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引凰为后TXT下载引凰为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引凰为后全文阅读

作者:云月颜     引凰为后txt下载     引凰为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韩先生

    阮棉棉自嘲地笑了笑。

    花草树木岂有贵贱之分,是她想偏了。

    依照小凤凰之前的分析,倾音阁主人的身份至少同她这个一品襄国夫人相当。

    但从她两次观察到的细节中可以看出,这位主人倒颇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至少方才所想的“装X”这个词并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咱们走吧。”她沿着上一次走过的花廊走进了园子中。

    依旧是盏茶的工夫,一行三人来到了上一次遇见那两名丫鬟的地方。

    因为季节不同,上一次的菊花丛被一个腊梅盆景取代。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腊梅的香气,也算是沁人心脾。

    大约是听见了几人说话的声音,不远处的小屋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看清楚来人是谁,那人笼着袖子笑吟吟地走出了屋子。

    她快步迎上前来行礼:“见过夫人。”

    阮棉棉略有些吃惊。

    她和凤凰儿不一样,不熟的人一般都是过目就忘,只觉这丫鬟打扮的女子眼生得很。

    那丫鬟笑道:“几个月前夫人带着两位姑娘前来修琴,恰是婢子接待的。”

    阮棉棉恍然,有些不好意思道:“烦请姑娘带我们去一趟丰大师的小院。”

    “夫人请。”那丫鬟微微一抬手,引着三人朝园子深处走去。

    又是盏茶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丰大师的小院。

    那丫鬟不似上一次大管事那般直接,而是先走过去敲了敲门才道:“丰大师,贵客到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小院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院门就开了,一名须发花白身材高壮的老者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正是丰大师。

    他的相貌实在有些凶恶,昨日见过他一回的史可奈还好,英子则直接被吓得打了个了冷颤。

    阮棉棉微微一笑:“丰大师别来无恙。”

    丰大师随便还了个礼便催促道:“夫人快进来。”

    阮棉棉知道他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哪里会同他计较,提着裙摆就随他走了进去。

    小院子同几个月前并无不同,依旧是有些凌乱。

    满地都是丰大师用惯了的各种工具以及制作箜篌用的材料,让人几乎无法下脚。

    丰大师伸出大手胡乱扒拉了几下,勉强整理出一条通往厢房的道路。

    “夫人,箜篌就在厢房中,您快随我去瞧瞧。”

    见他这般急促,阮棉棉的心情也忍不住开始激动起来。

    很快就要见到双排弦的雁柱箜篌了!

    她急忙点点头,同丰大师一起朝厢房走去。

    “天呐——”

    刚走到厢房门口,她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本以为自己的绘图水平有限,古代的制作工艺也有限,丰大师纵然能够按照图样替她做出一架雁柱箜篌,也绝对及不上她上一世弹过的那些箜篌。

    没曾想……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厢房中,阮棉棉来到了雁柱箜篌跟前。

    她伸出手一一摩挲着琴弦,琴身,凤首,禁不住热泪盈眶。

    丰大师像是受她感染,声音也有些哽咽:“夫人,小老儿不辱使命,历经五个月总算依照您的图样把这箜篌给做出来了……”

    阮棉棉感慨道:“丰大师好手艺,我谢谢您。”

    两人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一旁的史可奈却被凤首的眼珠吸引住了。

    他指着那眼珠对英子道:“你看——”

    不仅是英子,就连阮棉棉也朝凤首凝神望去。

    只见那凤首的眼珠子并非木头雕刻,而是装了一对桂圆大小的黑珍珠。

    黑珍珠的品相极佳,本就雕刻精美的凤首因此而显得灵动无比,像是活过来一般。

    阮棉棉不太清楚品相这么好的黑珍珠在大宋价值几何。

    但她随便想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丰大师:“这珍珠……”

    丰大师笑道:“韩先生说这雁柱箜篌精妙无比,不配上一对好珠子实在是可惜了。”

    “韩先生?”阮棉棉反问道。

    “是,他便是这倾音阁的主人。”

    阮棉棉穿到这里快半年了,可她对大宋京城的“大人物”们依旧谈不上了解。

    她甚至没把韩先生的“韩”和韩皇后的“韩”联系在一起。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并不打算进一步深究。

    爱谁谁,反正她感兴趣的是箜篌,管他寒先生热先生的!

    丰大师指着箜篌旁的一个凳子道:“这也是韩先生提议的。他说新箜篌的尺寸太大,跪坐着弹奏恐怕不太方便,我便依照夫人的个头儿做了这个琴凳。”

    一面又郑重地拱了拱手道:“请夫人试琴。”

    这话正合阮棉棉的心意。

    新制的箜篌外表她非常满意,但归其本源,乐器不是用来看,而是用来演奏的。

    光是外表好看有什么用?

    究竟能不能同她从前弹过的箜篌相媲美,还是得音色音准说了算。

    她轻声询问:“大师这里方便净手么?”

    见她这般尊重自己的作品,丰大师越发满意。

    他指着厢房一角道:“那边有干净的水和盆。”

    英子伺候着阮棉棉净了手,她用丝帕擦干手之后坐在了琴凳上开始试音。

    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座小院里,方才替阮棉棉引路的丫鬟正在向韩禹禀报襄国夫人到了的消息。

    韩禹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一旁正在替一张瑶琴调音的龚大师道:“逸值兄可想随我去瞧瞧?”

    龚大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没空!”

    韩禹笑了笑:“逸值兄心眼几时变得这么小了?”

    龚大师冷声道:“我说你一个大宋当朝首相英国公国舅爷,不去忙你的大事儿,整日泡在这倾音阁做甚?

    哦,我似乎还说少了一样,你如今还是和谈正使。

    眼看着燕国和契丹的使团就要到了,你竟是想做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那副使去做么?”

    韩禹站起身抖了抖锦袍:“逸值兄竟开始操心国家大事了!再说下去我都要不敢认你了。”

    龚大师把手里的镊子往韩禹身上一扔:“走你的,甭在这儿胡说八道!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也懒得操心那些个破事!”

    韩禹一把拽起他的胳膊,笑道:“走了走了,虽然箜篌和瑶琴完全不同,但丰大师的场咱们还是要去捧一捧的。

    再说了,双排弦的箜篌,难道你就不想去听一听演奏效果如何么?”

第四十八章 初会面

    同是一辈子醉心于乐器制作的人,龚大师和丰大师却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丰大师就是那种典型的工匠,全副心思都只在箜篌制作上,其他杂事一概不理会。

    龚大师却不然。

    虽然他的制琴技艺也已经登峰造极,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

    而且他的年纪也比丰大师小了许多。

    他和韩禹认识超过了二十年,两人时常在一起论琴制琴,但他们交情的起源却和琴毫无关系。

    可以说丰大师以及倾音阁中其他几位制琴大师同韩禹纯属以琴会友,龚大师却是他真正的知己好友。

    见韩禹神色和往日大不相同,龚大师边走边打趣道:“承甫,我瞧你今日这副模样,怎的像是那种急着去会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韩禹笑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龚大师一本正紧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且不说襄国夫人是有夫之妇,依照你的性情,也不该看上她那种类型的女人。”

    “你从前见过她?”

    “没有,根本都是毫无交集的人,我上哪儿去见过她?”

    “既是没有见过,又为何轻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

    单凭她对箜篌独特的见解以及那一幅图样,就不容人小觑。”

    龚大师翻了个白眼儿。

    韩禹这厮于女色上从不上心,甚至同他已故的妻子之间也未见得有多浓烈的情意。

    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如今却对那襄国夫人这般推崇,自己随便说一句他立刻就跳出来护着,要说这里面没有缘由谁相信?

    韩禹何等敏锐,他顿住脚看着龚大师:“逸值,我和襄国夫人素未谋面,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企图?”

    “没见过面总听过传言吧?虽说传言不可尽信,但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

    别说韩禹,就连他这个不管闲事的闲人都听说过那司徒阮氏“母老虎”的名头。

    拥有这样名头的女人,你能指望她在乐音上有多高的造诣?

    韩禹并不想多做解释,温声道:“所以我想去看一看,襄国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哎——你至于么……”

    不等龚大师把话说完,耳畔传来了一阵动人的乐音。

    两人一起顿住脚,屏气凝神地仔细聆听。

    阮棉棉此时演奏的是箜篌名曲《湘妃竹》,是这个时代没有的曲子。

    因为新制作出来的雁柱箜篌的音色远超她的预期,把她所有的情绪全都调动起来。

    这一曲弹得酣畅淋漓,几乎把她的水平发挥出了十二分。

    一曲终了,就连不通音律的史可奈和英子都听呆了。

    丰大师一双眼睛半分都舍不得离开阮棉棉的手,像是要把她方才的演奏手法镌刻在心里一般。

    半晌后他才喃喃道:“原来夫人竟是……”

    话说了一半,就听见厢房门口传来了一道赞扬声:“好曲子!”

    丰大师醒过神来,对阮棉棉道:“是韩先生。”

    阮棉棉眉头一挑,自己不过是试一试琴音,竟把这里的主人都惊动了?

    她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贵妇遇见这样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反应,但身为一名现代女性,这样的场合足以应付自如。

    阮棉棉从琴凳上站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裙后道:“让韩先生见笑了。”

    见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别说龚大师,就连韩禹都啧啧称奇。

    二人并肩走进了厢房。

    阮棉棉并不想打听这位“韩先生”的真实身份。

    人家既然弄了这么一个地方以琴会友,自是不想端着身份,她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多事。

    见过礼后,韩禹向阮棉棉简单介绍了龚大师。

    阮棉棉略有些惊讶。

    龚大师的名头她听说过。

    上一次左未晞前来修琴,那位大管事就是吩咐丫鬟把琴送去给龚大师。

    她只是没有想到,一位制作古琴的大师,看上去居然这般年轻。

    韩禹感兴趣的依旧只是箜篌,他径直走到距离阮棉棉五六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我听夫人方才的演奏极为纯熟,莫非夫人从前弹过这样的箜篌?”

    阮棉棉道:“自是弹过的。”

    “那……夫人师承何人?从前弹过的箜篌还在么?”

    阮棉棉笑着反问道:“这两个问题一定要回答么?”

    韩禹:“……”

    他能肯定司徒阮氏是个颇有才情的女人,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有趣。

    阮棉棉并不觉得自己有趣。

    相反她还有些紧张。

    之前她觉得自己就是来取箜篌的,压根儿没打算同这里的主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这里毕竟是古代,虽然她没打算做那种见到外男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但总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

    只是觉得这位韩先生的相貌和气质都很不错,给人的感觉非常谦和温润。

    此刻韩禹走到她近前,她才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有多出众。

    果然是古代帅哥多么?

    这人的长相居然不输给她那个渣男老公!

    而且他看上去就比渣男老公成熟稳重,是那种非常可靠的男人。

    阮棉棉不由得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更不是那种大叔控的小姑娘。

    否则……

    阮棉棉笑着反问道:“这两个问题一定要回答么?”

