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现在走来得及吗
周晨要是知道汪馨蕴的分析，一定会竖起大拇指说两个字，“精辟！”
方宏维，原名方红卫，短暂曾用名方宏伟。
就和爸妈给他的起的名字一样，他始终是一个紧跟时代，非常能把握机会的人。
这一点，从他原本只是海州毛纺厂一个普通职工，到后来调到厂财务科，到后来调进市财政局，到现在的局资产管理科科长就能充分说明。
应该还是科长吧，周晨同样并不清楚舅舅现在的职务，但他和老妈一样，同样觉得，这位精明且善于把握机会的舅舅，在局内，怕是很难再往上走。
舅舅从毛纺厂财务科，调到财政局，到后来成为资产管理科副科长、科长，除了他个人的能力和努力，和他老婆，具体的说，和他岳父，有很大关系。
舅妈郑芷筠，是财政局原副局长之女。
在郑副局长退休之前，方宏维从科员升为副科长，并在四年后，也就是周晨家海产养殖垮掉后的那一年，去掉了前面的副字。
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5年，周晨这个对这里面的道道一窍不通的人都有猜测，舅舅的综合实力，已经不足以托着他往上再走一步。
如果他调到其它不是这么热门的单位，再下一番力气，在退休之前再升半格，怕也不是不可能。
舅舅会主动申请调离吗，以周晨的了解，那完全不可能。
就是调离，他想去的也一定是工商税务、海关、交通，乃至是交警等单位，而那些单位的情况，和他现在的单位，又有什么不同？
每一个位子，也都是大把的人盯着，他能平调进去，就算是很不错。
周晨印象中，打小，这位单位里的舅舅，对自己这个外甥，就称不上有多热情——那个本来就是下嫁的舅妈就不说了。
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就是老爸带着自己去拜年，一般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就不错，他原以为，那是因为舅舅忙——年节的时候，舅舅也是真的忙。
到外公外婆相继离开后，只有去舅舅家拜年的他，开启了一个新传统，他和老爸，不像从前那样，还会住一个晚上，一直都是坐夜车也会赶回来。
香港回归的那一年，舅舅连带着舅妈，对自己一家突然就热情起来，就是从小就和自己就没什么话说，打小在穿着上，就和自己有着明显的阶级差别的表哥，在自己去的时候，也能带自己出去转转，而不像从前那样，要么是出去和朋友一起玩，要么回房间。
不止如此，从那一年起，拜年这事，总算有来有往起来，表哥方辉，会随他回东岙岛，当然也是不过夜的。
也是那一年的清明，舅舅第一次到东海，把老妈接回去住了一次。
那一年，他家的养殖生意开始红火起来。
那一年，舅舅入股他们家10万块。
当年分红3万。
第二年，春节去舅舅家拜年，也终于不用老爸带着他去，老爸送他到市车站，海洲那边，舅舅开车到车站接他。
2000年，他最后享受了一次舅舅开车接的待遇，然后他家的养殖生意，毁在那场台风中。
舅妈第一次亲临东岙岛，第一时间拿回了本金，然后连饭都不吃，直接准备上船，周晨送到码头，看到在家里被人缠住的老爸赶上来，又塞给舅妈一个黑色塑料袋，舅妈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脸色也好看了些，临上船前，还摸着他的头，嘱咐他放假去找方辉玩。
后来周晨知道，那袋子里，是3万块，权当作那年的分红。
然后，就是他最后一次去舅舅家拜年，在车上接到舅舅电话，他有事不能来接他，花了比平时高一倍的价格打车到舅舅家，享受到了爸妈对已经放假在家十几天的儿子那样的待遇。
就是不会像放假的头几天那样，高兴得很，什么都随着你，而是各种嫌弃，什么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啦，什么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要说不洗碗，连桌子都不收拾一下……
舅妈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数落表哥，而那天中午，舅舅又没能陪他吃饭。
舅妈那天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年新建的海鲜市场，找上门来让我们投一个铺子，10万足够付首付，但你舅舅说你们家缺钱，就把那10万投到了你们家，”
“不说这几年，那里的铺子升值了多少，现在一间铺子的转让费，至少也得20万。”
那天，周晨又是吃完中饭就走，因为舅妈告诉他，表哥不会在第二天随他去东海，“你表哥明天要和你舅舅一起，去几位老领导家坐坐。”
他觉得没什么，打车离开时觉得很轻松，但那天夜里，他看到等在车站外的老爸，脸色很不好看，而第二天回到岛上，妈妈做了比年夜饭还要丰盛的一顿饭，并且跟他说，从此不用去舅舅家拜年。
那晚半夜，他还听到楼下爸妈说表哥不来家里拜年这事，妈妈话音一直都颤得厉害。
他其实也是一样的，虽然当时还不满12岁，但有些事，就是不懂，也感觉得出来，所以半夜也睡不着。
家里生意失败这样的事，不但让他成熟了很多，也让他一家人，难免都变得敏感起来。
但老妈虽然那天跟他说过不再去舅舅家拜年的话，那一年，其实还是抱有期望的，只是年头到年尾，从清明盼到腊八，也没等到舅舅哪怕是来个电话，请她回娘家一趟。
老妈从那一年起，正式没了娘家，而周晨，从此也不用在大年初二，辛辛苦苦的赶到隔壁的海洲。
当然，隔年初二的早上，还是会嘱咐他打电话拜年，但到第二年，表哥连在他电话拜年的时候，都不过来顺道说两句回拜一个，老妈就再也没有要求他打电话。
他记得，原本最后一次联系，是表哥结婚，舅舅来了个电话，但那一次，老爸老妈都没去，只是转过去3000块……
因为这个消息而翻出来的这些记忆，让周晨有恍如隔世之感，而这些回忆所带来的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愉悦的感受，让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不要现在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说省城那边来电话，有急事要我去处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摆架子
“师傅，麻烦你，”方宏维走向那个背着手，审视的看着他们的保安，脸上浮现出笑容来，“请问这里该怎么走？”
这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工业园，所以道路并不是太规整，靠门牌号找一家工厂，真不太容易。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停车问路了。
郑芷筠都有些不耐烦的从车里下来，感觉方红霞母子，好像是在刻意为难一样，你说，好歹也是东海市知名的商人，怎么把办公室设在这样不好找的地方？
带着墨镜，双手拎着包，看着眼前这家外观看起来有些陈旧，院子里还堆着大批铁制的不知道是什么零件的厂子，她这次并没有嫌弃，哪怕一天班都没有上过，她也知道，任何一家忙碌的工厂，那都意味着不菲的财富。
这东海市的工厂，确实多。
只是当初怎么也想不到，小姑子自作主张嫁到这边的一个岛上，现在竟然也能和工厂沾上边，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家的那个食品厂，将来规模一定会越来越大。
就是食品厂将来生意一般，那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有东海生鲜的生意，那也是和互联网沾边，同样可能让人一夜暴富的一家公司。
即便东海生鲜将来不成气候，那依然没关系，他们还有周晨。
想到这个几年没见，现在应该越来越近的外甥，那就更是想不到。
当初那个在自家说话都不敢大声，遇上有其它客人来家里，连最简单的客套话都不会说，一看就是小家子出来，和辉辉完全没得比的瘦瘦弱弱的家伙，现在就竟然有这样的成就。
可惜没有前后眼，不然，当初有些事，真该换个做法……
方宏维轻松的走回来，“走吧，总算问到了，看那边，斜对面第四家就是。”
保安手里拿着他递的一根中华，看着那辆宝马跑远，心里骂了一句，问的时候客客气气的，这问到了，转身就走，连声谢谢都不说？
这为人，真可以！
……
“宏……缆厂？”郑芷筠坐在车里，看着门口那残缺不全的招牌，看着这家不但规模小，外表看起来还和招牌一样残破的工厂，有些不相信，“是这里？”
方宏维也有些疑惑，这家厂，除了厂里的那些大树，其它的就真没什么亮眼的方面。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从同样旧得很的门卫室里走出来，扫了车几眼，还弯腰打量了车里几眼，“方先生？”
在他目光扫过的时候，方宏维不由得一凛，单位门口的那些保安，和这保安真没得比。
他因此也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是我，”还主动介绍了一下郑芷筠，“这是我太太。”
郭浩挥挥手，电动门缓缓退开，“请进，车请停在前面楼下。”
郑芷筠透过门卫室虚掩着的门朝里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好几台显示器，这门卫室的外观，真的和里面的布置，一点都不配。
车靠近办公楼时，穿着套装的汪馨蕴已经在门前等着，“方先生，方太太，请跟我来。”
“这里？”郑芷筠看着应该是车库的地方，却放上了应该在游乐场里才有的东西，很是诧异。
还没来得及问，进了大厅，就更是应接不暇，这就是一个综合游乐场吧。
方宏维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他很隐晦的看了汪馨蕴好几眼，外甥现在就有这样的秘书，当初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一听汪馨蕴说话，他就知道，这就是那个把自己当骗子的女秘书，本来想着见面后说几句，结果一见面，问罪的事顿时就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姑娘，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老公，你看，”郑芷筠指着应该是星球大战周边的那一块。
那里不但有黑色和白色的机器人战士，竟然也有等大的RD2，买到这个方辉吵着要的周边，他们当初可费了不少劲。
没想到周晨这里也有，还是大大小小的一个系列。
因为儿子的关系，她对这些算是有所了解，知道这其中的很多，真不好买，要是把那一堆搬回去，辉辉估计会高兴坏吧。
方宏维看了那边一眼，问汪馨蕴，“小汪，这都是周晨买的？这里是他办公的地方吗，办公室里，怎么能放这么多这些东西？”
郑芷筠听了老公的话，也暂时收起了一些心思，对，现在就得摆出长辈的样子来。
她轻轻的拧了老公一下，别以为我没察觉到你的眼睛一直朝哪里看。
汪馨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完全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带他们上到二楼，朝前面引了一下，“两位请坐。”
方宏维兀自不觉，“周晨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办公室里怎么好放这么些玩具？”
郑芷筠打量着二楼的配置，约莫两百平的空间，全部打通，前面的窗户没变，后面的墙，也敲掉了一大半，全都装上了玻璃，因此异常的明量。
整体银色、灰色、白色的搭配，看起来就很高级。
再看那些配置，超大的，看起来是为了玩游戏的电视、大大的幕布，满满一架子的碟片、满满一架子的漫画书、像一个剖开的巨蛋一样的会议室，但里面只对放着几台电脑，从那些她熟悉的风格的电脑椅子来看，那应该是为了组队玩游戏而设置的……
门口一溜几台的饮料柜、冰激凌机、咖啡机，旁边的长桌上，几十个玻璃大罐里，全是各种诱人的糕点和糖果，另一张长桌上，则是各种品相不一般的水果……
比这两张桌子还要大的一张桌子，哦，那是沙盘游戏，旁边又是整整一架子的各种小兵和坦克等……
她并没有坐在那一看就很高级，还不嫌费事的白色的沙发，而是坐在一张透明吊椅里，看着到处可见的懒人沙发、玩偶、乐高积木，以及辉辉都很宝贝的那种任天堂的游戏掌机，心说儿子要是来了这个地方，怕是会喜欢死。
