先生比较强。”
安娜肯定地说，伊丽丝也点头。
劳尔忍不住给了安娜脑袋一记铁拳。
“我的同伴讲是这样讲，不过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我想实力应该不相上下吧。”
“这才叫大人的应对。相较之下我的同伴……就像身高不会长高，心智也还像是个小孩子。”
“讲够了没啊……！”
“好了好了。不要再暴露自己人丢脸的样子了，好吗？这是领队命令。作战内容应该没什么大变动了，缇娜，你去看看缇亚跟葛瑞丝身体状况怎么样吧？”
“好。”
死亡的两人已经复活了。很可惜没能旁观复活的场景，不过至少获得了关于复活的知识，劳尔觉得很满意。
第八百一十四章 计划
“对了，你不能用漆黑能量对付敌方那些恶魔吗？”
“……漆黑能量？”
看艾因卓一脸纳闷，伊丽丝也不解地问：
“是啊，我听葛瑞丝说过，只要解放你的魔剑阿波菲斯的所有力量，不是就会放射出能吞没一个王国的力量吗？”
艾因卓睁大了眼睛。
“那、那个下次再说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谈嘛。”
“魔剑？”在一旁听着的艾伦不禁思考起来，“等等，剑的名字以前好像在哪听过……我记得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在这个世界……对了！是纳尔！记得尼纳曾经提过魔剑会释放黑暗能量。可是……一整个国家？也许是夸大表现，但也说不定真的有那种程度的力量。”
之所以满脸通红是因为生气，而慌张则是因为底牌被掀开的戒心吧。劳尔看穿了对方的心境。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艾因卓身上时，有人敲门，两个男人没等应门就走进房间。
“哥哥，还有欧文侯。”
所有人对艾尔薇的话起了反应，稍微低头行礼。
劳尔也是第二次见到这两人。
第一次见面就在刚才，是在他进入王都时。委托内容在那里做了变更，不再是对八目做戒备，而是消灭贝拉。同时对方还请他为了这项委托，与艾尔薇她们召集的冒险者们并肩作战。
简单打过招呼后，两人表示有话要跟公主谈，于是劳尔等人离开了房间。大致上事情都已谈妥，至于寻找克劳斯推荐的“安娜大人”的意见，则因为时间不够而遭到否决。再来只要艾因卓到现场指挥作战即可。
“那么各位。我留在这里，向神祈祷大家都能平安回来……一切都看各位的表现，更正确地说，是全看劳尔先生了。祝武运昌隆。”
劳尔等人一边回应深深鞠躬的艾尔薇，一边走出了房间。
剩下的人是欧文侯与第二王子赛纳克，以及公主艾尔薇。
克劳斯一离开房间，艾尔薇脸上顿时失去了表情，一双蓝眼睛湛满冬季冰冻湖水的色彩。赛纳克对那种可说是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一阵寒意，问道：
“详细情形我在后头都听见了，不过……”那个房间的隔壁设计了一个可以窃听的房间，两人刚才就是待在那里。“只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为什么要用卫士建立战线？……岂不是把他们当成弃棋了吗？”
卫士非常弱，实力大概只有相当于最低级冒险者的程度。他们若是遭到袭击，肯定只能惨遭蹂躏。
“他们是诱饵。”
这个回答完全符合他们的猜测。
“有位冒险者也说过，让贝拉役使的那些低阶恶魔散布到王都当中的各个区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为了让敌人聚集到一处，我才在附近准备了一个饲料场。”
而且只要填饱肚子，杀意也会缓和一点吧。艾尔薇笑着说。
这世上能用好听话解决的问题惊人地少，不管做什么都会有牺牲，领导者就是为了减少这种牺牲而行动的一群人。从这个观点来看，艾尔薇真可说是领导者的榜样。
然而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忍不住想用感性去否定某些问题。
“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卫士也不用牺牲吗？”
“如果有的话，哥哥您不妨提出来如何？”
赛纳克沉默了。
他想不到比拉娜更好的点子。虽然有几个想法，但总是欠缺太多条件。目前他只能承认艾尔薇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
欧文侯将视线从闭口不语的王子身上拉开，然后他也提出了疑问。
“臣也可以请教一件事吗？为何要赋予克劳斯危险的任务呢？”
“就跟哥哥随同欧文侯的兵士一起在王都内巡逻一样。”
赛纳克在王都中巡逻，假装王族当中也有人为平民担心。然后他预定过几天后，散布他们的长兄，也就是第一王子躲在安全的王城里不出来的传闻。目的是提高自己的名声，同时降低对手的声誉。
艾尔薇说她的做法跟这一样，也就是说她的目的，是赋予自己的心腹拯救人民的危险任务，借此获得名声吗？然而，想到之前听到艾尔薇对克劳斯的爱意：心里不免留下疑问。
或许是察觉到他有所疑问吧，艾尔薇又接着说：
“也许克劳斯会丧命，不过真的发生那种情况时，艾因卓会对他使用复活魔法的。复活魔法需要用掉大量黄金，不过这点程度我手边还有，没有问题。然后生命力被魔法吸走而变得虚弱的克劳斯，要由谁来照料呢？他遵从我的命令而死，然后死而复活，我照料他，谁又能有怨言呢？”
“原来如此，臣能理解。谢谢殿下。只是——”
“——你是想说艾因卓可能会丧命，对吧？”
“殿下圣明。”欧文侯低下了头，艾尔薇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在需要再度出击，风险提高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了一些问题。冒险者工会长也不愿让能使用复活魔法的重要人物死亡，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全都照你的计划在走是吧，老妹。”
“是的。”看到妹妹像花朵绽放般展露笑容，赛纳克浑身颤抖了一下。就连欧文侯都得用尽全力，才能压抑背脊窜起的寒意。
……
从火焰喷发的境界感觉不到热度，简直有如幻影一般。站在前头的冒险者们与自家同伴交换眼神后，拿出勇气，往喷出的火墙踏出一步。
他们已经请神殿的支援部队施加过减轻火焰损伤的防御魔法，但通过火墙时仍然憋住了呼吸，大概是怕火焰烫伤肺部吧。
“……就说这个火焰本身没有害处了。”
从后方看着大家，艾因卓在心中嘟哝，思绪飘向喷出的火墙。
没有害处就不用做防范，这种想法太欠缺考虑了。如果不是用来给予损伤，那就得推测敌人的真意——为了何种目的而做出这种东西，又有何种效果。
“其实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时就该放弃了……应该把头脑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这话好像是伊丽丝说的？还是叔父？”
他们穿过如幻影般不具有任何抵抗与热度，以魔法火焰构成的境界。
艾因卓环顾周围神色紧张地走着的冒险者们。
按照计划，他们要建构起一条战线，然而想在都市内建构一条漂亮的直线谈何容易。为此他们以四支金级小队为主轴，将所有冒险者分成四组，建立了组织的构造。如果有人从上方俯瞰，看起来大概就像四只散开的变形虫吧。
既然担任主轴，他们这些金级小队就必须成为其他人的榜样。
而他们却怀抱着严重的紧张感。如果可以，艾因卓很希望他们能巧妙隐藏起情绪，做出能给予身旁所有冒险者勇气的行动。
第八百一十五章 难度
“还是得由我站在前头才行吗？”
只要身为白金级冒险者的她站在前头，士气一定会上升。然而此时的艾因卓身旁没有可靠的同伴。就算是白金级，一支独秀面对状况，也不如金级小队来得有能耐。所以她才会请他们担任先锋。
“是我拜托他们的，如果我又强出头，很可能会弄得他们不高兴。不过……还是找个机会站上前线比较好吧。”
艾因卓如此判断，自己也穿过火墙。
眼前是一片鸦雀无声的世界。除了到处都有房屋崩塌，而且没有半个人影之外，眼前王都的街景与之前并无二致。
“居民都到哪里去了？没闻到血腥味，是躲在家里吗？”
