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终其大唐一世也未超过大隋一时
桑干河这个时候正是水量充沛之时,若是秋季,桑干河会有不少地方干涸,也就是桑葚成熟之时,桑干河水量最少,所以才取名桑干河。
桑干河源头在山西,常常带有不少泥沙,又有“小黄河”的说法。带来了不少泥沙,自然就会淤积河道,春夏之季,水量充沛,往往会泛滥改道,所以又被称为“无定河”。
李思钰这个时候出兵并不是很好的时节,正当桑干河水量充沛之时,他一路向上游奔走,想要寻找一个合适渡河之处。
他这一动作,吓坏了卢彦威兄弟,立即派人划船向上游,密切关注李思钰动作。
这查探一圈,竟然没找到合适渡口,河岸边是有些渔村,可船只很小,也不多,很难载着人马渡河。
李思钰很是失望。
过不了河,哪里能杀过去?
一连数日都未能想到合适办法,裴仲德跟着李思钰跑来跑去,李思钰就奇怪了,这老头咋来的这么多的精力,也不嫌累的慌。
暗暗烦躁的李思钰也不理会这老头,这老头也不烦他,就是跟在后面看,看着他蔫头耷脑,不时跟小丫头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老头心里就一阵好笑,暗想这小子还是不够沉稳。
李思钰终于知道自己是没法子了,只能希望石头能在下游占据雍奴,只要占了那里,就算堵住了横海军的归路,他们就会大乱,不得不后退给他让出通道来。
李思钰强压下心中烦躁对着裴老头说道:“您老过的桥都比小子走的路还多,您老可有法子?”
裴老头看着蔫头耷脑的李思钰,笑了,心想你这小子终于在老夫面前低头了一把。
只见裴老头捋须笑道:“行乾过奖了啊!”
“呵呵……”
“哼!”
看到老头得意的样子,李思钰和阿蛮忍不住同时冷哼了一声。
阿蛮跳起来就要揪住老头胡须,老头哪里敢让这丫头揪住胡须,赶紧闪躲了一下,嘴里说道:“你这蛮丫头怎会如此刁蛮……”
“哼!”
阿蛮没抓到胡须,指着老头怒道:“你这老头,吃俺的,喝俺的,要你想法子,你却看笑话,哼哼!”
阿蛮头伸向前,对着裴老头连哼两声,很是可爱。
“哈哈……”
看到阿蛮如此,李思钰“哈哈”大笑,心中阴霾一下子散了许多,忍不住揉弄阿蛮脑袋几下。
“咳咳。”
裴仲德捏鼻子轻咳两声,他如何也不会与一小丫头置气的。不由说道:“你这丫头好不知好歹,老夫还未说呢,你这丫头就要揪老夫胡须……”
“哼!”
阿蛮再一次不满哼了一声,却也不再捣乱。
裴仲德说道:“行乾,若是你渡了河,如何击败十万精锐?”
“精锐?”
李思钰不屑道:“先生莫不是欺负小子不成?那些民壮也算精锐?”
裴仲德苦笑一声,这小子天生就是练兵之人,无论多差的民壮,只要落到他手里,三五个月就成了精锐,虽跟盛唐之时弱了些,可比那些节度使强的太多了,至少令行禁止没一点问题。
那些节度使自己都不遵守军规律令,手下兵卒更别说,打家劫舍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李思钰很是无所谓一般,说道:“别的咱就不说了,就说这一个兵卒吃喝好了,一个正常兵卒,一年需要五斛粮食,这不多吧?”
裴仲德曾为工部侍郎,这些还是懂得,听了这话,没觉得哪里不对,点头认可。
李思钰看到他点头,又说道:“五万兵卒,不算将官,单只这些军卒,至少每年要花费二十五万斛粮食。”
“现在吏治崩坏,普通民户需要缴纳五成以上收粮,本来一户民户可种地二十亩,但现在连年征战,民户家中青壮要么战死,成为路边骨,要么成了配字军,一户农户能种上三五亩地就不错了。”
李思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开元之治’时,大唐最为鼎盛之时,人口不过八百二十万户,而大隋鼎盛之时却是八百九十万户!”
“都说盛唐如何如何,可终其大唐一世也未能超过‘昏庸无能’的杨广……”
裴仲德自然能听出李思钰嘴里的讽刺,裴仲德在辽东之时就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对唐朝君王不满,对世家豪族的不满。
李思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安禄山叛乱平定后,大唐人口一百九十三万户,不纳税者一百一十七万。”
“呵呵……纳税的只有几十万户,这就是整个大唐啊!”
“现在呢,又剩下了多少?五万户?还是一万户?”
裴仲德默然无语。
李思钰摆了摆手道:“呵呵,扯远了啊。咱回来接着说这义武军和横海军。”
“义武军占据着易、定两州,人口有多少?可有二十万户?”
“一户不过产粮十斛八斛而已,就是一粒米都不留下,那王处存又能养出多少兵丁?”
“不错,他们王家善于经营财货,可那又如何?真能养活十万兵马?”
李思钰不屑道:“他们能养活五万兵马就不错了,想来这五万兵马,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同样横海军也是如此,哼!他们把所有军队压在这场赌桌上,他们是在找死!”
李思钰杀气腾腾的说道:“小子也不跟他们交手,只要越过前面这条河,直接杀向他们老巢,我看他们能奈我何!”
裴仲德没领过兵,不代表他看不出好坏对错,按照李思钰所言,他就是用屁股也能想象出,一旦万骑杀向他们的老巢,义武军和横海军会多么的恐慌。
裴仲德知道这小子有时很狡诈,能不硬拼绝对会取巧。
李思钰皱眉说道:“你这老头好狡猾,你是不是也没好法子渡河,故意跟我闲扯吧?”
阿蛮听不懂那些数字,也不明白李思钰那些行军打仗,可是最后一句话她明白了,定是这老头糊弄他们父女呢,很是不满,小手张开,身子向下微蹲,就要跳起抓裴仲德胡子。
裴仲德吃过阿蛮的亏,看到小老虎这般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咋回事,赶紧用手拦住,急忙说道。
“谁说老夫糊弄你们!”
第147章 李存孝欲夜袭晋军大营
石云力,也就是石头,手里拿着飞鱼服送来的信件,看了一会,闭目沉思了一会,众将疑惑不解。
石头睁眼,把信件送给李义山。李义山看了一遍,又递给小樱,之后一个个看了一遍。
众人看了一遍后,石头这才说道:“义武军和横海军,一共十万兵马都集中在幽州附近,他们堵住了渡口,我军铁骑一时间无法渡河,我军任务很重,需要在雍奴渡口渡河,拿下雍奴,阻断横海军退路。”
众人纷纷点头,对此他们没有异议。
李义山皱眉道:“二弟之策没有错,只要拿下雍奴城,横海军必然大乱,骑部就可乘势渡河,义武军和横海军都是以步卒为主,骑部很容易乘他们混乱之时重创他们。”
“但我军两万步卒,如此多的兵卒运动,很难不被他们注意,是不是要分散些?”
石头点了点头道:“嗯,大爷说的不错,我军分散成旅队一级,分散前往,务必十日内到达那里,另外还要请大爷帮忙提前去那里,搜集一些船只、潜入雍奴城内,为我军减少麻烦和损失。”
李义山点头道:“这是分内之事,自不必多言。”
石头站起身,向帐内诸将施令道:“那就这样了,诸位务必依令行事,务必打出我辽东军的威风!”
“是!”
石头不善言语,军律却如李思钰一般,尤为严厉,在他手下的将领也不敢大意,否则有他们受的。
一连十余日李思钰都未有任何动作,卢彦威兄弟乘船一路向桑干河上游巡视,未发现有可渡河之处,放心了不少。
义武军和横海军看到李思钰一连十数日未动弹,很是自得,纷纷嘲笑起来李思钰这些北方来的旱鸭子们。
李克用得到辽东军入关南下大惊,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商议来商议去,一致认为,必须加强攻击恒州城,一面尽快攻下邢州。
李克用尤为恼怒王镕,亲自领兵围攻恒州。恒州是大城,是成德军的老巢,经营的十分坚固,一连强攻十数日也未能拿下,双方死伤惨重。
李匡筹战败身死之后,王镕更加惊俱,亲临城头,虽然他不过十余岁孩童,可头上还戴着成德节度使的帽子呢,他的亲临城头,让成德军上下士气振奋,抵抗的尤为激烈。
眼看着城池内士卒一个接着一个战死,不得不冒死派人出城,向李存孝求援,向河南朱温求援。
李存孝得到王镕求救信后,想也没想,出兵两千,从翼州绕道前往恒州,想要奔袭李克用本部。
谁料到,他的动作引起李存瑁的注意,令李存信和阿保机于途中设伏,伏击战神李存孝。
伏击很成功,李存孝五百铁军“飞虎军”尽丧李思钰之手,现今又被李存信、阿保机二人伏击,兵力还不如晋军,虽个人武力强悍,却大败而归,两千卒,逃回邢州者不足千人。
李存瑁在得到李克用强攻命令后,不计死伤,连续强攻赵州,赵州城破。
李存信、阿保机前锋围攻邢州。
李存孝兵力本就少,在被伏击大败后,无力再战,只能坚守邢州。
至此,邢州被围。
邢州被围,恒州被围,外界消息全被阻断了,邢州人心浮动,李存孝忧心不已,一个人呆坐在帅坐上,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行军司马赵驷从外面匆匆进来,李存孝看到赵驷这般,心中吃了一惊,急忙站了起来。
“赵司马可有大事发生?”
赵驷急忙说道:“将军大事不好,李存信于城外筑城,我军被围,城内百姓人心浮动,时间一久,唯恐……唯恐会出大事啊!”
李存孝眯起眼睛,听到“李存信”三个字,心中莫名大怒,起身道:“传令,老子要去会会我这四哥!”
看着李存孝咬牙切齿的样子,赵驷大惊,急忙拉住正要出城一战的李存孝。
“将军莫急……”
“嗯?”
李存孝回头看了一眼赵驷,赵驷赶紧松开抓住李存孝的手掌,可嘴里却喊道:“将军莫急!”
李存孝皱眉道:“赵司马为何阻拦本将军?”
赵驷说道:“将军请听属下说完再作决定。”
李存孝瞪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返身重新坐下,也不言语,就这么盯着他。
赵驷看到李存孝眼神,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赶紧拱手说道:“前来只是大王子、李存信和阿保机三人。”
“之前大王子强行扣住秃头蛮,阿保难保心中无怒气,两者看似一体,其实是互相算计之人,并不同心。”
李存孝自是知道李存瑁把秃头蛮堵在代州一事,听了这话也是认同的,忍不住点了点头。
赵驷小心看了一眼李存孝,再次说道:“属下前来之前,在城上观察了一会,发现他们并未居于一起,阿保机于城南,大王子在城东,李存信居于城西,大王子和李存信呈包围之姿,围着那些秃头蛮,可见晋军是不放心阿保机的。”
李存孝又点了点头。
赵驷接着说道:“看起来晋军对咱们围三阙一,可北面咱们敢突围吗?晋王就在恒州围攻呢!”
李存孝皱眉道:“重点!”
赵驷忙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道:“李存信素来轻视将军,想来将军一战可击溃西面之军,阿保机定然也不会去救援。”
李存信听到这里,站起身,对赵驷说了一通屁话尤为不满,说来说去,还是要打一场。
想到这里就要抬步出去,赵驷额头大汗又冒了出来,赶紧说道:“将军!此时不可啊!”
李存孝冷哼一声。
“为何?”
赵驷连连抹去额上汗水道:“此时正值白日,一旦将军出城一战,那阿保机就是不想救援,也不得不去与将军厮杀。”
“晚上!晚上将军才可出城一战,只有如此,才可让阿保机有借口,借天黑敌我不分之由,不去支援西面之敌。”
赵驷唯恐李存孝不让他说完就去出城,这话又急又快。
“将军,我军兵少,不能再枉死了!”