方宏维没有坐，他叉着腰站在沙发旁，看着偌大的二楼，只有后面靠窗那边，随随便便放着几张桌子，旁边坐着四个穿着打扮都很随便的年轻人，沉声问，“周晨呢？”
第四百七十八章 吓住
“这地方，他爸妈有没有来过？他们同意周晨这样布置吗？他现在除了工作，不是还要抓紧学习，办公室哪能这个样子？”
他看着楼梯，“他在楼上？我去找他。”
“对不起，”汪馨蕴微微伸手一拦，“周总正在召开一个重要的投资会议，两位请这边稍等。”
看着方宏维的样子，她觉得腻歪得很，这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原本就对周晨说的话没有任何疑虑，以周晨的为人，只要是方宏维的为人不至于太离谱，接到电话，周晨就是再忙，也一定会亲自去把他们接过来。
但周晨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上门，这不仅是不给他舅舅面子，也是不给他妈妈面子，也就是说，这位方先生，从前不但没和周晨这个外甥相处好，和他亲妹妹的关系，也一定是糟糕到不行。
现在，她是更确定方宏维就是那种嫌贫爱富到了极品的人，好么，估计今天之前，连外甥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距离最后一次见面，至少也得有五年之久——这是她自己推算出来的，因为周晨家的养殖生意在零零年落败，以这位的性子，应该是从那时起，和周晨家就没有了来往。
从前做了什么不说，至少五年没见，这还没见面呢，就把长辈的架子摆得这么十足，你以为这儿是哪儿，你又是谁？
她的话，郑芷筠都不坐了。
让我们等？
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找到这儿，不到门口接一下不说，这都到了你楼下，你居然还不露个面？
有这样不把舅舅舅妈当长辈的吗。
她拿出局长老千金，海洲老名媛的架势来，用驴牌的包包，把汪馨蕴朝旁边一隔，“让开吧，我们又不是外人，周晨见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的，只一个眼神，他们夫妻就默契的准备强闯。
这并不是他们冲动或者蛮横，恰恰相反，这是他们精心思量后的结果。
他们在来之前就有计较，见到周晨之后，架子一定要足一点，态度一定要强硬一些。
之所以有这样的计较，是因为他们仔细分析过，虽然已经几年没见，但从原来的印象分析，周晨，那就是一个性子软弱的人，虽然他现在身家巨亿，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他一定还是一个软弱的孩子。
那只要他们俩稍微压压，周晨自然扛不住，而他们的目的，也自然就能轻松达到。
不然他们为什么会特意跑到周晨办公室一趟。
汪馨蕴并没有让开，淡然的隔开那个包，淡然的站在那里，淡然的看着她们。
郑芷筠看着挡在楼梯前的这个从长相到身材，她一看就不爽，现在的神情更是让她不爽的姑娘，“你知道我们是谁？”
汪馨蕴冷着脸，“方先生，方太太。”
这可以说是叫他们，也可以说，我知道你们是方先生和方太太。
只是无论从语调或者是神情来看，不管他们是谁，汪馨蕴显然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海洲老名媛郑芷筠哪受得了这个，你区区一个秘书，看起来还是以色伺人的那种。
她朝楼上看了一眼，就不信这里的动静，你在楼上会听不到，于是就准备喊。
她很以海洲名媛这个身份自持，但名媛这个身份，又从来不会约束她的言行。
再说，名媛就是在人的办公室大喊大叫，那能是没有教养吗？那是真性情。
电话铃声稍微打断了她一下，汪馨蕴拿起手机，“肖主任，周总是在市里，季市长想见他？周总下午已经定好了三个会，晚上也有了安排，”
她径直走开，在电脑上翻了翻，“明天上午……不知道明天下午三点左右，领导方不方便？”
郑芷筠一口气顿时缩了回去。
这是问领导方不方便吗，这明明是问，领导能不能就上你这个时间。
这么嚣张的？
她看了老公一眼，方宏维拉住她，“周晨真在忙，我们就坐坐吧，看这里，坐一会也不无聊。”
老婆不清楚，他清楚，汪馨蕴电话里说的那位，是东海市政府的二把手。
汪馨蕴余光扫着他们这里的动静，哼哼，果然缩了，“好的，周总明天下午三点去拜会领导。”
电话那边说，“十分钟后，给我送杯鲜榨橙汁。”
是的，打这个电话，不是别人，正是在楼上的周晨，不然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和领导的会面，那是早就定好的，刚刚汪馨蕴的话，也是上一次和肖秘书通话的再现，之所以那么说，也不是因为周晨或者她倨傲，不把领导放在眼里，那不过是手段而已。
周晨也希望为市里做些事，所以有意在市里圈块地，主要是建服务中心，未来不排除把一些研发的工作也放到这里。
自己的地头上，保密工作做起来会更容易。
自然也有建宿舍的安排，不仅是安联员工，还希望能兼顾到东海生鲜以及餐厅的员工。
只是，因为他已经表态，不好把安联科技的主体放在东海，市里有些不满意，或者说，也想争取更多，两边近期谈过几次，彼此都在用一些策略……
事先他们就预计到这两位可能会强闯，汪馨蕴原本提议，让郭浩进来，到时站在楼梯口，被周晨一口否决。
真那样做，就还是显得弱势，哪有一通电话就让他们主动安分下来来得高端？
看着那两位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汪馨蕴也真是有些服气，周总虽然年少，但这对人心的把握，还真是到位，这体制内的，要说吓，也真好吓。
有时候，真就只需要嘴里搬出来一个人就可以。
……
方宏维夫妻安安静静的坐了十几分钟，也想了十几分钟，一想到汪馨蕴的那个电话，气势便又弱上几分。
那个电话，让他们真正从侧面见识到了周晨现在的实力。
夫妻俩交换了好几次眼神，这样一来，原来定下的那样策略，会不会奏效？
看着汪馨蕴端着一杯果汁和一小盘点心上去，他们没有想着跟着上去，只是在她下来后，方宏维很客气的过去问，“周晨还在忙？”
汪馨蕴头也不抬，“周总还在开会。”
之后，又一个小时过去，周晨还是没下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硬聊
茶一杯，咖啡一杯，果汁一杯，冰可乐一杯，虽然觉得冰可乐好喝，但觉得喝咖啡更有派便又喝咖啡一杯……
这且不说，烦闷之下，端过来的糕点，居然也吃了两小碟。
而此时，工业区的路上，已经有一看就是下班的工人在走动，看了看表，在这儿已经坐了接近两个小时。
方宏维和郑芷筠，越来越不是滋味，越来越虚，越来越坐不住，见到汪馨蕴再一次从楼上下来，夫妻俩再也忍不住，齐齐走过去，郑芷筠直接问，“会还没开完？”
这样的遭遇，她其实并不陌生，这两年为老公的进步，去找爸爸当年的同事或者下属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方宏维拉了她一下，脸上还能挤出笑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他还是比老婆强些，知道越是这样感觉不乐观的时候，便越是要客气些。
汪馨蕴依然是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很高兴，“快好了。”
方宏维和老婆正高兴着，便听到楼梯上终于有声音传出来，“……还是等傍晚下班后再发，这样他们找笔杆子也麻烦点，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热度也能起来……”
他们闻声看去，总算看到等了半天才见到的外甥，只是，尽管知道那应该就是外甥，感觉却是似曾相识的样子。
不是长相变了很多，也不是个子高了很多，虽然确实长相也有些变，个子也高了好些，但这两年，他们其实不止一次在省台看过周晨，在网上能找到的相关视频就更多，所以尽管5年多没见，周晨的样子，他们是熟悉的。
之所以是似曾相识，主要是周晨的神态……准确的说，应该是气质，综合气质。
此时看到的外甥，和以前见到的外甥，以及在网上看到他最新的视频所呈现出来的气质，都不一样。
具体说哪里不一样，又真不好说，只是看着他站在楼梯上，扶着栏杆看着窗外打电话，他们便齐齐感觉到了压力。
尚未成年的外甥，只是站在那里，便带来这样的压力，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样的事，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就是之前和方红霞在一起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些安排先不用，先让大家都争一争，吵一吵……”周晨又说了两句才挂掉电话，这才朝楼下看来，看到方宏维和郑芷筠，点了点头，“舅，舅妈。”
那样子，就像是和舅舅舅妈一直住楼上楼下，一天碰到好多次，又一次下楼遇到时打招呼一样的随意、平淡、不带任何波澜。
可是明明已经5年多没见。
方宏维和郑芷筠连连点头，非常热情的迎上去，“周晨。”
“坐，坐，”周晨没有朝他们走来，朝餐台那边走去，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两口，皱眉看着那些喝的，对汪馨蕴说，“帮我泡杯浓茶，”看向舅舅舅妈，“哦，你们喝什么？”
“不用，”方宏维他们也没坐，看着周晨关切的说，“累了吧，看你的样子，疲惫得很。”
能不累吗，做完数学做物理，都是伤脑筋的作业。
周晨没有回答，“是过来旅游吗。”
方宏维觉得，外甥这话里很有话，但“来看看你们”这样的话，也确实不好意思说，“系统里有个会，刚好在东海。”
“工作还挺好的？”
“挺好的。”
“小辉哥挺好的？”
“挺好的。”
哎不对，不应该是我们两个长辈问你这些吗。
周晨问完这些，便没问了，他们俩也总不好再跟着问一遍回去，原本想好的那些话，不知怎么有些说不出来，一时有些冷场。
当然，只是他们俩觉得有些尴尬而已，周晨一边啃苹果一边看手机，坐在那自在得很。
好像是跟他们不见外，又好像是把他们当空气。
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情形，其实在周晨还到他家拜年的那些年，并不常见，不过，那时是他们跟周晨这样不见外。
“你的照片拍得真好。”方宏维说。
“我们都注册了微博，还都关注了你，”郑芷筠说。
“对，不但我们注册了，我们还都让单位里的同事和朋友，都注册了，”方宏维补充道。
“哦，用得好吗。”周晨淡淡的问。
方宏维和郑芷筠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感觉回到了好多年以前，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爸妈问自己今天在学校如何的时候。
“挺好的挺好的，”两人同时说。
“那挺好的。”周晨回了一句，然后又不说话，然后，又一次冷场。
夫妻俩着急又尴尬的对视一眼，这不对，这不行。
汪馨蕴这时过来，给他们俩一人送来一杯咖啡，以及周晨要的浓茶，“安青县那边……”周晨叫过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说，“一会你们就下班，让老郭等着我就好。”
听他这么说，不但汪馨蕴和那边桌旁的四个家伙一下高兴起来，方宏维夫妇也高兴起来。
外甥看起来，并没有请他们去楼上办公室的意思，而有些话，当着楼下这几个人的面，又真有些不好说出口。
他们看着汪馨蕴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收好东西，和另外的四个人朝外走，热情又高兴的跟他们道别，还站起来送，再坐下时，看到依然看着手机的外甥，便觉得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可能是自己这边两个人的缘故？
“周晨，”方宏维叫了一声。
周晨不轻不重的把手机放在桌上，“你们找到我这儿来，一定是有事要说。”
方宏维夫妻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很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这样也好，方宏维咳了一下，“确实有点事。”
“周晨，”郑芷筠坐到周晨身边，“你辉辉哥……你明年也要高考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周晨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这，郑芷筠看了老公一眼，这就很难聊。
