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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沃天涯     剑出华山txt下载     剑出华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乾阳一击

    东方不败浑身缭绕着似实还虚的郁郁气流,淡淡黑丝若隐若现,分明是在深层次的天人交感之中,太阴神功愈发完善精进,乃至于臻至此界极限。

    其实她早就明白,逆转阴阳之道固然高深之极,但人体冥冥中自有大完美、大玄机,化男为女实属逆反天理玄机,道路苛刻无比,越走越窄。

    若是从小就修炼此道,她有把握藉此衍生更多变化,晋入更高境界,但在二十好几岁才开始接触此道,其实已然错过了逆转阴阳的最佳时机。

    在开始之时,此点还未曾显现,但在形神兼修的太阴化形走到她如今的境界,实则已走到死胡同,且由于身体化女之路精益求精却又仍未能尽善尽美,冥冥中差着难以言喻的无形一着,她的形体一直不及岳不群的灵妙真身晶莹通透,与天地精气契合无间。

    这也是同处于【炼气化神】的巅峰,苦苦精修积累多年,她在功力上总是逊色于岳不群一筹的根本原因。

    如此一来,此生若不能以大智慧、大毅力藉由绝情剑道踏入更高境界,反过来解决身体问题,那她的修行道路同样到了尽头。

    此时此刻,她与他,都再无其它选择,亦无任何退路可言。

    修行如逆水行舟,此战要么二人一齐功成还虚,要么一成一死,要么同归于尽,心怀任何转圜余地反而自陷死地,必败无疑!

    然而,深入天人交感,精神灵觉腾升至超凡脱俗的状态的她,固然对此一清二楚,可在下一招就要与岳不群分出生死。还很可能是一生一死的残酷情况下,她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莫名念头再也难以抑制的浮起:我究竟是否狠得下心踩着他的尸骨踏上更高境界么?……而他又是否狠得下心踩着我的尸骨踏上更高境界?

    同处于天人交感的神妙状态,岳不群无限放大的灵觉亦感应到东方不败的心神莫名浮现间隙。露出破绽……

    若依常理来说,杀敌制胜的时机已至。稍纵即逝,万万不可放过!

    然而,杳杳冥冥中,他的剑心又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元神灵光晋入清虚无碍的灵机仍未到来……

    霎时间,岳不群都忍不住要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仍不忍杀死东方不败,剑心灵性受到影响。才会出现谬误?

    诡异莫名地,二人的心灵先后露出缝隙……

    岳不群到底精修定境,甫一察觉到因为杂念的影响,天人交感的状态在渐渐倒退,便及时醒悟过来,剑心灵性斩灭心魔杂念,持着紫虚宝剑的右手缓缓抬起,剑尖直指东方不败的胸口。

    自然而然的闭上双眼,元始真气似动非动,似静非静。身心空灵复又寻回元始真气与天地精气的往复大循环,再次攀升至形神通透的巅峰状态。

    隐隐间,他的剑心灵觉感应到离着神合虚空的境界又稍稍接近了一线。不由暗暗恍然——在即将神合虚空的状态下,心灵深处的任何念头都会无限放大,同样,心魔杂念亦会无限放大,蒙蔽灵昧感应……

    特别是此时此刻,结下深厚情谊的二人面面相对,却又要一决生死,心灵感触之大,若非二人智慧渊深。定性混凝,一开始就无法进入最深层次的天人交感。

    尽管如此。在即将神合虚空的前一刻,心灵念头无限放大之时。二人相互间的羁绊,立时衍生为各自的心魔杂念,成为二人成就炼神返虚的最大障碍!

    或许,这其实是修行中人攀向更高境界必经劫难的一种——心魔劫!

    修行者人人皆知定性止念,平日修心养性的早晚功课从未断绝,然而每逢关节时刻,仍不免心魔杂念丛生,堪得破就堪得破,堪不破就堪不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无可赘言……

    一念至此,岳不群只觉惟精惟微的道心更些微精进,剑心之清灵空明更胜三分,当即忘我忘身亦忘天地万物,只等冥冥中灵虚契机的到来……

    在岳不群剑锋直指,阖闭双目的那一刻,东方不败同样有所明悟,也闭上双目,全心全灵恢复天人交感的妙境,然而,种种心魔杂念兀自不断涌现心头……

    渐渐日正中天,暖暖金辉笔直垂落。

    杳杳冥冥中,岳不群只觉万籁俱寂,心灵如米粒之光般穆然独自沉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上方再无九天青冥,唯余一轮辉煌金日高悬,下方再无山川草木,唯余浑圆沉沉大地之球在似缓实疾的旋转。

    而自己,正是辉煌金日与大地之球中间的唯一阻碍,亦是唯一链接……‘体型’差距无比悬殊的三者在这一瞬紧密结合,在空荡荡、黑漆漆、冷冰冰的无垠宇宙间一起默默漂泊。

    蓦地心灵一跳,岳不群似是听到从生命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欢悦的轻吟,意识不由自主的重回现实世界,风声、鸟鸣、树木的清新气息再次出现在他的灵觉感应之中。

    从未有如此一刻,他感到与天地自然一齐律动。

    忽而头顶滚烫,百会穴似被熔出了一个大洞,浩浩荡荡的炽热元力疯狂灌注,下一瞬双脚涌泉穴一凉,各涌上一股充满生机的柔和气机。

    一热一冷两种宇宙元力霎时与岳不群的精气神融汇为一,赐予他某种难以想象的神秘升华。与此同时,他的元神灵觉反顺着一热一冷两种元力延伸过去,竟似轻而易举的散发融入宇宙虚空。

    俄尔,双脚涌泉穴的阴凉气机忽然断绝,但头顶百会灌入的炽热元力仍旧无休无止,就似受到莫名的吸引,岳不群的剑心剧烈波动,似在疯狂示警……

    东方不败蓦地睁开双眼,只见岳不群的整个人都在发出炽热金光,似乎成了一个人形太阳,周遭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惊讶。就见到岳不群浑身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向紫虚宝剑,将之硬生生化作一柄金灿灿光剑。

    致命的危机感穆然降临!

    下一瞬,她就见到岳不群金剑一挺。人与剑霎时化作一道金虹,剑尖眨眼已迫近她胸口的肌肤……

    纵然以她举世无双的速度。也难以避开这一剑,甚至连抵挡都来不及!

    这一瞬,浓烈的死亡气息将她彻底淹没,意识恍惚间陷入一片黑暗,时间与感知被无限拉长,混混沌沌,一片空虚……

    不知过了多久,胸前一阵刺痛。将她的意识拉回身体,低头看着大半截金灿灿剑身,感受着锋尖深入心脏的剑刃传来的阵阵炽热。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岳不群的面庞,却只见到他紧紧阖闭的双眸,他为何不敢睁眼?……内心深处仍自迟疑不定的某根弦彻底崩断,某些执着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身心一阵轻松,她忽觉精气神无限拔高,霎时间便与宇宙虚空结合为一,心灵沉醉在天地最本源的奥秘之中……

    待得意识回归躯壳,她却又感觉到血肉生机在飞速流逝。甚至元神也开始萎靡,不由默默苦涩:终于到了这个境界,可惜就要死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岳不群忽然开口道出了她的心声,一如既往的深明她心。

    他终于睁开双眸,却又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就似抢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喜滋滋道:“终于还是我先迈出了这一步!”

    这小人得志的嘴脸,足以让任何旁观者生出狠抽的冲动。

    然而这一刻,只要他心念一动,积蓄在金剑中至阳至刚的炽烈能量就会轰然爆发。将她的精气神焚烧殆尽,让她灰飞烟灭。再无轮回转世之机。

    攫取无量太阳元力凝聚的一剑,不仅有闪电般无与伦比的速度。更有任何血肉之躯都难以抵挡的‘天威’,足以一举摧毁此世任何人的肉身和元神,也包括已然踏足【炼神返虚】境界的他和她!

    忽然,她感觉刺入心脏的剑尖缓缓透出丝丝温热生机,正是天地间最精纯的本源纯阳之气,开始滋润温养着她的精气神。

    霎时间,她已明白了一切,一边主动吸纳纯阳之气,融入自己偏向阴*性的精气神,使元神核心完成那玄之又玄的升华,一边蹙眉问道:“你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岳不群微微苦笑道:“从向你下战帖的那一刻起,我就将此战所有的结果都反复思量过,也包括我先迈出了这一步,而你却错过这次时机,那我该怎么办?

    我一遍又一遍的狠下决心,一直准备了六年,才有勇气向你刺出这一剑!”

    不刺这一剑,她与他再非一个层次的道友,他可以轻轻松松踏足另一个世界,而她只能在百年之后无奈化作一捧黄土。

    而刺出这一剑,若她在生死大恐怖及断绝羁绊的状态下仍旧没能迈出这一步,就必死无疑,而他也会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心障,道心破碎,修为再难有丝毫进步。

    这是一场以她的性命和他的道心为代价的豪赌,更是他为她做出的决定!

    她并不反感,反而能够体会到,连续六年反复狠下决心对他是一种何其残忍的煎熬……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随着紫虚剑上的金芒渐渐淡去,她浑身反而透出肉眼可见的柔和白芒灵光,就像刚刚岳不群浑身透射金芒一般无二,只是一个柔和,一个霸烈罢了!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先走了……你不要让我久等!”

    岳不群应道:“不会……”

    她浑身的白芒瞬间黯淡下去,唯有头顶百会处的白芒越来越亮,缓缓升出了一颗拳头大的炽白光球。

    甫一脱离身躯,炽白光球一闪便出现在十丈高空处,然后在悬浮中缓缓淡化消逝,似乎从未存在过。

    但岳不群遍布天地虚空的元神灵性却清楚的感应到,携带着她生命烙印的元神灵光无声无息的脱离了这一世界的束缚,顺着冥冥中的因缘牵引转入了另一界的轮回。

    在迈出这一步后,她与他都隐隐感受到了那个充满精神灵性的世界的神秘召唤!

    再次看了一眼她在这个世界的遗蜕,岳不群眉头一挑,轻轻抽出了紫虚剑,她的遗蜕连同衣物霎时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原来,她的肉*身精华早已被元神吸纳殆尽,残留的只是一副空壳而已!

    岳不群看着紫虚宝剑原本淡紫荧光流转的剑脊竟多了一条金线,而剑身剑刃也流转着微弱的淡金毫芒,不由笑道:“没想到,还成全了老伙计你!”

    经过刚刚那无与伦比的太阳灵力洗涤,紫虚剑的本质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了一柄通灵神兵。

    想到刚刚那从大自然攫取无量太阳元力凝聚而发出的绝世一剑,岳不群眸中精芒一闪,“就唤作‘乾阳一击’吧!”(未完待续。)

    ps:大唐倒计时……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元始天尊

    满天繁星闪闪烁烁,铺开神秘而浩瀚的银河,固然明知很多星辰在无限远处,岳不群仍觉犹如近在咫尺,似乎精神感知微微探触,就能将任何星辰看个通透。=(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这是错觉,却又不是错觉,而是元神灵性入虚——乾坤有碍,惟空无碍,心合太虚,法周沙界……

    在夜色下赶路,岳不群从未觉得如此身心自在,逍遥清虚,不由借着此时天人合一的神妙状态,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元始真法】及【阐天变】。

    道德三千六百门,人人各执一苗根。谁知些子玄开窍,不在三千六百门。

    岳不群自创的【元始真法】,其修身养命法门,上承古仙人赤松子的‘先天功’及‘黄帝内经’,再汲道家先贤扶摇子陈抟之‘紫霞功’、王重阳之‘混元功’及张三丰之‘太极功’,下取古往今来各门各派的武学内功为辅,其中不乏‘葵花宝典’、‘九阴真经’、‘易筋经’、‘神照经’‘枯荣禅功’、‘龙象般若功’、‘寒冰真气’‘吸星大*法’等等绝世精品,真真已集此世动静双*修之大成,无以复加!

    其修心炼性法门,上承道祖老子的《道德经》、庄周的《庄子》、佛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儒家《周易》,宗全真教三教合一之精髓,再引兵家杀伐果决、武道勇猛精进从旁佐证,道心精微,剑心通玄,一念清净,一念杀戮,生杀由心,自在无碍。

    二者相辅相成,集‘性命双*修’、‘道武合一’之大智慧,再经天人交感而道法天地,无为而为,自然而然,终圆满大成。实属直通先天无极境界之超凡入圣法门!

    当然,说到底他的【元始真法】仍是以修炼【精气神】为核心,初层【炼己筑基】,养身健体。舒筋展骨,聚性止念,摒情去妄,乃是简单而精微的练拳、静坐的基本入门功夫;二层【炼精化气】,锤炼精气。精满气足,心空意清,灵神忘我,心神外应自然元灵,内感元精元气,三元合炼,炼心合气,即成先天元始真气,周天运转,一元复始。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则此关大成;三层【炼气化神】,脱胎换骨,易筋洗髓,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精气神化合为一,浑圆无极,同时明心见性。道心精微,虚实相映而形神通透,时时天人交感,则此关大成;四层【炼神返虚】。无为而为,自然而然,智慧明净,真空妙有,乾坤有碍,惟空无碍。心合太虚,法周沙界……

    看似四层,精简寥寥,实则微言大义,博大精深,特别是第二层初次练气,悟性心境高者,可直接练就先天元始真气;悟性心性差者,亦可先练就后天混元真气,待得火候到了,自然开悟即可返后天为先天,成就元始真气。

    而唯有练就先天无极的元始真气,深明一元复始之妙,才能御使【阐天变】心法,从心所欲的衍化阴阳五行,随手施为,即为绝技。

    且有了‘乾阳一击’的感悟,岳不群觉得,配合【元始真法】的内家剑术,或者说天人合一施展的武功,不拘剑术、拳术,‘乾阳一击’乃是攫取无量太阳元力而发出的攻击,也可作‘乾阳无极’。

    此间以‘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为核心,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可谓之‘乾坤无极’,而‘乾阳无极’仅是第一式罢了!

    黎明时分,岳不群便回到京师皇宫。

    晋入还虚之境,元神灵体无时无刻不在提取天地精气,单单轻功疾速提纵,已然无法耗尽他的功力,才能在半日一夜之间疾驰数千里。

    宁中则和岳守乾见他回来,自是满怀欣喜,然而两人身为他最亲近的家属,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以前二人看他,只觉得他幽深如渊,缥缈似云,高深莫测,但还可归纳在‘高手’的范围内,然而此刻看他,初时只觉他普普通通,似是返璞归真,但长久感受,却觉他犹如一团虚空,仿若再不存于人世。

    二人武功虽然未出一流高段,可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明白些修真之人的境界划分,立时知道他又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但是,一想到他曾今偶然提及的‘破碎虚空’、‘御剑飞仙’等只言片语,岳守乾仅是目光微凝,而宁中则却脸色一白,不敢深想……

    岳不群望着缓缓升起的红日,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才温声道:“我要走了……”

    宁中则苦涩道:“很多年前,师兄之志不在凡尘琐事,我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

    岳守乾到底做了皇帝,许多事都看得很开,且又早知父亲一心修真了道,沉吟道:“孩儿会照顾好姨娘及诸兄弟姐妹,父亲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要孩儿代办的么?”

    岳不群拍拍儿子的肩膀,吩咐道:“这个等会儿我再跟你单独分说,先将你姨娘及弟弟妹妹们叫来,让我跟他们一一道别吧!”

    看着儿子远去,岳不群拉过宁中则的手,柔声道:“师妹,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走以后,你们要好好保重,勤修气功,延年益寿,或许仍有再见之日!”

    宁中则郁郁寡欢之色一滞,奇道:“不是白日飞升么,怎么还能回来?”

    岳不群道:“只是前往另一个天地,继续精修罢了,若是修炼有成,未尝不可回来!

    所以你们要好生修炼,保重自身,免得我回来时,你们都成了老掉牙的丑婆婆,那可不妙了!”

    看着宁中则眼中闪过莫名希冀,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岳不群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是正妻大妇,向来持家主事,有她从旁安抚,其余的妾室子女便都好说……

    在解决了家庭牵绊之后,岳不群的眼神便看向了隐隐流转着紫金毫芒的紫虚宝剑,再想到那种心念结合大华帝国的国势,笼罩全球的另类道路,不由下了某个决定。

    当下他心念沟通天地精气。炼化为精纯的精神念力,将‘乾阳无极’的炽烈意境化为烙印,深深铭刻在紫虚剑的灵性核心,并不断注入精神念力加固淬炼。务必使烙印历百年不消。

    “嗡嗡嗡……”

    剑刃上金芒闪烁如电光游走,震颤出悦耳剑吟,经久不绝。

    日头渐高,正午降临。

    皇极殿前的广场上,大华朝廷的文武百官、京城诸寺观的主持、庙祝及百岁鳌老。合计数千人,分班就列,静静恭候。

    而广场中心,不知何时以紫檀木搭建了一个八角坐台,高三尺三寸,方圆一丈,上纹太极八卦图案。

    须臾,岳不群头顶紫金冠,一身紫稠绣金太极道袍,带着岳守乾、宁中则等家人从皇极殿出来。穿过人群时。岳守乾等人止步不前,唯岳不群一人徐徐迈进场中,坐上太极道台。

    “贫道修行数十载,近日豁然开悟,明了前世今生,方知吾本为元始天尊感天应人之转生降世……”

    岳不群朱唇轻启,一言一语,犹如清风徐徐,然而在场闻听者却觉,此音飘飘渺渺。如在天边远方,若即若离,高至无限,低复无穷。仙佛天音也不过如此!

    一时间众人尽皆沉醉其中,竟无人起意去琢磨话语中的意味。

    岳不群感觉午时已至,扬声高宣道:“无量天尊,多谢诸位相送!……贫道功德圆满,就此去也!”

    一声道号犹如春雷阵阵,振聋发聩。却让所有人霎时身心一空,忘怀一切,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沐浴在正午烈阳光辉下,脸上凝固着自以为深得‘拈花微笑’韵味儿的神秘妙相,岳不群元神攫取无量太阳元力,浑身再次绽放肉眼可见的金芒灵光。

    围观数千人看得目瞪口呆,忘乎所以。

    感觉到太阳元力足够了,岳不群便潜运【阐天变】心法,将元力衍化为至精至纯的乾阳清气,浸满每一分血肉,并固化在肉*身诸大窍穴,使得肉*身充斥着金刚不朽特性……

    片刻,浑身金芒散去,岳不群的先天灵光驾驭着混元如一的精气神从头顶百会穴一跃而出,竟是一颗脸盆大的半透明赤金光团,绽放着无穷暖阳金辉,绚烂而神秘。

    这一刻,所有见证者眼中心中唯有这几如小型太阳般的光团,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余念头。

    元神灵光缓缓腾升至十丈高空后,那个世界对岳不群的无形召唤愈发强烈,他便散去多余的乾阳气茫,元神灵光默默与无形而微妙的召唤之力协调共振,只觉元神灵光霎时一轻,似是跌进某个时空扭曲的混混沌沌所在……

    没了肉*身感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灵神守一,遁入真空大定的无我之境……

    然而在数千见证者眼中,那颗炽金光团在忽然绽放一蓬金光雨点之后,徐徐淡化消逝,而所有人都愣愣的仰望着那空无一物之处,久久难以自拔!