“不可能。看，门被破坏了。应该是被带到哪里去了吧。”
“要提防躲在无人屋内的恶魔，一间一间房子看过去吗？会很花时间喔？”
“联络艾因卓小姐，向她请示一下比较安全吧。”
“那就马上联络……”
“不用了。”
听到背后的声音，本来在讨论的冒险者们像被电到般回过头来。艾因卓觉得是时候了，就走到前面来，似乎让他们吓了一跳，睁圆了眼睛。
“铁级与铜级的冒险者留下来搜索房屋。然后留下一支银级小队做监督。其他人员就一边散开，一边前进。有没有异议？”
众人对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那么请大家继续前进。”
艾因卓与金级冒险者并肩走在王都的道路上。四周安静得教人毛骨悚然，不敢想像直到日落时分，这里都还有许多人居住。
“……话说劳尔先生不要紧吗？”
得把一切都托付给劳尔，艾因卓很能体会他们的不安。
“我想不会有问题。那人可是连伊丽丝都承认比她更强的人喔。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能跟实力如此坚强的劳尔先生打成平手的敌方首谋，贝拉。那人究竟会有多强呢……”
声音能传到的范围内的冒险者们，表情全都变得阴沉。
“啊，对不起。别放在心上。我们只要好好完成自己能做的事，这样就行了。”
“嗯，说得是。作为冒险者虽然觉得心急，不过就安慰自己适才适所吧。好，大家走！”
“是啊，走吧。”
站在所有人前头，艾因卓与金级冒险者走在一起。
她一只手握着魔剑。有人说这把剑就像取一块夜空打造而成，表面蕴藏着星辰般的光辉。
开始前进没多久，远方就传来微小的爆炸声。低阶冒险者身子一震，中阶冒险者进入了轻微的临战态势，高阶冒险者提高警觉环顾四周，至于超高阶则瞪着前方。各人做出不同反应，艾因卓也眼神锐利地瞪着前方。
“那边的队伍好像开战了呢。”
应该不是缇娜那一队。
“既然进攻速度几乎相同，敌方的迎击部队也差不多该来到这里了吧。”
“——上面呢？”
“有按照作战计划布署联络人员，但没有分配迎击人员过去。”
“这样就行了。恶魔当中有很多会飞的魔物。也不能让它们散布到王都当中，所以我们就在地面前进，吸引对方的注意。”
“也就是说一开始的作战方针不变了。”
“对……嗯？呐，你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那是狗叫声吧。喂，那是什么？”
被他一问，一名魔法师回答：
“要亲眼看见才能确定，不过我想应该是地狱猎犬，使用的特殊能力是火焰吐息，难度差不多十五吧。”
“难度啊……对了，你认为贝拉与虫族女仆的难度有多少？”
爱婴合作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若是诚实回答，想必会减损他们的斗志。可是若是撒谎，让他们以为有胜算也不好。犹豫了半天，艾因卓诚实回答了。
“一百五十。”
“咦？”
声音所及范围内的所有冒险者都露出相同表情。
“照我推测，虫族女仆的最低底线是一百五十，贝拉推测在两百以上。”
“啊？”
除了艾因卓之外，所有人都张口结舌。这是当然。就连超高阶的白金级冒险者，普通能对付的难度也才约莫八十左右。虽然一般认为大约到九十五都还能勉强打赢，但多出将近一倍根本是开玩笑。不只如此——
“等一下！劳尔先生要去对付难度两百吗？”
“是啊。所以我们只会碍手碍脚，对吧？”
“那已经不是那个领域了！两百……是在开玩笑吧？……是不是其实白金级都有那么强？”
“怎么可能。我们最多只能对付到九十吧。”
“那不是不可能打赢了吗！”
她别开目光，不去看呼吸困难的冒险者们。
她没说谎，但也没说真话。艾因卓本身的能力还不到九十，但伊丽丝少说也超过一百五十。所以她才会那样估算虫族女仆与贝拉的实力。而这正是伊丽丝没参加这个战线的理由。
她为了急速恢复实力，正在进行特殊的休息。一恢复后，她就会与劳尔一同前往贝拉所在地，进行支援，让劳尔能与贝拉一对一决战。按照预定计划，由她来对付应该会出现的虫族女仆。
艾因卓漫不经心地思考时，她以肌肤感觉到周围的气氛越变越糟。斗志跌到谷底，甚至还听见有人说是不是该舍弃王都逃跑比较好。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谁都会这样想吧。就连艾因卓听到伊丽丝的描述时，都产生了相同的心情。
“你也听到伊丽丝是怎么说的吧？劳尔先生至少能与那个贝拉打成平手喔。所以我们要把一切托付给劳尔先生，尽量帮忙，让战局对他有利。”
“贝、贝拉就交给劳尔先生对付好了，可是如果虫族女仆跑到我们这边呢？”
“由我们青冈影来对付。借由伊丽丝拥有的特殊道具力量，我们可以互换位置。伊丽丝有可以有效对付虫族女仆的手段，所以只要由她来，可以不用担心难度差距而赢得胜利。”
众人发出赞叹声，低落的士气获得恢复。
时机正好。
从道路前方传来响遍四周的野兽吼叫，还有跑来的脚步声。
“来了呢。就从这里架构战线吧。进入小道的时候由挂牌等级较高的人带头！这条路由我前进！”
一群野兽沿着道路冲来。看起来像是大型犬，但两眼布满地狱的邪恶色彩，嘴巴喷出的不是口水，而是烈焰。
地狱猎犬。而且数量多达十五只。挡在它们前方的艾因卓以双手握紧魔剑。
第八百一十六章 怪物重现
“区区恶魔，别小看我了。”
向水神献上祈祷，艾因卓一刀砍死了扑来的地狱猎犬。
她巧妙地移动兼具盾牌功用的浮游剑群，化解了从旁边扑来的地狱猎犬的攻势。接着又一脚踹飞想咬她脚踝的地狱猎犬。
总共六只地狱猎犬袭击艾因卓一个人。剩下的往四周散开，袭击周围的冒险者。
实力较差的冒险者几个人对付一只，实力较强的冒险者则一个人对付几只，地狱猎犬的数量不断减少。当艾因卓将六只统统解决掉时，周围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伤患！”
“都没事！艾因卓小姐！”
虽然不能说所有人都毫发无伤，但没有人受重伤。
在必须保存战力的状况下，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让左右都听得到！大家前进！先到前方五十公尺处！”
“到前方五十公尺处”如山谷回音般从左右两边传来。艾因卓挥了一下剑，挪动脚步走在众人的前头。
……
三人在毫无人影的道路中移动，而且是挑选细窄阴暗的小路小跑步前进。
三人是克劳斯、瓦鲁，以及袭击罗克德一帮人的设施时并盾作战的准金级冒险者盗贼。
为欧文侯效力的冒险者们都跟赛纳克王子在王都内巡逻。如果恶魔出现在包围区域之外，就由他们来消灭。
之所以能将准金级这种战力借给克劳斯他们，欧文侯说是盗贼自己要求的。他似乎是因为在受到罗克德的一击时克劳斯接住了他，之后又替他做治疗，为了回报才主动说要帮忙。
另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欧文侯想卖艾尔薇一个人情。
也许是因为走在前头的盗贼选择了不会遇到恶魔的路线，三人目前还没遇到过一次恶魔。
如果没有盗贼在，他们或许无法来到这里。
他有自信能对付依靠力量与速度战斗的恶魔，但如果出现能使用魔法或特殊能力的类型，胜算会立刻下降许多。由于这支小队无论攻守都是以钢铁为主，因此很难应对物理以外的攻防。
虽然认识还不久，但盗贼已经知道瓦鲁与克劳斯缺乏这方面的技术，所以才会志愿参加这种只有不想活了的人才会接受的危险任务吧。
怀抱着感谢之情，瓦鲁压低身子持续小跑步移动。周围建物的氛围逐渐起了变化，非住家的大型建物越来越多。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目的地是仓库区呢？”
盗贼一边留意周围一边问，克劳斯回答他。
“艾尔薇大人是这样说的。如果人类被当成俘虏关在一处，就需要能囚禁许多人的宽敞地点。这样一来比起让俘虏聚集在广场，敌人应该会把每个家庭拆散，关进几间仓库里。”
“原来如此。把一家人分开关在不同地点，就可以互相当成人质了是吧。那么我们动作得快点了。哎，我会尽量找安全路径，就算要绕远路也行。”
“麻烦您了。”
救了人之后还有事要做。想到回程的事，寻找安全路线绝对有其必要。尤其是他们还得带着许多人一起行动，找出路线的确事关重大。
可是，这份幸运能持续多久呢？瓦鲁心想。
这件任务等于是在命令克劳斯去死。