听了这些话语,李存孝重新坐下,低头沉思起来。
第148章 李存孝连踹两营
都说将为兵之胆,这句话是没错的。有什么样的将领,带出的兵就是什么样子。
李存孝身为天下武将之首,手下也多为悍勇之士,也恰恰因此,李存孝眼光太高之故,他的兵马一直都不是很多。
是夜,夜半之时,邢州西门突然放下吊桥,城门洞开,无数人随着一名大将出了城,不是李存孝又是何人?
邢州被围,晋军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城西的李存信更是大喜,正与众将饮酒作乐庆贺一番呢,突然营中大哗,李存信顿时不满,正要派人出去训斥何人于军中大哗,谁料到还未等他开口,营中喊杀声大起,火光冲天,李存信大惊,急忙拿起一把战刀冲了出去。
待在末位,坐在一角的庞胖子一听到喊杀声,脸都变了,爬起来就想向辎重兵营跑,可才站起,却发现他的辎重营没了,被晋军瓜分完了!
没了辎重兵,庞胖子脸上闪出哀伤沉痛之色,外面杀声震天,哪里还能让他去悲秋伤月?
只见庞胖子赶紧扔掉刀子,也不知道他那体型是如何钻进桌子底下的,看的其他众将一阵好笑鄙视,而没能拿下辎重营的孙天佑,看着钻进桌子底下的庞胖子,脸上表情,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孙天佑陪着李存信走出帐外,正见一名犹如战神一般的大将横冲直撞,纵横无敌,李存信看到那人,眼内闪烁。
李存孝接连破营,手中马戟所过之处,无一人可挡一招,纷纷惨死于马下,无人可挡其锋锐。
李存孝马戟刺出,一名晋军想要格挡,谁料到马戟轻转,小枝瞬间割断这名晋军喉咙,只见这名骑在马上晋军丢掉战刀,死死捂住脖子,嘴里鲜血却不断冒出,身子摇晃一下,跌落战马,被战马一脚踏在头颅上,头颅犹如西瓜一般爆裂开来,脑浆四散炸开。
李存孝哪里会理会一名小小晋军,正当他想要调转马头,厮杀到另一处之时,正见到一名大将掀帘出来。
不是李存信又是何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非李存信,他李存孝如何会成这般?
只见李存孝双腿猛然夹紧马腹,战马人立而起,李存孝指着李存信大吼。
“张虎!可敢与俺一战!”
“张虎!战!”
“战!战!战!”
随着李存孝狂吼,手下悍卒同样仰天狂吼,声势一下子镇住晋军全军。
所有人都看向李存信。
李存信本名张虎,回鹘人,聪慧机敏,尤善各族语言,通晓军事。
他聪慧机敏不假,可这机敏之人往往怕死,李存孝勇猛霸道,是勇往直前之人,正如将为兵之胆,李存孝虎目圆瞪,浑身染满了鲜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向他冲杀过来。
之前李存孝尚想着用巧力杀敌,可以战的时间更久些,杀敌也能多些,现在仇人就在眼前,这些杂七杂八想法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一般,横扫竖砸,全是大开大合霸道招式,无论前面是谁,都是横飞喷血出去,晋军骇然,全都闪避开来。
李存孝径直杀向李存信,无人可挡,李存信看到无数之人喷血横飞出去,心中大骇,拨马就走,他知道,他打不过他!
孙天佑大骇,看到就要杀到眼前的李存孝,狂吼。
“大帅快走,俺来抵挡!”
话语未落,孙天佑手持狼牙棒砸向李存孝。
“当——”
一声巨响,孙天佑横飞出去,口中鲜血漫天挥洒,左肩明显塌了下去许多。
奉诚军使孙考老大惊失色,急忙再次上去阻拦。
可他如何是李存孝之敌,马戟轻挑,一戟抽在孙考老后背,孙考老吐血栽落于马下。
“绑了!”
李存孝大吼一声,正要去追杀李存信,哪里还能找到!
李存信正一路狂奔,向阿保机南营狂奔。
李存孝跟在后面狂砍狂杀,早就混乱起来的大营,犹如炸营了一般,自己人砍杀自己人不在少数。
黑夜最怕的就是炸营,一旦炸营,不但相互厮杀,就是平静下来,军心也乱了,没法再战。
李存孝身后跟着大批兵马,又一头撞在阿保机兵马中。
阿保机不是没看到西城喊杀声和冲天大火,正如行军司马赵驷所言,阿保机选择了观望,同时密切注意周围动静。
本来万无一失的南营,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存信暗恨阿保机见死不救,就那么带着乱军直愣愣冲破了南营防御,南营大乱!
阿保机大怒,恨不得乱刀砍死眼前这个冲散自己营地的李存信。
李存信一脸惭愧看着混乱的南营,看到犹如不败战神一般的李存孝,在南营内又是一阵横冲直撞。
阿保机看着族人不断惨死,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他娘地太倒霉了,从败于李思钰开始,他就没快活过一日。
李存信一脸惭愧说道:“没想到十三弟这么厉害,阿保机兄弟如此精锐族人也不是敌手啊!”
“哼!”
听了这话,阿保机心中更是愤怒异常,嘴里冷哼一声。
阿保机向身后众将大吼。
“我契丹部岂容他人如此羞辱!”
“杀!”
“杀!”
阿保机瞬间冲出,身后跟着数十名悍将,径直杀向李存信。
好一场龙虎斗!
李存孝正肆意杀戮契丹人时,眼角冷光一闪,身子微微一偏,躲过正向他射来的阿保机一箭。
“无耻鼠类!”
李存孝大怒,竟然向他射冷箭,拍马杀向阿保机。
“当!”
一声巨响,阿保机双手鲜血淋淋,战矛几乎拿捏不住,双马正要错身而过,李存孝猛然换手,一拳砸向阿保机后背。
“噗——”
一口鲜血喷出,阿保机身子摇晃,好像随时跌落战马一般,跟在后面的敌鲁大惊失色,狂踢马腹,极冲几步,举起狼牙棒就砸。
“当——”
又是一声巨响,狼牙棒飞出,敌鲁栽落于马下,还好他忍着剧痛闪避了一下,否则那战马碗口大的铁蹄,能把他的脑袋踩成烂西瓜!
正因这一击,阿保机逃得了性命!
只见阿保机抱着马脖子向一侧躲开,哪里还敢与李存孝身后的悍将继续拼杀。
跟在阿保机身后的契丹众将也不敢与李存孝死拼了,全都闪躲,又是低身闪躲,又是镫里藏身,总之,他们把精湛的骑术在这一刻演绎的淋漓尽致,全都护着阿保机向东营逃去。
李存孝是悍将,而且是无敌悍将,但他不是傻子!
连破两营,他知道李存瑁是个极为谨慎之人,除了在李悍虎手里吃过亏,从未在他人面前吃亏过,他李存孝连破两营,东营的李存瑁必然惊醒,肯定做出了完全准备。
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他懂!再说厮杀了一夜,他也有些疲累了,又厮杀了一阵,这才押着数千俘虏返身入城。
第149章 王镕乞降晋军
李克用用那只独眼看着桌面上奏报,满脸狰狞,帐内无人敢抬头,哪怕此时的盖寓也不敢!
“哗啦——”
“酒囊饭袋!”
“砰——”
李克用暴怒,一脚踢翻桌案,“呼呼”喘着粗气。
“酒囊饭袋!”
李克用又狂吼了一句,独目中怒火更甚。
“令全军攻城,恒州城不破,就都不要回来!”
“兵死将上!将死帅上!”
“三日不破恒州城,全军死!”
众将顿时头皮发麻,这种事情他们经历过,就是当年死攻黄巢占据的长安!
那一战就是完完全全用人命堆出来的,兵死将上,将死帅上,就是李克用自己也差点死在了长安城下,城破之时,身受数十处创伤,整个人已然是个血人。
此时再次听到这种死命令,众将大惊失色,心脏犹如被这话语狠狠击穿一般。
“是!三日必破恒州!”
众将狂吼!
他们无奈,李克用现在是真的被彻底激怒了,若三日不破城,还不知道李克用会如何暴怒呢,只能振作精神,死命破城。
恒州连续强攻,已经到了极限,无法继续坚守下去了,城外被围,城内无法得到什么可用的消息,更是不知道辽东军南下,在毫无希望的未来面前,城内之人越来越绝望,随时那根紧绷的神经崩断了。
王镕是成德军节度使不假,可真正做主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何氏!
何氏怎么说呢,是个合格的母亲,对王镕很严厉,百姓和将领们也都对何氏尊敬,尽管这里面有何氏家族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何氏这个女人不简单。
何氏的妹夫是成德军兵马指挥使李宏规,何氏家族又是恒州大族,有这些关系,何氏足以掌控着成德军,可现在眼看着恒州城破,何氏家族族长和族老们都坐不住了。
这些大家族最怕就是城破之时,那时他们必然惨遭屠戮,家毁族灭再正常不过了。
晋军在李克用死攻恒州的第二日,何氏终于承受不住来自恒州大小家族和军方的压力,终于向李克用乞降。
李克用看着跪在地上的城内信使瑟瑟发抖,又看了看手里信件,抬手就要撕碎,命令晋军继续攻城。
盖寓突然轻声说道:“王爷,辽东……”
李克用心中一震,脸色阴沉,良久之后,这才再次看向手里信件,递给盖寓。
盖寓低头一看,心中大喜。信上别的还好说,尽是些赞美之词,主要是后面的那句:奉上钱五十万,粮二十万斛!
盖寓向李克用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却开口道:“钱五十万,粮二十万,这些也算是你们节度使孝敬了我家王爷,可是你们就想以此逃过罪责吗?”
信使浑身哆嗦道:“还……还请王爷……王爷示下……示下!”
李克用点了点头道:“我军讨伐叛逆之臣,你们自是要出兵助战,想来你们出兵五千没问题吧?”
信使哪里敢反对,犹如小鸡叨米一般,胡乱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李克用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既然如此,明日就让王镕随本王一同讨伐叛逆之臣。”
“啊?”
信使大惊。
“嗯?”
李克用抬眼,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信使。
信使一个哆嗦,赶紧低头道:“是是!小的这就回去禀明我家节度使大人。”
“哼!”
李克用冷哼一声,信使更加哆嗦起来。
直到信使离开后,李克用这才叹息一声,心下感叹现在不是当年了,当年那个血勇之人已经老了,当年他敢压上所有的一切,现在不行了。
死战不退的第一日,死伤竟然高达四千人,若是连续三日死战攻城,纵然破了恒州城,自己也算完了,根本没有能力继续强攻那个最喜爱的义子。
李克用是喜欢李存孝的,从李存孝身上,好像看到了当年纵横无敌的自己,就算自己亲儿子身上,也无法找到当年自己勇武的影子。
成德军撑不下去了,他们晋军同样到了极限,若没有辽东军还好,他们可以慢慢来,可是辽东军入关了啊!
唯一让李克用安心的,就是义武军和横海军,没有自大的以为十万兵马就能对付得了辽东军,还能依靠那条河把辽东军堵在河的北岸。
李克用虽然恼怒王镕的阻挠,牵制了他的大部分兵力,可现在问题终于解决了一半,心下的愤怒恼火平静了许多,更何况还有金银和粮食的收获,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很虚弱了,只不过勉强维持那个架子而已。
翌日,王镕出城乞降,李克用坐在战马之上,冷着脸接受了这个十余岁孩子的“礼物”,汇合晋军剩余兵马,共计三万人,气势汹汹杀向邢州。
河北之地的大战,河南的朱全忠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形势的发展,王镕和李存孝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送来,朱全忠连看都没看,随手丢进火盆之中,焚烧的一干二净。
朱全忠正在与妻子张惠说着什么好笑事呢,看到蒋玄晖急匆匆跑来,有些奇怪问道:“玄晖何事这么焦急?”
张惠也有些好奇,不过这女人跟大多数女人一般,在朱全忠谈事之时,只听不言语,甚至大多数时候会刻意离开。
“见过大帅和夫人!”