    岳守乾早就得了父亲的嘱咐,此时第一个回过神来,疾步迈进场中,探手一触岳不群的脖颈动脉,只觉其肌肤温热,血液搏动,与活人并无二致。

    当下岳守乾心中一定,知道父亲所言非虚,此遗蜕固然比不上真正的涅槃金身,但也足可保持金刚不坏而百年不腐……

    原来岳不群早有所料,他的身躯通透无损,又有着无量太阳元力相助,元神灵光完全无需抽干肉*身精华,反倒可以太阳元力转化的乾阳清气灌注肉身,使得遗蜕获得‘金身’的部分特性。

    岳守乾转身,运足真气,高声宣旨道:“将元始天尊的转世法身请至皇极殿御座,此后每月初一、十五受百官叩拜,以佑我大华国祚绵延,泽被苍生!”

    在场数千人方才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后,不论心中如何作想,此时都惊骇莫名的向着岳不群遗蜕和岳守乾跪下,山呼海啸道:“恭请元始天尊法驾移驻皇极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守乾眼神闪烁,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站在宁中则身边、抱着孩子的任盈盈,意味莫名。

    夜幕深沉,八百精锐禁卫身背火统,手持火把,将皇极殿团团环绕,层层把守,飞鸟难入。

    忽然一队人打着灯笼直奔皇极殿正门而来,为首者一身蟒龙王袍,龙行虎步,正是周王、国丈兼兵马大元帅的任我行。

    到了禁卫近前,任我行直接出示一块金牌,威严道:“孤王领兵在外,久不见亲家,未料他已白日飞仙,便向陛下请示,特来拜会一面……”

    禁卫统领识得他手中所持是皇后的随身金牌,而非是皇帝钦赐的,欲要发问,但稍一犹豫,还是一挥手,命众禁卫放开道路,任由任我行孤身进殿。

    仔细打量着面前这肌肤隐现金芒灵光犹如活人的岳不群遗蜕,任我行心情震惊不已,但还是探手按在岳不群的心口膻中穴,全力运转吸星大*法,只觉其膻中穴内潜藏着一股极其浑厚精纯的纯阳真元,但却怎么也吸之不动……

    好半响,任我行忽觉终于隐隐吸住了一丝纯阳真气,连忙纳入丹田,但下一瞬,他丹田就似有熊熊烈焰爆开,无穷热量霎时在他浑身经脉里乱冲乱窜,将他的寒冰真气击得溃不成军,并疯狂灼伤他的经脉……

    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全身抽搐着一屁股歪倒在地,好半响才喘着粗气站起,对着岳不群的遗蜕恨恨道:“好……好……好,你坐化了还能算计到老夫……老夫这辈子载的不冤……”说罢踉踉跄跄的走出皇极殿,身形无力而萧索,似是区区一会儿便老了二十岁……

    浓浓黑暗中,他未曾发现,殿角大柱后一直隐藏着一个儒雅身影,默默旁观着这一切。

    乾清宫烛火透亮,岳守乾仍在批阅奏折,任盈盈在旁陪伴,好一对英皇贤后。

    忽然,御桌旁檀木架上的紫虚宝剑嗡嗡震颤,连带着剑鞘哗哗作响,犹如有生命的活物。

    任盈盈惊呼一声,岳守乾拍拍她的玉手,暧*昧道:“无事……紫虚宝剑通灵,想是在提醒夜深了,咱们要早些休息……”

    任盈盈轻呸一声,眼波流转,霞飞双颊。

    岳守乾微笑道:“你先回坤宁宫……我稍后就到!”

    任盈盈闻言颔首,袅袅而去。

    岳守乾起身伸手按住紫虚,宝剑灵性似是受到安抚,停止震颤,他转身看着任盈盈姣好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已,心中暗忖:岳父大人,您老终究是不甘沉寂……可惜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您老生不逢时啊!(未完待续。)

    p:笑傲结束,下一章大唐,是在双龙剧情前好几十年,可以放心……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灵不昧

    混混沌沌,杳杳冥冥。▲要看■书︿1︿k要a看n□s_h◇u□看c_c书

    虚度两世数十春秋,更修真炼心三十余载,“他”的心灵状态从未如此虚极静寂,无住无碍,无我无人,无生无灭,亦无天地万物,唯一灵不昧,万念不生。

    与此相比,什么先天胎息、龟息法门都属着相,落了下乘。

    似一瞬,又似千万年……

    造化自然,瓜熟蒂落。伴随着一阵陌生而又熟悉的动荡,浑浊之气蜂拥而至,入鼻腔,通肺腑……

    万籁俱寂的感觉霎时远去,纷繁嘈杂轰然入耳,犹如难以拒绝的穿脑魔音。

    冥冥中心灵自生感应,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然而还不待“他”的意识从先天无极的真空大定中彻底清醒过来,啪一声轻响,小屁股一痛,“他”不由自主的哇哇起来……

    此时此刻,嘹亮的啼哭声,恰恰代表着新生命的健康茁壮,房间里油然充满清新生机。

    “他”敢用三辈子的节*操保证,这绝不是他感动的想哭……未免越涂越黑,只能用科学解释,婴儿的声带和泪腺还没育完全,还不受自主控制……

    但周遭嘈杂之声反而愈演愈烈,似是无数山西方言重重叠叠,哄闹欢笑夹杂其间,不片刻还传来可恶的鞭炮炸响,久久不绝。

    不堪其扰之下,“他”只能再次入定,沉沉睡去……

    时值最混乱的南北朝大分裂之际,霸主频出,南征北战,生杀予夺;士族张狂,弄权乱政,侵吞民血;小民苦不堪言,朝不保夕。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一年,南梁由盛转衰已近三十载,再不复汉人士大夫所赞之中国正朔。

    梁武帝萧衍亦不复执政之初的英明神武。愈喜好阿谀,憎恶直谏,且痴信佛教,乱建佛寺。浑不知麾下侯景、陈霸先、王僧辩、萧正德等野心勃勃之辈已然磨刀霍霍,敌方北朝东魏、西魏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一触而。

    当然,这一切,对于活跃于各国朝政的士族门阀来说。一看※〓△书1◇k书a□n看或许只是去旧迎新、明争暗斗的最佳时机。

    河东(山西西南部)裴氏,亦不例外。

    河东裴氏,其始祖为赢秦始祖非子之后,非子之支孙封pei(原字为上非下邑)乡,因以为氏。周僖王时,六世孙陵封为解邑君,乃去“邑”从“衣”,以“裴”为姓。后裴氏分为三支,分居河东、燕京、西凉等地,但考其谱系源流。皆出于闻喜之裴氏。

    士族门阀起于汉末,兴于魏晋。‘四世三公’的袁氏就是其中佼佼者,可惜袁绍、袁术两人不给力,白瞎了有个好老爸;诸葛亮家就聪明多了,几兄弟在三国各居高官,各为其主……其实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全家老幼都是政治生物的士族的特性——节*操掉了一地。

    自五胡乱华,诸多士族纷纷南迁,而仍旧留在北方的汉人士族在两百多年来,就将士族特性挥的淋漓尽致,溜*添了一代又一代的胡人皇族。甚至还争相跟胡人皇族联姻,将汉人血统胡化,完全将节*操丢到外太空去了!

    所以,此世生为北方士族的核心一员。裴矩窝在温暖的貂皮襁褓里,仅仅耳濡目染,就感觉压力山大——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比起如今士族的节*操,他上辈子还真纯洁。最起码扼杀了野猪皮,振兴了炎黄正统!

    唯一让裴矩觉得安慰的是,好歹自家河东裴氏没跟胡人联姻,血统还是铁铁的汉人,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自处,难道这辈子也去胡人部落混个大可汗、成吉思汗当当?

    当然,身为政治生物,特别是靠政治文才给人打工的河东裴氏,对于换老板也是家常便饭,而且不拘老板是汉人、胡人。

    有时候一觉醒来,莫名其妙换了老板,老裴家的人还是该去哪个衙门上班就去哪个衙门上班,继续做高管,绝对不会因为换了皇帝而缺勤,这也是老裴家尽忠职守的好传统,运气好还能白白升官呢!

    不过,经过再三观察,裴矩还是现了当代士族的一个大破绽——忠于家族,往往还是死忠……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不少,总算没无耻,不,是无敌到底!

    尽管裴家从小给予他最高级的少爷待遇,家族洗脑也是尽心尽力,可裴矩三世为人,要他为什么什么死忠,那不现实……

    当然,在他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之后,为了继续享受最高级的少爷待遇,裴矩不介意在口头上、表情上严格依照家里老古董们的要求来,甚至偶尔还完全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营造出一个神童的形象,但他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对于一个曾今叱咤江湖正道三十年的影帝来说,扮演神童只是小意思,保证方方面面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哑火,也不过火,而且裴矩还暗暗宣誓:本届小金人儿还是我滴!

    春光明媚,河东闻喜县裴氏西眷房后院。〓壹看书w―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

    青青苗圃上,一个淡青小身影,正捧着一卷《论语》,一边摇头晃脑的朗诵,一边绕着院子轻快迈步,宽袍博带飘逸非常。

    五岁的脸儿粉雕玉琢,吹弹可破,黑珍珠般的双眸时不时滴溜溜微旋,灵性满溢,任何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喜爱之情。

    但没人知道。正在朗诵经书的裴矩,每一次迈步,小腿儿看似轻快随意,实则用尽力气。腰腹腿脚的筋骨肌肉都得到恰到好处的伸缩锻炼;每一次摇头晃肩,看似呆呆楞楞,书生酸气十足,实则胸背肩臂的筋骨肌肉每一分每一毫都在以某种神秘频率微微震颤;甚至他双手每一摆动书本,手腕掌指都在似松还紧的反复抓握。若非对力道的拿捏精微异常,早就将书本捏破了……

    【元始真法】初层【炼己筑基】,养身健体,舒筋展骨,聚性止念,摒情去妄,乃是简单而精微的练拳、静坐的基本入门功夫。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静坐修心当然容易,亦是儒家子弟修心养性的日常功夫,练拳踢腿也不难。但若是想随心所欲的修炼自创的拳脚筑基功夫,那就难了……

    值此魏晋玄学余波绵延的时代,所有人都是笃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滴——三岁能文五岁成诗的神童可以接受,三五岁就自创武功的妖孽绝对不能留!

    表现的太妖孽了,当真会被人当作妖孽附身给悄悄仍进茅坑淹死!

    河东裴氏固然算得上当世一等一的豪门大族,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向来以德业文章为重。

    纵然在这数百年风雨飘摇的混乱世道之中,裴氏族人多半都会习武,且对带兵打仗不陌生,但族人们骨子里仍旧很固执的认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所以,裴氏子弟一般在六岁前是只许读书识字,不许习武。为的就是打下良好的文采基础,避免过早沾染习武之人争勇斗狠的性子,甚或一念之差而沦为江湖莽夫。

    只有在六岁之后,才被允许学习兵法、武功、射箭、骑马、驾车等等,就算如此,这些项目也是当作儒家教学中君子六艺的标准辅助课程。也就是培养文武双全的牧民官——平日为政,治理百姓为主,危急时刻也能上马,带兵打仗为辅,但主次万万不可颠倒!

    实际上,孩童时期开始习武的最佳年龄是三至七岁,从六岁开始习武,不算早也不算晚,若是资质上佳,吃苦耐劳,大体上不耽误成为高手的机会;

    若是资质不佳,又偷奸耍滑,早三年晚三年习武也无甚区别,终归成不了高手!

    这也是裴氏规定子弟六岁才开始习武而又不怕晚的根本原因。

    然而裴矩终究非是寻常孩童,有了上辈子高居众生之巅,武力威压天下的经历,如今转世重生,婴儿时在襁褓里的软弱无力感已经够他受得了,而在三岁后到了可以习武的年纪,他又怎会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平日独自一人的时候,裴矩都会悄悄修炼,特别是他现,当他高声朗诵儒家经典的时候,族人和下人们在院子外听到读书声,都会刻意避开,以免打扰他学习。

    久而久之,他就改变修炼的方法,将之悄然隐藏在读书漫步的过程中!

    当然,因为孩童时期以身体自然育为主,且精气神还处于自然增长时期。

    过早开始提炼真气,实则是揠苗助长,会破坏精气神平衡,影响自然育,损害身体潜力,所以绝大多数三岁开始习武的孩童,也只是以各种筑基功夫练练拳脚、培养气血、拉伸筋骨罢了!

    直到六七岁时,才会在长辈的指导与护持下开始提炼真气,修炼内功。

    而裴矩上一世,就是因为种种原因,以致那具肉*身固然修炼到极其通透的地步,离着‘金身’只差半筹,但却潜力耗尽,难以为继……

    此世这具肉*身,现在看似柔弱不堪,比之寻常五岁孩童强不到哪里去,但实际上,他转世时元神灵光所携带的毕生真元及临时吸纳的天地元力,经过神秘莫测的轮回时空的淬炼,数量上固然损耗不少,可质量上却又提高了许多,且尽皆转化为造化之力,融入他的先天灵光,使得他此世的先天灵光比上一世胜出数倍。

    所谓“万物皆空,一灵不昧”,这就是那一点先天灵光所在,是从人出生始就存在的,甚至人在母体之中,血肉未生,这一点灵光就已先在,是还原最初,人最本始的存在,亦是宇宙天地无极灵体的其中微小一粒!

    这也是道家认为人与天地万物本为一体的根本原因。

    人在母体胚胎之中,先天的元精、元气、元神三者都是以先天灵光为核心而生长壮大,并有机结合而成胎儿。

    而先天灵光更盛,就代表着裴矩此世倚为修炼根本的【精气神】三者从一开始自然育就时起,就比之寻常人更强大、精纯,肉*身与灵神的潜力更成几何倍增,几至深不可测。

    如此一来,只要裴矩再次开始修炼,就是赢在起跑线上,比当世任何绝顶资质都分毫不差!

    即使他不修炼,此生也会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百病不生,百邪不侵,而且还有很大几率会有类似灵觉感应的能力自然而然的觉醒。

    就算只练练普通拳脚,不练真气,他长大后肉*身所蕴含的精纯元精足可媲美至少半颗邪帝舍利!

    而这,也正是他舍得放弃上一世几乎成就‘金身’的肉*身修为,无视轮回的大风险,而毅然决然转世重修的根本原因。

    当然,裴矩既深知身体育及基础的重要性,自然不会揠苗助长,所以自三岁时开始,在身体上的修炼,也只是依照【元始真法】初层【炼己筑基】的基本功,旨在养身健体,舒筋展骨,活跃气血,并未开始修炼真气。

    而有了上一世创造内家拳的经验,裴矩在如何培养肉*身筋骨气血方面的造诣,可谓此世顶尖,只消将练拳的桩功稍加改动,就成了他现在一边读书漫步,一边修炼的古怪基本功。

    看似隐蔽而不起眼,实则精微奥妙之极,若非他乃是转世而来,有着强大的毅力,且精神感应及控制都细微至无以复加,也难以如此施为。

    以普通孩童的心智,根本摸不着他这种绝顶基本功的门儿。

    而且裴矩也见过裴氏六七岁孩童练武所学的基本功,不仅跟他这个精微功夫没得比,就算比起上一世的少林罗汉拳、华山八段锦,也还差着半条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灵性世界

    这是一个充满灵性的世界。

    裴矩形体层次的真气修为虽然不在了,甚至灵神层次的精神异力也不在了,可他空明清虚的炼虚心境还在,道心精微的微妙灵性还在,剑心通玄也还在。

    只是道心虚极清静的灵性更为契合先天灵光自然而然的先天本性,因此转世重生后,道心不仅一灵不昧,而且随着先天灵光的增强,更为精进。

    反倒是以道心清灵之虚与杀戮真意之实结合而成的杀戮剑心,因为精神能量不复上一世的强横无边,似休眠般有所沉寂。

    就似宝剑入鞘,锋芒深藏一般!

    然而裴矩冥冥中感觉得到杀戮剑心正在蓄势,就像是有生命有思想的活物般动极思静,静极思动——在上一世与最后一战之时,剑心感天应人,一次又一次浑合天地,无限催发灵觉,真真活跃至极点,无以复加,因而动极思静,在转世后潜伏沉寂下来,倒也符合动静相合之道。

    可剑心因争斗杀戮而生的本质,决定了其猎食者的本性!

    潜伏起来的猎食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不会就此消沉下去,反而不住积蓄力量,积蓄杀意,终会有再难收敛而蠢蠢欲动的一日!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的元神修为恢复,一旦剑心受到刺激再次悍然出鞘,必将挡者披靡,无坚不摧,神威更胜往昔!

    不过,此世已数年未经厮杀,纵然裴矩自己,也不知那一日究竟会在何时到来!

    对于一个修行者,尤其是道武合一的修行者来说,纯真宁静的孩童生涯是难得的享受与体验,可谓是以另一种方式感悟人生,从另一个角度感悟天地自然,获益匪浅。

    然而在遭受到封建家族的严格管控与限制的时候,也同样会感到难言的束缚和桎楛。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裴矩都会聚性止念,意识遁入真空定境,道心清虚。天人交感,默默沉浸在天地自然的灵机之中。

    久而久之,他便自然而然有所发现——如果说,上一世所在世界的天地元气是偏向惰性、硬性的话,那么如今这个世界。天地元气就是偏向活性、灵性。

    上一世,主动感应天地间的游离精气粒子很难,吸收更难,九成九的习武之人最多是在修炼内功时藉由呼吸吐纳的功夫与不知不觉中被动吸入一星半点儿,实际增长功力的效果极差,就算先天境界的武者,主动与被动双管齐下,所能吸纳的天地精气也很是有限,唯有元神大成者,才能尽可能的吸纳天地精气。

    可这一世不同。此方天地间的游离精气粒子的性质很是灵敏和活跃,不论什么境界的修行者,就算一介未曾修炼过的普通人,只要有意无意间触发灵感契机,都会感应和吸纳到一部分天地精气,一旦灵感契机因为心境、情绪等等的混乱影响而消逝,则又感应不到天地精气。

    相对而言,上一世的天地元气就像一个木讷自闭的小孩,不论你怎么逗他,他都懒得理睬和回应你。而这一世的天地元气却像是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孩,很愿意跟你玩儿,只要你逗到他的爽*点,他不管你是谁。都会赏你一颗糖果!

    实际上,若论天地元气的浓度,这一世比上一世仅仅高出了一个等级,然而若论天地元气的活性和灵性,这一世竟比上一世高出许多倍,明显不止一个等级!

    此间关键。似乎在于两个世界的天地元气自然运转的潜在规则不同!

    表现出来的大致差别,上个世界修炼慢,真气出体后不仅控制很难,而且很容易消散,精神异力除了能够增强感应能力,加强武道意志之外,基本上无法有其它作为。

    而这个世界,除了更容易感应和吸收天地精气,修炼真气更快更容易之外,还有真元劲气及精神异力在出体后,藉由天地元气的超强灵性为介质,能够传播的更远,能够产生更多微妙的形态变化和运用方式。

    仅此一点,足可断定,这里是心灵境界或精神造诣强者的乐园!