敌人如果把大量平民抓到一个地方，必然有他的目的在。那么少不了一定会有看守。听说敌方的主谋贝拉是能够一击打倒巴金级冒险者的强者。那么那种怪物布署的敌人也不可能是小角色。
他视线稍微往跑在旁边的克劳斯动了动。
为了让人知道自己是艾尔薇的贴身士兵而身穿纯白铠甲的少年，正在摸自己的金属手套。不，瓦鲁看出他摸的应该是金属手套底下，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的，是马克给他的戒指。
那枚戒指好像是以前曾隶属于青冈影的年老女性送给马克的，据说是以古代魔法做成的超珍贵道具。瓦鲁稍微听人提过，好像是能够提升战士的力量，使其突破极限的道具。
他想起马克说“你们要活着回来”的表情。
马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哀痛。这是因为拥有值得效忠的主子的战士，知道自己有时必须奔赴等于是送死的战场。然而，马克将具有极高价值的戒指借给克劳斯，这种他能做到的最大支援，似乎充分说明了他的心境。
跑在前面的盗贼招招手，瓦鲁正要跟着跑过去，忽然感觉到一种气息，抬头一看。他的目光沿着建物往上移——受到心脏彷佛停止跳动的震撼。
在一间仓库上，站在屋顶边缘，任由一头金发随风飘逸的——从身高与体态来看——是个少女。她身穿纯白布料加上银线刺绣，看似相当昂贵的礼服，散发水晶般光辉的高跟鞋从裙摆下露了一点出来。除此之外，她还配戴了项链与耳环等多款高雅的装饰品，就像某位大贵族的千金小姐或高贵淑女。
妖媚反射着后方火炎帘幕洒下的光彩，闪闪发亮的身影，即使遮脸的白色面具造成一种异样感，仍不破坏那种神秘性。再加上纵然外貌如此引人注目，存在感却极为薄弱，彷佛自幽玄世界飘落此地。
装扮、发色全都不一样。如果那时的她是诞生自黑暗，现在的她就像是自月亮降临。但瓦鲁不可能认错人。强烈烙印在瓦鲁心中的阴影，与眼前此人完美重叠。
他敢断定。上面那个少女面具底下的容颜，一定就是那个怪物——露易丝。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不过，如果是那个怪物的话，不管离得多远，只要一被发现都会遭到杀害。然而，他们能从现在这个位置，在不被那个怪物察觉的情况下逃走吗？
他实在觉得不可能。
感觉就像不知不觉间踏上了裂开的薄冰。只要想到可能连一丝动弹都会被对方察觉，全身上下就冒出了黏腻的冷汗。
克劳斯与盗贼想说什么，他以手指阻止两人。
大概是看到瓦鲁铁青的脸色，察觉到什么了吧。两人都停住不动，屏气凝神。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要是跟那个战斗必死无疑。想逃也逃不掉。那时候能逃走是因为有隐藏通道。在这种地方逃不了的。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找我？
想到这里，瓦鲁笑了。
答案只有一个。
第八百一十七章 觉悟
“克劳斯小兄弟，我来争取时间，你走吧。”他又转向盗贼，稍微低下了头。“他就拜托你了。”
他不等两人反对。
瓦鲁飞奔而出，抓住建物的突出处，一口气把身体往上抬。
他虽然不像盗贼有攀登技术，但两层楼的矮房子，靠战士的臂力就能轻松攀爬。爬上屋顶一看，露易丝还在刚才那个地方。
瓦鲁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好害怕，怕得要命，那时拼命逃跑的记忆重回脑海。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仍然有勇气与对方正面对峙。
“……有什么事？”
由于隔着面具，女人有点变调的冰冷声音传到瓦鲁耳里。
“她没认出我？为什么？在演戏……吗？”
那么自己也该装成不认识对方，观察对方的反应才对。瓦鲁如此判断，向她问道：
“我是看到一个可疑的女人站在屋顶上，才来看看，你们在王都里干些什么好事？”
“……凭什么我得告诉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闯进来吗？”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很想知道克劳斯他们逃了多远，但他不能移动视线。为了掩饰内心紧张，他稍微提高了嗓门。
“你在找什么人吗？不是找我？”
“找你？为什么？”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我可从来没忘记你那漂亮的脸蛋喔。”
露易丝伸出了手，摸摸自己的面具。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瓦鲁一瞬间愣了愣，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不过，他马上舍弃了这种想法。
就是她不会错。
瓦鲁没有绝对音感，没自信能听出隔着面具的声音。即使如此，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瓦鲁绝不会认错，其中一个就是露易丝。
“……大概我在她眼中就像只蝼蚁，太难记住了吧。”
如果露易丝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的不记得瓦鲁了，就表示她对瓦鲁只有这点兴趣。
对露易丝这样无人能比的强者来说，这既不是骄傲也不是傲慢。
“不……抱歉。是啊……你说得对。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是不是该杀了你比较好呢？”
“抱歉，我不打算轻易就范。”
瓦鲁慢慢吐气，沉下腰，做出拔刀的架式。
发动的技能当然是“领域”。不用说，他知道这招对露易丝无效。
“……唉。”
露易丝一副无奈的样子，轻轻抓抓头。
“……搞不清楚彼此的实力差距……真的很麻烦呢。”
不，我很清楚。瓦鲁瞪着露易丝，在心中回答她的自言自语。
他知道露易丝有多可怕，可怕到令他作呕。但为什么自己没有逃走呢？
瓦鲁怀着疑问，翘起嘴角。
名为内心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即使面对那样惧怕、让自己抛下一切逃走的存在，内心却惊人地宁静。
露易丝轻松自在地踏出脚步。那动作简直像是过去场面的重复上演。那么结果也不会改变，还是瓦鲁的惨败。他耗费一辈子努力的一切都会像玩游戏一样被粉碎。
应该……会这样吧。
他很害怕。
一辈子跟人打打杀杀的自己说害怕也许很窝囊，但他无法撒谎。瓦鲁很害怕。
敌人压倒性地强大，是能轻易夺人性命的怪物。如果至今的战斗是生死之战，这就像是从断崖绝壁跳下去一样。
他有觉悟在战斗中舍命，却没有觉悟自杀。
只是，不可思议地，在他来到王都时，刺在胸中的那种一心只想逃跑的念头，如今消失了。
无意间，这令他想起一名少年的背影。
远比自己弱小的少年。他在压倒性的杀意奔流中，浑身发抖却仍拼命站着。
瓦鲁寂寞地笑了。
那位老人说过，人类有时能够发挥出无法置信的力量。可是，那对瓦鲁来说恐怕是不可能的。
他没办法像那个少年那样，为了自己侍奉的公主竭尽所能，也无法像马克那样为了国王鞠躬尽瘁。他跟那种“优秀”的人不一样。瓦鲁是只会为自己而活，自私自利的人。
“即使如此……只要能为克劳斯争取时间，或许能将那些一笔勾销吧。”
一步又一步。翘起左手小指的露易丝，以异样缓慢的速度逼近过来。
是提高到极限的集中力延缓了时间流逝，还是露易丝真的为了玩弄自己而故意慢慢走？瓦鲁觉得两种都有可能，露出苦笑。
那个女人就是那种个性。
虽然不过是几分钟的相遇，瓦鲁却觉得自己了解她胜过至今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
“还剩两步……我的剑就要结束了……”
他曾经逃跑，但仍然没有放开武器。
自己的人生与剑同在，那么就与剑共赴终点或许也不错。
他做好了觉悟。
瓦鲁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结论，才会来到露易丝的面前。
“挥刀就是我的……人生吗？”
以这句话做结，他决定忘记一切。敌人是无法企及的存在。连思考不必要的事都嫌浪费脑力。
使出的是“神闪”，甚至连察觉都不可能的技能。
