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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五八章 良禽择木而栖

    曹玉簪把大朝的时间改为三天一次,这与她刚垂帘听政时的勤勉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但她的懒散并没有遭到谴责,因为她找到一个非常“仁慈”的理由。

    她说每日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臣披星戴月来上朝,哀家于心不忍。而现在国泰民安,也没有那么多事非要朝堂解决,完全可以由各衙门自行解决。若碰到棘手的事,随时可以来后殿商谈。哀家不怕辛苦,随时都可以见。

    今个正是曹玉簪休息日,天还没亮,唐灵儿就起床,说要进宫。

    苏御问她干什么去?

    唐灵儿说,要与太后谈谈,如果自己因分娩而死,能不能把寿安那块封地租给唐家二十年。若嫌二十年太长,十年也成。若十年还不行,唐家愿意给曹家一些股份,共同经营寿安造纸厂和玉石矿。

    一听这话,苏御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没拦着郡主,如果拦着她,会让她感觉更加别扭。而这时冯瑜背着小包来郡主府。郡主说,按照以前定下的规矩办事,让苏御带着冯瑜去寿安游凤涧拉玉石回来。

    于是一大早男女二主就离开郡主府,府里只剩下林婉暂代财权大事。

    也不知因为什么,每次苏御要去寿安,老黄都吵着要去。苏御向来随和,便依了老黄,而且还为他准备专车——一辆小毛驴车。

    老黄自己赶着小毛驴儿,喜庆自在,不亦乐乎。一路上看着老顽童,苏御与冯瑜在车里经常发笑。

    终于办了纳妾礼,小美人心满意足,依偎在相公怀里,希望赶往寿安的路再长一些。

    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天才好。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洛阳城,就被一辆豪华马车拦住去路。

    那马车何止是豪华,简直是奢侈,四匹大马拉着的四轮大车,装潢得好似一座陆地画舫。

    显而易见,这台车的拥有者级别非常之高,八成是个亲王级的皇族。可当门帘掀开时,从里面走出的却是一名狐裘女子。

    “苏劲锋,你要去哪?”

    今日西门婉婷不仅肩披毛裘,头上还戴着一顶雪白卧兔儿,看起来更加高贵几分。当苏御掀开门帘时,西门婉婷见到娇滴滴的冯瑜依偎在苏御身边,顿时细长双目一瞪:

    “她是谁!”

    她这一声着实大了些,兼之门阀嫡亲小姐的主子气度,把奴婢出身的冯瑜吓得一哆嗦,立刻离开苏御身边,攥着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见冯瑜受惊,苏御眉头微蹙:“西门婉婷,你这般大声也不怕吼破喉咙。”

    苏御走出车厢,站在车舆上,背着手说:“我身边人是谁,凭什么告诉你?”

    西门婉婷跳下画舫大车,爬上苏御的车,瞪视小声:“你竟背着唐灵儿偷人!”

    苏御不耐烦地侧过脸去:“就算偷人,也没偷你,管你底事?”

    “想偷我,你也配!”

    “巧了,想让我偷,你也不配。”

    随后二人当街斗起嘴来,虽然声音都很小,别人听不大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可十九小姐那气鼓鼓的样子,已经告诉大家她斗口处于下风。

    小太监王当跑了过来,想提醒小姐千万别丢了份子,可这时却见西门婉婷斗嘴斗不过就要用强,伸手掀开车帘,再伸手想把冯瑜从车里拽出来,却被苏御一把掐住手腕。

    西门婉婷扭回头,苏御才松开她的手:“你闹够了没有?”

    西门婉婷指着车帘说:“那你说,她是谁!”

    苏御苦笑一声,随即又得意起来,手扶着车篷道:“真是拿你没辙,她是唐灵儿给我纳的妾。”

    西门婉婷一百个不信,撇嘴道:“唐灵儿给你纳妾?做梦吧你!”

    这时门帘从里面被掀开,一只纤细的手怯生生递出一本妾书。真没想到冯瑜竟把妾书随身携带。西门婉婷并没有去接,只是扫了一眼封面,便轻哼一声,一抖袖子离开。

    真不知她为什么生气,也看不出她现在是消气还是更生气,只见她坐上那奢侈巨车,打马而去。

    她搞得这一出,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苏御只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一时心气儿不顺,跑出来找茬撒野。

    可这时老黄却赶着小毛驴车在后面唱起那肉麻的山调儿,山调里有发骚的姑娘看上了别人家丈夫,瞥眼献媚。

    估计西门婉婷是没听到,否则非跳下车跟老黄拼命不可。

    西门婉婷的车走得快,而苏御的车慢慢悠悠,不久后两台车距离拉长,以为就这样分别了。

    要说真是冤家路窄,西门婉婷的车也是要出西城门,而她的车太大,结果堵在了门口。小太监下车去找城门卫疏通,刚把路疏通好,苏御的车赶了上来,优哉游哉的跟在西门婉婷车后面,一起出了城门。

    西门婉婷掀开门帘喊:“喂,苏劲锋,你得麻风病了吗?非要放下窗帘?”

    苏御懒得看她,坐在车里道:“西门小姐真是神医啊,观闻问切,一眼就看出我病在腠理。没错,我确实是病了,不能开窗见人吶。尤其是没有礼貌的人,看一眼就头疼。”

    郡马爷的骈车旁,增加了一个侧舆,舆里站着一名虎目青年,青年明明穿着锦衣卫长衫,却身披铠甲,手持盾牌和长矛,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西门婉婷趴在窗口,指着虎目青年道:“你给我让开!让你家主子露脸说话!”

    白瑭虎目一瞪,举起盾牌,龟缩身形,把左窗堵得严严实实,用长矛指着西门婉婷。

    西门婉婷一瞪眼:“你敢用矛指我?!”

    不想再让她闹下去,苏御让白瑭让开,坐在窗口与西门婉婷说起话来。问她这是谁的车,你要去哪?

    西门婉婷说,这是六叔西门载沛的车。六叔正与睿王在鹿桥驿林场狩猎,去时骑着马,让车随后跟去。西门婉婷闲来无事,便坐车跟了来。

    “喂,听说寿安厂有玉,是真的吗?”西门婉婷不生气了,趴在车窗盯着苏御说。

    冲她这略带兴奋的口气,苏御觉得,她有心跟着一起去。

    显然苏御并不想带着这个骄傲而无礼的人一起去。

    另外今天本是苏御陪小妾玩耍的美好一天,身边多一个十九小姐,就显得很不协调了。

    为此苏御说:“我今天是去造纸厂看看,而造纸厂距离游凤涧还很远。那里暂时没有马路,只能步行。顺着鹅卵石河床走一个时辰才能到地方。所以,我可不打算受苦受累去那里。”

    西门婉婷看起来有些失望,可她想了想,还是道:“我决定了,跟你一起去寿安!”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她非要跟着去,苏御总不能直言说不欢迎。那样就太没风度。

    结果西门婉婷到了鹿桥驿,就从那台画舫般的大车上跳了下来,登上苏御的骈车,还指着冯瑜说:你下去坐驴车。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可是在这位贵族小姐的眼中,试女出身的小妾或许还不如一条宠物犬。

    冯瑜怯生生地看着苏御,等待夫君下命令。苏御摆了摆手,安抚她坐好,随即指着右侧座位对西门婉婷道:“怎的,这里坐不下你?”

    西门婉婷嫌弃道:“你这车里坐三个人,腿都伸不开,我嫌挤。怎的,苏劲锋,我在你眼中还不如个婢女?”

    苏御坐向右边,把正坐让出来,指道:“来,你做正位。”

    换做旁人,说什么也不会去坐的,可这位头戴雪白卧兔儿的贵族小姐,却一头扎了进来,一抖长袍坐下:“哼!这还差不多。”

    随即她把一双长腿向前伸展,几乎是半躺在车里,盯着苏御问道:“喂,我跟你说个正事儿,虽然这话不大好听,可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什么事?”苏御情绪不高地说。

    西门婉婷用手指了指冯瑜,示意冯瑜坐到车外面去。冯瑜怄气地向外面挪了挪,却并没有离开。随即嘟着嘴,侧过脸不看人。

    小美人也有倔强的时候,虽然她的手一直紧张地捏着小包。

    如果这是西门家丫鬟这般滞滞扭扭,西门婉婷早就一脚把她踹到车下去了。可她发现苏御眼神不大对,便没有撒野,而是冲着苏御招招手,示意苏御附耳过来。

    看样子她是要说什么秘密事。

    苏御有些好奇,于是附耳过去,被西门婉婷一把搂住脖子,贴耳问道:“你媳妇下个月就要生了,如果她难产而死,你打算如何?还在唐家混迹?”

    苏御一阵脑仁疼,伸手推开西门婉婷,拽着她的手腕,让她来侧面坐着。

    她不肯,被苏御强行拽了过来,随后苏御坐到正位上去,道:“良禽择木而栖,可鄙人不是禽兽,做不到如此。”

    西门婉婷揉着发红的手腕:“哼,若真有那个时候,我看你还嘴硬不!你没了媳妇撑腰,就啥也不是!”

    苏御的耐心终于被她给磨没了,掀开门帘,指着外面道:“你给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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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九章 观虎渔翁

    银月如钩,黄河南岸突现铁骑,他们通过重兵把守的津口,马蹄蹬踏,扬沙而去,扑向备有快马的驿站。

    当数千铁骑迂回包围距离洛阳最近的北十里驿时,牙旗下虎将正暗自庆幸,忽闻喊声,循声望去,一骑狂奔。铁臂战将诛邪克唤来三石弓,箭在月下划出一道精美弧线,将那送信的斥候钉死在飞奔的马背上。

    当然,射箭的不只是诛邪克一人,只是他们不够快,也不够准。

    夜里,平康坊诸多馆舍依然在营业,门前熙来攘往,屋里灯红酒绿,豪客门觥筹交错。放眼望去,衣香鬓影耳鬓厮磨,侧耳倾听,急管繁弦莺莺燕燕。众生百态,同坊不同命饥寒交迫的丑伎瑟瑟发抖,身残无济的老兵已冻死在乞讨的路上。

    皇城里阴气森森,曹玉簪心悸烦躁,单手支额,哀怨而无奈地靠在榻上闭着眼睛。一只小黑猫安静地趴在太后身边。

    行动迅速的先头部队已控制军驿,三万人抹黑布置,洛阳城头上依然静悄悄的,完全没察觉到危险降临。直到天明,徽安门负责瞭望的士兵才发现惊人一幕,城北几里外影影绰绰,黑压压一片。

    “报——!”

    十万火急,通传太监举着令牌一路飞奔长秋宫,咆哮入殿,惊得小皇帝哇哇大哭起来。

    “何事慌张?”

    曹玉簪正懒懒的倒在榻上,孙不媚给她梳头,听闻叫嚷声,一瞪眼坐起问道。

    紧急军报,从陈太后年代开始就是这般迅捷而高声,一路不可阻拦,惊扰皇帝也不追究。曹小宝抱着小皇帝,向内室走去。

    通传太监单膝跪地道:“赵挺反了!第四师已兵临城下!”

    “什么?!”曹玉簪先是一愣,猛地站起身:“命曹勉、冯当关闭皇城。唤赵亚夫来城下见我!告知康王,快告知康王!”

    安西郡王赵挺,昨夜带领第四师偷渡孟津,随即与驻扎孟津的第十一师、小平津的第十三师回合。

    十一、十三两个师保护侧翼,第四师距离徽安门不足五里。

    在皇城关闭的同时,各处得到消息,洛阳城内调兵遣将,疾驰的马蹄声立刻让洛阳城陷入惊慌当中,所有坊市大门关闭,受惊的人群龟缩在家里。

    在大家还没搞明白赵挺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赵亚夫当机立断,先下令关闭城门。

    金吾大将赵亚夫披挂整齐,手提紫金盘龙槊,高声吼道:“命十卫来徽安门前集结。若有人不来者,便是谋反!我不管他是谁,格杀勿论!”

    快马通传,不久后阳翟郡王赵文率左豹骑,参将石虎、副将万长槊率右豹骑赶来。左右武卫分别由付安国、詹天佐带领;千牛卫由石宝雄带领;京统二营由夜霆带领来到徽安门前。

    赵亚夫清点旗号,来了六千六百人。后听说曹玉簪的两个表哥,闵皓、闵忠已经带领射声卫、御卫奔去皇城,堵在端门口。

    此时皇城内曹勉、冯当的两千羽林卫早已布置完成。冯当布置弓弩手、长矛手、刀盾手,准备滚木雷石登上城墙。曹勉在狭长的皇城马道上布置列阵,羽林卫铁甲刷金漆,进宫的路被金色甲兵堵住。

    “有谁没来?”

    “右骁骑!”

    赵亚夫放下头盔上白银面具,槊指东方:“杀赵礼!”

    随即一行人突袭监军营,却发现监军赵礼已带领右骁骑离开驻地。

    防止里应外合,赵亚夫亲自带队,追杀赵礼。

    “按照计划,各队分散九门,发现赵礼立刻斩杀,遇反抗,炮声为号!”

    留下石虎、万长槊守徽安门,其它队伍分散开来。

    此时见一黑马战将格外积极,扭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京统监军夜霆。这小子也不知是怎搞的,碰见战事,兴奋异常,咆哮叫嚷,带队疯跑,而他的队伍果然迅速,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眼瞅着比其他队伍快很多。

    “太后命赵将军应天门一见。”

    “不成,现在我不能走。你回禀太后,就说我赵亚夫忠于天赐帝!”

    ……

    赵礼并没有去抢夺城门,而是到处找睿王赵满。可此时赵满却不在城中,听说他与西门载沛有约去鹿桥驿打猎,早早出城。

    赵礼心急如焚,派快马出城通知。

    当消息传到赵满耳朵里时,正在猎野猪的赵满气得目眦欲裂。摔掉手中弓箭,拨马赶回。可当他来到洛阳城下,城门已经关闭。赵满呵令城门卫开门,城门卫却道:“老王爷,您快别进来啦!来不及啦!”

    闻言赵满一阵头晕,转身向北,欲渡过洛河赶往北岸,去问问赵挺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说一声?

    赵挺突然行动,这一手实在是太突然,毫无征兆,就好像棋盘上突然飞来一子,打破许多平衡。

    洛阳八关已没有意义,洛阳城危在旦夕。

    几乎在同时,三门阀也接到赵挺的消息。安西郡王要求三家不要插手,这件事与你们没有关系。可假如你们非要参合进来,本王今日谁的面子也不给,反正是孤注一掷,也不怕鱼死网破。

    唐振接到消息,眉头紧锁,先下令关闭坊门,启动战时应急预案,打开军仓,发铁甲,配武器,清化坊里三千男丁按部就班行动起来。家族长老等重要人物齐聚祠堂开会,这时唐振听说唐灵儿一大早就去见太后了。

    ……

    长安郡主的四匹大骊呱唧呱唧进入皇城,郡主下车,凭借入宫腰牌,直接进入红墙马道。

    可当唐灵儿抱着大肚子走到一半时,突然听到隆隆脚步声,紧接着见到一群金甲御林军疯了一般冲过来。

    御林军训练有素,十个人一排,组成四排阵。

    刀盾手站在最前、其后是朴刀手、长矛手、弓弩手,四十人整齐排列,一阵接着一阵,一千人全部出动,把马道堵得死死的。害得长安郡主进不去,出不来。

    “咦?”

    唐灵儿很是纳闷,不知这帮当兵的搞什么鬼名堂。很显然这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完全没必要把一千人都搬出来。所以郡主也不惊慌,反而王珣精神高度紧张,眉头紧锁左顾右盼。

    郡主望见曹玉簪的族弟“羽林卫右统领”曹勉,高声问道:“曹无病,你这是在作甚?且让你的兵给我让条路来。”

    年仅十八岁的曹勉是个极傲气的小伙子,可他对女人通常不傲气。从小儿舞刀弄枪,哪怕是大战在即,他依然笑得出来,骑在马上,向前面招了招手:“放郡主进来。”

    金甲士兵拥挤不堪,还是给唐灵儿挤出一道空隙来,王珣在前面开道。狭窄处,她伸手去推,用肩膀去撞。却发现这帮金甲卫已经密不透风,实在是推搡不动,只能委屈郡主也从这缝隙中挤过去。

    好不容易穿过兵林,唐灵儿进入宫门,曹勉才道:“灵儿姐姐莫怪,进来,你可就出不去了。”

    唐灵儿不明所以,抱着肚子,冷着脸:“怎的呢,你小子要造反不成?”

    曹勉嘿嘿一笑:“不是我造反,而是有人造反。我看呀,今天是难免一战了。姐姐还是去找太后吧,你们做个伴儿。”

    ……

    曹玉簪得到通传回报,说赵亚夫不来见她。

    闻言,黑袍太后站起身,半晌无语,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愈发凝重:“犁万堂,你说说看,他那句话是何意思?”