蒋玄晖先是给朱全忠和张惠见个礼,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一边递给朱全忠,一边说道:“这是河北刚刚发生的事情。”
朱全忠拆开信件,越看越皱起眉头,沉默片刻才说道:“玄晖,以你看来该如何?”
蒋玄晖现在也愁了,他们宣武军现在正与那朱家兄弟开战,此时救援……
蒋玄晖小心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朱全忠,本是想要劝解朱全忠救援邢州,话语到了嘴边却说道:“以李飞虎之能,想来也不用大帅派兵救援。”
朱全忠微笑点了点头。
张惠却道:“李飞虎刚刚与翠儿交换了庚贴,若不救援,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张氏嘴里的翠儿是朱全忠兄长之女,本来朱全忠是想交好李存孝的,后来发现,结好李存孝之事有些不妥。
这事还要从朱温与朱家兄弟说起。
朱家兄弟指的是天平节度使朱瑄和泰宁节度使朱瑾。
这两位不是亲兄弟,而是族兄弟。泰宁节度使和天平节度使都是从淄青节度使地盘划分出去的。
当年宣武节度使朱全忠、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和朱家兄弟,联手打败了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
这四人当年就跟亲兄弟一般,后来安师儒病重待死,朱瑄就想接手安师儒地盘,朱全忠自然不乐意,他还想要呢。
第150章 被困的邢州
义成节度使下辖滑州、许州、陈州、郑州,治所在滑州。
宣武节度使下辖汴州、宋州、亳州、颍州,治所在汴州。
天平节度使下辖郓州、曹州、濮州三州。
泰宁节度使下辖沂州、海州、兖州、密州四州。
从这四人地盘位置和大小来看,王瑄这位朱温的“老大哥”地盘最小,濮州和义成节度使的滑州接壤,这“老大哥”地盘这么小,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又不行了,“老大哥”王瑄自然想要安师儒的地盘了。
可朱温能答应吗?
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朱温是啥人,就是地域局势也不可能答应!
为何?
因为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地盘滑州、许州、陈州、郑州呈北、西半包围包裹着朱全忠地盘,若是让朱瑄得了安师儒地盘,除了南面淮水,朱温就算被朱家兄弟全包围了!
这如何能让朱温这位枭雄满意?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得了!
于是乎朱温就跟朱家兄弟算是扛上了,朱瑄还好些,关键是这朱瑾!
朱瑾每每都会用重金收买朱温手下,正因如此,朱温多次吃了大亏。
吃了亏多了,朱温就长心眼了,这一长心眼可不要紧,可就坑了李存孝。
李存孝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河南诸军尤为怕李存孝,一开始朱温还想着结好李存孝,让李存孝跟他的死对头李克用死磕,后来发现了朱瑾竟然收买他的将领,这让朱温后悔了,万一李存孝成了他朱家女婿,那些将领会不会因此都跟着李存孝跑了?
最后自己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了这个忧虑,对李存孝之事也就不上心了,反正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这次李克用也算是损兵折将,多多少少算是出了口恶气。
听着张惠话语,朱温摇了摇头,口是心非说道:“我军正与朱家兄弟作战,兵力不足,如何能救援存孝?”
朱温有模有样说道:“存孝之悍勇天下皆知,想来那一只眼也奈何不得他,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张惠轻轻看了一眼朱温,微笑点头。
蒋玄晖看到这两位表情态度,还如何不知该如何去做,于是不再谈论这件事情,只是说着诗词歌赋,这些朱温是毛都不懂一根,张惠却喜欢,也只能跟着陪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存孝被围,没有人去救援,没有!
李存孝这位犹如战神般,几日内连续出城袭击李存瑁营地,一开始还能占些便宜,随着李存瑁越来越谨慎,李存孝悍卒损失越来越大,不得不死守在城内,以待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北方本就穷苦,连年征战,官府、乱兵、地主、地痞无赖……搜刮,邢州与大多数城池内百姓一样,百姓家内余粮基本上没有多少,平日里大都会出城,在野外挖些野菜裹腹,现在邢州被围了啊!
脏乱混乱的贫民居更是犯罪的天堂,每日不知会死掉多少,好一点的会被抬出城掩埋,更多的是随意扔出门外,让无数鼠蝇啃噬一空。
邢州被围,贫民窟中更加野蛮而烦躁,为了哪怕一口吃食,杀人者不在少数,无数饥民犹如饿红了眼睛的老鼠,让人恐惧,害怕。
一个瘦弱孩子很是小心,从不敢靠近成年人十米之内,总是一脚微屈,一脚绷直,好像随时要狂奔逃跑一般。
孩子小心看了看周围,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和注意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住所太过偏僻,否则还真让人心惊胆战呢。
轻轻敲了敲房门,像是怕惊到了其他人一般。
三长两短,“梆梆声”惊动了屋内之人,房门被屋内人打开了一道缝隙,这孩子一个闪身挤了进去。
昏暗的残破房内,让这孩子眼睛眯了一下,这才看见比他矮了一头的女娃。
这孩子用手捏了捏女娃脸颊,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笑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馕饼,一边小声说道:“妞妞,这是今天浩哥哥弄到的,你先吃。”
“浩哥,俺也饿了!”
“还有没有?”
还未等独孤浩话语刚落,从草堆里又钻出两个孩子,正是独孤晟和独孤敬倌。
这群孩子正是从独孤家跑出来,要去辽东找李思钰的那些孩子,若是在加上躺在破烂床上,那个瘦弱不成样子的孙二狗,正好五人,一大四小。
这五人,一大四小,一个大的身受重创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四个小的都是娃娃,无法想象他们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一路来到了邢州。
命运好像从未青睐过他们,现在又一次面临绝境,银两早就没了,城内到处抓壮丁上城墙,独孤浩是所有人中体力最好的,也是这些孩子中年纪最长的,毫无意外,他成了一名光荣的配字军。
看着哥哥脸颊上那个烙印,妞妞忍不住想要大哭,用小手想要去摸,却又怕伤到了哥哥。
独孤浩无所谓一般,再一次捏了捏妞妞脸颊笑道:“一开始疼些,现在已经不疼了,这块饼子,给二狗师傅一些,剩下的分了吧,你们两个臭小子不许抢妞妞的,知道吗?”
独孤晟不满道:“知道了,每次都这样,好像俺们真的抢妞妞饼子一般。”
独孤敬倌不住点着脑袋,眼睛却盯着妞妞手里那块馕饼。
孙二狗一直就那样躺在床上,咧嘴笑着。
独孤浩安置好弟弟妹妹,勒紧了些裤带,这才说道:“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外人若进来,无论是谁,都要用刀子狠狠捅,记住了吗?”
独孤晟和独孤敬倌点了点头。
“俺们记住了。”
这种事情他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死在他们手里的也有三五个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经历过多少这种惨事,才让他们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成为一个说起杀人都是一脸冷漠模样,天真童颜,配上冷漠样貌,很是诡异。
可这就是现实!
冷漠而又残酷的现实!
邢州城内,黑暗世界中行走的人们,每天都会有这种和那种可笑的理由杀人,为这可笑的理由死去。
被困的邢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第151章 受困渡河
邢州被困,恒州乞降,李克用带着王镕亲自杀向邢州,誓要破了这邢州,斩了那个最喜爱的义子。
这一切都在历史车轮下缓缓碾动。辽东步军已经大部潜行到了雍奴城附近,就在运河的北岸,看着运河,石头皱起眉头。
李义山叹息一声,从北岸渔村中找到的渔船不是很多,大多都被横海军烧毁了。
李义山说道:“船只只有百十艘,探子回报,暂时雍奴城还未发现我军,若是夜里,可以运过去千人。”
石头点头道:“千人少了点,一旦让对面发现,后果很麻烦。”
突突站了出来说道:“俺来抵挡!”
石头看了一眼突突,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对身边总参谋长梁文浩说道:“老梁,一会安排一下,把军中最好的铠甲全给陌刀军披上。”
梁文浩微笑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说着又拍了拍突突肩膀说道:“突突,你若是想要重组陌刀军,可莫要把这些悍卒伤了。”
突突重重点了点头,却不说话。看到他这样子,众人又是一阵心下叹息。
辽东已经没了陌刀,说是陌刀军,还不如说他们是狼牙棒军更合适些。没有陌刀这种重兵器,只能用狼牙棒来代替,李思钰也只能这样安排,先让这些重步兵习惯手里重武器,要不然,以后有了陌刀,他们却无法挥动几下,那又有什么用?
突突从全军中,挑选了三千身强体壮之人,组建了这支狼牙棒军,一支另类的陌刀军。
若想先头登陆部队登岸,稳住阵脚,还只有这样的人形怪兽,故此石头并未拒绝突突的请战。
横海军并未发现辽东步军的存在,骑军很容易让人注意,大队步军也容易让人注意,可是小队步军分散开来却不容易让人发现。
若是没有这条河,双方可能轻易发现对方的动作,但是正因这条河,无论义武军还是横海军都不容易发现这些分散的步卒。
不是说义武军和横海军不会考虑派遣探子,更是不可能不向北岸派遣探子,可这很难!
这个时代,派遣探子查探对方情况是很难的,因为这个时代很特殊,一个有配字军的特殊年代。
大家脸上都有烙印的各军字样,一眼就看出是哪一边的人,你这边派人过去,那边立马就抓了起来。
或许会有人说,装成百姓不就成了?
方法是没错,可这是啥年代?是天天打仗、抓壮丁的年代,十余岁的孩子就会抓去在额头上印个印章,再小点的,直接丢进孩儿军中,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你去刺探?分分钟钟教你如何做人。
幽州此次惨败,兵马损失殆尽,河北岸那些城镇正满世界抓壮丁呢,辽东军他们不敢招惹,可若你义武军和横海军派出的探子,那还会跟你客气?
正因如此,义武军和横海军派出了好几拨探子,却没一个跑回来的,也就放弃了探子的事情,每天只是不定时在河面上游荡,防止辽东军偷渡。
石头这边准备渡河,他们没想到李思钰那边也在准备渡河。
李思钰看着身前大木盆,很是担心,看了看木盆,又看了看裴仲德,再次看向木盘,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
裴仲德被他看的恼火了,骂道:“你小子这是啥眼神?”
李思钰蹲下来,用手拍了拍这大木盆说道:“裴老头,你这行不行?别把老子的兵马都整死了。”
“哼!”
裴仲德不屑冷哼一声,看到这老头竟然敢对李思钰横鼻子瞪脸,阿蛮上去就要把这破木盆一脚踢飞,吓得李思钰赶紧拦住。
李思钰却苦笑道:“老裴,小子还以为你有多好的妙计呢,结果你就给小子整了几天,整了这么个大木盆?看来你这工部侍郎也只是个挂牌了。”
李思钰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阿蛮却眯起眼睛,很是不屑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分明就是说:你这老头不行!
裴老头听到李思钰竟敢质疑他这法子不行,立即大怒。
“怎么不行!只要让战马睡卧在木盆里,顺着绳子就可到达对岸。”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你用一根长长绳索连接两岸,用木盆载着人和战马,人员拉着绳索过岸,这法子没错。”
李思钰对这法子是认可的,这跟铁索桥法子差不多,可……
李思钰摇头说道:“渔船和船只为了防止漏水,需要准备许多东西,制造起来也麻烦,时间太久。你这木盆虽简陋,可同样要考虑漏水的问题,要不然还未到河岸,人却沉底了,这可不就是坑人吗?”
阿蛮小脑袋不住点头,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总之阿爹说的就是对的。
裴仲德听了这话,眉头皱起,这法子没问题,就是制造也没问题,问题是时间。
防止木盆漏水,就需要高明的木匠,战马沉重,用一些泥巴封住缝隙很显然不现实。
不过裴仲德提醒了李思钰,李思钰皱起眉头看向流淌着的河水。
轻轻说道:“老裴,你说,若是学学曹孟德如何?”