    韩禹:“……”

    他能肯定司徒阮氏是个颇有才情的女人,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有趣。

    阮棉棉并不觉得自己有趣。

    相反她还有些紧张。

    之前她觉得自己就是来取箜篌的,压根儿没打算同这里的主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这里毕竟是古代,虽然她没打算做那种见到外男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但总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

    只是觉得这位韩先生的相貌和气质都很出众。

    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谦和温润。

    阮棉棉笑着反问道:“这两个问题一定要回答么?”

    韩禹:“……”

    他能肯定司徒阮氏是个颇有才情的女人,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有趣。

    阮棉棉并不觉得自己有趣。

    相反她还有些紧张。

    之前她觉得自己就是来取箜篌的,压根儿没打算同这里的主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这里毕竟是古代,虽然她没打算做那种见到外男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但总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

    只是觉得这位韩先生的相貌和气质都很出众。

    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谦和温润。

第四十九章 深远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阮棉棉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遂把转调箜篌的外观和构造详细介绍了一番。

    至于那些机械原理,并非她不敢提及,而是其中涉及了很多现代物理学的知识。

    她从前理科成绩一般,依葫芦画瓢没问题,但要深究其中的原理就差得太远了,哪里敢拿出来卖弄。

    史可奈和英子全然不懂乐器原理,根本听不懂自家夫人在说些什么,两个人只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韩禹和龚、丰两位大师则不然,完全听得入迷了。

    尤其是丰大师,皱纹堆叠的脸上竟满满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初次看见雁柱箜篌的图样时,他就想过这架箜篌绝对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只是一时间没来得及细想罢了。

    他本来打算把这雁柱箜篌做成之后,拿出几年的时间好生琢磨究竟该如何改进。

    没想到襄国夫人今日就已经替他指明了方向。

    他巴巴儿地望着阮棉棉:“夫人,如果小老儿想要试制您说的这种转调箜篌,您能不能时常……不,偶尔过来倾音阁指点一二?”

    韩禹和龚大师也看抬眼着阮棉棉,显然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

    阮棉棉有些惭愧。

    论起乐器制作,面前这三位才是真正的行家,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半吊子来指点?

    但她本就是个性情直爽的人,朗声笑道:“指点谈不上,但我本就有心请大师替我制作一架转调箜篌,自是愿意时常到这里来向您讨教。”

    两下里一拍即合,彼此之间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韩禹觉得这位襄国夫人越发有意思了。

    丰大师虽然被人尊称一声“大师”,但在某些人的眼里,他依旧只是一名老工匠,身份卑微的手艺人罢了。

    而眼前这位襄国夫人,从她那清明的眼神中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对丰大师非但没有半分鄙夷,而是极为尊重和推崇。

    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哪里入不得司徒曜的眼,又是如何落下那般不堪名声的?

    说来说去还是司徒曜那厮有眼无珠,这才让真正的明珠蒙尘。

    他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怜惜。

    龚大师和韩、丰两人不同,他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优美至极的乐曲声中。

    见阮棉棉和丰大师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忍不住道:“夫人,您可否再演示一下雁柱箜篌的演奏方法,方才实在是……”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阮棉棉笑道:“还请龚大师多多指教。”

    她重新坐回琴凳上,另弹了一支乐曲。

    这支乐曲非常欢快,和方才婉转悠长的《湘妃竹》风格迥异。

    不仅如此,这支乐曲需要用到的技法更加全面多变,把双排弦的优点展露无遗。

    龚大师擅长制作瑶琴,但他对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法都非常熟悉。

    乐曲声刚一停歇,他便赞道:“夫人的演奏技法果然独特,其中糅合了旧式箜篌、筝、琵琶等等乐器的手法。”

    阮棉棉笑道:“龚大师果然好眼力。”

    韩禹也笑道:“方才夫人用了筝的压颤技法,从而给乐曲带来了更多的韵味。

    两者之间并无高下之分。只筝更醇厚幽远,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箜篌更清越空灵,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夫人方才的演奏,双手配合且并不相互妨碍,形成了一种非常美妙的和声,的确是妙得很!

    阮棉棉道:“几位谬赞了,并非我的演奏如何了得,实在是丰大师的技艺了得。”

    拥有几十年制作箜篌经验的丰大师,这般夸赞的话听得太多了。

    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谦虚一番,就长长叹了口气道:“箜篌本就造价不菲工艺复杂,演奏技法也颇有些难度,因此很难普及。

    如今这样的雁柱箜篌比之从前的箜篌越发……

    有几个人能够用得起?又有几个人学得出来?

    迟早……”

    “消亡”这两个字,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

    他这一番话让韩禹和龚大师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而阮棉棉更是直接被戳中了痛点。

    自唐经宋,再到明朝,古筝抛弃了用拨子演奏而改用手戴假指甲弹奏,表现力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喜爱。

    箜篌却因为统治者的哭酷爱而长期被拘禁在不见天日的皇宫内院和贵族府邸中。

    长达上千年的时间得不到丝毫改进,演奏技法也逐渐退化。

    加之无人肯作新曲导致曲目匮乏,甚至还遭到了所谓的“儒教正宗”的恶毒攻击,说其乃是“靡靡之音”,最后终于在中原大地上失传。

    这不是胡编乱造的故事,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不仅是箜篌,几千年的华夏历史中,失传的东西何止千万。

    当然,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她阮棉棉只是沧海一粟,没有能力管得了那么多。

    她现下能考虑的只是箜篌。

    如今这个大宋虽然不是她熟知的那个“宋朝”,但谁又能保证发生在箜篌身上的悲剧不会再一次上演?

    所以丰大师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一名大工匠心底最深处的担忧。

    阮棉棉抿了抿嘴,艰难地开口道:“丰大师说得很对,所以这种造价太高,演奏技法太过复杂的箜篌其实并不适合广泛流传。”

    丰大师叹道:“反而是那种胡人最喜欢弹的小箜篌最为实用,只是太过简陋了。”

    见两人情绪有些低落,韩禹笑道:“二位想得是不是太多了?

    现下第一架雁柱箜篌才刚刚制作完成,转调箜篌连雏形都谈不上,你们竟然已经开始担忧它们失传了?”

    阮棉棉哑然失笑。

    这位韩先生倒是个理性的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丰大师也笑道:“韩先生说得对,咱们一辈子顶多能活七八十年,又何必想得那么长远?

    把咱们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后人们愿不愿意继承,愿不愿意把它发扬光大,谁管得了那么多!”

    一席话让屋里所有人的心情都豁然开朗。

    丰大师又道:“夫人今日可有空闲?”

    阮棉棉点点头:“有的。”

    “那烦请夫人把方才说的转调箜篌的样式替我再简单画个图?

    小老儿上了年纪记性实在是不行了,就怕您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阮棉棉笑道:“没问题,请您借纸笔一用。”

第五十章 大惊喜

    阮棉棉很是佩服丰大师的这一份执着。

    因此在画图的时候比上一次更多用了几分心思,描绘得更加详细。

    韩禹和龚大师也没有闲着,两人主动请缨替阮棉棉磨炭笔。

    虽然他们不太清楚她为何放着现成的笔不用,非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办法。

    丰大师见所有人都这般认真,免不了自嘲几句:“是小老儿太过心急了,本可以慢慢来的。”

    韩禹看着自已被抹得黑黢黢的手,笑道:“再过一二十年,我们一定比大师更心急。”

    阮棉棉正在画图的手顿了顿。

    没想到位高权重的韩先生,竟还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

    正常情况下,古人的寿命远不及现代人那么长。

    现代五十多岁的人大多数父母都还健在,哪里就算得上老人了?

    一个个精神抖擞活得不要太潇洒。

    可古代不一样,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便真的算是老人了。

    看丰大师的模样差不多也是快到花甲的人,虽然身体依旧健朗,但难免也会觉得剩下的时间不多,所以恨不能一天当作两天用。

    她心里有些酸酸的,更加仔细地描绘图样。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把转调箜篌的关键之处画好了。

    丰大师和上次一样,把图样抱在怀里仔细琢磨,再不肯搭理旁人。

    韩禹笑了笑,对阮棉棉道:“夫人大约也累了,不如随我们去喝杯茶用些点心?”

    阮棉棉看了看一旁的雁柱箜篌,欲言又止。

    韩禹笑道:“我这便派人把箜篌送到夫人府上,保证你一回到家里就能见到它。”

    阮棉棉摇摇头:“韩先生误会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您这一对珠子……”

    她的话大大出乎了韩禹的预料。

    关于这位襄国夫人,京中的流言真是什么难听话都有。

    除了“母老虎”,更多的是对阮家出身的诟病。

    毕竟阮大将军曾经做过土匪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司徒阮氏也被人说是缺乏教养,爱占便宜云云。

    可事实上呢?

    这一对珠子的确价值千金。

    换做许多自诩清贵的妇人,遇到今日这样的情形,有几个人会出声提醒?

    答案他也不清楚。

    但他相信,她们中绝对有想要悄无声息把珠子据为己有的人。

    韩禹笑了笑:“夫人改日让人送一千两银子来给大管事即可。”

    阮棉棉:“……”

    这位韩先生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遇到这种情形,不是应该大手一挥摆个阔炫个富么?

    怎的还和自己算起账来了?

    好吧,她承认这样的韩先生其实让人感觉更加舒服。

    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旦牵扯了金钱利益,他们也就没有了来往的必要。

    阮棉棉笑道:“真的只要一千两,韩先生不会吃亏吧?”

    龚大师在一旁插话:“夫人上当了,这家伙抠门儿得很,他那对破珠子顶多值五百两!”

    韩禹也不搭理他,冲阮棉棉一抬手:“夫人请。”

    三人一起走出了厢房。

    史可奈和英子不敢耽搁,赶紧跟上。

    孰料几人刚走出偏房,阮棉棉便突然尖叫了一声,提着裙摆朝丰大师平日里在下面干活的那棵大树冲了过去。

    韩禹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史可奈和英子生怕自家夫人出事,忙追了上去。

    阮棉棉之所以突然弄了这么一出,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居然看见了一样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又是她盼望了半年,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东西——辣椒。

    确切地说是一小串红红的干辣椒。

    阮棉棉连眼睛都不敢眨,一口气冲到了大树下,伸手把挂树上的那一小串干辣椒提在手里。

    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手里提着的的确是辣椒。

    史可奈比英子跑得快,他见阮棉棉神色有些过于激动,忍不住道:“夫人,您怎么了?”

    阮棉棉这才清醒过来。

    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干辣椒,觉得自己的人生重新有了光彩。

    “阿奈,这是辣椒……”

    “辣椒?”史可奈迷糊了。

    他在外闯荡好些年,天南地北都去过,真是从未见过夫人提在手里这种红彤彤的东西。

    当然也没有听过“辣椒”这个词。

    韩禹和龚大师动作也不慢,就比英子晚了两三步走到了阮棉棉身侧。

    他们俩和史可奈一样没有听过“辣椒”这个词,但对阮棉棉手里提着的这一串红彤彤的的东西却并不陌生。

    韩禹指着那“辣椒”道:“夫人,你知道这个东西?”

    阮棉棉暗暗咧了咧嘴,她方才太过激动了。

    和这位韩先生虽然才刚认识没多久,但她能看出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箜篌的事情上他已经放了自己一马,这辣椒……

    她该怎么解释?

