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夫妻会(下)
但他却觉得他们夫妻远不止分离了八年,而像是八十年那样久。
阮氏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天真活泼懵懂粗鲁的小姑娘。
她虽然比自己小两岁,个头儿却不比自己矮多少。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食量和气力一样惊人。
向来生活极度精致的他,如何受得了她这样的“粗糙”。
好在阮氏并不笨,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他的不喜。
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她努力地学着改变自己。
她越来越像一个贵妇人,却渐渐失去了本身的质朴和美好。
当然,这一点是他后来才想明白的。
如今再次看到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夫君面前大快朵颐,司徒曜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而事实上,被人这么盯着用饭,阮棉棉怎么可能大快朵颐。
她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化解内心深处的郁闷,所以才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食物。
司徒曜终于抬脚朝圆桌那边走了两步,温声道:“夫人,我回来了。”
段云春媳妇和刘大家的对视了一眼,一起上前福了福身:“二姑爷(三爷)。”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同夫人说。”
段云春媳妇和刘大家的看了阮棉棉一眼。
可惜她依旧闷着头吃东西,压根儿没打算搭理她们。
“是。”二人只能一起走出了正房。
“夫人……”司徒曜走到阮棉棉身边,直接坐了下来。
阮棉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偏过脸看着他:“三爷不好好在屋里歇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司徒恽并不知晓阮棉棉心里在想什么。
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听她被口水呛得咳嗽,他多少有些安慰。
不管怎么说阮氏总还是在乎自己的……
阮棉棉有些尴尬,索性拿起筷子闷头吃东西。
司徒曜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就这么立在屋子中央,凝望着坐在桌边正在专心致志用早饭的妻子。
此刻他内心深处百感交集。
多少年了……
上一世的五年,这一世的三年,其实并不能简单叠加起来算作八年。
但他却觉得他们夫妻远不止分离了八年,而像是八十年那样久。
阮氏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天真活泼懵懂粗鲁的小姑娘。
她虽然比自己小两岁,个头儿却不比自己矮多少。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食量和气力一样惊人。
向来生活极度精致的他,如何受得了她这样的“粗糙”。
好在阮氏并不笨,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他的不喜。
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她努力地学着改变自己。
她越来越像一个贵妇人,却渐渐失去了本身的质朴和美好。
当然,这一点是他后来才想明白的。
如今再次看到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夫君面前大快朵颐,司徒曜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而事实上,被人这么盯着用饭,阮棉棉怎么可能大快朵颐。
她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化解内心深处的郁闷,所以才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食物。
司徒曜终于抬脚朝圆桌那边走了两步,温声道:“夫人,我回来了。”
段云春媳妇和刘大家的对视了一眼,一起上前福了福身:“二姑爷(三爷)。”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同夫人说。”
段云春媳妇和刘大家的看了阮棉棉一眼。
可惜她依旧闷着头吃东西,压根儿没打算搭理她们。
“是。”二人只能一起走出了正房。
“夫人……”司徒曜走到阮棉棉身边,直接坐了下来。
阮棉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偏过脸看着他:“三爷不好好在屋里歇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夫人,我有……”
阮棉棉身子微微一抖。
实在是受不了风骚弱渣男这一口一个的“夫人”,更受不了他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她把没有动过的那碗面条推到司徒曜面前:“三爷吃早饭。”
司徒曜一噎。
他本来是想把方才的战果告诉妻子,让她也跟着高兴一番。
可她就不能耐心听自己把话说完么?
司徒曜笑了。
自己真是傻了么?
阮氏从来都是个急性子,哪里有耐心听自己磨磨唧唧。
他忙伸手端过面碗:“为夫正好饿了,谢夫人关心。”
关心个屁!
这渣男还真是自作多情!
阮棉棉撇撇嘴重新低下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馉饳儿。
司徒曜也有些尴尬。
阮氏终究还是变了。
虽然还是关心他,但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细致入微了。
他伸手拿过一双筷子,勉为其难地挑起几根面条喂进嘴里。
“咳咳……”一阵强烈的刺激,他嘴里的面条不受控制地飞到了桌子上。
“夫人……我……”
司徒曜只觉得嗓子眼儿痛得快窒息了。
他想要给妻子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何就这么艰难!
可……
阮氏是什么时候学会吃辣的?
司徒曜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
阮棉棉暗暗好笑。
她只是不想搭理渣男,并没有打算设计他。
没曾想却歪打正着,让他吃了点小亏!
“三爷,不就是被呛了一口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司徒曜放下袖子,俊脸微红道:“我是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知夫人。”
“哦?”阮棉棉放下手里的筷子:“说来听听。”
她之前已经听史可奈说了司徒曜把两个通房撵走的事情,莫非他说的好消息是指这个?
阮棉棉不由得冷笑。
司徒曜以为把两个年华不在的通房撵走,就能证明他对“阮氏”的忠诚,就能把自己洗白?
说句不好听的话,脏都已经脏了,还怎么洗得白?
司徒曜见她面色不虞,忙道:“我方才已经同父母商量好了,咱们一家人今后可以单过了。”
阮棉棉大吃了一惊。
司徒曜有分家的打算她那一日听凤凰儿提过几句。
不过比起凤凰儿的重视,她却根本没有当回事。
开什么玩笑,古代不比现代,同父母分开过岂是那么容易的。
可这才过了一日,风骚弱渣男就把事情扮成了?
“三爷是说咱们可以搬出成国公府,自己单住了?”
司徒曜轻笑道:“让夫人失望了,咱们不搬。”
阮棉棉白了他一大眼:“你这是在耍我?有意思么?”
司徒曜忙道:“不是的,父亲已经同意吧咱们三房附近这一片,包括同二房之间的花园全都分给咱们。
今后未经咱们许可,府里任何人都不得到咱们这边打扰,”
第三章 挑下人
阮棉棉重新打量了司徒曜一番。
看来自己竟是小瞧了这风骚弱渣男。
本以为他就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装X货,没曾想还有这等手段。
而且瞧他这副样子……
说好的渣爹人设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疼爱儿女的好爹了?!
只不过他折腾这么半天,除了能让她和小凤凰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外,并没有什么更大的意义。
所谓儿女们的事情,无非前程和婚姻。
儿子有自家老爹的照应,加上已经得了大宋皇帝的赏识,真正是前途不可限量。
男子有了好前程,自然不愁好婚事。
别看司徒恽和卢氏是嫡亲的祖父祖母,司徒篌的大事小情他们连管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连边都沾不上。
至于小凤凰……
只要她们想不出毁掉婚约的办法,小凤凰便只能依照元后的意思嫁给皇长孙。
嫡孙女做了皇长孙妃,对于早就想要卖孙女求荣的司徒恽而言,几乎等同于天上掉馅饼。
他和卢氏依旧是管的资格都没有。
但小凤凰和皇长孙的婚约如今还是个秘密,即便司徒曜真是个“好爹”,她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阮棉棉不动声色道:“那倒是挺好,只是我想着母亲向来疼爱三爷,你这么做她会不会……”
司徒曜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还是和从前一般心软。”
阮棉棉:“……”
她不过是顺嘴敷衍了几句,渣男倒是真会联想。
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
要不是早就知晓他的斑斑劣迹,说不定还真把他当好男人。
可惜“阮氏”早已经香消玉殒,自己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个陌生人,他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司徒曜又道:“咱们既然决定分开单过,事情就不宜拖得太久。
可明日衙门便要开印,我虽然暂时没有具体的官职,也必须每日都到鸿胪寺去应卯……”
阮棉棉性子急,哪里想听他磨磨叽叽。
她打断司徒曜的话道:“你是说要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
虽然不是分府单过,但勉强也算是自立门户,绝不是把院门一关就行的。
重新修整三房的院子,还要把二房和三房之间的那座大花园并过来,随便想想都不是一个小工程。
这可不是上一世买一套房子请人装修那么简单。
司徒曜真是服了她的急脾气了。
他笑道:“夫人切莫着急,这等小事情哪里敢劳动你。
只是开新门和归置花园多少也算个工程,工匠门一来难免会影响了夫人的清净。
所以我打算请夫人带着箜儿暂时去田庄里住上一段日子。
等一切都弄好了,我再亲自去接你和箜儿回府。”
阮棉棉略微想了一下,觉得他的话挺有道理。
她扯出一丝笑容道:“就依你的意思,只是今日家宴,明日我父亲那边又要摆宴,暂时可能走不了。”
司徒曜笑道:“无妨的,我这边也要让人去寻工匠,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开工。
而且如今天气尚且十分寒冷,夫人还是好生在府里休养,等天气回暖些再说。”
阮棉棉有些心塞。
她上一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过同异性一起商量如何过日子的经历。
如今倒是好,明知对方是个渣男,自己居然还耐着性子同他说了这么半天。
真是……
司徒曜浑然不觉她有什么不对,继续道:“三房的下人们全都被打发了。如今为夫瞧着夫人身边一共也没有几个得用的下人,不如我让洛衡替夫人细细挑选一批忠诚可信的送过来?”
阮棉棉摆摆手道:“不用了,去汾州之前我托段云春给我挑了一批人,如今几个月过去,那些人想来也已经调教好了。
你来之前我正和段云春媳妇说这事,她明日一早就把人给我宋府里来。”
段云春?
司徒曜暗暗撇撇嘴。
这人他当然是见过的,阮氏陪嫁庄子里的庄头。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粗鄙的庄稼汉,忠心肯定没有问题,可眼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段云春挑中的人多半也和他自己一样。
忠心和老实是最大的优点,但有些时候显得太过木讷,便成了缺点。
让他们留在阮氏身边也就罢了,可箜儿……
司徒曜不免又想起了青青身边那些婆子丫鬟,每一个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丫鬟们不仅样貌不俗,而且全都识字,加之他又请人下了大力气调教,一个个出落得比那些蓬门碧玉还要强几分。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去“女儿”出嫁之后能多几个帮手,在婆家能够尽快立起来。
如今想来,他当初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甚至上一世还对他下了毒手的女子,居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银两和心血。
那些事情后悔也来不及了,可他能眼睁睁看着段云春挑选的那些个粗鄙的丫鬟婆子去伺候他的宝贝女儿?
当然不能。
箜儿虽然不要去做什么皇长孙妃,也不要嫁给那些所谓的高门大户,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嫁的。
他的女婿至少也应该出身书香门第,是个脾气温和喜爱读书的青年男子。
可这样的人家也有讲究,他们未必会看重媳妇的背景和嫁妆多寡,却一定会在乎媳妇的教养。
什么最能简单直白地体现一个新嫁娘的教养?
当然是她那些陪嫁人员的素质。
所以,段云春挑选的那些人,顶多允许她们留在阮氏身边伺候,箜儿那边万万不行。
可这样的话今日他敢当着妻子的面说么?