“啊?”
裴仲德吃了一惊,忍不住开口道:“你想把所有船连锁起来?”
李思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在裴仲德不解想要问呢,李思钰开口道:“不全是。”
李思钰指着流淌的河流说道:“河流还在流动,若是横穿河流,用绳索连接起来,纵是啦拽也不是很容易,需要倾斜顺着河流连接,尽管使用的绳索多了些,却容易多了,也安全不少。”
裴仲德点了点头,可这跟曹孟德有啥关系?
只见李思钰继续说道:“曹孟德用船只连锁起来,扑上木板,犹如平地一般,为何不可以用巨木捆绑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呢?就像,就像南方的竹筏。”
裴仲德听完后,摇了摇头说道:“巨木虽然漂浮,可……”
裴仲德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李思钰。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正如你所想,小子准备把蓟县拆了,那些房梁都是干燥的木头,可以更好的漂浮起来。”
看到这老头有些不忍的样子,又说道:“别太过担心,这些木头用过后让他们捞回去还可以再用,再说小子又不是不给他们赔偿,一户一两银子,一斛粮食,想来此时应该够了吧?”
第152章 辽东军拆人房梁
幽州城依然禁闭,好像辽东军不回关外,这城门就不打开一般。幽州城内有世家大族,有粮食,他们可以不开城,可蓟县不行,蓟县百姓需要吃饱肚子,哪怕去野外挖些野菜也是好的,他们必须为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去找吃食。
辽东军在蓟县周围也有十余日了,一开始他们非常害怕那些关外军卒,在边关之地的百姓,知道关外是什么样子的,知道他们野蛮好杀,可这些日子,经常会有一些孩子跑到辽东军营外面,眼巴巴瞅着辽东军卒碗里的羊肉、手里的馕饼,看着这些孩子可怜模样,不少军卒动了恻隐之心,不时给孩子夹几块肉送进孩子嘴里,还有些直接带着几个女娃去营地里吃饭。
李思钰出来的虽然匆忙,可这食物还是准备了一个月的食用,按照他的估算,一个月也够了,之后就去义武军和横海军地盘吃喝,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对于营内照顾孩子,给孩子一点吃的,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
他不理会,军卒也没在意,可这就像捅了蚂蜂窝一般,不但饥饿的孩子越来越多,面色饥荒的妇人也越来越多,这些情况李思钰天天在军营中,如何会看不到?
每次想要管一管,可每次看到那些妇人从营内走出时,都是一脸幸福模样,怀里藏着几块馕饼,这心就跟刀割一般,张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今日看到大河,想着如何能过河,正想到那些民居家中的顶梁,那房门的木板,虽然一时破坏了民居,可现在正是燥热的季节,只要一个月内重新盖好,不会影响到他们,房梁不能填饱肚子,房门不能填饱肚子,粮食却可以!
一两银子,一斛粮食,不多,若是省省也可让他们渡过难关,可以活命!
命令下去,辽东军纷纷出动,一时间蓟州大乱,百姓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当兵地就开始卸门,拆房顶,哭声震天,县衙官吏哪里敢吭声阻止,只能眼巴巴看着军卒把县衙房顶和大门拆掉搬走。
李老汉眼中尽是绝望之色,看着几个军卒用刀子压在自己唯一儿子脖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家房梁被拆走,看着大门被拆走,他只能看着,否则儿子人头就会落地,直到所有军卒离开后,在他手里塞了个纸条,这才痛哭大骂起来。
“天杀的蛮子……天杀的老天……还让俺们咋活啊……”
全城恸哭,声震数里,幽州城门关闭的更紧了!
一个妇人拿着一个很大的破口袋,匆匆从李老汉没了大门的门前跑过,刚跑过去几步,又转身跑了回来,看到李老汉还在痛哭大骂辽东军这些天杀的蛮子。
妇人没有安慰这可怜的老汉,张口却骂了起来。
“天杀的老东西,你爱死哪死哪去!还不赶紧叫翠丫头去领粮食和银钱,晚了,若没了,你这老东西活该饿死!”
妇人语速很快,说完也不理会呆愣的老汉,提着大袋子就要跑。
李老汉一听粮食就愣住了,看到这妇人提着大袋子就要跑,哪里还能忍住,一把抓住妇人手臂,急声问道:“三狗他娘,啥,啥粮食银钱?”
妇人正焦急去领粮食银钱呢,唯恐晚了啥都没了,却被李老汉抓住手臂不让走,如何不大怒。
“嘿,你这李老头咋回事?撒手,老不死的,再动手动脚,小心俺戳瞎你的狗眼!”
北方妇人脾气火爆,更何况现在正急着抢粮食呢,这妇人如何不恼怒。
李老汉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反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更是不愿放这妇人离开,两人吵闹声惊动了屋内的一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出来一看,正见自己阿爹跟三婶拉拉扯扯,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劝解。
“三婶这……这是咋了?”
这妇人一急,用力狠狠推了一把李老头,把李老头推到,一屁墩坐在地上。
妇人也不理会老头摔伤没,急声说道:“翠丫头,赶紧拿上那些辽东军给你家的纸条,去城外大营领钱粮,一户一两银子,一斛粮食!”
“别忘了,赶紧的!那可是一两银子,一斛粮食!”
妇人也不理会愣住的翠儿,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傻乐呵。
那可是一两白花花银子啊!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银子是啥样的。
一斛粮食,这得多少啊?
翠妹子愣住了,李老汉也愣住了,还未清醒过来,门前又跑过去一大群邻居,这才让李老汉和翠儿清醒过来。
“纸条?”
“纸条呢?”
李老汉像杀猪一般大叫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像年轻了几十岁一般,爬起来向屋里跑去。跑到灶台前,忙向炉灶内看,正看到那张已经烧为灰烬的纸条,只能从灰烬样子看出,那的确是张纸条。
翠儿跟着阿爹跑进来,看到阿爹傻呆坐在地上。
“啪啪……叫你手贱,呜呜……没了……纸条没了……咋活啊——”
李老汉一边扇自己大嘴巴,一边绝望痛哭。
就在这时,又一妇人匆匆从没有大门的房门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翠儿,翠儿!”
翠儿也顾不得阿爹了赶紧出去一看,正是娘家嫂嫂。
翠儿赶紧上去问道:“嫂嫂咋回事?”
妇人赶紧说道:“赶紧拿上布袋去领粮食和银钱,晚了可就没了!赶紧的,大嫂这就去,想到你家,这才回来说一声!”
听了这话,翠儿眼泪就掉了下来。正要离开的妇人看到这里,奇怪问道:“咋了?”
翠儿一边抹泪一边说道:“俺爹把纸条烧了……”
“啥?烧了?这老不死的咋不一头撞死,那可是你家用大门和房梁换的!”
“辽东军说了,等他们用完了,咱们再拉回来,把房梁放上去,门安好就成了,他们就用几天。这老不死的,咋把人家给的纸条烧了呢?”
妇人又气又恼,这都是救命的钱粮,有了这些钱粮,一家人就能活下去,至于那些房梁和门板,安上去就是了,能费多大劲?这李老头竟然把凭证烧了,妇人如何不怒?
李老汉双目无神,出来后,手里拿着个棍子,突然大吼一声。
“俺……俺去找他们!”
第153章 小棒头
妇人看到李老汉手里拿个棍子,要去军营找辽东军“算账”,吓了一跳,掐腰指着李老汉大骂。
“你这老不死的还嫌不够丢人!”
“找人家算账?”
“你凭啥?”
“纸条人家给你了没?”
“纸条呢?”
这妇人气势十足,李老汉顿时蔫巴了,讷讷说道:“俺……俺不是找辽东军算账,俺……他们要不给俺,俺就用棍子把俺自己打杀了,他们……辽东军的确……的确是用了俺家的房梁和大门……”
妇人看到李老汉这般,也不想再骂了,她不管李老汉死活,可翠儿可是他男人的亲妹子,又不忍心不管。
正不知如何呢,妇人突然想起一事来,小声跟翠儿说道:“赵寡妇与辽东军中一人……那个小妹懂的,让赵寡妇跟那人求求情,咱也没说谎,辽东军的确用了咱家的东西,只不过纸条没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小翠听了大嫂话语,自然知道赵寡妇之事是咋回事,脸上泛起红晕。
“这……这行吗?”
妇人一看小翠这般,知道她面皮薄,胸脯拍的邦邦响,很义气的说道:“放心,这事俺去说,定然可行,大不了让辽东军派人过来看看。”
妇人说的大气,这心里却打鼓。
李老汉也没了脾气,也不敢跟着去辽东军营了,因为妇人说了一句。
“辽东军营,孩子去要吃的没事,妇人也没事,你这老爷们去了得挨鞭子。”
就这一句,在蓟县城传得很是邪乎,再说男丁也怕辽东军抓住他们,在他们脑门上盖上标记,自然去领银钱粮食的都是一些妇人和孩子,看到这一幕,李思钰摇了摇头,心下叹息这些老爷们太不够爷们了,竟然让妇人扛着百十斤粮食回家。
那妇人嘴里的赵寡妇,那个“野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思钰自己!
赵寡妇认识李思钰也是巧合,赵寡妇有个孩子叫小棒头,五六岁,饥黄面瘦的很,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一般。
营地外围总是有这么一群孩子在徘徊,时不时就有军卒给他们一块肥腻的羊肉,这就更让孩子们不愿离开了。
别的孩子嘴甜些,叔叔伯伯的叫,得到的食物自然就多些,小棒头像是个呆头鹅,是个不会说话的沉闷性子,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孩子狼吞虎咽,吃着肥美得肉肉,他则一无所获,一天到晚,只能空着肚子,情绪低落回家。
李思钰那天也是无聊,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很开心,李思钰是很喜欢孩子的人,别的孩子都去讨要吃的,唯独这个小棒头一个人,眼巴巴看着别的小孩争抢,就起了恻隐之心,带着他去了营内,给小棒头整了点吃食。
这孩子看样子是很饥饿了,可吃饭的样子却让李思钰觉得这孩子不错,家教很好。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然不紧不慢吃饭,这还是很饥饿情况下,能强忍着欲望,这不是一日两日教导出来的。
他就好奇了,问这孩子家在哪,家里还有谁……反正就是一些套话言辞。
从孩子的嘴里,李思钰只得到一个信息,孩子的父亲是赵敬,李思钰一时也未曾多注意,只是跟孩子说,他过几日就要离开了,这几日,若饿了,可以过来找他,还把身上一个令牌给了这孩子。
他也没在意这些,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这孩子第二日过来了,卫兵看到令牌,自是放他入了营地,李思钰又邀请他一同吃饭,却发现这孩子竟然没有昨天吃得多,反而剩下了大半,李思钰也不理会,就看看他究竟想如何对待这些剩饭。
按照后世想法,李思钰觉得孩子可能会偷偷倒掉,然后跑过来说吃完了,阿蛮就做过多次这种事情。
可这孩子却像一个“小偷”一般,把剩饭倒进一个皮袋子里,小棒头做的这一切都被李思钰看在眼里,却未说出来,他也是闲的皮疼,就偷偷跟在小棒头后面,来到他家里。
如同其他房舍一般,同样的破旧不堪,屋里只有一生病的妇人,就是这赵寡妇。
正如电视剧里一般,屋内母子对话,让李思钰动了想要帮一把的念头,于是他们母子就成了李思钰身边人,小棒头是他的小书童,赵寡妇是他的“临时保姆”
小棒头母亲跟他说了一些他们家里大致情况,他才得知小棒头是有名字的,叫赵弘殷!祖父当过官。
听到这名字,李思钰脸上很是诡异,转了几圈,咋也看不出,这孩子是赵匡胤的老爹?
有这么巧?
巧不巧他不知道,究竟此娃娃是不是赵匡胤老子,还真不好说,后世重名重姓的多了,这个时代重名重姓又有多奇怪的呢。
不过就凭这小棒头跟赵匡胤老爹一个名,李思钰就觉得很不错。
小棒头识字,比阿蛮识字还多,不对,应该说阿蛮那丫头就跟人家小棒头不是一个层次的!