    阮棉棉很是佩服丰大师的这一份执着。

    因此在画图的时候比上一次更多用了几分心思,描绘得更加详细。

    韩禹和龚大师也没有闲着,两人主动请缨替阮棉棉磨炭笔。

    虽然他们不太清楚她为何放着现成的笔不用,非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办法。

    丰大师见所有人都这般认真,免不了自嘲几句:“是小老儿太过心急了,本可以慢慢来的。”

    韩禹看着自已被抹得黑黢黢的手,笑道:“再过一二十年,我们一定比大师更心急。”

    阮棉棉正在画图的手顿了顿。

    没想到位高权重的韩先生,竟还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

    正常情况下,古人的寿命远不及现代人那么长。

    现代五十多岁的人大多数父母都还健在,哪里就算得上老人了?

    一个个精神抖擞活得不要太潇洒。

    可古代不一样,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便真的算是老人了。

    看丰大师的模样差不多也是快到花甲的人,虽然身体依旧健朗,但难免也会觉得剩下的时间不多,所以恨不能一天当作两天用。

    她心里有些酸酸的,更加仔细地描绘图样。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把转调箜篌的关键之处画好了。

    丰大师和上次一样,把图样抱在怀里仔细琢磨,再不肯搭理旁人。

    韩禹笑了笑,对阮棉棉道:“夫人大约也累了,不如随我们去喝杯茶用些点心?”

第五十一章 合伙人(上)

    红果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见阮棉棉这般感兴趣,韩禹道:“没过多久,最先结出的绿果渐渐变红,颜色格外鲜艳漂亮极了。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更没有人敢于尝试它的味道。

    你手上的这些是丰大师的小孙子觉得好看,便让丫鬟们替他穿了一小串。

    后来季节到了,剩下的红果和它的树都慢慢干枯,全都被花草匠人们当杂草清除了。”

    当杂草清除了?还全都?!

    阮棉棉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一小串干辣椒,心疼得都快哭了。

    她不懂辣椒的品种,但手里这三四十个辣椒的形状同现代的小米辣相似,个头儿略长一公分左右,一看就是那种辣味十足的辣椒。

    如果去年倾音阁里的那些辣椒没有被清除掉,至少也是一两斤干辣椒。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下这么三四十个。

    为了她这辈子的口福,这些干辣椒必须留作种子,哪里还能剩下给她做菜用的?

    她的麻辣水煮鱼、水煮牛肉、辣子鸡、香辣虾、鸭血粉丝、火锅……

    又得等上好几个月了!

    阮棉棉把辣椒紧紧攥在手里,心里对丰大师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孙子说了好几声谢谢。

    要不是那孩子一时兴起,这三四十个也早就尸骨无存了。

    韩禹不太明白她为何这么紧张这几个干瘪的红果,轻笑道:“夫人和这红果的确是很有缘分,不仅能梦到,还能注意到这里挂在着一小串。”

    龚大师也附和道:“是啊,咱们一个月总要到丰大师这边来几趟,怎的就从来没看见?

    得亏这棵大树足够繁茂,否则被大雨淋上几回,估计这些干红果早就烂掉了。”

    阮棉棉非常认同韩禹的话,有些事情真的是要讲缘分的。

    今日是她第三次到这里来了,却一直没有发现这里挂着一小串辣椒。

    想来过去就是缘分未到,所以放在眼前都看不见。

    而此时此刻缘分终于到了,合该她阮棉棉这辈子有口福。

    她瞬间觉得做梦这个借口实在太烂了。

    等辣椒种植成功,她势必要把上一世最爱的那些美食弄出来。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万一被眼前这两人知道,肯定会更加怀疑她。

    莫非美食的做法也是梦见的?

    别瞎扯了!

    她勉强笑了笑,谎话张嘴就来:“其实方才我是同你们开玩笑的,这辣椒……也就是你们说的红果,我小的时候见过一回。”

    “你见过?”韩禹和龚大师异口同声道。

    “十几年前我家里来过一名胡商,我就是在他那里见过的,辣椒这个称呼也是听他说的。”

    龚大师恍然道:“难怪了……承甫,你还记得前年有一个胡人来过倾音阁么?”

    “你是说那个酷爱琵琶的波斯胡?”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些辣椒不就是在琵琶作坊那座小院里发现的么?

    想来是那波斯胡随身携带着辣椒,不小心遗落在那院子里,所以去年才长了出来。”

    两个大男人在一旁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口一个“辣椒”也说得非常顺口。

    阮棉棉却暗暗松了口气。

    管他波斯胡还是什么胡,反正辣椒的事情是圆过去了。

    怀里揣着宝贝,她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去喝茶吃点心。

    赶紧回去准备种辣椒才是硬道理!

    她冲韩龚二人福了福身:“韩先生,龚大师,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

    毕竟才刚认识不久,韩禹和龚大师不好挽留。

    韩禹笑道:“夫人的箜篌我自会着人送往成国公府,今后关于雁柱箜篌的演奏技法,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阮棉棉不得已又客气了一番。

    韩龚两人把主仆三人送到了倾音阁门口,并且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去。

    ※※※※

    广元长公主府。

    凤凰儿和左未晞坐在长公主下首,憋着笑看着绞股糖一样腻在长公主怀里撒娇的慕悦儿。

    “娘——您就让我随两位姐姐去田庄里住上一段日子,好不好嘛——”

    广元长公主三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宠进骨子里的。

    但她对慕悦儿宠爱却不溺爱,并非事事都随着她的心意。

    她伸手拍了拍女儿肉乎乎的小屁屁:“你这回京才几日?该见的人都还没见齐全,整日就知道瞎跑!”

    “娘,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我就喜欢和小晞姐姐箜姐姐在一处。”

    其实广元长公主就是寻个借口,她同样不喜欢女儿口中的“那些人”。

    之所以不想让慕悦儿去田庄,主要还是舍不得同女儿分开。

    这没良心的小丫头一旦玩高兴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娘!

    她故意板着脸道:“要想去玩也可以,先把蒋嬷嬷给你布置的功课完成了。”

    “娘——”慕悦儿的小嘴都快撅到鼻子上了。

    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一直都在致力于把她打造成为一名真正的“贵女”。

    她布置的功课,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做不完!

    广元长公主捏着她的小鼻子:“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懂事儿。看看小晞和箜儿,一个端庄大方,一个娴静优雅,你就不能好好学一学?”

    慕悦儿又往她怀里拱了拱:“您不是常说近朱者赤嘛,如果我能够时常同两位姐姐的在一起,一定会有长进的,比跟着蒋嬷嬷强多了!”

    广元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

    这辈分真是彻底乱了。

    左未晞是元后的侄孙女,司徒箜是阮大将军的外孙女,她们都比悦儿矮了一辈。

    偏生悦儿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娘答应你,但二月初六是你爹爹的寿诞,你总不能缺席他的寿宴吧?”

    慕悦儿满意了,把大脑袋从她娘的怀里拔出来,笑眯眯道:“娘最疼悦儿了。”

    长公主心都快化了。

    她一面拍着女儿的背,一面对另外两位小姑娘道:“悦儿年纪小不懂事,烦劳你们多照顾她了。”

    左未晞和凤凰儿一起笑道:“长公主客气,悦儿这般可爱,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她的。”

    陪着长公主用过午饭,三个小姑娘来到了慕悦儿的屋子里。

    慕悦儿心里装不住事,把那一日去吉祥楼寻周夙出气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合伙人(下)

    同周夙的婚约已经毁了,但短时间内左未晞还是很难真正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尤其不喜欢听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周夙这个名字。

    可听慕悦儿这么一说,她的感觉和方才广元长公主一样,哭笑不得。

    但同时,她的心里又觉出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箜儿同她结识才刚半年,见面的次数不足一个巴掌。

    悦儿虽是自小就认识,但也算不上深交。

    可到了关键时刻,能全心帮助她支持她的人却只有她们。

    左未晞不免又想起了沈淑秀。

    自己从前不仅看错了未婚夫,也看错了朋友,真是眼瞎了!

    但老天爷总算还没有彻底辜负她。

    失去了那些不值得的,又让她收获了这些最真挚最珍贵的。

    箜儿、悦儿,还有……荀朗。

    凤凰儿没有她这么多的感慨,听了慕悦儿的话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小郡主虽然有些莽撞,但也真是爽气。

    那一日在安定侯府就看出她在撒谎,却没想到她是找周小侯爷算账去了。

    然而,此时的慕悦儿却爽气不起来。

    打错人的事情好像有些丢人呀,要不要和两位姐姐说呢?

    凤凰儿见她一双圆眼睛骨碌碌地转,轻笑道:“周小侯爷身怀武功,想偷袭他肯定不容易。”

    “不是的……”慕悦儿摆了摆小肥手:“我那天……打错人了。”

    遂把自己用扫帚打人的经过对凤凰儿和左未晞详细描述了一番。

    左未晞揽着她的肩膀:“姐姐知道你是想要替我出气,但今后切不可这般莽撞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凤凰儿的眉头却拧了起来。

    十六七岁,长了一颗大脑袋的道士……

    按说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稀罕的,大宋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人特征相似。

    可听完慕悦儿的话之后,她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在汾州集市上替自己算过命的那个道士。

    黑道袍大脑袋十六七岁,几句瞎话就想骗十两银子……

    “箜姐姐……”见她神情太过严肃,慕悦儿推了推她。

    凤凰儿轻笑道:“没事儿的,我就是担心你吃亏,毕竟人家也不知晓你的身份。”

    慕悦儿忿忿道:“便宜周夙那臭混蛋了,这笔账我迟早还是要找他算的!”

    “算了,悦儿。”左未晞苦笑道:“人家只是不喜欢我,也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总这么纠缠不休,反倒显得我多放不下似的。”

    慕悦儿嘟了嘟嘴,不太理解左未晞的想法。

    她毕竟年纪还小情窦未开,哪里懂得这些男女之间的纠葛。

    在她看来周夙那个臭混蛋就和她爹爹以前一样坏。

    所以他就应该像爹爹一样被娘收拾。

    左未晞抚着她的小脸问:“这事儿有没有惊动长公主殿下?”

    “没有,我用的是慕府的人。”

    左未晞和凤凰儿又被她逗笑了。

    这便是粗中有细么?

    慕悦儿笑嘻嘻道:“反正就是不会让姐姐吃亏。”

    三人继续说笑。

    左未晞看着凤凰儿清澈的眸子,几次欲言又止。

    凤凰儿疑惑道:“左姐姐想说什么?”

    左未晞内心深处又挣扎了一次,终于开口道:“是荀朗……他很快就会随着大将军离京。”

    慕悦儿心思单纯,忙道:“他是要去从军么?”

    左未晞点点头。

    凤凰儿却很快就懂得了她话中的意思。

    莫非左姐姐和那位荀公子……

    她忍住内心的好奇,安抚道:“姐姐放心,荀公子一定会好好的。”

    碍于慕悦儿这个小女娃在场,有些事情左未晞真是不好开口。

    但她相信以箜妹妹的聪颖,一定能够懂得自己的意思。

    凤凰儿见慕悦儿的圆眼睛又开始骨碌碌,情知她是没有听懂自己和左未晞的话。

    她笑着扯开话题,对左未晞道:“姐姐从今往后便轻松了。”

    “箜妹妹。”左未晞却突然攥住凤凰儿的手:“半年前在别苑中你对我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左家老宅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吗?”凤凰儿惊喜道:“万事开头难,把这一阵熬过去,将来一定会好的。”

    左未晞笑道:“是啊,我也不求他们能够重现‘左半城’昔日的辉煌,只盼着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尤其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慕悦儿眨了眨眼睛道:“你们在说做生意的事情么?”