即使如此，即使同时使用两种技能“领域”与“神闪”，还是伤不了眼前的怪物。速度慢到能让对手轻松捏住刀背。所以，他又加上了一种技能。
他想起马克的脸。
如果自己没在王都遇到他，就算到了这节骨眼，他也一定不愿意用。
然而，在王都的许多邂逅改变了瓦鲁的想法。
然后他又想起了劳尔。
瓦鲁对自己最大的——过去必须超越的敌手，也是现在的劲敌满怀感激。
他接受了自己要死在这里的事实。
“虽然晚了点，不过……谢谢你，我的劲敌。”
一有了这种想法，瓦鲁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他不再有任何迷惘，觉得自己能使出一切力量，过去的屈辱已不复存。
“啊啊啊啊啊！”
瓦鲁张开嘴唇，发出怪兽般的吼叫。那声呐喊当中，带有打从内心深处、灵魂中吐出的浑身力量。
对于“领域”察觉到的存在，使出超高速的“神闪”。不过还不只如此，以“神闪”加速的不只是一把刀。
使出的是四次同时斩击。
过去那场让瓦鲁尝到败绩的比武，在那场对战中，马克使用过的技能。
那令瓦鲁憧憬，欺骗自己是为了了解敌人而重复练习的招式，又因为不甘心而誓不使用的必杀技。
然而，现在，这个瞬间，从一切束缚中获得解脱的瓦鲁，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它。
第八百一十八章 幸运
“四光连斩！”
四光连斩其实具有一个重大弱点。
那就是肉体承受不住同时挥砍的强大负荷，攻击会往四方大幅散开。由于这种斩击命中率低，因此就连研发出这种招式的马克，都只有在四面受困等对付多个对象时才会使用。
斩击数比六光连斩少的四光连斩，可以勉强攻击同一个对象，但还是很少能全数命中。
这样随便乱砍不可能打中露易丝，这点瓦鲁也很清楚。
然而瓦鲁拥有一招马克所没有的独家招式，那就是能在范围内大幅提高命中率的“领域”。
纷乱飞舞的四道斩击，受到“领域”的补助，以超乎常人的命中精准度修正轨道，划出瓦鲁脑中描绘的轨迹。
绝对必中的超高速同时四连斩。
这一刀就连称为英雄、超越人类的人类都极为难以防御。以人类种族的体能，要挡下所有斩击几乎是不可能。真可谓超人的攻击。
然而，露易丝就像极限颠峰，站在无人能超越的领域。对这样的她来说，神远的同时四连击也慢得像蜗牛在爬。
“……哼。”
露易丝嗤之以鼻，左手以更快的速度一晃。
一道类似金铁声的坚硬声响，在夜晚的空气中回荡。那其实是攻防速度太快，导致四下反弹声响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声音。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回事。
四道斩击全被弹了回来，没有一次砍到露易丝的身体。
露易丝耸耸肩。面具底下对浪费时间在无聊的儿戏上发笑。她笑的不是眼前愚蠢的战士，而是花了少许时间应付他的自己。
然而，下个瞬间，露易丝略为睁大了眼睛。
如果在这里，有人能将两人的能力化为数值做比较的话，此人一定会对瓦鲁报以大声喝采，太阳打西边升起，此人将会对在眼前引发了此种现象之人，抱持尊敬与惊叹之意。
没错，瓦鲁就是引发了这种程度的奇迹。
“……咦？”
在露易丝的视线前方，左手小指的指甲断了一小块。虽然长度还不到一公分，但的确是断了一点。
露易丝回想一下。被切断的部分，就是弹回所有斩击的部位。
回想起来，四道斩击是以上两击、下两击的形式使出的。而且是精准地夹着露易丝反弹攻击的部位。
“……算好的？”
“呵！啊哈哈哈哈！”
突然间，眼前的男人笑了起来。露易丝心想他是不是疯了，又觉得好像不是。她想男人应该是因为切断了指甲而发笑吧。但她就是搞不懂这点，砍断了指甲又怎样呢。
所以她不懂这个男人在笑什么。
砍掉一点小指指甲又怎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露易丝看看左手剩下的四只指甲。小指指甲也是，虽然变短了点，但还是能轻易切开人类的皮肉。
“……当指甲刀算是合格了。”
男人睁圆了眼睛，喜色更加浓厚起来。
“谢谢你这样称赞我。我的剑术……人生绝没有白费。我稍微够到了一点无尽的高处了！”
谁称赞你了。
露易丝是在酸他。
然而得到的回答怎么听都像真心话。也就是说，男人被人说是指甲刀，而高兴得要命。
这个男人是不是头脑有毛病啊。仔细想想，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也讲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好恶心，总之赶快解决他吧。
露易丝如此想，正要踏出一步——就收到了幽香开战的联络。
露易丝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个方向，但是感觉不到气息。
“道具的效果吗……”
主人戴的戒指当中，有一枚戒指可以完全避开探测系能力。无法感受到主人的气息让她感到遗憾，转回来一看，眼前那个脑子有毛病的人类已经不见踪影。
“……啊，我忘了还有那个怪人！”
环顾四周，只见男人还面对着露易丝这边，正从楼上跃身一跳，要到下面的路上。他趁露易丝分心时逃到了屋顶边缘。
“……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嘛。”
只要用魔法延迟时间流逝，就能在男人落地前追上他。露易丝立即如此判断，发动了魔法。
“……自我时间加速。”
露易丝进入增加黏度的世界后，移动到男人跳下屋顶的位置。低头一看，那个人类正在慢慢下降。发动这种魔法时虽然无法伤害别人，但她可以先跳到路上等对手过来。
“……就这么办。难得有这机会，我就张开双臂抱住他吧。”
想像着男人即将露出的表情，露易丝翘起嘴角，打算趁魔法失效前跳到地上。就在这时，她发现那里还有其他人类。
“……那是？”
是个身穿白色全身铠的人，以及像是盗贼的人。
瓦鲁跳到路上，抬头一看，露易丝不见了。
“没追上来？不，还是说她想跟那时候一样，故意让我吗？”
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逃得掉。只是认为克劳斯他们应该正在逃跑，与其待在高处，不如到下面去比较能争取时间，延迟露易丝找到他们的时间。
瓦鲁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让克劳斯他们逃生。所以他打算再次与露易丝玩捉迷藏。
然而当他正要开始奔跑时，他看见了令他不敢置信的景象。克劳斯与盗贼正在对他招手。
什么！
他觉得脑袋要沸腾了。那是激烈的怒气，是焦急。
脸色大变的瓦鲁全速冲向两人，抓起两人的衣领就跑。其实不用这么做，按照正常方式跑绝对比较快。但此时的瓦鲁失去了冷静，想不到那么多。
随便跑了一段路，他一次又一次确认露易丝没从后头追上来，然后才把被自己抓住的克劳斯往墙上一摔。他没能控制力道，克劳斯像被墙壁反弹般跌坐在地，一脸茫然地望着瓦鲁。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走！”
他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但用上了所有理性制止自己发出怒吼。
“那、那是因为……”
他抓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克劳斯，像发疯了一般大声叫喊。
“因为什么？你想说因为担心我吗！我都叫你们走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刚才没解释清楚。这不能只怪克劳斯小兄弟吧！”
听到盗贼说的话，头脑恢复了冷静。的确刚才那样解释得不清不楚，他重复了几次深呼吸，做了好几次才终于稍微冷静了些。
第八百一十九章 选择
“……抱歉，克劳斯小兄弟。我好像有点失控了。”
“啊，不会，我才应该道歉，没照您说的去做。”
“不，是我不好，真的很抱歉，我一时太激动了。”
“……我说啊，瓦鲁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你刚才完全失常了。该怎么说呢，好像刚学会拿剑的菜鸟一样。”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边走边讲吧。总之我只能说，我碰见了能跟安娜小姐匹敌的怪物。”