当然不敢。
好容易她才给了自己一点点好脸色,万一又把她惹毛,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平复一下心情又道:“夫人,怎的不见王嬷嬷?这次她没有随你一起回京么?”
阮棉棉道:“她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我索性就让她留在儿子家中养老了。”
司徒曜点点头:“这样挺好的,她毕竟是夫人的乳娘,这么做是应该的。”
提起王嬷嬷,阮棉棉不免又想起了一件事。
王嬷嬷不久之前来了一趟大将军府,同她说了不少从前的事情。
第四章 看旧信
王嬷嬷上了年纪,同阮棉棉念叨的最多的无非还是生活中的琐事。
比如说,“阮氏”和司徒曜闹掰之后,每年除了依照卢氏的要求给他捎一封信,平日里从来不给他只言片语。
司徒曜则不然,六年间每个月都会写信给她。
只不过“阮氏”每次连信都懒得拆封就吩咐人拿下去烧掉。
王嬷嬷随着“阮氏”在成国公府生活了十多年,对他和司徒曜之间的事情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很清楚自家二姑奶奶对二姑爷的感情有多深。
嘴上说着再也不搭理,其实心里还是存着夫妻能够重归于好的念想。
所以她把那些信件全都截了下来,装进了一个小匣子中。
六年的时间,那些信越堆越多,小匣子也换成了一个大匣子。
王嬷嬷同阮棉棉分别之前,把大匣子的钥匙塞进了她手里。
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记住了王嬷嬷的话。
——二姑奶奶,老奴伺候了您几十年,早已经把您当作了自己的女儿。
老奴余生不敢有别的奢望,就盼着有朝一日您和二姑爷能够重修旧好。
她当时不忍心让老人家失望,便胡乱敷衍了几句。
王嬷嬷满意地离开了,她却把这件事情直接抛到了脑后。
甚至连那钥匙都想不起来扔哪儿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那些信是司徒曜写给“阮氏”的,不管信中写了什么,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她从来都是一个很讲道德的人,偷看别人信件这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孰料,两人不经意间提起了王嬷嬷,竟让司徒曜也想起了那些信件。
他试探着问:“夫人,这六年间为夫与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却很少回。
而且你的回信也从不提及我信中的内容。
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从没有看那些信……”
阮棉棉坦言:“的确没看。”
“那……”司徒曜心里敲起了小鼓:“那些信是不是被你给毁了?”
见他神情有些古怪,阮棉棉疑惑顿生。
这风骚弱渣男心里似乎有鬼?!
是那些信有问题,还是……
她轻嗤道:“早被我让人拿去烧了。”
司徒曜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没看就好啊。
那些信都是他重生之前写的。
那时他并不知晓上一世妻子有多可怜,自己有多混账。
虽然心里也是盼着能够和妻子重归于好,但信里不免也会带有一些情绪,甚至不时还会提几句青青的事情。
其实他并不是想让妻子做什么为难的事情。
只是青青陪伴他的时间长了,多少也陪养出了一些父女情。
无论做官还是做人,谁也不可能每日都心情愉悦,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有时因为公事心情郁闷,青青就会把她善解人意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他心里多少起了些变化。
甚至还想过,如果阮氏同意青青入府,让她做一名司徒家的庶出姑娘,其实也不赖。
但他也清楚,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他在信中的意思表达得颇为隐晦,不仔细品读的话很难发现端倪。
阮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按说不至于那般仔细。
可他的箜儿是个灵慧的小姑娘,自小心思又非常细腻。
加之她这些年又一直和阮氏住在一起,难免就会读到那些信。
一旦被箜儿发现端倪,就等同于抓到了自己的小辫子。
万一阮氏的心彻底凉了,自己岂不是永远也别想有一个温暖的家了?
所以,此时妻子简单随意的一个回答,几乎让他欣喜若狂。
阮棉棉眯了眯眼睛,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看来她必须“不道德”一次了。
如果从那些信中发现一些问题,说不定就能成为渣男的把柄。
一旦有了这些把柄,她便进可攻退可守。
能顺利和离最好,就算不能,也要让渣男在自己面前吃个大亏,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她浅笑道:“三爷,今晚府里有家宴,明日你一早又要去衙门,晚间我爹他们的宴席也不能缺席。
这些事情都是需要耗费许多精力的,所以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司徒曜知晓自己的脸皮也不能太厚了,想要重修旧好也需要假以时日。
他闷闷道:“夫人,为夫不求你立时便原谅我,可你别这般生分好么?”
阮棉棉眉头微蹙,渣男这话几个意思?
莫非他还想在自己这里留宿?
卧槽——
什么都不是就想滚床单,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她把拳头捏得死紧。
要是渣男敢对她图谋不轨,她保证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让他这一辈子都滚不了床单。
司徒曜哪里知晓自己已经在极度危险的边缘。
他兀自喃喃道:“为夫记得从前,就是咱们刚成婚那几年,你都是唤我善夫的。”
阮棉棉拳头一松。
渣男在说什么东东?
善——夫?
也难怪她想不明白,现代人是没有表字的,
夫妻之间要么就老婆老公,要么直接喊名字,甚至更亲热一些的叫外号的都有。
可这“善夫”不是名字也不像外号,渣男简直是……
司徒曜见她不理自己,又道:“夫人真是同我生分了,算了,还是等过后再说吧,我走了。”
他冲阮棉棉拱了拱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阮棉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渣男的背影明明是修长挺拔俊逸不凡的,她却偏偏看出了几分萧瑟凄凉。
她用力揉了揉脸颊。
萧瑟个屁!
还是赶紧去看那些旧信要紧。
她高声唤道:“英子进来!”
很快英子旧小跑进来道:“二姑奶奶有何吩咐?”
“你还记得王嬷嬷临行前塞给我的那把钥匙么?”
英子笑道:“您不是当时就交给六姑娘了么?”
阮棉棉一拍脑门儿:“是了,我真是脑子不好使了,你快去六姑娘那边一趟,把钥匙给我带过来。”
比如说,“阮氏”和司徒曜闹掰之后,每年除了依照卢氏的要求给他捎一封信,平日里从来不给他只言片语。
司徒曜则不然,六年间每个月都会写信给她。
只不过她每次连信都懒得拆封就吩咐人拿下去烧掉
第五章 真有病
那一日王嬷嬷离开后,阮棉棉把钥匙顺手塞给了凤凰儿,但并没有向她解释这是开哪把锁用的。
加之方才英子催得急,凤凰儿也没有来得及询问缘由。
此时看见匣子中有满满两大摞尚未启封的信件,她忍不住问:“棉棉姐,这是……”
阮棉棉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嗤笑道:“司徒曜从前写给阮氏的。”
凤凰儿挑了挑眉,从另一摞信件上也拿起一封信看了看,轻笑了一声:“不止呢,还有写给司徒箜的。”
阮棉棉看了看信封口上完好无损的火漆,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
王嬷嬷之所以把这些信件一封不少地留着,是因为她觉得“阮氏”心里还念着司徒曜。
可事实上真是如此么?
如果一个女人心里装着一个男人,对他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不该是非常珍惜的么?
就算当时不打算拆开看,也不该让人立刻拿去烧掉,而且还一烧就是六年。
这就说明“阮氏”真是伤透了心,再也不打算原谅司徒曜了。
至于她心里还有没有那风骚弱渣男的位置,阮棉棉真是不好妄自揣测。
“阮氏”都不打算同渣男继续纠缠了,自己瞎掺和什么?
凤凰儿见她迟迟不动作,疑惑道:“棉棉姐,你不打开看看?”
阮棉棉扯了扯嘴角,把司徒曜方才告诉她的事情j简单说了几句。
“司徒曜居然真的敢!而且司徒恽和卢氏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凤凰儿有些不敢相信。
阮棉棉道:“我估计那渣男八成是拿住了成国公的什么把柄,所以事情才这么顺利。”
凤凰儿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外祖父曾对她们说过,大宋皇帝颇有些想要启用司徒恽的意思。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司徒恽最在乎的便是成国公府的安稳。
司徒曜突然闹这么一出,估计司徒恽都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轻易答允?
除非是逼不得已。
那么,渣爹究竟是拿住了小混蛋的什么把柄呢?
凤凰儿的兴趣突然间就浓了起来。
阮棉棉道:“司徒恽和卢氏不仅答应了三房可以单住,而且还答应司徒曜,从今往后你和司徒篌的事情府里任何人不得插手。”
“还有这等事?”凤凰儿这次真是惊呆了。
几个月前卢氏同她说过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老夫妻分明就是打算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为成国公府谋求最大的利益。
怎的突然就松口了呢?
看来司徒曜手里捏着的已经不仅是司徒恽的把柄,而是他的七寸!
“小凤凰。”阮棉棉用手肘拐了拐她:“你说司徒曜手里捏着的把柄会是什么?”
凤凰儿扯开了手里的信件:“有些事情不是咱们抱着脑袋就能想出来的。眼下要紧的是这些信,咱们分工合作,你看‘阮氏’的,我看‘司徒箜’的。”
“好吧。”阮棉棉应了一声,也扯开了手中的信封。
凤凰儿的阅读速度非常惊人,她很快就把自己那一半看完了。
同她相比阮棉棉的速度就不够看了。
渣男的字虽然好,却也抵不过信的内容太单调,她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看不下去了。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凤凰,剩下的这些都交给你了,我实在看不了了。”
凤凰儿边打开一封‘阮氏’的信边笑道:“那你看了这么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
阮棉棉嘟着嘴道:“有啊,我发现渣男的确不爱……呃……从来没有喜欢过‘阮氏’。”
“这也能看出来?”
凤凰儿虽然聪明,但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一张白纸,比起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恋爱的阮棉棉都不如。
“是啊,我虽然没有谈……结过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动。
比如说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写信,一定会带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就算不把那些情啊爱啊的写在明处,但字里行间应该让人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情意。
可司徒曜写了六年的信,信中虽然不缺关心和想念的词句,我却没有在其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喜欢。”
凤凰儿笑道:“这不是咱们早就知道的么?他和‘阮氏’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家人,从来都是阮氏主动,而他是被动接受的。”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既然不喜欢,当初就不该娶。
既然都闹掰了,人家‘阮氏’也没有想要继续纠缠他,他何不索性直接就当妻子不存在,各过各的不就行了?”
反正凭他的家世和容貌,一辈子都不缺暖床的女人!
当然,这最后一句她是不可能在凤凰儿这个小少女面前说的。
孰料凤凰儿却笑道:“或许男子的想法和咱们女子不一样吧,他们可以纳妾可以有通房,甚至还会去逛青楼养外室,却不会轻易同妻子彻底分开。”
阮棉棉:“……”
说好的单纯小少女呢?
