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她会选谁
连城背手跟随众臣出了永昌殿,走下云龙石阶。
清晨暖黄色的阳光照射在金刚云龙陛石上,闪闪发光,像水波中的鱼鳞。
“四皇兄。”
身后传来声音,连城回头看去,是连琋。
“五弟唤我有事?”
连琋走近,直面兄长,桃花琉璃目中平静无波。“刚才谢谢你。”
连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回道:“不用,我也不想她有事。只是,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只要父皇还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逃得过这一次逃不过下一次。”
“只要她能安全回到赋城,我便有办法让父皇改变心意。”
连城犹疑,“父皇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她,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姜离。若是姜离不存在了,她……”
“不行。”连琋直接否决,“姜离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后盾。若是没有姜离,父皇更不会放过她。四皇兄别忘了,如今盯着她的,可不只是父皇一个。”
“我自然明白这一点,我刚才也只是做个假设而已。”
若是父皇收回姜离大权,君悦就不再是隐患,也许能留得一条命在。
可也正如连琋所说的,如今盯着君悦的已经不只是父皇了。经过父皇被逼放人、三国使臣与其同行一事后,父皇已经怀疑君悦和这三国有所牵连,又怎会轻易放过。一路安排杀手追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连城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抓紧,指甲深陷掌心。清雅的面庞上,黑色瞳眸中刀光乍现。
五弟对君悦的心,不会比他少一分。
五弟知道她是女子了吧!
一个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定不只是朋友之谊。
五弟是爱她的吧!
这个结论一出,连城跳动的心脏猛的滚烫灼烧。
不行,他可以允许五弟帮她助她,却绝不允许五弟爱她。
她只能是他的,是他连城的。
他忽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要是连琋死了,就没人跟他争了。
君悦,皇位,都没人跟他争了。
连琋桃花琉璃目中划过一丝惊疑,他刚才在连城的眼中,竟然看到了杀意。
四皇兄,想杀他。
因为君悦吗?
若只是因为他刚才反驳了他一句话而心中起杀意,也太勉强了点。
四皇兄对君悦的事,太过热情了。
连琋心头猛然一抖,难道四皇兄已经知道君悦是……
“五弟这么帮她,她可知道?”
连琋不答反问:“那四皇兄如此帮她,也希望她都知道吗?”
连城转身,面对着清晨的暖阳。他当然希望她能知道,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知道他对她有多么在乎。
“我不在乎她知不知道,只要最后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就足够了。”
连琋一怔,未想他竟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连城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等于说他知道君悦是女人,并且爱这个女人。
“四皇兄如此执着,又可知她是如何想的?”连琋问道。
连城回身,眼尾微挑。“我不知道,五弟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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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琋沉默,不语。桃花琉璃目平静,清澈。
他爱君悦,可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君悦是否爱他?因为她从未说过“爱”或者“喜欢”这样的暧昧字眼。
他们共过患难,同床共枕,月下饮酒。她收了他送的寒光剑,她拥抱了他,对他承诺此生除了他不背不抱任何人,她说会收留将来去投奔的他……
他爱她,那么她呢?
会不会像两年前一样,只是将他看成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君悦,我和四哥,你到底会选哪一个?
或者,两个都不远?
这个问题,他们都不知道答案,因为他们不是君悦,不可能知道她的选择。
连琋越过他,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连城的声音:“五弟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仰月唇微微勾起,连琋没有回头,淡淡道:“我自然不会忘。不过看在四哥这么心急的份上,我还是劝你一句,父皇最讨厌被逼迫。有些事,过犹不及。”
说完,继续迈步往前走去。
连城眼底惊色显露。
立太子,说是国事,到底是皇家的家事。父皇想立太子是一回事,被逼着立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群臣逼着他立太子,若是令他反感,他可能到最后谁都不立。他有这个权利。
别忘了,人选可不止他们两个。
还有一个都幽禁的皇子呢!
且连昊也不会甘心幽禁终生,他定会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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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缥缈林,悄然无声。
层层树叶遮挡了阳光的照射,使得本该大亮的天像破晓一样。
安静中,有人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垫着脚尖屏着呼吸。
兰若先走到一棵三人抱的老枫树下,疑惑的左右寻找,茫然不解。
“咦,人呢?”