三人提高警戒走着。瓦鲁随便逃跑时没碰上贝拉的手下，只能说是幸运。但如果期待每次都能这么好运，一定会死得很惨。
“那你……看起来好像没受伤……你取得压倒性胜利……不，是交涉成功了吗？”
“不是。我用刀……对，我切断了她的指甲。”
一说出口的瞬间，瓦鲁的心中产生了难以想像的喜悦。没错，自己砍断了那个——无人能敌的怪物，露易丝的指甲。
“我砍断了那家伙的指甲啊。”
瓦鲁重复一遍。自心底涌生的狂喜几乎让他浑然忘我，必须拼命压抑。但他仍然因为太过感动而无法阻止自己讲话发颤。
“这、这样啊。砍断了指甲啊……也、也是啦，能用刀砍断的确很厉害……”
盗贼似乎也不禁动摇，讲话在发抖。
“……毕竟是能与安娜大人匹敌之人的指甲嘛？我想应该……很厉害？”
“就、就是啊，真不愧是瓦鲁啊！”
受到两人的称赞，瓦鲁仍拼命忍住不露出笑容。然后他甩甩头摆脱情感。
“克劳斯小——不，克劳斯。你见过安娜大人，应该知道吧？世上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所以你要记住，我要你逃你就逃，因为你留下来也只会碍事。答应我，下次不要有疑问，听我的指示就对了。”
“我、我明白了。”
“这样就对了。你不是要为那位公主效力吗？所以就连安娜大人的杀气都能熬得住对吧？既然如此，就别搞错优先顺序喽。”
瓦鲁拍了一下克劳斯的肩膀，目光望向一路逃来的方向。
那家伙为什么没追上来？是有什么原因吗？也想不透她为何会在这里……难道原因出在仓库区？
这时他想起艾尔薇说的话。
“难道她跟贝拉在找同一个道具……？这样的话……是她在役使贝拉……？”
既然露易丝这样的超级怪物出现在这里，他们应该放弃任务，全速逃离此地才是上策。然而，这样讲克劳斯会接受吗？刚才他已经说过会听瓦鲁的，只要自己下令撤退，他应该会服从吧。
这样做是对的吗？
考虑到克劳斯的性命，这样做并没有错。可是——有时一个人必须为更重要的事物舍弃性命。这个如同被艾尔薇下令送死的状况，不就是他舍命的时候吗？
除了克劳斯这个名字之外一无所有的少年，度过了什么样的人生，又是如何对公主效忠，瓦鲁不清楚。但他仍然觉得接受了艾尔薇命令的克劳斯的意志，不应由别人随便改变。
瓦鲁把盗贼拉到一边，压低音量以免克劳斯听见，向他问道：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就这样带克劳斯前进是对的吗？比起达成任务，是不是应该让他平安回城比较好？”
“……你真是温柔呢。”
“别说无聊的客套话了。再说我倒觉得自己志愿参加这种超危险工作的你，才叫作温柔咧。”
盗贼害臊地咧嘴一笑，瞄了一眼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一脸不解的少年。
“该怎么说呢，看到少年努力的模样，好像让我怀念起失去的过往……总之我很欣赏他啦。虽然一起行动的时间很短暂。话说回来，我大致上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想得没错。不过……”盗贼眼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辉。“这是那家伙选择的人生，不能让别人随便扭曲。”
瓦鲁不禁屏息。
“我很欣赏那小子。也许是因为曾一度生死与共吧，看看那小子的眼睛，就猜得到他对公主的心意。真是个难以置信的小子，这份心愿太鲁莽，太乱来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想让他抢到王国最有价值的珍宝啦，以我一个盗贼来说。”
“……说得对。虽然可能会送命，但那也是他的决定。”瓦鲁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就加快脚步吧，露易丝也有可能会追上来。”
……
以银牌以上冒险者组成的第二次攻坚部队由艾因卓带头，旁边带着缇娜开始前进。
艾因卓在出发之际，别人好几次请她重新考虑，认为能使用复活魔法的人不该上前线。可是，艾因卓去与不去，对战力造成的影响很大。现在的第一优先，是让劳尔顺利对付贝拉。既然如此，艾因卓怎能留在后方。
他们避开劳尔的后方前进，从别条路进入目的地，一行人的第一个目标地点，本来应该有卫士们建构的屏障。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血红的道路，被撕扯下来的肉片四散，凄惨的杀戮现场。当然屏障早就被破坏殆尽，连个影子都没了。
冒险者们发出巨大声响，聚在一起，继续入侵。不过，他们的前进距离最多不到三十公尺，就与附近一带从岔路现身的一群恶魔展开交战。
战斗开始后，起初个人战斗力比对手优秀的冒险者们占上风。
然而力量平衡渐渐开始倒向一边。原因是敌人的数量胜过了个人实力。那数量庞大到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出现在此地的恶魔全都聚集过来了。
“不要退后！继续抵抗！”
发动好全体支援魔法的艾因卓大喊。当然没有一个冒险者有意后退。他们知道这场作战的重要性，因此绝不会选择后退。
伊丽丝的任务，是在最近位置对付妨碍劳尔战斗的敌人。相对地，他们的使命则是对恶魔们施加压力，让它们不能去妨碍劳尔。
就这点来想，从正面对抗这样大量的敌人，可说是对劳尔最大的支援。他们在这里战斗得越久，劳尔他们的胜算就越高。
怒吼与剑戟声交相响起。魔法飞出，特殊能力发动的声音重叠。
艾因卓确认状况后，表情扭曲起来。某个冒险者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占据了她的脑海。
“恶魔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也许是恶魔们居住的魔界之门正在慢慢开启，召唤出更强大的恶魔了。这道火墙代表的会不会就是界线？若是时间继续经过，会发生什么事呢？而且打倒了贝拉，王都就真的能恢复和平吗？会不会一切都只是白费？
第八百二十章 支援
“无聊透顶！”
艾因卓咒骂一声，消除数不清的担心事。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所以她才要挥剑战斗。
“发射！”
漂浮在肩膀周围的浮游剑群中的一把剑垂直升起，然后听从指示射出。划破半空飞出的一把剑刺穿了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的地狱猎犬，猎犬随即消灭，连尸体都不留。
艾因卓环顾四周，知道自己与大家完全被包围了。入侵行动从刚才就完全停摆，敌人的重重包围没有一点减缓。现在她只能不断挥剑应战。
前卫收起折断或崩刃的武器，开始拿出备用武器。魔法值耗尽的魔法师们以卷轴或短杖发动魔法。物资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冒险者们的外围是金级冒险者，里面保护着受了伤、完全失去战斗力的银级冒险者。即使如此——
“不妙……这样下去会被慢慢磨死。还没好吗？还没打倒贝拉吗？”
听到惨叫声，艾因卓慌忙转头一看，只见战士受到恶魔的猛击，不支倒地。
“啧！”
艾因卓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缇娜已经先冲向恶魔，补起阵形的漏洞。
后面的冒险者将倒下的战士拖到后方。看起来还没死，但不用说也知道目前状况有多糟。没人使用治疗魔法，就表示神官等信仰系魔法师们的魔法已经消耗过度了。
“只能撤退了。”
一旦力量平衡崩溃，接着就会被敌人一口气吞没。艾因卓不能让他们死，若是劳尔败北，她必须考虑今后状况采取行动。
体力耗尽时要撤退就难了，得趁还有点余力时后退。
“撤——！”
艾因卓正要喊撤退时，自空中缓缓降落的异形恶魔让她倒抽了口气。
身高约三公尺左右，肌肉发达的肉体包覆着爬虫类的鳞片，像蛇一样长的尾巴翻滚着。
头部是山羊的头盖骨，空洞的黑色眼窝中狂暴燃烧着苍白火焰，粗壮的手臂握着巨大的大铁鎚。