    甚至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借助天地元气的超强灵性,这个世界更容易元神出窍,类似夺舍重生的手段成为可能!

    由此种种,裴矩才会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充满精神灵性的世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院内苗圃上,裴矩将《论语》朗诵了三遍,又换了一本《诗经》接着朗诵。

    忽然,他灵觉一跳,似是生出什么细微感应,立时停止了修炼之举,仅是老老实实的漫步朗读诗经。

    果然,片刻之后,后方院墙的月门下,就转出两道身影,均是三十多岁。

    一者容貌俊伟,身形消瘦,然鬓角竟稍现白霜,虽不减其英气,却总多了丝郁结之气;另一人容貌与前者有五六分俏似,然而身形却是稍稍魁梧,眸光闪动间,颇显智慧。

    二人正是裴矩的大伯父裴让之、二伯父裴诹之,在裴矩的父母病逝后,二人就是他的直系长辈,待他犹如亲儿子。

    当然,对裴矩的家族洗脑教育也是堪比亲儿子……

    二人站在月门下,远远的默默观察着正在‘专心’朗诵诗经的裴矩,目光闪动。

    好一会儿,裴诹之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大哥……真要将矩儿送进花间派?

    他可是咱们裴家下一代中资质最好、心性最佳者,只要得咱们尽心教导,将来他必成大器,足可为我裴氏一族增光添彩……

    而那花间派到底分属魔门,行事诡异!

    让矩儿拜入花间派,恐怕……”

    裴让之闻言眼神一凝,眉宇间的郁气稍退,恢复些许以往的英气,肃声道:“如今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裴氏也不得不未雨绸缪,花间派正是最佳退路!

    此派武功虽然来自【天魔策】,但终究讲的是纵横家的手段。不仗人多,故每代只传一人,最重识见学养,周游四方。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

    矩儿若能拜入花间派,就是此派唯一传人!

    且不说得了花间派全部传承,矩儿将来的文采武功定会胜过你我二人良多,绝不会埋没他的资质!

    就算考虑到整个魔门的庞大势力,不论世道如何混乱。亦足可让矩儿保全性命,为我裴氏留条退路!”

    裴诹之欲言又止,终是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默认下来。

    须臾之后,二人怀着重重心事,一齐离去。

    青青草埔上,裴矩口中朗诵《诗经》的声音不变,但却忽然转过头来,扫了一眼二人离去的月门。

    说实话,这两个伯父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在他眼里也就那样,不过是与上一世的费彬、陆柏等人差不多,而凭着五年来他屡次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来判断,两个伯父的武功在江湖上勉强算是一流高手中垫底的存在。

    当然,因为裴氏主要是以文治之才传家,主打文官系统,就算当了武将,也是统帅一类的儒将,很少亲自上阵厮杀,倒也不好以两个伯父的武功来衡量裴氏的能量!

    不过。裴矩也听说过,十多年前逝世的祖父裴陀却是个宗师级的大高手,其人天资横溢,入仕之后。文治武功俱佳,最后官至中军将军,乃是仅次于大将军一级的顶级武官。

    最难能可贵者,裴陀竟然能在裴氏家传武功的基础上,在深研《春秋》、《周易》之时,从中豁然自悟了一套儒门武学心法。藉此武功大进,跻身当世宗师之林!

    “可惜这两个伯父受门阀家族思想束缚太重,未得儒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正大光明的浩然心境,白瞎了那一套宗师级的儒门心法!”

    裴矩暗暗腹诽,对两个伯父明明资质上佳,又有宗师级的心法,但人到中年却仍在一流高手中垫底之事很是不屑,“真想见识见识此世宗师级的儒门心法到底是什么货色……

    不过嘛……花间派?纵横家?魔门?

    嘿嘿,先从花间派心法开始不错,裴氏这儒门心法早晚难逃本少爷掌心!”

    对于自己此时所处的世界,只从‘裴矩’这个名字,他就有所猜测,这些年耳闻目染,也听过宁道奇、向雨田的鼎鼎大名,更是确认无疑……

    因而此时知晓自己要拜入花间派,裴矩倒也并不惊讶,而让他惊讶的是,裴氏门阀竟然能够有把握将他送入魔门?

    还是一脉单传的花间派,等于是去白白继承花间派的一切,这中间的能量着实不可小觑!

    按照魔门规矩,招收新弟子都是要搞什么斩俗缘,要么本身就是孤儿,要么就由门派负责把年幼弟子的家里人全杀光……

    而他裴矩固然父母双亡,可单单近亲就还有五个伯父叔父、十多个堂哥堂姐堂弟堂妹,稍远一点儿的还有数百族叔、族兄,再远的还有所有裴氏族人,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不可能斩俗缘吧?

    当然,裴矩也明白,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分属纵横家的花间派更是政治中高手高高手,花间派跟裴氏勾*勾*搭*搭不知多久了,区区泛之又泛的门规,也不是不能通融通融。

    至于伯父们为什么要急着将他送去花间派,裴矩也有所耳闻……

    两年前裴氏兄弟支持的高澄准备逼东魏皇帝禅位,却被离奇刺杀了,接着便由高澄的弟弟高洋继承了高澄的一切,逼东魏皇帝禅位,建立了北齐,做了开国皇帝……

    从利害关系来看,刺杀高澄的幕后凶手多半就是高洋,而向来支持高澄的裴氏兄弟,在这场**中,明显就站错了队!(未完待续。)

    ps: 终于要学武了……

第二百七十章 微言大义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就有个美貌少妇来服侍裴矩大少爷穿衣洗漱,让他快乐并痛苦着。

    平日里是绝不会有如此优待,不是因为裴矩的身份不够,不配享受美貌侍女的伺候,反而是因为他身份太够,表现的资质又太好,受到长辈们的重点关注,所以因材施教,让他小小年纪就开始自行穿衣、洗漱等等,开始引导他走上‘慎独’的君子之路。

    而今天不同,今天乃是裴矩拜师的重要日子,见未来师父的第一面,特别是未来师父还是注重气质、形象的花间派之人,很可能还是个翩翩佳公子,裴矩在仪容上可万万不能失了书香门第的儒雅俊逸气质。

    这美貌少妇是大伯父裴让之最喜爱的小妾青篱,以裴矩曾经久历沙场的眼光目测,她各方面的‘素质’当然是杠杠滴!

    在注重上下尊卑的士族门阀里,区区小妾当然与奴婢差不多,寻常裴矩出于和蔼可亲的形象,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唤她一声‘青姨’。

    既然是奉命给‘五岁小孩子’穿衣束发,整理仪容,青姨也没什么顾忌,给裴矩穿裤子、穿袜子时,直接就将他抱在怀里,方便施为。

    其丰腴身材给予了裴矩种种久违的美妙触*感,让他暗爽不已,眸光闪闪,但给他穿的衣服,却让他痛苦不已!

    不是说衣服不好、不合身,实际上他今天所穿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崭新袍服,宽衣博带,轻松自然,誓要将他打扮成小号的‘翩翩佳公子’。

    然而,外面的宽衣博带没什么,就算里面不穿内衬中衣也没什么,但现在偏偏要在宽衣博带里面给他穿一件类似吊****带的奇怪内****衣……

    “这可是吊…………带啊!……我可是男人啊!”

    裴矩内心怒吼着,竭力压住自己牙疼之极的感觉。后脑勺往青姨怀里蹭了蹭,一边以那酥香山峰的温*软*触*感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一边暗暗腹诽:真不知道如今的名士们怎么想滴,穿衣品味竟然这么‘非……主……流’。或是‘炫酷’?

    尽管本少爷天生丽质难自弃,乃是绝佳衣服架子,穿什么都飘逸潇洒,可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啊!

    以前他自己穿衣,都是故意省却了这件特殊衣物。只是光***身穿着宽袍博带——这也是很大一部分魏晋名士的风格,坦胸露臂,力求轻松。

    对于裴矩来说,这还真有点儿二十一世纪的影子,并不反感,可要再加上这件特殊衣物的风格,那就敬谢不敏了。

    可惜,不管他对这件特殊衣物如何牙疼,但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是绝不容许他自作主张滴!

    早饭过后。裴让之、裴诹之便带着他出了门,骑马扬鞭而去。

    踏踏踏……

    裴矩被裴让之搂在怀里坐在马背上,黑珍珠似的眸子不经意间打量着前方及路旁的景物,不一会儿就辨认出来,这是前往董泽湖的路,去年秋天他就随着年长的堂兄弟们去董泽湖游玩过一次。

    传说董泽湖是《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董父豢龙的地方,实际上也有董父庙遗址、过仙桥旧迹、并蒂莲石碑等景观,是一个以龙文化为主题集自然、历史、人文、为一体的生态景区。

    且董泽湖周边盛产莲藕,洁白如玉,孔多渣细。脆嫩香甜。

    夏秋两季的白水滩,两岸杨柳成行,十里平湖荷香,董泽湖融于莲蓬荷香之中。以其神奇的传说、独特的景观吸引了众多游客。

    不过,如今正值初春,荷叶莲蓬都还没影,湖面一片萧条,顶多有几只呆头鹅、野鸳鸯之类的水鸟,无甚景致可看。

    恰在此时。裴让之忽然在裴矩耳边低声道:“矩儿,我现在授你一篇文章,且只念一遍,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只需牢牢刻在心底,不必强求,不要多问,一旦你今后学业有成,自会明白其中微言大义……”

    裴矩目光微动,缓缓点头。

    马儿起伏疾行,呼呼劲风扑面。

    裴让之忽然间目射锐芒,神色坚定,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又似在赌桌上压了全副身家,正在等待开盅的赌徒,神采奕奕。

    近年来因政治失意而积蓄在眉宇间的重重郁气,竟都霎时间不翼而飞!

    他与裴矩近在贴身,却仍郑重其事的潜运真气,聚音成束,一字一句清晰送入裴矩的耳中:“昔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背对着裴让之,裴矩听得目光连闪,不能自已。精明如他,如何不知此文正是宗师级高手裴陀所创的儒门武学心法?

    只听开头,裴矩就知此心法的核心精义源自《周易》、《春秋》。

    随后的总纲既是借孟子之语点明儒家修身正性、坚忍不拔、自强不息的要旨,又可理解为在对敌中深陷逆境时的心态——身心空乏,却又自有其坚定不移,乃是与道门之有意无意间、佛门之真空妙有同一级别的上乘心境!

    而在裴矩看来,只消真正悟通了这几句总纲,并以大毅力、大智慧付诸实践,裴让之就绝不会为了些许政治失意就每天郁气重重了……

    由此可见,这个大伯的心性实在脆弱的很,稍遇挫折就一蹶不振,难怪以这么‘微言大义’的宗师级心法修炼了三四十年,还只在一流高手中垫底!

    估计真打起来,拿下一个二流高手都得费半天力气。

    须知,不论治国理政,还是习武统兵,都首重心性,讲究胜不骄败不馁。

    其间,不达目标誓不罢休,才有向上的动力,才能不断进步,而达到目标后念头通达,正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而触摸更高层次!

    如此循环往复,修行进益则永无止境!

    裴矩依稀记得,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那次决战,叶孤城曾去刺杀皇帝。

    然而面对叶孤城这等超绝高手的杀意气势压迫,不通丝毫武功的皇帝竟面色平淡,谈吐自如,叶孤城不禁赞叹道:“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皇帝只是笑了笑,淡然自信道:“好眼力……”

    二人分明都视对方为同一层次的人物,但究其根本,相互看重的不是双方绝顶高手、皇帝的身份等级,而是看重各自的心性。

    由此可见,不管在何种领域,若要真正如鱼得水,臻至化境,是否拥有恒常不移、万变犹定的上乘心性,实乃重中之重。

    而这修心养性,正是儒家的拿手功夫。

    “……上明三圣(伏羲、文王、孔子)浩然之道,下辨三古人事之纪,别真伪,明虚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

    听到这几句,裴矩不禁暗暗咋舌。

    只将太史公司马迁对《春秋》的精辟评论稍稍改动几个字,添上《周易》宗旨,竟成了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神奇心法。

    既可隐喻调理内气之道——存亡断续,补敝起废;

    亦点明克敌制胜之法——去伪存真,避实就虚,果决一击;

    更可矫正治国理政之行——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

    此心法“微言大义”之称,着实名副其实,几乎就是什么领域都能派上些许用场的‘万金油’!

    当然,前提是修习此心法之人学识渊深,博古通今,能够举一反三,自行脑补,真正将心法融会贯通,并知行合一,付诸实践。

    否则,不过是一篇糅合《周易》、《春秋》部分心得的儒家论文罢了!

    裴矩一边凝神细听,一边稍作参悟,不多时就将这篇寥寥千余言的心法牢记于心,一字不漏。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真正通篇浏览之后,发现此心法竟未高谈阔论什么形而上的儒家‘正大光明’境界,反而是暗暗围绕着‘逆势’与‘顺势’发挥,即‘正反’之道。

    用在武学兵法之中,就是如何在逆势之时坚守心境,积聚力量,反转局势,又如何在顺势之时堂堂正正、浩浩荡荡如摧枯拉朽般击灭对手,不给对手任何反击之机。

    皱眉凝思一会儿,裴矩目光一闪,真正的心法都要考虑因势利导的实用性,而所谓的‘正大光明’泛之又泛,空之有空,基本上只能算是指导性的口号,诸后辈学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难以当作具体而精微的武学心法流传后世。

    见得裴矩从沉思中回神,裴让之关切的问道:“矩儿记得几成?又懂了几分?”

    裴矩惭愧道:“侄儿只记得六七成,懂得一两分……有负伯父厚望!”

    裴让之微笑颔首,赞道:“很不错了……

    你祖父创了这【春秋简易】千字心法之后,曾有规定,家中子弟在二十岁前,只能听闻一遍,能得几分就是几分,个凭造化。二十岁后,才能通读全篇,矢志精修……

    可不怪伯父吝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画龙点睛

    儒家重修心养性,明辨是非,需要的是博古通今,广鉴众长,不偏不倚,最忌受限于某一家一姓之言,心含偏见,正所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所以,对于宗师级儒家高手裴陀会留下训示,要后辈子弟二十岁前只能听一遍【春秋简易】心法,而不给通篇细阅,裴矩并不意外,反觉得这种做法正是裴陀深得儒家真髓的象征。

    若是后辈子弟们从小就开始按部就班的修炼此种微言大义的【春秋简易】全篇,观念根深蒂固之后,九成九的人都会终生深陷于此篇心法之藩篱。

    一叶障目之下,再难窥视到更高境界!

    反而二十岁前只听一遍心法的话,绝大多数子弟都记不全,只能牢记印象最深刻的残章断句,往往也是最适合自身的一部分。

    再以此为借鉴,在通读诸多儒家经典时查漏补缺,以自己的感悟凑齐心法缺少的部分,重新融汇成一篇大致完整的心法,而且多半会跟【春秋简易】的原版颇为不同。

    这是逼着后辈们早早的自出机杼!

    而在二十岁后,后辈们都已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或高明或粗浅的半自创心法,再通读宗师级的【春秋简易】心法全篇。

    两相对比,后辈们就可清楚的看出自身与裴陀的差距,以及自身的优点与劣势,更能隐约明白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裴矩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教育方法,优点在于裴陀自身的最高成就不会成为后辈们的终点和桎楛。

    但缺点也显而易见——真正能够自出机杼,创造高明心法的后辈终究还是极少数,大多数后辈只能创出一门粗浅心法,以致武功平平。

    而他们在二十岁后固然能够通读【春秋简易】全篇。却又错过了塑造心性的最佳少年时期,心有偏见下,与【春秋简易】心法的契合度大幅降低。就算转修此心法,成就也高不到哪里去!

    裴矩暗暗揣测。恐怕大伯父裴让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沦落为一流高手中的吊车尾。

    初春时分的董泽湖,果如裴矩所料,寂寥无人,唯余一泓清波碧水,了了鹅鸭嬉戏。

    然而一至过仙桥,裴矩的灵觉就感应到一道隐晦之极的窥视目光,在自己三人身上徘徊了好一会儿。

    可除了他是故作不知以外。裴让之、裴诹之二人竟是真的毫无所觉!

    裴矩心知,暗中窥视之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师父,此届的花间派掌门,至于武功……最少是此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至于入没入宗师一级,还要见了面才知道。

    绕过几栋空荡荡的酒楼,裴矩跟着裴让之、裴诹之径直向着董泽湖边的一座八角高亭而去,而那处也正是他之前感应到的暗中窥视者所在。

    远远地,裴矩就见到亭中有一个淡蓝身影在活动,然而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支撑亭顶的八根合抱粗的红漆巨柱上,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磷光闪闪的金色纹路!

    一眼望去,金鳞朦胧。凸凹有致,虽未见红柱上所绘之物的全貌,却已隐隐感到磅礴威猛之气扑面而来。

    裴矩暗暗吃惊,于绘画之道,他虽非个中高手,可也不是门外汉,自然明白,在红柱上作画者,当是此世顶尖画家。堪称画道宗师一级。

    然而去岁秋天,他来游玩之时。可未曾见到红柱上画有东西,那么……

    甫一临近亭子。裴让之、裴诹之就率先寒暄道:“僧繇兄别来无恙否?”

    裴矩心头一震,隐隐猜到亭中之人的身份,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露出孩童式的好奇神色,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出裴让之的后背,向亭中之人看去。

    微妙灵觉告诉裴矩,此时亭中之人虽未以目光直视他,但却一直以一丝隐晦的精神意念在他身上流连不去,似在留心他的任何细微反应。

    此情此景,他万万不可露出破绽,只消表现出孩童本色就好。

    只见那人身着淡蓝儒服,体型高挺匀称,气质潇洒自如,此时正手持一杆大号画笔,在红漆巨柱上挥洒不休,口中轻松回应道:“托福托福……每日还能再饮几杯老窖!”

    裴让之、裴诹之对他放浪之举毫不在意,反而走近到丈许外处便即止步,既不妨碍那人作画,又能细细欣赏红漆巨柱上的画作,打趣道:“有了僧繇兄的大作为镇亭之宝,今后这里可要人满为患哩!”

    那人随口客气道:“粗鄙之作,不为方家见笑就好……”手下仍旧不停,寥寥数笔,一颗硕大龙头便即跃然柱表。

    近距离观看,裴矩更感此人画道之精,足以冠绝天下,为继往开来之一代画道宗师。

    红漆巨柱上的金龙威猛矫健,栩栩如生,极富意境尚在其次,然而其笔法效果竟极有凸凹感,立体感……即为明暗法、透视法。

    “这可大异于当代绘画风格啊!不,准确的说,这是超时代别具匠心的绝顶技艺……”裴矩的眸子滴溜溜乱转,尽显精灵活泼,似是看不懂画作的精妙之处,实则心中却在分析此人的绘画技法,“据我所知,魏晋南北朝的诸多名家里,就只有一人有此精绝技艺,正是名为‘张僧繇’!”