    左未晞和凤凰儿一起笑了,这小郡主真是挺聪明的。

    慕悦儿又道:“我听娘说过的,小晞姐姐家从前是燕国有名的大商户,你这是打算重振祖业?”

    左未晞笑道:“我一个女孩子,重整祖业也轮不到我。

    不过你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咱们虽是女孩子,却也不能忘记家族的根本。

    如今我手头倒也有几间铺子,只是我不太懂得经营,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

    慕悦儿摇了摇圆圆的脑袋:“这个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凤凰儿清楚左未晞在担心什么。

    实在是那崔管事的教训太过深刻,她再不敢像从前那样相信那些下人了。

    而且她是一名侯府嫡女,总不好去寻那些铺子里的大掌柜学做生意。

    她想了想才道:“左姐姐,我在汾州认识了一个姑娘,年纪同你一般大,去年就做了绸缎庄的大掌柜。”

    “和我一般大的姑娘?”左未晞真是吃了一惊。

    她认识的姑娘全都是贵女,这么有本事的女孩子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凤凰儿点点头:“她的名字叫做盛迎岚,很快就会随着他父亲到京城来了,届时我们把她请到田庄里,让她同姐姐详细说一说生意的事儿。”

    左未晞笑道:“你们也别光说我呀,平日里总学琴棋书画女红,难道你们就不嫌枯燥?”

    慕悦儿抢先道:“我早就烦了!不如小晞姐姐带着我和箜姐姐一起做生意呀!”

    左未晞噗哧笑道:“我这里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你既然感兴趣,咱们合伙也不错。

    做生意本钱越大越好做,正好我手头不宽裕,拖着你们俩入伙也不错!”

第五十三章 种辣椒(上)

    左未晞的话一多半是在开玩笑,凤凰儿和慕悦儿却都没有把它当玩笑话。

    尤其是慕悦儿,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像她和箜姐姐这种出身,又备受长辈们疼爱的贵女,手里价值连城的东西的确不少。

    但说到现银……

    她手里的银子一共两部分,一是月钱,二是压岁钱。

    月钱的领取和花用,全都是她的大丫鬟彩雀经手,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十一年来她领到手的月钱差不多是两千两。

    再加上长辈们这么些年给她的压岁钱,少说也有上万银子。

    数目虽不算惊人,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

    小姑你的大脑袋瞬间就耷拉下来,原本亮晶晶的圆眼睛也暗了暗。

    早知道她就不胡乱花钱了……

    小吃食吃了不知凡几,结果换来了一身圆滚滚肉乎乎;小玩意儿堆了几屋子,真正有用的却没有几样。

    “箜姐姐,你手里一共有多少银子?”慕悦儿眼巴巴地看着凤凰儿。

    凤凰儿被她逗笑了:“是不是月钱花光了?”

    慕悦儿嘟着嘴道:“我还没有及笄,就是个光杆儿郡主,一无封地二无俸禄,至于月钱和压岁钱都被我花得差不多了。

    彩雀昨儿才替我数过,就剩下二百多两。”

    凤凰儿道:“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手里也没有多少现银。”

    慕悦儿做了个鬼脸:“箜姐姐骗人,你一定比我有钱!”

    凤凰儿挑了挑眉,小丫头几时学会掐算了?

    左未晞道:“这话怎么说的?”

    慕悦儿道:“你想呀,箜姐姐这么瘦,肯定不像我一样嘴馋;而且她又喜欢清静,自然也不像我一样喜欢四处乱跑乱买东西,所以她肯定比我有钱!”

    左未晞噗哧一笑:“箜儿,悦儿这话挺有道理,你还不老实交待。”

    凤凰儿道:“我本身真是没有什么现银,但去汾州之前,外祖父给了我五万银票……”

    “哇——五万!”慕悦儿静胡乱一声,晃着左未晞的胳膊道:“小晞姐姐,五万银子,能买多少好吃哒!”

    左未晞见她一副口水都快滴出来的样子,肚子都笑痛了。

    好容易把气喘匀,她才道:“悦儿,你方才不是还后悔馋嘴的么,怎的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又忘了?”

    凤凰儿也打趣道:“索性咱们就开一家专门卖小零嘴儿的杂货铺,让悦儿去做掌柜。”

    慕悦儿道:“好呀好呀,只要你们不怕生意被我吃垮就行!”

    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凤凰儿和左未晞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

    “左姐姐,你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悦儿就是个小开心果,同她在一起,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凤凰儿转头看着她:“姐姐,你和荀公子的事儿……”

    左未晞不想隐瞒,道:“他同我把话挑明了。”

    “那……姐姐同意了?”

    “我当时并没有一口应下。”

    “是因为周小侯爷?”

    “不……箜儿,如果我说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是假话。”

    “人非草木,我理解姐姐,只是那一日我同你告辞之后,在侧门处遇见了周小侯爷。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瞧他的样子似是有些悔意,我怕……”

    凤凰儿停下来嘴里的话,担忧地看着对方。

    左未晞道:“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担忧,放心吧,我这人做事从不后悔。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有了悔意,也不管他将来会有多高的地位有多少财富,我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凤凰儿总算放心了,她浅笑道:“姐姐的想法很对,只是荀公子那边,真不需要我去同外祖父说一说么?”

    左未晞笑着摇摇头:“荀朗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学本事,要是被大将军特意关照,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方才是我一时间没忍住,倒是让你挂心了。”

    “哪里,姐姐这般为荀公子着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左未晞笑了笑:“荀朗的性格非常内敛,而且他一直以来对我都太过小心翼翼了。

    所以那一日他突然把话挑明,让我真是有些无所适从,但他说让我不要急着答复。”

    凤凰儿心下感慨。

    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荀朗对左姐姐的感情早已经刻骨铭心,然而他却只开口要一个机会。

    这同时也证明他是个聪明人,懂得争取机会,更懂得如何把握机会。

    只盼着小晞姐姐能够早一些从阴影中走出来,早一些接受荀朗,也早一些得到真正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姐姐,荀公子也是自小便和你一起长大的么?”

    左未晞点点头:“荀叔叔是我父亲的部下,论军功他也是能封侯的,只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那一场战役宋军损失实在太过惨重了,我父亲、周伯伯,还有荀叔叔都是同一日殉国的。”

    凤凰儿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他的母亲还在么?”

    左未晞摇摇头:“荀朗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早早就去了。”

    凤凰儿心里一阵刺痛。

    又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少年。

    宋燕之间的争斗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明眼人都知道,很快就要到来的和谈不过是个缓兵之计,能不能保证十年的太平都很难说。

    十年之后呢?

    届时她们估计都已经做了母亲。

    一旦战火重燃,她们岂不是要拖儿带女去逃亡?

    直到走进阮棉棉的屋子里,凤凰儿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一抬眼却见阮棉棉整个趴在书案上,小心翼翼地盯着什么东西。

    甚至都没有顾得上搭理她。

    凤凰儿甩甩头,把心里的阴霾挥散,快步走到了阮棉棉身侧。

    “娘,你在做甚?”

    阮棉棉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转头看着她:“小凤凰,你快来看这个。”

    凤凰儿探了探头,只见一小堆形状细长,颜色暗红,看起来有些干瘪的东西被阮棉棉紧紧护在身前。

    她越发好奇了。

    棉棉姐并非是个贪恋身外之物的人。

    刚到大宋的时候,一屋子的黄金她都能毫不犹豫地舍弃。

    可今日……

    瞧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一小堆古怪的东西莫非比黄金还值钱?

    阮棉棉不忙着解释,而是拿起一个干辣椒轻轻一折。

    几十颗黄色的辣椒籽儿落在了早已铺好的纸上。

第五十四章 种辣椒(下)

    阮棉棉两辈子都没有这么小心过。

    想想也真是可怜,不过几颗辣椒籽而已!

    上一世她每天浪费掉的都绝对不止这几颗。

    她指了指面前的一堆辣椒:“小凤凰,这就是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辣椒。”

    凤凰儿终于明白阮棉棉为何这么紧张了。

    她伸手拿起一个干辣椒,疑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种东西不是咱们这里原产的,而是那个……中南美洲……”

    阮棉棉又一次被凤凰儿的好记性给弄得没了脾气。

    自己不过是念叨了一回而已,小姑娘至于连“中南美洲”这几个字都不会记错么?

    她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这是我们那里的说法,如今这个大宋么……鬼才知道这辣椒究竟是怎么跑到倾音阁的!”

    胡人不过是她胡乱编造的,谁知道还真扯出一个什么波斯胡。

    虽然韩先生和龚大师振振有词,说这辣椒八成就是波斯胡带到倾音阁的,她却不敢肯定。

    如果真是那样,就说明辣椒在波斯不算什么稀罕物。

    只要她能寻到一个波斯人,让人家给她弄一批辣椒来不就得了?

    可惜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倾音阁虽然和一般的商铺不一样,但它始终还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无意中把辣椒籽儿掉在倾音阁的?

    与其大张旗鼓地去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如踏踏实实种辣椒。

    可这辣椒该怎么种呢?

    上一世她不养宠物不种花草,辣椒倒是种过几回。

    但仔细想想,那几回其实都跟玩一样。

    就是在她之前的租户留下的花盆里随便扔几颗辣椒籽,然后时不时浇上一点水,时不时去看上一眼。

    然而,就是这么漫不经心,每年也能让她小有收获。

    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辣椒种植经验依旧少得可怜。

    如果还像上一世那样弄几个花盆种着玩,她一年估计就能吃三四次辣菜。

    而且时间久了病虫害等等问题就会出现,辣椒迟早还是会消失。

    要想一辈子都有辣菜吃,她就必须把辣椒弄到田庄里去大规模种植。

    当然,今年一共就这么点种子,规模不可能有多大。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越发显得这些辣椒籽矜贵。

    方才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看过听过的“经验”,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南方好些地方是一年四季都能种出辣椒的,就说明辣椒喜温。

    所以得等到天气暖和了才能开始种。

    但她也记得,辣椒不是那么容易发芽的,所以现在就得开始育苗。

    还有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浇水都能种出辣椒,就说明水不能浇得太多。

    至于施肥她是真不懂,因为她种的辣椒就从来没有施过肥。

    还有更为复杂的防病防虫,她就更是一窍不通。

    而且这里是古代,她上哪儿去找那些杀虫剂?

    所以这些事情只能交给有种植经验的佃户们去做。

    但阮棉棉并不灰心。

    历史无数次地证明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滴!

    她只需要把种子交给他们,把工钱备好,再过几个月她一定能过上美食环绕的好日子!