见老公没办法，那就只有硬聊了，“你辉辉哥实习……”又刹车一次，“他几次问我们，你想读什么大学。”
周晨还是不说话。
没办法，郑芷筠也只能咳了一声，直接说，“你辉辉哥，实习就结束了……”
第四百八十章 急了些
在郑芷筠第一次刹车的时候，周晨就已经猜出了他们的用意，此时一听，果然不出所料。
听着他们两个说表哥方辉在大学成绩如何出色，和老师同学的关系如何不错，找实习的工作如何轻松，目前如何受公司老板的欣赏，又说原本城管的工作有多不错，但他就是不感兴趣……
跟着回忆了一番周晨并不熟悉的往昔：你们两兄弟小时候多么要好，方辉当初对他这个弟弟多么照顾……
最后转回来，方辉就对互联网感兴趣，他的所学，也能在互联网公司派上大用场，“……他学的就是企业管理，”郑芷筠说，“他实习公司的老板就说，只要给小辉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方宏维退而求其次，“因为我的要求，辉辉对财务工作也很感兴趣，也选修了一些课程，周晨你应该明白，对一家公司来说，财务工作有多重要，”
跟着，又不出所料的说出了这样的情况下，一般都会提到的那个大理由，“自家人多可靠！”
一直就静静的听着他们说的周晨，此时叹了口气。
方宏维和郑芷筠马上明白，情况可能不妙，好在这次见周晨，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于是再一次硬聊，“周晨，我们知道你的公司现在正缺人，让小辉来帮你，不是正好？”
无论周晨是什么意见，这些话，一定得完整的说出来。
互联网自诞生至今，已经从很多方面，影响和改变了大家的生活，但对像方宏维和郑芷筠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对互联网印象最深的，那只有一个方面：创富能力。
这几年，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一个个原本不为人知的人，纷纷靠着互联网登上了各种富豪榜，其中的好多，还从此就稳稳的坐在榜上不下来。
结合儿子的实力和兴趣，他们知道想看到儿子登上那样的榜单，不太现实，但是没关系，他们还知道，一个人靠着互联网登上富豪榜，就意味着他身边一定有一批人，因为同样的机会，而成为百万、千万，乃至是亿万富翁。
外甥周晨的公司，目前就非常有这样的潜力。
让儿子现在进入安联，虽然很难和一开始就和周晨创业的那些人一样，分得最多的期权，但以儿子和周晨的关系，他分得比此时进入安联的员工多上一些的期权，应该不难。
等将来安联上市，儿子因此成为千万，乃至是亿万富翁，并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千万啊，重点是，这是正当的、合法的收入。
奔着这个结果，哪怕是周晨看起来竟然性情大变，原本定好的策略用不上，那又如何？
只要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就是被这个外甥当面骂上一顿，那也是值得的。
“周晨，我知道，这些年，我们没什么来往，”方宏维一脸沉重的说，“这怪我……”
“你舅舅是工作忙，这事怪我，”郑芷筠说，“但这和你小辉哥没关系，也不应该影响你们打小的好感情……”
“急了些。”周晨轻声说。
方宏维和郑芷筠先是一愣，跟着脸色都稍有些不自然。
我们也知道是急了些，但早些进你的公司，就更有可能拿到跟高的期权，就关系到小辉将来究竟会是成为千万富翁还是亿万富翁，所以，急就急了吧。
郑芷筠有些埋怨老公，其实，当初看到周晨因为摄影被报道，尤其是传出他只靠摄影，单从娱乐圈，就赚了上亿现金，她就心动了，让方宏维联系妹妹一家来着。
当时她想的是，让儿子也跟着周晨学学摄影，让周晨手把手的教，将来，即便儿子为明星拍照一次，不能收85万，那8万5一次，其实也很不错啊。
拍个两三次就能买一辆车，拍十次就能买一套好房子。
关键是，那样的钱用起来心还安。
她觉得，只要周晨肯教，儿子应该不难具备那样的水平，毕竟，妹妹的儿子摄影水平能那么好，没道理哥哥的儿子在这方面就不行。
但方宏维懂一些这方面的事，知道有些天赋，那是强求不来的，所以没同意。
然后她又建议，那就让儿子给外甥当助理，哪怕是帮着拎包、打光呢。
你拍一次就收85万，那一次分给表哥助理几千，比如8千5，或者5千，或者3千……你总不好意思只给1千吧。
况且，你还真好意思让表哥给你拎包、打光？
儿子当初对这样的提议，其实很感兴趣，因为钱，更因为明星，跟周晨一起，能近距离接触到多少明星啊。
但方宏维又不同意，一方面觉得，跟妹妹说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总会有些难堪，另一方面，他觉得那样的事，不可能长久，总不可能所有的明星，都愿意花那么高的价钱请周晨拍照。
而周晨拍摄其它的作品，外人帮不上什么忙的，那也不好在他的作品拍卖后，理所应当的提出该分我多少多少。
由己及人，他觉得，换做是自己，换做是亲妹妹敢提这样的要求，也一定会跟她急。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就否决了这些想法，按周晨当时的那个进度，哪怕是短期的，只要是儿子能真参与进去，那收入应该也蛮可观的。
他只是觉得，不用那么急，先做周全安排再说。
谁知道，没等多久，就等到周晨的互联网公司露面，并且是一露面，就一下子蹿到了天上，这就不能等了。
哪怕他们也知道，最好是先多联系几次，硬着头皮多献几次殷勤，和方红霞、周镇海先联络、恢复感情，然后再谈这个问题，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时，应该都不用他们俩亲自和周晨谈这个，方红霞和周镇海，会主动和周晨谈这个。
但，等不及啊。
方辉等不及，郑芷筠等不及，方宏维这次也等不及。
这会是个长久的生意，关键是，周晨公司目前正大量招人，那提这样的要求，哪会过份？
小辉去你公司，是上班的，又不是吃干饭的。
看着外甥说完那三个字后的冷脸，方宏维强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们这也是为你着急……”
第四百八十一章 直抒胸臆
看到听到这话后，周晨脸上明显不加掩饰的嘲讽，哪怕是这些年，不止一次的经历过比这还要难堪的场面，方宏维依然很不是滋味。
那些让他难堪的，除岳父老婆之外，大多是上级，而这次，是外甥啊。
他只是稍闭了下眼，便再次看着周晨，还笑，笑得还特别的和煦，“周晨，我知道，你公司的制度和流程，一定会很完善，只是，制度和流程再完美，执行和监督，还是要靠人去做的，尤其你目前又不能每天都呆在公司，有你表哥在公司帮你看着，你不是更放心？”
谁知他才说完，就听到外甥说，“让我放心的人很多，但表哥，还真不在名单上。”
这……
周晨这样的直接，这样的不留情面，让早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很难再撑下去，火气，不可抑制的浮上脸来。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脸色便又变了回来，“那是小辉啊，”
郑芷筠也着急的说，“你们以前那么要好……”
“那应该是你们有什么误会，”周晨再一次硬硬的顶回去，“或者，舅妈，你一直认为，我天生就应该跟小辉表哥要好的，对吧，不管他对我如何。”
郑芷筠皱着眉头，有些狠狠的看着周晨，难道不应该吗。
也就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以前的那么多年，我们是什么条件，你家是什么条件？
小辉条件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不跟他要好？
“不是这个意思，”方宏维努力的想往回拉。
周晨却不给他台阶，“一直以来，你们可能都有一个误解，我爸我妈，还有我，对你们都很巴结，”
郑芷筠想，不是这样吗，不应该这样吗。
就说以前那么多年，不说初二拜年了，平时哪一年，也不是一年登门至少四五躺，每次还都不会空手，总是带着一大堆礼物。
当年的交通可不方便，至少得转好几趟车。
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日，你们就是人不来，礼也从来不会缺。
除此之外，还经常主动打电话问候。
而我们很少来你们家，我们主动给你们家打电话的次数，不用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这还不是巴结？
是你误解了什么吧。
哦，现在发达了，就嘴硬了，就不想承认了。
“外公外婆在的时候，爸妈一年至少会去四五次，他们生日的时候，夏天的时候，入冬的时候，我爸妈要么一起，要么一个人去，还有，不管刮风下雨乃至是下雪，每年初二，我爸都会带我去拜年，还有你们的生日，好像也去过几次，”周晨回忆着，回忆着，便更是生气。
都说亲戚是越走动越亲，但你们对我家，亲了吗。
“直说了吧，以前去，当然是因为外公外婆，外公外婆走之后，我和我爸每次去海洲，每次给你们打电话，是因为我妈，或者可以说，去海洲，都是因为我妈，”他看着脸色明显不好看的方宏维，“舅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之前，看望外公外婆，是我们这些后辈应该做的，也是替我妈行孝，后来去你们家，我爸和我，也是顾及我妈的感受，所以才把你，我妈的哥哥，看得重，”
“我们也知道，我妈是很为你这个哥哥骄傲的，”他扫了脸色愈发难看的方宏维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坦白说，这个人，这张脸，真让他生厌。
所以他补充了一句，“当然，那应该是以前。”
“不然，你们觉得，外公外婆不在后，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海洲？”
“每次去的花销，那倒是小事，大老远的去走亲戚，结果还要各种陪着小心，说得通俗点，叫热脸贴冷屁股，这样的事还一做再做，我们有病啊！”
“周晨，你怎么说话呢，”前局长千金终于忍不住了。
方宏维手握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咖啡。
“哟，受不了啦，”周晨讥诮的说，“做的时候你倒熟练得很。”
大多数孩子，都喜欢去外公外婆家，舅舅家，周晨是那少数孩子中的一个。
他不喜欢去舅舅家，更不喜欢爸爸带着自己去舅舅家，所以刚10岁，就自己坐车去海洲给舅舅拜年，他自己在舅舅家被冷落，无所谓，反正还小。
但他真受不了舅妈很少拿正眼看爸爸，舅舅难得和爸爸说话、喝酒，总是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表哥方辉受他们的影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当初他至少有一次，许的生日愿望，真的是不去舅舅家，结果，舅舅一家主动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这是舅舅少有的遂了他这个外甥的愿的一次，只是，这样的事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不说自己的感受，这样的局面，一定让老妈非常难受，所以02年，他其实还是想去海洲拜年，尽管他明白，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了老妈，他还是愿意这样每年委屈一次。
但老妈就是不让他去——他心疼妈妈，妈妈也心疼他。
但凡方宏维或者郑芷筠，哪怕是方辉，他们三个中，有一个为人有个差不多，多少把他们家当回事，多少也替方红霞想一回，何至于会成现在的局面。
这些不高兴的往事丝丝缕缕的在脑海中晃过，周晨摇了摇头，“算了，这些说起来无益，都过去了，我们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就是冲我妈，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想让你们明白一点，”
他看着方宏维和郑芷筠，“不管是我妈还是我爸还是我，一直是把你们当亲人，和你们走动，从来就不是为了你家的权，或者是钱。”
“我妈回娘家，我爸去岳父家、大舅子家，我去外公家舅舅家，和你们回娘家，去岳父家，不一样的，没有带着目的。”