    若说张僧繇其名,后世知其生平者不多,但若说‘画龙点睛’这成语,可谓上过学读过书的人尽皆知晓,而‘画龙点睛,破壁飞去’的传说,实际上正是时人称赞张僧繇画龙绝诣之语!

    当然,裴矩也隐约听闻过,凸凹眼晕之法,最初是来自天竺的宗教绘画技艺,其实就是画佛像、菩萨像的笔法。

    “这么说来……花间派跟佛门的渊源,至少还得往上追溯一代?”裴矩心中悄悄嘀咕着,“或者说,花间派研究佛门的宗教文化。非是其中一两代人的自主行为,而是有着代代相传、前赴后继的光荣传统滴!

    难怪整个魔门跟道门、佛门争斗了数百年,却只有花间派开了窍。真正汲取了对手的文明精髓,做到‘师夷长技以制夷’……

    啧啧。艺术家就是有脑子,思想境界及战略战术上,可比魔门其他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烂仔高出不止一筹!”

    张僧繇运笔如飞,片刻间即画完最后一条金龙,将尺许长的大号画笔架在地上放着的木桶口,才忙不迭对着裴让之、裴诹之拱手,谦和道:“失礼失礼……”

    裴矩好奇的看了一眼木桶,只见里面尽是金灿灿的油漆。却又没有油漆的刺鼻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想来是以花间派独家秘方所制。

    裴让之、裴诹之相视一笑,裴诹之摆手道:“僧繇兄见外了……我兄弟非是第一天识得僧繇兄,又岂不知僧繇兄一旦开始作画,必然有始有终,天塌不惊,雷打不移的老习惯?”

    张僧繇含笑转头看向裴矩,目露精芒,细细打量。有如实质的眼神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看个通透。

    裴矩恍若未觉,漆黑大眼睛反而滴溜溜的回看着他,同样上下打量。这才注意到,张僧繇俊秀无比的面容上,眼角隐现鱼尾纹,鬓角也现出些许花白。

    依花间派气功生机盎然,青春长驻,延缓衰老的功效来看,张僧繇至少有六十岁了!

    好一会儿,眼看在张僧繇与裴矩之间的‘目光争雄’之争中,张僧繇竟莫名其妙的‘落在下风’。裴让之就欲开口,却被张僧繇抬手止住。摇头失笑道:“好一招‘避实击虚’!”

    原来张僧繇一直以上乘气功倾注于双眸,欲要裴矩不由自主的跟他对视。通过目光感应试探于裴矩。

    岂知裴矩却眼珠滴溜溜乱转,反将目光凝聚在张僧繇身上其它部位,且来回游走,就是不跟张僧繇对视,让他无计可施。

    张僧繇对裴让之沉吟道:“令侄资质绝佳,又聪慧异常,裴兄何不亲自教导,将来好继承祖业,光大裴门?”

    裴让之苦涩道:“敝门才学有限,就怕白白耽误了矩儿的上乘资质……而且,敝门如今在北齐的局势,哎……”

    张僧繇微微颔首,显是知晓裴氏兄弟的处境不妙,忽然指着红漆巨柱上的金龙,向着裴矩道:“好孩子……你看我这龙画得如何,像是不像?”似有考教之意。

    若依世家子弟的素养,此时就该说什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磅礴大气’、‘奔腾矫夭’之类的溢美之词,既哄得未来师父开心,又显得书香门第的良好教养。

    可裴矩却瞪大眼睛,煞有其事的使劲看了看红漆巨柱上的金龙,呐呐道:“这是龙么?……我又没见过真正的龙,怎么知道像不像?”

    乍听此言,张僧繇一愕,裴让之、裴诹之哭笑不得,裴诹之还忙不迭给裴矩打了个眼色。

    裴矩却视若无睹,向着张僧繇反问道:“先生见过真龙么?”

    张僧繇苦笑摇头。

    裴矩疑惑道:“先生既然未曾见过龙,又为何会画龙呢?又怎么知道自己画得像不像,好不好呢?”

    张僧繇张口欲言,复又止住,唯有再次苦笑。

    裴让之呵斥道:“矩儿,不得无礼……”

    张僧繇抬手止住,叹道:“惭愧……张某一生画龙无数,听得溢美之词无数,原本洋洋自得,自以为于画龙之术,天下无人能出我之右!

    不曾想,其实张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画得是不是龙!”

    顿了顿,张僧繇坦然道:“张某本来还想在诗词文章上考教一番矩儿,但听了矩儿之言,方知他本性不拘一格,不守成规,看似桀骜不驯,实则深合我派传承精义……

    诚可谓张某欲得之而后快的无双佳徒!”

    裴氏兄弟面色一喜,却听张僧繇又道:“不过……我圣门收徒,乃有‘斩俗缘’之例规,张某不敢有违!”

    裴氏兄弟的心又提了起来,面面相觑后,裴让之正欲开口,却被张僧繇止住:“念在裴门与我派素有渊源,且裴陀兄对我亦有救命大恩,张某可以稍作转圜……”

    瞧着二位伯父眼巴巴看着张僧繇,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裴矩暗暗不屑:啧啧……几句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这心性素质不行,谈判技巧也不行,难怪搞不好政治!

    张僧繇好整以暇道:“矩儿的生身父母已故,可你们这五个亲叔伯却仍健在,实在不合‘斩俗缘’之例……

    这么着,张某入花间派门墙前本性石,入门后才随了师父姓张,而今矩儿就改为石姓,算是我的继子,子承父业,也就不违门规了!

    嗯,最好名字也改了……就叫‘石之轩’吧!”

    听着张僧繇一溜烟儿自说自话,即使裴氏兄弟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张僧繇早有预谋——要是看不上矩儿,就直接拒绝,要是看得上,就直接抢人,让矩儿改姓,不姓裴,跟裴家断绝关系!

    魔门中人,果真无利不起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技艺非凡

    裴让之、裴诹之走了,患得患失的走了。

    他们本来想据理力争,可在张僧繇绽放宗师级高手的强横气势,压得他们说不出话后,他们终究是敢怒不敢言的默认了。

    其实,他们也明白,向来温文尔雅的张僧繇,之所以吃相如此难看,正是因为其很是看好裴矩,不,现在是石之轩了,才会一反常态的武力胁迫。

    作为当世宗师级高手,且又出身于博学多才的花间派,张僧繇的眼光当然属于此世顶尖,至少比裴氏兄弟强出不止一筹。

    最起码,张僧繇看出来石之轩早已开始练武了!

    裴氏兄弟也隐隐猜到,张僧繇肯定是发现了石之轩身上另有其它玄奥,而他们兄弟很可能失去了一个未来无限的珍贵种子!

    尽管石之轩已经五岁了,且又聪慧早熟,绝不会忘记他出身裴氏,但他终究在魔门拜师学艺、长大成人,十几二十年后学成出师的石之轩,会对裴氏怀有几分情义,还真真难说的很!

    在以前,裴氏兄弟或许自以为对石之轩的家族式洗脑教育十分成功,不惧石之轩不忠于裴氏。

    但听到今日石之轩回答张僧繇考验之言,以及张僧繇对石之轩的评价,裴氏兄弟隐隐明白,石之轩绝非是简单的家族式洗脑教育就能轻易控制的孩童!

    且比之思想自成体系而更擅于洗脑教育的魔门,恐怕士族门阀的洗脑手段还真不够看……

    或许石之轩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但裴氏门阀届时能够从他身上获得什么,裴氏兄弟再也不敢肯定了。

    按照裴氏兄弟原本的谋划,石之轩拜入魔门,除了是给裴氏留一条后路之外,还有就是藉此将裴氏的触角彻底伸入魔门势力。

    而后者,也正是裴氏连续两三代人交好花间派的隐性长期目标。

    纵然魔门组织隐秘,门规严酷,但在家族传承历史比魔门还要长久上千年的裴氏看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而且,魔门中人利益至上的本性,决定了魔门其实绝对算不上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最起码,裴氏就隐约知晓,如今魔门中势力最强的阴癸派,就曾与鲜卑人牵扯不清,或者说。阴癸派一定程度上被鲜卑人渗透成功了。

    然而可惜的是,鲜卑族汉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普通鲜卑族人早已跟汉人混杂不清,唯有寥寥几家大姓氏的皇族及贵族还知道自己是鲜卑人,但为了统治数量庞大的汉人,这些皇族及贵族也会故意忽略自己的鲜卑血统,避而不谈鲜卑这个族名。

    久而久之,连他们的后辈自己都觉得自己家是汉人了,其他汉人也不视他们为外人了,以至于他们费尽心思渗透阴癸派之事。纯粹成了多此一举……

    张僧繇看着裴氏兄弟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似冷非冷,又似不屑的笑意:难道只有士族门阀会渗透圣门,圣门就不会渗透士族?

    转头看着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很不安分的新徒弟石之轩,张僧繇眼神闪烁,心头暗暗嘀咕:钟敏灵秀如斯,诚可谓匪夷所思……嘿,谁渗透谁,还不一定呢!

    其实裴氏兄弟猜得不错。他确实在石之轩身上看到了惊喜,甚或说是惊骇——石之轩的身体纯净无比,灵秀深蕴,筋骨气血堪称完美!

    不错。就是完美,而非强盛,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就算练了两年武功,但还未开始修炼真气,筋骨气血的强度终归有限。

    然而这并不妨碍石之轩凭着精微之极的感应和控制。从小就通过自然呼吸纳入的天地精气,将身体滋润洗涤得纯净无暇,更不妨碍他将一身筋骨气血调理到浑圆无极,周流轮转的精微状态,并自然而然的恒常不乱。

    如果真要形容石之轩的状态,那就只有一个宝贝可堪比拟——蕴天地之造化,含日月之玄机的人形灵丹!

    花间派的传承武功在魔门或许不过中流,既比不上魔门至高的【道心种魔大*法】,也比不上阴癸派的【天魔诀】。

    然而张僧繇终究迈入了宗师门槛,即使未曾达到入微之境,可也能够看透石之轩的身体奥秘。

    更有甚者,花间派传人都是艺术家,很多时候,艺术家的疯狂和执着,比科学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间派不止一代人暗暗研究过明面大敌慈航静斋及暗里竞争对手阴癸派,这二者的收徒规律。

    早就发现,二者所收核心传承之徒,均为钟敏灵秀的绝佳女童!

    此种女童之形貌皆是绝佳的美人胚子,这点不过是表象,其中更关键之处,在于此种女童之身心极具灵性,灵秀通透,一旦修习顶级先天气功,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其中最差者,也能达到宗师一级!

    而慈航静斋和阴癸派所做的,就是依照【慈航剑典】、【天魔诀】所载的妙法,将此种女童身具的非凡灵性引导塑造为‘天仙化’、‘妖媚化’‘秘魔化’等等超凡脱俗之气质,以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可惜此种钟敏灵秀的孩童可遇而不可求,穷搜天下,最多不过三五人!

    即使慈航静斋,也是通过历代斋主的天人交感及天下整个佛门的力量,这般双重搜索,才能代代都寻到最钟敏灵秀的传人,有时还不止一个!

    而阴癸派,则是通过人贩子之类见不得光的手段搜索灵秀女童,效率确实低了点,并不是每代都能寻到最顶尖的灵秀女童,因而每二十年一次的比斗,也就老是输给慈航静斋了!

    可是现在,张僧繇敢以花间派历代祖师的灵位发誓,面前这个孩童,通体纯净,灵气隐隐,绝对比任何灵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真祖师显灵,天佑我花间派……张僧繇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激动之情,开始考察石之轩的学识武功,准备因材施教,开始提点他的基本功。

    当下微笑道:“之轩……你都学过些什么诗书。什么武功?”

    之轩?叫得真亲热,拜师礼都没举行过,咱俩还不熟……不过,一眨眼就又换了个名字。我已经无力吐糟了……石之轩暗暗腹诽,双眸滴溜溜看着自己的新任抚养人,乖巧的答道:“弟子正式修习过《三字经》、《千字文》、《论语》、《诗经》、《孝经》……

    闲暇时大致浏览过《孟子》、《春秋》、《左传》,不求甚解。

    至于武功,偷偷练过一些拳脚基本功……”

    张僧繇微微颔首。五岁孩童读过这么多书,已经极为不错了,而且出身千年士族,平日耳闻目染所学见识,所受熏陶比之寻常十多岁的孩童犹有胜之。

    “嗯……上乘武功非是一日可成,不必急于一时,等为师带你拜会过了本派‘护派尊者’,在祖师灵前行过入门之礼,再正式学武不迟。

    今春你就随为师在北地好生游玩些日子,先学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好!”

    石之轩一听此言。立知这个师父看似洒脱不拘,实则骨子里极为谨慎和保守,很可能是要通过一段时日的观察,看看裴氏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有多深,并着手尽快洗去这思想痕迹,才会开始传授自己花间派的上乘武功。

    毕竟,无论哪家门派招收真传弟子,都想要如一张白纸般可塑性极强的孩童,而非思想早已定型的别家奸细。

    特别是花间派一脉单传,在收徒之事上更得慎之又慎!

    看穿了张僧繇的心意。石之轩也不在意,一边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一边看似乖巧的答道:“弟子谨遵师命!”

    张僧繇忽然指着董泽湖面上的几只呆头鹅。微笑道:“那你先做一首‘咏鹅’诗,做得好了,为师便教你画龙!”

    石之轩凝目盯着湖面那些鹅,只见它们悠哉悠哉游来游去,时不时低头啄水,又仰头优雅的舒展脖颈。愉悦的鸣叫几声……不由暗暗嘀咕:它们这是搔*首*弄*姿,勾*引本少爷……作弊啊!

    转身面向张僧繇,石之轩摇头晃脑,脆声*吟*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张僧繇微微一笑,赞道:“不错不错……”

    石之轩立即伸手抄起那画龙的大号画笔,在木桶里沾满了金灿灿的油漆,眼巴巴望着张僧繇,似在等待指教。

    张僧繇摇头失笑,指着仍旧空着的几根红漆巨柱,温和道:“看来你虽然没见过龙,可也幻想过龙长什么样,不妨画出来,让为师开开眼界!”

    石之轩不客气道:“如您所愿!”话落就疾步走到一根红漆巨柱前,双手持着尺许长的画笔,肆意涂鸦起来。

    张僧繇看着他东一笔,西一笔,全无章法,画出一个粗糙之极的古怪生物——九颗狰狞鳄鱼头,口含火焰匹练,头顶锋锐插天双角,鹿颈蛇身狮子尾,背负精瘦肉*翅,腹下一双超大型的鹰爪……

    眼看快画完了,石之轩得意道:“这是狰狞凶恶的‘九头龙’……”回来在木桶里再次沾满金漆,来到另一根柱子前,运笔如飞,“这是小巧玲珑的‘毒龙’,原本应该着墨绿色!

    不过本少爷技艺非凡,金色也能画出其内在神韵……”

    “这是威武霸气的‘霸王龙’……”

    “这是轻灵翩跹的‘翼龙’……”

    “这是……嗯,至高无上的‘九爪金龙’……”

    看着一个个粗糙的‘怪物’跃然而出,石之轩还在自鸣得意,张僧繇眼神若有所思,不经意间松了口气,暗暗寻思:想是被士族规矩压抑久了,一朝放开封锁,仍是童心未泯……

    “好了之轩,明日为师授你雕塑之术!”

    比之绘画,雕塑是个体力活,可锤炼体魄,亦可作为习武基本功。(未完待续。)

    ps: 诸位道友新年快乐,小石给大家拜年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与佛有缘

    夏季初临,朝阳和煦。

    石之轩站在一座寺庙前,倚着寺庙一侧的门轴,哈气连天的斜眼瞥着另一扇门。

    ‘一乘寺’的牌匾高悬,寺里寺外,都有三五个和尚在打扫青石板铺就的平坦地面,对于他的动作视若无睹。

    视线落处,寺门遍布极具立体感的凸凹花纹,色混朱红青绿,观之眼晕重重……

    不用问,这些都是石之轩的便宜师傅张僧繇的大作,寺内的诸多佛陀、菩萨的壁画,也都是出自张僧繇的手笔,正因这些画面的立体凸凹感,该寺亦被时人成为凸凹寺,名声大震。

    而石之轩,正是奉师父之命,一大早从大门开始一一观摩揣测这些画作,体悟画技……

    自他被裴氏兄弟转手给张僧繇,至今已有两月。师徒二人在北方晃荡了一圈之后,一路南下游历,于昨日到达建康(南京),来到这建康城西北六七里的一乘寺。

    自数年前侯景造反,饿死梁武帝后,这梁国京师建康城一直都是风暴中心,局势紧张,张僧繇本在南梁朝廷挂了个闲职,为直秘阁知画事,官衔乃是右军将军、吴兴太守一级,虽不当真掌权管事,却也藉此混个住宅华美、花销不缺。

    然而如今建康城都兵荒马乱,也没个正经管事的皇帝和朝廷,张僧繇这闲官自然也就既没住处,也没俸禄。

    好在多年前兴建一乘寺之时,张僧繇曾为寺内外作画,与该寺住持道显大师相交莫逆,此次前来寄居一段时日,倒也不算恶客。

    况且,因梁武帝的无私奉献,南朝佛法极盛,仅这建康城附近的佛寺便有七百余座,已成此地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不论侯景、陈霸先、王僧辩等野心家如何猖狂,也不敢放任兵卒来骚扰一乘寺这般大型佛寺。否则就是捅了惹不起的蚂蜂窝!

    所以石之轩师徒寄居寺内后,颇得清静,再反观六七里外终日惶惶、黑云郁郁的建康城,只觉寺庙一堵红墙之隔。竟似有世外桃源与战火沙场之分,更对佛门势力之赫赫声威心惊不已。

    此时天色刚亮,石之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瞧着寺门画作的笔法、技法,真正体悟懂了多少,又往心里去了多少。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实际上,他对作画本就兴趣不高,在经过前两个月的消磨之后,如今更是一点儿热度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门外的僧众们扫完台阶附近,正要进寺,石之轩向其中一个年轻沙弥问道:“大舟师兄……是要开早饭了么?”

    “阿弥陀佛……”大舟一手持着扫帚,一手立起行礼,道:“大德师弟……贫僧等是要去大殿做早课了,早课之后。才会进斋饭!”

    不错,鉴于圣门中人马甲多多的优良传统,石之轩从昨日开始寄居寺中,就入乡随俗,比照寺中年轻一辈和尚的‘大’字辈法号,给自己起了个法名为‘大德’。

    当时‘大德’这法名的高大上狂气,可把住持道显都给震惊了一把……

    石之轩眸光一闪,连忙说道:“大舟师兄……久闻佛法博大精深,我心慕之极,可否跟你们一起做早课?”

    大舟温和道:“沙门大开。广度有缘……大德师弟有此心意,甚好甚好!”