折叠在背后的蝙蝠翅膀张开来。翅膀一拍，冷空气如狂风大作，同时一股令人魂飞魄散的恐怖袭来。她受到恐怖抗性的魔法保护，因此没有陷入恐慌状态，但对手已充分展现出比之前恶魔更强大的力量。
全身汗如雨下。
“——不妙。”
如果在魔法值与小队成员齐备的状态下应该能勉强打赢。若是事先查过对手的资讯，更是稳操胜券。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胜算等于是零。首先，知识渊博又能使用强大魔法的伊丽丝不在这里。能挡下敌人武器，进行反击的葛瑞丝不在这里。能巧妙闪躲敌人攻击，以忍术连续进攻的缇亚也不在这里。剩下的只有疲惫不堪的两个人。
她看向缇娜，缇娜点头回应，表示已有所觉悟。艾因卓握紧了魔剑，准备走向出现的恶魔。这时，身旁一名金级冒险者抓住她的肩膀，喊道：
“我们来挡住那家伙！你快逃吧！”
艾因卓吃了一惊，他语气急促地说：
“只要你还活着，就能替我们使用复活魔法。所以，只有你一定得活着回去。就当作是为了有可能复活的人！”
男人咧嘴露出带有男子气概的笑容，脸上满是不负金级之名的魅力。所有冒险者都同意他的说法，用力点头。
冷静想想，他们说的没错。与其抱着必死决心争取时间，不如留下一条命替死在这里的人复活，帮上的忙比较大。
“听说复活魔法需要高价材料当作媒介，拜托算我免费！”
“不是公主殿下买单吗？”
“让那些贵族出啦！他们好歹也该出点钱吧！”
脚步像是去野餐般轻松，几名冒险者脱离了圆阵。没有暗号或眼神。他们的步履就像出自同一个脑子的选择般移动，走到出现的恶魔面前。
做好觉悟面临死战之人的开朗态度，让艾因卓咬紧下唇，她转身背对他们。
“突破敌阵！竭尽全力！只要留下跑步的力气就够了！”
她一边喊着，自己冲向恶魔的集团，挥动着魔剑。防御都靠铠甲与魔法了，她舍弃自己的生命安全到最后极限，杀出一条血路。
艾因卓感到皮肉被削下，以及坚硬物体刺进肉体等各种痛楚，但她咬紧牙关忍着。她冷静地估量自己的体力，直到最后一刻才发动治疗魔法。艾因卓必须活着回去，但是不死撑一下突破不了重围。
“喝啊啊啊啊！”
她将剩余的大半魔力注入魔剑之中。刀身浮现的星光变得巨大，整个刀刃膨胀起来。
“超技！黑魔剑百万冲击波！”
剑刃横向一扫，黑暗爆炸波如狂风肆虐。被无属性能量的爆炸波及，低阶恶魔接二连三地消灭。
虽然没必要喊出招式名称，不过攻击相当有效。然而——
“还……很远……呢！”
疲惫至极的双眼看见的是——虽然只是一群低阶恶魔，却形成了厚厚的墙壁。刚才炸飞了那么多恶魔，破洞却已经补了起来。
真的能突破吗？流露的不安让她心情烦躁，以此为力量挥动刀身恢复原本大小的魔剑。
这时，艾因卓看见恶魔们背后有道金属光辉，听见了男人的咆哮。
“——六光连斩。”
施展出的六道斩击砍飞了恶魔们。
“六光连斩！”
又有七只恶魔像是用热过的小刀切奶油一样被砍倒。见识到“虚无之刃”无人可挡的锐利锋芒，恶魔们似乎感到畏缩而停住动作。
“戳烂它们！”
配合着马克的怒吼，后方一齐刺出枪矛。
那道钢铁光辉并不是艾因卓看错了。从马克背后刺出不下几十支枪矛，将恶魔们一一贯穿。出现在那里的是守卫王城的骑士与士兵们。多达数百人的军势淹没了整条道路。
恶魔们对比自己多出一倍的兵力感到畏缩，解除了包围。
大伙发出欢呼，士兵们保护着浑身是伤的冒险者们开始后退。
“马克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留下来保护王城、守卫王室吗？大概是听见了艾因卓的疑问吧，马克将脸转向一个方向。
艾因卓跟着转头一看，睁圆了眼睛。那里有一位老人，让四名神官与四名魔法师保护着。头上戴着王国内只有一人允许戴上的王冠，而他的身上穿着铠甲。
国王。
这种行动实在太过危险。
虽然他的确穿着铠甲，但一部分恶魔的攻击连钢铁都能轻易贯穿。况且就算有人保护，也难保范围魔法不会打碎防御，伤到国王的贵体。身为普通人的国王，一旦遭受范围魔法波及，必定会立即死亡。虽然有复活魔法，但以国王的体能不可能承受得住复活时生命力的损耗。
第八百二十一章 开战
马克大声说明。
“陛下是这样说的。你们保护的是没有生命的城堡，还是我？答案只有一个。我等的职责是保护国王！那么此处就是我们必须奋战的地方！冲啊！”
士兵们发出震撼大地的呐喊，英勇突击。
以多数暴力袭击多数暴力。就在众人以为战况即将反败为胜时，一名金级冒险者被打飞，恶狠狠撞上墙壁，绽开了血红的花朵。
“吼喔喔喔！”
巨大恶魔的吼叫像是在说“放马过来”，士兵们都僵住了。
有些魔物不是靠人数就能战胜。
“马克大人！请助我一臂之力！”
“当然。”
接在马克的回答之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艾因卓睁大了眼睛。
“喂，等一下。要不要曾经优秀的战士的支援啊？”
“还有将来预定变得优秀的忍者。”
她不可能听错这两个声音。但她不敢相信，惊愕地叫出声来。
“葛瑞丝！缇亚！”
熟知的两人慢慢地现身。她们穿起了平时的全副武装，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越躺身体只会越迟钝嘛。所以老子就拜托马克先生，把我们带来啦。”
“已经可以战斗了。”
不可能，哪有人复活之后立刻上战场，一般应该好好静养，习惯自己能力的衰退，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们现在应该会感到一种超乎寻常的虚脱感。即使如此——正因为两人知道这场战斗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勉强起身，前来参战。
有这么多人的力量聚集起来，成为后援。
艾因卓一心祈祷。
但愿劳尔能战胜贝拉，并将恶魔大军逐出这个王都。
……
“就在前面了。”
往前一看有座广场，一个戴面具的恶魔不躲也不藏，堂而皇之地站在正中央。周围没看到其他恶魔的身影，但伊丽丝没笨到相信没有伏兵。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一口气接近的己方，优雅地行了一礼。那种游刀有余的态度背后，只隐藏了一个意思。
“是陷阱吗……要怎么做，劳尔大人？”
“不管有什么等着我，除了突破之外别无他法。”
“说得没错。”
劳尔不再用那种生疏而太过礼貌的方式讲话，伊丽丝认为这表示两人的关系在共同行动中变得坚定了，所以她也开始用平常的口吻讲话。若是一直隐藏起真正的自己，等到要进一步交往时搞不好会立刻谈分手。虽然还不到现出真面目的时候，但她认为变回平常的讲话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看来好像按照预定计划开始了。”
后方响起打鼓声与雄壮威武的呐喊。那应该是为了让劳尔与贝拉一对一单挑，而开始了削减敌人防卫兵力的进攻。这是仅此一次的作战，恐怕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除了在这里打倒贝拉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拯救王都。
“是啊，没错。他们好像开始最终作战了。劳尔大人……敌人应该会派出援兵，就由我与安娜小姐来应付，请劳尔大人心无旁骛地对付贝拉。”
“了解。你跟我一起来到了这里，当我击败贝拉，凯旋归城时，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好吗？安娜，你帮助她一起战斗。我要你知道，我希望我们能三个人一起回去。”
“遵命，劳尔先生。”
三人降落在贝拉面前。伊丽丝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女仆，从一间邻接广场的房屋中现身。
她跟那时候一样戴着假面虫，表情是固定的。然而，伊丽丝感觉得到面具底下对自己发出了憎恶之意。
不可能就她一个。
那个虫族女仆与自己谁比较强，贝拉应该也明白。这次还有安娜这个很可能与自己实力相当的魔法师在，他不可能让那只虫子单打独斗。要不就是以数量取胜，要不就是让一个等级相当的手下待机。伊丽丝正在推测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触感滑过背脊。