“你……你……”郑芷筠指着周晨，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周晨好整以暇的说，“你回你娘家，你老公去你娘家，有多少次是单纯去看望的？”
他真的很想再补一句，“对了，他现在是不是不像以前那么勤快的去看你爸，你爸妈生日，他现在也会因为工作不参加……”
想了想，算了吧，我是个厚道的人。
“或者，你们想想，我们一家，有没有求过你们帮着办事，有没有向你们借钱，”他看着那俩，“哪怕是一次？”
“这不是说我们没有遇到难事，没有缺钱的时候。”
因为爸妈在这件事上，早就看得明白，舅舅一家，指望不上。
什么都没找他们，都那么提防呢，真找他们，那不是自讨没趣。
“再看看你们，”他打量着眼前这按理应该很亲，按理，不说主动帮忙，至少在家里生意落败的时候，不该那样只顾着自己的人，“人都是利己的，但你们一家在这方面，未免太优秀了些。”
方宏维猛的站起来，沉声对旁边说，“我们走。”
郑芷筠拿起自己的包，冷笑着，“呵呵，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现在发达了，连舅舅一家都看不上眼……”
周晨懒得跟她计较，抬手说，“等等，”
方宏维和郑芷筠马上停了下来，心里有些窃喜，最好是还有话说？
对，这样的话说了这么多，小辉的事还是要办的，对吧。
周晨说，“你们最好不要走。”
“以后怎么样我不管，但今天，你们必须得跟我回去，去家里吃饭，”
“还必须好声好气的，”他强调道。
“要是你们时隔这么些年，第一次主动找到我妈，结果又是让她心里难受，那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有时候，我真不是个大度的人，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算有了些能量……”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这样的展开
和极度自恋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又极度省事，因为他们对一些事的认识，远比大多数人深刻。
傍晚六点钟回到家，不但周晨就像是和舅舅舅妈相处得很好一样，一脸的高兴，方宏维和郑芷筠，也像没听到外甥说的、放的那些话一样，看起来也是欢快得很。
周晨尤其惊讶于郑芷筠的表现，在从车里往外拿礼物的时候，看着周晨家的别墅，非但嘴上没有说半句酸话，眼里流露出来的，也是由衷的高兴，“这房子真好！”
他因此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最后放的那两句话，把她吓得太狠，因为他深知，老妈和郑芷筠之间的关系，那真是相当不好，以至于有时候真的幼稚到我反对，仅仅是因为你赞同的份上。
她怎么可能会由衷的替一直不和睦的小姑子高兴？
就像郑芷筠一直看不上方红霞一样，方宏维也一直看不起周镇海，但此时却表现得和周镇海像是再投契不过的老伙计一样，在后备厢那里叫周镇海，“哎，我说你看到有这么多东西，也不说来帮一把，你不拿，我也不拿，一会我就带回去了啊。”
周镇海开始是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酒驾，看了下方宏维的神情，马上很到位的配合，“既然都带过来了，哪还好意思麻烦你再带回去，我来我来。”
说起来，也真是难得见到你家的礼物。
东西真挺多的，全都是海洲的特产，这个县的螃蟹，那个县的茶叶，以及乌鸡、橙子、蜜桔、柚子、枇杷、葡萄这些，大大小小十多袋。
但要是说值钱，哪怕方宏维带来的这些，不出意外的全都是精品，那其实也不值多少钱，但真的很合适不年不节的时候，哥哥到出嫁的姐姐或者妹妹家走动的需要。
这同样看老妈的脸色就知道。
站在台阶上的方红霞，看到这一幕都高兴得有些傻，可能，她盼这一幕已经盼了好久吧。
哪怕她同样非常清楚，哥嫂在这个时候来，无论原因还是目的，一定都不单纯。
……
毕竟多年不见，热情的寒暄过后，在饭桌上挺难找到共同话题的，为了不冷场，周镇海问，“去周晨那里看了，感觉怎么样？”
方宏维夫妇闻言，特别高兴的看着周晨说，“布置得真有特色，连我们俩去了都舍不得走。”
感觉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吃这餐饭的郑芷筠，看了眼表现得非常乖巧的周晨，对周镇海寄予了厚望，都谈到了周晨的办公室，你就批评他几句，说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像个游乐场，那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一样。
既然都提到了孩子，然后，自然得问问我家方辉，提到了方辉，自然得问问他的工作，而安联眼下正大举招人，那你顺嘴问一句，辉辉是不是对互联网也感兴趣，那也很合理吧。
然后，说些“城管倒真是个好单位，但城管的工作一直难做”等七七八八的，跟着，再让人高兴的自作主张，“怎么不叫小辉到安联去试试，”那也相当合理吧。
我们自然也是拒绝，然后，你又主动问你儿子，“这样行不行？”那真是非常合理的展开，对不对？
那，周晨，你该怎么回答？
抱歉，这是你爸主动说起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那是什么特色，就是好玩，你说他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周镇海说。
郑芷筠听到这些，如听纶音，她整个人绷紧了起来，继续，我非常看好你！
“不过，我还真问过我们生鲜公司的亓总，他说，国际上的互联网公司都这样，家家办公室都看起来像游乐场一样，我自己上网查了查，好像还真这样，就只好由他去……”
郑芷筠有些傻，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思路这样的异于常人？她马上低头，不想让周晨看见自己眼里的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方红霞见状问道，“你没事吧。”
正从“我们真是不懂互联网公司的这些潮流”，再以此引申开，和方宏维回忆他们年轻时候的潮流的周镇海也停下来问，“嗓子不舒服吗？”
“没事，我没事的，”郑芷筠说，我只是，心有些碎了而已。
周晨笑眯眯的看着她，“多喝热水。”
郑芷筠现在是下意识的有些不敢看周晨，尤其是在说了那样无情狠厉的话之后，还装得这么纯良乖巧的周晨，为了掩饰，她还真喝了两口热茶。
方宏维心里和老婆一样失望，只是周晨的那些话言犹在耳，现在又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敢主动把话题朝那边引，干脆一下子把话题岔远，“我们当年，小时候也就抽个陀螺滚个圈，连弹珠子都稀罕，几个人一起看一本小人书就高兴得不得了……”
“我小时候在岛上，连抽陀螺滚圈都不容易，岛上就没多少平地，”说起这个，周镇海也很有兴致。
由自己那怎么看都像是游乐场，而不是正经办公室的话题谈开，到现在成了中年人忆童年，周晨觉得，这非常合理。
他没有留意到，一旦话题有向“孩子”“工作”等靠拢的趋势，爸妈就会交换眼光，然后立马把话题岔开。
他们又不傻，怎么会猜测不出这从来没双双登门的方宏维夫妇，大概有什么目的？
方宏维夫妇，那么积极的要去周晨办公室，则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他们不知道那俩有没有和周晨谈这事，谈的结果如何，反正他们不主动说，周晨也不主动说，他们俩就绝不主动提。
就是方宏维和郑芷筠主动提，他们也绝对不管，让他们问周晨。
而周晨会怎么说，他们再了解不过，这些天，找他们说情，让自己的孩子或者熟人的孩子去安联工作的，又不是一两个，“招聘的事我管不了的，不止是招聘，公司的很多事我都做不了主，你们知道，嘉盛是我们的大股东……”
谁还有本事去挑战嘉盛？
谁还有面子要求周晨去挑战嘉盛？
方红霞和他一致觉得，方宏维和郑芷筠，至少现在没有这样的面子。
“哥，多吃菜，”方红霞招呼着她哥。
我这话的意思，是少说话，你懂的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效果不错 就是累
这顿晚餐，洋溢着所有人都清楚的虚假繁荣。
方宏维和郑芷筠，是虚假繁荣的主要贡献者，
方红霞和周镇海并不需要多敏感，就能感觉到这一点，因为方宏维和郑芷筠，真的是客套得太过，只要他们俩说些什么，那对夫妇就一定是先肯定，跟着就高度赞扬。
说起周晨，那自然是不必说，方宏维夫妇好像把报道中曾经褒扬周晨的那些词，全部复述了一遍，“对生活富有热情的、积极向上的、极有个性的、活泼的、好学的……摄影、编程和商业方面的多重天才。”
说到最后，方宏维端着酒杯对妹妹说，“看到周晨今天的成就，爸爸妈妈在上头，也会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说得方红霞哪怕知道哥嫂的很多话，并不能当真，还是直接就红了眼睛。
舅舅舅妈这样的热情，让心里多少有些疑虑，担心方宏维一时酒上头，直接把下午的谈话和盘托出的周晨，都觉得这样真的是太为难他们。
就是郑芷筠在心里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不止是在谈到他时才这样，而是谈到的所有人和事，他们全都采取这样的策略。
老妈应该有所指的忍不住说起往事，养殖生意失败的头一年，大年29的晚上，依然是一屋的债主在等着他们还钱、改欠条，真的没办法，没时间，也没多少钱去打年货。
晚上9点多，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真的是都忍不住抹眼睛，“要不是想到还有儿子……”
就那会，寒假开始后，一直被卢小吉大早就叫到他家酒店去的周晨，被送了回来，和满满一车，比他们之前生意最好时的年份还要丰盛的年货。
卢祖利夫妇还道歉，说是这两天酒店事多，没有早些过来……
方宏维和郑芷筠马上说，“那是个好人。”
“这样的年代，能这样为人的，真的不多，这样的人，生意一定会做得不错……镇海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就说明你的为人，也是一样的好。”
周镇海谈到头两年在岛上收海产，卖给市里的几个老客户，从来都是先拿货，还总是让他挑最好的，收到钱后再给钱，而本来就还欠着其中好些人家的钱，他们马上说，“东岙岛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好……也是你们为人好，他们才对你们这么好，”
“结果也好，看你的生鲜公司，不是让岛上的那些人，都赚到了更多的钱……”
甚至是周镇海说到东海市，他们也说，“东海的这些领导，都不错，不但眼光好，还务实肯干……当初起点差不多，但东海这些年，领先海洲这么多，不是没有原因的……”
真的，周晨都怀疑，要是老爸谈一下国际时事，点到那个笨拉灯，估计舅舅也会毫不犹豫的先肯定，之后赞扬。
他越看越轻松，笃定舅舅舅妈，绝对不会向爸妈提下午的事，心里，却有些把他们越看越轻。
就说听到卢小吉家大年二十九的晚上送年货，郑芷筠不说，方宏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羞愧，想都不想的就秉持今晚的一贯套路，飞快的先肯定卢祖利一家是好人，再赞扬，最后转回来夸奖周镇海……这充分说明，不论方红霞或者是周镇海说什么，他们从来没往心里去过，他们今晚能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因为自己放的那几句话。
把舅舅舅妈，尤其是舅舅，越看越轻，坦白说，周晨心里并不好受，那毕竟是老妈唯一的哥哥，他真的宁愿是舅舅不好意思把愧疚表现出来，把难受隐藏在心里，当时那么快接话，只是为了掩饰……
无论如何，这顿晚餐的结果还是非常不错，看得出来，爸妈明显都非常开心。
周晨也知道，有些事，爸妈心里也明白，但和其它所有的成功人士一样，面对着心知肚明的虚假的热情，还是会忍不住高兴。
他只期待，爸妈不会像有些成功人士一样，将来会被这样虚假的热情冲昏头脑。
他也看得出来，尤其是舅妈，真的是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其中还包括她以为的尊严，来吃这顿晚餐，舅舅估计也差不多，他什么时候对老爸这么服气过？
即便如此，他认为，那也是该的。
他们是在还债，还之前的债。