    当下二人一齐进寺,直奔大雄宝殿而去。

    其实早课在凌晨天未亮时就已开始,此时应该都快结束了。

    石之轩跟着大舟进了大殿。只见以佛像前盘坐的中年僧人道显大师为首,殿内整整齐齐肃立着约莫两百僧众,老中少皆有,正在齐声念诵《心经》,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时间禅唱嗡嗡。

    依惯例。早课是要念诵《楞严咒》、《大悲咒》、“十小咒”、《心经》各一遍,而《心经》又是出了名的简短,可见此时果真临近结束。

    面向殿门,主持早课的道显大师,看见石之轩跟着大舟进来,并直接站到中间过道边上的最后一排,开始跟着诵经,不由目光微动。

    石之轩貌似虔诚的肃立诵经,但微妙灵觉可以清晰感应到,道显大师一直在暗暗关注他,不一会儿其目光就在他身上连续徘徊了五次。

    昨日初见之时,石之轩可是吃了一惊,这和尚年纪不老,内功也差,勉强二流,唯独精神念力之强,足可媲美半步宗师级的高手,可见其佛法之精深。

    因此,仗着小孩子的好奇特征,昨天下午仅仅半天时间,石之轩就将阖寺情况大致摸了一遍,从一位老僧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吐糟的信息——道显大师出身北地禅宗,为禅宗三祖僧璨的弟子,即禅宗四祖道信的师弟之一……

    不过,道信是三祖僧璨的衣钵弟子,而道显恐怕勉强只算是入室弟子,二人在佛法修为、武功修为及地位上都没得比,如今道显更可能是道信的直系下属。

    而这位道信,正是未来的‘四大圣僧’之一,套用佛门一句话,他石之轩真真跟佛门有缘,跟道信圣僧更是几世修来的‘因果孽缘’。

    当然,曾经通读过少林寺所有藏书的石之轩,如今在禅宗佛法上的理论造诣,恐怕比之道信这位禅宗四祖也不差什么了,只是不会此世禅宗的嫡传武功罢了。

    若说佛门中有哪只派系最汉化,当属禅宗,又名佛心宗,乃教外别传。

    禅宗不是汉传佛教,又不离汉传佛教,是中国特色的本土佛教——汉族佛教(即禅宗)。

    其实在石之轩看来,禅宗之法,最明显的特质是在于强调内心的自证,而这种自证,和庄子的坐忘、心斋和朝彻是如出一辙,这与天竺传来的原本佛教及其余佛门流派的特点儿很不同,反倒像是披着佛教皮的道教!

    也可以说,是许多中国和尚参研庄子的坐忘修持方法获益良多,就把这方法换了个具有佛教特征的名字——禅那,简称禅,藉此从佛门中另创了一个新流派——禅宗。

    而禅宗为了证明自家也是佛门正统,源远流长,就往回倒翻几代,找个天竺和尚当祖师——达摩。

    事实上,禅宗的各种理论及修持之法,是在后面一代代中国和尚几百年发展起来的,跟达摩的关系真不大。

    所有和尚都知道,禅宗初祖达摩传给二祖慧可的唯一法门叫心印,即二人心心相印,也就是达摩一句话不说,对着慧可眼神一挑,你滴明白了?

    慧可愣了愣,也只能一句话不说,向着达摩合十一礼。

    然后慧可就回去自由发挥,因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土人,且四十岁前一直研究儒学及老庄易学,自由发挥也不太可能无中生有,就只能从儒学及老庄易学中多多借鉴!

    接着慧可在教授下一代弟子之时,先教一些他自己自悟的私货,再来一次心心相印,然后下代弟子就再回去,在慧可的理论基础上自由发挥,再次借鉴中国各教派的文化……

    就这么一代代无声胜有声,折腾了两三百年,禅宗的各种修持方法及理论终于渐渐完善了。

    达摩本人或许佛法武功俱佳,然而不论怎么看,完整的禅宗传承跟达摩都没直接关系,只是后辈开发者们为了让自己的私货发扬光大,能够永远流传下去,都可劲儿把私货的来源往达摩头上扣,以增强说服力罢了!

    “不过,今时今日,谁的‘私货’有本大德圣僧多?——佛爷脑子里可是记着不知多少万本佛经呢!”

    早课过后,石之轩一边跟着大舟往斋堂去吃早餐,一边暗暗自得,真要用好了自家脑子里的佛经,本圣僧也……嘿嘿!

    不同于其余昙花一现的邪*教邪*法,佛教拥有完整的宗教理念,且从善心正念出发,佛法可谓堂堂正正之法,不惧质疑。

    这种正道大*法,只要彻底发展起来,拥有广大信众,就不可能灭绝的了!

    “然而,佛法不可灭,却可变,主导佛法、执掌佛教的人更可变!

    而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

    消灭敌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将敌人击得灰飞烟灭,而是将敌人变成自己的狗!”

    跟众和尚一齐举碗吃着咸菜、稀粥,石之轩心念电转,却又感觉嘴里的咸菜根本不咸,稀粥也足够稀,不禁暗暗嘀咕:这种没营养的清淡食物,连支撑身体发育都不足,又哪来的力气练拳?

    这两个月来,没了裴氏门规的压抑,他就没了顾忌,一切随心的修炼拳术,锻体筑基。

    张僧繇既然没有开始教授他花间派的上乘武功,也就没理由禁止他自行修炼,或是修炼别派武功,只在看清他修炼极有分寸,既不胡作非为,也不贪功冒进之后,便放任自由。

    毕竟,张僧繇所传的寓筑基功夫于雕塑之法,并不适合随时随地修炼,且修炼效果也不如石之轩自己为自己量身定制,时时刻刻都在根据身体的实际情况细微调整的拳术。

    石之轩已经隐隐察觉,张僧繇之所以不顾健康城深处兵荒马乱之中,急着带他来此,就是要尽快开始传授他花间武学。

    否则,任谁看见自己新收的爱徒,老是将自己这个正牌师父甩在一边,自顾自的修炼别派武功,都会大感牙疼。

    眼看石之轩即将完成炼体筑基,就要开始修炼真气了,张僧繇要是还不着急,那才不正常——真要任由唯一的徒弟以别派心法练出真气,那就搞笑了!

    换而言之,石之轩已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此届花间派的‘护派尊者’就在健康城附近,甚至很可能就在局势紧张的健康城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当狗之术

    踢踏……踢踏……

    张僧繇和石之轩各骑着一匹健马,缓缓穿过一片片似村镇又似城区的地带,依稀能够感受到建康城周边郊区之繁华,不愧是方今第一大城,远非北方胡族所建之国的都城所能比拟。壹看书ww?w?·1?k?a看n?s?h?u看·c?c?

    可惜,此时这些城郊镇子人丁稀疏,街市破败,一片萧条——半月前,即三月中旬,陈霸先、王僧辩各率两万大军先后抵达建康城东北、西北,修筑城寨,暂为驻地,预备夹攻占据建康城的叛逆侯景。

    依情势来看,估计这几天就要大规模开战了,周边城郊的百姓,能走的都跑去别处避风头去了!

    眼看建康都城在望,张僧繇举手虚划,正色道:“建康此地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临后湖(玄武湖),处天然屏障之内。

    东晋南朝沿以为都,分置建康、秣陵二县,城区范围扩为东西南北各四十里。

    中心为宫城(台城),北面白石垒(白下)、宣武城、南琅邪郡城,西面石头城,西南冶城、西州城,东南东府城,南面丹阳郡城,通常都屯有重兵。

    地居形胜,守卫坚固,遂为六朝政治中心。”

    石之轩自顾自左张右望,似是浑然没听进去。

    张僧繇怒喝道:“之轩,为师所说,你都听明白了么?

    建康何以为都?”

    早上仅吃了一碗稀粥,实在不顶事,石之轩一泡尿就又饿了,此刻有气无力的回道:“徒儿似乎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汉末之时,诸葛亮出使江东,曾对孙权说过,秣陵(建康、南京)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诸葛亮乃一世之政治、军事、儒学、易学大家,既敢断言建康可为帝都,想必就是从政治、军事、人情、风水龙气等等方面综合斟酌过,相比南方各城。建康自有其绝对优势!

    至于具体的地形如何、守卫如何……咱们又不是南朝皇帝他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那么多干嘛?”

    虽然张僧繇心中对徒儿的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很是欣赏,但一看他不思进取、无精打采的模样。?一看书w?ww?·1?k?a要n书s?h?张僧繇就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花间派承袭上古纵横家道统,向来不仗人多,每代虽只传一人,但最重识见学养,周游四方,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

    讲究于外纵横天下,于内自我完善!

    你若不学无术,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又如何能够纵横天下?”

    石之轩丝毫不为所动,嘀咕道:“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这种纵横家自吹自擂的话也能信?

    不就是在各大势力之间当个搅屎棍么?还说得有多高大上?”

    张僧繇勃然作色,哼道:“竖子无知!

    纵横术乃大智慧之术,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

    实属人类智慧的常解放、创造和挥……

    纵横家可以以孤身一人庭说诸侯,可以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师,也可以以纵横之术解不测之危。

    苏秦佩六国相印。联六国逼秦废弃帝位;

    张仪雄才大略,以片言得楚六百里;

    唐雎机智勇敢,直斥秦王存孟尝封地;

    蔺相如虽非武将,但浩然正气直逼秦王,不仅完璧归赵,而且未曾使赵受辱。

    此间一桩桩一件件。皆为我纵横家先辈变动阴阳,颠倒社稷之不世盛举,青史留名,万世敬仰!

    如何是自吹自擂?”

    石之轩嗤之以鼻,反问道:“苏秦怎么死的?……张仪怎么死的?……

    或者说,苏秦最后得了什么,张仪得了什么?所有纵横家最后落了什么好处,什么下场?

    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亡的是别人的国,立的也是别人的邦!

    究其根本,所谓纵横家就是个跳梁小丑,来时穷酸布衣,去时一无所有……无论纵横家得意之时亡了什么国,立了什么邦,最终都没纵横家自己什么事了!

    说好听些,是为他人做嫁衣……

    说难听些,就是给人当狗,岂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乍听此言,张僧繇初时目瞪口呆,旋又气得只喘粗气,哼哼道:“听你的意思,纵横家就该白手起家,然后干掉君王,自己做皇帝?”

    “咕咕……”

    浪费了不少吐沫,石之轩更是饿得饥肠辘辘,翻了翻白眼道:“难到不应该是这样?

    有道是,狼顾天下,狗盯茅厕——狼走天下吞……*龙*肉,狗走天下舔……*马桶!

    既拥有‘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之才能,你是想当狼,吞了真龙,取而代之,还是想给真龙当狗卖命,最后再被真龙塞牙缝?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石之轩一脸你是傻子的表情,忽然伸手指着建康城,不以为意的道:“三年前,这里才活活饿死了一条名叫梁武帝的大龙,现在更有侯景、王僧辩、陈霸先三只虎狼正在争夺撕咬龙尸龙肉……

    此类之事,数百年来何其多也?

    您老列举了那么多纵横家的例子,是准备让我将来给谁卖命,侯景?王僧辩?还是陈霸先?

    请恕弟子直言,战国七雄之势不复,单纯的当狗之术,哦不,是纵横之术,早已落后于时代。要看书

    值此大争之世,正该有屠龙之术应运而生,宰割天下!”

    眼看张僧繇哑口无言,哭笑不得,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石之轩愈无精打采,心里暗暗腹诽:乖乖把花间派的武学双手奉上不就行了,非要跟本少爷打嘴炮,喷不死你!

    建康都城下,因大战在即,以往常开的北门如今也紧闭戒严,不容任何骑士靠近,张僧繇只得下马不行前去交涉。

    想来凭着他在梁朝挂名的高级官衔。进个城还是小意思……

    石之轩就驻身马背上,仰打量着建康都城宏伟壮阔的城墙,不由暗暗咂舌……这高度,足有二十余丈。没有宗师级的功力,根本难以纯凭轻功飞越!

    须知,他上一世的南京、北京城也只高约三四丈,比之此世城墙,完全是侏儒与巨人的差距。可见此世确是多有精擅机关建筑之术的高人!

    须臾之后,张僧繇交涉顺利,在一阵吱吱嘎嘎声中,城门开了只容一马通行的缝隙,石之轩连忙驱马过去。

    进了都城,张僧繇便如识途老马,引着石之轩直往城东街道之处而去,一路所过,人来人往,衣着鲜艳。街旁尽是各色精美奢华的屋舍楼阁。

    纵使战乱连年,也不能减损这天下第一城的繁华无双,南朝果真糜烂透了……

    正在石之轩想入非非之时,忽然闻到一阵脂粉香,却听张僧繇呼道:“到了……”

    抬头看去,高楼耸立,牌匾上‘绮春楼’三字映入眼帘,石之轩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师父,咱们专门从一乘寺大老远跑来城里。就为了您老的一己之欲……这不好吧?

    而且,现在才刚刚午时,人家姑娘们都开没开张呢……您老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心急。这也太饥……*渴了吧?”

    张僧繇哼哼两声,懒得理他,径直去叫门。

    一个中年伙计前来开门,一见张僧繇,连忙笑着招呼:“呦……张爷可许久未来了,请进。请进……听说张爷去了北方一趟?”

    张僧繇一边向石之轩招手,一边答道:“是去北方游历了一圈……”

    “果然人老心不老,竟还是这里的常客,人头很熟啊!”石之轩嘀咕着,牵马进了门。

    见到里面是个类似大型四合院的布局,四面尽是精致阁楼,粉纱处处,帘幕翩翩,石之轩就把缰绳丢了,任由两匹马儿跑到宽阔院正中的假山池塘旁饮水。

    中年伙计看着石之轩,向张僧繇问道:“这位小郎君是……?”

    “阿弥陀佛……”石之轩双手合十,向着他一礼,答道:“贫僧大德是也!”

    小屁孩儿来青楼已经够奇怪了,还煞有介事的自称贫僧,可就更……莫不是准备开启花和尚的璀璨人生?

    中年伙计哭笑不得,还未开口,就听侧面楼上一个妩媚声音娇笑道:“好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师傅,可是来咱们这里修行欢*喜*禅?”

    石之轩抬头望去,见她年约十六,身板还未安全长开,却眉眼含*春,分明已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不由暗暗撇嘴:欢喜禅?……本圣僧对搓衣板无爱……

    面上却穆然一肃,双目含煞,剑指对着她,舌绽春雷:“呔……哪里来的红粉骷髅鬼,再不滚开,休怪佛爷斩妖除魔!”

    见此,那中年伙计呵呵两声,自去招呼马儿,张僧繇却看得连连摇头,一边自顾自往正堂深处走去,一边暗暗嘀咕:这混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世家子弟……话说,他真是第一次来青楼?

    这时另一侧楼上又有个酥媚声音道:“斩妖除魔?……咯咯,这位佛爷,你的法器呢?拿出来让奴家开开眼界哩!”

    石之轩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二十许人的丰腴女子,容貌娇艳,一身薄薄睡纱,衣襟半解,滑嫩香肩在太阳金辉下泽泽泛光,手中罗扇轻摆……

    咦,看来这里的老板深谙经营之道啊……竟然知道环肥燕瘦,各类型齐备,想来应该生意兴隆啊!

    似乎不满自己先现的‘小猎物’被丰腴女子抢走,最先开口的搓衣板冷哼一声,就欲开口。

    不妨石之轩一溜烟跑过去,跟在张僧繇后面,转过头来,彬彬有礼的挥了挥手,以清脆童音萌萌道:“两位大婶再见!”

    三世为人,这还真是他第一次进青楼,激动之下,忍不住开心一会儿……

    丰腴女子咯咯一笑,浑不在意,但搓衣板可就气得不轻,她才十五六岁,固然接客无数,却仍自认清纯鲜嫩,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大婶……

    青楼工作时间本就是日夜颠倒,多在午后起床,经过石之轩那几嗓子,此时开门的吱呀声不绝于耳,莺莺燕燕之语此起彼伏。

    石之轩一回头,就见到三面阁楼上不一会儿就多了上百姹紫嫣红,且正有过半遥遥对着他指指点点,挥舞手绢,不由一个寒战……看来佛爷还缺一个铁打的肾,炼体功夫要加快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大潜力股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丽华……”两岁左右的小丫头生得粉粉嫩嫩,大眼睛扑闪扑闪,怯生生的回答。?要看书·1?k?a书

    石之轩举着酱肘子的手一顿,旋又继续伏案大嚼,间或再看了她一眼,含糊不清的赞道:“果然天生丽质么……好名字!”

    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这位就是今后《玉树后*庭*花》的主角儿?……真有这么巧?

    此处乃是绮春楼后院一栋幽静阁楼,或者说绣楼更恰当,而这间布置精致馨雅的厢房,乃是女子的香闺。

    房间的主人确实是个大美女,此时就隔桌坐在石之轩对面,年约二十四五,容貌清秀,气质优雅,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石之轩狼吞虎咽。

    然而石之轩可不敢小瞧她,精微灵觉告诉他,这位娇滴滴,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妇,实则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小丫头张丽华就坐在她旁边的高脚绣凳上,时不时瞧瞧石之轩,又时不时瞧瞧石之轩旁边的张僧繇,乖巧中透着一丝不安分。

    四人中间的锦桌上摆满荤素佳肴,张丽华母女早已用过午饭,并未举箸,而张僧繇则功力深湛,气血饱满,稍进素菜便罢,只是偶尔轻酌一口佳酿。

    唯独石之轩毫无形象的大啃大嚼,久久不止。

    张僧繇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哼道:“我花间派的弟子无不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风流,如此才能翱翔众名花之间,即使被杀死时,亦不会露出任何狼狈难看的样子!

    哪能如你这般斯文尽丧?”

    石之轩感觉差不多饱了,也就停了下来,一边接过美妇递来的稠卷擦了擦手,一边不屑道:“这世上的斯文败类早已绰绰有余,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再说。一?看书ww?w?·1?·cc我还这么小,即使表现得再文采翩翩,再俊雅风流,再得众名花青睐。又有何用?

    就算她们不嫌我小,愿意招我为入幕之宾,我也有心无力呐……”

    美妇扑哧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柔声道:“小兄弟此言可谓去尽虚妄。直指本质!”

    张僧繇对这徒弟早已自愧不如,闻言唯余苦笑。

    石之轩起身绕过张僧繇,坐到美妇身边,嗅了嗅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舔脸问道:“请问漂亮阿姨芳名?……仙乡何处?”

    美妇娇笑道:“奴家张丽芳,是你师父的养女,也是你花间派如今的‘护派尊者’,至于仙乡何处……你是想问我是何门何派的吧?

    我本无门无派,所学武功,也是你师父四处搜罗而来的各派枝叶杂合而成……”

    石之轩眼珠一转。“原来是师姐啊……我还以为你是师父在阴癸派的老相好呢?”

    此言一出,张僧繇冷哼一声,美妇也翻了个白眼,却不知石之轩暗暗嘀咕:据史书所载,张丽华很有辩才,而且记忆力很强,极善察言观色,搬弄是非,时常帮陈后主谋断政务……

    现在看来,分明是她凭着与花间派的渊源。得传了一部分纵横之术嘛!

    说不定,张丽华本就是花间派下一任‘护派尊者’,而那霸刀岳山的养女明月,乃是下下任‘护派尊者’。

    不过。一听到阴癸派,石之轩就奇道:“师父,老听你说阴癸派的婆娘多厉害,那她们近两代都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张僧繇眼神一凝,似是想起了什么颇为忌惮的人物,片刻后才道:“阴癸派中跟我同辈的。都老的老,死的死,等你将来艺成出师时,恐怕就不剩什么了!