“明明一路跟着的呀!”
“这火堆还是热的,肯定是他们啊!”
“哼,没信用的家伙,都是乌龟王八蛋。”
他恨恨的踢了火堆旁的一颗石头,一屁股坐在老枫树下,拿出随身带的水袋喝水。
突然的,一柄剑搁在了他的脖颈上。钢铁的冷气透过脖颈的毛孔,渗浸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别动,打劫。”
兰若先手里水袋“吧嗒”掉落在地,袋中清水流了出来。
奶奶,你不是说只有林子外面才危险吗?
怎么林子里面也有危险啊!
兰若先咽了口口水,一动不敢动的僵直身体,颤声道:“好好汉饶命,我我没钱啊!”
“哼,没钱能穿这么好的衣服吗?”
兰若先不服气的想转头去看身后的劫匪。“穿好衣服就一定有钱吗?”
“别动。”
身后之人压着兵刃的力道又大了两分,兰若先乖乖的不敢再乱动。
“把钱拿出来,要不然就把衣服脱了。”
这衣服料子不错,当了也能值几个钱。
兰若先却是惊恐得赶紧抓着自己的腰带,暗想这劫匪不仅劫财,难道还要劫色?
“呵呵,大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可我是个正常人啊!我我……”兰若先结巴了一会,终于一鼓勇气视死如归道,“我决不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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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身后之人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气得一巴掌拍了他的后脑勺。“你想得美呐你。”
兰若先眉头一蹙。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
他迅速回头看去,吓得一咕噜跳了起来。
一二……五六,不多不少。
流星正收剑回鞘,一脸阴沉。
站在前面的那个白衣少年,明媚飞扬,不是君悦又是谁?
“好啊!你耍我。”兰若先气得撸起袖子,跨步上前就要干架。“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个没信用的王八蛋。”
人还没靠近君悦,就被房氐一张臂拦了下来。兰若先气得又推又踢,房氐不动分毫。
君悦越过两人,走到老枫树下坐定。“我没有不讲信用,是你家人不同意你跟着的。”
“哼,你答应的是我,又不是她们。”他气鼓鼓的在她身边蹲下,抓起她的手臂不放。
君悦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手放开。”
“不放。”兰若先娃娃脑袋一扭,“放了你又走了。”
君悦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魏大叔已经离开了,你过来时没有碰到他吗?”
“碰到了,不过我躲起来了。要不是碰到他,我还不知道你们往哪走了呢!”
怪不得能找到他们。
君悦劝道:“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你家里就你奶奶和你母亲两个女人,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应该留下来保护他们。”
“他们不需要我保护,村里也没有人会伤害他们呀!再说,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君悦大哥,我求求你,你带我出去吧!”
“咦。”君悦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年纪比我还大呢!”
“那我叫你君悦小弟。”
君悦差点没呕出来,“那你还是叫大哥吧!”
“管你是大哥是小弟,反正我就跟着你了。嘻嘻。”
君悦看着他娃娃脸上一双满是渴望的大眼睛,内心柔软。“你想好了,外面的世界,真的不是你想象的简单,我不一定保护得了你。”
兰若先抓着她的手臂不放,“谁要你保护了,你只要把我带出去就行。”
“既如此,那你就跟着吧!”
“耶!太好了。”娃娃脸像朵向日葵一样仰天兴奋。“那咱们走吧!”
“现在不走,好好休息,晚上才走。”
“为什么?”
“晚上再告诉你。”
“你不是又骗我,晚上偷偷走吧!”
“不会。”
“那你让我抓着你,只要你一动,我就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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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 出来了
白天睡觉,晚上行路这样颠倒规律的生活方式并没有持续太长世间。
三日后,君悦几人终于在凌晨时分,见到了房子。
零零散散的几个房子,不是缥缈林的房子。
兰若先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我们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君悦白了他一眼,“是啊!出来了,能放开我的手臂了吗?”