而他心里其实并不满意，他其实不想听到舅舅舅妈对自己、对爸妈、家里的朋友等等相关的一切的肯定和夸奖，他更希望看到舅舅拿起酒杯，就对爸妈说一句话，“以前，我们做得不好，我这个哥哥，做得不好。”
他知道，应该是等不到这句话——除非是他明确要求，因为，你真的是没办法去改变一个成年人的本性。
而爸妈今晚为舅舅舅妈的话感到开心，也让他觉得很欣慰，这真的比他在其它方面的成功，更让他感到欣慰。
他总觉得，原来的自己，哪怕是努力过，但从他的角度看，至少从结果说，一定会让爸妈失望、难过。
这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那天晚上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心里也愧疚和放不下的……
这餐饭吃到后来，他都想主动喝上一杯。
……
“不是不想在家里住，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集体动身去下一站，”方宏维在门口跟周晨一家解释。
好在无论是方红霞还是周镇海，并没有极度挽留他们留宿，有些心结，不可能一餐饭就能化解。
他最后对周晨说，“有机会，也到海洲来看看。”
说话时，只是看了周晨一眼，就马上把目光移开——从傍晚到家里起，就是这样。
“好的，老郭，送他们去酒店。”
“不用，”郑芷筠马上说，“我没喝酒，我可以开。”
和老公一样，她也是能不看周晨就不看周晨，只是最后上车的时候，看着周晨说了一句，“有空，也和你小辉哥联系联系。”
周晨答应得很爽快，“好的好的。”
联系嘛，有什么。
车才出了院子，估计舅舅舅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开始准备各种数落，他就听到了身旁爸妈的呼气声，原来，这顿晚饭，你们也吃得累，哼，虚伪的成年人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还要
因为承载了各种大型国内国际活动，每到晚上，夜景原本绝不逊色于世界上其它知名大都市的首都，因为是奥运主办城市的缘故，现在的夜景，真的漂亮辉煌到让唐朝和宋朝的诗人加在一起，也会词穷的地步。
然而办公室里的人，除了小刘同学，此时却没有一个人会朝窗外看一眼。
与会的人，除了她这边的，就是索尼音乐的人，其中有两位，还是分别刚刚从东京和香港专程飞来，随着会议进入第二钟头，除了她这个始作俑者，其它人的热情，依然不改。
由不得大家不兴奋啊，真没想到，一向恬淡——就是说在事业上，从来没有主动进取过的小刘同学，这次竟然破天荒的表示，想做新的音乐专辑。
考虑到她当前在华语地区火到发烫的热度，大家怎么能不热情？
只是，拿着那临时打印出来，还透着油墨香气的简谱，大家的意见，还是不一致，又经过一番讨论后，索尼音乐的代表看着小刘同学说，“我们目前的一致意见是，这首歌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它并不适合您，”
“当然，既然您有这样的意愿，那么，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会请最顶级的音乐人，为你量身打造新的专辑。”
这位的态度，真不可谓不好。
但他态度这么好，并无关他的国籍。
他确实来自一个动辄鞠躬，表面看起来，礼貌到让人无所适从的国家，但他们国家内里的各种变态，尤其是在一些关键的，可以说和整个人类的价值观、历史观密切相关的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的恬不知耻的死不悔改，乃至是依然没有断绝的各种倒打一耙，会让所有有所了解的人觉得恶心，并时刻警醒……
他态度这么好，说白了，不过是基于商业利益的缘故，此时的小刘同学，对包括他在内的很多来说，都是一颗巨大的，能给他们带来高额回报的金蛋。
因此越是精明的人，此时对小刘同学，便会越是客气。
他们索尼音乐精明吗，当然精明！
就说去年，和小刘同学的一个签约仪式，他们都能做到一仪两用，纵观国内的娱乐圈，这样的举动都是少见的。
只是，精明过了头，往往就不一定能达成原定的目标，比如，去年那场一鱼两吃的签约会，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那只是小刘同学奢华的成人礼。
就是到现在，还经常被人谈起，毕竟又是耗资百万，又是在大会堂举办，还有不少明星助阵，普通人的十八岁生日，哪能这么操办？
但那场活动的重点，应该是签约仪式，因为那场活动的所有费用，都是索尼音乐承担的。
他们本是借着小刘同学的成年，想多引来一些关注，便在签约之前，顺道举办了成人礼，谁知媒体们一窝蜂的只报道“奢华”的成人礼，对后面的签约，大多不置一词。
之后小刘同学的第一张专辑，从数据看，还是不错的，但对精明的人来说，永远只有“更好”，小刘同学今年竟然更火，在出乎他们意料之余，自然又让他们心热了起来。
遗憾的是，这位对发行新专辑，积极性并不大，他们正积极的各种做工作，谁知现在她主动表达了这样的意愿，这真是太可喜可贺不过。
只是，在听到他的话后，小刘同学好像不是太高兴的样子，她这边的人也看出来了，有人就主动说，“主要是这首歌，不太符合你的形象。”
所谓的形象，说白了，就是人设。
很多事，总是这样，概念没有提出来之前，类似的事，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年。
听到这样的话，小刘同学就更是不高兴，形象？
第一张专辑，就符合我的形象吗？
第一张专辑中的一些造型，她现在想起来意见都很大，因为那用“穿着清凉”来形容，都是非常中性的评价。
我可是人心目中的小仙女来的，只是，有些家伙，哼，表面上总是叫我小仙女，结果小仙女生气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主动发一条消息来，哪怕你只是在企鹅上发一个表情呢。
“这些我不太懂，我只想问你们，这首歌，”她举着简谱，“它好听吗？”
她这样的态度，又让大家有些意外，平素的她，可都是很淡然的。
“这个，”两边的人都稍微沉吟了一会，然后先后说，“旋律还是可以的，歌词也有可取之处。”
“那就是好听！”小刘同学总结道。
见两边都没有反驳，她马上说，“难道，一个歌手选择歌的原则，不是这首歌好不好听吗？”
两边的人，尤其是她这边的人，此时更加惊讶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有主见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目前身份还被你保密的词曲作者？
而她的这个问题，确实又真的直指核心。
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就像一个唱民谣的，总不好去玩摇滚吧，他们还在措辞，小刘同学再一次进击，她看着索尼音乐的代表，“好像在你们国家，最受欢迎的歌手，往往都有百变歌姬的称号，这是不是说，他们的作品，也是有各种不同的风格？”
“那么，这首歌，为什么不适合我？”
“我觉得，它很适合我，我也，有些喜欢它。”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说到“喜欢”那个词，她声音有些小，两方都还是听得很清楚。
紧急磋商过后，两方最终毫无意外的，都选择屈从于金蛋的意志，重点是，一个趁热割一茬韭菜的机会，不是吗。
“我们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首歌远远不够，我们会……”
小刘同学打断道，“我应该能再拿来几首。”
对某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那绝对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妖孽，既然他主动抛出来一首，那么，他手里绝对不止一首。
“我们正要问，关于这首歌的版权，”索尼音乐的代表说。
“我这就去问。”小刘同学马上起身。
拿着手机朝外走的时候，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可不是我主动联系你，这是因为工作。
她直接拨通周晨的电话，“你手上一定还有写好的歌吧，我还要！”
第四百八十五章 讨厌啦
周晨刚回到房间，才跟肖嶶发了两条信息，并没有说自己今天遭遇到的舅舅舅妈，只问她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考试，有没有老师认真的讲过，却还没掌握的题型，中午有没有在图书馆抢到乘凉的位置，下午有没有打瞌睡、学校食堂今天有哪个菜烧的不错、江洋有没有又因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被老师骂……等等，都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
肖嶶的短信也是一样，他今天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工作上有没有遇到麻烦，中间是不是有偷懒去玩楼上楼下那么多的好玩的玩意儿……
他们不是今天这样，而是每天都这样。
每天发这样的短信，还是肖嶶明确要求的。
高中的女孩子谈恋爱——至少是这个年代的高中女生谈恋爱，大概都是这样式的。
这些来往短信的内容，绝大部分甚至都会让涂宪泰这样对99.9999%的学生，要求都非常非常严格的教导主任，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甚至会让他觉得，哼，真是无聊。
周晨非但不觉得无聊，反而还非常享受，他懂肖嶶话的意思，就像肖嶶懂他话的意思一样。
“今天有没有考试，考试了几次”，“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麻烦的事”，那实际上是在说，“今天辛苦吗，我很想你。”
“有没有没掌握的题型”、“食堂有没有好吃的菜”、“江洋有没有被老师骂”、“有没有偷懒去玩玩具”……等等话，也是在说，“开心吗，我很想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说，“我想你！”
而“我想你”的背后，就是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这个时代的高中生的恋爱，就是这样的羞涩又甜蜜。
涂宪泰那样的成年人，因为成年太久，所以才忘记了这样的感受，体会不到——主要应该是也懒得去体会，这些看似单调枯燥又乏味的短信背后，所蕴含的纯真又浓烈的情感。
类似的话，周晨原本在工作后，也跟几个姑娘说过好多次，大多是“起来了吗”、“吃了吗”、“睡了吗”等等的，但那时却很少收到回应，就是偶尔收到，往往也只是一个淡淡且敷衍的“嗯”，以及更淡更敷衍的一个表情包……
现在不但能收到心爱的姑娘的回应，偶尔，比如在晚上，周晨猜测，肖嶶应该是躲在被窝匆匆里发来的“我想你，晚安。”这样直接的话，他怎么能不享受？
每天发这些甚至可能连字句都类似的短信时，他脸上都带着笑容，而那笑容，一定很甜蜜。
你喜欢的姑娘，恰好非常喜欢你，还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喜欢你，才喜欢你，此时你们还不用担心……是都不用想正给其它很多的恋人和爱人带来压力的那些问题，房子啦、车子啦、工作啦、旁边工位的翠花，今天戴着昨晚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上，那能闪瞎人眼的求婚钻戒来上班、隔壁老王刚把大众换成大奔，听说正准备入手名校旁边的一套房子、居委会马大姐逢人就说，她孙子刚刚在奥数比赛中获奖……
作为曾经有时脆弱无助到会觉得世间所有的事，所有的同事同学同乡……乃至是所有的节日……乃至是所有的天气——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是为难自己，偏偏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别说有人安慰，人不趁机泼冷水、又插你一刀、再在你刀口上撒盐就不错的前社畜，周晨怎么能不享受，怎么能不开心？
才面带笑容的给肖嶶发完一条“中午和三天没上手的坦克们温馨的共处了一会子”，突然接到在收到自己邮件后，一直动静，连一句感动感谢感激的话乃至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包都没有的刘天仙打来的电话，尤其是猝不及防的听到她那最后的三个字，“我还要！”