    至于年轻一辈,估计也跟你一样,刚刚入门吧,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圣门之中,有一人你可得千万小心,不可轻易与之为敌!

    他就是向雨田!”

    石之轩貌似认真的看向张僧繇,心里暗暗鼓励:快爆猛料啊……

    张僧繇忽然自叹一笑,道:“我这也是杞人忧天了……

    向雨田不知活了多少岁,武功高深莫测,心思诡秘不定,连我都是他的晚辈,如今你一个小孩子,就算将来不慎得罪了他,难道他还会跟你较真不成?”

    石之轩大失所望,尽说些没营养的……

    张僧繇转向张丽芳问道:“芳儿……去岁秋日,我让你将我派祖师灵位及遗物都从建康城转移出去,如今……”

    张丽芳衣袖掩面,似是朱唇轻启,但却无有声音出,而张僧繇却连连点头,显然是张丽芳聚音成束,送入他耳中。壹看?书·1?k?a?n?s?h?

    即使石之轩聚性止念,将微妙灵觉催到极致,也只勉强听到什么“牛头山土地庙……”

    聚音成束虽说是个精妙技术活,但却需要深厚的先天气功为基础,功力越高,控制声音越精微,逸散的音波就越少,越难被人窃*听。

    若想彻底收敛声音,丁点儿逸散也无,唯有到达大宗师一级的入微境界才行!

    而一流高手施展的聚音成束,固然普通人听不见,可同境界的高手便能窃*听到些许残句,更高境界的宗师更能窃*听到绝大部分。

    张丽芳于聚音成束的控制力在一流高手中只算一般般,石之轩但有些许真气,即可听得一字不漏,可此刻他还未开始修炼真气,纯凭灵觉加持听觉,自然收获有限。

    片刻后,张僧繇吩咐道:“芳儿,我们爷俩明日就出城前往牛头山,你尽快为我们准备一些日常用品。”

    张丽芳颔答应,正要开口,忽闻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沉稳男音响起:“小姐,陈霸先率兵来犯,侯景已亲自领兵迎击,并下令全城戒严,禁止一切出入……”

    张僧繇摇头失笑,“看来这两日出不了城了!”

    张丽芳道:“父亲断定侯景必败,陈霸先一两日就能攻进城来?”

    张僧繇嗤笑道:“败侯景者必是陈霸先,克城者却未必是陈霸先,更可能王僧辩——无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果然,第二日正午就收到消息,侯景兵败回城,然而仅仅半个时辰后,就又听闻侯景部将卢晖略开北门迎降,王僧辩大军杀入城来,侯景见势不妙,匆匆乘船东逃……

    站在绮春楼中最高阁楼的顶层,石之轩遥遥俯视着城北方向,但见从远到近,民居建筑间偶有浓浓黑烟腾起,且沿着主街道开进,身着红袍黑甲的大军洪流正一哄而散,在民居间四处乱窜……

    这并非侯景麾下的败兵,反而是刚刚击溃侯景残兵,收服都城的王僧辩麾下大军——所谓王师。

    随着红袍黑甲兵卒熙熙攘攘的遍布北城区,无数百姓哭爹喊娘,惊惶奔逃,多数红袍黑甲的兵卒都在抢掠,少数亦在追砍扑杀百姓,兽&*性&*大……

    石之轩不禁摇头鄙夷,“本是率先光*复都城的堂皇功业,足可名望大增,声威更盛,却又愚蠢到放纵士卒烧杀抢掠,反致使名望倒跌……

    王僧辩实非成大事之人,难怪后来只一战就败亡在陈霸先手中,连侯景都不如……”

    须臾,更有一队百余骑疾驰而来,沿途踹开各家商铺的大门,名为搜查侯景余孽,实则索要金银……

    到了绮春楼前,想来张僧繇、张丽芳亦深知青楼乃是招惹是非之地,当此之时,美貌女子抛头露面更是取祸之道,便由张僧繇带着三十余个护院男丁出去,送上丰厚金银,打了骑兵领队。

    不过,让石之轩暗暗惊异的是,张僧繇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好手,比之裴让之、裴诹之二人也不差什么,可见绮春楼能在建康城安稳立足,张丽芳手下的实力绝对不差。

    毕竟,张僧繇身为花间派掌门,不可能长年给一家青楼当打手。

    “既然王僧辩的兵马先入城,依照常理,在与陈霸先商议扶持新皇之后,该由王僧辩驻守建康城,而王僧辩……无智莽夫,软弱无能,恐建康城就此多事矣!”

    暗暗叹息着,石之轩皱眉思忖,绝非他闲来无事瞎操心,而是他看出来了,张僧繇年老心疲,似乎不想再四处漂泊,而有意留在建康城安度晚年。

    这可不妙,狂风暴雨阵阵吹袭的建康城,很难让石之轩安稳修炼武学。

    如今他的基本功夫将将结束,浑身气血汹涌澎湃,元精充盈,随时可以着手【炼精化气】,炼出真气。

    而一旦开始真气修行,须得有三月时间日日精修不辍,稳固功果,于道家谓之‘百日筑基’,乃是金丹炼气的真正第一步,重之又重。

    之后的修炼虽然不必太过紧促,可到底是重修伊始,正该勇猛精进,至少在七*八*年之内要尽量安稳无虞,心无旁骛才行。

    想到在战火频频之旁,兀自安稳如山的一乘寺,以及道显和尚暗暗着紧自己的目光,石之轩仅是犹豫一瞬,就下定了某个决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的禅宗,在佛门中还是个新兴流派,核心人数有限,然而禅宗类似道家‘坐忘’、‘心斋’的禅定修持方法,注定了比任何佛门流派都更契合中土文明。

    禅宗,可是当之无愧的最大潜力股啊!”

    温柔的抚摸着自己飘逸顺滑的秀,石之轩目光幽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佛门第一功臣

    昏暗的地下室,数支红烛聚在一起,照亮了一小片角落。

    长长案几上堆满书册,既有古旧竹简,也有丝绸卷轴,亦有纸质折子,合计至少百余册。

    石之轩侧倚墙角,盘坐在矮几一端,正在伏案细细浏览一方丝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末尾处署着‘慕清流遗笔’……

    他左手边还放着两支古朴陈旧的卷轴,暗褐色质地似是由某种不知名的珍贵兽皮所制,边缘处绣着金线,本是彰显尊贵,可惜数百年间经无数人摩挲,早已磨损不堪,破破烂烂。

    然而其中所载之大智慧,足可让珍而重之,爱不释手。

    这两支卷轴,正是花间派与补天阁历代核心真传的两卷【天魔策】!

    花间派修炼心法的真正核心,只在一卷涉及纵横之术的残缺【天魔策】,以‘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为根本理论。

    当然,正因为这卷【天魔策】字字珠玑,微言大义,偏偏又是武学心法与纵横之术夹杂不清,模棱两可,且残篇又只有完整的十分之八左右,所以每个阅卷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从中领悟的东西其实不尽相同,甚或偶然有部分想法截然相反也属正常。

    既如此,花间派始有规定,初入门的传承弟子,在接触花间心法之时,必须最先参阅花间派最原本的这卷【天魔策】,反复揣摩,及至有所领悟之后,再看门中历代先辈修炼此卷【天魔策】的心得,以期有所借鉴,博采众长。

    又因此,历代传人在武功大成之后亦或临死前,都要亲笔录下自己参悟这卷【天魔策】的心得体会,以供后人鉴阅。

    而石之轩身前矮几上的百余本各类书册,便是历代花间派传人所遗的修炼心得、武学笔记。其间各人所遗手札有多有少,多者三五卷,少者仅一卷。

    有大机缘者,毕生所学除花间派本身武功外。还偶然得传过别派秘技,深研之后,也都会一一记录在册,留书多多;

    亦有大智慧者,并未涉足别派秘技。反而可以花间派所有的一卷【天魔策】为根基,自出机杼,演化无穷,成就非凡魔功,临终留书或许仅止一卷,但其内武学精华却是弥足珍贵,发人深想。

    而百多年前出身花间派的‘魔门圣君’慕清流,就是此中佼佼者,已将花间派武学推衍至巅峰,感觉再无存进。乃寄希望于融合补天阁所传的那一卷【天魔策】,以求更上层楼。

    不过实际上,花间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神韵,追求的非是事物表面的美态,而是其神韵气质,才能表里一致,相得益彰。

    其中佼佼者更追求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

    而对于艺术家来说,追求有中寻无。妙手偶得的意境,方为上乘造诣,有意无意的不断创新更是家常便饭。

    如此一代接一代的发展下来,花间派的主流武功又岂是这一卷天魔策所能囊括?实则早已超越和偏离了这卷【天魔策】的本来藩篱。

    比如由花间派某一高手所创。历代传人一直继承并不断修改的【花间十二枝】绝技,只看名字不是什么‘纵横十二道’而是‘花间十二枝’,就知道花间派主流武功中的艺术气息已然隐隐凌驾于纵横思想之上。

    而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艺术脱胎于自然,又隐隐超出自然。因而艺术之道实属‘生命之道’的支脉,花间心法及所修真气实乃‘生气盎然’。

    此间奥妙,既涵纳纵横之术,又不受纵横之术所限,确实超出了这卷【天魔策】。

    相对而言,若说花间派是魔门两道六派中创新和变化最大最多的门派,那么阴癸派就是变化最小最少的门派。

    只因阴癸派所继承的部分【天魔策】精华最多,奇术秘诀层出不穷,由浅入深皆有,最核心的十八层【天魔大*法】更是直通大宗师级别的绝顶魔功。

    如此一来,阴癸派完全可以一直吃老本,只要偶然收个资质绝佳的弟子,练成【天魔大*法】十七层以上,就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没有类似艺术家、科学家这般创新及研究的恒久动力,数百年来阴癸派的武功一直原汁原味儿,无负魔门正宗之名……

    反之,武功气质及行事风格与魔门其余诸宗格格不入,传人又偏爱自命风雅、独来独往的花间派,自然就有些游离于魔门边缘,颇有些既在魔门之内,又在魔门之外的味道!

    同样如此的,还有补天阁,甚至补天阁的刺客不仅独来独往,还见不得光,所作所为从来都是无组织无纪律且又最偏激的‘独走’,可谓比花间派更边缘,更不受魔门主流待见。

    补天阁的传承源自游侠刺客,或可算是古剑客的一脉。

    游侠刺客文明的历史亦属悠久,春秋战国之世,刺客可以堂而皇之活动于主流历史,但随着大一统帝国的建立,刺客们的黄金时光随之嘎然而止。

    刺客们一下子由门客甚至是国士的上层社会沦落为遭受主流社会排斥的边缘团体,无奈转入地下活动之后,刺客们本就异于常人的心理愈发极端,愈发偏向黑暗冷酷,成为孤独的死亡使者。

    然而换个角度,看似颇为多余的刺客也可以算是人世间的局外人,旁观者清,更能发现人间道的‘毒瘤’,亦谓之天道大势的多余者。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补天之道,正在于顺天应人,刺杀干掉这个人间道的‘毒瘤’,而很多时候,这个‘毒瘤’就是皇帝本人,至少也是一方霸主。

    这是原本的补天阁理论真髓,比之最初的‘士为知己者死’更上层楼。

    可惜大多数补天传人并不能奉行不误,而是沉迷于私心私利之中,所刺杀的对象多为草莽之辈。

    补天阁的修行系统原本包括潜伏、易容、剑术、轻功、毒术、语言、幻术、开锁乃至医学解剖等等方面,要旨在于‘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可谓行走在黑暗中的死亡使者。行事阴暗诡秘,专注于‘死亡之道’,补天心法及所修真气着实‘死气阴森’。

    不过,当年补天阁宗主李淑庄退出魔门。所交还给慕清流的只是补天阁历代持有的一卷【天魔策】,其中所述,主要是补天之道的义理及融合剑术、轻功、幻术的武功【补天心法】、【幻影剑法】、【幻影身法】。

    至于其余的刺客必修课,实在繁琐复杂之极,非是一卷【天魔策】所能尽载。应该也是由补天阁历代传人遗留的诸多手札记述,却未曾落入慕清流手中。

    当然,在易容、毒术、语言、医学等方面,花间派多才多艺的艺术家们自认比之补天阁的刺客更在行。

    恐怕这也是慕清流单单只要了补天阁最核心的【天魔策】的原因。

    而花间派的武学札记仅有石之轩面前的这百余卷,或许算不得多,可详述纵横之术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易容、语言、医学毒术的诸多杂学的书籍……

    石之轩抬起头来,入目处的黑暗中,影影绰绰可见一排排密集书架,花间派独门秘制防腐防虫剂的清香气息充斥整个地下室的宽阔空间。

    无人敢小觑艺术家的收藏癖,所谓的书山学海。不过如此!

    今时今日,花间、补天这同属魔门独行者的两派传承汇聚于石之轩一人之身,依照常理,他在魔门中就该更‘孤家寡人’了。

    然而事实上,他也是这般打算的……

    一旦沉浸入花间、补天的智慧之海深处,石之轩再不知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日月交替,夏去秋来,已是八月十五。

    “咚咚咚……”

    晨钟响彻,振聋发聩,唤醒世间无尽痴迷。

    一乘寺大雄宝殿。阖寺两百余僧众尽数在列。

    道显住持背对着三丈三尺的如来金身前,双手合十,高声宣布,“阿弥陀佛。今有善男子大德愿舍红尘俗世,诚心皈依,当受沙弥戒……

    大德?”

    石之轩在蒲团上跪下,叩首应道:“弟子在!”

    道显肃声道:“一戒杀生,不杀害一切有情生命。尔能持否?”

    石之轩正色应道:“弟子愿持此戒!”

    道显道:“二戒偷盗,未经物主允许不取为己有。尔能持否?”

    石之轩应道:“弟子愿持!”

    ………………

    ………………

    沙弥即汉语俗称之小和尚。还算不得正式和尚,戒律相对简单,共有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不涂饰、不歌舞及旁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蓄金银财宝。

    戒律诵答之后,道显忽然道:“大德,你与贫僧无有师徒之缘,而今贫僧仅代我佛为你受戒剃度,你可暂住一乘寺修行佛法,却非贫僧之徒。

    你可明白?”

    石之轩心头一咯噔,这剧本不对啊……但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迟疑片刻,又恭声道:“弟子明白!”

    “很好……”道显微微颔首,一掌抬起,掌蕴真气,在石之轩头上缓缓揉抹,真气所过,柔顺透亮的三千青丝纷纷洒落。

    石之轩低着头一动不动,心头暗暗嘀咕:我这要是一咬牙,一狠心,真正皈依,可就一下子灭了花间派和补天道两宗,对佛门的投名状都有了!

    指不定还是数百年来的佛门第一功臣哩——慈航静斋、净念禅院跟魔门斗了数百年,可还没有灭掉两道六派中的任何一宗!

    如今只受戒剃发,还未有在光头上烧戒疤的规矩,倒是让他暗暗松了口气,本圣僧可没有受虐倾向……

    傍晚时分,住持禅室。

    道显和石之轩相对盘坐,道显闭目不停拨动念珠,一言不发,石之轩眉眼低垂,朱唇微微开阖,似在默诵《心经》。

    好半响,道显缓缓睁眼,温声道:“大德……你是否即将修炼内功真气?”

    石之轩恭声道:“弟子偶然得了一篇儒门心法,参悟良久,正要开始修炼。”

    道显从怀中掏出一本佛经,递给石之轩,“儒家心法与我佛门禅法多有不谐,这本禅宗健体功法【达摩智慧心经】你拿去吧!”

    “谢住持赐法!”石之轩面色平静的双手接过,暗忖:禅宗心法,能以‘达摩’二字开头,就算不是最顶尖,也是上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元之始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

    住持道显出了禅房,抬头望了一眼皎皎高悬的中秋圆月,悠然漫步,深入后院竹林,来到一栋简陋竹楼。

    一位中年僧人长身静立在楼侧走廊,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皎月,左手轻放胸前,拨弄念珠,无尽清辉洒下,似为他披上一层荧荧纱衣,清净无尘之感油然而生。

    道显见此平淡空灵之象,立知师兄在其‘体性清净,体与佛同’的修行之途上更增精进,不由暗暗赞叹师兄慧根非凡,难怪能得师父青眼有加,传承衣钵。

    不过,一想到早上受戒剃度的那个小沙弥,道显不由禅心微颤:神秀灵慧如斯,远胜于任何绝世佳材,若非佛道高人转世之灵童,又是何人?……收得如此佳徒,合该我禅宗大兴于世!

    竹楼上的中年僧人转过身来,看着道显微微摇头,轻轻一叹,“道显师弟,你的心乱了!”

    道显身形一颤,聚念收心,轻轻吐气,双手合十,向着中年僧人微微一礼,“多谢道信师兄点醒!”

    竹楼上的中年僧人,正是禅宗四祖道信禅师,与三论宗嘉祥大师、华严宗帝心大师、天台宗智慧大师并为如今佛门灿灿升起的新一代高德神僧!

    道信微笑道:“今日你将那本经书送与他时,他如何反应?”

    道显答道:“他并不知那是师兄你的修行手札,其中记述着我禅宗真髓,多半以为只是一本普通佛门心法,反应甚是平淡。”

    道信失笑摇头,“师弟着相了!

    我禅宗真髓,旨在以心印心,不立文字,明心见性,现身成佛……

    手札所载,不过是贫僧总结自身日常修行的些许体悟。实乃一家一姓之偏,非是什么甚深般若,亦非人人皆可参照修行之正法。

    那位小沙弥能够从中悟得几分真果,皆属其慧根缘法。恐非手札之功!”

    道显并未私自翻阅那手札,闻听此言,不由若有所悟——禅宗重心悟不重成法,高僧的修行手札,乃是佛法禅意与武功心法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

    鉴阅者若不能以自身心境契合此间佛法禅意,就算参悟一百遍,也难有所获。

    反之,一旦有所领悟,也就证明其人慧根深蕴,颇具禅心,与佛法缘分匪浅。

    道信又沉吟道:“不过,我特意将手札署名为【达摩智慧心经】,而他既天资聪颖,见得‘达摩’二字。该当能够猜得些许禅机,却又无动于衷……

    若非他心无挂碍,不萦于怀,便是城府深沉,亦或二者兼有……”

    道显听得如此分析,并不在意,刚刚得了道信提点,他已明白,不论大德性格如何,正直或奸*猾与否。终究只是一时表象。

    若大德真能从道信的手札中有所领悟,明了些许佛心禅意,心性自会渐渐修正,步入菩提智慧之门。而若大德难以领悟分毫,始终是个普通沙弥,于禅宗何损之有?