    犁万堂躬身道:“依奴才看,这是好事。赵亚夫感念天赐帝知遇之恩,三老王轮番向他示好,他虽左右逢迎,却不改初心。”

    曹玉簪叹了口气:“金吾十卫所属错综复杂,统领与监军之间都未必是一条心。也不知赵亚夫能不能控制得住。若不能,必起刀兵。”

    犁万堂道:“十卫当中,康王的人一定支持赵亚夫,而贤王的人不会帮忙,但也不会扯后腿,想必赵亚夫能控制局面。”

    曹玉簪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现在我只能靠他了。我猜三老王已经开始行动,八关的兵都在向洛阳靠拢。赵亚夫若能坚持到康王的兵过来,我们才有希望。”

    曹玉簪突然皱眉:“我想不明白赵挺还在等什么,为何不直接攻城,而是在外面列队等候。”

    犁万堂道:“他们昨夜行军五十里,而且第四师多是铁甲兵,必然是要休息一阵。依老奴看,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动手了。希望康王的兵来得快一点。”

    曹玉簪凝眉:“那你说,贤王会帮谁?”

    犁万堂叹了口气:“恐怕他坐山观虎斗,而又坐收渔翁之利。”

    曹玉簪闷闷的不说话,这时有太监来报:“禀娘娘,长安郡主来了。”

    “她来干什么?”

    “郡主说,是来找娘娘谈生意的。”

    “呵,她可真会挑时候。”曹玉簪坐了下去:“我看生意是谈不成了,还是谈谈命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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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零章 九师战洛阳

    洛阳城内有皇城,皇城又名紫薇城。

    康王赵棣急匆匆赶往皇城,可羽林卫已将大门紧闭,即便是康王也不能进入。尤其是右统领曹勉嚣张至极,后来还是左统领冯当给太后报信,这才用吊筐把康王接进城。

    进城一看,年仅十八岁的曹勉已下令用巨石将城门封死。这样的城门别说用火雷,就是天雷也劈不动。

    要想攻打皇城,只能靠云梯往上爬,而守卫皇城的羽林卫金甲士兵,一个个好像铁疙瘩一样。只要主将不怂,坚持几个时辰不成问题。观那取字“无病”的曹勉,虽然年轻,却临危不乱。

    看罢皇城布置,赵棣心中稍安。嘱咐老将冯当几句,没去见曹玉簪,而是带着几十骑奔向通济门。

    虽然洛阳九门关闭,可九门实际掌控者是三位老王。而现在赵亚夫要做的就是派兵夺取城门控制权。尤其是正北徽安门,从赵挺兵力布置来看,他就是奔着北城门来的。

    赵亚夫把心腹人“金吾卫副将”万长槊留在徽安门。

    虽师参将石虎也留在那里与万长槊共同掌管右豹骑,可赵亚夫认为,石虎是康王赵棣的人,而赵棣与自己现在是一条心。

    赵亚夫判断,此时必须杀赵礼,而且一定是亲自去。毕竟赵礼是睿王赵满的儿子,还是金吾卫监军。让别人去办,赵亚夫不大放心。

    与赵礼、赵文这帮皇族子弟不同,赵亚夫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面对刀兵,唤醒战场上的记忆,让他热血澎湃。

    可是赵礼带着人藏起来,一时找他不见,赵亚夫也是心急如焚。

    突然城头号角声大作,望楼上通传兵高呼:“敌军展旗!距五里!”

    万长槊对石虎道:“汝先登城,我去京兆府、县里、各坊再集些人来。”

    石虎跳下马,振臂呼喊:“一营二营跟我上城!”

    “敌四里,云梯二十架,冲车三架!”

    ……

    睿王赵满不能进城,便转头向北,通过渡口来到北岸。顺着城外土路,奔向第四师所在方向。

    半路上碰见侧翼十一师中郎将沙陀人石崩和监军赵鹳。一头银发的老亲王质问二人,为何突然行动,却不告知?

    二人道,见赵挺拿出老王手书,并把兵开来,以为是睿王命令。

    赵满夺过“手书”一看,是别人模仿字迹,气得把手书撕得粉碎。

    “事已至此,我看殿下就认了吧。”

    西门载沛坐在赵满的车里,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想回头也不成了。赶紧找到赵挺,问问他还有什么布置没有。若只是这样打,恐怕并不牢靠。而你留在城里的人,不能及时行动,容易被赵亚夫干掉。”

    赵满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实乃命也。”

    西门载沛苦笑一声:“殿下莫要灰心,依我看赵挺此举未必不是妙手。他突如其来的一招,打所有人措手不及。相比于睿王与其他两位老王暗中较量,也不知要较量到什么时候,更不知是否一定会赢。既然未来也是不可测,还不如直接下手来得痛快。我倒是建议殿下,无论赵挺是否有布置,还是应该派人去通知轩辕、旋门两关支援赵挺。若跑得足够快,一战可定乾坤。”

    无论西门载沛如何劝慰,赵满也高兴不起来。马车狂奔,一路颠簸,老王爷颇显狼狈地抓着扶手。

    西门载沛是老国公西门载驰的六弟,一直以来都是西门家族智囊谋士中的顶梁人物,也是虎贲总参西门豪的父亲。

    听从西门载沛建议,赵满派人去联络轩辕、旋门两处驻军,结果还没等人跑到地方,又跑了回来,报告赵满说,那两个师早就接到命令,行至半路,距洛阳不足二十里。

    未能得到赵满授意,赵挺就能完全调动赵满的兵,赵满又气又喜。气的是这帮家伙不争气,喜的是我儿赵挺有能耐,竟然把老子的兵权给夺了去。

    正所谓儿子偷爹不算偷,而赵满苦心经营的目标,就是让赵挺当皇帝。

    只是赵挺的突然行动,未免浪费了一些资源,比如城中的赵礼、赵文。

    也不知他们是否接到过赵挺的信儿。

    面对赵亚夫,他们将如何自处?

    还有王府里的一群老幼,都没来及安排。

    赵挺此举,实在是有些欠妥之处。

    那他为什么如此着急呢?

    赵满现在要跑去第四师见赵挺,破解心中疑团,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扭头问西门载沛:“文衡,你非要今天把我邀出来狩猎,别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吧?莫非今日之谋,是你们西门家与赵挺合谋?”

    闻言,西门载沛哈哈大笑:“殿下多心啦,那怎可能呢。”

    ……

    今日去寿安取玉石,顺便带着小美人玩耍,为能争取到更多时间,天还没亮苏御就从家出发。

    路上行人不多,贵族们更是懒得要命,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床,却意外碰到西门氏十九小姐。

    路遇不淑,斗起嘴来,各自不爽,分道扬镳。

    说来冤家路窄,出城门时又遇西门婉婷,斗嘴斗了一路。结果到了鹿桥驿,她竟然跳下画舫一般的大车,跑到苏御车上来。这一路简直是烦死个人。见其撒野,苏御掀开门帘让她滚蛋,她不肯走,赖在车里插科打诨。

    苏御拿她没辙,伸手去抓,把十九小姐抓得狼哇哇乱叫,可她还是不肯走。还时而反击,闹得马车乱晃。见状,老黄又唱起山调来。听老黄唱那山调污言秽语,竟说车里有人陪他家少爷那个,西门婉婷红着脸,咒骂老黄。

    一路嬉闹,赶往伊阙关,过了关口,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可还没等他们来到关前,就见前面尘土飞扬。

    再近一些,听得隆隆马蹄之声,见先头牙旗上一个大大的“张”字,黑虎大纛迎风飘摆,俨然是功勋卓著的玄甲第一师张云龙部铁甲骑兵,一路走马。

    走马速度没有奔马快,但这样走得更远,估计是要一路到洛阳去。

    第一师先头部队路过,苏御也没碰见个认识的人,不久后见到第三团都尉彭廷玉,苏御上前打听。彭廷玉言语中诸多隐晦,不肯透露详情,只说了两个字:勤王。

    苏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张云龙勤得哪门子王?莫非贤王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苏御犯糊涂的时候,大司马卫队有三骑追了上来,要求苏御快快行动起来。

    “因何行动?”

    “郡马爷先换马,再详谈。”

    闲言少叙,从骈车上卸下一匹大骅,把日常留在车厢里的乘骑马鞍安上,苏御骑马,带着史茂盛、甄修为和大司马卫队三人,混在张云龙的队伍里,一起赶往洛阳。

    “国公爷说了,让您留在张将军的队伍里。贤王也已出城,正往这个方向赶,一会就能碰头。具体事小的不知,还是让贤王与郡马爷说吧。”

    “哦,那好。”

    骈车还剩下一匹马,但也能动,就是速度慢了些,而且走不动坡度较大的上坡路,于是苏御安排老黄、童玉、白瑭带着冯瑜、西门婉婷和她的武打小太监王当,返回鹿桥驿,在驿站歇脚休息等待消息。

    西门婉婷好奇发生了什么,要跟苏御一起去,苏御不肯带她。她撒泼似的要跟着去,伸手抓住马鞍,往上爬,要与苏御同乘。被苏御一掌推下,姑娘火儿了,骂了两句,诅咒唐灵儿难产而死。

    要说西门婉婷这个人也是怪,骂人的时候用词很凶,可骂完了她又眼眶微红,看起来很内疚。

    过不多时,她又问:“喂,是不是城里打起来了?你倒是说话呀!”

    苏御情绪不高地说:“对,城里打起来了,所以我才不带你回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你是在为我担心吗?喂,你怎又不说话了?”

    苏御懒得搭理她,不久后队伍路过鹿桥驿,也就是彻底看不见她了。

    往回走,路上不断有飞马通传路过,也不知他们都传递什么消息,不久后张云龙身边人过来招呼,苏御便等在路上,直到张云龙赶来。

    路上早有人发现,这位骑红马的贵族男子与他们的张将军长得很像。待他们二人碰头时,更是有很多猎奇目光瞅向这里。这二人简直是太像了,说他们是哥俩都不为过。只是军队纪律严格,没有人交头接耳罢了。

    张云龙已接到好多口信,都是贤王传达。

    从张云龙那里听说,城里形势巨变,金吾卫内部先打了起来,还要抵抗睿王势力攻城。而康王的军队也在路上。张云龙估计,这场大仗一共会动用最少九个师。睿王五个,康王三个,还有一个构成复杂的金吾卫。但从现在赵亚夫的表现来看,是支持太后。也就是说,通过这次事件,赵亚夫已明确山头。

第六六一章 汗血飞鹿桥

    石虎带兵登上城头。

    万长槊将京兆府兵、县吏、坊吏,都喊过来,往城头运送滚木等物资。由于缺乏训练,一时间城门口乱糟糟的。

    这时金吾卫督粮官赵文,带着左豹骑返回徽安门。

    赵文是盛亲王之子,平时不与人接触,明面上从不支持某位亲王。

    可到了这关键时刻,万长槊还是提高了警惕,说话时放下了铜皮面罩:“阳翟郡王为何这快就回来了?”

    “万副将,对不住了。”赵文一摆手,身后数十人一起放箭,将万长槊射死,尸体咕咚一声栽到马下。

    感叹一声,虽然万长槊铠甲厚重,挡住大部分箭,可还是有一支箭从眼眶射入,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参将石虎当时正在城头,听身边人提醒,扭头回望,见赵文也正仰头看着他。

    石虎立刻喊道:“把斜道给我封死,别让他们上来!放炮!快放炮!让赵将军回来!”

    当时赵亚夫正在往“上东门”跑,还没找到赵礼,却听身后响起炮声。扭头一望,城头旗帜乱动,徽安门下已经打起来了。与此同时,其它队伍也听到炮声,开始往徽安门跑。尤其是京统的黑豹旗,跑得最快。

    就在赵亚夫拨转马头时,听上东门也响起炮声,赵亚夫一愣神,旋即吼道:“牙旗向徽安门跑,其余人随我,以团旗为号,去上东门!”

    这时道光坊望楼上的旗号兵见到奇怪一幕,赵亚夫的将旗在往徽安门跑,而左骁骑却在往上东门跑。

    负责打旗语的卫队长是赵亚夫亲信,想了想,随即打出旗语,让左右武卫、千牛卫、京统向徽安门靠近。至于上东门那边何等状况,只能等通传报告了。

    就在一片大乱时,望楼又见到奇怪一幕。四百锦衣卫在一名女将的带领下,从皇城口跑过。他们举着刀,也在向徽安门靠近。可是跑到一半,被皇城里的人喊住,那女将又带着四百锦衣卫奔向皇城。

    ……

    睿王赵满来到城北,见到第四师副将诛邪克,问诛邪克赵挺在哪,可诛邪克却说不知道。

    赵满火了。

    可他发火儿也没用,诛邪克就说不知道。

    此时攻城部队已登上城头,眼瞅着一群铁疙瘩拼命搏杀。大家都是厚重铁甲,刀砍不动,枪扎不透,反而是笨重的钝兵器更具杀伤力。城头上打得热火朝天,这时赵满也不可能再打退堂鼓。

    可是赵挺到底在哪呢?

    此时赵满心里还冒出了一个阴暗的念头,到底是诛邪克造反还是赵挺造反?别不是这小子把赵挺干掉,假冒赵挺之名吧?

    就在老王爷胡思乱想的时候,突见城头出现一人。虽距离尚远,却能看出是金吾大将赵亚夫,他手里拎着两颗人头,从城头抛了下来。随即赵亚夫下令,在城墙上洒火油,点燃,用火阻挡攻城兵。

    顿时洛阳城头大火冲天而起。

    有人把那两颗人头捡来,赵满上前辨认,顿时心中一凉。一颗是儿子赵礼的头,一颗是侄子赵文的头,看来赵亚夫已把城内睿王势力全部干掉。

    一时心头火起,老王爷感觉眼前发黑,身子一软,被身旁人扶住,送到一旁。

    ……

    苏御跟随张云龙五千骑兵赶来长夏门,在这里碰见贤王。

    老爷子坐在车里,唤苏御和张云龙上车说话。

    虽然城门紧闭,可是城里发生的事还是通过城门吊筐或箭信一个一个送出来。

    贤王赵选把情况说给张云龙苏御听。

    张云龙说,五千步卒还在后头,贤王世子赵锵的第七师也在路上。

    “我们怎么打?”张云龙口气平和的问了一句。

    贤王苦笑一声:“让他们继续打。”

    张云龙问:“是否有人协助赵亚夫?否则他怎会这快就干掉赵礼和赵文?”

    贤王苦笑一声,用手指了指苏御。

    张云龙看了苏御一眼,没再说话。

    苏御不明白贤王为什么指向自己,猜测可能与唐振有关。至于唐振是如何协助赵亚夫的,苏御就不知道了。

    苏御相信,唐振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派大司马卫队参战,那样做简直是太不明智。这就好像一个侏儒,给两名重量级拳击手拉偏架,自找倒霉。

    而西门氏也不会出手,从表面上看,这只是皇族内部的一场血腥斗争。

    在贤王的车上,赵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苏御听,他希望苏御当皇帝,代替他完成大一统的梦想。他说,自己太老了,身体也不好,否则也轮不到苏御去当这个皇帝。

    老王爷直言不讳地说,张云龙在十年抗胡大战中表现突出,本想支持张云龙当皇帝,可张云龙不想当,贤王也是没辙。

    至于张云龙为什么不想当皇帝,二人都隐晦不谈。

    而贤王自己的儿子,性格懦弱,不堪大用。就好像赵锵,洛阳城发生刀兵大战,他慢慢吞吞这半天还没来。他一定是在等张云龙的步兵路过伊阙关,他才肯出兵,躲到张云龙的背后。

    而这赵锵,已经是贤王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了。

    提起自己的儿子,老王爷苦叹道:“若这是大一统的梁朝,又没有门阀割据,其实赵锵这种人也能当皇帝。因为他谨慎小心,可守业。但现在是乱世,内忧外患不断,让他这种人当皇帝,梁朝还能有希望吗?”

    ……

    康王赵棣带领三十骑从厚载门闯出,出城便往西南方向跑去,他去迎他的军队。无论是函谷关第八师、广成关第九师、大谷关第十二师,哪个师到来都是救命一般。

    如今状况,仅凭赵亚夫一人根本防不住。在第四师攻城的同时,第十一和第十三师已经爬上城头。像蚂蚁一样爬进来,用不多时就要杀向皇城。

    皇城内曹玉簪只有两千兵,她能顶多久?

    康王心急如焚,纵马狂奔。

    当他们路过鹿桥驿时,突然斜向一排飞矢射向康王,箭矢砸在头盔上,虽未能穿透头盔,可还是把康王震得眼前发花,险些摔落马下。本能一扯缰绳,扭头一看,身后骑卫倒下一片。

    战马受伤,惊慌乱窜,场面不受控制。紧接着从馆驿后面冲来一哨人马,为首一员金甲战将,手持八宝雁翎刀,指道:“赵棣!我看你往哪跑!”