逛青楼养外室,要不要说得这么溜!
凤凰儿又道:“不说这些了,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阮氏’,没必要同他计较这么多。”
“听你这意思,你从这些书信当中看出点其他东西了?”
凤凰儿点点头:“你看这个……”
她把手里的信笺推到阮棉棉面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念道:“箜儿虽然才刚满十二岁,又不愿意开口说话,但终究是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
加之又有岳父大人这样的外祖,她的婚事夫人还是要仔细斟酌。
父亲和母亲在京中的人脉远比夫人广,阅历也丰富,箜儿的婚事不妨听听二老的意见……”
阮棉棉皱着眉头道:“司徒曜有病么?”
凤凰儿嗤笑:“的确是有病。”
既然信中说箜儿才刚满十二岁,就说明这封信是去年八月之后写的,距离现在半年都不到。
短短半年的时间,一个满心期盼父母替女儿挑选婚事的男人,突然因为儿女的婚事同父母闹分家,这是真有病!
然而,司徒曜在阮棉棉眼中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风骚弱渣男,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脑子其实是很正常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让他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第六章 有蹊跷
阮棉棉不如凤凰儿聪明,但她的见识和阅历毕竟要丰富很多,所以反应并不慢。
然而,今日她隐隐觉得那风骚弱渣男有些不对,却怎么也捅不破心里的那层窗户纸。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晕了。
凤凰儿却不像她这般纠结,她继续快速浏览那些信件。
果然,她很快又寻出了好几处有疑问的地方。
“棉棉姐,当年元后和外祖父定下的婚约,司徒曜不应该知道吧?”
阮棉棉按了按太阳穴:“肯定不知道啊,你外祖父和大宋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像那些碎嘴的女人一样四处乱说。
再说了,我看司徒曜就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就代表整个成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了么?”
“可……”凤凰儿也有些迷糊了。
棉棉姐的话很有道理。
司徒家的人如果知晓“司徒箜”和皇长孙有婚约,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出于自身利益,他们非但不会算计‘阮氏’母女,还会把她们当作祖宗一样供着。
司徒恽和卢氏这些年也绝不会做出冷待她们的事情。
所以他们一定不知晓婚约的事情。
而此次司徒曜分明是害怕遭成国公府的人暗算,所以才提出单过。
可他就是一个对爵位没有任何野心和想法的人,成国公府里的人为什么要盯着三房不放?
就好比‘阮氏’被人暗算这一回,三房的下人交待是莫老姨娘指使的。
不管这话里掺了多少水分,但二房和三房不和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二房凭什么看不惯三房?
且不说按照大宋目前施行的律法,小妾不得扶正,庶子不得承爵。
就算能够扶正,司徒明想要做世子也得先把司徒昌一家搞掉,而不是主动来找三房的麻烦。
反正他们都已经下毒手了,又何必舍近求远?
她拧着眉道:“棉棉姐,我觉得司徒曜似乎有些蹊跷。”
“你也发现了啊?”阮棉棉苦着脸道:“我觉得他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我也觉得。而且这些信中十分隐晦地提了几次青青,想来他们这六年在一起生活,父女之间相处得还是很不错的。
可昨日他却对我说,青青和我们一家没有任何干系,从今往后就当没有她那个人。”
阮棉棉:“……”
两人正努力思索,就听屋子外面传来了几道熟悉的说话声。
凤凰儿道:“是红儿和阿奈,大约是听说我过来三房这边了,所以过来回话的。”
阮棉棉问:“阿奈和红儿去替你做什么事了?”
“我让红儿去给安定侯府给做姐姐下拜贴,见阿奈闲着没事儿,所以就让他们二人一起去了。”
阮棉棉笑道:“小晞很快就要定亲了,依照这里的规矩,定了亲的女子就不能四处乱跑。
你索性趁这段时间多去陪陪她,自己顺便也能散散心。”
凤凰儿应了一声后冲外面唤道:“红儿,阿奈,你们都进来吧。”
很快两名少年男女就并肩走了进来。
行过礼后,红儿笑眯眯地凑到了凤凰儿跟前。
凤凰儿好笑道:“是不是方才去安定侯府,左姐姐给你吃蜂蜜了,笑得这么甜?”
不等红儿答话,史可奈就抢着道:“姑娘猜的基本没错,我俩到安定侯府的时候,左大姑娘正在给她的丫鬟小厮们分糖吃,红儿丢死人了,一口气吃了好几块儿。”
“你不要瞎说!”红儿瞪了他一眼,又对凤凰儿道:“奴婢一共就吃了两小块儿,其他的都装在荷包里,打算带回来给您和夫人都尝一尝的!”
说着就把腰间的小荷包摘了下来。
凤凰儿对吃糖并不感兴趣,只追问道:“左姐姐一切还好么?”
红儿道:“挺好的,奴婢瞧着左大姑娘比几个月前长高了些,气色也很好。”
阮棉棉对凤凰儿道:“小晞早就想要有个家,加之要嫁的又是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好。”
凤凰儿点点头:“想来那位周小侯爷也是个非常出众的男子,左姐姐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史可奈听她们提起周小侯爷,插了一嘴道:“夫人、姑娘,小的今日见到周小侯爷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但阮棉棉显然比凤凰儿八卦得多。
她忙追问道:“他是什么样子的?”
史可奈道:“左大姑娘是未出阁的贵女,小的不便跟着红儿进内宅,所以就留在外院等候。
没过多久小的就见到了两位少年公子。
听安定侯府的下人们称呼他们姑爷和荀公子……”
“荀公子?”凤凰儿打断他的话,却是对着阮棉棉道:“荀朗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种事情阮棉棉如何得知,只能摇摇头道:“大约是安定侯府和勇义侯府世交家的孩子。”
凤凰儿点点头。
同两家侯府交情颇深的人家,武功又非常不俗,想来荀朗定然也是将门之后。
他只身留在左未晞身边做一名护卫,家人大约也是早就已经没有了。
她不免暗自嘘唏。
大燕和大宋二十年来战火不休,有多少人成为了孤儿真是无可计数。
她抿了抿嘴道:“阿奈,你接着说吧。”
史可奈道:“周小侯爷看起来比荀公子大了一两岁,个头也更高,论长相两人是半斤八两,都挺不错的。”
阮棉棉不如凤凰儿聪明,但她的见识和阅历毕竟要丰富很多。
她隐隐觉得那风骚弱渣男有些不对,却怎么也捅不破心里的那层窗户纸。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晕了。
凤凰儿却不像她这般纠结,她继续快速浏览那些信件。
果然,她很快又寻出了好几处有蹊跷的地方。
“棉棉姐,当年元后和外祖父定下的婚约,司徒曜不应该知道吧?”
阮棉棉按了按太阳穴:“肯定不知道啊,你外祖父和大宋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像那些碎嘴的女人一样四处乱说。”
“可……”凤凰儿也有些迷糊了。
司徒曜分明是害怕遭成国公府的人暗算,所以才提出单过。
可他就是一个对爵位没有任何野心和想法的人,成国公府里的人为什么要盯着三房不放?
就好比‘阮氏’
第七章 怒气生
凤凰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阮棉棉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同样都是侯府的主人阵亡,安定侯府和勇义侯府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左家早已经是个空壳子,周家却依旧是真正的勋贵。
只要周小侯爷不是个废物,用不了几年勇义侯府便能恢复元气,甚至于比从前更加兴旺。
而左未晞……
女孩子没有承爵之说,她拥有的只是父母给她留下的遗产,而且似乎还算不上丰厚。
凭着周家和左家的交情,以及这些年左未晞同勇义侯夫人的相伴之情,她出嫁之后得到丈夫和婆婆的疼爱应该不难。
但光有疼爱就行了么?
阮棉棉同左未晞并没有接触过几次,但她看得分明,那也是个心气儿很高的女孩子。
她的确是需要人疼爱关心,可更需别人的尊重。
尤其是来自丈夫的尊重。
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男人在现代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在古代。
唉……
她拉着凤凰儿的手道:“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看表面,还是等你同她见面时从旁打听一下吧。”
“我知道。”凤凰儿点点头。
被左未晞的事情一搅和,母女二人也息了继续看信的心思。
凤凰儿带着红儿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信件理了理,重新塞回了匣子中。
在一旁插不上手的史可奈看了看阮棉棉,欲言又止。
阮棉棉好笑道:“阿奈几时变得这么不干脆了?”
史可奈小声嘀咕道:“夫人,小的是有些话相对您和六姑娘说,只是……背地里说人坏话始终是不好的。”
阮棉棉笑道:“说谁的坏话?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我都不敢认了!”
史可奈这才道:“是福大哥。”
“阿福?”阮棉棉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凤凰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史可奈:“说起来这两日我都没见到阿福,他在忙些什么?”
史可奈气鼓鼓道:“夫人和姑娘都清楚,福大哥从不喜欢和陌生人来往,平日里也不爱说话。
可自从我们住进了三爷院子里,他就变了。”
阮棉棉和凤凰儿面面相觑,她们回到国公府才三日而已,阿福有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都两说,居然就变了?
史可奈见她们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忙道:‘小的没有胡说,福大哥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同三爷见面,和他身边那些人也都不熟悉。
不是小的夸口,别的本事我自是及不上福大哥,可与人相处我肯定比他强。
可就连我都还没有分清楚谁是谁,他就已经同他们打得火热了。
还有三爷似乎也很看重福大哥……”
这下不仅是阮棉棉和凤凰儿,就连红儿都吃了一惊。
阿奈嘴里说的这人是阿福(福大哥)?
凤凰儿对赵重熙的来历一直都存着疑惑,听了这话如何能放过。
她沉声道:“说具体些。”
“是。”
史可奈便把这两日他暗中观察到的福大哥的行踪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三爷曾经两次单独留下他问话,而且都是很长时间?”阮棉棉忍不住插了一嘴。
她嘴里问着史可奈,眼睛却看着凤凰儿。
风骚弱渣男身上本就有秘密,可阿福……
在此次见面之前,渣男在衢州,阿福在澶州,两人一南一北相隔千里,能有什么交集?
史可奈点点头:“这是小的看见的,至于我睡着之后的就不清楚了。”
凤凰儿又问:“你说阿福不仅得到了我父亲的重用,而且还同他身边的小厮梧桐相处得很好?”