这一路,这娃娃脸当真像五0二似的,黏得那个紧。要不是房氐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君悦连上厕所他都要跟着。
“还不行。”兰若先道,“万一还是没出来怎么办?”
君悦也不敢太过兴奋,只是有人家而已,不代表着就走出了缥缈林。
她示意流光,“去敲门。”
流光前去敲门,等了好一会,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被油灯斜照的脑袋来。
流光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才返身回来,火光映射的黑眼珠流光溢彩。
众人满脸期待,等着他出声。
“少主,这里是坡子村。我们真的出来了。”
“耶!”众人虽然没有兰若先那样失态的大蹦三下,但脸上也抑制不住地兴奋。流星道,“你说真的,这里是坡子村?”
“没想到我们真的出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少主,你真是神了。”
兰若先不解,“到了坡子村就证明真的出来了吗?”
非白解释:“坡子村,是缥缈林外以南的第一个村子。”
“这么说我真的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兰若先两手一松,放开了君悦的手臂,原地蹦跳的转了好几圈,像一只出了笼子的小鸟。两掌围成一个原状放在嘴边,对着黑夜大喊,“我真的出来了。”
君悦看着小鸟欢快的样子,不禁莞尔。
是啊!她出来了,她出了齐皇宫那所监狱,出了缥缈林这个牢笼。
可她并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兴奋。
这一路,她忐忑不安,甚至也怀疑自己的判断,突来的成功,并没有让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因为,只是出了缥缈林而已,还没有回到赋城。
她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
但也快了。出了缥缈林,再行两日路程就到赋城了。
墨蓝的苍穹,那颗闪亮的北极星若隐若现,准备消失。
天,快亮了。
房氐问:“少主,要不要原地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君悦刚想回答,黑暗中“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几人警铃大作,纷纷抽刀将君悦围在中间。
刚才开门的农户一看这架势,赶紧关了房门回去睡觉。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距离他们十步开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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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音传来:“二公子不必紧张,是我付招。”
君悦蹙眉,付招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君悦手举火把,道:“你过来。”
付招走近。君悦手拿火把往他脸上一照,确定他就是连城派来保护她的五人小组中的付招。疑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付招回:“是四皇子吩咐我们在这里等候二公子,并且护送您回城。”
君悦一怔,连城?他又怎么知道他在这?
不过也是,连琋都能猜出她会走哪条道。以连城的聪明,他又怎会猜不出,何况往南会有危险的消息还是他放出来的。
兰若先看眼前的阵势,好奇地问身边的非素:“这君悦是什么人啊?”
非素目不斜视,神情冷肃。“若先公子以后自会知道。”
“切。”知道了也不告诉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非素心里暗想,这二公子还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从进入缥缈林到出来,也不过用了几天时间而已。
天下人解了百年的谜,他只用了几天就解了。
这样的人,当能与殿下媲齐。
“这里有马吗?”君悦问道。
付招说:“二公子想要马匹,得到了镇上才有。二公子要不要先稍作休息,天亮之后再出发?”
君悦沉思一会,摇头。“我们连夜赶路,争取天亮之前到达镇上。集市一开,我们便买马回城。”
“是。”其他人都没意见。
有意见的,是没吃过苦的娃娃脸。“啊,还要赶夜路啊!都出来了就不能睡一晚再走吗?我都已经几天没洗澡了。”
君悦道:“你想留下也可以,反正也不必一直跟着我们。你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正合你意。”
兰若先扭曲了娃娃脸。他才刚出来,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呢!万一走错了方向无意中又进入缥缈林怎么办?那岂不是白折腾了这么多天。
至少也得等远离了缥缈林再说。
“那我还是跟着你吧!你之前可是说过了的,邀请我去你家做客。你可不能又不讲信用。”
君悦无语,什么叫又,她那是为他好好不好。
不识好人心,没良心。
“那你可跟紧了,自己丢了可别怪我。”
君悦要连赶夜路,有她自己的考量。
如今十来天过去了,之前明修的栈道只怕已经被人识破。既然连城能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别人也能想到。
当下的形势,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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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镇子,热闹得像菜市场。
赶了一夜的路,众人在天亮之前到达了这个镇子,在一家酒楼用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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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和付招几人简单迅速的用完早饭,将马买了回来,流光去准备一路上的食物和水。
“少主。”流星道,“属下刚才去买马,听到了一些流言。”
君悦手指敲击桌面,说:“是关于我人在丹僼之事吧!”