    金甲将不是旁人,正是安西郡王赵挺,亲率二百骑,埋伏在鹿桥驿。感叹赵挺神算,果然在这里堵住康王。

    二百人四面围拢,康王不作他想,拨马便跑,身后箭矢如雨。

    康王马快,甲厚,眼瞅着要逃离,战马已登上鹿桥,突然埋伏在桥头的人拉开绊马索,封堵去路,又有一群人手捧火铳,点燃,火蛇喷向战马。

    康王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同时听到身后传来赵挺的狂笑之声:“赵棣,你暗养酆王害我全家,当我不知?今日我要尔的狗命,挫骨扬灰,给我一家祭坟!”

    难怪鬼面酆亲王能苟活十余年,也难怪康亲王过得那样“清贫”,而酆亲王家奴袁昆那么有钱。原来这都是康王经营的结果。

    今日赵挺围住赵棣,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赵挺的布置不可谓不周密,再好的马也怕火,康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只是赵棣自己,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康王死定了。却没想到,那匹已经受伤的大红马飞奔而来一跃而起,竟高有丈余,从围堵的士兵头顶飞了过去。

    火蛇掠过,大红马被火点燃,马匹受惊,撒野狂奔。众人眼瞅着一团火向西而去,康王赵棣面露惊喜神色,扭头回望众人呆立,他放声狂笑。

    不久后康王的笑声消失在远处,而更远处天际泛起黑灰,那是梁聪的第十二师已见大旗。

    赵挺咒骂一声,带着人迅速离开,返回城内。

    还没等跑到梁聪面前,康王的马就滚倒在地,宝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不再动了。

    好悬没把康王摔死,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扭头去看那匹价值千万的汗血宝马,心中暗道:古有的卢跃檀溪,今见汗血飞鹿桥,若今日能成大事,定要给这匹马修建大坟。

    “哈哈哈!快,给殿下备马!”

    中年虎将梁聪,功勋街梁家,是庚亲王赵准、裕亲王赵裕隆的姨夫,也是康王赵棣家梁王妃的哥哥。梁聪与康王既是亲戚,也是发小儿,一起长大,亲密无间。见赵棣这般狼狈,忍不住大笑出声。

    赵棣感叹,这帮从十年抗战中滚打出来的战将,听说打仗他们不害怕,反而兴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还能笑得出来?为何不急行军?”

    “我的康王殿下,你没打过仗,就别瞎指挥。”梁聪指着来时路道:“好几十里路,我跑那么快岂不是把兵累垮。那我进洛阳干什么,找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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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大城难守

    洛阳城巨大,顾头难顾尾。赵亚夫见城墙难守,立刻龟缩阵型,跑去皇城。呼唤老将冯当,让冯当开门,说要带金吾卫进皇城防守。

    可曹勉却命赵亚夫必须留在皇城外阻挡敌军。

    赵亚夫问:敌三个师,我手下不到七千人,如何抵挡?

    曹勉道:我不管你怎办,总之你别想进来。

    见曹勉固执,冯当闯入长秋宫去见太后。

    当时曹玉簪正在皇城望楼上观望战局。战局不妙,曹玉簪面色如蜡。而此时太后身边还站着一名红袍郡主,正是长安郡主唐灵儿。要说郡主今天真是倒了大霉,起大早来谈生意,却被困在紫薇宫中。

    老将军跪喊道:“娘娘!快下旨意,让赵亚夫进来吧!”

    曹玉簪问:“洛阳城那么高,赵亚夫都守不住,皇城就能守得住了?”

    冯当道:“城大,顾首难固尾,所以难守。皇城小,兵丁布满城头,可坚守。”

    曹玉簪叹了口气道:“我一妇道人家,不会打仗,那就听老将军的吧。”

    ……

    安国公唐振站在醉仙楼顶观望战局。见赵亚夫带兵进入皇城,心中稍安。看来这场仗最少能打到天黑。

    双方主将赵亚夫、诛邪克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一攻一防都颇有章法,而这时却见不到赵挺旗号,安国公心中也是一阵疑惑。

    不久后通传送来消息,说贤王和苏御,都在张云龙队中,张云龙骑兵已到,但铁甲步卒行动迟缓,估计要傍晚才能来到长夏门。即便来到,张云龙也未必动兵。而第七师赵锵部速度更慢,据说贤王已下令催促。

    唐振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计算时间。赵亚夫最少要坚持到傍晚才行,到那时康王的兵冲进来,与诛邪克一战。双方鏖战到天黑,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那就是贤王动手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若一方获胜,想来也是惨胜,凭借张云龙的第一师,想必也能一战扫平。

    想到这里,安国公嘴角泛起冷冷笑意。

    ……

    长秋宫,飞香殿。

    从望楼上走下来的曹玉簪面沉似水,颇显疲惫。宫殿空旷,冷冷清清。抱着手炉,手依然冰凉。小皇帝赵策还在一旁与黑猫玩耍,不时发出嘿嘿笑声。

    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声,七千余金吾卫“闯”进皇城,赵亚夫开始布置防御。

    曹玉簪心情复杂,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见一女将站到殿外,请求觐见。

    曹玉簪抬头一看,是身穿大红飞鱼服的跨刀女子,锦衣卫代指挥使梅红衫。

    没用太监传话,曹玉簪直接向梅红衫招了招手。梅红衫大踏步走进来,单膝跪地:“梅红衫请求娘娘打开宫内军仓,给锦衣卫配发铠甲弓弩。”

    曹玉簪轻笑一声:“红杉,你当我皇宫是兵器库吗?没有啦,都发下去啦。不过我还有一套铠甲,那是以前我给自己准备的。那时我还在想,咱也要上马挥刀。可我试过一次,穿上铠甲连路都走不动,还举什么刀呢。既然我用不上,那就送给你好了。”

    梅红衫谢恩,这时曹玉簪又道:“这男人打架,好是可怖,看到那当兵的一身血,我浑身难受。红杉啊,你是女人,不如你就留下来,守在门口。让我看着你,还能安心一些。”

    随后梅红衫披挂整齐,骑马立在长秋宫门口。要说曹玉簪的这套铠甲着实不错,可惜她那轻飘飘的身子戴不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穿在梅红衫身上,真个英姿飒爽。女将手提长杆陌刀,远景羡煞旁人。

    这时曹玉簪的手不那么冷了,放下手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从长安郡主。这老唐家姑娘真个大心脏,天生的大场面人,外面打得一团糟,可这位郡主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那般没什么表情。只是稳稳坐在那里,手里抱着火炉,贴着肚皮。

    曹玉簪苦笑一声:“灵儿,今个你或许能见证一件大事。”

    唐灵儿目不斜视:“看这形势,一定是了。”

    “不,现在还不算大。”曹玉簪叹了口气:“闹到这个地步,睿王康王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今日非分出个胜负不可。今日过后,无论谁输谁赢,皇族势力都会迎来一次大变革。若康王赢了,大兴皇帝便能坐稳皇位。倘若睿王赢了,我们孤儿寡母可能连命都没有。到时灵儿要多注意安全,休要离我太近才好,省得连累。现如今,宫里还有几位郡主。比如康亲王独女赵檀……”

    或许是因为已经失去对形势的掌控力,反而让曹玉簪看起来轻松一些,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等待结果。

    曹玉簪坐在那里碎碎叨叨,唐灵儿懒得搭理她。

    长安郡主只对经济感兴趣,对政*并不敏感,她平时也不去瞎打听,只以为那是哥哥们应该操心的事。自己就想办法赚钱,稳定家族里的那些媳妇就够了。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郡主心中根深蒂固。

    曹玉簪碎碎念叨着,突然话锋一转:“……我在想,如果睿王康王两败俱伤,那贤王会怎么做?贤王的几个儿子呀,我看着都愁。也不知这贤王是怎搞的,妃子不少,却只生了五个儿子,结果最好的两个还死在战场上,剩下的这三个,矬子里拔大个,也是不足五尺的。唉,灵儿你说,如果贤王控制大局,他会选谁当皇帝?”

    唐灵儿有些听烦了,可曹玉簪毕竟是太后,唐灵儿也不至于表现出烦,只是情绪不高地道:“皇族藏有许多秘密,不被外人所知。或许贤王早有打算,又或许没有。若是没有,他的兵来到这里,就会劝睿王康王讲和。若是那样,倒是最好的。”

    曹玉簪突然想到什么,眼珠转了转。随后劝唐灵儿去赵檀所在安乐宫休息,说那里距离皇城墙较远,看不到血光。又说什么千万别惊扰胎气,云云。

    待唐灵儿走后,曹玉簪对犁万堂道:“她来得很巧。”

    犁万堂点点头:“让老奴去盯着她,万不得已时,或许用得上。”

    曹玉簪叹了口气:“无情莫过帝王家,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只能是试试看吧。”

    ……

    长夏门已经打开,张云龙旗下第一骑兵团已进入城内。苏御说,军校可以屯兵,而且距离皇城更近。张云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带队赶往景行坊。

    紫薇宫在洛阳城西北角,而南城这边没发生战事,看起来还算平稳。

    路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能望见坊市里高楼上挤满了人,人们探头缩脑看着皇城的方向,而徽安门的大火还在燃烧,亏得城门大体是青砖建成,依然巍峨耸立,只是最上头的城门楼已烧得坍塌。

    城北火光冲天,黑烟弥漫,不时还能听到火雷声。据说第四师把投石机运了进来,正往皇城里投掷火雷。估计不久后皇城里也会起火,到那时小寡妇和大兴皇帝就要躲到地窖里去了。

    苏御突然想起来什么,心头一惊:灵儿早晨比我走得还早……,她不会在皇城里吧?

    “史茂盛。”

    “在!”

    “快去清化坊打听一下,长安郡主所在何处。”

    “得令!”

    ……

    申时许,康王所属梁聪第十二师从厚载门进入,顺着天街一路向北,已远远望见皇城。可这时发现,皇城南星津桥前布满全副武装的士兵。

    第十一师中郎将石崩守在这里,切断支援皇城的队伍,保护第四师的后方。

    一万人挤在这里,密密麻麻,见状,梁聪问康王,打还是不打?

    康王道:当然要打。

    梁聪道:双方都是正规铁甲兵,如此狭长的地段,打到晚上去,也未必分出个胜负来。可皇城能坚持这么久吗?

    康王急道:“那你说怎办?”

    梁聪道:“等函谷关第八师、广成关第九师来,我们将他们包围。他们在里面,我们在外面。我们有补给,而他们没有。那他们必然突围,我们便占据附近坊市,凭借有利地形摆阵,以逸待劳。”

    康王困惑道:“刚才你还说皇城坚持不住,怎又说包围他们?那岂不是更来不及了?”

    梁聪道:“臣的意思是,皇城反正是不能救,那干脆就甭救了。保康王获胜,亲自来当皇帝,岂不是更好?”

    康王有苦难言,若大兴皇帝死在城里,自己当这个皇帝还有个鸟意思?苦心经营二十余年,最后竟是个没种的。到了黄泉地下,还不得被凡羽笑话?

    “不行,必须打!”康王急道:“若我们来而不打,被赵亚夫看见,他就会放弃抵抗,皇城马上就要丢。那我们就没时间等第八和第九师了。”

    梁聪哈哈大笑:“好吧!那咱们就开干!”

    梁聪笑声戛然而止,一扭头,杀气骤升,指道:“陈副官,派一个团,把我的大旗顶上去,让赵亚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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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三章 二王激辩

    二百轻骑冲出梁县,彻夜奔走,直至石楼山,在队伍的最后,跟着五辆巨型囚车。

    为首一人,身披铠甲,手提轻弩,背后还背着陌刀。其人下唇一颗长毛的黑痣尤为明显,呈长条状。从远处看,这人就好像嘴里叼着一块带毛的黑猪皮。在他带领下,二百轻骑兵来到山麓一大户人家门前。

    这绝非普通大户,围墙高约两丈,四角有望楼,望楼上站有剑客。

    黑痣男子挥了挥手,队伍里有人跳下马,将一包火雷放在门口。

    望楼上剑客高声问道:“何人?作甚?”

    剑客刚出声,一支箭穿过他的头颅,身子一挺,栽倒在望楼之上。

    同时有人点燃火雷炮信,快速奔跑,不久后一声巨响,门被炸开。随即二百人冲了进去,可刚一进去,迎面几十支箭飞射过来。

    可这二百亡命之徒不管不顾,纵马而入,冲到弓弩手面前举刀便砍。

    不知这二百死士是从哪里找来的,彪悍异常。哪怕中了箭,还能冲杀,不久后就将宅子里敢于反抗的人杀光了。

    战斗结束,黑痣男子身边还剩下七八十人,但这已经够了。

    “轻伤者留下来照顾重伤者。”说话间黑痣男子丢下一包钱。

    “报陈都,囚车到了。”

    “快装车。”

    囚车来了,把一共三十五个人都塞进去。这时有一伤者被抬过来,那人的腿已断,失重地耷拉着。

    黑痣男子面带苦涩笑意看着断腿男子,温和口气问道:“二郎,疼吗?”

    被唤为二郎的男子是贤亲王嫡次子赵鼎,赵鼎天生残疾,四十几岁的人,却有一双婴儿般的腿。从小儿不受家人待见,唯有其母不弃。虽受不公,可赵文鼎本性善良。其母过世之后,便隐居于此。

    当他看清黑痣男子的脸,哭问道:“陈志,我放你一马,你为何反而害我?”

    陈志叹了口气:“不瞒二郎,我是康王的人。而且不只是你,贤王殿下的三处别院,估计此时都是这般情况。所以奴才今日冒犯,不是为了报复二郎,而是奉命行事。二郎放心,如果康王要你死的话,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说罢,陈志一摆手,人马车队快速赶往洛阳城。

    ……

    ……

    这场皇城攻守大战,一直打到次日天亮。

    苏御与贤王赵选、玄甲大将张云龙、第七师中郎将赵锵在军校按兵不动。此时苏御已知唐振与贤王的密谋。

    贤王赵选认为,苏御一定会很兴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御表现得十分平淡。这一幕,与贤王当初对张云龙提起此事时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他们还是有区别的,张云龙是铁了心不愿意当皇帝,而苏御相对随和,他说,可当,可不当。

    若苏御直接反对,贤王一定要像问张云龙一样,问问苏御为什么不愿意当皇帝?可面对苏御的表现时,贤王竟然问不出口。贤王心里也清楚,梁朝的皇帝实在是不好当。

    苏御登上望楼,看着那帮人打了一天一夜,士兵们口渴,就趴在冰冷的洛河边上饮水,而水上不时飘过一具浮尸。

    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有铁甲,第十一、第十三师还有后面赶来的轩辕关第十师只配两三千铁甲,大部分都是皮甲。而从旋门关赶来的第十九师更穷,清一色都是皮甲。这帮兵与铁甲兵对抗,输得那叫一个脆生,一个冲锋都扛不住。

    有的时候不用冲锋,一阵轻弩扫过,就倒下一大片。

    冯占庭的第十九师最惨。

    这一年多来,第十九师与老冯一样命运多舛。本来两千套铁甲,因为他党争时站错了队,被曹玉簪没收。小寡妇说会还给他,却一直没还。更可悲的是,冯占庭担心曹玉簪派杀手报复,所以他没敢把这事告诉睿王。

    昨天掌灯时,双方的军队就都到齐。睿王方面有第四、第十、第十一、第十三、第十九,一共五个师。

    康王方面有第八、第九、第十二,三个师,外加赵亚夫的六七千人和曹玉簪的两千四百人。

    当然,赵亚夫手下所谓六七千,里面还包括曹玉簪的两个表哥所带领的两千人。他们一早就跑去皇城口,而不是听赵亚夫命令去徽安门集结。但现在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因此也受赵亚夫指挥。

    这九万人在洛阳城里打开了花。老百姓登高而望,因为观众太多,据说有的高楼开始卖门票。还听说有人因为争抢位置而大打出手,还从高楼上掉了下去。

    热闹没看着,却摔死了,何苦来哉。

    不过呢,人们这次也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无不感叹:这老赵家人内讧,打得可真狠呐!打了一白天又一晚上,第二天天亮还不停,这都是铁人吗?

    别说人,有的马都累死了。皇城周围满地尸体,断肢残体,叠股枕臂,恐怖至极。洛河水被染红,岸边的楼船船舷上沾有血色。

    苏御所在望楼,是军校训练用的望楼,现在用来“看热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可苏御心情十分沉重,而且他已知道怀胎八月的唐灵儿落在皇城里。看着围绕皇城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真是让人内心煎熬。

    赵挺把攻城设备都带进城,先是用投石车抛火雷,火雷打光,又打石头。皇城里大火弥漫,房倒屋塌。也不知灵儿藏在哪里。她身边只有一个“腰还没好利索”的王珣,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王珣一个人能照顾好郡主的饮食起居吗?