“这也是小的亲眼所见,昨日福大哥还和梧桐一起出了一趟府,天黑了才回来的。”
凤凰儿想了想,轻笑道:“想来是父亲听说阿福身手不错,所以才吩咐他出府办事的,你也不要多想。”
“哦。”史可奈嘟了嘟嘴,没有再多说。
凤凰儿又道:“时辰不早了,今日是上元节,府里有家宴,你们都下去准备一下吧。”
“是。”史可奈和红儿一起退下了。
阮棉棉的思路和凤凰儿不太一样。
她更多的还是在怀疑司徒曜。
那渣男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是成国公府的三爷,又在外州做了六年官,身边肯定不缺得用的人。
阿福虽然是小凤凰的小护卫,但如今却住在他的院中,也算是他手底下的人。
他真要让阿福去替他办事,阿福也拒绝不了。
“小凤凰,你说司徒曜会让阿福去替他办什么事?”
凤凰儿摇摇头,这种事情她真是没法儿猜。
她温声道:“司徒曜又不是笨蛋,他明知阿福是咱们的人,如果真是去做什么秘密的事情,又怎会用他?
既然用了,那就是没打算瞒着咱们。
如果真想知道的话,咱们直接问阿福就好了。”
阮棉棉扯了扯嘴唇:“没什么好问的,只是你要叮嘱阿福几句,别让他轻易就被司徒曜哄过去。”
“我知道。”
有些话凤凰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同阮棉棉说。
一是暂时没有证据,二是不想让阮棉棉担忧。
看来她必须暗中派人查一查阿福了。
※※※※
今年的上元节,司徒恽本来是想好生热闹一番的。
最近几年老三一家总是聚不齐,让司徒家的家宴难免有些缺憾。
今年老三任期满了,就连篌哥儿也回了京,一家人也算是真正团圆。
可没曾想老三却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司徒恽怒火中烧心烦意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弄什么家宴。
但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一家之主,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他忍着气吩咐人替他穿戴整齐,时辰未到便来到了春茂堂。
然而,到了春茂堂后他更加生气了。
原因无二,同他算是一起长大,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的老妻,今日居然闹了脾气。
他看着闭得紧紧的房门,对秋意道:“夫人怎么了?”
秋意不慌不忙道:“老夫人一早就有些不舒服,在床上躺着休息。”
司徒恽冷笑道:“夫人是不是被老三气着了?”
老三脸颊上那一片红他可是看见了的,当时老三也承认了是他母亲打的。
他早就说过男孩子不要过分宠溺,可老妻就是不听。
如今怎么样?
第八章 不欢散
司徒恽这些年之所以不喜欢司徒曜,同卢氏对他的偏爱有很大的关系。
四个儿子中,唯有司徒曜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过人的聪慧,司徒恽本来是打算好好培养他一番的。
可儿子们的童年和少年,正好遇上了成国公府最为动荡的时期。
他没有时间亲自教导儿子们,只能让他们全都长于了妇人之手。
所幸他的夫人卢氏不是个没有见识的女人,老大虽然资质平平,但也被她教养成了一个担得起事的男子。
老二和老四随着他们各自的姨娘长大,性子也随了莫氏和柯氏。
一个精明能干,一个懒惰贪婪。
精明的替他打点庶务,他自是不会生气。
懒惰的在府里混吃等死,他连生气都觉得多余。
能让他生气的只有老三。
卢氏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莫氏的缘故所以偏疼了老二,其实她真是错了。
他之所以还愿意生气,难道不是因为重视老三,所以才恨铁不成钢么?
绝顶的聪明,俊美的容貌,背景最为强大的岳家,三者得其一便可以有所成就。
可三者全都聚齐的老三,却连做官都需要人逼迫。
而且逼迫得了他的人居然还不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而是阮大猷。
司徒恽自嘲地笑了笑。
老三的确是被阮大猷逼出来了,如今本事大到都可以把手段用到自家人头上!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瘆人,连向来沉稳都秋意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轻声道:“国公爷,时辰还早,您不如去偏厅休息一下,奴婢这便去替老夫人装扮。”
司徒恽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正房。
再是兴趣缺缺,成国公府的上元家宴还是准时开宴了。
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司徒筝和司徒篌,司徒恽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全都来齐了。
司徒恽扫视了儿孙们一遍,对坐在身侧的卢氏道:“篌哥儿随着大将军进宫去了?”
卢氏今晚虽然也做了精心的装扮,看起来依旧是恹恹的。
听丈夫询问,她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同圣上一起过上元,那是多大的面子?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司徒恽:“……”
这女人今日中邪了!
往日她就是身体再不舒服,心情再是不好,也绝不会在人前露出疲态。
更不用说在这样的场合拂自己的面子。
方才这几句话粗粗听来是因为篌哥儿得了圣上青眼所以骄傲,细细想来却是在同自己呛声。
孙子进宫伴驾,祖父却只能在府里干瞪眼,说起来也真是……够丢人的!
司徒恽暗暗压了压火气。
算了。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懒得同她们计较!
就算要计较也等私底下再说。
然而,司徒家的人都是人精,岂会看不出他们老夫妇之间出了问题。
大家都不敢多言,要么低着头喝酒吃菜,要么装作一副入神的样子观看歌舞伎们的表演。
司徒恽越发心烦,冲歌舞伎们摆摆手道:“都退下!”
歌舞伎们赶紧收势,匆匆退了出去。
成国公世子司徒昌见势不妙,赶紧同世子夫人韦氏一起来到司徒恽这一席。
司徒昌温声询问:“父亲有何吩咐?”
司徒恽道:“为父有些话要同你们说。”
司徒昌何韦氏忙立在一旁做聆听状。
其他几房的人也赶紧站起身,垂手而立。
唯有司徒曜一家心中有数,这是要说他们单过的事情了。
司徒恽睨了司徒曜一眼,把三房今后单过,另开一道门,以及二房和三房之间的花园划归三房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国公爷这是疯了么?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多少辈子传下来的老规矩,司徒家更是从来没有人破过例。
老三一家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特例?
父亲母亲又凭什么应承?
难道就因为老三的媳妇是阮大将军的女儿,又得了个一品襄国夫人的封号?
既如此,索性直接分家好了!
让老三一家直接搬着东西滚出国公府,还省得占地方。
司徒曜的几个兄弟是男子,多少还能收敛住情绪。
可他们的妻子儿女,一个个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
照国公爷方才的话,岂不是四分之一个国公府都归老三了?
简直岂有此理!
司徒恽一个字都不想解释,摆摆手道:“今儿上元,外面灯会热闹得很,老夫知晓你们也早就等不及了,都散了吧。”
凤凰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阮棉棉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同样都是父亲阵亡,安定侯府和勇义侯府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左家已经是个空壳子,周家却依旧是真正的勋贵。
只要周小侯爷不是个废物,用不了几年勇义侯府便能恢复元气,甚至于比从前更加兴旺。
而左未晞……
女孩子没有承爵之说,她拥有的只是父母给她留下的财产,而且似乎还算不上丰厚。
但凭着周家和左家的交情,以及这些年左未晞同勇义侯夫人的相伴之情,她出嫁之后得到丈夫和婆婆的疼爱应该不难。
父母双亡的女孩子的确需要人疼爱关心
凤凰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阮棉棉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同样都是父亲阵亡,安定侯府和勇义侯府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左家已经是个空壳子,周家却依旧是真正的勋贵。
只要周小侯爷不是个废物,用不了几年勇义侯府便能恢复元气,甚至于比从前更加兴旺。
而左未晞……
女孩子没有承爵之说,她拥有的只是父母给她留下的财产,而且似乎还算不上丰厚。
但凭着周家和左家的交情,以及这些年左未晞同勇义侯夫人的相伴之情,她出嫁之后得到丈夫和婆婆的疼爱应该不难。
父母双亡的女孩子的确需要人疼爱关心
凤凰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阮棉棉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同样都是父亲阵亡,安定侯府和勇义侯府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左家已经是个空壳子,周家却依旧是真正的勋贵。
只要周小侯爷不是个废物,用不了几年勇义侯府便能恢复元气,甚至于比从前更加兴旺。
而左未晞……
女孩子没有承爵之说,她拥有的只是父母给她留下的财产,而且似乎还算不上丰厚。
但凭着周家和左家的交情,以及这些年左未晞同勇义侯夫人的相伴之情,她出嫁之后得到丈夫和婆婆的疼爱应该不难。
父母双亡的女孩子的确需要人疼爱关心
第九章 难招架(上)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让凤凰儿更加肯定了她和阮棉棉之前的判断。
那就是司徒曜的确是拿住了司徒恽的七寸。
但国公夫人卢氏今晚的表现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从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能感觉出卢氏最疼爱的人是司徒曜,但她最看重的却是成国公府的前程。
或者说得直接一点,她看重的是司徒恽。
这才是她忍了那莫老妾三十多年的根本原因。
至于忌惮莫老妾娘家的势力,不过是卢氏的说辞罢了。
堂堂大燕平西侯府嫡女,昭惠太子慕容亓炎嫡亲表妹的女儿,怎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吏部左侍郎唬住?
她之所以百般隐忍,还是因为司徒恽。
司徒恽被拿住七寸,不得已答允三房分开单过。
卢氏纵然不舍得司徒曜,也一定会支持丈夫的决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她对待司徒恽的态度,实在是……
凤凰儿想得太过投入,浑然不觉自己被阮棉棉拉着来到了通往三房的那个岔路口。
“夫人……”司徒曜见妻子和女儿不像是想搭理他的样子,忍不住唤了一声。
阮棉棉脚步一顿。
这渣男!
天都已经快黑了还瞎叫唤,莫非他想跟着自己回房安歇……又想滚床单?!
她转过头怒瞪着司徒曜:“又怎么了!”
司徒曜吓得身子抖了抖:“夫人,天色尚早,不如咱俩带着箜儿出去赏灯?”
阮棉棉嘴角剧烈抽搐。
渣男是在欺负她不懂古代的习俗?
上元节其实就是古代的情人节。
她才不要和渣男搞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凤凰儿暗暗摇了摇头。
司徒曜还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她情知阮棉棉肯定不想搭理司徒曜,只好开口道:“父亲,昨日我同你说过的,花灯年年都有,少看一年不碍事的,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明儿一早还得去衙门。”
司徒曜也不是真的不长眼色,岂会看不出阮棉棉不想搭理他。
可就这么离开,他心里又有些不甘。
他略微盘算了一下,相比于阮氏,箜儿显然更好说话。
不如……
“箜儿,你自小便喜欢读书,为父这些年淘到了许多孤本,不如随我去瞧瞧?”
阮棉棉直接翻了个白眼。
渣男居然还懂得曲线救国!