    阮棉棉浑然没有意识到,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她的面色变了好几回。

    凤凰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她才笑道:“你今日不是去取雁柱箜篌的么,怎的……”

    阮棉棉恍然,自己今日真是顾此失彼,把雁柱箜篌的事情都彻底忘了。

    她把手里的辣椒放下,站起身拉着凤凰儿:“雁柱箜篌我让人摆放到东厢房了,我这就带你去瞧瞧。”

    凤凰儿笑道:“箜篌虽然很重要,但比起这个……”

    她又指了指那些辣椒:“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安排好吧。”

    阮棉棉深以为然,把湖笔塞进凤凰儿手里:“你的字比我写得好,我念你写,把辣椒的种植方法简单写一下。

    等过几日把你外祖父他们送走,咱们就搬去田庄里住,顺带就把辣椒给种了。”

    凤凰儿没有反对,提笔把阮棉棉的话仔细写了下来。

    一切弄妥当,母女二人用过晚饭,一起来到了东厢房。

    虽然已经看过图样,也听阮棉棉仔细描述过新箜篌的模样,凤凰儿还是被镇住了。

    原来棉棉姐从前弹过的箜篌是这个样子的。

    这么大,这么复杂,这么漂亮……

    她难掩激动道:“娘,给我弹一曲吧。”

    阮棉棉自是不会拒绝,笑道:“还想听你最喜欢的《秋风》?”

    凤凰儿摇摇头:“不,既是新箜篌,自然要听新曲子,你给我弹一曲……嗯……不如就弹那一日你说的音域不够宽,第二乐章弹不了的那一曲吧。”

    阮棉棉道:“没问题。”

    她示意凤凰儿坐下,自己也坐在了琴凳上。

    很快,悠扬而空灵的乐曲声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阮棉棉每日弹箜篌的时间都很长,三房如今的下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三夫人的乐曲声。

    然而,今日的乐音太不一样了。

    就算丝毫不通音律的人也能听出今日的乐音和往日的区别。

    单就音量而言,就比旧箜篌大了好几倍。

    下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她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立在院子门口,好半天都没有挪动半步。

    这人自然只可能是司徒三爷。

    他这几日一心扑在公事上,连妻子和女儿都没能照面。

    今日好容易回来得早一点,换过衣裳后就来了三房主院。

    没曾想却听到了这么特别而动人的乐曲声。

    司徒曜在音乐上的造诣少有人能够及得上。

    他自然能够听出这乐曲是出自箜篌。

    但他同样能听出这声音绝对不是出自“凤灵”,甚至不可能出自他听过的任何一架箜篌。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可这乐曲声太美,他实在不忍心打断。

    而且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般陌生且动人的乐曲会出自阮氏之手。

    自己的妻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阮氏在乐音上的天份属于中等,但因为她多年来的努力,稍微弥补了一些天份上的不足。

    但要说她能够作出这么出色的新曲,司徒曜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第五十五章 闪光点(上)

    就在司徒曜思忖的当口,悠扬空灵的乐曲声突然一变。

    舒缓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且嘈杂,让人恍若置身于热闹的街市中。

    这样的曲子实在是闻所未闻,司徒曜忍不住了,抬腿跨进了院门。

    下人们也因为乐声的突变醒过神来,一名眼尖的小丫鬟惊呼了一声:“三爷来了!”

    其他人也一起看向院门处。

    司徒曜生怕动静太大打断了妻子的演奏,忙抬手示意下人们噤声。

    下人们不敢多言,默然退下。

    司徒曜暗暗点头,看来是自己小觑段云春了,新进的这些人还挺有眼色。

    他略整理了一下外裳,缓步朝东厢房那边走去。

    司徒曜没有听错,阮棉棉今日演奏的正是现代作曲家们根据根据《清明上河图》创作的同名箜篌曲。

    那一日她用“凤灵”演奏时,因为音域不够宽,第二乐章没有能够完成。

    今日应凤凰儿的要求,她重新弹了一遍这首曲子。

    此时乐曲中描绘的景象,正是画作中最热闹的街景。

    凤凰儿正听得入迷,只觉门外人影一晃。

    她用余光一瞥,就见司徒曜已经走到了东厢房门口。

    不等她有所动作,司徒曜就率先对她打了个手势。

    凤凰儿弯了弯唇。

    渣爹倒也知情识趣,否则棉棉姐的兴致被打断,这曲子今日又听不完整了。

    司徒曜敛住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东厢房。

    他甚至把最疼爱的宝贝女儿都彻底抛在了脑后,一双凤眸直直看向正在琴弦上舞动的那一双手。

    阮氏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居然真的……

    凤凰儿眉头微蹙,渣爹是什么意思?

    双排弦的箜篌才刚做好,司徒曜自然只可能是第一次见到。

    可他的神情……

    相比于新箜篌,他的惊讶似乎更多是因为棉棉姐。

    莫非他开始怀疑棉棉姐的身份了?

    凤凰儿的心里敲起了小鼓。

    司徒曜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近乎痴迷地看着阮棉棉的手。

    一曲终了,阮棉棉十分满意地收住最后一个音,笑吟吟地偏过头看向凤凰儿。

    然而,她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渣男!

    阮棉棉冲凤凰儿使了个眼色。

    渣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司徒曜的反应不慢,忙解释道:“夫人莫要责怪箜儿,是我不让她出声打断你的。”

    凤凰儿只好站起身行了个礼:“父亲安好。”

    司徒曜笑了笑:“箜儿不必多礼。”

    阮棉棉没好气地看着他:“三爷有事?”

    司徒曜心里一阵酸涩,阮氏对自己还是这般冷淡,竟是才刚见面就想撵人。

    他强作欢颜道:“我是想来告知夫人一声,修园子的工匠我已经找齐了。”

    这消息对阮棉棉而言虽然没有什么价值,但也算合心意。

    她本就想早一点去田庄培育辣椒苗,留在府里就是瞎耽误工夫。

    她点点头道:“等我爹他们离京,我就带着箜儿去田庄。”

    司徒曜却不想谈论这个,而是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了雁柱箜篌旁。

    他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最终落在了琴弦上。

    嗡地一声,他勾响了其中的一根琴弦。

    余音未散,他哽咽:“夫人竟把为夫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变成了现实,实在让人钦佩……”

    阮棉棉和凤凰儿面面相觑。

    渣男究竟在说些什么?

    司徒曜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攒了攒:“这箜篌是夫人向别人买的?”

    阮棉棉摇摇头:“是我请人定制的。”

    司徒曜越发激动道:“夫人竟没有忘了为夫当年的玩笑话,还是把箜篌制成了双排弦,只是这……”

    他伸手指了指那个琵琶形状的东西:“夫人何处寻得的制琴大师,这儿制作得尤其巧妙,把箜篌音量太小的毛病给彻底解决了。”

    这下轮到阮棉棉吃惊了。

    渣男竟这般厉害!

    不仅一眼就看出了琵琶形的共鸣箱,居然还曾经想过双排弦!

    司徒曜以为她还在记恨自己,轻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方才弹的曲子也颇为独特,是何人所作?”

    阮棉棉道:“那人你不认识。”

    司徒曜一噎,只好道:“为夫可否试一试夫人的新箜篌?”

    见他想要试弹雁柱箜篌,阮棉棉越发惊讶。

    倾音阁那位韩先生是精通音律人,而且他也对雁柱箜篌很感兴趣,但他只是看自己演奏,并没有试一试的打算。

    当然,这并不代表韩先生在乐器上的造诣不如司徒曜。

    毕竟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万一弹不好,实在是有些下不来台。

    但司徒曜……

    回京之后他们俩接触并不多,可她能感觉出他一直都在尽力讨好自己。

    既然想要讨好,不是应该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表现么?

    初次接触新的乐器,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发挥得尽善尽美,他就不怕被自己取笑甚至是嘲讽么?

    还有他的宝贝女儿,他就不怕一旦失手,父亲的威严荡然无存么?

    阮棉棉带着无数个疑问,浅笑道:“当然可以,三爷请。”

    司徒曜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在琴凳上坐下,姿势极为优雅得举起了双手。

    阮棉棉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渣男长得要不要这么帅!

    不,渣男已经不能简单用一个帅字形容。

    今日在倾音阁,她还觉得那位韩先生的长相完全不输渣男。

    但真的面对渣男的时候,她依旧不得不承认,韩先生的确长得好,但比起渣男还是稍微欠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差距其实不是容貌,而是气质。

    渣男就是那种即便歪在椅子上都像是一幅画的人。

    前几次见面,他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有些狼狈,但也并不难看。

    今天他额头上的伤基本痊愈,衣着又十分得体,活脱脱就是个……

    她正愁找不到词语形容渣男老公,只见他那完美无瑕的修长手指一动,雁柱箜篌发出了一道柔和至极的声响。

    阮棉棉咬着嘴唇,莫名想要流泪。

    死渣男真是从头帅到脚后跟,一双手也是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完全挑不出毛病!

    司徒曜并不知道阮棉棉在想什么。

    比起容貌,让他更为得意的是自己在乐音上天份。

    琴筝笙箫,琵琶羯鼓,笛埙箜篌,只要他想学,样样都是信手拈来。

第五十六章 闪光点(下)

    就好比眼前这一架新箜篌。

    用旧的技法同样可以演奏,无非就是体现不出双排弦的特点罢了。

    司徒曜当然不会这么没有水准。

    既然演奏新箜篌,就一定要用新技法。

    而且方才他已经仔细观察了妻子的手法,现学现卖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简单试了几个音,司徒曜便已成竹在胸。

    当然,太过复杂的曲子短时间内很难完美发挥,所以他选择了一支简单的江南小曲《采莲》。

    然而,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支小曲,经他的手演绎出来,也是直戳人心。

    母女二人顿觉自己已然置身于江南山水间,感受着这个季节不该存在的莲香。

    凤凰儿神情有些恍惚。

    相似的容貌,比肩的才情,父王和渣爹的形象越来越重合在一起,几乎让她分不清谁是谁。

    阮棉棉则是一口牙齿咬得咯咯响,后背泛起了多年前初入音乐学院时曾经有过的凉意。

    不,远不止凉意那么简单,而是寒风直接灌进衣裳里了!

    司徒曜绝对是她两世为人见过的音乐天赋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学过弦乐的人都会揉弦,可速度快慢、揉弦宽窄决定了每个人揉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乐器在发展,演奏技巧也在发展,以司徒曜这个“古人”的经历,他接触过的弦乐种类不可能及得上现代人。

    最起码小提琴他就绝对不可能见过。

    可他揉弦的手法,居然融合了小提琴揉弦的某些技巧。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曲终了,司徒曜广袖一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并不知晓妻女“各怀鬼胎”,带着真诚的笑意对阮棉棉深鞠一躬:“夫人,从前是为夫看轻你了,此箜篌一出,定能艳绝天下。”

    阮棉棉嘴角一抽。

    艳绝天下?绝个屁!