    这一仗打完,皇城肯定要“大修”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被砸碎好几座。可即便如此,皇城的守军依然在顽抗。这就说明大兴皇帝一定还活着。

    而那赵亚夫不愧为玄甲五大将之一,真的很能抗。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轮番进攻,他竟然坚持了一天一夜。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最先垮掉的不是兵力处于弱势的赵亚夫,而是围攻皇城的部队。因为赵挺的牙旗突然倒了……

    ……

    第九师中郎将薛云,此来只有一个目标,杀赵挺。

    在梁聪他们与第十一师争夺城南二桥的时候,薛云还没进城,而是从洛西渡口渡河,绕到北岸,从徽安门突袭赵挺背后,赵挺见势不妙,向诛邪克所在方向逃窜。

    赵挺跑了,可他的牙旗没能跑掉,被掀翻在地。牙旗一倒,军心涣散。战争形式扭转,兵败如山倒。不久后赵挺重伤,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诛邪克重伤被捉。

    康王赵棣大喜过望,登上皇城,高呼投降不杀。可就在这时,从景行坊里冲出一支队伍,五千铁甲骑兵开道,随后五千铁甲步卒,气势汹汹,犹如洪水猛兽。

    铁甲士兵组成的方阵人墙,被铁骑兵撞飞,紧接着刀砍斧剁,人踩马踏,留下一地尸体。张云龙部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见是张云龙旗号,康王赵棣目光一呆。不久后见到贤亲王赵选的车驶来,老王爷站在车上,背着手,仰头望着皇城上的赵棣:“盛棠,咱们还用再打吗?”

    康王赵棣惨笑一声,双手扶着垛口:“你坏我好事,对你有何好处?”

    赵棣瞪眼,指着张云龙喊:“他不想当皇帝!若他想,我也不争!”

    贤王赵选叹了口气:“盛棠,我跟你说过了,立小儿为皇帝,实乃取乱之道。你主张正统,我不反对,但赵策还太小,而我们年纪太大,我们帮不到他几年。未来许多事无法预测,与其不可预测,为何不选一个年富力强的人来当皇帝呢?”

    赵棣熬了一天一夜,双目血红:“你无非是担心曹玉簪篡权。但你老,我还年轻!我死了还有赵准,我们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维持正统,方能兴邦!”

    赵选道:“皇子御也是万隆帝与陈太后之子,他来继承皇位,难道就不是正统吗?你为何如此执迷?”

    赵棣吼:“我不管!总之到了这个地步,仅凭几句话休想说动我!你要是想立他,你就杀上来!”

    在康王登上皇城的时候,追随康王的部队以为获胜。

    在“投降不杀”的口号下,睿王的兵绝大部分都已投降。

    在那一刻,士兵们都疲惫不堪,好多人都倒下。他们或许没有受伤,只是出于疲惫。现在康王还想打,有些人已爬不起来,几十斤重的铁甲就把他们死死压倒在地上。

    康王歇斯底里,咆哮怒吼,从旗手手中夺走信号旗帜,奋力挥舞,却发现没有一人向张云龙的军队发起进攻。而这时又见到一支完整军队冲了过来,是贤王世子赵锵的第七师。

    见状,赵棣似乎是冷静下来,把旗放下,对着赵选冷笑起来,笑得邪恶:“三哥,你在石楼山、少室山、大騩山,还有三个家,你不会是忘了吧?”

第六六四章 兵权划分

    道光坊里,睿亲王府火光冲天,熊熊烈火中高大巍峨的观海楼也付之一炬,大楼倒塌,满眼悲壮。

    据说这把火是睿王赵满自己点的。

    这个结果很出乎预料,比如唐振就认为,若战败,睿王会逃向莫州,毕竟在那里还有他的五个师。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当赵满听说赵挺战死的消息时,他就带着火雷登上观海楼。

    他还让小儿子赵弗拿着赵满亲笔《罪己诏》和莫州虎符去找康王。赵满对赵弗说,只要我放下兵权,你十七叔不会对你们下毒手。再看一眼家里的那群智障低能儿,赵满苦叹一声,离开人世。

    在苏御看来,王子赵弗是典型的“唐氏综合征”患者,就像《雄狗少年》里的眯眯眼胖子。难怪赵满会说出那句话。谁能跟这样的傻子计较呢?也难怪赵满那般绝望,除了赵挺,他确实是没有可以培养的儿子了。

    而赵挺到底还是死在了“急躁”二字上,把赵满的一盘虽慢但形势大好的棋给搅合了。但据赵挺亲信说,并不是赵挺等不及,而是西门家族一直在背后催促。西门氏为何如此急切,而赵挺为什么会听西门氏的话,亲信也不知道。

    可是这个谜题,曹玉簪好像知道,而且话里话外的,赵挺此举就是她逼出来的结果。

    曹玉簪见贤王终于出手,与康王在皇城口对峙,她带着一大群太监来到皇城上。她先与贤王说话,再与苏御说话,而这时唐灵儿被人“扶”上城头。说“扶”或许是不大准确的,因为看得出唐灵儿不大情愿。

    苏御很是纳闷,曹玉簪把唐灵儿带上城干什么?难不成要上演“用美人逼迫退兵”的戏码?凭曹玉簪心智,她应该知道这是没用的,毕竟兵权不在苏御手里。

    这期间,双方的兵都退避一箭距离,只留下几个重要人物。

    曹玉簪站在城头慷慨陈词,最后说道:“你们只顾着窝里斗,却忽视三门阀的力量。赵挺的母亲,福亲王府西门王妃,她心里最清楚赵挺是谁的。她骗了赵满三十五年。可现在这件事快藏不住了,因为证据在我手里。前一阵我刨开栖凤宫,你们还派太监来训斥我,我想你们不会忘记吧?”

    贤王赵选皱眉问道:“你发现什么证据了?”

    康王赵棣却面带惊喜神色问:“那赵挺是谁的儿子?”

    曹玉簪不回答赵棣的问题,只是对着贤王冷笑:“总之不是万隆皇帝的,他也不是赵满的,他根本就不姓赵。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曹玉簪大笑出声,撒野一般,笑声难听至极。

    在她的笑声中,两位老王脸色难看至极。

    曹玉簪笑够了,又道:“你们三王自作聪明,明争暗斗多年,最后差点让一个异姓人当上皇帝,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要说那赵满也是瞎了眼的,他还不如凡羽。在凡羽眼中,长得不像他的一律不肯承认。可赵满却是失心疯的,让人骗了三十五年。到死,他还被蒙在鼓里。”

    贤王瞪视,指着城楼上的曹玉簪质问:“你到底有何证据?!”

    曹玉簪还不回答,而是道:“说到底,你们三位老王当中,还是康王最为明智。立大兴皇帝,是正统,绝不会出错。而他!”曹玉簪话锋一转,指向苏御,吼道:“唐门培养的傀儡!你们信得过吗?你们就不怕赵挺的事重演?”

    这时曹玉簪把唐灵儿扯了过来:“那就让唐家姑娘来跟你们说说,苏御是假皇子!”

    这时苏御才搞明白,原来曹玉簪留了这样一手,可唐灵儿并没有配合她,把她气得瞪眼,还小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威胁。

    贤王赵选冷笑一声:“曹玉簪,你还是别费事了。你没见过凡羽,你不知道皇子御与他有多像。”

    ……

    赵家内讧,打得不可开交,到现在还在皇城对峙,这时曹圣的第二师进城了。

    当战斗打响时,曹圣就感觉不妙,因为他没得到任何人的消息。他觉得这不是睿王的主意,而是赵挺独断。既然如此,自己也甭留在城里,于是绕路跑去建春门。凭借他在那里布置的人帮忙,闯了出去。

    他的第二师当时驻防在八关以外,距离遥远。驿站换马,一路狂奔,可算跑到自己的营盘。随即带队往京城赶,可当他回来的时候,睿王已死。睿王的傻儿子赵弗,把莫州五个师的虎符送到梁聪手里,当时梁聪的部队已经从云梯蹬上城墙,还把那些云梯毁掉,而梁聪又把虎符送给了康王。

    可此时康王被张云龙包围,形势紧迫。若贤王下令攻打皇城,那康王、大兴皇帝、曹玉簪都要死。可这时贤王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罢兵,和谈。

    劝贤王罢兵的,绝不是因为曹玉簪的几句话,更不是因为康王和曹圣,而是三门阀出面劝贤王罢手。

    同时三门阀又去劝康王,把康王抓到的贤王别院家属放出。但没直接放给贤王,而是分别存在唐氏、孟氏、西门氏手里。康王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与三家闹掰,而三门阀现在成了十分可靠的“中间商”。

    唐振为何突然放弃支持苏御当皇帝?

    这当然不是唐振的本意,而是西门氏联合孟氏给唐振施压。那两家坚决不同意让苏御当皇帝,否则咱们也别谈了,干脆把各自家族十五万兵都带来洛阳干一架。

    西门氏态度坚决,孟氏从中斡旋,最终两家敲定:免除唐家两千亿债务,并支持唐振收服河西走廊。唐振终于还是让步,放弃皇位争夺,让苏御去当主管财政的摄政王。

    自此三家统一意见,出面为赵家当和事佬。

    当时曹玉簪还不知道这些,她站在城头,拿刀架着唐灵儿。逼唐灵儿说话,可唐家姑娘宁死不屈的性儿,把曹玉簪给气得干瞪眼。这时贤王在城下冷笑,说曹玉簪多此一举。

    ……

    在三门阀的协调之下,最终在承福坊孟相府开会。

    听说睿王已死,贤王颇为感慨,不过他还没忘记争夺兵权。凭借张云龙威慑,最终康王做出妥协,交出六块虎符给贤王,其中还包括赵挺的第四师。

    至此二王手里各自把持十个师。

    当场,贤王就把第四师虎符交给苏御。虽然第四师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可苏御心中还是一阵兴奋。

    会议到了这里,双方各自撤兵。曹圣的第二师刚跑回来,又退出城外。

    张云龙的第一师驻扎在城东三十里,曹圣的第二师驻兵城西三十里,也就是鹿桥驿附近。

    而八关部署,都要重新划分,也都是被二王平分。

    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到莫州、相州、云州、郑州,进行新的权力确认。并要求一些军官回京。二王要重新安排监军等重要职务,换成自己的人。

    谈完城外,还要谈城里,二王把金吾十卫也分了。

    金吾大将依然是赵亚夫,金吾监军变成了苏御。要求二人尽快选兵择将,重组十卫。

    还有玄甲总督粮官赵挺已死,这个职务用谁填补?

    赵选想让苏御填补,康王坚决不同意,后来在三位国公的协调下,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那位没有派系归属的皇族大混混鲁山郡王赵晃来担当。

    赵晃不是不想投靠三王,而是三王都嫌弃他,所以一直没有派属。现在看来,竟然成了好事。

    被媳妇强行要求退役的赵晃正赋闲在家,一听这个消息,一蹦多高。虽然他这个总督粮官是有史以来最惨的督粮官,连个直属师都没有,但总督粮官掌控玄甲军仓,这油水可不小。

    赵晃连滚带爬穿上衣服,连蹦带跳跑来相府,为了彰显“闭门思过”的成绩,他今天看起来格外规矩而有气派,狗熊般的高大身材,拉沉脸,看起来也很有高官风度。可苏御觉得,现在要是在他腰眼儿上戳一下,他能在地上笑到打滚儿。

    兵权基本分完,快马通传带着各种命令飞奔而走。

    会议气氛不再那般紧张,这时陆续放一些女人进来,比如太长公主赵媖。赵媖一进大殿,指着贤王康王痛骂。二王只是闷头不语。后被曹玉簪劝下。

    公主殿下气鼓鼓坐下:“既然要恢复亲王身份,那皇子御以后就要恢复赵姓。还有,摄政王应该住在道光坊里才合适。总不能还在清化坊给唐家当上门女婿吧?”

    当时他们是怎研究的,苏御不是很清楚,因为此时苏御很忙。从接到第四师虎符开始,苏御就在心里盘算如何重建第四师。而这时贤王千岁又给苏御安排了一个新工作,兼任玄甲第三师(金吾卫)监军。

    这个监军权力非常大,直接与赵亚夫抗衡。二人各选五卫,还要划分“领地”。

    这些工作足够苏御忙活一阵子。

    后来赵亚夫与苏御商量,道光坊里只放左右骁骑。赵亚夫带左骁骑,苏御带右骁骑。苏御不可能像赵亚夫那样整日待在金吾卫总衙,所以苏御安排爱将曹人凤为右骁卫统领,苏御给曹人凤只有一个任务,保护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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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五章 王爷很忙

    洛阳是一个忙碌到近乎无情的城市,一刻也不能停,在京兆府下达解封令的那一霎,就迎来一波超高节奏的运转。

    只要不去孔雀大街看衙役们清扫血渍,不去洛河边上看军方打捞尸体,那场轰轰烈烈的血腥大战,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而这场惊动十几万军队的大战,除了导致皇族势力的重新划分,似乎再没有别的什么意义。

    其实人们并不在乎谁当皇帝,穷人还是想着如何吃饱饭,富人还是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当官的想如何找到一条晋升的通道,纨绔想如何去嫖一个新鲜点的姑娘,觉得生活不公的怨妇在想找个英俊多金的专情种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战后统计,一共死了7000多人,这比想象中的要少很多,可官方的统计数字就是这些。可苏御知道,有几个师建制都快打没了,而一个师就是一万人。

    值得一提的是,参战的九个师,并不都是全员到场。

    那些没来的人,有两个下场。如果是康王所属军队,那么他们就倒了大霉,他们要被清算。可如果是睿王所属,他们没来京城参战,反而得到了嘉奖。说到底,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犯罪与立功,有的时候只是个“说法”罢了。

    死了很多人,可那些可怜的士兵没几个是洛阳人,只要听不到苦主的哭声,他们的死似乎就很容易被人遗忘。

    只有少数人无法挥去心中阴霾,故而显得多愁善感,闷闷不乐。比如美妾冯瑜,她这些天就很难过。她当时不在城里,可她却在鹿桥驿看到一场血腥战斗,正是安西郡王赵挺埋伏康王赵棣的那一战。

    她对赵棣如何飞马越鹿桥没什么印象,因为她已经被那血腥的杀戮场面惊到了。回家之后她就病了,她知道相公最近很忙,便没去打扰,只是自己去找郎中看病,据说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

    ……

    长安郡主府里生活依旧。

    按理说郡主受到的惊吓比冯瑜大得多,可她只是第一天显得疲惫一些,不久后就振作起来。家族里诸多事务都需要她做主,而她又是一个极要强的人。

    那日她去找曹玉簪研究生意的事,兵荒马乱的也没研究成,还差点把命搭进去。现在郡主没心情去找曹玉簪,安心在家里养胎,只等着一朝分娩。

    郡主这两日经常给自己加油打气,还自言自语的说些吉祥话给自己听。

    可是大家发现,郡主去了一趟皇宫,回来之后肚子显得格外大。正如小嬛说的那样:郡主的肚子整个向下翻去,肚脐都是鼓起的,肚皮上有青筋,看着有些瘆人。

    最近男主人很少回家,倒是显得家里冷清许多。可这时却没人怪他,包括郡主在内,再也不埋怨苏御瞎忙活。

    大家都知道,最近这位爷很忙。他需要解决的事太多。一想到平时慢悠悠的郡马,突然遇到这么多的事,唐灵儿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把他累个好歹。

    这位爷,最近可是成为洛阳城里热议的话题。关于他的事,各大报社疯狂报导,搞得全民皆知。经常有贵族登门拜访,一些拉关系拜山头的纷纷拜上名帖。尤其是那些逐渐被边缘化的皇族。比如一些伯爵、子爵之类的。

    最近唐灵儿案头积攒了一大堆名帖。唐灵儿作为半个皇族,她或许不认识所有人,但她可以打听。把一些名声较好的留在左边,名声不好的放到右边,等苏御回家,挨个与他说说。

    郡主认为,以后苏御要在皇族圈里混,必须知道这些。

    守寡的八小姐唐韵一大早就跑来郡主屋里,东拉西扯的,显得很兴奋,张口闭口都是我家妹婿。

    “我打一开始就觉得我家妹婿不简单,你瞅瞅,现在成摄政王了。这才对劲儿,我家小妹从小儿就是按照皇后培养,怎可能真的嫁给一个落魄将门子弟?”

    每每听到这话,唐灵儿都心满意足。

    主子们聊天,奴婢们也在聊,每每提起家里男主,丫鬟们都面带窃喜神色,甚至颇显自豪,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不,小嬛和唐翠在楼下见面,又躲在枣树后叽叽喳喳聊起天来。

    唐翠道:“以前我就听人说,咱家爷与赵家人像。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万隆爷的种。嘻,小嬛你有福气了,伺候一年多,竟是个亲王。”

    小嬛羞涩地笑了笑,晃了晃头,忽而颇显骄傲地道:“我早就说咱家爷与众不同,那时候你们还笑话我,现在都信了吧?”