难道他以为小凤凰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凤凰儿险些笑出声。
可看着那张同父王一模一样的脸,“不去”这两个字她真是说不出口。
不过她本来也有些话想要问司徒曜,借此机会去一趟也好。
她反握了一下阮棉棉的手:“娘,我去看看。”
阮棉棉道:“去吧,别太晚了,明日还要去看你外祖父和舅舅们。”
“嗯。”凤凰儿松开她的手,走到了司徒曜身边。
和阮棉棉告辞后,父女二人一起朝二门处走去。
司徒曜之前并没有想好要具体要和女儿谈什么,妻子方才的话算是提醒了他。
“箜儿。”他转头看着还不及自己肩膀高,显得非常娇弱的女儿。
“父亲想说什么?”凤凰儿抬眼看着他。
司徒曜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你外祖父晋了护国公,你的身份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凤凰儿轻笑道:“父亲多虑了,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依旧姓司徒,依旧是成国公的孙女。”
司徒曜长叹一声:“箜儿,为父知晓你聪慧,有些话不用藏着掖着。你是司徒家的姑娘不假,可谁让你外祖父膝下没有孙女呢。”
凤凰儿道:“父亲是想说我的婚事吧。”
“再过几个月你就满十三岁了。你想过没有,如今大宋京城里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
“不管有多少人惦记,最终我也只能嫁一个,又何必庸人自扰?”
司徒曜只觉得一阵心塞。
箜儿越是懂事,他就越是舍不得让她往皇室那个火坑里跳。
可有些话他怎么开得了口?
箜儿和皇长孙的婚约是元后定下的,此时尚且是一个连阮氏都不知道都秘密。
他要是把消息透露给女儿,重生的事情不就暴露了么?
他握了握拳道:“箜儿,明日去你外祖府上赴宴的人会很多,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尽量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还有……做寻常些的装扮即可,不要显得太过出众。”
其实这些都是废话。
天生丽质又何须刻意装扮?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就算穿着普通农家女孩儿的粗布衣裙,站在贵女们中间依旧是最出众的一个。
如果可以选择,他是真不想让女儿明日出现在众人面前。
上一世的教训太过深刻。
青青的容貌不及箜儿,但上一世的她依旧很轻易就把皇子皇孙们吸引住了。
以至于后来……
司徒曜又一次握了握拳,这一世他绝对不会让箜儿落入那样的境地!
他的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并没有能够瞒住身旁的凤凰儿。
她心里的疑惑更甚。
司徒曜究竟知不知道婚约的事情?
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是知道的,可方才这些话……
他之所以让自己不要刻意装扮,无非是怕引起皇子们的注意。
毕竟以外祖父如今的威望,护国公府的筵席皇子们定然回出席,不可避免地就会同她见面。
一旦皇子们发现阮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相貌居然还不错,且又并非传说中的“小哑巴”,绝不会错过这个良机。
可事实上皇子选妃,相貌从来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阮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就算貌若无盐,对皇子们的吸引力也不会消减半分。
司徒曜出身百年勋贵世家,这样的道理真的会不懂么?
当然不会。
所以如果他知道婚约的事情,就不该有以上的担忧。
毕竟皇子们的婚事必须是大宋皇帝赐婚。
只要皇长孙没有彻底被放弃,其他人就休想同自己扯上关系。
可要说司徒曜不知晓那婚约,凤凰儿也不敢肯定。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胡乱应了一声:“是,父亲。”
父女二人很快便出了二门,朝司徒曜的居处走去。
“爷,您……六姑娘来了!”候在院子里的谷雨一见父女二人,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第十章 难招架(中)
苏白和云娑被打发之后,司徒曜的院子里越发清静。
加之谷雨的音量又没有刻意控制,立刻就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
赵重熙和梧桐也随着大家一起出了屋子。
因为听史可奈说了“福大哥”的种种,凤凰儿特意看了他一眼。
见赵重熙并无不妥之处,她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小厮脸上。
这人定然就是阿奈所说的梧桐。
他们二人的关系果然不一样……
梧桐的小心脏突突了两下。
这位司徒六姑娘的记性太好,眼睛也实在是太“毒”了!
幸好当初在汾州的时候他听从了袁真人安排,扮作了一名丑道童。
否则他今日一定会招架不住露馅儿的!
他定了定心神,随着赵重熙一起上前给父女二人问安。
凤凰儿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赵重熙脸上,轻笑道:“今日乃是上元,阿福竟没有出府去逛逛么?”
赵重熙本是细心的人,瞬间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引起司徒箜的怀疑了。
他忙上前一步堆起笑容道:“三爷体恤小的没有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又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昨日刻意嘱咐梧桐带着小的出去替他办点儿事,顺便去府外转了转。
小的想着该看的热闹都已经看了,不好总往府外跑,所以今晚就留在府里哪儿都不去了。”
这话回答得可谓滴水不漏,几乎把他为何会受到司徒曜重用的缘由交待得清清楚楚。
至少让凤凰儿暂时挑不出毛病。
司徒曜却在一旁听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扑过去把赵重熙一口咬死算了!
明明是他死赖着不走。
明明是他未经同意就出了府。
如今倒把自己拉下了水替他做挡箭牌。
简直岂有此理!
赵重熙看着司徒恽的面色像是吞了苍蝇一般,心情真是很不赖。
凤凰儿抬眼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如其他地方那样挂了花灯,笑道:“既是出门逛,如何不买几盏花灯回来,院子里看着空落落的。”
赵重熙也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是小的疏忽了。”
司徒曜见宝贝女儿和她的“未婚夫”有说有笑,又是一阵心塞。
他清了清嗓子道:“是为父不让他们弄的,反正也住不了几日了。”
一面说着就暗暗剜了赵重熙一眼:“你们都下去吧,这里让谷雨伺候就行。”
“是。”下人们行了个礼四散而去。
司徒曜父女二人同谷雨一起走进了书房。
梧桐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道:“爷,您说司徒六姑娘方才到底没有认出小的?”
赵重熙嗤笑道:“你这是不相信袁谟的手段?”
梧桐低垂着头道:“小的真服了袁真人,把一切都想到了,事情也安排得滴水不漏。”
赵重熙勾了勾嘴角并未接话。
司徒箜的确是非常聪明,记性甚至比他还好。
今后他还得加倍小心行事,不能再像这几日一般急躁了。
※※※※
谷雨给司徒曜父女二人上了热茶和点心后便出了书房。
他心知爷和六姑娘定是有事儿要商量,索性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廊下,算是替主子们把门。
司徒曜并没有急于落座,而是把凤凰儿拉到了书架旁,把他最喜爱的书籍介绍给她。
凤凰儿环视了一下书房四周,略微感到了一丝惊讶。
这里的藏书居然并不比当年父王小书房里少。
而且布局和摆设也极为相似。
看来司徒曜不仅是容貌,就连情趣也和父王相差无几。
她伸手抚了抚距离她最近的几本书籍,笑道:“这些全都是父亲这几年掏的?”
司徒曜笑道:“箜儿说笑了,孤本之所以珍贵,就在于一个‘孤’字,有些珍本甚至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寻到只言片语。
为父这六年寻到的孤本不过二三十,其中珍本也就五六之数,那还是因为江南文风鼎盛,换做其他地方哪里敢想。”
一面说着他就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仔细修补过的书籍递给凤凰儿:“这些你先拿回去研读,记得千万不要被你小姑姑看见。”
听他提起司徒照,凤凰儿这才发现此次回京,自己竟没有来得及和美人姑姑说过半句话。
今晚本来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惜还是……
她轻笑道:“父亲竟连小姑姑都不放心?”
司徒曜咧咧嘴:“哪里,只是她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不能便宜了外人。”
这些话他依旧不能和女儿说。
重生之后他虽然一直忙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竟把司徒照给忘了。
直到方才看见这些孤本他才想起了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儿。
苏白和云娑被打发之后,司徒曜的院子里越发清静。
加之谷雨的音量又没有刻意控制,立刻就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
赵重熙和梧桐也随着大家一起出了屋子。
因为听史可奈说了“福大哥”的种种,凤凰儿特意看了他一眼。
见赵重熙并无不妥之处,她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小厮脸上。
这人定然就是阿奈所说的梧桐。
他们二人的关系果然不一样……
梧桐的小心脏突突了两下。
这位司徒六姑娘的记性太好,眼睛也实在是太“毒”了!
幸好当初在汾州的时候他听从了袁真人安排,扮作了一名丑道童。
否则他今日一定会招架不住露馅儿的!
他定了定心神,随着赵重熙一起上前给父女二人问安。
凤凰儿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赵重熙脸上,轻笑道:“今日乃是上元,阿福竟没有出府去逛逛么?”
苏白和云娑被打发之后,司徒曜的院子里越发清静。
加之谷雨的音量又没有刻意控制,立刻就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
赵重熙和梧桐也随着大家一起出了屋子。
因为听史可奈说了“福大哥”的种种,凤凰儿特意看了他一眼。
见赵重熙并无不妥之处,她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小厮脸上。
这人定然就是阿奈所说的梧桐。
他们二人的关系果然不一样……
梧桐的小心脏突突了两下。
这位司徒六姑娘的记性太好,眼睛也实在是太“毒”了!
幸好当初在汾州的时候他听从了袁真人安排,扮作了一名丑道童。
否则他今日一定会招架不住露馅儿的!
他定了定心神,随着赵重熙一起上前给父女二人问安。
凤凰儿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赵重熙脸上,轻笑道:“今日乃是上元,阿福竟没有出府去逛逛么?”
第十一章 难招架(下)
相比于几个月前,凤凰儿的性格明朗了许多。
但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是再喜欢再羡慕,也很难学会阮家人骨子里的热情和直爽。
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憎,她都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然而,此时司徒曜的话却让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同样的场景和话语,她过去的十多年不知想过多少回。
凤凰儿很想不管不顾地感受一番这样的温馨,可惜她的头脑依旧非常清醒。
眼前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子不是她的父王,而是曾经辜负了妻子儿女的“渣男”和“渣爹”司徒曜。
他这样的男子个个嘴上功夫了得,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却大多都是空话。
远的不提,那“青青”就是现成的例子。
前一刻还是朝夕相伴六年的父女,后一刻他便翻脸不认人,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现下看着他倒是一副为了妻子儿女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样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变了呢?
凤凰儿轻声道:“父亲,我从前读过一句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所以估计您真得养我一辈子了。”
司徒曜心里闹得慌。
他说那些话的用意是想告诉女儿,不要轻易把心交给任何一个男子。
可箜儿竟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甚至起了一辈子都不想出嫁的心思?