他的小心心，顿时又忍不住狠狠的扯动了一下下。
曾经，包括他在内的单身汪们，一定多次看到，还很可能装模作样，面带着“你懂得”的表情，附和或者是点赞过这样的话，“男人最想听到美女说的一句话，是‘我要’，男人最怕听到美女说的一句话，是‘我还要’”。
抛开这句话的正确性和指向性不谈，比如，大多数时候，大多数美女，都会是对着名包、豪车、豪宅说，“我要”“我还要”的，这真是男人们各种YY中，凡尔赛得比较出色的一句话。
对这句话里隐藏的那些YY的家伙们期待的逻辑，周晨曾经大体是知道的，遗憾的是，并没有机会在实践中去检验这句话的真假，而现在，一个绝大多数男人，YY的时候都不敢去想的美女，对自己说出“我还要”，而且还是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我还要！”
他的心，怎么不会感觉被重重的扯动一下下？
听他这边好一会没动静，小刘同学又问了一声，“你在听吗？”
跟着有些担心，“怎么了，你没什么事吧？”
“哦没……没事，”周晨有些慌张的说。
她只是很单纯的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而已，你怎么就这么能想呢，节操呢？
觉得自己想这些，对小刘同学都有些不尊重，所以他回答得也很爽快，“确实还有几首正在创作中……哦，你收到了我的邮件，还觉得我写的歌很不错？”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或者看到了，却觉得那首歌不值一提呢，怎么样，很喜欢那首歌吧！”
刘天仙从电话里，就感受到了那边的得意洋洋，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某个讨厌的人相当不自觉，“怎么样，我这道歉的诚意，那是相当的足吧，对了，是不是油然觉得，我真是太有才华？哎呀，真是没办法，我这一身的艺术细菌啊……”
刘天仙跺脚，这人就是讨厌，真讨厌！
“我给有人发了两条信息，结果他都没有吱一声，所以，这道歉的诚意，还不够。”
“既然这么说，那我得好好跟你说说，这是索尼要买我的歌吧，这价格，我跟你说，那首先必须得对得起我的才华，还得对得起我的身价……”
刘天仙无语，这人，讨厌！
第四百八十六章 是条汉子
这一天，可以说是刘天仙近期她工作得最迟的一天，等到会议结束，再赶回家时，已接近11点。
此时，就连那些顽强的开在路边的烧烤排挡，好多都已经收摊，依然在营业的，食客也寥寥无几，就是有着不夜城的首都，此时大多数地方也都已入睡。
刘天仙并没有觉得太困，不是不累，只是太兴奋。
这已经并不是她第一次准备发专辑，但她感觉，这一次就是不一样，这一次，她非常主动，也非常期待。
晚上这个延续几个小时的会议，结果相当不错，在很多方面，都遵从了她的意愿。
之所以如此，不得不说，还有其它人一丢丢的功劳。
她感觉得到，在自己说出词曲作者是周晨，并且他还会拿出来几首歌，水平绝对不亚于这首时，除自己之外，所有人脸上的惊诧，已经随之而来的惊喜。
随后整个会议，可以说完全随着她的意愿走，包括跟周晨通话时，他最后开玩笑的似的提的那个要求——哦，他应该不是开玩笑，那个人，在和钱有关的事上，特别是他该他收钱的时候，向来特别的认真，从来不会开玩笑。
“……他要求这些歌曲版权的价格，不但要对得起他的才华，还要匹配他的财富……”她复述周晨的话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你一个这么有才华，就像你自己说的，“一身的艺术细菌”的人，怎么这么的死要钱，你又不是没钱。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说这话时不好意思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说起来，在要钱这方面，自己应该也是认真的，一部戏，一个广告，该多少钱就得多少钱。
而且同样得随行就市，就像现在，因为自己的热度比去年，比年初更高，所以所有合作的报酬，全都得往上涨。
规则就是这样。
她明白，自己不好意思的主要原因，是那些不好细说的方面，比如，她其实觉得，这话真不好由自己来说，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和周晨关系不一般——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损己肥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结果，索尼那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只要词曲的水准达到了我们的标准，相应的费用，一定会让周先生满意。”
他们那么爽快的原因，刘天仙心里大致也是明白的。
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几年，有些事虽然她不主动，至少懂还是懂的。
从她清楚的这个圈子的运作来看，这张专辑，大概在准备的阶段，就会爆火。
原因很简单，她猜测，接下来，估计就会针对新专辑进行宣传，而这次宣传的效果，一定会空前的好，因为无论是索尼那边，还是自己公司这边，一定会拿周晨大做文章。
这样的文章，一定会让很多人大感兴趣，他原来还会写歌？他的歌还写得相当不错？他为什么会写这些歌，是喜欢写，还是，喜欢人……
自己的热度很高，他的热度也不低，自己和他加在一起，短期内的热度，火遍半边天也轻松……能轻松预见到这样的前景，索尼给钱自然大方。
是的，她此时就非常明白，接下来，有关周晨和自己的新闻，肯定又会一波接一波的来，这背后的推手，主要还会是自己这边，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对公司这样的炒作手段，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意见。
并不是因为其它什么的原因，也不是一定会很喜欢看这样新闻的人想的那样，只是因为，我确实很想发一张水准不错，销量也不错的专辑，我只是想在音乐方面的成绩，不会逊色于演艺事业太多……刘天仙这样想着。
那要不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哦，他会不会已经休息了？毕竟他现在主要的身份还是个学生。
她有些怅然的拿着一盒酸奶，点开了一直登录着的那个页面，并随手就点开了关注的人中的一个，喔，她顿时就一个好家伙。
好家伙，竟然这么热闹！
这评论，竟然已经过万，并还在快速增长，他这是说了什么……喔，难怪！
这人，这次竟然针对这方面。
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的能量啊。
哦，就他精得跟只猴子似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就是他不知道，他公司也一定清楚。
那你们还让他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定是他坚持的。
刘天仙一下子振奋起来，这气魄，这胆识，我喜……不错不错。
她有些坐不住，之前就有些想给周晨发消息，现在更想。
但她吃着酸奶转了一圈还没下定决心。
倒不是担心会打扰他休息，既然这么热闹，估计他这会应该也没睡，况且，现在真不好把他还当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看。
她之所以没下定决心，主要是觉得，又一次主动联系他，会不会不好。
毕竟今天已经主动联系过他一次，嗯，那次单纯是为了工作。
但这项工作，既然也关系到他，为什么他一晚上都不打个电话，哪怕是发条信心，问问结果怎么样。
听起来，你不是很想要钱吗？
尤其是，上午的时候，自己明显生气了，还发了两条消息，但他并没有回，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解释。
虽说他发了邮件，就是发了那首歌，但那怎么能算是解释？
那样的问题，你都不正面解释，何况，我后来都不计前嫌的主动给你打了一个电话，结果，你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你产品上线，我推开其它活动去站台，结果明明知道我筹备，新专辑，你居然不关心一下，这就是朋友所为？
尽管你能主动帮我写歌，但一码归一码，歌都写了，顺手发两条消息的事你却不愿意做，这就是怠慢。
他都这么怠慢，我怎么好一再主动联系他……但他这会可能睡了哦，把这样讨厌的家伙从睡梦中吵醒不也挺好的？
对，就是要吵醒他，以后每次熬夜拍戏到下半夜，到凌晨的时候，最好都要找个由头联系他，刘天仙这么想着，笑着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期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对不起……”
听着那毫无感情的提示音，真的是想了好一会才决定打这个电话，还在心里言之凿凿说，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把睡着的他给吵醒的刘天仙，一开始，竟然是觉得轻松。
跟着就有些不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即便他没接到，但记录还是有的，所以这电话打了就是打了。
而且，我这是要跟他说工作上的正事，完全和是不是主动，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她握着手机，重重的往沙发上一趟，顺手提起一只猫来撸，我等着你给我打过来，要是这次你还没反应，半天不打过来，哼……
等等，这个时候他还在通话，是不是因为那条微博惹出来的麻烦……看着骤然响起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他，这么快？她马上接起来，“嗨！”
“这么晚还没睡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但整体依然很从容，这就是说，要么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那条微博，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要么，虽然麻烦很大，但他完全能解决。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因为兴奋，又睡意全无的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让声音也软下来，透着有气无力的那种，“唔，看了一晚上的剧本，困死了，正准备睡，刚好看到你微博上那么热闹……”
“嘿嘿，是不是每天睡前都会看看我的微博？”
周晨这话，马上让她的声音很难再软下去，本能的大声反驳，“你想什么呢……”
但没用，周晨好像认定了她就是这样，根本没准备等她否认，跟着就问，“那你评论并转发了吗，对，记得用小号。”
这人，还嫌麻烦不够大？
她干脆也懒得去回应他的问题，直接问，“现在是不是有些麻烦，刚才的电话，是和公司的人说这事吗？”
周晨看着电脑上，“麻烦是有些麻烦，”
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快，这么快就有专家出手，并@了自己。
难道今天晚上，这位并没有安排什么活动？
不过也不奇怪，就是安排了活动，那位也应该能及时收到相关的消息，那位可以说，是有一个班子的，秘书助理什么的，可能比自己这边还多。
更别说，那位本就是一个爱吵架的性子，直接在论坛、研讨会上跟人吵起来都不止一次，甚至有一次，是直接跟至少名义上，多少有监管他们这个行业的部门的一个负责人都吵了起来。
没准听到相关的汇报，一下就觉得这个晚上顿时就有意思起来。
到现在，他还没有亲自下场，只是让几位所谓的专家出马，说起来，已经算是很克制。
之所以如此，除了资本对资本的尊重——毕竟咱现在已经在富豪榜上有姓名，他对目前大热的安联微博这个平台，多半也有些顾虑。
那位用安联微博真用得挺顺手，可以说是安联微博最好的那批用户，发博发得很勤，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就对安联微博这个平台的能量，有着比很多人要清醒的认识。