    渣男又开始装X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渣男这次真不是装X。

    如果丰大师真能把转调箜篌做出来,让渣男认真练习几个月,艳绝天下绝不是吹牛。

    可惜他已经步入了官场,再去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故意板着脸道:“绝什么绝,我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这不是真话。

    阮棉棉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一名演奏家。

    纵然被老师们说过很多回天赋不够,又被天才同学刺激了无数次,她始终没有忘记初心。

    所以才有了那么多年的刻苦努力,即便是退学之后也一直没有停歇。

    甚至于到了后来,做一名演奏家的愿望都渐渐淡了,但她对乐器的喜爱,对更高深境界的追求却有增无减。

    纵然做不了这一行最顶尖的人才,她同样可以做最顶尖的自己。

    她说打发时间不过是敷衍司徒曜罢了,并没有夹杂任何意思。

    可听在司徒曜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虽然天赋远比阮棉棉高,但骨子里对音乐的追求是一模一样的。

    “打发”这两个字,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时候。

    司徒三爷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亟待讨好妻子的“渣男”,眉头顿时竖了起来。

    “阮氏,对待乐音怎么可以是你这种态度?”

    阮棉棉:“……”

    凤凰儿:“……”

    渣男疯了么?

    司徒曜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他把阮棉棉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道:“阮氏,从咱俩新婚那时起我就看出来了,你是真的非常喜爱箜篌。

    所以这些年你才愿意花费那么多的心血练习,所以才有了你现在这样不俗的演奏水平。”

    阮棉棉心里微微一暖。

    两世为人,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耐心地劝慰她。

    这男人虽然渣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司徒曜哪里知道自己在阮棉棉心里稍微加了一点点分数。

    他依旧耐心道:“天份这种东西是求不来的。

    但老话说得好,勤能补拙,似你这般努力,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阮棉棉面色有些微黑。

    她知道自己天赋不够好,可渣男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

    这不明摆着在自己面前嘚瑟么!

    就你天赋好,可你不也没吃上这碗饭么?

    还不是整天在衙门里伏低做小,试图爬到更高的位置!

    凤凰儿在一旁抿着嘴直乐。

    用棉棉姐的话说,渣爹这就是在作死。

    司徒曜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得罪人了,兀自接着道:“天份高的人同样也需要努力,否则迟早也会败在别人的刻苦之下。

    比如说阿照,她的天份比你高得多,可她自小就是个懒怠的人。

    不管是读书还是弹琴,全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有了一点点进步便沾沾自喜,以才女自居。

    其实她算哪门子的才女?

    读书不求甚解,作出来的诗词全是花架子,毫无内涵。

    写出来的字也是花架子,看似花团锦簇,其实没有半分筋骨。

    反而是像你这样,虽然清楚自己天份不够,但却从来都不放弃。

    十年前我就说过,迟早你必成大家。

    那时你不信,所有的人都不信,可如今怎么样?

    我敢说,整个大宋,箜篌演奏能及得上夫人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司徒曜像是几辈子没有和妻子说过话一样,巴拉巴拉念叨个没完。

    阮棉棉脸上的黑色却渐渐淡了,甚至露出了笑容。

    渣男这个人还是有闪光点的。

    他虽然话多,但却不见得都是废话,几乎说出了她的心声。

    就在她穿到大宋之前几日,她还去听过一场箜篌演奏家的音乐会。

    当时她还默默想过,再努力几年,或许自己也能达到演奏家那样的境界?

    没曾想却被箜篌砸到了这个鬼地方。

    在这个时代,贵妇贵女们学习乐器并不是为了糊口,更不可能成为大家。

    真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所以她才花费了那么多的耐心收拾了这一间音乐室,为的就是下半辈子好好“打发时间”。

    可本来已经沉寂下来的心,听了渣男这一通念叨之后,竟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她现在还不满三十,就算不可能成为演奏家,也不妨碍她像上一世那样继续追求新境界啊!

    司徒曜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自己是来讨好妻子的,怎的竟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似乎还不怎么中听……

第五十七章 全上缴

    说来也可笑得很,外表风流倜傥的司徒三爷骨子里其实并不风流。

    因为自身条件太过优越,他赢得女子的喜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不懂,也不需要去讨好她们。

    而且正如他方才所言,天分高的人也需要努力。

    他虽然聪明绝顶,满腹的才华同样是通过刻苦努力才得来的。

    十六岁之前,他每日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三个时辰,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想其他事。

    十六岁之后,他成了京城颇负盛名的才子,却很快就遇上了“阮氏”。

    相遇、定亲、成婚……全都是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有了阮大将军那样的岳父大人,他还怎么敢去“风流”?

    加之他骨子里是非常清高的,像勋贵公子和文人墨客们那些不太好的习惯,譬如说狎妓、养戏子等等,他从来看不上眼。

    所以他虽然活到三十岁,在讨好女人方面依旧是个生手。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得罪了妻子,司徒三爷有些手足无措。

    “夫……夫人,我的意思是说……”

    见阮棉棉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他紧张得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阮棉棉眉头一皱。

    “我……”司徒曜一抬眼,华美的雁柱箜篌再一次映入他眼帘中。

    有了!

    他凤眸一亮,温声道:“夫人,似这般制作精良用料考究的箜篌,花费不少吧?”

    阮棉棉一愣,渣男这话几个意思?

    是嫌自己败家,还是想替自己付账?

    呵呵……

    她阮棉棉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花过外男的一分钱,难不成今日要破例?

    而且,这风骚弱渣男以为自己是几个钱就可以讨好的?

    她刚想开口回绝,却不由得想起了在汾州时槐花大姐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渣男的字画据说在江南价格炒得很高。

    虽然书画数量多了便不值钱,但一年卖出一两幅也不算过分。

    那么,六年的时间他究竟挣了多少?

    阮棉棉倒不是贪图司徒曜的银子,毕竟她根本不缺钱。

    她纯粹就是想知道渣男如今身价几何。

    想到这里,阮棉棉掰了掰手指:“三爷的意思是想要替我付账么?”

    司徒曜忙道:“夫人这话便生分了,挣钱养家本就是男人的事情。”

    没想到渣男还有这等自觉!

    阮棉棉嘴角一弯:“也不算多,一共是一万一千两银子。”

    司徒曜略有些吃惊:“一万一千两?”

    “贵了?”

    “不,是没想到价格竟这么低,按说……”

    “看来三爷手头很宽裕嘛,一万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阮棉棉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司徒曜,又道:“我记得三爷的俸禄是一年一百……还是……”

    司徒曜的脸颊微微泛红:“夫人莫要取笑,那点俸禄不值一提。”

    “你该不会是……”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能听得出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无非就是问司徒曜是不是贪墨了。

    司徒曜忙道:“夫人莫要想偏了,我的银子全都是自己挣来的。”

    “三爷几时学会挣银子了?”

    司徒曜的脸更红了:“我……我替人写了几个字,收了一些润笔费。”

    “那……”

    “……”

    阮棉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把司徒曜逼得再一次慌乱起来。

    凤凰儿在一旁看得好笑。

    大姨母明明把渣爹在江南的事情早已经告知了棉棉姐,她却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渣爹也挺有意思。

    在外做了六年的官竟还这么……单纯。

    她正想着,就听见司徒曜唤她:“箜儿,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歇着,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娘商量。”

    阮棉棉俏脸一沉:“箜儿留下!”

    凤凰儿醒过神来。

    方才她想得太过投入,竟没有听见这两个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不是说渣爹的俸禄和银子么,怎的会扯到自己头上?

    耍嘴皮子司徒曜不是阮棉棉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去拉她的手腕。

    其实他就是觉得夫妻两个在孩子面前谈论这些银钱多寡的事情不太好,所以才想把女儿支走。

    没曾想这个算不上有多亲密的动作,却险些让阮棉棉破功。

    她方才就觉得渣男动机不纯,把女儿支走就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果然她才说让小凤凰别走,渣男就开始动手动脚!

    她手上一用力,险些把司徒曜掀翻在地。

    “夫人……”

    司徒曜咧了咧嘴,努力稳住身形。

    阮棉棉冷哼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啊。”司徒曜有些摸不着头脑。

    “箜儿很快就十三岁,不是小孩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避着她。”

    司徒曜又看了女儿一眼,只好道:“为夫这些年攒下了大约六十万银子,此次回京孝敬了母亲五万两。

    剩下的五十五万都是给夫人的,其中五十万我还吩咐人换成了金子……”

    阮棉棉:“……”

    又是黄金!

    “阮氏”究竟爱黄金爱到了什么程度!

    司徒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本来夫人才刚回京我就该把金子送来给你的。

    只是后来我又得了两笔银子,数目还都不小,所以就想着等到齐了之后一并交与夫人……”

    阮棉棉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渣男回京才几日,居然又得了银子,还两笔?

    在他这种勋贵子弟眼中,能称作“笔”的银子,至少也得上万。

    那么他这两笔究竟是多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司徒曜看了女儿一眼,终于还是把两笔银子的来历和数目详细告诉了母女二人。

    阮棉棉和凤凰儿对视了一眼。

    渣男这脸皮,这挣钱的本事,她们真是望尘莫及。

    司徒曜又道:“二房的账咱们迟早都要同他们清算,但现下时机未到,所以只能请夫人暂时忍一忍。

    这三十万两银子你先花着,没了咱们再去找老二夫妻要。

    至于济安王这五十万两,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咱们手里,夫人先耐心等一等。

    等咱们的院子修缮完毕,银两想必也该到齐了,届时为夫便把它们全都换成金子交与夫人。”

    阮棉棉绝倒。

    没了再去要,亏渣男好意思说!

    还有,她要那么多的黄金干嘛!

    耐心等个毛线!

第五十八章 话痨男

    阮棉棉的注意力全都在黄金上。

    凤凰儿则不然,最吸引她的是济安王。

    她之前听卢氏提过,先济安王是当朝皇帝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卢氏的长姐赵卢氏的夫君。

    如今的济安王正是赵卢氏的儿子,司徒曜的嫡亲表兄赵启。

    济安王乃是藩王,除非皇帝召见,寻常时候是不允许私自入京的。

    司徒曜讹他的银子自然只能在京城里,就说明济安王私自入京了。

    他这是活腻歪了么?

    还有,方才司徒曜虽然把讹银子的过程以及数目说得很是详细,但最要紧的地方却基本没有提及。

    譬如说两人为何会私下会面,对方又是因为什么欠下了他那么大的一笔银子。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这位渣爹,一个品级待定的和谈副使,要不是拿住了对方的七寸,凭什么敢讹诈一位藩王。

    就凭私自入京这一点?她绝对不相信。

    司徒曜和赵启始终是表亲,如果不是对方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把事情做绝?

    济安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始终是姓赵的,也算是司徒家的一个倚靠。

    就算司徒曜和司徒恽翻了脸,和成国公府基本算决裂了,他也不会盼着赵启倒霉。

    凤凰儿不想等,更不打算绕弯子,把心里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父亲为何要同济安王私会?”

    阮棉棉一愣。

    司徒曜一噎。

    夫妻二人一起看向女儿。

    凤凰儿笑了笑:“父亲有难言之隐?”

    阮棉棉也回过味来了,用凌厉的眼神扫了司徒曜一眼。

    风骚弱渣男居然用黄金对她施障眼法!

    司徒曜暗悔,明明知道箜儿不似阮氏这般好糊弄,自己怎的又不长记性!

    不得已,他只能把济安王私会吕氏的事情说了出来。

    阮棉棉并不知晓吕氏同济安王的那些瓜葛。

    她只是觉得那吕小妾魅力真是不小,竟把渣男表兄弟二人组迷得团团转!