“箜儿。”他轻轻握住了凤凰儿的肩膀:“世间好男人虽然不多,但……”
凤凰儿轻笑着挣脱他的手:“父亲放心,我虽然是娘一手带大的,但我不是娘。”
司徒曜:“……”
箜儿这是给自己留面子,所以才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阮氏不就是因为嫁给了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所以才……
凤凰儿并没有打算同他纠缠这些事,她拿起一本书简单翻了翻。
见女儿突然不说话了,司徒曜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还好女儿没有继续纠缠过往那些事情,否则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开脱。
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可以尽力去改变,但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譬如说他和阮氏。
这一世他会用尽全力改变阮氏的命运,也会努力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说到喜欢……
他不愿意自欺欺人,到目前为止,他对阮氏依旧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凤凰儿见他神情沮丧,合起书本道:“父亲,昨日我听您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很喜欢阿福?”
听他问起皇长孙,司徒曜瞬间警觉起来。
箜儿究竟是在怀疑皇长孙,还是在怀疑他?
他是真想立刻就拆穿皇长孙的把戏,可一想起那厮阴沉沉的脸和那些威胁他的话,不得已只能继续配合。
他违心道:“其实为父对阿福的印象挺好的。”
“是吗?”凤凰儿翘了翘小嘴,明摆着就不相信他的话。
司徒曜道:“为父没有骗你,之所以让谷雨带他出去转转,目的还是想让他尽快熟悉京里的情况。
不管这么说他总是你的小护卫,今后肯定是要经常随你出府的……”
凤凰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缓步走到了琴案前。
琴案上摆放着司徒曜最喜欢的一张瑶琴。
司徒曜见她不再继续追问皇长孙的事情,勉强松了口气。
他也迈步走到琴案边,带着一丝小小的惊喜道:“箜儿还记得‘落梅’?”
落梅?
凤凰儿心知他指的是这张瑶琴的名字,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司徒曜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箜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可能不记得“落梅”,无非是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事情罢了。
他有些惋惜道:“为父离京的时候你年纪太小,‘落梅’于你而言又太长太大了,所以就没有教你抚琴。
等咱们的院子弄好,为父手头的公务也料理得差不多了,便亲自教授于你。
箜儿这般聪慧,用不了多久一定就能学会。”
凤凰儿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相比于瑶琴,我更喜欢箜篌。”
司徒曜苦笑了下。
果然是阮氏带大的孩子,连爱好同她都完全一样。
其实他同样也很喜欢箜篌,否则当年就不会把“风灵”留在身边了。
只不过身为一名男子,弹箜篌自是不及抚琴合适。
所以他的箜篌水平算不上极好,和阮氏也就是半斤八两。
自己私底下弹一弹无所谓,但女儿喜欢就不能马虎了。
他忙道:“箜儿,既然你这般喜欢箜篌,那便等为父忙过这一阵替你请一位名师。”
凤凰儿道:“多谢父亲,但我只想拜娘为师。”
“箜儿,你娘的箜篌弹得虽然不错,但比起大家还是多有不及……”
“女儿只是单纯喜欢箜篌,并没有打算成为名家。”
“可……”
“父亲觉得我有必要去做声名远播的才女么?”
司徒曜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就不能长点记性么?
上一世的青青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才女,尚未及笄时便已经名动京城。
可那有什么用?
有才无品的人,最终也只能沦为别人的玩物。
他的宝贝女儿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身份,再继续扬名的话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只是……
箜儿这般聪明,不好好学点真本事不是太可惜了么?
既然不爱抚琴,字总可以练一练吧。
他拉着凤凰儿走到书桌旁,亲自研了墨:“箜儿,写几个字给为父瞧瞧。”
经过半年的练习,凤凰儿已经能写一手非常工整的小楷,可也只是工整秀气而已,压根儿还谈不上什么书法。
但她并不想拒绝司徒曜。
要说这位“渣爹”身上最吸引她的地方,那就是他那一手好字了。
书法和别的技艺一样,要想有所成就闷着头苦练是不行的,必须有好的老师指引。
既如此,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拜别人为师?
凤凰儿挑了一支粗细合适的湖笔蘸了墨,在司徒曜铺开的仿澄心堂纸上写了“凤凰”两个字。
司徒曜一看她写的两个字,心里顿时就是一惊。
甚至都顾不上挑剔女儿那太过稚嫩的笔法。
世间的字千千万,箜儿为何单单要写“凤凰”?
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注定要成为大宋的凤凰?!
第十二章 对不住
凤凰儿纯粹就是顺手在纸上写了自己的乳名,哪里想到竟会惹得司徒曜生出许多联想。
见他似是盯着自己的字发呆,她不禁有些赧然。
自己的字的确算不上好,可也没这么吓人吧?
这渣爹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的!
“父亲?”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司徒曜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指着“凤凰”两个字道:“箜儿怎的会想起来写这两个字?”
凤凰儿笑道:“顺手而已,是不是写得太难看吓到父亲了?”
司徒曜见她一派自然,只好笑道:“箜儿的字犹如璞玉,尚待雕琢。”
说罢他接过凤凰儿手中的湖笔,重新蘸了墨,在旁边用楷书把“凤凰”两个字写了一遍。
凤凰儿更窘了。
凡事就怕有对比,之前还不觉得自己的字有多差,顶多就是不好看而已。
如今和渣爹的一比较,软趴趴没有半点筋骨,真是看不下去了!
还璞玉?分明是一堆烂石头……不,烂石头都不如,应该说豆腐渣才对!
她红着小脸道:“父亲,其实我觉得您的行草更漂亮,也更适合您。”
司徒曜俊眉一挑:“箜儿见过为父的行草?”
凤凰儿笑道:“小姑姑院子的匾额。”
听女儿提起司徒照的院子,司徒曜的心情瞬间又有些低落。
女儿长这么大,自己非但没有好好教养她,就连她的生活也没有好生照料。
她的住处别说阿照的璞翠园,就连上一世……不应该说这一世的青青在衢州的院子都多有不及。
想起那只自己两世为人都在精心照料的小白眼狼,他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父亲在想什么?”
司徒曜又一次伸手在女儿发顶上揉了揉:“箜儿,为父……爹爹对不住你。”
凤凰儿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改口叫“爹爹”。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小声道:“父亲是指青青么?”
司徒曜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场景。
上一世箜儿早夭,一个比她大不了几日的小女婴适时地出现在了伤心欲绝的阮氏面前。
那时他尚且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小女婴是自己的骨肉,面对妻子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
可那时的阮氏一心扑在小女婴身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份心虚。
随着时间的推移,阮氏把小女婴当作了她的亲生女儿,他的心虚也渐渐变淡,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孰料王嬷嬷把这件事暗中告知了大将军,他立刻拨冗回了一趟京城。
阮氏是怎么和大将军商量的他不得而知,总之在篌儿满了三岁之后,岳父大人派人把他带离了成国公府。
从那以后青青正式成为了司徒六姑娘司徒箜。
阮家不追究,司徒家得知内情的人也不多,所以包括圣上在内,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司徒六姑娘的身份。
篌儿离开后,他们夫妻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怎可能不疼爱?
加之那时他只是一个富贵闲人,多的是时间亲自教养女儿。
青青本就聪明好学,不满十岁就成了一名小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字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别说比之同龄的贵女们,就是少年们都无法望其项背。
而这一世……
青青六岁才出现在自己面前。
吕氏那女人本身也是个有才华的,所以那时的青青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
凤凰儿纯粹就是顺手在纸上写了自己的乳名,哪里想到竟会惹得司徒曜生出许多联想。
见他似是盯着自己的字发呆,她不禁有些赧然。
自己的字的确算不上好,可也没这么吓人吧?
这渣爹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的!
“父亲?”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司徒曜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指着“凤凰”两个字道:“箜儿怎的会想起来写这两个字?”
凤凰儿笑道:“顺手而已,是不是写得太难看吓到父亲了?”
司徒曜见她一派自然,只好笑道:“箜儿的字犹如璞玉,尚待雕琢。”
说罢他接过凤凰儿手中的湖笔,重新蘸了墨,在旁边用楷书把“凤凰”两个字写了一遍。
凤凰儿更窘了。
凡事就怕有对比,之前还不觉得自己的字有多差,顶多就是不好看而已。
如今和渣爹的一比较,软趴趴没有半点筋骨,真是看不下去了!
还璞玉?分明是一堆烂石头……不,烂石头都不如,应该说豆腐渣才对!
她红着小脸道:“父亲,其实我觉得您的行草更漂亮,也更适合您。”
司徒曜俊眉一挑:“箜儿见过为父的行草?”
“姑姑院子的匾额。”
听女儿提起司徒照的院子,司徒曜的心情瞬间又有些低落。
女儿长这么大,自己非但没有好好教养她,就连她的生活也没有好生照料。
她的住处别说阿照的璞翠园,就连上一世……不应该说这一世的青青在衢州的院子都多有不及。
凤凰儿纯粹就是顺手在纸上写了自己的乳名,哪里想到竟会惹得司徒曜生出许多联想。
见他似是盯着自己的字发呆,她不禁有些赧然。
自己的字的确算不上好,可也没这么吓人吧?
这渣爹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的!
“父亲?”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司徒曜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指着“凤凰”两个字道:“箜儿怎的会想起来写这两个字?”
凤凰儿笑道:“顺手而已,是不是写得太难看吓到父亲了?”
司徒曜见她一派自然,只好笑道:“箜儿的字犹如璞玉,尚待雕琢。”
说罢他接过凤凰儿手中的湖笔,重新蘸了墨,在旁边用楷书把“凤凰”两个字写了一遍。
凤凰儿更窘了。
凡事就怕有对比,之前还不觉得自己的字有多差,顶多就是不好看而已。
如今和渣爹的一比较,软趴趴没有半点筋骨,真是看不下去了!
还璞玉?分明是一堆烂石头……不,烂石头都不如,应该说豆腐渣才对!
她红着小脸道:“父亲,其实我觉得您的行草更漂亮,也更适合您。”
司徒曜俊眉一挑:“箜儿见过为父的行草?”
“姑姑院子的匾额。”
听女儿提起司徒照的院子,司徒曜的心情瞬间又有些低落。
女儿长这么大,自己非但没有好好教养她,就连她的生活也没有好生照料。
她的住处别说阿照的璞翠园,就连上一世……不应该说这一世的青青在衢州的院子都多有不及。
第十三章 见岳父(上)
正月十六,大宋昌隆二十一年的首次大朝会。
司徒曜从前是正六品,如今没有品,都没有参加的资格。
他用过早饭后,依照大宋官员们往日去衙门的时辰,准时来到了鸿胪寺。
因为三月就要迎接燕国和契丹的使团,往日最为闲散的鸿胪寺反而成了最为忙碌的衙门。
基于昌隆帝对此次和谈的重视,鸿胪寺上下人等对司徒曜这个没有品级的和谈副使丝毫都不敢怠慢。
鸿胪寺卿和两名少卿一早去了大朝会,却特意安排了一名姓梁的主薄负责迎接他。
梁主薄十分客气地把司徒曜带到了一座单独的小院,拱了拱手道:“副使大人,这小院是专门为您安排的办公地点,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下官立刻着人另行布置。”
司徒曜还了一礼:“梁大人客气,此处已是极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梁主薄告辞离去。
重活一世,司徒曜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精致而讲究的男人。
他吩咐谷雨把他平日用惯了的文房四宝、靠垫、茶壶茶杯、书籍等东西搬进了小院。
主仆二人把东西归置好后,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谷雨又累又饿,忍不住问道:“爷,咱们待会儿是直接去护国公府用午饭,还是用过午饭之后再去?”