流星一顿,“少主已经知道了。”
“这里是酒楼,七嘴八舌的当然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东吴的动作那么快,竟然在她进入缥缈林不过两三天就发现了她的行踪。并且以桂花的尸首做饵,欺骗父王和齐帝。
以城换人,哼,亏容霈之想得出来。他难道不了解连赫肇吗?
她又不是连赫肇的儿子,连赫肇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只是有了这个噱头,只怕以后齐帝便能以各种理由来杀她了。
在他眼里,姜离和她,都是潜在的威胁。
“先不理会这些,等我人回到赋城,一切谎言便不攻自破。--买得多少马?”
付招回道:“十二匹。”
“这么多?”
姜离两年前新出一项政策,姜离境内所有出现的马匹、耕牛、骆驼、驴等运输耕作动物的交易,需到官衙孳牲所统一登记管理,且买卖数量都是有限制。
耕牛一户只得一头。马匹则根据不同的职业限制购买数量,普通百姓也只得一户一匹,商人上限十匹,押镖十匹等,剩下的马匹由官府统一饲养,以备战时需要。
流星去买马,用的是商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流星最多能牵回来十匹马。
可是付招却说十二匹,他们刚好是十二个人。
流星解释道:“这些马根本就没有在孳牲所登记。据说是一些达官贵人私下里囤积的货,私自买卖。听说,有些甚至能拿家里一个女娃换一匹马。”
君悦感慨,这个世道,人等同于牲畜。
至于违反朝廷命令,哎,新政策的施行,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啊!
何况如今世子都不在了,姜离王宫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姜离王,内政军机都被世族把持,根本无人监督,这些人自然有恃无恐。
姜离,真的需要换一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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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 心惊
夏日阳光照射的亭台楼阁,轩榭琅玕,峥嵘如峦般高低起伏排列,似一**的海浪。鸟嘴的飞檐向天翘起,如群鸟荟萃。回廊九曲,盘结交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小桥横跨,流水徜徉,汇聚了姜离王宫的全貌。
这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鳞次栉比,举世闻名的王宫,便是当年鄞王所建的宫殿。
可惜他建好了金窝,却无福消受。只能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了。
据说当年北齐攻下姜离时,曾有大臣提议迁都至此。
姜离不仅是四国交替的中心,更属中部,城市繁荣。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座精美绝伦的宫殿,鄞王所造的宫殿。
只是后来姜离成为了属地,朝廷也不可能把姜离王赶出自己的属地而自己鸠占鹊巢,这个提议也就不了了之。
王宫设主要四大门,东南西北方,小门不计。前庭建三大主殿,即承运殿,国安殿,思源殿。
这三大殿之名,皆是齐帝所命。
承运殿,位于王宫中轴线之上,为每日议事大殿。
国安殿,位于中轴线西北,为庆典殿。如朝贺,点将,婚丧等,皆在此殿举行。
思源殿,位于中轴线东北,是姜离王处理事务之所。
王宫后庭,主要有广元殿,正阳殿,慈昭殿。
广元殿乃姜离王的寝殿。慈昭殿在广元殿之后,乃王太妃之所。二殿与承运殿一起,位于整座王宫的中轴线,贯穿王宫南北。
而正阳殿,是姜离王正妻王妃的住所。
鄞王将王宫建造得精致美幻,却又彰显王者威严,独一无二。
姜离王成为这座宫殿之主后,虽然奇珍异宝当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建筑物总搬不走当不了,所以即便内里五脏俱缺,可是外表还是很华丽的。
姜离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用了药小睡一会后,竟有力气到花园亭子里来坐坐。
佟王妃与他平坐,素白丝帕包裹着鲜亮的橘子,剥皮的动作优雅如画。
姜离王笑道:“悦儿真是遗传了你,喜欢的颜色都一样。”
姜离王妃和君悦一样,都喜欢素雅的东西,尤为喜欢白色。
“她也继承了大王的脾性,又聪慧又有谋略。”王妃道。
姜离王无奈摇头,“这一点,她可跟咱们一点也不像。这孩子,久不见面,有时候我真觉得,她不像我的孩子。”
就这三年她在北齐做的那些事,他可真一点也不相信那是他那傻女儿能做到的。
佟王妃掰了一半的橘子递给丈夫,嗔道:“大王说什么呢?悦儿是不是咱们的孩子,我还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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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王接过橘子,吃了一瓣,鲜甜的汁液在齿间萦绕,带走了嘴里的苦药味。
他望向湛蓝的高空,叹气呢喃:“是,她是我们的孩子”
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是姜离百姓最后的希望。
他的孩子,从来就不是傻子,她比任何人都聪明。
“素寰还没有回来吗?”