    再不济那也是王爷,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千里迢迢来同她私会,那得是多深的感情?

    风骚弱渣男也怪可怜的,就这么被自家表兄抹得一脑袋绿油油。

    凤凰儿同样不清楚吕氏的底细,但她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外室其实就是“偷”。

    既然愿意冒着风险养外室,就说明男人同外室多少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带回府里给个名分。

    可据她观察,渣爹同那吕氏之间并不像有感情。

    那么,吕氏这个“外室”真的是他的外室么?

    如果不是,那济安王同吕氏明会也好,私会也罢,渣爹眼皮都不应该多眨一下。

    可他却急急火火地去“抓奸”,甚至还讹了五十万两银子。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凰儿本想直接询问司徒曜,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开口。

    她冲阮棉棉挤了挤眼睛。

    阮棉棉能看懂她的意思,但却不清楚她想让自己问渣男什么。

    凤凰儿眼睛挤得都快抽筋了。

    无奈她只能选择放弃,语气十分婉转地问司徒曜:“父亲,吕氏母女如今还在京里么?”

    司徒曜一凛,箜儿真是太……

    他不得已道:“她们随着济安王离京了。”

    “父亲,你能对我和娘说实话么?”

    “箜儿……你想知道什么?”

    “吕氏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司徒曜为难地看着母女俩。

    从前的事情实在太过丢人,但在自家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但期间有些事情太过龌龊,箜儿是尚未出阁的女孩子,他怎好开口?

    “箜儿,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些事情爹爹会同你娘说。”

    阮棉棉剜了他一眼。

    不就是他怎么和吕小妾滚床单么?

    谁耐烦听他那些风流破事!

    她冷声道:“时辰不早了,你们父女两个都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凤凰儿着急了:“娘——”

    棉棉姐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么?

    虽然这些秘密同她们俩的过去没有分毫的干系,但她能肯定,对她们的将来却一定会有影响。

    错过了今日,渣爹还会愿意老实交代么?

    阮棉棉依旧不愿意松口,摆摆手道:“都回去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凤凰儿只好站起来福了福身:“那女儿先回去了。”

    司徒曜同样不甘心。

    他都下定决心把从前那些个破事一五一十对阮氏交待清楚,她竟是不想听了?

    那怎么行!

    不把这些事情掰扯清楚,他们夫妻就永远也不可能重归于好。

    “夫人,我……”

    阮棉棉快被烦死了。

    没想到这渣男还是个话痨男!

    说了一晚上了也不嫌烦!

    她朝凤凰儿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随我去你外祖家。”

    “知道了。”凤凰儿踩着小步子走出了东厢房。

    “说吧!”阮棉棉横了司徒曜一眼,顺势把一双长腿架了起来。

    司徒曜:“……”

    妻子是真的嫌自己烦了。

    否则她怎么可能摆出这么不讲究的动作,实在是太……

    他不敢磨蹭,走到阮棉棉身侧坐了下来。

    “夫人,吕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青青也不是我的女儿。”

    阮棉棉柳眉一挑:“你觉得我是个大傻子,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否则她怎么可能摆出这么不讲究的动作,实在是太……

    他不敢磨蹭,走到阮棉棉身侧坐了下来。

    “夫人,吕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青青也不是我的女儿。”

    阮棉棉柳眉一挑:“你觉得我是个大傻子,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否则她怎么可能摆出这么不讲究的动作,实在是太……

    他不敢磨蹭,走到阮棉棉身侧坐了下来。

    “夫人,吕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青青也不是我的女儿。”

    阮棉棉柳眉一挑:“你觉得我就是个大傻子,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开什么玩笑,她虽然没有见过那青青,但也听好几个人说过,那小姑娘和司徒曜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就罢了,毕竟其中还夹杂着那个济安王。

    渣男的容貌本就更像卢家人,同他那个渣表兄济安王有几分相似也正常。

    他们这种混乱的关系,谁知道那青青是谁的女儿?

    但他说自己和那吕氏没有任何关系?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第五十九章 更狗血

    阮棉棉对渣男从前做过的渣事情本来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但司徒曜才刚提了个头,她却瞬间寻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不就是上一世那些古装言情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么?!

    俊美的贵公子被迫娶了比自家更有权势的贵女。

    爱不起又惹不起,只能选择出府瞎晃悠。

    没曾想一出门就遇到了自小便臭味相投的渣表兄。

    于是渣表兄弟二人组便组团去某些娱乐场所寻欢作乐,结果……一不小心就弄出了人命。

    真不能怪她的脑回路结构清奇,实在是半年前卢氏初次提起吕小妾身份的时候,言辞太过模糊。

    卢氏说吕小妾和莫老妾都是没落官宦人家出来的姑娘。

    她当时觉得同自己无关,也就没有深究。

    如今想来,问题的关键就在“没落”这两个字上。

    究竟是家道中落还是家里的父兄犯了事?

    如果是后者,吕小妾就有很大的可能沦落风尘。

    所以渣表兄弟二人组在某些娱乐场所遇见她也就不奇怪了。

    阮棉棉抚了抚下巴,乜斜着眼睛看着身侧美如画的渣男老公。

    这家伙如今都三十了还如此单蠢,可想而知十六七岁的时候更是……

    吕小妾想要通过那条人命改变自己的命运,自然只会选择二人组中更蠢更好欺骗的司徒曜。

    只不知这渣男在被人蒙骗了六年之后,为何突然就清醒了?

    而且这是古代,根本不存在什么亲子鉴定,他凭什么认定那青青不是他的骨肉?

    难道是滴血验亲?

    真是蠢到家了!

    因为讲述的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司徒曜没好意思看阮棉棉。

    他微微低垂着头,音量也不大:“……我和赵启自小一起长大,那时我并不知晓他是那般龌龊的人,只觉得他和自家兄弟是一样的。

    见我没有去处,赵启便邀我去济安王府小住几日。”

    阮棉棉的手在下巴处停了下来。

    自己果然是被狗血电视剧误导了么?

    渣表兄弟二人组竟没有去逛青楼,而是老老实实回家做宅男了?

    可这么一来,那吕氏的身份……

    尼玛,最狗血的在这里!

    渣男竟是去渣表兄家里把人家的小妾给滚了!

    她只觉得一阵恶心。

    那边司徒曜还在继续:“吕氏同我和赵启很早便相识了,但我一直忙于苦读,同她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在她十一岁那年,他父亲犯了事,成年男丁全数斩首,女子则全都充作了官妓。

    我大姨父,也就是赵启的父王见吕氏姿容不俗,便把她带回了府中。”

    阮棉棉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赵启他父王……”

    果真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吕小妾不是渣男的外室,不是渣表兄的小妾,而是那渣姨父的……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吕氏好歹也是渣姨父同僚的女儿,又自小同他儿子相熟,他居然能下得了手!

    司徒曜讥讽一笑:“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大姨父身边的女人比当今圣上只多不少。

    吕氏十四岁那年正式成为了他的侍妾之一。

    后来我才知道,她虽然做了赵启的庶母,两人之间却早就不干净。”

    说到这里,司徒曜紧了紧拳头。

    所谓的“后来”,其实指的是他身败名裂之后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知晓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青青才把事情真相全都告诉了他。

    阮棉棉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你可真是……就算自小和吕氏相识,她那时也已经是你大姨父的侍妾,你怎么就……”

    司徒曜苦笑道:“我岂是那等不懂规矩的人,随着赵启进了王府之后,我们直接就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那时他尚未娶妻,依旧住在王府的外院,按说根本不应该遇见王府内眷。

    谁知我一场大醉醒来之后,那吕氏居然躺在我身旁……”

    阮棉棉嗤笑道:“这种烂招数你也信?”

    司徒曜耳根子都红了。

    好半天才嗫嚅道:“我自然是不信的,但这种事情不宜闹大,所以我匆匆离开了王府。”

    阮棉棉暗忖,难怪渣男从那以后便老实了许多,回府之后安安静静地和“阮氏”过起了小日子。

    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觉得心虚。

    她冷声道:“听你的意思,在吕氏带着青青找上门之前,你再也没有同她见过面,也不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的事情?”

    司徒曜忙点头:“是,我真是不知晓,这些事情六年前我就想同夫人说清楚的,只是那时你不愿意听……”

    “我现在也不想听!”

    “夫人……”

    阮棉棉剜了他一眼:“国公府规矩大,自是不会允准吕氏这种身份的女人入府,更不会承认来历不明的青青。

    既然不承认,肯定就不会轻易让她们母女二人进府。

    内宅距离大门那么远,如果没有内应,她们母女二人是怎么来到三房的?”

    司徒曜忙解释:“这件事情也是杨氏做的!”

    “你说二嫂?”阮棉棉同国公府的女眷不怎么熟悉,险些没反应过来杨氏是谁。

    司徒曜把六年前杨氏如何偷偷安排吕氏母子三人入府,又让司徒筠去女儿面前挑拨,导致儿子险些打死人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阮棉棉有些迷糊。

    母女二人怎的突然成了母子三人,什么时候吕氏竟多了个儿子?

    但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出口的。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含糊地问了一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吕氏的儿子?”

    “嗯。”

    “那厮小小年纪便阴毒狠辣,要不是他想要对箜儿下毒手,篌儿也不会用门闩去砸他的脑袋。

    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怕篌儿失手把他砸死,所以便替他挡了那一下。”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阮棉棉的面色。

    见她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他才继续道:“那时夫人真的是误会为夫了,我岂会冒着受伤的危险去护着外人,实在是不想让篌儿小小年纪就背负一条人命。

    可我挡住了篌儿却没能挡住夫人,你那一脚直接把那厮的腿给踢断了,直到现在还是个瘸子……”

    阮棉棉暗暗挑了挑大拇指。

    一脚就把人的腿给废了,“阮氏”可真牛X!

    她眼皮一翻:“所以你觉得自己无辜得很,错处全都在别人身上?”

第六十章 露端倪

    司徒曜额头上都冒汗了。

    他忙解释道:“夫人,为夫的确是做错了,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事情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方才同妻子说的都是这一世发生的事情。

    至于上一世……

    把青青送到自己身边后,吕氏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这就说明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让青青混进成国公府。

    至于能不能冒充阮大将军的外孙女,就看事情进展是否顺利。

    如今一切看起来都比上一世好,但他们一家人也绝对不能大意。

    所以他必须提醒阮氏,让她也时刻警觉起来。

    阮棉棉最反感这些阴谋诡计,她拧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吕氏之所以缠上你,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司徒曜道:“你想想看,十几年前我不过是成国公府嫡出的三少爷,吕氏就算是想要通过非常手段来改变命运,也绝不会寻到我头上。”

    他这些话说的是实情,阮棉棉听了却无端地想要发笑。

    渣男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他不觉得自谦太过了么?

    世人皆好色,男人如此,女人亦然。

    别说他身份不低,就算是个穷光蛋,单靠着颜值都能迷倒一大群女人。

    那吕氏即便真是有人指使,同渣男真的滚一次估计也是愿意的。

    毕竟比起那渣姨父,渣男简直强了一万倍好不好!