而现在，是这个能量很大的平台的创始人针对他，好些事，他自然要想一想，最重要的，是要确认，这究竟是个人的行为，还是安联的公司行为，乃至是背后的嘉盛也有这个意思？
若非如此，估计现在就不是只有几位在学界名头不咋滴，在舆论界也没什么大名头，而且连相关机构和部门的顾问之类的头衔都没有一个的所谓专家出马。
@的话，也是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情绪化”吧啦吧啦之类的不痛不痒的。
这位出了名的朋友多的人，现在甚至都没有让哪怕一位知名点的同行朋友为自己发声。
对了，会不会还和自己的年龄有关？
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还有一条故老相传的经验，在江湖上，最要提防的，除了和尚道士，就是妇人以及小孩子。
因为这些人多半也不简单，尤其是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不懂得规矩，也因为如此，一些老英雄，还真在那些不讲道义，或者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道义的家伙手下，吃了不小的亏。
猝不及防的就一通王八拳，这谁一定能防得住啊。
周晨顿时又有些惋惜，我怎么眼看着就要成年了呢，时间怎么能过得这么快？
不过，哼哼，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既然选择发了这条微博，那可不是随便发发玩的，我一定要给你们点教训才行。
只是，他看着那些@自己的专家，你们的身份不说，只说你们的这些话，真的是没有激起我一点应战的冲动。
更别说，已经有那么多热心的网友帮我怼了回去，你看他们这评论，周晨是看着就想笑，看着就解气，果然，自古评论出人才。
他这边轻松的七想八想，那边刘天仙就很担心，“很麻烦吗，你说你也是的，怎么要招惹他。”
周晨针对的那人，连她都有印象，那位在他们业内，也算很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但他出名的，还是他出格和大胆的言行。
就连刘天仙这样的姑娘，都听说了他的一些话。
一个说话总是那样张狂，为人还那么高调的人，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你说的，确实挺有道理，但他们说的话和做的事，对你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点事，算什么麻烦，”周晨大咧咧的说，“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就是这样，看不惯的人，我就不想惯着，不管他是不是跟我相干。”
虽然周晨完全没有听自己劝的意思，刘天仙反而有些开心。
只是因为这个，就发这样的微博……原来，他身上，其实并不缺自己喜欢的那种气概……哎，我什么时候想过这些，木有，完全木有！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不，我也木有！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们刚刚告诉我，你的这首歌，以及接下来你要给我的歌，费用一定会让你满意。”
糟糕，我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满，他们毕竟还是有前置条件的。
没关系，大不了我自己贴……
第四百八十八章 月亮的锅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周晨听了，稍锅了一会才说，“这个呀，”
“那是跟你开玩笑的啦，那些歌，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打算陆续送给你当礼物，既然是礼物，还怎么好收钱。”
刘天仙就觉得不真实，真的吗？
虽然觉得不真实，这并不妨碍她觉得高兴，这样的话，听了还是舒服的。
“我原本还想着，从热度出发，这些词曲的作者，都可以直接冠你的名，我这个人，一向把这些虚名看得很淡。”
刘天仙偷偷的笑得越发的开心，嘴里却说，“我才不要呢。”
“是，你是个死心眼子的姑娘，”周晨说。
虽说这听起来是在夸，刘天仙还是很不喜欢这个词，“什么死心眼子，真难听，我是诚实，我是善良……”
咦，我怎么也这样自卖自夸起来？
果然，近朱者赤，近他者就容易自恋。
周晨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再一次高兴起来，“你还好看。”
这词虽然有点土，像是爸妈那个年代常用的，好像还和田间地头那样的应用场景更配些，但别说，好像还挺有味道的。
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转了性子啦，全说这样我喜欢听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都为我争取了，那我也不好不要，我总不能辜负你的努力吧。”
刘天仙马上摇头，呵，我想什么呢，人怎么可能转性子，他怎么可能转性子，这人，始终如一着呢，他只会一如既往的死要钱。
“所以，我想问问，大概会是多少，一首歌的费用，应该不好低于当初为你拍照的费用吧，索尼娱乐，有钱，是吧。”
刘天仙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一首歌，你居然想要85万，疯了吧，你想我把所有的钱都贴给你？
“那些话当我没说，这首歌我也马上收回来退给你……”
“哎，不好这样的吧，”那边听起来有些急，“你可是个诚实的人，知道诚实的人应该怎么样吗，说话要算话，”
“况且，说出去的话，就和嫁出去的女儿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但我可以不接受你的道歉，”刘天仙说。
在这样对手是异性的非正式辩论中，姑娘们总是特别的能说会道，“你再三说过，这首歌是表达歉意的，对吧。”
她这边一强硬，那边马上往后退，“呵呵，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至于，你说，朋友之间互相帮衬一下，还说费用，多俗啊，”
“虽说这索尼娱乐不但确实有钱，他们赚钱还特容易，而我又对赚日方的钱特别的有兴趣……但那些都不重要，还是那句话，能为你的音乐事业提供一点点帮助，那就是我的荣幸。”
刘天仙“哼哼”了两声，你这话，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信。
不过，虽然对你这话嗤之以鼻，但为什么听了，还是会觉得高兴？
是今天太热，还是月光太美？
“我不会再信你的话。”她说。
“是，只要我的行动可信就好，”周晨匆匆的说。
这个，能主动为我准备歌，这个行动倒是挺贴心的，就冲这一点，哪怕是自己贴一些钱真也无所谓，但你这胃口，实在是太大。
这时，她听到周晨说，“其实，我现在压力真还挺大的。”
那些埋怨，马上被抛到耳后，“他们已经给你施加压力了吗，实在不行，你接下来冷处理就好，”
她喜欢有气概的人，但并不希望看到一个悲情的英雄。
“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只要你不再回应，他们应该也不会继续针对你，我想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事早些过去。”
“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既然发了，自然有把握接住他们所有的招，我只是，觉得压力挺大的而已，”周晨说。
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咯，我喜欢这个。
而向虎山行的过程中，有些忐忑，有些紧张，那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嗯，接地气的勇士，正是我曾经想过的……
“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好好养精蓄锐，明天起来，好好的给他们一个教训。”她柔声说。
“我也想睡，就是睡不着，可能是压力大，可能是因为太期待，所以太兴奋……”
“我理解的，”刘天仙想起了自己刚接到第一部戏时的心情，就和周晨现在一样，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当时是怎么做来着，记不起来了，她顺口问了一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我还真想提个要求，”周晨马上说，“视频吧，让我看看你，要是能看看你，我应该就能放松下来，”
“只要看看你，我就会更有力量。”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他能同步听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就像还有另一个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
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月色入水，哦，都是月亮惹的祸。
“啊……啊……”小刘同学听了，“啊”得像是要唱起来。
一开始，也是有些慌张，怎么突然就说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接着，就有些高兴，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
但这样不好吧。
她看了看因为急着打这个电话，所以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语气又变得无力起来，还打了一个哈欠，“你就别开玩笑了。”
那边没说话，这是难过吗。
“我晚上就在家里看剧本，都没化妆，衣服也随便穿，怕你大摄影家看了挑刺。”
“不会，怎么会呢，我还就想看看你居家的样子，视频吧，好不好，你想想，我接下来可是要对付那些人。”
小刘同学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想自己给自己一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只是，想想他为自己做的事，想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作为朋友，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视个频而已，有什么的，这又不是第一次。
但这次他提出视频，总感觉又不一样。
那么，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呢。
“呵呵，”周晨又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没事，你早点休息，我再去做做数学，一会应该也会觉得困……”
刘天仙这下没有再迟疑，“你等会……”
第四百八十九章 傻
居家……
先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换上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结果补妆的时候，不满意！
这有些太居家。
换上成年后就入手，实际上就没怎么穿的丝质睡衣，再一次补妆的时候，不满意！
这睡衣，太……成熟。
于是又换……还不满意……再换……
35分钟后，当坐在电脑前的周晨，真的快睡着时，刘天仙才最终决定穿什么，就是一开始选的太居家的那套，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
然后，决定把运动长裤换成运动短裤，最后，在出衣帽间之前又照了一次镜子，然后，又把那套睡衣套在外面……
这每一次换的思考，到最后换上最开始那套的决定，到最最后为什么又临时决定加上那套睡衣……