    “嘁,说你胖还喘上了。”

    “唉,唐翠,我在想,咱家爷恢复身份,那以后我们见到他如何称呼哩?叫王爷?”

    唐翠有些犯难:“按理说应该这样叫的,可我们毕竟是郡主府的人呀,我们应该遵守郡主府的规矩。无论怎么说,现在爷还是郡主府赘婿……”

    小嬛眨眨眼:“这事咱们可不能乱带头,还是向王珣林婉看齐才好。她们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准没错了。”

    唐翠嬉笑道:“你听说没有,皇室还提出要求,要给咱家爷建王府哩,是皇室出钱。”

    小嬛耸了耸肩道:“你只是听到了一半,还有一半你不知道。太后说,按照皇室要求,亲王府一定要建在道光坊里。可郡主说了,她是不会去道光坊的。现在两方面争执,还没确定王府的事。”

    “哦,这么麻烦呀……”唐翠黛眉微蹙:“且不说咱家郡主的脾气如何,就是唐氏家族里的这些事,郡主也放不下的。”

    小嬛也觉得难办:“没办法,我们操心不来的,还是等爷回来,让他拿主意吧。”

    ……

    这几日可把御亲王给忙坏了。

    围绕苏御发生的事很多,首先是军务,在城外重建第四师,在城内与赵亚夫勾心斗角的分权。赵亚夫那人并不难缠,因为赵亚夫也想痛痛快快分完。问题是赵亚夫背后的人是曹玉簪,那小寡妇真是让人头疼。

    金吾十卫,愣是被曹玉簪分成十六卫,她要增加六个统领。即将分配结束,她又反悔,恢复十卫,然后与苏御磨磨唧唧争京统。可是争着争着她又不争了。把苏御骂一顿,然后不了了之。

    可能她已经发觉,京统的那些特务都在向摄政王靠拢,而她这个“原主子”竟然一点号召力也没有。包括之前一直跑到太后面前献媚的邱垚,自打苏御成为摄政王,他就再没去过后宫。

    还是那句老话,权力看似从上往下,其实是从下往上。下面的人有多支持领导,领导的权力就有多大。否则就会像曹玉簪一样,失去对京统的掌控力,不得不拱手让出。

    但曹玉簪当然不会甘心失败,比如她已下令把军校从京统中剥离,而苏御的校长职务也被免除。换成了曹玉簪的心腹人担当。可后来不知是怎么搞的,她又把军校撤销,恢复原来招兵处职能,只设了一个招兵都尉。

    可能是她发现,在军校里动手脚已经没有意义。现在两个老王警惕性都很高,不打算收纳军校的兵。尤其是康王,正在清除所属部队里去年收入的军校新兵。而那些兵,都被苏御收纳到第四师。

    对此苏御倒是很满意,可以快速扩军,并掌控第四师。

    号称“钢铁之师”的第四师,仅剩下两千多老底子。仅仅用了几天时间,苏御就把第四师扩充到六千人,是参战九个师当中恢复最快的那个。而且苏御现在手底下有一大批人能用,毫无例外都是军校里发掘的特务。

    经过一场惨烈大战,金吾卫损失很大,师监军、督粮官、副将都死了,需要补充。

    苏御兼任玄甲第三师(金吾卫)监军一职,师督粮官和副将先后被贤王和康王安排人就任,并且各自带领一卫。

    中郎将赵亚夫兼任左骁骑统领。监军苏御接管右骁骑,但苏御不直接带队,而是任命曹人凤为统领。

    左豹骑统领是师参石虎(康王义子),右豹骑是贤王家庶子赵起,兼任师督粮官一职。

    左右武卫还是付安国和詹天佐。这二人没动,都是赵亚夫旧部。

    射声卫统领闵皓(曹玉簪表哥),战场上表现拙劣,被免职,又因为二王权衡,转到苏御手下,苏御安排特务李道担任统领。

    御卫统领闵忠(曹玉簪表哥)战死,换成康王妻侄,十二师中郎将梁聪的儿子梁杰,兼任师副将一职。

    千牛卫统领石宝雄战死,苏御安排特务吴兴担任统领。

    京统,苏御继续兼任指挥使。而这次九师大战中表现杰出的夜霆,被贤王调去第十一师长担任中郎将,驻守八关之一的孟津。

    这些事都安排完,苏御又跑去城外第四师驻地。这是苏御接管的第一个师,心气儿颇高。而苏御身边带着一大群特务,要完全没有死角的控制第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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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六章 重整四师

    第四师减员严重,武器装备损失也很严重。本来第四师被玄甲总督粮官赵挺打造成了钢铁之师,可经过这场大战,好些武器装备都被别的师抢了去。现在想往回要,简直比从疯狗嘴里抢肉包子还费劲。

    通过各种关系,费好大力气,也只是要回来一些破破烂烂的玩意儿,后来苏御干脆不要了,决心自己打造。

    玄甲军军费要从兵部出,可曹玉簪当然不会特意照顾睿王派系的军队,能保证基本运转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指望她多掏钱,门也没有。而睿王方面也没有多少钱,都是让各师自己想办法。

    那些外地驻军可以在当地搜刮钱财,倒是能补充一些,可第四师去哪搜刮呢?

    苏御总不至于用自己的钱,或者用唐家的钱武装玄甲军。但苏御并不着急,作为主管经济的摄政王,苏御正打算进行一次全国商业税改。

    现在苏御的主要问题还是扩充兵力,和稳定第四师的那些旧部,到处安插自己的人,短时间内把人控制住,并提升士气。

    凭借苏御过人的包容性,和铺天盖地的广告,一些逃兵也跑到第四师来。本来逃兵是要被追责的,可是经过第四师这么一洗,大家就没事了。

    显而易见,苏御的行为被众人诟病,可苏御却不以为然。苏御把那些逃兵喊到一起,给他们做思想教育工作。此时的苏将军又变成了苏政委。据说他慷慨激昂的一席话,把那些兵说得痛哭流涕。

    可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苏御手下的这些特务全是新兵,缺乏经验。让一群新兵蛋子带一个师,显然是不靠谱的。而苏御自己也不是军官出身,于是苏御打算从第四师旧部里挖掘几个能人。

    部队里有一句俗语“能当都尉,就能当中郎将”,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尤其是那些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他们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缺乏上层关系,因此在军职上提升缓慢,甚至停滞。

    苏御把原第四师都尉以上军官召集到一起,却只找来七个人。

    原第四师师五官、旅五官、团五官,外加各种名目首领,一共是一百七十名都尉以上军官,除了战死,大部分都被曹玉簪逮捕,并处决。毕竟第四师是谋反主力,不可能不做出一些惩罚。而仅剩下的这七名都尉,真可谓老弱病残。曹玉簪都懒得抓他们。

    亲王殿下坐在军帐,七名被免职的老卒跪见殿下,苏御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当七名老卒看清殿下时,面露惊奇之色。

    苏御问他们:为何这个眼神你看着我?

    一老卒鼓起勇气道:“殿下与牧王千岁实在是太像了,我等老卒早年跟随牧王,见到殿下,如见故人。故而惊叹。”

    苏御知道第四师来自安西都护府,他们能认识牧王并不奇怪。随后苏御与他们“闲聊”起来,了解一下第四师的历史。

    早年赵挺被陈太后派往安西都护府,是为了监视牧王,可那时候赵挺还很年轻,也没什么军旅经验,去到牧王面前,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手下的兵,也是牧王的兵。而他这个中郎将,基本是被架空的状态。

    后来牧王隐退,这个师才真正落到他的手里。

    第四师构成很复杂,在十年抗胡大战中,已经换了好几茬人。再经过这次惨烈大战,剩下的安西军老底子不足三百人。而这帮人原来也不是一个队伍里的,有的来自张瘸子部队,有的来自张邯部队。

    张瘸子就是牧王驾前军师张有田,本名霍宏勋,原唐氏门阀神策第十五师中郎将。牧王隐退后,张有田化名“文天鹰”,建立圣火教,培养张密、文一刀、文婉等人,两次在洛阳闹事。

    第一次被孟氏察觉并压制,未能成功,但也解除误会,第二次闹事,他虽因此丧命,死在老友张邯怀中,却大仇得报,烧死西门雄风及其家人若干。

    “张邯?”苏御苦笑一声:“这位张将军还在承福坊,只是听说患有消渴症,恐怕命不长久了。你们想见见他吗?”

    ……

    苏御当然不是好心泛滥,要带他们去见见故人,而是想通过张邯之口了解一下这帮人。

    苏御去往承福坊,并没摆亲王的谱,而是去找南阳郡马田敢从中介绍。田敢老兄再次见到苏御,显得比以前拘谨许多,还要行君臣大礼,苏御一向随和,免去繁文缛节,直接去见张邯。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邯病得很重,脚都快烂没了,其实他活得很痛苦,可在儿子张之魁的照顾下,他还顽强地活着。

    但令人遗憾的是,十多年过去,这帮人还认识张将军,可张将军已经不认识他们了。但听着熟悉的口音,张将军还是很高兴。聊着聊着,张邯又把自己的儿子张之魁和义子霍子珍介绍给苏御认识。

    苏御知道这两个人,早先听曹玉簪提到过他们。曹玉簪为了考试,在孟家偷题,就是靠这两个人。果然是两个精明的小伙子,颇有眼缘。

    当面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即将离去时,张邯对那七个老卒好一阵安抚,说些诸如“我已经不行了,不能再照顾你们了,你们好好为殿下效力”之类的话。

    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务实角度来说,没什么意义,但务虚却很有意义。无形中拉近这七名老将与苏御的关系,还把他们“赵挺旧部”的身份恢复成“安西总副张邯旧部”。而且让他们看到,本帅与张将军关系不错。这样再回头看张邯的那几句话,就有意义了。

    回到第四师,苏御开始任命。

    苏御兼任第四师中郎将,督粮官是太监出身的邱垚,此时邱垚依然兼任京统情报处长职务。苏御对京统体系不会放弃,而且还有加大的想法,苦心经营的特务系统不能丢掉。

    监军一职是给贤王准备的,贤王家实在没有儿子可用,就把孙子赵丰安排过来。

    赵丰的父亲是贤王嫡次子赵鼎。苏御没见过赵鼎,据说是个残疾人。前几日被康王的人逮来洛阳,后来安排在了承德坊。再后来回到贤王府,而以前的别院就不再去了。

    赵丰见到苏御,要叫叔叔,交谈得知,赵丰恨透了康王赵棣,咬牙切齿的恨。

    师参将,就是从七位老将军中选的一位,名叫石敢当,其它六位也都留在参将部。打仗时,参将部负责制定具体作战计划,所以这个部门必须是一群作战经验丰富的人。

    听到“石敢当”这个名字,苏御差点笑出声来。石敢当本是沙陀族人,原名阿史那德兰。苏御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改这个名字,他说是牧王赐的。苏御觉得牧王那人也挺幽默。

    师副将,是苏御重点培养的战将型人才,韩坚。

    这次九师大战,韩坚没参加,因为他被分配到睿王的第十师。睿王所属部队当然不能带着这个曹玉簪的明面特务去打大兴皇帝。估计是第十师着急开拔,没时间搭理他,否则应该先把他处决。

    当苏御亲王身份公开时,二王势力明朗,曹玉簪当然是康王势力,而苏御是贤王势力,韩坚第一时间选择投靠苏御,而不是曹玉簪。他还带着几百新兵一起过来。

    安排完师部,还要安排三个旅部,由邱垚、赵丰、韩坚分别兼任旅校。让他们再往下安排旅部其他五官,还有各团五官。

    中郎将卫队长、亲王卫队长、京统指挥使卫队长,分别由秦白刃、吴杀金、杜聿担任。

    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李甫,苏御给李甫安排了很多头衔,比如京统副指挥使,第四师副监军,军仓副校等,让他在各处都能活动,但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地下。

    这些事都办完,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好多天没回家,有些怀念以前悠闲的生活。作为一名摄政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在。

    忙不完的工作等着自己,军务刚结束,又要去谋划税改,还要上朝。

    一想到“上朝”两个字苏御就头大。在苏御看来上朝不光是要动脑子,还是个体力活。

    早朝非常早,天还不亮就要出发,前一天晚上就要注意控制饮食,因为不知道第二天早朝会开到什么时候去。而大朝最不人性的地方是没有上厕所的时间。或许这也是曹玉簪懒政而没人抨击的原因之一。

    除了军务,皇族内部还有一大堆事,诸如祭祖庙、改姓名、亲王封号、摄政王册封礼等等。

    今天苏御打算放下那些事回家一趟。可是刚回到家太长公主就来了,以前要跟着唐灵儿一起叫姨娘,现在变成姑姑了。公主殿下派头很足,刚一见面就数落苏御,质问道:这么久了,你也不去公主府商议大事,非要让姑姑找上门来?

    而她口中的大事就是给苏御改名、建府。

    “你自己想好了没有?”公主殿下坐在霄凤阁大厅正位,面色严肃。

    苏御道:“名就不必改了吧,恢复本姓,就叫赵御好了。”

    赵媖点点头:“那亲王封号呢?”

    “不知两位长老如何说?”

    “还长老什么呢,贤王康王现在都不见面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还指望他们?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操心这事儿。”

    “那就取御字好了。”

    “御亲王?”赵媖摇摇头:“我看不妥,赵裕隆曾叫裕王,同音,而他作为乱臣贼子,已从族谱除名。太不吉利,你还是换一个吧。”

第六六七章 热心公主

    太长公主赵媖,爵高但无权,整天没啥正经事,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凭借皇族大姑奶奶的身份到处乱窜,大事小情都要管管。

    婚丧嫁娶、邻里不和、小两口吵架,这些事也便罢了。赵裕隆造反,清算谋反罪时,她还带头去找天赐帝求情,救下来不少人命。

    党争结束时,曹玉簪满大街抓亲王党,那时赵媖也出面救过人。

    长此以往,她在皇族和功勋街威望极高,要是谁家办事没请来公主殿下,总感觉这场礼事办得不够档次。

    几日前三老王因争权大打出手,最后还死了一个,可把公主殿下给气坏了。跑到孟相府,当着众臣的面,痛骂贤王康王。

    她才不管谁有多少兵权,一个是三哥,一个是十七弟,骂他们老没有老样,小没有小样,手足相残,让人家看了笑话,对不起列祖列宗。

    被她指着鼻子大骂,二老王愣是没吭声。

    这种事除了她,别人也干不出来。

    像封号这种事,应该由皇帝册封。但现在大兴皇帝还不到一周岁,那就应该由皇族长老商议册封。可现在贤王康王根本不露面,那就应该由垂帘听政的太后来封。

    可曹玉簪忙于清算睿王余孽,还有一大批军务事要办,没时间管这闲事,而赵媖却急颠颠的去找曹玉簪。曹玉簪说,苏御来自华州,而华州属于老秦之地,那就封他秦王好了。

    就说曹玉簪这人心眼儿不正,连选封号她都要暗藏心机。长安是秦地首府,安国公唐振是那里的老大,现在突然封了个秦王,是何意思?故意压唐振一头?

    如果苏御没头没脑的答应了,用老黄的话说,这就是踩到寡妇拉的屎。

    苏御说,梁朝亲王没有封地,还有什么必要因为封号搞冲突?看其他亲王郡王,有用地名的,有用吉祥字的,我不是挑剔的人,姑姑随便选个吉祥字便好。

    或许是赶上更年期,这赵媖又絮叨又亢奋。在苏御看来,她就是一名重度“选择恐惧症”患者。她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后来听说唐振回府,她又跑去找唐振商量。结果唐振说“秦王很好”,于是她又乐颠颠回到郡主府,她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

    回到郡主府门前,赵媖指着牌匾,大嗓门道:“把这牌匾给我撤了,换成秦王府。另外这门也要改一改,王府的门应该在正中,而不是东南角。”

    选择恐惧症又犯了,她改变主意,道:“先别忙,建王府的事还没说呢,应该建在道光坊才好。咳,你瞅瞅,年岁大啦,糊涂啦,差点忘记。”

    再次进入霄凤阁,赵媖说应该把秦王府建在道光坊,可唐灵儿却不同意,苏御也不同意。虽然这二人给出的结果是相同的,但出发点并不同。

    唐灵儿若离开清化坊,家族就不会再让她担当清化坊总督办。而苏御出于政*目的考虑,离不开唐氏门阀的支持。太长公主吃瘪,老大不高兴,愤愤要走,说去找曹玉簪。

    见姨娘火了,唐灵儿好生挽留,才把她留下,还说一起晚餐。

    晚宴上,公主殿下感叹一声道:“凡羽的事也将公布于众,他圆寂之时,我让你们去,你们却不去。”

    唐灵儿道:“姨娘怪不得我们,那时只当他是个和尚,确不知是万隆皇帝。否则一定要去的。”

    赵媖撇嘴道:“别说那些,姨娘的面子你不给,姨娘就是很生气。”

    赵媖心肠又软又热,哄她开心倒是件容易的事。

    后来她说,不搬就不搬吧,可这郡主府实在是太小了些,跌了亲王的脸面。既然让亲王住在清化坊,你们唐家怎么着也得修建个像样的府邸。虽不至于像贤王康王那样给自己修个堡垒,也应该弄个七进七出的大宅才说得过去。否则亲王卫队都没地方放,难不成让卫队睡在大街上?