    “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心心相印,见性成佛……”

    昏黄灯光下,石之轩正在细细阅览【达摩智慧心经】,字字珠玑的经文自心头脑海徐徐流淌,然而不一会儿,他就渐渐皱起眉头。

    并非他看不懂,悟不透,反而正是看得很懂,悟得很透,甚或其中很多语句,竟是他上一世就曾反复参悟过,并且受益良多,还融入元始真经修心炼性法门的禅宗真意。

    若是在上一世,这些修禅心法即使悟得再透,也难以练出真气,唯有在高深境界时修心炼神所用。

    但这一世截然不同,藉由天地元气的活跃灵性,只消按照戒定慧的修持法门,真正达到心法所述的种种禅意心境,自可破除虚妄,在有意无意间贯通五气三脉七轮,汇聚人体生命精元,汲取天地精气,修成精纯佛门真力。

    说到底,人体元精本也是天地元气所化,此世天地元气活跃灵动,则人体精气也极为活跃,纯凭上乘修禅心法臻至某种契合精气灵性的心境,亦可于无意间炼精化气,练成真气。

    反之,若是执着于五气三脉七轮的肉*身表象,刻意施为,强行导气,实则落了下乘,欲求不得。

    待得看到“……心净即佛,佛即是心……常觉不停,觉心在前,觉法无相……常观身空寂,内外通同,人身于法界之中,未曾有碍……”等等禅宗四祖道信所提倡的禅法精髓之后,若是石之轩还不能猜透其中枢机,那可真是白瞎了上一世的‘教主心术’。

    眼珠滴溜溜一转,石之轩摸了摸尚未适应,颇感凉飕飕的光头,暗忖:难怪道显秃驴莫名其妙的说我与他没有师徒之缘,原来是道信贼秃与本圣僧极有师徒之缘!

    既然道信预定了本圣僧,那道显还不乖乖识趣,做个中间人一般的过度师父?

    低下头再次参悟了【达摩智慧心经】一会儿,石之轩暗暗赞叹:如今的禅宗心法,尚处于天竺‘五气三脉七轮’与中土‘奇经八脉’的融合阶段,有许多原汁原味儿的天竺干货。

    然而‘五气三脉七轮’不过表象,天竺内功真正的精髓,只在开启人体生命元精及智慧宝藏的秘诀,就像中土内功的经脉路线虽多种多样,可真正的精髓只在【精气神】核心修炼妙法一般。

    忽然,石之轩自然而然恒久舒展的微妙灵觉一紧,似是被宗师级的佛门高人以禅心感应遥遥窥探。

    果然是道信……如此级数的佛门高人,全天下又有几人?

    转念间,石之轩聚性净心,专注于参悟【达摩智慧心经】,似是深深沉浸其中,好半响眉头皱起,喃喃道:“看来开始修炼真气之事,要往后推迟几天……”

    秋日朝阳徐徐攀升,暖辉遍洒,熏**醉。

    “嘿……哈……嘿……哈……”

    一乘寺东侧的青石广场,四十余青壮武僧分排就列。一齐演练拳脚,吐气开声。

    石之轩就站在最后角落,认认真真的跟着众武僧练拳,身旁还有三个十岁左右的沙弥。黑黑壮壮,本是附近的流浪孤儿,后被寺庙收容,法号分别是大木、大林、大森。

    当然,以石之轩的毒辣眼光。自然看得出来,大木、大林、大森绝不像表面这么老实憨啥,或许是流浪生涯见惯了白眼,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此时此刻,石之轩看似跟着众武僧凑趣,练习寺中所传的粗浅拳脚,其实仅是大致动作相似,身体运劲使力的诀窍,筋骨伸缩的节奏,都是另有玄机。暗涵他三世智慧之精髓,锤炼气血之效不输于任何筑基功夫。

    眼看习武早课就快结束,大木趁着步法辗转之机,靠近了石之轩,低声道:“嘿……大德,别傻傻的死练了!

    你没听说么,真正的高深武功,都以内功心法为主,像这种硬桥硬马的拳架子,若是没有调息口诀。根本难成大气。

    还不如回去参禅念经的好!”

    石之轩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从哪里打听到的?”

    大林此时也靠近过来,一边跟着打拳。一边低声嗤笑,“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我们还没入寺之前,就从一个老拳师口中听过一丝半点儿,入寺后,也从这些武僧师兄的口中确认过!”

    石之轩眉头一挑,“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们。在修炼内功心法前,需要打熬身体,充实气血,才能依心法练出真气?”

    大木、大林、大森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嗤笑,大森不屑道:“这你也信?……明明是那些人舍不得内功心法,敷衍咱们!”

    石之轩无语,自以为是的熊孩子……想了想,心头一动,对他们正色道:“这是真的……我就有内功心法,可还不是乖乖练拳?

    练拳脚,活气血,乃是修炼内功的预备筑基!”

    在大木、大林、大森三人面面相觑之时,一声小钟清鸣,众武僧收势合十,齐齐散场。

    石之轩自顾自来到青石广场边缘的假山旁,轻盈的几个纵跃,就到了假山顶上,盘膝坐下,五心朝天,阖闭双目,聚性止念。

    大木、大林、大森三个小沙弥再次面面相觑,想要过去向石之轩问个清楚,但看到石之轩的姿态,亦猜到他在修炼心法,不容打扰,三人只得憾憾离去。

    入定犹如举手投足的本能,石之轩渐入清静忘我之境,心灵遁入虚空,无执无着,无住无碍,无我无人,无生无灭,亦无天地万物,唯一灵不昧,万念不生。

    自然而然,即觉丹田元精暖暖,气感郁郁。

    道经有云,出玄入牝,若亡若存。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

    当此之时,若依常理来说,他就该导引气感,循行任督,炼精化气,成就第一缕真气。

    但他依然无动于衷,一灵不昧,万念不生。

    事实上,凭他的【精气神】本源之强盛,积累之浑厚,自三岁起每次聚性止念,入定净心,都会萌发浓烈气感,若要练出真气,不过一念之间。

    但他深知在渡过人生苦海之时,肉*身宝筏不可丝毫有损,而修行根基实乃重中之重,万万不可轻慢。

    过早炼精化气,实乃揠苗助长,自毁根基,所以一直无视真气的诱*惑,迁延至今,只觉万事俱备,灵机已至,方才随心而动,入定练气。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杳杳冥冥,石之轩只觉隐匿于精气神深处的先天灵光微微波动,微妙感应之中立时多了无数荧荧闪闪的游离灵光……

    不是充斥天地的自然精气,又是何物?

    心空意清,灵神忘我,心神外应自然元灵,内感元精元气,三元合炼,炼心合气,周天运转,一元复始,乃成先天元始真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清净妙相

    春秋往复,岁月如梭。乐-文-

    建康城北的玄武湖,碧波荡漾,荷叶连绵。

    清风徐来,荷叶丛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月白身影,光头皎洁,盘膝端坐在一片浮在水上的诺大荷叶之上,竟似空无一物,不沉不浮,殊为奇观。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天音环佩般的诵经声徐徐扩散,石之轩十五六岁的灵秀面容微微含笑,双目微阖,手拨念珠,慈悲圣洁油然满溢,朱唇开阖,禅意盎然。

    “扑通……”

    一只青蛙灵动的从岸边投入水中,悠然几个蹬腿,几如游鱼般潜过丈许水面,到了一株荷叶之上,蛙目左右张望,似在搜寻猎物,却对咫尺之外仍在怡然诵经的石之轩视若无睹。

    渐渐地,石之轩光洁的眉心绽开一点儿金芒,恍恍惚惚,若隐若现,然而紧接着,他浑身亿万毛孔绽开丝丝清净毫芒,洁白柔和,檀香般的清新气息悠然散入清风。

    旁边荷叶上的青蛙仍旧一无所觉。在久久未曾搜寻到虫子之后,不由再次扑通跃入水中。从石之轩身下的湖水中向着另一处潜去。

    一切自然而然,盘坐荷叶的石之轩与绵绵不绝的诵经声恍若不存,亦或他身如清净莲花,音似习习清风?

    忽然,蜻蜓点水般的细微声音响起,石之轩侧方丈许外的荷叶上。霎时多了一道靛蓝身影。幽然静立。

    石之轩恍若未觉,仍旧自顾自诵经修炼,羊脂白玉般的面容宝相琉璃。

    好半响,靛蓝身影冷哼道:“好一个禅宗高徒,你这自创的【摩柯无量慧经】果真有些门道,竟能修成清净白莲妙相,在整个佛门亦可开宗立派了!

    倒也开了咱们花间派的先河……”

    摩柯无量者,无限无尽也;慧者,智慧灵光也;心发菩提。定中生慧,空明无碍,慧光无量,凝则舍利明珠。遍观恒河沙界,散则透彻周身,乃得清净琉璃之体。

    石之轩浑身亿万毛孔溢出的清净白芒渐渐隐去,结束了以慧光佛力洗涤宝身之举,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睛,立起身来,笑意盈盈的看向张僧繇。温声道:“师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寻弟子,有何吩咐?”

    在建康城安居十年,张僧繇固然功力深厚,犹擅养身怡心,也难免愈现衰老,鬓角白发已蔓延至耳后,眼角额头的鱼尾纹亦愈发多了。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圣门弟子?……得了禅宗真传,恐怕早就将花间派、补天阁的武学忘到脑后了吧?”

    发泄几句,降了降火,张僧繇才没好气的道:“你伯父裴让之给北齐皇帝高洋赐死了,你自己看着办!”

    “哼……高洋好大的狗胆!”石之轩眸中黑芒闪烁,原本慈悲圣洁的面容霎时寒霜一片,周身衣袂无风自动,隐隐缭绕着阴森诡秘的黑气。

    恰似西天活佛骤然化作了地狱魔王!

    张僧繇看得眼皮直跳,暗暗惊骇欲绝,补天阁的那卷【天魔策】他也参悟过,但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将补天真气练得如此死气缭绕,阴森慑人。

    俄尔,石之轩凝神静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弟子妄动杀心,罪过罪过!”说话时眸子恢复晶莹透彻,周身黑气飞快隐去,白衣圣僧恍然再现。

    如此诡异变身,张僧繇更忍不住眼角狠抽,暗暗忌惮,纵然他身为老一辈的宗师级高手,再不能如十年前一般,看透今时今日的石之轩。

    “多谢师父相告,弟子会往北方走一趟!”石之轩圣洁依然,但话语中的含意,却是无需赘言。

    虽然他三世为人,从小对裴让之感情一般,但裴让之到底如亲儿子一般将他养到五岁,这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恩德善缘!

    就算他没有一辈子为裴氏门阀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意思,可也不会坐视嫡亲伯父裴让之憋屈自缢而无动于衷。

    反正,他参悟修习补天之道已久,刺杀之刃还未发过利市,就血祭了高洋这条北齐真龙来开锋也不错!

    这十年来,他虽定居一乘寺精修不辍,但时不时私下里与张僧繇会面,请教武功,清谈时政,横批纵论,并非全然不知天下时局。

    如今的北齐皇帝高洋,早不复登位之初的英明神武,多年前就开始纵欲酗酒,残暴滥杀,大兴土木,赏费无度,国势渐衰,误国误民……

    正是补天之道精义所述,欲杀之而后快的人间毒瘤,天道之多余!

    不过,要杀一位身处皇宫大内,且受众多高手、重重禁卫保护的皇帝,绝非等闲易事,反而危险之极!

    “嗯,越危险微越刺激,十多年了,再不猖狂一下,都快真成了老实和尚……当然,得先试试自己的成色才对!”

    一念至此,石之轩忽而笑道:“师父,久未向您讨教花间绝技,弟子都快手生了,择日不如撞日,尚岂赐教!”

    话音甫落,石之轩右手优雅一招,无形真气透出,从岸边柳树上摄来一根柳枝,同时似柔实韧的凛冽气势透体而出,将张僧繇牢牢锁紧。

    一举一动,尽皆流露着纯粹的花间派武功精髓。

    张僧繇早防着他这手。当即右臂舒展,一根尺许长的画笔从袖中滑至掌中。碧玉作杆,天蚕丝为毫毛,精美中更有雅致。

    感觉到张僧繇浑身真气勃发,就要凭着浑厚功力将自己的气势漩涡撑开,石之轩毫不犹豫的一震柳枝,一闪而近张僧繇身前。

    柳枝未至。凛冽劲气已然透枝而出。顺着枝桠分为五缕,如绳如绦,随着石之轩抖手间,轻飘飘抽向张僧繇肩头。

    映着月白僧衣,石之轩此举温雅莫名,更似在以花枝为师父扫去身上的灰尘,乃是以【花间十二枝】其中一枝精义随手演化的招式。

    “哼,‘分花拂柳’?……力分则弱!”张僧繇冷喝着,手中碧玉画笔斜挥。真气如彩墨般聚在笔头,向着柳枝主枝尖端的那一缕劲气划去。

    若给他这么划中,必会破去那缕劲气,并接着划断柳枝。断了兵刃,按师徒切磋规矩石之轩就败了。

    不过,于招式上随机应变之道,石之轩可是曾经成就‘剑心通玄’的绝顶境界,如今就算剑心隐而不发,没了那玄之又玄直击破绽的巅*峰灵觉,可他在招式上变化无穷的造诣并未减退。又岂会轻易着道?

    手腕震颤中,石之轩气与意合,柳枝微微一旋,本是分为五缕的劲气犹如丝线般缠绕在主枝尖端,聚拢为一,迎向张僧繇的笔头。

    “蓬!”

    劲气交击。

    两人齐齐一震,均像触电般往后飘退一丈,各自又在一片荷叶上脚尖一点,身形优雅轻灵如飞鸟般再次相互拉近扑击。

    石之轩手中柳枝疾舞,劲气挥洒千丝百点,狂风暴雨般袭向张僧繇周身。

    “这招‘百花缭乱’倒是还行……”口中点评语气听似随意,但张僧繇面上却是颇为凝重,潜运压箱底的功夫,手中碧玉画笔似缓实疾的在身前画了个大圆。

    笔锋凝聚着鼓鼓棉团般的沾粘柔韧劲气,所过之处,犹似蘸墨水般将柳枝挥洒的千百雨点般的细碎劲气尽数吸纳消解,继而碧玉画笔颤颤巍巍的重重点向石之轩的双目,磅礴劲气透笔而出,紧紧锁定石之轩的身形。

    招式递出,张僧繇喝道:“瞧为师这招‘画龙点睛’如何?”

    石之轩眼前似是出现了两团浓郁漆黑,铺天盖地而来,塞满他的视界,心下不由暗叹:不愧是老牌儿宗师……

    这招从蘸墨化劲到蓄劲反击一气呵成,动作与他平日画龙点睛的高绝画技如出一辙,但内里却融合了【花间十二枝】其中三枝之精义,精气神无不自然而然,交融如浓墨重彩,才会在精神气机牵引之下,让对手生出一叶障目,难以视物之感。

    尽快窥破此招虚实,石之轩坚守心神,不为视觉异象所惑,忽的抬头吹出一口真气,箭矢般率先射向碧玉笔锋,恰似将要被点上眼睛的大龙竟先一步活了过来,猛喷龙炎,出其不意之极。

    而碧玉画笔蓄势太沉,仓促间毫无躲避余地,被真气箭矢正中笔锋。

    “嗤!”

    劲气抵消,碧玉画笔的来势稍稍一缓。

    得此良机,石之轩身形闪烁,瞬间脱出画笔劲气的笼罩范围,身形疾旋,柳枝随身而走,劲气影影绰绰,从侧面袭向张僧繇腰部、肋下、肩头。

    张僧繇压箱底的一招失意,固然心头惊讶,但宗师级的素养非是白给,霎时跟着旋身,碧玉画笔拖着尾焰似的浓郁柔韧劲气,在身侧拉出一条条‘彩带’。

    但闻“蓬蓬蓬……”的劲气交击声急促不绝。

    重重荷叶上,一白一蓝两道身影重重叠叠,纠缠不清。

    然而若有局外人观战,便会感觉二人此招暗含的韵味如出一辙,分明是脱胎于同一招法精义,只是在二人手中分别演化开来,各得其所,且一攻一守罢了!

    忽然,张僧繇面色一变,右手碧玉画笔挥舞不停,左手却撮掌成刀向着前上方迅猛狠击,恰到好处的截住石之轩的一记倒钩腿。

    “蓬!”

    此次劲气交击竟异常响彻。

    一道月白身影箭矢般斜掠上湖岸,反之张僧繇的身形竟不可抑制的弓形后仰,左脚后踏。

    “啪……”一声轻微水响。

    张僧繇面色难看,原来刚刚的激烈交手中,不知何时,他已被诱至荷叶边缘,仅差一线就要跌入水中而犹自未觉。

    最后一记硬拼,两人在劲气交锋上其实不分胜负,但在身形、位置的变换上,石之轩投上岸去,而他却一脚跌进水中。

    看似未有丝毫实质损伤,实则石之轩在交手的形势谋略一面占了绝对上风!

    感觉着石之轩的气息消失在岸边树林中,已然远去,张僧繇微微苦笑,“老了老了,脑瓜子果真不灵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以心印心

    离了湖岸,石之轩动念之间,【阐天变】微转,本是逍遥飘然的花间真气无声无息间化作了清净空灵的禅宗真气,犹如翩翩佳公子霎时间勘破世情,出家为僧。

    时至今日,在将花间派、补天阁、佛门禅宗三派武功及儒家【春秋简易】心法融会贯通之后,石之轩的【元始真法】及【阐天变】更趋完美,愈发神妙无穷,千变万化,了无痕迹。

    但凡修炼先天气功者,真气无时无刻不在与天地精气拥有微妙交流,若未曾阖闭毛孔,紧锁气息,都会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先天气息。

    这气息源自个人的精气神,即使有两人修炼同一内功心法,也会因为对功法感悟上的些微不同及精气神的差别,而生出大同小异的气息。

    除非某人彻底废掉本来内功,转修另一先天气功,否则气息就算会随着内功的进益而稍有升华,但根本核心却绝不会改变。

    在江湖上,这先天气息往往也是同级别高手间相互铭记及确认的根本依据,难以造假。

    然而,这个定则在石之轩身上绝不适用,或者说,他的气息能够随着真气属性的转换而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乃至上一瞬还是某种气息,但【阐天变】发动,下一瞬即可变成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气机。

    此间微妙,只在石之轩的本源气息乃是无极无相的元始真气,而平日显现在人前的气息则只是以【阐天变】化无极为有极,衍变的某一极功法属性。

    若说这一极属性气息是在元始真气散发的本源气息上戴了一个虚伪面具,或许并不恰当。

    从本质上来看,倒不如说元始真气是个无面者,而某一极属性气息。更像是在元始真气的没有具体形象的面目上捏造一个清晰面庞,示于人前。

    只要下次以【阐天变】更换为另一个清晰面庞,则会被当作另一个人!

    然而无面者本身就是一种奇妙而稀有之极的面庞。比之任何清晰面庞,都容易被人铭记于心。所以这无面者绝不能显现于人前!

    也就是说,石之轩可以在人前彰显任何先天气功的气息,唯独不可以泄露元始真气的本源气息,否则定会被拥有超凡灵觉者窥破他的变身秘诀!

    至于光头、容貌、身材……呵呵,对一个将拳术练至出神入化境界,能够自如控制肌肉、骨骼蠕动,且修成清净妙相宝身的人来说,外表身形再非常理所能衡量!