其间的各种衡量，不夸张的说，绝对比写诗以认真出名，所谓“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唐代诗人贾岛，所留下的那个“推敲”的选择，要复杂得多得多。
说真的，但凡有一个女演员，对演绎角色，能有这方面十分之一的认真的思考，还有这方面十分之一的正确，那么，只要各奖项组委会不是太黑，各种大奖，那一定都能信手拈来。
等到周晨被提示音吵醒，一点开，看到那头带着点疲惫的刘天仙——这疲惫，大半是过去半小时换衣服，尤其是那紧张激烈烧脑的思考导致的，剩下的小半，是装的。
他顿时嘴巴长大“哇哦”了一声，小刘同学装作我一点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哇哦”的样子，随意的坐到沙发上，把电脑放到曲起来的膝上，“怎么了？”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要好的闺蜜，”周晨问。
这个问题，还真让刘天仙好好的想了一下，从小时候的邻居到后来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以及拍戏时的搭档和同事，即将结束的大学生涯，被她摈弃在外，实在是整个大学期间，在学校时间太少，跟班上的同学，真就不熟。
这一次，她同样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只不过这一次的结论是最后结论，确实，从小到大，从邻居到同学到同事，真就没什么要好的闺蜜——她非常清楚，那几个目前来看，关系还不错，因为拍戏而结缘的圈内姐妹，今后怕是很难长久。
她对自己所处的这个圈子的认识，又比她所诠释的好些角色要正确和深刻，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年龄相仿的姐妹，最后多半会成为对手，不是演艺方面，就是商务，也就是代言方面的竞争对手。
搞不好，在感情上，也会是对手。
然后，自己目前，可以说已经处在圈子的顶端，大多数女演员要出头，免不了要把自己顶开……
所以我是从来没有，看样子，未来也不可能会有要好的闺蜜？
“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了，”周晨认真的看着那头，“我也特别能理解，关键你太出色了，”他说。
小刘同学迅即从怅然中回神过来，“嗯？”
对，这样的话才是自己刚才想听到的。
“你说说，你这么乱七八糟的混搭，结果都这么好看，那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会跟你做闺蜜？”
“太阳附近，不会有比它更亮的星星，有月亮的晚上，星星看起来就不起眼，换做我是女孩子，也一定不愿意做你的闺蜜，因为怎么努力，都只能沦为你的背景板，”
“绝望的是，她最努力，而你都没怎么使力的情况下，依然只能成为你的背景板，有谁能坚持下去？”
才不是呢，为了这“这乱七八糟”的混搭，我有多认真，想过多少，你明白吗。
但其它的赞美，还是让她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什么什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实际上，小子，要是你不能这样说，看我会怎么收拾你。
感觉刚才的忙乱，做选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小刘同学一时心情大好——还是自觉的掩饰了不少，“接下来的事，真有把握？”
“哎，”周晨一挥手，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你这样跟我鼓劲，那些事，不值一提，你知道吗，你今天这一身，稍做一些调整，绝对会成为一个新潮流。”
刘天仙想起欧美有些前卫的女明星的内衣外穿，马上说，“我才不要！”
以及，你想得美！
“为什么不要？”周晨说，“你听我说，质地还是这个质地，丝绸的，但颜色不要这么柔，尽量素一点，中性一点，比如透着神秘的深海蓝，款式呢，上衣最好是带西装领的那种，开口不要太低，但里面的那件白T也可以不要，像你这样青春的无敌的，衣服也不用纯色的，上面可以有一些不太繁复的图案或者小花……”
“至于鞋，像现在，高跟凉鞋就好，再款款的拿个手包……”
“你想想，是不是慵懒着带着些正式，正式中透着潇洒，潇洒外，又有些优雅……”
小刘同学想了想，别说，好像还真可以嘿，不过，你一个男孩子，还是未成年的那种，怎么能这么懂我们女孩子的穿搭，你既不是设计师也不是造型师，所以，是天生的花心，亦或是，好……色？
她顿时想“呸”周晨一口。
“有没有想过，这样造型一下，我挤出一些宝贵的时间来给你拍一套照片，然后引领一股潮流？”
哦，刚才想错了，你还是一个天才的摄影师，所以哪怕是对女孩子的穿搭也这么在行，也正常。
“那你是不是又要我付85万，还税后？”她笑着说。
同时，周晨那边嘴还停不下来“……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好看，你完全不用这么费神，随便穿都好看，你哪怕是披抹布，披窗帘都好看……”
然后，两个人又几乎同时开口，一个说，“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一个说，“哦，谢谢！但我为什么要披抹布，披窗帘？”
然后，两个人“哈哈”“咯咯”的笑起来。
“你不睡吗，你不是说……就会放松下来，”刘天仙说。
某人：“月亮不睡我不睡，只要你还在那边……”
第四百九十章 刘敏达急（除夕快乐）
当这两个各自有一大票粉丝，还分别是很多人偶像的家伙，自欺欺人的给无辜的月亮甩去一口大锅，因此心安理得的变成两个做着傻事，说着傻话的二傻子，并且非常的乐在其中的时候，网络上，周晨那条微博的热度，已经超出很多人的预料。
投资方嘉盛的代表，安联科技执行董事，负责内容的刘敏达，因为早就有这样的预计，所以这个晚上，就一直呆在公司，关注相关后续。
到这时，看到被他抓过来的两个工程师交上来的报告，他有些不相信的问了一句，“差点都……让我们的服务器吃紧？”
两个临时被抓差的工程师都点头，这很奇怪吗，这样直接关系到普罗大众结婚生子，安居乐业的话题，关注的人怎么可能不多。
刘敏达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位工程师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隔阂，但看起来，并不是他担心的那种安联的土著，和他这个半路空降而至的外来人之间的隔阂，更像是阶层上的隔阂。
他很快明白了原因，并解释道，“周总这条微博，我个人看了都觉得解气，”
那两位等着走的工程师分别看着左右，默默不语，哦，是吗，怎么都说，最反对周总发这条微博的，就是刘总你？
刘敏达也不好跟这两个只专注技术，不懂商业，或者说，是懒得去考虑商业问题的工程师解释，自己反对周晨发这条微博的原因，只是说，“这方面，我压力同样很大，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自然而然的，热度就这么高？”
在安联工作了这一段时间以后，刘敏达对事件传播这方面，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因此知道，99.99%的情况下，一个问题，突然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那绝不是偶然，那一定是精心推动的结果。
可现在，真的只是周晨发了条微博而已，公司这边，还没有找大咖为他站台，媒体这边，同样还没有发力，怎么他微博提到的这个话题，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就俨然已经成为当下最热的话题？
这样的目的，有这么容易，这么水到渠成，这样自然而然的轻松达成的吗？
那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却没把人或者话题炒热的团队和个人，知道这样的事后，会怎么想？
他们多半会怀疑人生吧。
工程师甲说，“可能是因为，这个痛点，此前还从来没有一个像周总这样上榜的富豪，站在我们这一边，这样旗帜鲜明的抨击过？”
刘敏达看了他一眼，看这话说的，“我们这边”，我难道还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虽然头衔比你们光鲜些，待遇确实也会高一些，但也不是富豪啊。
他也懒得再解释，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家伙消失，但是，他们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周晨所提到的这个问题，确实是民众集体诟病的问题，只是，此前还真的没有一个像周晨这样有知名度的富豪，也抨击这个问题。
得知这样的消息后，自然有大批的人成群结队，争先恐后的到周晨微博下一游，确定所听到的消息所言不虚之后，自然又会点赞外加转发，这样一来，前来参观的人又越来越多……
从目前的结果看，这完全可以说，是一场非常成功的病毒式传播。
这反而让他更忧心起来，这样的热度，就意味着后续可能会面对猛烈的反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
听着对方正在通话的提示音，他有些释然，这么晚了，周总的手机还占线，那一定也是在和谁交流这个问题，交流的那个人，多半是余总，于是，他给付佳航打了一个。
这一次，轻松的打通了，不但轻松的打通了，还直接把人召唤过来，付佳航顶着鸡窝头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个咬了几口的汉堡，用背推开他办公室的们，“老刘，你怎么还没走，这是有什么事？”
刘敏达有些诧异的看着安联名义上的一把手，你难道经常这样加班？“付总，你看看这个，”他把那份报告推过去。
付佳航大口的嚼着汉堡，只看了一眼就说，“哦这个，我知道啊，”
“呵呵，”他笑着说，“你看看我们周总这热度！”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刘敏达感觉相当无语，作为CEO，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因此而担心吗。
“付总，你有没有想过，明天，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反扑？”
“你担心这个，”付佳航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嗦了一下沾到酱料的手指，“刘总要不要来份夜宵，你还没有试过公司的夜宵吧，我跟你说，味道真不错。”
看到刘敏达脸色有发绿的架势，他摇头道，“刘总，放宽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迟钝，连这样的问题都不在意？”
虽然心里确实有这么想，刘敏达当然不能这样承认，他还没否认呢，付佳航就说，“我为什么不在意？因为我非常明白，不用我操的心，就不用去管，”
“来公司这些天后，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不管周总抨击哪个问题，那些站在他对面的，从来就没有压到他过？”
他迎着刘敏达的目光说，“我们的这位老板，可不止是摄影厉害，编程厉害，他还隐藏了一项天才的技能，那就是，下棋也厉害，呵呵，不要看他年轻，不论做什么事，那一定是走一步看三步，”
“所以，老刘，”他亲昵的拍着刘敏达的肩膀，但刘敏达高度怀疑，这家伙是借机用自己的衣服来擦他的手，“把公司安排的事做好就好，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该做的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用去操心结果。”
刘敏达看着肩头，皱眉表示怀疑，他坚持，这样的时候，提醒他们，也是自己这样的人的职责。
“对了，”走到门口的付佳航转过身来，“你看的这样的报告，周总早就有交待，让我们半个小时给他发一次。”
哦，刘敏达一愣，这么说，并不是大家都醉了，就我一个人还清醒着，周总行事，原来真的这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