接在那个女仆之后，与贝拉同样戴着面具的一群人现身了。
每个人都穿着不同的女仆装。
数量是——
“——竟然有四人？”
战斗力与自己相当的人，总共来了五个。二对五的话，敌我战力相差太悬殊了。这种差距等于没有胜算。
“该死！我太小看贝拉拥有的战力了吗……”
照这样下去己方将会寡不敌众，单方面遭到击溃，妨碍到本来与贝拉平分秋色的劳尔。
当两方正在激烈交战，不分高下时，一点援军都很可能使胜败分晓。就像上次与虫族女仆的战斗情形颠倒过来。
“那么那五个人就交给你们了。”
劳尔如此说完，手里握着剑，就以自然的脚步走向贝拉。
背影渐渐离去，让伊丽丝满心不安。要是能躲在那流水般的深红披风里，不知道有多安心。
她斥责自己想伸手挽留的软弱内心。
自己本来就是做好了舍命觉悟，才来到这里。不能因为对手人数超乎预料，就窝囊地求救。况且他一定是相信伊丽丝才会说出那句话。不然像他那样了不起的男人，不可能摆出那么冷淡的态度。
这样想来，那副背影的确像是在说：只要是伊丽丝与安娜，一定能在自己赢得胜利之前，压制住敌人。
伊丽丝的身体深处燃起了热火。
“那么我要上了，贝拉！”
劳尔大喝一声，砍向贝拉。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就此开打。可能是不想波及两人吧，劳尔压制着贝拉，徐徐离开原处。
“那么我对付三个人，你对付两个人，可以吗？”
“这样好吗？我对付三个人也行喔？”
她彷佛听见安娜“哼”地笑了一声。
“你两个人，我三个人。”
伊丽丝破颜而笑，她觉得自己有点掌握到安娜这个女人的个性了。
讲得明白点，伊丽丝对于安娜这个情敌很有好感。
真是。如果是劳尔与安娜这两人的话，也许我可以拿下自己的戒指，现出真面目……哎，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真是个顽固的家伙，知道啦，那我就赶快打倒她们，再去帮你吧。你尽量压制住她们，别丢掉小命了——怎么了？”
伊丽丝发现在场的所有人——五个女仆与安娜——都在看自己。那种举动像是串通好了什么，有种奇妙的诡异感。
“不，没什么。”
安娜冷淡地回答后，慢慢从她身旁走出去。
“好了，我希望其中三个出来对付我，派谁来由你们决定。”
像是被这句话挑动，虫族女仆、绑辫子的女仆以及纵卷发女仆走了出去。剩下与伊丽丝对峙的是盘发女仆与长发女仆。
“我的名字是莉莉丝，她是露易，由我们与您对战。”
“是吗？真是多礼了。我的名字是伊丽丝，是即将打倒你们的人！”
她并不打算用讲话的方式拖延时间。这种苟且的想法会被对手吞没、杀害。现在只能不断攻击，压制对手。
“是吗……那真是可怕呢。”
伊丽丝首先第一步发动了自己的杀手锏。这种特殊技能可让自己体内流动的负能量失控，混入魔法之中，对所有攻击赋予负向效果。
“我要上了！”
伊丽丝高声一吼，发动魔法。
第八百二十二章 争取时间
“别小看我！”
灌注负能量的水晶散弹，硬生生击中了带头跑来的女仆——莉莉丝。除了兼具殴打与突刺效果的物理攻击外，还有负能量吞食着生命力。
本来应该是这样。然而，她好像不痛不痒地继续跑来。
“啧！”
伊丽丝飞上空中，魔法师最怕被敌人接近，拉开距离战斗比较有胜算。
浮上半空的瞬间，眼前有某种物体迸裂开来。似乎是伊丽丝之前发动的“水晶盾”弹回了敌人的攻击，包覆身体周围的粉尘急速失去了光彩。
这应该是因为“水晶盾”让相当强力的攻击失效了，不过幸好是“水晶盾”能抵挡的攻击。“水晶盾”只能抵挡某种程度的攻击，超过一定损伤就会起不了任何防御功效。
“又来了吗！”
使用远程武器的是后方的女仆露易。从刚才到现在，只要自己想飞上高空，她就会瞄准自己射击。
“喝！”
莉莉丝中气十足地一吼，挥拳殴打过来。伊丽丝大声咂舌。
用拳头殴打自己的对手，以往对伊丽丝来说根本不足为惧。然而与莉莉丝开始交战不过短短时间，她已经体会到那是因为她至今只过过远远不及自己的敌人，让她变得自大了。好可怕的对手。就算拉开距离，对方也会也快上好几倍的速度拉近距离，半吊子的障壁会被她一击粉碎。
两人比起自己稍微弱了一点，但她丝毫不能大意。时时刻刻都像在走钢索。
特别棘手的是她们默契十足的行动。冒险者能够藉由联手的方式大幅提升战斗力。那么看来这两人的战斗能力也上升了许多。
“该死！魔物竟然会组队、联手出击……有没有搞错啊！”
伊丽丝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人家。其他成员是人类没错，但自己是不死者。自己以往的立场跟怪物女仆们没有两样。
“锵”一声，包覆周围的“水晶盾”变得更薄弱。几乎就快要消灭了。
她咒骂一句，拼命与站在眼前殴打过来的莉莉丝拉开距离。虽然伊丽丝身为吸血鬼，拥有超乎常识的体能，但莉莉丝的体能比她更强。即使如此，自己仍然没被追上，是因为有“飞行”的帮助。
想专心使用魔法，总是很难一边移动身体拉开距离一边战斗。因为会抓不准距离，或是很难边跑边集中精神。魔法吟唱者常常停下脚步用魔法互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伊丽丝才会采取简单的方法，也就是只专心使用“飞行”拉开距离，借此灵活掌控机动战的优势。并不是只有她这么做，只要是会使用“飞行”的魔法师大多都做过这种训练。只是能活用到什么程度要看本人的才能。就这层意义来说，先不论她拥有吸血鬼的飞行能力以及活了两百五十年的经验，她的能力的确堪称一流。
即使优秀如她，逃离莉莉丝时还是需要特别小心。她以水平移动的方式在广场中绕着大圈逃跑，但敌人可是有两个人。
随着坚硬的“砰”一声，包裹自己的障壁完全消灭了。
“水晶盾”才被攻击三次就毁了，感觉好像不太划算，但这是实力问题，无可奈何。
“沙之领域·全域。”
沙粒扩散到周围，把莉莉丝包进其中。这招因为也会波及同伴，因此在小队战斗时无法使用的广范围魔法，能够以沙粒缠住对手阻碍行动，同时还具有盲目化、沉默化、分散注意力等二次影响。不只如此，她的杀手锏还赋予了沙尘负能量，能贪婪吞食生命能量。
这是她的独创五十级魔法，是伊丽丝所持有的底牌中最强的一张。
然而，莉莉丝的动作一点也没变慢，甚至好像没受到任何损伤。
“什么！”
看来她对移动阻碍与负能量都有完全抗性。
“我要称赞你一句！抗性准备得真齐全，毫无破绽啊！”
莉莉丝没有答谢，而是身影一晃。就像进行了短距离传送般，莉莉丝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一脚踢向伊丽丝的脸。
随着面具凹陷的龟裂声，伊丽丝的身体大大弹飞出去。
伊丽丝在地上咚、咚弹了两下，这才抵销了力道，甩了甩摇晃的头站起来。此时莉莉丝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水晶防壁！”
眼前制造出的水晶墙与莉莉丝的拳头相撞，发出轰然巨响。水晶墙像是被巨大铁球撞到般，产生了放射状的裂痕。
“哼！”
随着脚重踏地面的“咚”一声，放射状的裂痕受到冲击，朝着伊丽丝碎裂开来。
“发劲吗！”
就在这个时候，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以“飞行”慢慢拉开距离的伊丽丝感觉到大地一阵震动。虽不知道地鸣来自何方，但她有种直觉，知道这是那两人战斗的余波。
“战斗还在进行当中吗……不，也许就要进入**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再争取一点时间吧！”
伊丽丝大叫后，主动朝着攻来的莉莉丝冲去。
再一下就好，她要为了争取时间竭尽所能。这份觉悟促成了她的特攻。
迎击的莉莉丝双手一转，采取两手各自画圆的架式。伊丽丝觉得简直像座难攻不破的要塞耸立眼前，但她没有停下来。
……
劳尔与贝拉扭打在一起，撞进了一间房屋。
他把贝拉压在门上时把门板弄坏了，木片散落一地。没有灯光的阴暗房间很窄，不适合持剑的劳尔挥剑战斗。
劳尔没理贝拉，径自往屋里走去。接着贝拉也跟上来。走进另一个房间，里面有张小桌子与两把椅子。幽香也在那里。
幽香拉开椅子，劳尔坐了下来。然后向获得允许坐在他面前的位子上、拿下了面具的贝拉——女仆恶魔的领导者提出问题。
“首先，这个房间安全吧？”
“绝对安全。没有人能偷听这里的对话。”