    她八卦之心顿起,坏笑道:“喂,我说三爷,你那时不是喝醉了么,怎的这么肯定自己和吕氏之间没有发生点什么,又凭什么认为青青不是你的女儿?”

    司徒曜:“……”

    他方才说的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阮氏却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他真是不敢说半句惹毛妻子的话。

    他耐下性子道:“喝醉的人还能做得了什么?这一点夫人应该比为夫更清楚才对。”

    阮棉棉一噎。

    她清楚个屁!

    上辈子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鬼知道男人喝醉了之后行不行?

    司徒曜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微微一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咱们俩第一次是怎么成事的?”

    阮棉棉的脸颊爆红。

    死渣男居然敢调戏她!

    好在司徒曜还算内敛,并没有说得太露骨。

    “真喝醉的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除非像夫人那次……微醺……”

    阮棉棉迅速调整了情绪,打断他的话道:“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还会认为青青是你的女儿?”

    司徒曜按了按眉心:“夫人,我过去做的蠢事太多,以后不要再也不会了。”

    阮棉棉重重哼了一声:“天都黑透了,你回去吧。”

    司徒曜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夫人,你还不肯原谅我么……”

    阮棉棉用力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别以为她不知道,渣男这么晚还死赖在这里不走,不是想做坏事才怪!

    她又不是真的阮氏,凭什么接受他的道歉,又凭什么和他滚床单?

    司徒曜哪里敢和她硬来,只好抿了抿嘴道:“那夫人早些休息,我走了。”

    阮棉棉看都不看他一眼,又一次挥了挥手。

    她非常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是个颜控。

    不仅是颜控,还是声控。

    难怪小凤凰的声音那么动听,渣男的遗传基因实在太好!

    和这么完美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太过于考验她的意志品质。

    看来田庄是不去不行了。

    不管是为了辣椒还是躲开这个死渣男,都必须早点动身。

    司徒曜耷拉着脑袋,颓然地走出了东厢房。

    再说凤凰儿。

    回房洗漱之后,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取了一本书歪在榻上。

    刚看了没几行,红翡便走过来贴着她的耳根道:“姑娘,夜枭来了。”

    凤凰儿把书合上:“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正房。”

    “是。”红翡福了福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凤凰儿面前。

    此人正是夜枭,阮大将军给凤凰儿准备的暗卫统领。

    他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姑娘。”

    凤凰儿见他右腿似是有些不便,心下了然。

    为了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夜枭定然是受伤了。

    她轻声道:“起来说话。”

    “谢姑娘。”

    “密州那边有消息了?”

    “不仅是密州,属下把几路人马打探到的消息进行了汇总,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凤凰儿眸子一亮:“快说与我听。”

    夜枭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凤凰儿接过文件,凑到灯下把它打开。

    详细看了一遍之后,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沉思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照你的分析,皇长孙求学的地方应该距离澶州不远?”

    “是,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便无从打探了。”

    凤凰儿把那文件合上:“你的腿伤得重么?”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凤凰儿面前。

    此人正是夜枭,阮大将军给凤凰儿准备的暗卫头领。

    他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姑娘。”

    凤凰儿见他右腿似是有些不便,心下了然。

    为了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夜枭定然是受伤了。

    她轻声道:“起来说话。”

    “谢姑娘。”

    “密州那边有消息了?”

    “不仅是密州,属下把几路人马打探到的消息进行了汇总,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凤凰儿眸子一亮:“快说与我听。”

    夜枭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从怀中取出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凤凰儿面前。

    此人正是夜枭,阮大将军给凤凰儿准备的暗卫头领。

    他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姑娘。”

    凤凰儿见他右腿似是有些不便,心下了然。

    为了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夜枭定然是受伤了。

    她轻声道:“起来说话。”

    “谢姑娘。”

    “密州那边有消息了?”

    “不仅是密州,属下把几路人马打探到的消息进行了汇总,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凤凰儿眸子一亮:“快说与我听。”

    夜枭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从怀中取出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凤凰儿面前。

    此人正是夜枭,阮大将军给凤凰儿准备的暗卫头领。

第六十一章 太操心

    阮大将军一行离京后,阮棉棉和凤凰儿也定下了去田庄的日子。

    两人都喜欢简单随性,加之田庄也不是个需要太过讲究的地方,所以她们的行李并不多。

    雁柱箜篌和其他几样乐器头一日便让人送去了田庄里,剩下的就是一些家常衣物和用惯了的东西。

    加上随行的六名丫鬟,连人带行李两辆马车都还有富余。

    用过早饭后,母女二人去了一趟春茂堂,算是把行踪告知卢氏。

    自从上元节闹了那一出之后,卢氏一直都有些倦怠,只是简单嘱咐了几句之后也就罢了。

    同卢氏告辞后,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成国公府侧门处。

    车马行李都早已经归置妥当,马车旁除了车夫以及赵重熙和史可奈,却多了一个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司徒曜。

    阮棉棉的脚步顿了顿,渣男今日居然这么闲?

    自从那一晚长谈了一番之后,两人好几日都没有再见面。

    直到给阮大将军送行的那一日,他才急匆匆地来露了个脸,连话都没顾上说几句。

    怎的今日……

    凤凰儿拽了拽她的衣袖:“娘?”

    “我没事!”阮棉棉拉起她的手,径直走到了司徒曜面前。

    “三爷(父亲)。”两人福了福身。

    司徒曜忙搀起妻女:“今日下午鸿胪寺那边还有些紧急公务,不能亲自陪夫人和箜儿去田庄了,所以我今早特地来送送你们。”

    凤凰儿笑道:“多谢父亲。”

    阮棉棉斜了司徒曜一眼。

    谁要他陪?谁要他送?

    渣男真特么自作多情,什么时候都要来刷一刷存在感!

    “咱们走吧。”她不想搭理司徒曜,捏了捏凤凰儿的小手。

    凤凰儿略有些尴尬。

    司徒曜却依旧是一脸殷勤地笑道:“夫人再稍等一下。”

    阮棉棉回过头瞪着他。

    要不是顾及形象,她真是想骂一句“有话说有屁放”!

    死渣男就是个大话痨,磨磨唧唧的不知又要念多少!

    司徒曜嘿嘿笑了两声:“田庄里条件简陋,为夫怕夫人和箜儿住得不舒服,这几日便亲自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

    阮棉棉刚想说不必了,就见他冲远处招了招手:“都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的小巷子里缓缓驶出了五辆马车。

    阮棉棉:“……”

    凤凰儿:“……”

    司徒曜道:“时间太紧,好些东西都来不及采买,你们先将就着用,其他的我过些日子亲自送过去。”

    阮棉棉眉头一挑:“都是些什么?”

    “虽然快要立春了,但天气还冷得很,田庄里的木炭烟气大,所以我给你们备了一车最上等的银霜炭,足够烧一个月了。

    还有就是一些稻米,我见夫人如今像是不太爱吃面食,所以也备了一车。”

    阮棉棉哭笑不得。

    一车炭,一车大米,美如画的渣男可真是接地气!

    司徒曜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继续道:“还有京里最出名的小吃食和点心,我也给你们备了几样。

    另外,二月一过天气就该转暖了,我估摸着夫人去得急,带的衣裳肯定都是厚重的冬装,所以特意让人加紧裁了几身春衫。

    过些日子田庄里的花开了,夫人便可以换上新衣带着箜儿去赏花……”

    阮棉棉真是服了!

    这渣男活得比女人都精致。

    同他相比,自己活脱脱就是个糙汉子!

    司徒曜还在念叨:“还有一些我从江南特意给夫人带回来的脂粉,和市面上的那些质地粗糙的不一样,都是我请人亲手制作的……”

    这下不仅是阮棉棉和凤凰儿,就连一旁的丫鬟小厮们都惊呆了。

    这还是长得跟仙人一样,不带分毫烟火气的司徒三爷?

    “夫人。”司徒曜又道:“你的琴技比之过去大有进展,但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为夫已经把给你的建议写在了小册子上,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翻一翻。”

    阮棉棉的神情变了变,这渣男……

    司徒曜不敢奢望从妻子嘴里听到感激的话,又对凤凰儿道:“箜儿,你如今正是该好好学习的年纪,爹爹见你喜欢练字,便把适合你的字体每样都写了一本字帖,你这些日子先照着练习,等爹爹有空了再亲自点评。

    还有几本琴谱,你也是一样先照着练习。

    另外我还替你挑了一些适合你读的书……”

    凤凰儿道:“父亲这是在给我布置功课么?”

    认真学习她并不反对,可她不想成为一个书呆子,田庄里好玩的事情多着呢,她才不想整日泡在房间里。

    司徒曜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读书学习都要讲个劳逸结合,爹爹听人说你喜欢小猫,所以特地给你寻了一只刚出生没几日的小奶猫,你养着玩吧。”

    “小猫?”凤凰儿疑惑地看了看身侧的红翡。

    小猫的事情只有她、棉棉姐还有红翡知晓。

    渣爹要想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只有向红翡打听。

    果然红翡重重点了点头。

    凤凰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渴望了许多年的父爱竟是这样的感觉!

    渣爹在她心里明明什么都及不上父王,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能有这样一个爹其实也不赖。

    司徒曜见她没有反对,欣慰地笑了笑。

    他伸手仔细地把妻子和女儿扶上马车。

    阮棉棉重重吐了一口气,却听得车外司徒曜又开始念了。

    只是这次被他念的人换成了小厮丫鬟们。

    好容易念完一遍,赵重熙和史可奈分别跳上了一辆马车准备出发。

    一旁的梧桐趁司徒曜不备就想往赵重熙身边凑。

    “站住!”司徒曜低吼了一声。

    梧桐的小身板抖了抖,苦着脸看着他:“三爷,您就放我去田庄里逛逛呗……”

    真不知司徒三爷这几日是怎么了。

    明明早就弃用了他这个“奸细”,甚至好些天都不愿意同他说话。

    今日怎的又想起来了?

    司徒曜冷眼看着梧桐,压低声音道:“独木难支听说过么?两个心术不正的人凑在一起,不定要憋出什么馊主意。

    所以我们要从根源上杜绝这两人相互勾搭。

    他去了田庄,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府里。”

    梧桐:“……”

    他心术不正?

    司徒三爷真是说得出口。

    司徒曜却不再搭理他,冲负责赶车的赵重熙和史可奈道:“你们二人沿途要仔细些,务必把夫人和姑娘顺利送达田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014/ 第一时间欣赏引凰为后最新章节! 作者:云月颜所写的《引凰为后》为转载作品,引凰为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引凰为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引凰为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引凰为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引凰为后介绍:
新书《莫言凉》欢迎围观,求收藏求推荐~
前世她是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却有着世间最悲惨的命运。
今生成为国公府嫡女司徒箜,她以为自己拥有了曾经无比渴望的一切——爹、娘、健康。
然而,这爹似乎有些渣?这娘似乎有些怪?还附带一个时刻准备报复他们一家的……未婚夫?
这是一个穿越母女VS重生翁婿的故事。
这是一个别扭姑娘二货娘,神秘女婿蠢萌爹,四个曾经被命运无情抛弃的人在乱世中求生存,最终幸福圆满的故事。引凰为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引凰为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引凰为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