司徒曜轻笑道:“肚子饿了?”
谷雨点点头。
有些话他真是不好开口。
爷是个非常讲究的人,要想把他伺候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前他和梧桐的分工非常明确,他负责爷的饮食起居,梧桐伺候笔墨。
饶是如此,他们两人依旧每日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最近这两日爷不知是怎么了,突然间就弃用了梧桐。
他不是那种吃不了苦头的人,可伺候爷的笔墨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梧桐还在……
谷雨的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司徒曜。
其实他又何尝愿意什么事情都交给谷雨一个人做,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梧桐是很好用,可惜却是个“奸细”。
另外挑人也不是不行,可一时半会儿他上哪儿寻得着各方面都合适且可靠的人?
所以只能让谷雨再辛苦一段时日了。
司徒曜站起身抖了抖官服下摆:“走吧,咱们先去附近的酒楼用午饭。”
主仆二人走出小院,同梁主薄等人打过招呼后,离开了鸿胪寺。
谁知刚走出大门不久,就见一名三十岁左右,随从打扮的男子迎上前来。
这人谷雨没见过,司徒曜却是认识的。
然,不等他开口,那男子便冲他行了个大礼:“司徒三爷。”
司徒曜忙虚扶了他一把:“孙管事不必多礼。”
那孙管事倒也不客气,站直身子笑道:“大将军在八方酒楼等候司徒三爷一起用午饭。”
司徒曜心里一紧,岳父大人竟连一两个时辰都等不及了?
说是一起用午饭,其实就是有话想要同自己谈。
或者说,岳父大人对他这几年的表现不甚满意,所以想要单独训斥他一番。
司徒曜不由得又想起了六年前发生的一切。
同样是八方酒楼,同样是单独会面,他的岳父大人……
孙管事哪里会管他在想什么,侧过身子抬起手道:“三爷请。”
说罢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自顾着迈开腿朝前走去。
司徒曜定了定心神,转身对谷雨使了个眼色忙跟上了孙管事的脚步。
八方酒楼是距离鸿胪寺最近的酒楼,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阮大将军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家女婿。
司徒曜看了精神矍铄的岳父大人一眼,低着头直直跪了下来:“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一行清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了下来。
很快,大颗大颗的眼泪便直接砸在了地上。
他很多年都没有同岳父大人见面了。
确切的说,从上一世阮氏病逝,岳父大人回京奔丧两人见了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为大宋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
尘满面鬓如霜,尚不满花甲的大将军衰弱得像个耄耋老人。
同样是大宋昌隆二十一年,这一世的岳父大人却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除了鬓角略有几丝白发,哪里有半分衰败之相。
究其根源,其实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罪!
还好,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反倒是把阮大将军给搞懵了。
本来没打算生气的他,怒火蹭蹭地往上窜。
二妮子当年真是瞎了眼,怎的就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本以为逼着他离开京城,离开父母亲的庇护,总会有些长进。
没曾想他居然越来越不像样子,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阮大将军厉声喝道:“三十岁的大男人,你倒是好意思哭哭啼啼!还不给老子歇了,滚起来站好!”
司徒曜被吓得身子一抖,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阮大将军这才看清楚了他脑袋上缠着的白布。
他嗤笑道:“不就是蹭破了点油皮,愣是把脑袋裹成了一个粽子!”
司徒曜急忙伸手就想把白布扯掉。
“慢着!”阮大将军喝道:“老夫还说不得你了?”
司徒曜顿住手,小声嘀咕道:“小婿不敢。”
阮大将军道:“一辈子连伤都没有受过,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认识你十几年,老子还就觉得你现在这副德行看着顺眼!”
说罢一指身侧的椅子:“坐!”
司徒曜哪儿还敢拒绝,赶紧坐了下来。
“二妮子和小妞妞回府才几日,你就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真是长本事了!”
这样的说法司徒曜一点也不想否认。
因为这几日他折腾出来的事情远远超过了上一世三十多年的总和。
只是他有些拿不准,阮大将军所说的“这么多事情”,究竟包不包括昨日分家那一出。
阮大将军见他不说话,又道:“怎么着,还不服气?”
“不敢。”司徒曜依旧只能回答这一句。
“二妮子和小妞妞肯搭理你了?”
司徒曜苦着脸道:“箜儿倒是愿意同我说话了,可夫人……她还是不肯理我。”
第十四章 见岳父(下)
阮棉棉不肯搭理司徒曜这件事,完全在阮大将军的预料之中。
二妮子总算是争气了一回,没有被女婿这张小白脸迷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司徒曜:“二妮子要是一直都不肯搭理你,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是一心要同你和离,你又打算怎么办?”
司徒曜真是被“和离”这两个字刺激到了。
这六年来阮氏基本都没怎么搭理过他,但从来没有真的说过要同他和离。
如今这两个字却从统领千军万马的岳父大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急忙道:“不,我绝不同意。”
阮大将军冷声道:“谁管你同不同意,老夫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小婿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夫人和儿女们,绝不再做半件让她们伤心失望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胡乱寻了个借口把你那俩通房给打发走了?”阮大将军步步紧逼。
“我……”司徒曜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
阮大将军嗤笑道:“拿两个年华不在的通房做筏子,你当老夫的宝贝女儿是傻子?
你要真是个好的,在迎娶二妮子之前就该把这些个破事处理干净。
如今倒是好,明明是嫌弃通房们年纪大了才把她们撵走,却拿来当作讨好妻子儿女的借口,你这脑袋瓜可真够灵光的!”
在司徒曜的印象中,他的岳父大人一直都是霸气威武的。
就算是想要收拾他,用的也是直接镇压那一套。
可今日……
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
莫非岳父大人被人调包了?
阮大将军见不得他的这副迷糊样儿,伸手在桌子上一拍:“谁耐烦管你那些个破事,老夫是想问你,你那个外室女打算怎么安置?”
司徒曜是真想把青青的事情对岳父大人和盘托出,可惜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不可能说得太详尽。
他想了想才道:“回岳父大人,青青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哦?”阮大将军捋了捋胡须,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确定?”
关于女婿的“外室女”,阮大将军一直都心存怀疑。
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忙于征战,尚未查到切实的证据。
此时听女婿说得这么肯定,他却并没有放松,心里的疑惑甚至更多了。
不是他小看司徒曜,他这个女婿的确聪明,却不够精明。
如果够精明,当年就不会因为吕氏那女人的片面之词和外室女那张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被绕进去。
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想来那吕氏已经把证据毁得干干净净,他想要证明外室女的身份就越发不容易了。
司徒曜用力点点头:“我能确定。”
“那……”阮大将军沉默了。
司徒曜能证明外室女不是他的骨肉,却不代表他和那吕氏之间是清白的。
当然,一个婚前就有了两个通房,婚后不知道有没有结交什么“红颜知己”的男人,所谓的“清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可阮大将军知道自己的二妮子很在意这一点。
当年她之所以没有逼着司徒曜把那两个通房撵走,无非是怕惹得公婆不喜罢了。
司徒曜揉了揉脸颊:“岳父大人,小婿糊涂了半辈子,下半辈子不打算再糊涂下去。
我知道您从来不相信誓言,所以我也不打算发誓,您且看我今后的表现。”
阮大将军戎马半生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沉吟了片刻后才道:“老夫已是年近花甲之人,又能看得了你多久?而且你也清楚,二妮子的脾气有多犟。
从前她喜欢你非你不嫁,谁也劝说不了。”
二妮子不肯搭理司徒曜这件事,完全在阮大将军的预料之中。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婿:“二妮子要是一直不肯搭理你,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是一心要同你和离,你又打算怎么办?”
司徒曜真是被“和离”这两个字刺激到了。
六年来阮氏基本都没怎么搭理过他,但从来没有说过要同他和离。
如今这两个字却从统领千军万马的岳父大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急忙道:“不,我绝不同意。”
阮大将军道:“谁管你同不同意,老夫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夫人和儿女们,绝不再做半件让她们伤心失望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胡乱寻了个借口把你那俩通房给打发走了?”
“我……”司徒曜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
阮大将军嗤笑道:“你以为老夫的宝贝女儿会在乎你那两个通房?”
二妮子不肯搭理司徒曜这件事,完全在阮大将军的预料之中。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婿:“二妮子要是一直不肯搭理你,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是一心要同你和离,你又打算怎么办?”
司徒曜真是被“和离”这两个字刺激到了。
六年来阮氏基本都没怎么搭理过他,但从来没有说过要同他和离。
如今这两个字却从统领千军万马的岳父大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急忙道:“不,我绝不同意。”
阮大将军道:“谁管你同不同意,老夫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夫人和儿女们,绝不再做半件让她们伤心失望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胡乱寻了个借口把你那俩通房给打发走了?”
“我……”司徒曜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
阮大将军嗤笑道:“你以为老夫的宝贝女儿会在乎你那两个通房?”
二妮子不肯搭理司徒曜这件事,完全在阮大将军的预料之中。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婿:“二妮子要是一直不肯搭理你,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是一心要同你和离,你又打算怎么办?”
司徒曜真是被“和离”这两个字刺激到了。
六年来阮氏基本都没怎么搭理过他,但从来没有说过要同他和离。
如今这两个字却从统领千军万马的岳父大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急忙道:“不,我绝不同意。”
阮大将军道:“谁管你同不同意,老夫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夫人和儿女们,绝不再做半件让她们伤心失望的事情了。”
第十五章 为人父
这般胡搅蛮缠的阮大将军,着实让司徒曜头痛不已。
但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单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毁掉女儿和皇长孙的婚约,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这件事情一多半还是要着落在岳父大人身上。
凭着他老人家与圣上几十年的交情,箜儿这一世或许还能有机会避开皇室的血雨腥风。
他鼓足勇气道:“岳父大人……”
孰料阮大将军却挥了挥大掌:“岳父就岳父,哪怕叫一声老丈人老泰山都行,别一口一个大人叫得老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司徒曜一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真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岳父,自从箜儿满了十二岁,小婿真是没有哪一日不发愁的。”
阮大将军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道:“小妞妞聪明懂事漂亮可爱,你有什么好愁的?”