    忽然。石之轩眉头一挑,似是感应到什么,腿脚不动,身形却轻飘飘离地数寸,横空挪移,惊鸿般疾速飘掠,不闻破空风啸,但见白衣残影重重,凌空弥散,缥缈圣洁不可方物。

    这是他参考此世禅宗武功及上一世的少林提纵术、蜻蜓点水、一苇渡江、大挪移身法、如影随形腿等绝技。所创的一门佛门轻功身法,唤作【浮光掠影】,绝招为‘梦幻泡影’。

    两里外的树林内。一个黑黑壮壮的青年和尚正疾速纵跃奔行,所用身法,轻灵中暗含沉稳,竟与少林提纵术有七八分相似,却又更见高明。

    蓦地,青年和尚的视线内映入一抹儿白烟,倏忽间几个闪烁,青年和尚面前已多了一道圣洁身影,柔和禅音入耳。

    “大木师兄。何事如此急切?”

    不知为何,一处于大德的清净气息之内。大木的心境自然而然就平静下来,双手合十道:“大德师弟。道信上师驾临,住持唤你快快回寺!”

    石之轩道:“原来是师尊来了……我们走吧!”二人运起轻功,疾速赶回一乘寺。

    在石之轩十岁那年,道信终于出面,正式收他为徒,传予禅宗佛法及武功,但道信本人惯常云游四方,在各处名山宝刹宣扬禅宗佛理,因而石之轩一年也见不到道信一两次。

    也正因如此,道信如今已是中土佛门公认的一代圣僧,与三论宗嘉祥大师、华严宗帝心尊者、天台宗智慧大师并列为‘四大圣僧’,而道信却是其中最年轻者。

    这让石之轩不得不感慨:圣僧是怎样炼成滴?——广而告之是也!

    看来,想要在法号‘大德’之后,再加上‘圣僧’二字,可谓任重而道远……

    回到一乘寺中,从道显住持口中得了消息,石之轩便独自迈步前往后院幽静竹楼。

    在迈进竹林的那一刻,他的微妙灵觉泛起异样感受,让他有转身而逃的冲动——隔着重重翠竹,一里外的竹楼之中,竟非只道信一人,而是四人,四个道信级别的佛门高人……

    四大圣僧!

    十年时间,足够石之轩将【元始真法】第二层‘炼精化气’圆满大成,一身先天真气磅礴浩荡,自然而然,周天运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如今他已开始第三层‘炼气化神’,在修炼元神的同时,也在拳术化境,肉*身浑圆不坏的基础上,进行更深层次的‘脱胎换骨’,向着道体金身迈进。

    之前他在荷叶上的修炼,就是在以【摩柯无量慧经】修成的清净慧光佛力由内而外的洗涤肉*身。

    然而,凭着如此修为,石之轩或可在道信一人手上轻松逃脱,却绝无可能在四大圣僧的联手下生离此地!

    况且,在他踏入竹林,能够遥遥感应到四大圣僧的一刻,四大圣僧的禅心也定会同时感应到他!

    是否立刻掉头而走,千里远遁?

    此念一起,石之轩立刻将之斩灭,并且毫无异样的继续迈步走向竹林深处,默默于有意无意间稍稍调整心念,使得精微道心愈发近似清净禅心……

    道心、禅心本就极为相似,均是讲究清静,只是道心谓之清虚,禅心谓之空明罢了,实则根本难以真正区分清楚。因而有佛本是道的说法。

    特别是许多道门高人投入佛门,在佛法中融入大量道家思想之后,许多修行有成的佛门高人也同样精通道家修养。禅心实与道心一般无二。

    对于本就身具正宗道心的石之轩而言,只消微微调整心念。沉浸在清净空明的禅法意境之中,道心便与禅心毫无分别,根本不惧任何道、佛高人的心灵感应近距离探测!

    此时此刻,没人能够否认石之轩是修成清净禅心的佛门新一代高僧!

    在他徐徐迈出第三步后,“笃!”木鱼声忽然响起,竟让禅心清净的他都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寒胆落的悸动!

    这木鱼声似有穿透时间空间、竹林、肉*身等等一切表象的异力,直袭他心灵的至深处。

    三论宗嘉祥!

    瞬间平复心灵的异样后,石之轩的脑海中浮现那个身材奇高。瘦似枯竹,脸孔狭长,双目似开似闭,左手木鱼、右手木槌,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佛门高人风范的中年和尚!

    他与嘉祥照过面,且还不止一次——三论宗的祖庭栖霞寺就在建康城东北方向二十里的栖霞山,嘉祥又与道信交好,对于二僧这般宗师高段的高手来说,栖霞山到一乘寺的这数十里距离,还真……呵呵!

    虽然不知道嘉祥以禅心佛力融入木鱼声。遥遥冲击自己心灵之举的具体意味儿,但石之轩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迈步——没办法,小辈儿就是没人权。不论长辈如何揉捏试探,都是对自己的考验和指点,本质上满满的都是爱啊!

    然而在石之轩的第四步即将落下之时,又是“笃”的一声木鱼响,震撼心灵!

    纵然他早已有所准备,仍不免颇感心念受制,可见嘉祥身为四大圣僧之首,绝非浪得虚名!

    既已有两下木鱼声,必然会有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而从此处到竹林深处的竹楼。仍有千余步!

    意识到接下来源源不绝的心灵考验,石之轩自然而然的聚性止念。忘却一切,无我无人。心神霎时浸入天地间某种神秘层次。

    唯余肉*身在若有若无的一丝潜意识的主导下,仍在以均衡无比的速度徐徐迈步向前……

    “笃……笃……笃……笃……”

    撼人心灵的木鱼声绵绵不绝,着着无孔不入的侵入石之轩的心灵最深处,鞭笞拷问着他的每一丝细微的残余杂念。

    甚至声音中所蕴含的磅礴浩大的无形异力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沉浸入天地间某一神秘空间的清净心神往外拉扯,似要将他这‘大德高僧’剥去圣洁外衣,打落神坛,压入红尘污秽!

    错非石之轩本就身具正宗道心禅觉,心念剔透,不惧任何质疑,换了魔门的任何积年老魔乃至源自早期道门分支的真传道之人在此,都难以经受这种直袭人心深处的严苛考验。

    木鱼声中所蕴含的无形无质的核心力量,乃是无论何等高明真气和精神异力都无法阻挡分毫的禅心之力,更是嘉祥一生佛法禅修的真如所在!

    恰如禅宗的以心印心之妙,毫无虚妄,直指禅心,只是禅宗的以心印心乃是以心灵桥梁传承佛法禅意,而嘉祥将此法用在木鱼声中,乃是以心攻心罢了!

    此时此刻,身处木鱼声‘漩涡’深处之人,心灵但有丝毫破绽、杂念,都会不住放大,成为嘉祥禅心之力的突破口而被击溃心神意境,将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绪、执念释放出来,不由自主的大哭、大笑,肆意发泄,如疯似魔……

    纵然有史以来花间派最出色的魔门圣君慕清流亲身来此,也最多只能经受百余声考验,就会心境动摇,神烦意乱,而不得不依仗强横真气发出厉喝、大笑、长啸等等音攻手段遥遥反击,逼得嘉祥放弃以全心全灵之力敲打木鱼!

    不可否认的是,魔门中人不论武功多高,绝大多数的心灵都有破绽,严重者更是心灵扭曲,破绽之大之多,犹如被白蚁噬空的朽木,一击即碎!

    若是拳脚兵刃相较,历代以来能够与嘉祥放对单挑的魔头不可谓不多,甚至能够以厉喝长啸之声遥遥打断嘉祥敲击木鱼者也大有人在,但是如此毫不反抗的撑过嘉祥的心灵考验者,恐怕绝无仅有……

    不,或许将【道心种魔大*法】练至第十一层‘魔变之境’,魔种尽化道心的向雨田可以!

    而在魔种未成道心之前,一旦受到如此精纯磅礴的禅心之力连续不断的挑衅刺激,恐怕魔种会立即炸毛,不由自主的释放无穷恶意及魔气……

    而这,或许也正是嘉祥如此施为的目的所在!

    若是石之轩经受不住心灵考验,情绪失控,自会如癫如狂,大喊大叫着一些心头执念,比如光大圣门啊,灭绝道、佛啊之类;若是他难以抑制的爆发恶意魔气,更是不打自招……

    此二者无论哪个,都会让他原形毕露,立时陷入四大圣僧的围攻当中,后果毋庸多言!

    而若是他爆发真气,以厉喝笑声遥遥反击而打断嘉祥的木鱼声,那更是证明他心头有鬼,之后针对他的各种考验必将源源不断,直到拆穿他确属魔门小崽子的真面目为止!

    这个心灵考验一旦开始,他就再无逃避余地,只能硬撑过去!

    不过,有了上一世晋级炼虚境界时的心魔劫考验及斩断羁绊的经历,石之轩只在开始的百余下木鱼声中感觉似有无形大手在拉扯揉捏自己的心灵,纵使竭力聚性止念,也撑得颇为辛苦。

    然而等他的心灵渐渐愈发清净无尘,一念不起,万念不生,彻底浸入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禅心妙境之后,一*波又一*波的木鱼声再不能撼动他的心灵,催发他的心魔妄念。

    反而像是清泉石上流一般,将他的心灵打磨的更为圆润无碍!

    乃至到了五百声之后,他的心灵几至于清净寂灭之时,反而于冥冥中能从木鱼声中‘听’出某些难以言喻的韵味儿!

    这是稍稍有别于禅宗佛法的另一种佛法韵味儿——三论宗佛法真意。

    正是嘉祥和尚毕生修持的禅心精髓所在!

    自然而然地,石之轩的心灵似鱼儿般游淌在这禅心真意之河中,贪婪的感悟着三论宗佛法真意。

    以心印心,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师徒缘深

    远远地,看着前方浑身瘫软,汗如雨下,犹如忽然老了十岁的嘉祥,石之轩并不意外。

    毕竟,不论功力如何深厚,单凭如此隔着遥遥竹林,运足真气恒速不断的发出千多记‘音攻’,都会累得跟狗一样。

    更何况,每一记‘音攻’都需嘉祥全心全灵的融入禅心意境,方可感染乃是撼动如石之轩这般意志坚定之人的心灵!

    如此一连千多记,消耗之巨,足以让嘉祥这等修为的佛门宗师心力枯竭,连带着精气神亏损严重,比之大病一场更为不堪,端坐的身形都难以维持!

    “没有一个月时间,根本无法彻底恢复……哪个圣门中人想要干掉他,今后的一个月正是最佳时机!”

    动念间给嘉祥下了诊断书,石之轩面上却是涌上浓浓担忧,疾步掠至并派盘坐的四大圣僧面前,扑通跪倒在地,眼中水雾朦胧,向着嘉祥叩首道:“弟子大德,拜见师尊……”又向道信拜道:“弟子拜见师尊……”再向帝心尊者、智慧大师拜道:“拜见二位上师……”

    绝非石之轩糊涂了,而是不论嘉祥敲木鱼考验他的初衷究竟如何,在他藉此感悟了嘉祥蕴含在心力之中的三论宗佛法真意之后,他与嘉祥已有了师徒之实!

    这般以心印心的传法,在禅宗乃是托付传承衣钵的重大标志,比密宗的所谓灌顶传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三论宗没有相关规定,但此事之后,石之轩已经自动升级为嘉祥最亲近的嫡传弟子之一!

    不管之前嘉祥是何目的,也不管此刻嘉祥与石之轩各自的内心是如何作想,在其余三大圣僧这等修为境界的佛门高人看来,此事既然发生了,那就是二人之间的深厚‘缘法’,冥冥中自有定数!

    而身为新一代的圣僧种子,石之轩若是连这点儿‘禅机’都不明白,那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果然。在他对嘉祥拜称‘师尊’后,四大圣僧齐齐面露赞许,嘉祥更在道信开口之前,就以师尊的口吻吩咐道:“痴儿不必如此。起来吧!”

    嘶哑低沉的音色一如既往,但明显中气不足,吐字带颤,果是真元大伤!

    当然,嘉祥之所以敢于如此不计后果的耗费心力。正是仗着与其他三位圣僧待在一起,而想要在其余三位圣僧的护持下杀死嘉祥,当今之世,除了有可能修成‘魔仙’的向雨田之外,再无人能够做到!

    石之轩再次合十叩拜一下,才就此盘坐在地。

    见他身心清净,随意端坐,便犹如白莲玉立,一尘不染,圣洁慈和。深具佛门妙相,嘉祥不由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大德,你明白了么?”

    石之轩合十恭声道:“弟子愚钝,只觉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似明非明,似得非得,似失非失……”

    四大圣僧眼神齐齐一亮,嘉祥满意道:“恍惚是道。懵懂是佛……你很好,很好!”

    其余三大圣僧亦齐齐合十道:“善哉,善哉!”

    即使三人吐词语气相同,快慢节奏亦相同。但石之轩还是清醒感受到三种截然不同的韵味——到了四大圣僧这等境界,毕生所修禅意自然而然会浸入一言一行,说话韵味也不例外。

    道信哈哈一笑,道:“大德与嘉祥缘分匪浅,今后不妨多去栖霞寺走动走动,聆听三论宗诸位大师的高论。”

    石之轩应道:“多谢师尊指点!”

    嘉祥微微摇头失笑。却并未反对,显是默许石之轩可以随意到三论宗进修佛法武功。

    须知三论宗历史悠久,在中土也已兴盛了一百五六十年,绝非仅止嘉祥一位佛法武学宗师。

    而经过这一阵暗暗回气,嘉祥已能够安然坐好,以佛门真气迫干浑身汗水,只是眉宇间的黯淡,证明他的心力及精神仍处濒临枯竭的状态,非是短时间可以复原。

    帝心尊者取笑道:“道信倒真狡猾,给大德当了十年便宜师父,也没传授什么好东西,反是嘉祥还未受过拜师礼,就已将压箱底的禅心感悟送了出去,亏得不轻!”

    嘉祥大师苦笑摇头,智慧大师微笑点头,气氛颇为古怪。

    道信反驳道:“除了贫僧自创的【达摩手】功夫,禅宗家底可早就在大德面前抖落干净了,而【达摩手】虽说是我的压箱底陈货,可并不适合大德。

    这点大德自己都清楚,别说你们不清楚?”

    智慧大师附和道:“这点我们都清楚,单看大德浑身流露的清净空灵气息,就与道信你那脏了吧唧的【达摩手】完全是两码事!

    特别是你那【达摩手】里的招数,不是什么‘拈柴择菜’,就是什么‘挑粪施肥’,白白污了大德的洁净?”

    石之轩适时合十讷讷道:“弟子惭愧……”有个喜欢挑粪的师父,洁癖就是一种罪啊!

    帝心尊者道:“关你何事?……参禅之时,有人喜欢种地,有人喜欢抠指甲,有人喜欢揉心口,贫僧就喜欢耍禅杖,本是个凭自然本性,哪能勉强,勉强又有何益?”

    “弟子受教了……”石之轩应道。

    他明白,‘种地’是指道信大师农禅并重的风格,耕地施肥亦是参禅法门,光听【达摩手】里招数的名字,寻常人肯定会将之当作庄稼把式;

    ‘抠指甲’说的是嘉兴大师的【一指头禅】;‘揉心口’说的是智慧大师的【心佛掌】;‘耍禅杖’就是指帝心尊者自己的【大圆满杖法】。

    禅法武功到了他们四人的境界,更讲究章法随心而起,举动任意而发,出招怎么顺手怎么来,怎么合意怎么来,而各自所创的功夫路数,自然是深谙个人的心意及习惯。

    别人就算学了去,使出来也没他们自己那般得心应手。

    道信笑道:“大德的绝活儿是念经,可我这做师父的一向口舌木讷,不会什么‘舌绽莲花’的功夫。

    传闻诸葛亮倒是有一套‘舌战群儒’的本事,可惜早几百年就死了,要不然贫僧还能托关系、找门路,让大德去诸葛亮门下舔脸请教!”

    其余三大圣僧莞尔一笑,而石之轩被打趣,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开完玩笑,道信才道:“大德融汇禅宗法门,自创的这套清净禅功就很好,为师也没什么好指点的。

    若是大德想要自创一套拳脚功夫,为师也不吝于以【达摩手】抛砖引玉!”

    凭四人的眼力及感应,自然从石之轩自然流露的先天气息上,瞧出了他所创、所修之【摩柯无量慧经】的些许门道,知晓他在禅法内功一道,已开始走上适合自己的路,外人无从干扰。

    还不等石之轩应答,挑起话头的帝心尊者就连忙吩咐道:“大德,还不快向你师傅讨教拳脚?”

    石之轩无奈起身,向着道信合十一礼道:“师傅,弟子正准备向道显住持申请,离寺游历一番,特向师傅讨教几招防身的拳脚功夫!”

    道信颔首道:“你能明白闭门造车之不足,生出云游之意,可见禅心静极而动,自在随行就好!”顿了顿,手掌虚伸,对石之轩轻喝道:“来吧!”

    此刻石之轩站在嘉兴大师的正前方丈许外,而道信大师则盘坐在嘉祥左侧半丈处,他与道信的距离如此之近,凭着道信的功力,足可以劲气隔空将他摄得死死的……

    白影一闪,石之轩无声无息,且毫无征兆的向后飘去。

    同一时刻,道信大师亦双手齐出,隔空虚抓,登时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只要石之轩给卷中,保证要扑跌过去。

    此招正是刚刚被智慧大师嘲笑过的,【达摩手】十八式中的‘拈柴择菜’!

    后退中感觉到身形被两股沛然劲气似巨大铁钳般穆然摄住,往回拉扯,石之轩不慌不乱,脚尖点地借力,顺着劲气暗带的回旋方向身形陀螺般旋转,卸开部分力道,并不退反进的飘向道信。

    在其余三圣僧的关注下,道信目光一闪,左手微微一顿,右手倏地探出稍许。

    石之轩只觉两股回旋气势劲道在道信右手的隔空遥控下融为一个大漩涡,产生出庞大无匹的压力,把他的感官完全笼罩其中,连肌肤也如被针刺,几要失去往常的灵锐。

    好在石之轩向来以灵觉感应混饭吃,感官本就为辅,此时禅心不乱,一直运转不辍的【摩柯无量慧经】特有的清净柔和的先天真气疾速聚往右手,撮指成刀,意与气合,催发凛冽劲气,绕身虚划,似要斩破摄住身形的劲气漩涡。

    道信顿着的左手握拳隔空击向石之轩的腰腹,一股凝实气柱轰然破空袭至。

    石之轩似是早有所料,本要虚划的右掌手刀忽然一变,斩向气柱尖端。

    “蓬!”

    劲气四溅,恰好炸散了摄住石之轩的劲气漩涡。

    乘此良机,石之轩蓄势已久的左手像是模仿刚刚道信那招一般,一拳击出一道凝实气柱,直袭道信身前,同时他的身形却从容向后飘退。

    旁观的帝心尊者微笑道:“交手经验平平,应变能力上佳……不过,学得够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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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华山介绍:
不一样的岳不群!
不一样的华山派!
不一样的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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