“是吗？那么……对了，在这之前，有件事想拜托你。麻烦不要危害我通过路线上的士兵。虽然我在马提拉还没做过，不过拯救遇到危机的人似乎能成为不错的宣传。”
“遵命……属下已经用念力送出命令，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很好。那么把你的整个计划告诉我吧。”
劳尔让安娜使用“讯息”时，贝拉说等见面时会一五一十说出来，所以他到目前一无所知。为此劳尔很担心计划有没有出错，或是贝拉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怨言。
“这次的一连串计划有四个优点。”
“我以为只有三个……原来有四个啊。”
贝拉微笑了，是满意的微笑。
“属下好像斗智斗赢劳尔大人呢。”
劳尔傲然地挥挥手。当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三个优点，所以贝拉说的话让他非常不自在。
第八百二十三章 交换情报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劳尔挥了挥手。
“你比我有智慧，只是碰巧罢了。”
“怎么这样说呢。您谦虚了。”
“不，是真的……嗯！好了，那么让我听听是哪四个吧。”
“是。首先第一点，是袭击这个仓库区，将所有财宝尽皆运走，可让我们获得一笔收入。为此，我已经发动传送门把仓库里的所有物资搬回去。”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处，劳尔在心中对贝拉大加赞赏。
一口气失去物资的王都今后日子将会相当难过，但那不关劳尔的事。他只为了金钱方面变得充裕而大为放心。
“第二点是为了掩饰我们袭击了八目的情报。您也已经注意到了，假使我们只袭击了八目的据点，想必会有人起疑心。弄不好还可能查到幽香身上。所以为了让别人以为我们有别的目的，才要扩大被害范围。”
也就是说要藏树枝的话，最好是藏在森林里。
“不过，会这么顺利吗？要拿什么当诱饵，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有别的目的呢？”
“请看这个。”
贝拉比了个暗号，一旁待命的幽香拿出皮包，打开来。
里面放着一尊恶魔雕像。六只手臂各握着一颗宝石，从内部发出心脏跳动般的诡谲光辉。
“这颗宝石当中赋予的魔法是最终决战。”
魔法“最终决战”是能够召唤恶魔军团的魔法。虽然能够召唤出大量恶魔，但每只恶魔并不太强。而且跟天使不同，恶魔会擅自到处攻击，因此是种不好用的魔法。用途有限，通常会利用召唤出的恶魔不是友军这一点，当成供品用来发动仪式魔法或者是特殊技能。
的确以这个等级的道具来想，贝拉这个恶魔会为了它袭击王都也不奇怪。
这时劳尔想起来了。
他想起被自己击败的敌人——克朗特。
本来是有一个道具，能够无限召唤出多到淹没世界的恶魔。这个道具引发了好大一场骚动，但克朗特知道这件事后，于是仿着做了一个，就是贝拉手上那个道具。当然结果顶多只能同时发动六种魔法，而他也做腻了。
贝拉显得十分舍不得，一定是因为要用掉自己的创造者所制作的道具吧。虽然她如今向劳尔效忠，但始终是克朗特创造出来的。
劳尔将手伸进背包之中，拿出了自己要的道具。
“贝拉啊，把那个收起来吧，用这个代替。”
劳尔拿出来的道具，跟贝拉准备的恶魔雕像虽然很像，但少了三颗宝石，整体造形也略为逊色。
“这也是类似的道具。因为是残次品，本来要扔掉，但觉得可惜就一直没扔。不如就用这个吧。”
“怎、怎么能使用劳尔大人的私人物品！”
“是吗？那这个就送给你吧。看你喜欢用哪一个。”
“什么！竟然将如此珍贵的道具赐给属下！谢大人！”
贝拉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
“好了，贝拉。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就当这是对你赤胆忠心的谢礼吧。”
“我们女仆恶魔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效忠。既然如此，直到我们消灭的那一刻为止，都应该尽忠竭力。然而劳尔大人却一再对我们投以如此慈悲的话语，还赐给我这么大的褒赏……我贝拉虽然本来就对劳尔大人绝对效忠，但今后将会献上更深的一片忠心！”
“啊……嗯，我很期待你更深的忠诚喔。你可以站起来了，贝拉。刚才我也说过，现在有别的事得处理吧。”
“是！非常抱歉。”
贝拉再度坐回座位。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我要为了这个道具袭击八目据点，然后占据王都的仓库区。抢走仓库中的各种物资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然后理所当然地，克朗特大人制作的道具，将会在八目据点的一个物资仓库中被人发现。”
“原来如此。那么第三个优点呢？”
“第三点很简单，那就是这一切的恶评都由我贝拉代为承担。”
原来如此。劳尔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产生疑问。让贝拉承担恶评有那么大的好处吗？随便怪在哪个魔物头上不就好了？这样一想——
“……引起恶评才是真正的目的吗？”
“正是。属下打算让自己坐上魔王的位子。”
“原来如此，我懂了。是要用在我命令的计划之一对吧？”
正是如此。看着贝拉低下头，劳尔想起了以前下过的命令。他对贝拉做出过几项指令，这次的计划就是为了其中之一——魔王的诞生吧。
“而连带的第四个优点，就是能作为在主教国引起的事件的实验材料。”
原来如此，劳尔明白了。接着他想起一件在意的事，问道：
“对了，那些恶魔是你召唤的吗？”
“那是我让带来的魔将们召唤的。因为只要经过一天，使用次数就会复原，所以没有任何损失。”
“原来如此。”
劳尔呼出一口气。
“好了，那么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吧？”
“这样的话，还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托幽香小姐的福，带来了相当棒的好处。”
劳尔稍微瞄了一眼幽香，只见幽香好像在害羞的样子。
“是什么？”
“目前正在调查中，还不知道会不会顺利。所以我想等回去再做说明。还有一件事，对菲大人洗脑的人看到这个状况都还没出面，可见对方很可能王国毫无关系。”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那么有没有什么希望我提供协助的事？”
“再来只要请大人打败我就行了。属下会竭尽全力担任劳尔大人的陪衬。”
“知道了。那么在打败你之前，可以替我的防具做点伤痕吗？没有伤痕会欠缺跟你这种强者交战过的说服力。”
“那么可以请大人脱下铠甲吗？要属下直接攻击劳尔大人实在是……”
“要是脱下来，变形了不就穿不起来了？菲的时候我是让铸造师打造了坏掉的铠甲，所以才穿得起来。把这件脱下来让你打，等一下真的会穿不起来。”
劳尔平静地笑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该不该笑，露出怪怪的表情。
“劳尔先生？那件铠甲不是魔法道具吗？”
“这件不是喔，不是魔法道具。这是我在来到王都的路上休息时，对尤拉使用讯息后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看来被我料中了。”
听了劳尔所言，贝拉稍稍眯细了眼，“果然一切都在劳尔大人的掌握中。属下竟然想与这样的伟大人士斗智……看来属下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小声低语着，露出微笑。劳尔背后不禁流下汗珠。
“讲太久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贝拉，麻烦你帮我打些伤痕。”
“遵命。幽香小姐，我想请你给大家打暗号。可以请你按照之前讲好的，用我给你的道具引起地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