阿蛮对李思钰身边多了一个尾巴很不满意,觉得这小子抢了她阿爹,时不时就想欺负一下小棒头。
李思钰多次训斥,也没能让阿蛮放弃这种欺负人的想法,最后他自己放弃了。
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好了。
翠儿跟在大嫂身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翠儿紧张,她大嫂看着面上无恙,心里同样怦怦乱跳。
无数人头攒动,都是妇人,场面更是吵闹不堪,李思钰也不管,带着阿蛮离开了大营,去看看浮桥做的怎么样了。
小棒头年纪太小,没法跟着李思钰,就留在了大营,帮忙核对发放出去的凭借条条。
翠翠跟她大嫂进了营地,想向前挤挤,哪里能挤得动,别人也不让你啊。
只能按照规矩,排起了长队,到了临近中午,这才轮到他们妯娌,妇人都想好了,该如何如何说辞,结果看到小棒头坐在一个大凳子上写写画画,这可就傻眼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才把自己的纸条递了过去,小棒头正低头用毛笔勾掉收回的凭借呢,并未抬头。
妇人把纸条放到他面前,这才抬头,看到妇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孙婶婶,您也来了。”
妇人满脸笑意,趴在桌子上,把头凑到小棒头耳边笑道:“小棒头,这些都是谁让你做的?你娘呢?”
小棒头太小了,认识他的妇人还真不少,不时会有这妇人一般,他也不知道回答多少了,只能再一次说道:“我娘在营内洗衣服呢,大帅让小棒头在这帮忙的。”
妇人听到这话惊喜道:“小棒头还认识这大帅?”
小棒头点了点头说道:“认识啊,大帅人很好的。”
妇人更高兴了。
“小棒头,婶婶以前对你咋样?好不好?”
小棒头又点了点头。
“嗯!”
妇人笑道:“小棒头真乖。是这样的,婶婶的妹子,她们家的纸条没了,能不能给婶婶补一个?”
小棒头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情大帅说过,大帅说,百姓不识字,可能不会注意纸上写的什么,有弄丢的,就要核实一下,婶婶,她家的木头,辽东军有没有用呢,若是用了是可以补的。”
翠翠在妇人身后,听得个真真的,急忙点头说道:“用了用了,俺家大门和房梁都没了。”
小棒头点了点小脑袋说道:“那小棒头先给婶婶办好,一会让人去你家一趟,若是没问题,粮食和银两会给你们送去。”
妇人赶紧说道:“不用送不用送,俺们自己搬回去就行了,可不能麻烦那些军爷。”
小棒头疑惑了一下,说道:“可以吗?好重的。”
翠翠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俺有力气!”
“那好吧,若是需要帮忙,婶婶说一声,小棒头可以请几个兄长帮忙。”
还别说,小棒头这几日还真认识几个辽东军将勇,要知道,辽东军有识字读书的习惯,大老粗哪里会这些,不少人就去请教小棒头,这个字念啥,这个字咋写,一来二去,别人都喜欢了这个孩子。
像翠翠这种事情,小棒头也遇过不少了,跟翠翠他爹差不多,气不过辽东军用刀子扒他家房子,拆他家门,纸条要不撕了,要不就烧了,等到发钱发粮时,都傻眼了,哭爹喊娘想要补回个条条。
李思钰觉得是他自己没做好,没跟老百姓说清楚是咋回事,要是说清楚了,纸条也不会没了这么多,也就让人核查一下,给这些百姓补上。
事情不大,可这影响不小,每家每户,大口袋大粮斗往家运粮食,这钱粮仅此就用掉了五千斛粮食和五千两银钱。
这在现在时节,那就是一笔老大的钱财,这些砸进老百姓家里,谁家不说辽东军仗义?
名声一下子在蓟州打响了,以至于百年后这件事还上了县志,告诫后人,辽东军用百姓东西都要给钱给粮,你凭啥不给?你还能大过大帅不成?
李思钰从辽东出来,所带的大多是肉类,这些钱粮其实还是幽州人自己的,不过是幽州官府从百姓手里搜刮出来,回头又送给李思钰当作出兵的“佣金”,现在李思钰又拿出一点返还给百姓罢了。
(这个时代黄金白银很少,主要是铜钱,就是铜钱数量也不是很多,质量也不是很好,我为了省麻烦才用的银钱,希望朋友们原谅!谢谢!)
第154章 过河
辽东军几乎同时在东西两线渡河,都是选择在夜半之后。
李思钰为了给渡河军卒制造机会,决定在夜半之时,对河北岸的广平县发动一次佯攻。
骑兵攻城有天然劣势,只能围着城池,向里面抛射箭矢,效果还不好,所以他不想去强攻,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饺子罢了,只要骑军渡过河,这些人崩溃逃跑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去强攻。
一连多日,李思钰都未有任何动作,这让横海军和义武军都觉得辽东军就这么回事,有桑河挡住辽东军南下,辽东军过不了河,拿他们就没法子,只需静等着辽东军物资匮乏,被迫退去返回关外。
此时,卢彦昌正在广平县城内举办酒宴,酒宴上,不时会有手下将领嘲笑辽东军,嘲笑他们只能待在北岸愁眉苦脸,厅堂内不时会传出哄堂大笑......
可......厮杀呐喊声却诡异的突然爆发了。
卢彦昌顿时冷汗淋漓,一群将勇随着卢彦昌爬到城墙上,看着漆黑的城外,大队辽东骑军来回奔跑,不断向城内抛射箭矢,这提起的心顿时回到了肚子里,指着城外哈哈大笑。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在上游几十里处,五千辽东披甲骑分批登上数十个巨大的连锁“桥”。
这“桥”不能说是桥,只能说是木台。
常在河边居住,不少人靠着划船送人渡河和打鱼为生,战争爆发后,渔民的船只大多被横海军烧了,可这人还在,操纵这巨大笨重的平台不易,但若再加上绳索牵引,操纵起来并不是多大问题。
一个个巨大木台被牵引划向河对岸,上面载着无数铁骑将勇,这就是一场灾难,是义武军和横海军的灾难,只要这些骑军钻进了敌人肚子里,那就是灾难!
李思钰亲自担任这次进攻的主力,牛三负责佯攻吸引广平和卢思台敌军的注意力,为渡河创造机会。
李思钰是第一个踏上平台之人,后面跟着阿蛮,裴老头死活也嚷嚷着跟在身后。
本以为渡河可能会有一点意外,为此他特意让骑军全部使用弓箭,防备敌人靠近摧毁他们的平台,结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这让李思钰很意外。
两个时辰,五千铁骑安全渡河,有两个笨蛋掉进河里也被拉上了岸,没有任何损失。
渡过河后,修整一个时辰,李思钰按照预定计划,立即向东奔袭广阳城和笼火城,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只此一击,一击后,立即杀向雍奴,协助步军渡河,然后考虑是否直接杀入义武军和横海军复地。
西线渡河很成功,东线却遇到了麻烦,船只把一千重步兵安全运了过去,可却被夜里巡查的横海军发现,战斗打响了,镇守雍奴城的是横海军悍将韩都。
战斗极为激烈,突突亲领狼牙棒重装步兵,坚守一处狭小滩头,韩都连续强攻,死伤两三百人,知道一时间无法拿下这些“铁罐头”,用重兵团团围住突突,同时派出水军封锁河道,向卢彦威禀告雍奴城出现大批辽东步卒。
卢彦威得到雍奴城后路,出现大批辽东军步卒的消息,大惊失色,急忙派出大将刘信统领两万人马,回身救援雍奴城,这由不得他不重视雍奴城的得失,一旦丢了雍奴城,让辽东军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李匡筹昨日之事,就是他卢彦威明日之果。
两万横海军出城十里,向东救援雍奴城,却未料到一头撞进了李思钰铁骑的怀中。
李思钰正要突袭广阳城和笼火城,看看有没机会破了他们,就在他到达这里时,飞鱼服却送来一个消息。
得到消息后,李思钰一面心惊步军那里遇到了麻烦,同时又惊喜竟然有两万横海军出城了。
对于正面战阵,只要不是兵力过于悬殊,李思钰从未畏惧过,五千披甲骑,应付两万“民壮”,他哪里会畏惧。
“蒙哥翰,此战由你来指挥,注意控制节奏,不用猛打猛攻,尽可能杀伤敌人,减少自己损伤。”
身体犹如一座铁塔一般蒙哥翰,强忍着心中狂喜,这是大帅在培养下一任骑军统领,如何不让他心喜,强压着激动狂跳的心脏,沉声说道:“俺知道了,定不负大帅所望!”
李思钰点了点头,拨转马头来到侧翼,让出指挥位置。
裴仲德不由说道:“行乾这是培养他?”
李思钰点了点头道:“蒙哥翰品行不错,本就是骑将,只不过未能指挥过太多兵马,让他熟悉一下也是好事,毕竟我辽东军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不多,需要多给些机会。”
裴仲德犹豫了一下说道:“行乾,胡将是不是……”
李思钰一抬手,止住了这老头想要说的话语,说道:“在我看来,唐将也好,胡将也罢,其实都差不多,关键是……”
李思钰指了指自己脑袋。
继续说道:“关键是脑子里的看法,是屁股向哪边歪。”
“若是胡损在我军中,他顶多在旅帅一级趴着,无论他能力多厉害,他只能在旅帅一级!”
“原因很简单,他背后有奚族,屁股就不可能偏向我辽东。”
李思钰叹了口气说道:“蒙哥翰不同,他是被部族抛弃之人,从小是被当年辽西军,也就是我的前任旅帅孙大人收养的,一直受我汉家文化长大的汉子,脑袋已经成了我汉家儿郎,血统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裴仲德下意识轻轻点了点头,阿蛮看着阿爹竟然不去出风头,把出风头机会让给一个“憨大个”,有些失落。
李思钰看到阿蛮扛着巨斧,看着披甲骑杀向那两万横海军,有些失落的样子,伸出手指敲了敲这丫头的可爱牛头头盔。
“想什么呢?”
阿蛮抬头说道:“阿爹,阿蛮也能领军吗?”
李思钰愣了一下,觉得这丫头好像有些不同了。点了点头说道:“武皇帝是个女人,不一样成为这万里大唐的主人……”
“咳咳……咳咳……”
裴仲德一阵咳嗽。
李思钰看了一眼裴仲德道:“你这老头胸怀可不咋滴啊!”
看着老头听了这话竟然跟他吹鼻子瞪眼。
李思钰好笑道:“你这老头还不服气?武皇帝无论功过,她都是历史唯一的女帝,做到那一步的女人,都是应该受到尊重的。再说,你这老儿掰掰手指,自己算算,大唐这么多皇帝,能超过武皇帝在世功绩有几人?你也是熟读史书之人,史书上又有几人能超过武皇帝?功过,功过,不能用那只眼睛只盯着过失,要知道功在前,过在其后!”
第155章 一百押着一万俘虏
“有时候评价一个人的功过,不能主观认为如何如何,需要去掉私人情感,要看对百姓,对后世的影响......算了这些废话不说了。”
李思钰看到裴老头吹胡子瞪眼,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转而对阿蛮说道:“你这丫头要是本事大,统领数十万大军纵横天下也非难事,阿爹支持你!”
阿蛮大喜,这丫头就是喜欢热闹,喜欢出风头,李思钰对她很了解,故意说这些让她乐呵乐呵,人就是这回事,开心总比不开心要好的多,烦心事已经够多得了,能高兴一会是一会。
李思钰带着他们,身后跟着数百亲卫,站在一处高坡上,向下观看蒙哥翰指挥。
数千披甲骑袭击两万横海军,顿时让这两万人马混乱起来,民壮组成的军队,若是军纪严明,久战之兵,遇到突然袭击,尚可以迅速结成军阵,李思钰站在坡地上看到的一幕,不由摇头起来,本就成蛇形向前行进的横海军,遇到骑军突袭,兵卒乱跑不说,甚至不少人,嘴里还喊着“快跑”之类,这种军队如何能挡住蒙哥翰?