    唐灵儿精打细算的样子问:“亲王府邸,不都是皇室拿钱修么?”

    赵媖道:“你不是非要留在清化坊吗?那地皮一定是你家出,你还指望皇室给你拿地皮钱不成?”

    唐灵儿抠病犯了,跟她姨娘说,苏御有个地方住就行了,至于卫队,可以安排到后面一趟房子里。

    “卫队不留在府里,那还有何用?”赵媖声调提高:“而且我又发现一个问题,你俩不是正婚,而是赘娶。我大梁亲王,岂能当赘婿?嘚,我现在就去找曹玉簪,必须把这婚事废掉。上次你们废婚,就是找我做媒重新撮合,这次还得靠我。你瞅瞅,我这一天操心事多着呢。一会儿我还要去赵准家里看看,这两天他家西门王妃闹得欢,我得去教训教训她,不守妇道还行?”

    掌灯时分,“很是忙碌”的公主殿下终于被礼送出门。她走后,唐灵儿看起来有些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才回屋。靠在榻上,拍着肚子,似乎是在琢磨什么事。

    苏御瞥了她一眼,见她眯眼乜斜,感觉她不是在琢磨好事。

    果不其然,不久后她开口道:“即便是废婚,也应该是在分娩之后。若我未能熬过这关,你也就不用麻烦了,直接再找个正妃也就是了。”

    苏御摇摇头道:“灵儿身体一向健康,一定没事的。”

    唐灵儿指着超乎寻常的大肚子说:“那你说是分娩前废婚,还是分娩后废婚?”

    苏御笑了笑:“这马上就要生了,就别在这个节骨眼办事了。还是等分娩后再说吧。”

    唐灵儿也笑了笑,笑得不是很自然:“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这孩子便是在你入赘之时生的,他应该跟我姓才合理。”

    准知道她没安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苏御苦笑一声,没吭声。

    郡主依然冷眼乜斜,见苏御只笑却不说话,她没了兴致,伸手去取文件,可突然觉得肚子里丝丝拉拉一阵疼痛。长眉一蹙,捂着肚子呻吟一声。

    ……

    天已大黑,苏御来到国公府,当时唐振刚把一群人打发走,见苏御来了,让恬静换茶。

    并没有避开恬静,唐振便说起一些机密事。

    他说赵挺突然造反,与西门豪有关。赵挺造反却不告诉睿王,是因为他觉得睿王身边有奸细。告诉睿王,就相当于告诉了敌人,给敌人准备的机会。

    “……我也觉得你和曹玉簪搞的京统特务没戏。可西门豪却不这样认为,而且他还说服赵挺,应该尽快采取行动。否则拖延久了,八关里的特务会越来越多。”

    “……至于曹玉簪说赵挺不是睿王的儿子,这件事值得商榷。我猜测,曹玉簪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她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闻言,苏御笑着点点头。

    唐振又道:“赵亚夫之所以能快速解决赵礼和赵文,是因为赵礼队伍里有内应。那颗炮竹是内应放的。他暴露了赵礼的位置,赵亚夫很快找到他。你应该知道,赵礼根本不是赵亚夫的对手。”

    苏御很认同唐振的话,赵亚夫确实是一名非常好用的战将,如今他依附曹玉簪,对苏御来说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唐振挥手指着恬静道:“睿王过世,她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是曹无敌。”

    “哦?”苏御猜测道:“莫非恬静是专门联络睿王的?”

    唐振点头:“唐秋负责联络贤王,可后来她被放弃。曹玉钗负责联系安王,后来安王把她传给了康王。这帮曹无敌,用你的话说就是一群明面特务。”唐振突然苦笑,聊家常似的说:“你知道唐飞虎是谁的儿子吗?”

    提起曹玉钗的那个儿子,苏御颇显惭愧:“莫非是凡羽的?”

    唐振摆摆手:“那都是谣传。七姑离世,凡羽就再没有过女人。唐飞虎不是他的,秋姑生的那个也不是。”

    “哦……”

    唐振并没说那两个孩子是谁的,反而把话题扯到打仗上去。他说,今日朝堂上,他提出收服河西走廊的计划。这次孟氏和西门氏都没提出反对,可他们也不说支持。唐家要钱,他们就说没钱。

    西门氏富得流油,他也好意思说这话。

    更可气的还是曹玉簪,她说自己有钱,但不能给唐振用。

    曹玉簪找了一大堆理由,首先要给贤王重修观海楼,而康王也要修一座大楼,叫观天楼。这两座大楼工程浩大,没有百亿是下不来的。而此时皇宫被赵挺砸得稀巴烂,工程更大,不知要花多少钱。

    这还不算完,苏御的商业税改计划已递交朝会讨论。通过苏御的奏折可以看到,为了应付商业税改可能遇到的危机,国库应该存有最少两千亿的战略储备金。

    虽然大家对税改的最终结果抱有信心的,可这样一来就没钱给唐振拿去打仗了。

第六六八章 心机太后

    贤王和康王都在修建“堡垒”般的大楼,而且豢养几百铁甲。虽然讲和,可其实二人已经撕破脸皮,从此不相往来。各自待在家里,连大朝都不上。有什么事都是安排太监出来办。若需长谈,就把谈话对象邀进府来。

    二老王不上朝,而这时张云龙又驻兵在外,他还上书要求辞去辅政大臣之职,曹玉簪很开心地批准了。可不久后曹玉簪又高兴不起来,因为摄政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康王赵棣要求曹玉簪,把赵准也册封为摄政王。

    曹玉簪恨恨咬牙,可她又不得不听赵棣的话。

    小寡妇好久没邀请苏御去后殿见面了,但是她也没闲着。因前几日她拿刀威胁长安郡主的事,还特意给唐灵儿写了封信。从信中词句来看,说这是一封道歉信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曹玉簪的信写得还是蛮诚恳的,苏御和唐灵儿也能理解曹玉簪当时的处境。对她来说,那就是生死时刻。虽然这个办法未必有用,但她总要试一试。

    苏御问唐灵儿,当时曹玉簪编了什么瞎话让你说?

    唐灵儿说,曹玉簪让我说,其实皇子御早就被刺死,你是唐氏从无数孩子里选出来的,就因为与万隆帝长得像。

    苏御又问:“她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

    唐灵儿说:“她说有,而且还不止一个。福亲王家西门王妃,与西门皇贵妃是亲姊妹。西门贵妃有写竹简的习惯,其中一些秘密就藏在那里。西门贵妃平时把竹简藏起来,也没人知道她藏在哪。当年西门贵妃是暴毙而亡,因此来不及处理那些竹简。所以曹玉簪就把栖凤宫拆了,结果真的被她找到,而且还找到一副骷髅骨架。可那尸骨是谁的,到现在也没个结论。不过仵作说,是男人的尸骨。这就奇怪了,后宫里怎会有成年男子呢?”

    苏御苦笑一声:“太监。”

    唐灵儿强调说:“仵作说是男人。”

    苏御憨笑问:“只看骨骼,怎能分辨?”

    见苏御笑得不怀好意,唐灵儿伸手掐:“那你去问仵作!”

    ……

    曹玉簪最近很忙,几乎是通宵达旦,她要趁乱往康王和贤王的军队里塞人。

    借清算反叛之机,她抓了一大批睿王派系军官,还借机把冯钊放出来审案。其中一部分被她斩首,还有一批被她培养成了死士特务。那帮人本来就是军官,可以说十有八九都是精明人。

    曹玉簪可谓是海捞一笔。

    但是,捞他们,而且还要避开别人视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有犁万堂、曹小宝这两个左右手帮忙,可曹玉簪还是决定亲自出手。看来京统的事,对她刺激不小。

    那时邱垚、曹人凤、韩坚他们都说效忠太后,可风云一变,他们就跟着苏御跑了。恨得曹玉簪牙根痒痒。

    更可气的是,苏御还在朝堂上与曹玉簪要曹人凤等人的家属。曹玉簪总不至于当着满朝文武耍臭无赖,于是就放手了。

    曹玉簪现在弄了一大批人,为了能让他们混入军队,她没少花心思。各种手段给这帮人弄假户籍。在各军队招兵的时候,混了进去。这帮人都归为特统管理,特统头子就是犁万堂。

    可不久她又发现,睿王派系招兵只从远处招,而且只要年轻人。这时她就明白,这一定是苏御看破了她的妙计。她叹了口气,给苏御写了封密信,由曹小宝送到苏御手中。

    曹玉簪在信中说:

    “……御弟不要再妄想当皇帝的事,就是让傻亲王赵纯来当皇帝,都轮不到你来当。因为孟氏和西门氏是不会同意的。想想当年唐皇后、孟贵妃、太子盈、皇子誉、皇子牧的惨剧,难道你还看不清形势吗?”

    “若你一定要当,你就是下一个皇子牧!别说他们不饶你,我也不会!”

    “……御弟听嫂嫂一言,你现在的境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既有贤王支持,又有门阀靠山,又不必担心被刺杀。成为摄政王,从此翻身,活在宫外逍遥自在,夫复何求?真的住进皇宫里,你未必有现在过得快活……”

    “对此,嫂嫂深有体会。深宫犹如一座大牢笼,令人煎熬……”

    “……万隆帝的时代一去不返,谁当皇帝也做不到像万隆帝那样逍遥自在。除非他能同时夺走贤王和康王的兵权。可谁能做到?你能吗?”

    “……前途渺茫,千难万险,既然如此,你不如帮我。我垂帘听政,你总管经济,把些没油水,又费力不讨的事,都交给赵准去办……”

    苏御把信烧毁,淡淡的口气对曹小宝说:“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专心渗透康王的军队,我不会插手。而贤王这边她就别想了,我不可能吃里扒外。另外你再告诉她,我对梁朝的这个皇位实在是不感兴趣。之前争,那不是我在争,而是安国公和贤王要争。现在他们两个都放下了,我想争也没那个实力。基于此,我倒是很乐意当这个摄政王,与她一起扶持我侄赵策。”

    ……

    皇城重建,大搞土木,根据曹玉簪的要求,要建一座玉皇楼,高九十九层。小寡妇又要作死,工部尚书联合一大群人上书,请求太后收回成命。后来改成十九层,工部还是很难办到,后来改成九层,工部不敢再说办不到了,硬着头皮也要盖。

    对于工部来说,建造一座九层楼并不难。万花楼还九层呢。关键是曹玉簪给的钱太少。用工部尚书的话说,这些钱用来买材料都不够。可太后就是让他建,建不好就免他的职。

    尚书大人叫苦,实在没辙,就跑去募捐。尚书的面子还是很足的,另外工部这么多年也养了一大票官商勾结之辈,现在挤出点钱来给太后修房子,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此时的后宫,就是一大片工地。

    其实老早以前曹玉簪就想重修皇宫,却被三老王管着。动不动就拿风水说事,曹玉簪没能实现梦想。这次被赵挺砸得稀巴烂,曹玉簪终于可以实现梦想了。

    曹小宝穿过破败的皇城门,跨过倒塌的內宫门,回到只剩下一半的长秋宫,将苏御的话原原本本转达给曹玉簪。

    虽然楼宇破败,可此时的曹玉簪看起来却心情极好,倒在榻上,一只手拄着脑袋,愉快地吃着葡萄干。

    大兴皇帝睡在摇篮里,小黑猫趴在太后身前。那乌黑的一团,隐藏在太后黑袍之中。若它不睁开眼睛,恍惚间竟看不到它。

    听曹小宝说完,曹玉簪冷哼一声:“猴贼,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他还不算糊涂,知道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

    曹小宝一笑道:“贤王那老王八蛋也活不多久了,他一死,就只剩下张云龙不好对付。张云龙之所以不来上朝,看来他也有所考虑。”

    对于曹小宝的话,曹玉簪不放在心里,懒洋洋地看着被巨石砸漏的棚顶:“我猜这猴贼也在搞小动作,他不让我渗透贤王的军队,可他自己可能却在干这件事。”

    想起什么来,曹玉簪一皱眉:“那他会不会派人来渗透康王的军队呢?如果有的话,我该如何防范……”

    ……

    最近曹玉簪的动作接连不断,而她手下的四大干将增加了一倍,现在可谓是八大干将。每日在后殿密谈。而这八个人,无不是老谋深算之辈。

    用老谋深算来形容冯钊恐怕不大合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要想当青天大老爷,比当贪官更难。

    但他做到了,可见其人智慧。

    唐振要打仗,曹玉簪说没钱,但这不代表曹玉簪真的不想打通河西走廊。她从没放弃争夺军权的念头。哪怕现在康王全力支持大兴皇帝。可是在曹玉簪看来,军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放心的。

    说到底,康王支持的是他孙子,而不是这个儿媳妇。孙子不能动,但儿媳妇说灭掉就灭掉了。所以曹玉簪不敢轻举妄动,表面上还要与唐振搞搞对抗。

    也正因为此,曹玉簪很孝敬康王,而对其他人都不是很友好。

    贤王那边重建观海楼,曹玉簪只给五亿钱,而康王那边要修观天楼,曹玉簪一下子给了五十亿。她的理由是,贤王那边地基什么的都是好的,而康王那边却要从头建起。另外曹玉簪还把烧成废墟的睿王府送给贤王,说能顶三十个亿。

    曹玉簪这种明目张胆的偏袒,果然惹恼了贤王,派太监去骂她。她也不客气,太监骂她,她就打太监嘴巴。贤王火大了,派一群武打太监去骂她,她就忍着。

    这一切都是演给康王看的。

    当然这都是小事儿,不会升级,都在曹玉簪的掌控之中。而曹玉簪更在乎的,还是自己队伍的建设。那些与苏御有关联的一律清除,其中包括姬凌云、花听风、梅红衫、张密、文忍、张小刀等。

    可曹玉簪眼珠一转,又把这帮人安抚下来。

第六六九章 摄政王

    摄政王册封典礼办得很草率。礼部说应该去太庙举办,可曹玉簪却非要去社稷坛办,而且她还要求礼部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古籍上没有在社稷坛册封摄政王的先例,礼部官员一怀愁绪。眼瞅着日期临近,曹玉簪依然主意不改,礼官一咬牙,也不知从哪弄来稗官野史,说唐朝“政王”就是在社稷坛册封的。

    曹玉簪很满意,然后就把赵御和赵准一起封了。而梁朝史官就把曹玉簪的这次,在社稷坛册封摄政王的事迹记录在册。这倒是让后人有典可循。而礼官编造的那个典故,可能也因此被扶正。

    苏御这个所谓的专管经济的摄政王,其实只抓户部,而且还不是全抓。曹玉簪抠抠搜搜的,只放了一半权,还不包括人事任免权。

    苏御去找曹玉簪说,如果这样安排,那我这个摄政王还叫摄政王吗?如果咱俩谈不拢,那干脆就别谈了,让唐振与你谈。

    见苏御火了,曹玉簪给苏御一份名单,说,名单上人你别动,因为那是她的人,其他人你斟酌任免,而曹玉簪也会帮忙策应。因为其他人也不是随便能动的,十有七八都是某王或某门阀的人。要想搬倒他们,你得拿出石锤证据来。

    “……御弟啊,嫂嫂的那些话你要往心里去才行。嫂嫂对你推心置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你还能来后殿见我,我很欣慰。”

    “……以后你替我分担户部,要常来常往,别让我蒙在鼓里才好。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就来与我说。咱们一起商量。总之尽量别拿到朝堂上去说,那里人多口杂,反而更麻烦。”

    曹玉簪端坐后殿,而后殿也被赵挺砸得不轻,房梁都是歪的。

    工部虽然在加班加点的修房子,可后宫是很特殊的地方,必须隔离起来一处一处修。工人不能到处乱窜,全天有羽林卫盯着。

    苏御坐在月牙凳上,此时他面前不光有曹玉簪,还有一大群太监宫女。人一多起来,曹玉簪就有了人模样,稳稳当当,颇有太后风度。再也不担心她检查脖领。

    苏御道:“户部呈送奏折,臣弟自然会认真阅读。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交给赵准。臣弟摄政,主要是为了税改。”