司徒曜苦着脸道:“不是小婿说嘴,似我们这等人家的闺女,哪怕笨一点丑一点,也不愁寻不到好亲事。反倒是像箜儿……
岳父,小婿就箜儿这么一个女儿,您也只有她一个孙女。
她自小生得娇弱胆子又小,怎舍得送她去跳火坑?”
阮大将军重新打量了女婿几眼。
要不是能肯定那婚约的事情绝不可能泄露,他几乎都要怀疑司徒曜这一番话是意有所指。
他继续不动声色道:“火坑不火坑,也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抱着脑袋胡思乱想出来的。
老夫知晓你想替小妞妞寻什么样的婚事,无非就是那些身世清白的读书人。
可你想过没有,诗书礼仪之家的子孙,甚至是寒门子弟中就没有败类么?”
司徒曜羞窘不已。
岳父大人这一招指桑骂槐运用得真是纯熟。
成国公府虽然是百年勋贵,但同样也是所谓的“诗书礼仪之家”。
而自己,不,应该说司徒家绝大多数的人,的确就是岳父大人口中的“败类”。
阮大将军今日并没有调侃女婿的心情,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老夫做了五十多年前的粗人,向来最烦别人绕弯子,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司徒曜道:“今日岳父大人府上摆宴,定然是高朋满座寻贵满堂。
以您的如今的权势,皇子皇孙们也绝不会错过同您亲近的机会。
箜儿就是再不喜欢出风头,今日这一趟的风头也出定了。
皇子皇孙们本就亟待拉拢您,如何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阮大将军道:“那你想怎么样?还用对付你父母那一套,让二妮子也离老夫远些,还是说索性直接断绝父女关系?”
“不,小婿不敢这么想。”
“哼!”阮大将军重重哼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小妞妞自小娇弱胆子也小。可你真的用心去关心过她,真的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司徒曜薄唇微张:“我……”
“老夫知晓你想要做一名好父亲,可你想过什么样的父亲才能算是好父亲么?”
阮大将军连珠炮似的话语,把司徒曜弄得哑口无言。
两世为人,他一直都想做一名好父亲。
上一世为了青青,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最终却只换来一声“司徒三爷”以及毫不留情的算计。
这一世他同样绞尽脑汁想要讨好箜儿,却还是不得其法。
阮大将军又道:“还是方才的话,老夫是个粗人,不懂你那些个弯弯绕。
但老夫深信一点,孩子们都长着脑袋,都会思考。
不能因为我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做了我的儿女就事事都由我掌控。
就好比老夫的儿子和孙子们,十几岁就去战场杀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绝非老夫逼迫。
还有我的两个女儿,她们小时愿意学什么,长大之后愿意嫁与什么人,我顶多提一些意见,最终还是依了她们自己的选择。
否则,你以为凭老夫的手段,当年真的拿二妮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徒曜咧了咧嘴。
有些话他真是不敢说也不能说。
能拥有阮大将军这样的父亲,阮氏兄妹几人是非常幸运的。
可这样的幸运换来的却未必是幸福。
当初阮大将军要是真把阮氏给镇压了,她也就不会嫁给自己这个混账男人。
如果不嫁给他,她迟早会嫁给一个真正喜欢她,欣赏她,愿意一辈子对她好的男子。
譬如说涂征。
那么她也就不会有上一世那样悲惨的结局。
她和那个爱她的男人一定能够儿孙满堂白首偕老,而不是未满三十岁便早早逝去。
所以,他不想做这样的“好父亲”。
他更不想像上一世的阮大将军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闷声道:“可您想过么,那时夫人的年岁实在是太小了,阅人识人的能力有限,万一看走眼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阮大将军嗤笑道:“没有万一,不仅是她,老夫也同样看走眼了!”
司徒曜:“……”
“你以为她随便看上什么人我都不会反对?
换做你那几个兄弟,看老子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他们?
司徒曜险些又一次泪流满面。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在那么久以前,在毫不知情的境况下入了阮大将军的眼。
可……
岳父大人就不能讲一点道理么?
是他的女儿看上人家少年郎,而非人家少年郎故意勾引他的女儿。
纵然他那几兄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无辜的吧?
他真要是想找人出气,也该去打断他女儿的“狗腿”好么?
阮大将军睨了司徒曜一眼:“虽然是看走眼了,老夫却并不后悔。”
司徒曜垂下了眼帘。
岳父大人如果知道上一世阮氏落得了怎样的结局,绝不会说出“不后悔”这三个字。
见他不接话,阮大将军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如果当年我不同意二妮子嫁给你,她或许会嫁给一个比你好一百倍的男子,可她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以她的性子,不甘心便不会安心,即便嫁给再好的男人,她也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想法,主动去寻了你父亲,很快就把你们的婚事定下了。”
说罢他看着女婿头上的白布,良久没有说话。
司徒曜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岳父大人是几个意思?
这件事情最倒霉的是他好不好!
他女儿的想法需要尊重,难道别人的就不需要?
第十六章 迟来者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后,阮大将军才重新开口唤了一声:“善夫?”
司徒曜浑身的寒毛倏地竖了起来。
岳父大人居然唤了他的表字!
他赶紧站起身垂手而立:“小婿在。”
阮大将军带着一丝惆怅道:“方才老夫说不后悔,那是从二妮子的角度说的。至于你……老夫是真的后悔了。
十几年前的我虽已经不算年轻,却依旧气盛,行事颇为鲁莽霸道。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位父亲,我是很自私的。
我那时只考虑了自家孩子的喜好,却忽略了别人家孩子的想法。
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今日之所以把你请到这里来,就是想借今日的机会同你道个歉,希望你心里不要一直存着疙瘩。
善夫啊,二妮子脾气太倔,想要让她回心转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单纯只是为了两个孩子的缘故,还是……”
“求您别说了。”司徒曜直直跪了下来,又一次流出了眼泪。
自从重生之后,他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泪了。
堂堂七尺男儿,纵然只是一名文弱书生,也不应该这般“没有出息”。
可这样的眼泪让他怎么忍得住?
阮大将军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方才的惆怅被女婿的眼泪彻底给冲走了。
他皱着眉头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简直比小妞妞都不如!”
司徒曜也顾不上讲究了,用宽大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岳父大人,小婿绝不是单纯为了孩子们,不管有多困难,我都一定会求得夫人原谅。”
阮大将军的眉梢动了动。
方才那些话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但他多少还是用了一点小心机。
司徒曜和他父母不一样,他的确是个本质不坏的男子。
不管是为了二妮子还是小妞妞,都必须把他拉住。
他承认自己就是个老脑筋。
除非真的遇上人渣,元配夫妻怎么着也比另找的强,亲生父亲又岂是继父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伸出大掌握住司徒曜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就把他拽了起来。
“大孙,让人送些热水和干净帕子来。”阮大将军朝门外喊了一声。
没过多久,一名跑堂的小二哥就把热水和帕子送到了雅间。
大孙亲自伺候司徒曜洗脸,阮大将军则吩咐小二哥上菜。
灶上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一桌酒菜就摆得整整齐齐。
阮大将军亲自替司徒曜倒了一杯酒:“善夫,咱们俩做了十几年的翁婿,这才是第二次单独在一起用饭。
虽然晚间府里还有宴席,但也不妨碍咱们小酌一杯。”
司徒曜简直受宠若惊了!
他忙双手接过酒杯:“多谢岳父大人。”
阮大将军不耐烦道:“方才同你说的话忘了?”
“是,岳父。”
“今后直接叫父亲,怪生分的!”
“是,父亲。”
翁婿二人举杯同饮。
改了称呼又喝了一杯酒,司徒曜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送了下来。
“父亲,方才我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纪都同箜儿相当,又都没有定亲,所以今日的宴席还是少让箜儿露面的好。”
至于皇长孙那厮,他决定还是暂时不提为妙。
岳父大人实在太过精明,万一被他嗅出一丝味道,他真是跳进什么河里都洗不清。
至于二皇子和三皇子……
那也是上一世的老熟人了。
青青勾引男人的手段远比吕氏厉害得多。
皇长孙对她有几分情意他不得而知,但二皇子和三皇子上一世真是被她弄得神魂颠倒。
虽然这“神魂颠倒”中多少掺杂了阮家的缘故,但这也更加证明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野心。
这一次阮大将军并没有表示异议,他浅笑道:“你想得太多了。要不是抹不开面子,今日老夫根本不愿意弄这些个宴席。
但宴席虽然摆了,却和其他人家很不一样。
你岳母和两个嫂子都没有一起入京,咱们府里没有女主人,所以今日我宴请的全都是武将,并不包括他们的家眷。
至于你说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我也并没有下帖子。
会不会来就看他们的野心够不够大,脸皮够不够厚了。”
司徒曜一愣。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么?
只请武将不请文官,虽然显得有些各色,但却避免了树大招风,显得不那么张扬。
没有女主人所以不请家眷,他的宝贝女儿就可以不用露面。
起码不用单独一个人暴露在皇子们面前。
这个主意的确是不错。
只是……
岳父大人考虑得这么周全,分明也是不愿意箜儿同皇室有瓜葛的意思。
那么,上一世他想不通的某些事情算是有了答案。
岳父大人得知箜儿夭折,阮氏收养了一名小女婴的事情后回了一趟京城。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后,阮大将军才重新开口唤了一声:“善夫。”
司徒曜浑身的寒毛倏地竖了起来。
岳父大人居然唤了他的表字!
他赶紧站起身垂手而立:“小婿在。”
阮大将军带着一丝惆怅道:“方才老夫说不后悔,那是从二妮子的角度说的,至于你……老夫是真的后悔了。
十几年前的我虽已经不算年轻,却依旧气盛,行事颇为鲁莽霸道。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位父亲,我是很自私的。
我那时只考虑了自家孩子的喜好,却忽略了别人家孩子的想法。
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只能借今日的机会同你道个歉,希望你心里不要一直存着疙瘩。
善夫啊,二妮子脾气太倔,想要让她回心转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单纯只是为了两个孩子的缘故,还是……”
“您别说了。”司徒曜直直跪了下来,又一次流出了眼泪。
自从重生之后,他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泪了。
堂堂七尺男儿,纵然只是一名文弱书生,也不应该这般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后,阮大将军才重新开口唤了一声:“善夫。”
司徒曜浑身的寒毛倏地竖了起来。
岳父大人居然唤了他的表字!
他赶紧站起身垂手而立:“小婿在。”
阮大将军带着一丝惆怅道:“方才老夫说不后悔,那是从二妮子的角度说的,至于你……老夫是真的后悔了。
十几年前的我虽已经不算年轻,却依旧气盛,行事颇为鲁莽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