看了一会,李思钰心下叹息,不只是横海军错误百出,蒙哥翰同样也是错误百出,只不过辽东军素质好些,错误少些。
下面喊杀声震天,坡地上人群则指着下面小声议论,直到杀成血葫芦一般的蒙哥翰打马前来,李思钰这才打马迎了上去。
“大帅!”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你失误可不少,一个将军元帅,战前要多听听其他将领的意见,心里要有底。”
李思钰指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俘虏说道:“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只是一些民壮,躲在城墙内还可一战,他们不是卢彦威的亲兵牙将,谨慎是应该的,但是当他们混乱崩溃后,只需要干掉那些将领,围住他们招降即可。”
战前李思钰交待过他谨慎,或许这个原因,在袭击之时,没有把握好战机,竟然让刘信带着几千人跑了。
蒙哥翰一脸惭愧说道:“大帅教训的是,俺以后会注意的。”
李思钰拍了拍蒙哥翰肩膀说道:“兴许是之前我的话语,让你畏首畏尾了,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此次前往雍奴救援步军,同样由你指挥。”
蒙哥翰听到这话,忐忑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沉声说道:“俺定不负大帅所望,定会与众人商议后,再作决定。”
李思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来到跪地的俘虏面前,看着这些老老少少的横海军俘虏,心下叹息。
战乱,这个时代就是战乱的时代,青壮死亡太多了,看着十万八万的军队,有三成合格兵卒就不错了,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
“把俘虏集中起来,我说几句。”
李思钰对跟在身后的蒙哥翰说着,蒙哥翰立即跑了过去,让人驱赶着过万俘虏围城一个大大的圈子,看到所有俘虏畏畏缩缩集中到了一起,不少人哭喊着“不要杀他们”的话语,杀俘虏是各个节度使的惯例,集中起来,没了武器的他们更容易屠杀,一些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老兵尤为害怕。
李思钰看着俘虏被集中了起来,这才打马上前,随着李思钰缓缓来到俘虏面前,俘虏们逐渐没了声音,唯恐激怒了李思钰。
李思钰看着下面畏畏缩缩的俘虏,沉声说道:“你们是俘虏!如何对待俘虏,想来你们知道如何。”
李思钰话语刚落,俘虏们神经好像一下子绷断了一般,哭声震天,李思钰也未阻止,让他们哭个够。
李思钰不出声,辽东军默然,只有俘虏们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辽东军诡异的沉默,让俘虏们崩溃,接着疑惑,更多的是害怕!
渐渐地,哭声停了下来,诡异的寂静,看向李思钰的目光带着哀求之色。
李思钰看到俘虏们哭够了,这才指着俘虏们,继续说道:“你们之前是农夫、工匠、商贾,亦或是读书人!”
“打仗或许不是你们愿意的,或许是卢彦威抓住你们,逼着你们去打仗......你们觉得自己委屈,愤懑!但这不代表你们就无罪!”
李思钰指着俘虏冷哼一声。
“别告诉老子,你们没杀过人!”
“别告诉老子,你们没抢过良善人家的钱粮!”
“别告诉老子,你们没奸辱过妇人!”
“你们有这样的人没?站出来让老子看看!”
李思钰一声比一声高昂愤怒,俘虏们全都低垂着脑袋,无人敢出声,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跟他大声说“他没有”!
李思钰指着下面人群,面露狰狞愤怒。
“你们有罪!”
随着李思钰怒吼,俘虏们更是浑身颤抖,头低得更很了,却无人敢说话。
李思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有罪,就要赎罪!没有人可以在老子手底下犯了罪能免罪的,你们想都别想!”
李思钰指着俘虏冷哼道:“你们这些罪人,将要为自己赎罪,将为百姓搭桥铺路十年!”
“本帅没工夫搭你你们,你们有胆可以逃!
“逃走一人,斩百人!”
“逃十人,斩千人!”
“逃百人,全军皆斩!”
“李义真出列!”
李义真大步出列,半跪于地。
“从现在起,领百人,为他们统领,你可有胆?”
李义真大声道:“有!”
李思钰看着半跪于地的李义真,对这些俘虏冷酷说道:“本帅只留百人,你们可以逃,甚至可以杀了他们,但是——”
“本帅会屠光你们横海军所有人,屠光你们家乡每一个人……
“为他们祭奠!”
李思钰拨转马头,就要离开,再一次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这些万余俘虏。
李思钰举起战矛,向前一挥,率先带着亲卫向东离去,蒙哥翰傻眼了,这就走了?
俘虏咋办?真的让李义真百十人带着万余俘虏?
裴仲德摇了摇头,打马追向离开的李思钰。
一名亲卫犹豫问道:“将军咋整啊?”
蒙哥翰看了一眼亲卫,骂道:“咋整?没听到大帅说话吗?”
“还不赶紧吹号传令?想让大帅抽俺鞭子不成?”
说着蒙哥翰狠狠抽了一鞭子战马,向着李思钰追了过去。
挨骂亲卫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大帅怎么说就怎么做好了,自己多嘴不是找抽吗?
继续东进的号令传下去,五千骑迅速跟着李思钰向东急进,需要尽快拿下雍奴,让步军过河。
五千骑渐渐远去,俘虏们都傻眼了,这就完了?
可他们一抬头,看到李义真冷冷目光,又都低头跪着。
第156章 义武军南逃
十里,是很近的距离,距离笼火城仅仅只有十里,就这十里,卢彦威不敢出来与辽东骑一战!
十里的距离,俘虏们只需要干掉百十人的李义真,就可获得自由,可……他们不敢!
俘虏们不是没有聪明之人,尤其是军官将领,他们出来救援雍奴,为何?还不是因为辽东军步卒杀到了雍奴城。一旦雍奴城告破,辽东步卒过了河,横海军后路阻断,无论他们逃不逃,是不是逃回笼火城,意义都不大,经历过辽东铁骑冲杀后,他们有自己的判断。
李思钰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他没时间在这些俘虏上耽搁太多时间,至于屠城,他还真做不出来,但是将来一旦再次抓到这些俘虏,他会毫不犹豫砍掉这些人的手臂,而不是手指!
俘虏们很老实,没了骑军看守,他们甚至比想象中更老实,不但自己不跑,但凡有想要逃跑的,都会被拳打脚踢,他们记住了李思钰那些狠话,他们逃了,辽东军会屠了他们的家乡,沧、景、德、棣四州现在哪还有多少兵力,一旦辽东军杀入了他们家乡,毫无反抗之力的父母妻儿怎么办?他们不敢把生死大事寄托在辽东军的仁慈上面,他们情愿相信那虚无缥缈的诺言,也不敢去反抗。
有人会说这些人真傻,可这就是现实!这种事情这片土地上不知发生一次,最大的一次是白起坑杀几十万降卒,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理由各种各样,最主要的一条还是担心敌军屠城,为此不反抗,甘心就死的不在少数。
李思钰对这种事情也不好说是好是坏,反抗有反抗的理由,甘心就死有就死的想法,说不上好坏,都是无奈之举。
李思钰杀向雍奴城,俘虏们跟在后面慢行,笼火城却惊慌失措了起来。十里外的战斗厮杀,他们站在城头上都可以听到震天的喊杀声,除了混乱,无人敢出城,不明情况的他们担心出了城,半道再杀出一队人马,自己救不了人,反把自己填了进去。
正当刘信遇袭时,卢彦威正紧急与众将商议,如何应对后路出现大队辽东步卒一事。谁料到,争议还未停息,这边就传来刘信于城外十里,遭遇大批辽东骑的围攻,众将跑上城头,听着城外厮杀声,卢彦威脸色越来越白,所有人脸上都是恐慌之色。
“谁......谁能告诉老子,李悍虎是如何渡河的?”
卢彦威大怒,竟然让辽东骑渡了河,他们还都蒙在鼓里。
众将恐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言语,这个时候,暴怒的卢彦威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被一刀砍了脑袋,那可没法安回去。
“怎么办?”
“荀匡你说!”
卢彦威指着一名文士模样男子,正是横海军行军司马荀匡。
荀匡不敢不回答,硬着头皮说道:“我军善守城池,却不善野战,此时若出去,恐怕......”
卢彦威面色好了些,说道:“雍奴城出现辽东步卒,骑军不善攻城,可要是那些步卒过了河,该如何?”
荀匡说道:“只有与义武军联手围攻雍奴方可,这个时候,辽东军立足未稳,还有机会,若是让他们站稳的脚跟,数万辽东军非我部可以动摇。”
刘信出城遇袭,过万人马丢失,现在人马几乎和辽东军相当,战力又不是辽东军的对手,只能借助义武军。
卢彦威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去一趟广平城,无论如何也要让王处直出兵。”
卢彦威看向正向这里逃跑过来刘信,心中不知道是愤怒或是后悔。
半天也未再见到逃兵逃回城,荀匡无奈出了城,去向义武军寻求支援,他没想到,现在王处直正集结了所有人马,紧急派人去卢思台召回义子王都。
李思钰带领骑部过河了,并且袭击了刘信两万步卒,甚至还得知了数万辽东步卒杀到了雍奴城,这如何不让王处直心惊肉跳。
从辽东军杀向雍奴,并未攻击他们囤积的广阳城和笼火城,这种情形让王处直头皮都炸了。
明显辽东军要堵住横海军,吃掉他们的意思,义武军各军将领得知后大惊,纷纷要求必须赶紧回去,易州、定州兵马都在这里,辽东军过了河,他们有大队骑卒,要比他们跑得快,一旦让辽东军破了定州城,所有人都得完蛋。
马军指挥使姜旭当场就要掀桌子,再也不在乎王处直满意不满意,他们的家族妻女都在定州,若再不回去,都得死在这里。
王处直骑在马上,看着密集人群,耳边依然还回荡着姜旭话语。
“现在是义武军唯一机会,李悍虎杀向了雍奴城,一旦把数万辽东步卒接过河,步卒挡住横海军回家的路,骑军就可以直接杀向定州,你王处直就是我义武军千古罪人!”
“你王处直爱死不死,老子现在就回去!你们谁走?不走,你们就陪着这姓王的一起去死好了!”
王处直不是好脾气,可在这种众将纷纷离席,跟着姜旭离开的局面下,他能如何?
他感到浑身冰冷!
姜旭果然没在王处直获准下,率先带着千余骑军离开,接着不断有各军离开,虽还有三万兵马在手里,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
姜旭说的没错,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现在有横海军挡在前面替他扛雷,一旦数万步卒过了河,数万辽东步卒完全可以抵挡数万横海军,那些骑军若离开杀向定州怎么办?把他们堵在了外面怎么办?
辽东军在河东之战显露出来的强大战力,义武军能正面打得过辽东军?王处直自己都会摇头。
现在他不得不趁着最后这个机会,赶紧回去,回到自己地盘,尚可以坚守城池,骑军无法奈何兵力充足坚固的城池。
王处直探查到辽东骑东去,杀向了雍奴城,立即出城逃往易州、定州,临走前,狠狠骂了一句。
“卢彦威你这个废物,尽然让李悍虎过了河!”
“自己找死,别拉着老子!”
荀匡来到广阳城时,呆呆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池……
第157章 救援陌刀军
“什么?”
“你说什么?”
双眼赤红的卢彦威抓住荀匡衣领,把荀匡提了起来,荀匡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掰扯卢彦威双手,看样子再过一会,荀匡就会活活憋死。
“砰——”
卢彦威一把把荀匡摔在地上,堂上众将一脸绝望,傻傻看着卢彦威。
卢彦威犹如困兽一般,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王处直——”
卢彦威仰天怒吼。
他如何也没想到王处直竟然逃跑了,留下他自己面对辽东军数万悍卒。
怎么办?