    所谓不能解决,指的是懒得去解决,而勤劳奋工的赵准,就是那个兜底的人。曹玉簪那边遇到不爱解决的破事,也是交给赵准,现在赵准是一个非常忙碌的人。

    赵准要管的事比苏御多得多,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的事他都要管,但都是曹玉簪和苏御挑剩下的。不过赵准那个人倒是很不错,面对繁杂政务,他从无怨言,而且干得很认真,很起劲儿。

    现在庚亲王府,是帝都之内最繁忙的衙门,每天都有几十号芝麻官进进出出。

    建立在承福坊的丞相府,就跟清化坊的大司马府一样,其实就是个摆设。而现在的庚亲王府看起来更像丞相府,只是没有兵权。

    曹玉簪点头道:“御弟大才,国之幸也。哀家很期待商业税改早日到来,希望与土地税改一样,大获成功。”

    后来苏御对曹玉簪提起军费的事,说那点钱还不够吃饭的。

    曹玉簪说,兵部尚书是康王的人,你觉得他能给你增加军费吗?你现在是主抓户部的摄政王,缺钱,就自己想办法。

    苏御就等她这句话呢,起身告辞。

    曹玉簪又提醒苏御,别太过分,少弄点钱,没人揭发你,如果你弄得太多,小心御史在朝堂上骂你。挨骂的感觉可不大好受。

    ……

    玄甲第四师驻地在相州,可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将原来第十师调去相州,而把第四师安排在了轩辕关。

    轩辕关倒是能收一些“过路费”,可九曲十八弯的轩辕关原本走的人就少,收那点钱还不够一个团吃饭的,更别指望改善武器装备。

    毕竟梁朝的铁太贵。

    最近苏御去户部的次数比较多,他利用职权,从户部直接拨款,说是改善道路。其实就是拿去增兵、买粮。在解决粮食问题之后,苏御就不是很着急了。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另外那帮御史是真的很讨厌。

    以前看他们骂别人,苏御还觉得很爽,可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就觉得很不舒服。那帮御史清一色都是科举出身,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一个个刚正不阿,又臭又硬,面对亲王殿下,他们也不是很给面子。

    那帮读书人,实在是不好惹,他们身上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儿,还占据道德制高点,谁碰到都头疼。

    说查账就查账,逼得苏御还要弄些假账出来应付他们。正如曹玉簪所说,少弄点钱,倒是能糊弄过去,可是弄多了,就很麻烦。看来小寡妇以前可能吃过这方面的亏。

    苏御关心军务,与轩辕关每天都有书信往来,可是轩辕距离稍远,所以苏御每七天才去开一次会。唐灵儿觉得苏御治军懈怠,有些不放心。

    今天一早起来,唐灵儿就忍不住道:作为一名中郎将,应该经常去军队走走。

    可苏御却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在第四师,最少有三千人叫我校长,本校长很有威望。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太含糊,你把军队交给他们,就那么放心他们能管好?”

    郡主捧着大肚子,在看小嬛给秦王殿下穿龙纹袍。

    值得一提的是,这不是皇帝龙袍,而是亲王绣龙补袍,其他亲王也是这样穿。

    苏御笑了笑:“灵儿就是什么事都不放心。以前你没怀孕时,各种事都是亲力亲为,总感觉别人都不如你,就好像别人是没长脑子似的。可你显怀以后,好久没下去过,那你感觉如何呢?耽误什么事了吗?而且通过放权,你还发现唐翡这个小人精儿。以后你就更轻松了。我不是万能的。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一定比我强。而我只要抓住这几个人就行了。不用什么都管。”

    郡主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御:“你我同龄,听说你小时候不读书,成天在街上讨人嫌。那么这些道道儿你是怎知道的?”

    苏御憨笑,刚要说话,郡主绷着脸道:“别与我说山中高人。”

    苏御不笑了,一本正经地道:“为夫我呢,都是背地里使劲儿。博览群书,破万卷。”

    “你少来,你的屋子我去过,没见你收藏什么书籍。”

    郡主坐在那里,等待苏御回答。而苏御却碎碎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口述整理今天的工作计划,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见他忙碌,郡主便没打扰。只是冷眼看着,苏御突然转身,匆匆与郡主贴了个脸,然后就走了。

    小嬛觉得苏御是在装忙碌,躲过郡主问话,小丫鬟藏脸偷笑。

    ……

    曹玉簪倒在榻上嗑瓜子,突然想到什么,命人把张密给放出,可同时也把韩韦放出。

    这两个残疾人,一个瘸着腿,一个歪着膀子离开监牢。

    有些事就是心照不宣。

    既然曹玉簪能把韩韦放出来,庚王赵准就不会找曹玉簪的麻烦。而其他人更是懒得管这件事,毕竟谁也不愿意同时得罪太后和亲王。而敢于得罪他们的人,又不屑于去管这种小事。

    似乎全天下都在纵容他们,而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人,很快就开始调动起来。曹玉簪安排张密去锦衣卫当司阍,赵准安排缺一根锁骨的韩韦去京兆府当步弓手。用老黄的话说,这就是糊弄鬼呢。

    然后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锦衣卫张司阍不但不用去守门,反而直接坐进了指挥使大人的屋里。他可是毫不客气,而且他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更不可思议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牢狱生活,他不但没消沉,反而练就一身神功。

    已跻身九境。

    跟随修炼者境界一起提升境界的战力惊人,一掌击出,满屋飞花,木人打得细碎。

    “哈哈哈哈!果然是神功!”

    张太监冷声大笑,笑声戛然而止,面色狠辣。

    这时门口一黑。

    有一个大胖子,身体比门还宽,挡住了阳光。

    张密扭头一看,是新任锦衣卫监军,洪盾。

    以前赵挺要往锦衣卫安排监军,可曹玉簪却说,锦衣卫不属军队序列,安排什么监军?于是就把这件事否决。可现在赵挺死了,曹玉簪竟安排一名监军进来。

    她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次安西郡王造反,锦衣卫在梅红衫的带领下,表现出军人才有的风范。故而,应该安排监军。

    洪太监是纯粹的鹰派,他来到锦衣卫,那么锦衣卫就是他的。

    满面白膏的洪盾冷笑一声:“第九境又如何?娘娘说了,以后锦衣卫是我的。娘娘还说,无论是谁,以后最多带一个卅队出去。要想再多带一人,必须经我同意。否则别怪咱家不客气!”

    “黑鬼,我艹你*!”

第六七零章 陈家秘史

    亲王卫队很是体面,车前车后三十骑,马披亮铁甲,人持长陌刀,铜皮罩面,背负弓弩。

    亲王卫队长吴杀金,本是聚奎山长大的墨家弟子,在苏御的引导下,已彻底完成墨家到兵家的转变。如今再让他去教派里当一名罗汉,反而会不习惯。

    现在吴队长的马上功夫很不简单,长刀短锤都耍得有模有样,尤其是那一手百步穿杨的射箭功夫,很是了得。要说还是他底子好,从小儿吃苦练功,而马上步下的武艺是有相通之处的。

    而另外一名罗汉秦白刃,被苏御留在第四师,提拔为都尉长级卫队长。也就是团级干部,常驻轩辕关。平时来往信笺,都是秦卫队长安排传送,若是绝密信,他会亲自来送。

    而京统指挥使卫队,已经被苏御送给李甫,包括卫队长杜聿也一并送了去。李甫是一个极特殊人才,他就是天的特工。他办的每一件事,都透着特工的气质,别人模仿不来。

    而秦白刃送来的第四师文件,也都放在京统密室里。

    见亲王殿下来了,李甫大老远就行礼,苏御与他说:自己人,以后不要如此多礼才好。

    在京统待了一会儿,苏御把苏家的情况告诉李甫,李甫说邱垚早就告诉他了,让他照顾苏家。苏御很满意,然后就去到苏家。

    再次来到苏家,总感觉气氛怪怪的。三个小妹站在那里,竟显得有些生疏和拘束。尤其是小妹苏小巧,小脸儿紧巴巴的,一副要哭的样子。就好像是别人抢走了她的亲哥。

    “小巧过来,让哥抱抱。”

    小姑娘破防了,投入哥哥怀抱哭出声来。

    苏御也一阵难受,安慰道:“休要听外面胡说八道,那都是谣传。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们的哥哥,这是不会变的,你们这辈子我管定了……”

    九岁的小姑娘,仰着头,瞪着大眼睛:“听说哥哥改姓赵了?”

    苏御笑了笑,强词夺理地说:“赵姓,苏氏,名御。所以我还叫苏御。就好像孔子,子姓,孔氏,名丘。”

    苏御糊弄孩子玩,可孩子却认真了,问道:“那孟子也姓子吗?”

    苏御摇头:“不是,孟子的‘子’是对人的尊称,称呼老师或称呼有道德有学问的人。”

    与三个妹妹闲聊一会儿,把刚刚有些裂痕的感情拉回一些来。血缘亲固然重要,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感情,也是不可磨灭的。而这时老奴陈逊带着牛婆婆马婆婆来拜见亲王殿下,突然老泪纵横,抽噎起来。

    据说陈逊这几天一忽儿哭,一忽儿笑,牛婆婆和马婆婆都以为他疯了,要把他撵出去门去,干脆冻死他算了。当然,牛马两位婆婆说话一直都这样狠毒。

    “……老奴心里有一肚子话要说,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

    苏御和煦笑道:“我回家,就是来听你们说闲话的。”

    真没想到陈逊知道的事那么多,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太大,苏御觉得能听他讲一天一夜。陈家老爷陈登、少爷陈千缶、大小姐陈梅、二小姐陈兰、皇子牧、牧王陈牧、张云龙,以及张云龙母亲古氏的历史,他是从头讲了一遍。

    陈家虽然不是洛阳顶级富豪,可也一直很富,陈逊是陈家的家生子,是陈登的书童。

    正所谓穷学文、富学武,陈登也是一名武功相当不俗的人,而且颇喜爱练武,还因此结交许多江湖名流,武术大家。陈逊作为书童,跟着陈登一起练习拳脚,陪伴切磋。结果陈逊天赋比陈登还要高。

    其实这些历史对现在的苏御来说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可苏御还是愿意听他诉说。苏御觉得,这些事对陈逊来说,是不吐不快的事。听他一直说到尽兴,也算是对这忠心耿耿老奴的一个报答。

    而牛婆婆和马婆婆,也是陈家的旧奴,她们本来是一对很可爱的小丫鬟,七八岁那年去大相国寺,陪妖僧练功,才变得如此暴躁。

    “妖僧?”苏御一愣神:“哪个妖僧?”

    陈逊道:“玄苦法师。”

    苏御眨眨眼,计算一下时间,感觉不大对劲:“我听说高祖年间玄苦就已年过花甲。”

    陈逊明白苏御的意思,点头道:“没错,但那老妖精一百二十岁才死。”

    苏御感叹一声:“那他传授给两位婆婆什么奇怪功法,导致心性大变?”

    “。”

    陈逊满脸郑重地提到这个功法。

    苏御一惊,更有兴趣地听着。

    陈逊又道:“妖僧一百二十岁还不想死,所以苦心研究长生功法,就研究出这个来。而且他还想当个女人,于是就跟陈老爷要两个女娃。他说,如果成功,他就是其中一个女娃。可经过他一个时辰的淬炼,他死了,两个女娃也变了心性,却没有一个是他。”

    苏御一阵感叹。

    后来听陈逊说,妖僧是武学妖才宗师。所谓宗师,就是能自己研究功法,而且还极厉害。可惜好多武功已经失传,即便是他的女儿,也没能全都学会。

    “他女儿?”苏御好奇问:“还在世么?是哪位高手?”

    陈逊道:“就是老黄经常提到的那个天下第一寡妇,韩小娟。其实她不是寡妇,人家一辈子也没结婚。可老黄说,那女人太厉害,谁嫁给她都能被她坐死,所以称呼她韩寡妇。”

    苏御突然觉得自己是因为心里太复杂,反而把老黄一直说的实话当胡说八道了。

    陈逊说,老黄年轻时曾与韩小娟干过一架,据说打了个平分秋色。可老黄说,与女人打成平手,那就是男人输了。此后约定,每四年打一架。而今年恰巧又是一个四年。就在前一阵,韩小娟找来洛阳,与老黄又打了一架。

    难怪那天老黄满脸是血的跑回家,原来是被她挠的。老黄还说,用大巴掌把那寡妇给打跑了。这话不知应该怎么理解。莫非是他赢了?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悲伤……

    “最近老黄有些消沉,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

    苏御离开苏家,临走前陈逊说,现在可以给小桃找个婆家了。苏御终于明白老奴的苦心,之前提起小桃的婚事,他总说再等一等。原来他是想等苏御恢复亲王身份,再给孩子找婆家,这样能找到更好的。

    苏御心里很是感动。

    告诉小桃,对家里这些老奴再好一点。苏御掏钱,让小桃买三个丫鬟回来,专门伺候三个老奴。苏御还问以前那两个高大丫鬟哪里去了?小桃说,被牛婆婆和马婆婆骂跑了,说她们勾引陈逊。

    苏御一阵无语,觉得让小桃去买丫鬟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办完这些事,苏御继续往南走,打算去锦衣卫坐坐。因为这些天梅红衫总去郡主府找苏御,却总也找不见。据说已经连续去过五六次。丫鬟说,可以留话转达,或者留信也行。

    可梅红衫是个半文盲,而她又不想把那些话让别人代笔或转述。

    亲王卫队来到锦衣卫,苏御刚走进门,就听锦衣卫衙署里吵吵嚷嚷的,举头一望,一个精瘦男子和一个大胖子殴斗一处,这二人,打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个腿断了,一个胳膊脱臼,二人还在打。由于二人都是极高的境界,其他人帮不上忙,有人靠近,又被弹飞,眼瞅着这二人是要拼命。不死一个,决不罢休。

    “住手!”

    亲王殿下还是很有面子的,别人伸手都拦不住,殿下的一句话就管用。

    洪盾的胳膊脱臼,自己扶着地面,竟然自己接上了。可是张密的腿又断,他自己接不上。苏御带着他去太医院找最好的正骨太医。太医对张密说:你这条腿不能再断了,若下次再断,你也甭来找我,我接不上。

    苏御估计,太医是在吓唬张密,可张密却认真了,发誓在骨头长好之前,绝不再打架。

    “没想到劲……,呃,殿下……”

    “好了,别费事了。你还叫我劲锋,我听着舒服些。”

    “那不大合适的……”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若你也叫我殿下,我就觉得没什么朋友了。而且,现在我与太后分属两派。我也不能总来看你。否则影响你的前途。”

    这句话说到张密痛处,张密立刻变得消沉:“劲锋,不瞒你说。我与太后见过面。太后问我,若要我杀苏御,我去不去?我说,除了苏御,谁都行,宁死也去。然后太后就把我安排到司阍一职,还把洪盾安排到锦衣卫当监军……”

    苏御叹了口气:“张兄跟我干吧……”

    “不!”张密一瞪眼:“忠臣不事二主,我张密不会离开太后。”

    张密修炼的这个功法问题非常严重,他的瞳孔都有变化,目光变得越来越鬼气森森,看得人毛骨悚然,他目光横移,瞅向苏御。

    苏御与他对视,看到的是死亡的气息,就好像面前坐的是一具僵尸,嘴角抽搐,他好像是要咬人。

    但他并不是要咬人,还有眼泪流出,他抓着苏御的肩膀说:“我宁愿当司阍。我要让太后知道,我只忠她一人。可我托孤,不会托付给太后,还会托付给你。如果太后一定要我杀你,就是我托孤之时。”

第六七一章 姨娘驾到

    苏御觉得张密神志出了问题,他这个状态已经不是人,而是魔。他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犁万堂的诱导。他就好像一个吸*成瘾者,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愈发感觉犁万堂这个人神奇而危险。

    “……或许张兄中了犁万堂的圈套。”

    “唉!劲锋不必劝,我心里有数。”

    有些人就是这样,给他指出明路,他偏不听,非要往火坑里跳。更可悲的是,这种人并不少见。固执如斯,苏御也拿他没辙。

    把张密送回锦衣卫,又见到洪盾。黑昆仑一身的奴才细胞,一见到亲王,本能的膝盖发软,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挺胸叠肚趾高气昂。

    他这个人似乎对政*不是很敏感,照比张密都不如。作为曹玉簪的死党,本应该尽量避嫌,可他却殷勤地跑过来行礼。

    他身材像个相扑,但心眼儿很小。面对小心眼的人,不能一味批评。轻描淡写的批评他几句,再鼓励他几句,最后问问他肩膀的伤如何。这些场面话说完,苏御就去见梅红衫。

    梅红衫早就等在一旁,只是不知为何滞滞扭扭的,不像以前那般洒脱。

    来到梅红衫屋里,苏御故作不悦:“降龙罗汉变了,变得不够痛快。有什么事能让你我产生隔阂?”