卢彦威满脑子都是“怎么办”,现在他极其后悔,后悔前来幽州,后悔竟然大意让李思钰渡了河,他有水军,只要不让辽东军渡河,他就不会有危险,等辽东军退去,幽州就是他得了,可现在辽东军渡了河,而且还阻住了他的退路。
怎么办?
卢彦威一把从一名将校腰间抽出一把横刀,就要砍了荀匡,若不是他无用,让那姓王的跑了,他还有机会打通道路,现在让他如何打通回家的路?
卢彦威举刀就要斩了荀匡。
“大帅,大帅……有法子,有法子啊!”
荀匡看着刀子,地上瞬间一片湿润,嘴里喊着“有法子,有法子”。
卢彦威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荀匡,随时会把他砍成肉泥。
“李悍虎喜女色,爱财货,只要把那张氏送与他,再给些财货,定然可以放了我等……”
荀匡说的又快又急,唯恐说慢了一句,自己就会被大卸八块一般。
卢彦威一愣,众将也愣了一下,一个黑脸将领说道:“李悍虎好像的确好美色,为了美色还砍了李匡威……”
众人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为了财货,李思钰做了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幽州都不要。
这样一想,众人觉得好像……好像可行。
众将全看向卢彦威。
卢彦威冷着脸,看着荀匡冷冷说道:“这次若不能打动李悍虎,你和你们家族……哼!”
荀匡额头冷汗直冒,身体冰冷,不敢再多说,想从地上爬起,连续几次都未能成功,直到两名亲卫把他扔了出去。
张氏正坐在屋里,也不知道再想着什么,痴痴呆呆一般,犹如一个死人。
房门被粗暴推开,几个卫兵哪里会理会张氏如何想,直接扛起就走,塞进一辆马车向东行去。
突突越来越凶险,“陌刀军”双手持着巨大的狼牙棒,一次又一次挥舞,双手鲜血淋漓,面对一波又一波强攻,“陌刀军”哪怕战力再强,也已战死了三成,他们不知道何时会再次全军覆没,只是机械般一次又一次挥舞手中狼牙棒。
“将军……”
“不要说了,这次老子情愿死在这里!”
一脸献血的汉子张口想要劝突突撤回北岸。突突经历过一次,他活了下来,这次他不想再一次“懦弱”的离开,哪怕死在这里,他……再也不离开!
重装步兵必须要与其他兵种配合才能发挥出应有的破坏力,可他们现在只能被堵在河岸边!
韩都看着这群“人形怪兽”厮杀了半天,自己损失很大,可他们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决定亲自送他们一程,正要挥手下令全线强攻之时,突然地面震颤了起来。
韩都大惊,他不是绣花枕头,自是知道这种震颤是怎么回事,急忙回头看向西面方向。
只见一面尘烟漫天,马蹄声犹如闷雷一般,韩都大惊失色。
“后撤!”
“结阵!结阵!”
韩都大惊失色,手下将勇同样大惊,随着韩都命令,手下兵马迅速组成军阵。
要说这韩都的确是个人才,要比那刘信强的太多,从手下集结兵阵速度和反应就可看出一二,也怪不得卢彦威会用此人来为横海军守后路要道。
地面震颤,突突同样感受到了,愣了一下,随即大喜,他知道横海军不可能有这么多骑军,少量骑军绝对不会造成如此大的震颤,除了他们辽东军有这么多骑军,还能有何人?
“将军!大帅……大帅来救咱们了!”
满脸是血的汉子眼中满是泪水,却声嘶力竭狂喊。
“万胜!”
“万胜!”
“万胜!万胜……”
“陌刀军”声嘶力竭呐喊,凭空生出无穷力量!
韩都一边迅速结阵,一边后撤,防止被“陌刀军”与骑军前后夹击。
李思钰一路狂奔,远远看到那些横海军正在围攻突突,大怒,纵马狂奔于阵前,山崩地裂一般杀向韩都。
他没想到横海军中竟有这般人物,竟然如此短时间结成军阵,奔行到韩都三里之时,高高横举战矛,同时拉住战马。
看到李思钰这种动作,五千骑迅速拉住战马,于三里外停住。
裴仲德一脸汗水,李思钰很奇怪这老头是如何撑得住这种奔袭的。只见裴仲德拉住战马,看了几眼这群结阵的横海军,抹了抹额头汗水说道:“看来对面将领不简单啊。”
李思钰仔细观察起来,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嗯,敌将很不错。”
“三排刀盾手在前,弓手矛手居后,配合弓手,很正统的军阵,能在如此短时间结阵,此人不简单。”
“不过人少了点,若是数万,很难破阵!”
裴仲德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
又奇怪看向李思钰道:“行乾想收服此人?”
李思钰摇了摇头说道:“有本事的人多了,为将为帅,本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品德,若有才无德,只会让这把刀子伤到了自己,刀子越利,伤害自己越狠,这些先生不可能不懂吧?”
裴仲德摇了摇头道:“你啊你……”
“对了,这样对手,你还是打算交给那个憨大个?”
李思钰笑道:“若没有困难,蒙哥翰如何能成长?自然还是让他来打。”
蒙哥翰一直在他身侧,这些话语都听在耳里,对裴仲德叫他“憨大个”很不满,却对李思钰很感激。
蒙哥翰行礼大声说道:“俺定不负大帅!”
李思钰点了点头道:“这种对手很不错,虽对方兵卒还没咱们骑部人马多,但不可大意!”
“是!”
蒙哥翰大声答应。
李思钰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说道:“这群人很可能有雍奴城守将在里面,不要急着对他们发动进攻,先派人堵住雍奴城城门,不要让他们入城,突突危机解了,咱们时间足够,可以慢慢跟他们玩,就当磨练一番好了,主意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怎么打都可以,我不过问,这是很好的机会,莫要白白浪费了!”
“是!俺听大帅的!”
听着蒙哥翰这话,李思钰和裴仲德大笑,甚至裴仲德这老头打马过去,狠狠拍了一下蒙哥翰的肩膀几下,这却把蒙哥翰和阿蛮弄得不明所以,不明白他们为何大笑?
难道他们都是聪明人?
第158章 谢谢啊
“大……大帅!”
李思钰看着满脸血迹的突突跪在地上,上前扶起,重重在他胸前捶了两下。
“好样的,没给辽东军丢人!”
“行了,诺大的汉子流血不流泪。”
突突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心情一时激荡,什么都说不出。
李思钰拍了拍突突肩膀,对众人说道:“派人告诉一声石头和大哥,让他们渡河。”
“但是他们不会介入这场战斗,突突,等你的陌刀军全部过河后,你自己看着办,从哪里得到的屈辱,就从哪里夺回来!”
突突听了这话,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大声说道:“是!俺会让他们知道俺突突的厉害!”
李思钰笑了笑,又捶了几下突突胸口,说道:“那你们自己商议,我就不在这影响你们了,可莫让本帅失望。”
“是!”
帐中所有大将全都站起来大声说着。李思钰拉着阿蛮离开了,裴仲德却留在帐内,他想听听这些“大脑袋们”会如何安排,李思钰也不理会这老头。
阿蛮才不想听他们说这些呢,哪有跟着阿爹后面好。
李思钰离开后,众将这才重新坐下。
蒙哥翰看向突突,开口道:“突突你的兵啥时候过河?”
突突想了一下说道:“一日方可。”
蒙哥翰挠了挠头,努力想着大帅该如何说。
“嗯,那就等陌刀军全部过河后,由你打头阵如何?”
还未等突突答应,副将张冠宇却说道:“大哥,是不是先打击一下地阵的士气,消耗他们一点力气?”
蒙哥翰一愣,问道:“如何消耗?”
张冠宇撇撇嘴说道:“大哥你忘了俺们是啥人了吗?围着他们射箭,扔飞蝗石就是了,先给他们来几下,陌刀军在推过去。”
听了这话,蒙哥翰一拍大脑袋,不由骂道:“娘地,大帅一把啥事都交给俺了,俺倒不会打仗了,这都忘了。”
“哈哈……”
众人大笑。
蒙哥翰一拍桌子。
“就这么整,先来几下看看,反正大帅说了,俺们现在不急,先陪他们玩玩!”
蒙哥翰突然对突突说道:“突突,别太放不下,身为……武将,对就是身为武将,大帅说了,能够死在战场之上,那是最大的幸福和荣耀!”
“咱们兴许明日都会死在战场上,要放开些,包袱太重了,非但不济事,还可能死的兄弟更多,要为活人多想想,死了也会进入咱们辽东军的陵园,受万家香火供奉,这是福!”
“想开点!”
蒙哥翰看到众人都是用奇怪眼神看着他,蒙哥翰大怒。
“看什么看?一群烂痞子,这是俺大帅说的!”
“哈哈……”
“俺就说嘛,蒙哥咋这么会说了?”
“嘿嘿,还别说刚才还真下了俺一跳……”
众人大乐,突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裴仲德微笑点头却什么也不说,觉得这些“憨大个”要比京城那些人可爱多了。
石头一直站在岸边看着突突遭受攻击,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们死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后无数将士牙齿都咬碎了。
不料大帅却杀了过来,看到辽东骑出现的那一幕,无数辽东军泪流满面,欢呼声震天。
辽东军的出现,横海军水师迅速南逃,否则必遭毁灭性打击,南北岸都有辽东军,水师不逃又能如何?
没了水师阻挠,辽东军步卒自然可以安心渡河。
就在辽东步卒大部渡过了这条“小黄河”,一群横海军使者来了。荀匡带着金银和张氏来了。
李思钰对于卢彦威兄弟,他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荀匡,礼物收下,人滚蛋!
自己不想出来,这些人逼着自己出来,好嘛,现在觉得危险了,想要给三枣两枣的就想打发自己离开,真当自己是玉皇大帝啊?想也别想!要不把这些混蛋屎都打出来,这事就没完!
张氏和金银一样打包送给李思钰,对这女人,他连见都没见,直接塞给了阿蛮,阿蛮爱如何就如何好了,反正这丫头也不会虐待谁。
李思钰不愿理会荀匡,面都未见就扔出营外,荀匡那个哭的惊天动地,好像比孟姜女还惨,比窦娥还冤!
荀匡在营外哭的惊天动地,鬼哭狼嚎一般,还别说,真惊动了一个人,是谁?当然是裴仲德了!除了这老头,谁有那个闲心理会这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家伙。
裴仲德来到荀匡跟前,看着坐在地上捶足顿胸,痛哭流涕的荀匡,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看着荀匡哭。
若是李思钰在眼前,定会翻白眼,心想这老头竟然学起自己无赖模样来。
裴仲德站在荀匡身前,荀匡哪里会没发现,可……可这老头咋就不问问他呢?你哪怕问一句,俺不就不哭了,也有台阶下了不是。
可惜,没有!
非但没有,还可恶的蹲下身子,两眼直勾勾看着他哭。
太可恶了!
荀匡也不比裴仲德小几岁,这么大的年龄,被同样大的人盯着,看着他哭,这……
荀匡又干嚎了几嗓子,看到裴仲德这老头,确实没有出言“安慰”他的意思,不得不抹了几把眼泪鼻涕,狠狠瞪了一眼裴仲德。
“哈哈……”
裴仲德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行乾那小子这一招果然有用!”
“哈哈……太有意思了……哈哈,太有意思了……”
荀匡大怒,指着裴仲德骂道:“你这可恶的老头……”
“哈哈……哈哈……”
裴仲德指着荀匡大笑道:“哈哈……你这老头真有意思……哈哈……”
荀匡怒气更甚,一把拍掉裴仲德手指,骂道:“有何好笑之处!可恶,笑他人悲惨之事,非人哉!”
裴仲德忍住笑意道:“你这招连老夫这关都过不去,更别想糊弄行乾那小子了。”
荀匡斜撇一眼裴仲德道:“难道你有法子?”
裴仲德摇了摇头,微笑说道:“要说老夫还要感谢你们呢。”
“若非你们抢占幽州之地,行乾那小子如何会出关,不出关,老夫哪有机会把这小子弄去长安?”
最后裴仲德又说了一句更加可恶话语来。
“谢谢啊!”
第159章 信件
“你……你……”
荀匡指着裴仲德,手指乱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气的老脸通红。
裴仲德学起荀匡一般,按下荀匡手臂笑道:“都一把年纪了,如同小儿一般,你也不嫌丢人,真是的。”
说着还一边摇头叹息,好像对荀匡很失望的样子,这更加让荀匡郁闷恼怒。
裴仲德笑道:“你也别想着用金钱美人打动那小子,根本没用的。”
听了这话,荀匡突然叹息一声,沉默了起来。
裴仲德拍了拍荀匡肩头道:“你们哪怕杀了李匡筹,只要不过来抢夺幽州,以行乾那小子脾气,估计是不可能入关的,可既然入了关,想要他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荀匡茫然看着裴仲德,喃喃道:“那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幽州没了李匡筹,没了六万幽州兵,你们又去攻打幽州,行乾在关外能坐得住才怪!”
裴仲德叹气道:“老夫估摸着,行乾这次要不把所有人都揍一遍,他是不会安心回去的,总不能放过你们,这前脚走,你们又跑过来吧?”
荀匡急忙说道:“不会,绝对不会了……”
裴仲德急忙拦住激动的荀匡,说道:“别激动啊,你这老头性子咋还不如小儿呢?”
“唉~”
裴仲德叹息一句,说道:“你说不会就不会了?幽州没了兵马,这么一大块肥肉在那,会没人觊觎?没有你们就不会有别人?”
荀匡抬头道:“辽……辽东军这……这是杀鸡儆猴?”
裴仲德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想来你们横海军和义武军这次都别想好过,王家和卢家这次都可能会被辽东军彻底拔掉,这十万兵丁,估计……”
裴仲德摇了摇头,按照他对李思钰性格的分析,那小子要不把这些兵卒都废了,他哪里会放心北方这些节度使,这一次动荡幽州,他自己根基薄弱,人口不多,哪里经得起这种来回折腾,要想安稳修生养息十年,就必须打残,打怕这些节度使们才可。
义武军和横海军就是那个吓住猴子的鸡,这种机会李思钰绝对不会放过。
裴仲德叹息一声,拍了拍荀匡肩膀,裴仲德对文士有天然好感,若不然哪里会理会他。
“你这老头现在不要想着让行乾放过卢彦威兄弟,而是要想着保住自己一家老小,若是可能,就帮助行乾夺了横海军之地,行乾只是警告他人,并无……”
说到这里裴仲德突然一顿,猛然想起一事来,额头冒汗,也不理会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荀匡,急忙跑向营地。
裴仲德这个样子让荀匡愣了一下,他没明白咋回事,人却没影了。坐在地上,想了良久,觉得这个陌生老头话语不错,横海军这次在劫难逃,他不能让他们家族绑在一个将要沉没的破船上。
裴仲德现在哪里会在乎荀匡如何想,更不会理会荀匡是不是去回报卢彦威,是不是向南跑回家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来,急忙回营去找自己的仆从,董昭回京了,只有裴家两个家仆跟着裴仲德,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裴仲德一路奔回自己的帐篷,里面正在收拾的仆从愣了一下,自己老爷从来都是不急不躁,怎么这回这么焦急,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仲德急匆匆掀帘进来,愣了一下,只见阿蛮正在他帐内翻箱倒柜呢,还有一个娇媚妇人。
裴仲德瞥了一眼那妇人,知道定是营外那老头送来的,自是不会理会,可阿蛮咋回事?怎么翻弄自己东西起来了?
“阿蛮,你这是干嘛呢?”
阿蛮没有去看裴仲德,一边翻弄,一边回答道:“张姐姐说,军中不宜女人出现,想要找件衣物,可是那些男人臭臭的,衣服还老大了……这件怎么样?看样子好像很合适。”
说着还用鼻子凑上去闻闻。
裴仲德一阵无语。
“军中不宜女子出现?那你咋还跟着来了?再说,秀秀姑娘不也跟着你阿爹跑来跑去吗?”
阿蛮愣了一下,想想还真是这样的,拍手笑道:“对啊!等牛三哥哥过来,赵家婶婶也会来的。”
裴仲德又看向张氏,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既然姑娘想找件衣物,那就把那件长袍拿去好了,老夫暂时也用不到。”
裴仲德现在心里有事,想要赶紧把阿蛮这小丫头打发了。
“兴许,这位姑娘来的匆忙,需要些换洗衣物。”
张氏听了这话,脸红了一下,阿蛮则拍手笑道:“嗯嗯,不错不错。那阿蛮就走了。”
还未等裴仲德回答,阿蛮拉着张氏跑了,他也知道这丫头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也不在意。
“小五,那些纸来,为老夫磨墨!”
仆从小五听到老爷这样说,赶紧从箱子里拿出纸墨砚来。
裴仲德抚平纸张,闭上眼沉思了一下,这才在纸上开始写字来。
一连写了三张纸,这才小心吹了吹,确认墨迹干了之后,又小心放进一信封中。
手拿着这封信,犹如千斤一般。犹豫了许久这才交给仆从小五。
裴仲德一脸严肃道:“小五,这封信极其重要,要尽快送入长安,交与我兄长。”
小五说是“小”,那也只是在裴仲德面前称小而已,却是个壮实汉子,武艺精湛,曾在京中南衙做过几年武官,很是沉稳。
小五看到裴仲德如此郑重,沉声说道:“小五明白。”
裴仲德犹豫着说道:“此路去长安,路上很不安全,你要小心,若实在无法,就要毁去此信,不可让他人见此信!”
“此信只能交给大兄!”
小五更加郑重起来。
“是!信在人在,人亡信毁!”
第160章 李思钰的设想
韩都看着越来越多辽东军登岸,围在周围的辽东兵卒越来越多,韩都越来越绝望,他不是没有试图冲出去,可步卒如何能跑得过骑卒?人马弱于辽东军,只能逐渐被压缩在一起。
不过辽东军很奇怪,韩都内心都不认为他还有什么机会,可对方却停了下来,也不招降他们,只是困住他们,不让他们回城。
辽东军这种动作,让韩都内心极为恼怒和惊恐,他能看出来,辽东军这是把他当做老鼠一般戏耍,同时也告诉他,辽东军会全歼他们,不会招降。
若想招降,多多少少都会喊上几句,可是没有!
一连两日,韩都所部又饥又饿,偏偏还不得不时刻警惕辽东军任何风吹草动,这种折磨差点把这些横海军折磨崩溃了,韩都统军还是不错的,换作其他人,早就哭喊着投降了,而这些被围之人依然保持着严谨的军阵。
第三日,石头带领的步军全部过了河,数万辽东军围住韩都,韩都早就绝了逃脱的念头,一心要给辽东军一个教训。
“将军,要不要给这些人吃一顿再战?”
蒙哥翰看了一眼这副将,骂道:“从你嘴里扣食物?娘地,俺们给他们吃的,再让他们砍俺们的兄弟,你有病吧?滚滚,赶紧准备。”
突突大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饿的摇摇晃晃的横海军,眼中闪过挣扎,这种饥兵,胜之不武。
李思钰看着这些摇摇晃晃的饥兵,摇了摇头,石头却说道:“大帅,这种兵……是不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思钰摇了摇头道:“既然交给蒙哥翰做主,无论如何选择,都无碍。无论给不给他们吃饱,都有理由,这要从哪方面来说,选择不同,立场不同罢了。说不上对与错。”
石头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与众将一同观看起来。
蒙哥翰对这些饥兵,也没有欲望和兴趣去侮辱、挑衅,直接下令攻击。
只见骑部数千人围着被压缩起来的横海军抛射箭矢,扔出飞蝗石,饥饿的横海军奋力反击,向骑部同样抛射箭雨,或许是因为饥饿的原因,箭矢未能达到有效射程,并未射中多少骑卒,自己人却不断有中箭倒地之人,漫天的飞蝗石铺天盖地砸向横海军。
飞蝗石,是一种石头,拳头大小,牧羊人放羊时,为了偷懒,长长扔石头吓阻牛羊离群,有时牛羊跑的过远,就会用羊鞭裹住石头,旋转几圈后,石头飞出,这就像抛石机一般,不过准头很准,若不准,很容易砸伤了牛羊,所以能够使用飞蝗石的,一般准头都很高,向这种被挤压在一起的横海军,说砸哪个人头,就能砸中人头。
这种漫天飞蝗石甚至比弓箭还厉害,一旦砸中人,几乎就是重伤。这也是关外部族对付步军常用的手段。
韩都竭力嘶吼,奋力抵挡,尽管知道最终还是死亡,还是竭力想要杀掉一些辽东军,他可不是任人摆布的。
突突陌刀军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杀入战场,无数狼牙棒高高举起、落下,横海军前阵刀盾手无论如何抵挡,也抵挡不住巨力狂砸,一时间刀盾手死伤惨重,被迫后退。
陌刀军不断向前狂砸,犹如暴力推土机一般,此刻尽显其霸道。陌刀军尤恨这些横海军,恨他们趁着自己人少,只能被动承受这群人的围攻,致使数百人惨死,这时下手哪里会有半分怜悯同情。
李思钰看到这里,看到突突冲入敌阵,狼牙棒所过之处,无不是盾碎人亡,也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胜负早就分出,只不过他想用韩都磨练一下属下将领,同时增加突突信心。
说的难听些,这跟训狗一般道理,要不断赢,才能让手下将领内心产生出骄傲来,有舍我其谁的霸道,陌刀军尤为如此。
裴仲德看着突突厮杀,突然说道:“行乾,这狼牙棒好像很不错样子。制造起来也不麻烦,上面一根铁棒,用木棍插上就行了。”
李思钰笑道:“看着不错,却不如陌刀好。陌刀刃口锋利,可以一斩而下,无论斩杀效果和士卒持久之力都要强于狼牙棒,不过陌刀很贵,也很不容易制造。”
裴仲德想了想,的确如此,狼牙棒砸人不错,即使不死也会半残,但是轮动起来却不如陌刀,挥动狼牙棒要耗费更多力气,持久是不如陌刀的。当年安禄山最强盛的时候,有陌刀军八千人,关外之人身材要高大的多,可挥动狼牙棒者也不过三千人,这就说明了一切。
裴仲德又问道:“行乾真不要这韩都?这可是一名很好的将领。”
李思钰摇了摇头,突然开口道:“小子突然有个想法。”
裴仲德奇怪问道:“什么想法?是安置这韩都?”
李思钰笑道:“当然不是了,韩都虽然不错,但小子情愿用一些笨一点的,一些知根知底的将领。小子也不瞒你,这次小子大概会走一遭长安了,没时间去观察这韩都品性如何,小子不想出意外,先生明白吗?”
裴仲德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李行乾明显对这韩都有兴趣,却一再拒绝,对他要去长安,内心很是高兴,也就不在意这韩都了。
李思钰却突然说了一句差点吓到他的话语。
“裴先生,您说,若是让李存孝做了这横海军节度使如何?”
“什么?”
裴仲德大惊,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正在观战的众将忍不住看向这里。
裴仲德急忙忍住震惊,声音却低了下来。
“行乾是认真的?”
李思钰摇了摇头,犹豫说道:“还未决定,只是这样一想,你不是想让小子入京吗?想要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河南朱温势大,虽说现在与朱家兄弟不和,正在交锋,在小子看来,朱家兄弟早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朱温解决了东面之敌,要么南下淮南,要么北上跟李克用交手,还有……还有就是长安。”
“南下有淮河挡住,有淮南节度使孙儒挡着,虽然孙儒此人残暴无道,可短时间内绝对称霸一方的霸主,朱全忠是无可奈何这孙儒的。”
“北面李克用岂是易于之辈,朱全忠与晋军交手多次,还不是败多胜少。”
“那么,朱全忠会把目光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