    见苏御不悦,梅红衫更着急了:“本来第一时间就想找苏堂说的,可苏堂太忙,多次去府上找,都不在家。”

    私下里,梅红衫一直称呼苏御为“苏堂主”,这样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两层关系,显得亲近。

    苏御盯着她,不说话。

    梅红衫站在那里,捏着手指:“我不想在锦衣卫干了。”

    在梅红衫的屋里桌子上摆着一套铠甲,一看就是给女人用的,而且做工精细,甚至可以用精美来形容。苏御没问梅红衫为什么不想干,而是问:“这铠甲从何而来?蛮不错的。”

    “是太后送我的。”

    梅红衫把得到铠甲的经过告诉苏御,而梅红衫之所以感觉别扭,是因为她先前带着锦衣卫去保护太后,事后才知道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当她在城头上见到曹玉簪用刀架着唐灵儿脖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把位置站错了。自己稀里糊涂的站到了苏御的对立面,为此深感内疚。

    苏御欣慰地点点头:“红衫没让我失望。很好。”

    苏御拍了拍铠甲:“把它还给太后,我送你更好的。秦王府即将开工,以后府里要有亲王卫队。男人在府里行动多有不便,也不知红衫愿不愿意去我府上,当个内卫队长?”

    苏御这是在找噱头。国公府里,大司马卫队六百铁骑,清一色全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梅红衫最女人的地方就是她很感性,心里一暖,立刻就答应了。

    ……

    太长公主赵媖真是个热心肠。

    可是人的心肠太热,未必是一件好事。比如女人们就把“月事”叫做“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为什么讨厌?

    就因为她们往往不把自己当外人,很容易就热情过了头。

    而赵媖就是长夏公主的大姐,唐灵儿的亲姨娘。现在赵媖又多了一个身份,皇子御的亲姑姑。她还是皇族家威。这些头衔加在一起,真的是“大姨妈”二倍以上的效果。

    建秦王府这件事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可她却很上心。她说,等王府建成,要带着苏御去拜太庙,还要去皇族各家走动走动,串串门。本来还应该带着唐灵儿,可是唐灵儿大着肚子,那就饶了她。

    “那曹玉簪真是气死个人,一开始说好的,建王府的钱她出。可昨儿我去找她,她又变卦,说道光坊里的王府她才会出钱。既然秦王要在清化坊建府,那就让唐家出钱。我说唐家穷得要死,哪有钱?她说,如今赵、孟、西门三家刚免了唐家两千亿债务,唐家有的是钱。”

    两千亿外债,三家平均,每家免六百六十六亿。而唐家在西门家的外债一共才四百多,不够免的,西门氏又拿出二百多亿,算是补齐。可那钱根本没到唐家手里,就被曹玉簪截了去,说用皇室的债务抵偿。

    唐灵儿把这些话告诉赵媖,赵媖骂曹玉簪鸡贼。

    “灵儿,你少给我找理由。王府是非建不可的,而且还要快些才好,否则我心里总惦记着。怎的,你就想看姨娘着急?”

    在赵媖的一再催促下,修王府的事终于提上日程。可抠搜搜的郡主说,郡主府不必大修大改的,就在现在的基础上,往后面延伸两道院也就行了。

    赵媖去郡主府北面看了看,一条不是很宽的路,然后就是清雅小筑和沁香小筑。唐灵儿的意思是,把路截断,修上围墙,这就是第四道院。而清雅小筑和沁香小筑,就构成了第五道院。

    看过之后,赵媖老大不高兴的走了回来:“灵儿,你怎这么抠?你爹你娘都是好大方的人,怎生出你这抠种来?你对别人抠也便罢了,对自己更抠,何苦来哉?”

    面对姨娘,唐灵儿一笑道:“唐家负债累累,只能一切从简。我作为经济总督办,更要以身作则才好。”

    “不是刚免了你家两千亿债务吗?”

    “是啊,可还欠着两千多亿呢。”

    “我的天老爷,你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十年战争时,又赶上长安道大饥荒,唐家能坚持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赵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要求把郡主府西边的南北向马路也围上,这里屯卫队正合适。这样一来,相当于横向增加两进院落,就凑齐七进。而且第五道院也变成了三个小筑,看起来才端正。

    赵媖还要求,在第四道院给苏御建秦王殿。地方不够,就把三小筑的院子缩短一点。

    “灵儿,你可别太抠了。这秦王殿,怎么着也得比你这霄凤阁高大才行。你别弄错主次。以后你是秦王妃,要保证亲王威风。那三个小筑你也要收拾一下,将来纳侧妃,那就是侧妃住的地儿。

    你现在快分娩,我就不与你计较。等你生完,就该去给我侄儿物色侧妃。这选侧妃啊,还有不少说道呢。八字要看,性格要看,关键是要与秦王和你都对脾气。若是不对脾气,成天闹别扭吵架。哎呦,那可操心死了。

    你看赵准,现在家里就鸡飞狗跳的。那西门王妃愣是把侧妃腿打断了。赵准恼火,就跟她吵。吵得可厉害了。一提起这事我就头疼。一会儿我还得去庚王府看看,我不放心啊……”

    赵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这些话说完,唐灵儿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难看至极。赵媖还以为唐灵儿不大舒服,于是就走了,让灵儿好好休息。赵媖刚走不久苏御回到家,上霄凤阁书房。见郡主脸色铁青坐在那里,案头好些文件她也不看。

    “灵儿怎了?”

    小嬛过来,帮苏御退下绣龙袍,这才坐到榻上:“怎不说话?”

    唐灵儿还是不说话,而是把皇族送来的名帖推给苏御,让苏御自己去看。苏御随便看了看,又问:“谁惹你了?”

    “你惹我了。”

    “哦,我惹你了。”苏御眨眨眼:“那一定是很大的罪过喽。”苏御指着自己的脚说:“一定是它犯了错,该打。”

    随后苏御假装用力敲打自己的脚,却并没有把郡主逗乐,反而看起来更难过,不说话,起身躲到卧室去了。

    苏御问林婉发生了什么,林婉说她当时伏案忙碌,没陪在郡主身边,而小嬛也这么说,她们建议苏御去问王珣。王珣死妮子到什么时候都是那副容嬷嬷表情,受老大委屈似的,复述太长公主的那些话。

    苏御苦笑一声,去到郡主卧室,坐在郡主床边。

    唐灵儿躺在床上怄气,转过身去,不看人。

    苏御笑了笑说:“灵儿不要苦恼,纳侧妃的事不着急的。若你不喜欢,那咱就不纳便是。别人说起,你就说是我不要,不关你事。”

    这话比灵丹妙药管用多了,她立刻转过身来:“说得轻巧。不纳侧妃,别人就说我不贤。就好像康王妃一样,那些年没少让人说三道四的。不过舅舅倒是一直为王妃撑腰,这才没让王妃难堪。怎的,你能像舅舅那样?”

    又把“皇族楷模”康王赵棣拿出来说事,苏御笑了笑说:“不是还有冯瑜嘛,已办过纳妾礼。等王府建成,就让她去小筑住着,也算是纳侧妃了。有毛不算秃,这样就没人说你。”

    唐灵儿叹了口气,坐起来:“她一个奴婢,怎能当侧妃?你以为选亲王侧妃是选小妾了?身份不够,也会让人笑话的。”

    “这么复杂吗?”苏御故作惊讶,忽而故作愤慨:“我不管!外面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不纳,他们能把我怎的?这事我说了算,就把冯瑜弄回家充数也就是了。灵儿不必再为此事操心!”

第六七二章 慈主恶奴

    感叹人生如戏,演技好不好,有时直接影响结果。

    苏御抓住机会,声色俱厉慷慨激昂的一段话,让郡主很感动,感觉自己嫁对人了。可她并没直接让冯瑜回家,而是说,等王府建成,她要补一个隆重的纳侧妃礼。而且还要对外说,是她主动为秦王纳侧妃。

    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彰显贤惠,堵住悠悠之口。可苏御已经很欣慰。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和等待,终于有了这个结果。之前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看来都是值得的。

    翌日清晨

    唐延带领工程队来到郡主府,十七公子情绪高涨,说要给妹夫盖一座顶漂亮的大殿。可苏御却说,一定要低于国公府里大司马正殿才好,毕竟唐振才是清化坊老大。唐延说,工程图已给老十八看过,他同意的。

    苏御想了想,还是取来图纸看了看,原来就是大司马正殿的图纸。苏御说这不行,必须比大司马正殿矮,哪怕矮一尺也是好的。

    唐延明白苏御的意思,点头赞许道:“做人当如秦王。”

    苏御道:“安国公敬我一尺,我当还一丈。秦王这个称号已有些压人,我再不把王殿弄矮一点,就说不过去了。”

    唐延保证地说:一定会把这话传达到唐振那里,但最后建多高,你就甭操心了。

    ……

    苏御去后殿见太后,因为太后要与苏御谈一谈京统八站的问题。她本意是想撤销八站,可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与苏御谈谈,争取合作。

    “御弟啊,如今京统落到你手里,不为我所用,我很伤心吶……”

    曹玉簪这人与唐振正好相反,唐振说话常常是开门见山,直接耍大棒亮刀子,可她不然,一定要先弄得云遮雾绕的。自以为很女人的说一大段话,才切入正题。

    “……表面上看二王平分秋色,实则并非如此。康王是十个师,外加半个金吾卫。而贤王是九个师,外加半个金吾卫。康王多一个。”

    “……兵部尚书是康王的人。在招兵时,先供康王选,而那些体质弱的,甚至根本达不到征兵标准的,才会送到贤王的队伍里。而兵部军饷由我来分配,这样一来,康王所属军队会越来越强,而贤王越来越弱。”

    “……我现在并不担心皇位的问题,凭借康王支持,我坚信大兴皇帝做得很稳。但他稳,不代表我稳。这些话我已在信里与你说过一次。你那么猴贼,我相信你看得明白。”

    “……反正你也当不上皇帝,那你就帮帮我,把那四关让给我吧。”

    曹玉簪的意思是,苏御让出四个京统站给她用,但明面上还要说那是京统。如果苏御不同意,那干脆咱俩都别想用,她要把京统八站全部废除。

    苏御总结,曹玉簪这样做,不仅是她要渗透康王的军队,也是为了防止苏御渗透康王的军队。

    现在曹玉簪和苏御的关系很微妙,虽分属两个派系,但并不完全对立。

    曹玉簪认为,经过孟氏和西门氏的这次强烈表态,苏御已彻底失去登基的可能,除非大兴皇帝死了。如果是那样,曹玉簪也就死心,谁继承皇位都与她没关系。

    除此之外,曹玉簪还认为,现在连贤王和唐振都放弃了,你苏御还能掀起多大风浪来?就凭第四师?

    久经战阵的赵挺,带领亲手打造的钢铁第四师都办不到,你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和一群新兵蛋子,就更办不到。

    她还认为,现在贤王保持实力的目的,不再是争皇权,而是自保。因为他的儿子,没有一个能实现他大一统的梦想。退而求其次,他要支持有能力的侄子上位。可他想扶持张云龙,张云龙不想当皇帝。想扶持苏御,而苏御又不可能当上皇帝,那么他就死心了。

    曹玉簪突然抹起眼泪来,悲苦道:“御弟啊,仁宗在世时经常夸你,说你是个奇人,不能当普通人来看。还说,只要有人对你好,你就会加倍对别人好。可嫂嫂对御弟不薄,御弟为何从不想着报答嫂嫂呢?”

    曹玉簪戳中苏御软肋,就怕女人哭。但苏御并不会因此失去理智,琢磨半晌,才决定让出四站给她。这样苏御也能保住四个站,否则就一个也没了。这算是一次不可不做的交易。

    曹玉簪高兴起来,还送给苏御一套龙袍。这套龙袍上的绣龙太大,有僭越之嫌,苏御不要。曹玉簪说,你自己做这样的龙袍,或许不大合适,但我代表皇帝送给你的,就不存在僭越的问题。

    苏御收了,打算拿回家去烧掉。

    曹玉簪叮嘱口气说:贤王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说不准哪天就两腿一蹬。你应该趁他还活着,多跟他要几块虎符才好。否则将来你说话都不如张云龙硬气。

    “贤王还有三个儿子,虽然赵鼎是个残废,赵锵性格懦弱,庶子赵起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贤王总要为他们考虑。若你自己不去争取,那些虎符可就都是他儿子的了,到那时你什么也捞不到。”

    小寡妇嘴里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不准哪里就有坑。按她说的,就是让苏御去争贤王的家产。若苏御真的去了,说不准贤王就会翻脸。就算不翻脸,贤王派系里其他人也会讨厌苏御。

    而且苏御有一个与曹玉簪不同的观点,苏御觉得贤王不会很快去世。有些人就是这样,看起来病央央的,可这种人且活着呢。

    黄泉路上无老少,贤王和康王还不一定谁死在前头。

    还有一点是苏御不认同的,苏御不觉得贤王已死心。在这次大规模将官更替当中,贤王选了九个孙子送到军队里历练。苏御发现这些孙子明显比贤王的儿子靠谱。

    值得一提到是,贤王本来有两个好儿子,可惜抗胡战争时牺牲。否则岂能轮到张云龙和苏御。

    发现苏御脸色不大好,曹玉簪不再说那些讨人嫌的话,而是开始聊家常。问苏御王府建得怎么样了呀?唐家是不是抠抠搜搜的?如果是的话,她可以出面说几句话。

    苏御说,不用。

    她又问:你和唐灵儿打算什么时候重办婚礼呀?你打算纳谁为侧妃呀?

    苏御说,等灵儿分娩后再说。

    曹玉簪不免得意地道:“且不说我有没有兵权,但我毕竟是太后。就比如这亲王家婚丧嫁娶的事,我说了算。我给亲王指婚,王妃没有资格拒绝,否则就是抗旨,我可以直接废她。”

    这次曹玉簪还真不是吹牛,可苏御不希望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生活的乐趣在于细腻之处,而不是大刀阔斧金石乱撞。

    人就是这样,有奔头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而不是已经获得。一旦获得,却没有新的目标,人就会觉得空虚。靠曹玉簪拔苗助长,就把乐趣都给弄没了。而且强扭的瓜不甜,弄一大堆女人回家,把正室活活气死,那不是苏御想看到的。

    当然,欧阳镜肯定不同意苏御的观点,但许洛尘会同意。有些人的乐趣在细腻处,而有的人活得粗糙一点,各有所好,弗论高低。

    苏御这次来后殿,顺便把废婚书办了,可苏御并不打算拿给唐灵儿,想着分娩之后再说。随后去皇城口内侍省坐一会,却发现内侍省掌印太监姬凌云已被撤职。

    不知二师兄被安置到哪。问小太监,小太监支支吾吾,装不知道。

    童玉撸胳膊挽袖子,要打那小太监,却被苏御拦住。

    苏御发现自己身份越高,童玉脾气越大。这也不难理解,就好像曹玉簪身边的曹小宝也是如此。

    童玉天生小骨架,也不会武功,可他心气儿高。在郡主府他只害怕老貂寺胡荣,其他奴才他谁也不怕,包括王珣,他经常与王珣对着瞪眼睛,如果发现情况不妙,他就跑去找老黄。他知道老黄是王珣的克星。

    他为什么害怕老貂寺?可能是因为常佑与他说过什么。常佑与童玉一起来郡主府,但他在郡主府存在感很低,因为老貂寺让他成天待在三院正屋里看守,哪也不许去。

    老貂寺屋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常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不敢去碰老貂寺的那些瓶瓶罐罐。据说里面有蛇。

    ……

    第四师文件每天送来京统,苏御就去京统批阅。

    就说这校长不是白当的,一年的经营终见成效。尤其是最后一批离开军校的学员,对校长的崇拜溢于言表。听说校长担任第四师中郎将,他们宁当逃兵也要跑来第四师。这也是前一阵第四师吸纳逃兵的原因,苏御在给那帮人释放信号。

    而且这帮人不仅军事素质过硬,还都会写字,大大增加了沟通的便利。

    苏御每天都能收到几十封信,一边看信,一边做笔记,还会特别记住几个人名。看这些公文和信笺,就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都忙完,还要回家继续工作。苏御让户部把奏折送到郡主府小西楼。

    其实苏御可以直接去户部看折子,又或者与那帮官僚面谈。可苏御偏不。此举的目的,就是保持距离感,层次感。该摆谱的时候摆谱,该下手的时候下手。

    若都混得太熟,反而不好下手,那还怎么敲诈他们呢。毕竟现阶段养活第四师的钱,就指望从这帮官僚手里出了。若有御史来查账,就让这帮官僚挨骂,到时秦王千岁再出面解救他们也就是了。

    刚回到郡主府门口准备下车,见唐小肥急匆匆跑过来:

    “不好啦,不好啦,冯瑜病倒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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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