佟王妃喝着茶,说:“昨天遣了人回来报信,说下午就能回来了。”
“难为她了,还记得悦儿这个朋友。”
南宫素寰听闻君悦要回来,于半月前主动请旨去大兴观祈福,祈求各路诸神保佑君悦平安归来。
佟王妃道:“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当初将她带回来,果然是对的。
只是苦了悦儿这孩子,明明是个女娃,却被当成是男孩子来养。
当初姜离王送她去恒阳的时候,她曾一度以为是丈夫放弃了这个孩子,从而怨恨疏远。后来知道了真相,才知这是悦儿和丈夫为保全姜离百姓而做的牺牲。
悦儿是主动请缨去恒阳的。
这两年多来,关于悦儿的传闻不少。虽不至于名扬天下,但天下人一说到姜离,好歹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悦儿不仅变得坚强,勇敢,聪慧,暗中帮了姜离不少事。而且,就快要回来了。
她的女儿,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
都说女大十八变,也不知道她现在是胖是瘦?
长高了没有?
是黑是白?
身上可有伤痕?
大太阳下有影子匆匆移动,有小太监匆忙跑过来。
梨子走出亭子,止住了小太监上前,不悦小声喝道:“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没得冲撞了大王和王妃。”
小太监无奈的将手里的折子递给梨子,“奴才也不想啊!”
梨子接过,并没有打开。问:“又是他们?”
“是。”小太监点点头。
“行了,你下去吧!”梨子手一挥,而后转身进了亭子。
齐帝早知道了这边的动静,在看到梨子手里的折子后讽刺一笑,问了同样一句:“又是他们?”
梨子躬身应道:“大王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都是一样的话。让他们等着吧!等悦儿回来,他们就自个灰溜溜的滚回去。”
梨子退至一旁,不再多言,悄悄将那折子收进怀中。
佟王妃道:“大王当真肯定悦儿不再吴国?”
姜离王转头看向妻子,执过她的手十指紧握。“放心吧!悦儿真不在,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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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担心。”
“你想想,悦儿若是在吴国,三日之期早已过,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咱们不理会,吴国的使者这才急了,一天两三回的要求面见。”
蜂巢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君悦根本就不在吴国境内。
吴国这是想坑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悦儿现在在哪。但他肯定,她一定会平安归来。
姜离王转头对梨子道:“你吩咐人,将含香殿收拾妥当,悦儿回来了能住下。”
“大王放心吧!”梨子笑道,“王妃早就吩咐过了。”
姜离王看向爱妻,眼里温柔潋滟,如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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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勤政殿。
方达跪在御案一侧,微躬上身,双眸垂低,安安静静的手拿墨条细细研磨。
齐帝正襟危坐,左臂搭在圈椅把手上。肃穆双眸紧盯着前面静站之灰袍劲装人,眼尾隐藏了丝丝愤怒。
“人不在丹僼?”
灰袍人声音硬朗,干脆利落。“是,属下等人寻遍了整个丹僼,都找不到人。丹僼的人说,半月前吴帝的确派了千羽卫出城,但回来时并没有带上二公子。”
齐帝上身后仰,“这么说,容霈之这是摆了朕一道了。”
用一个假消息,就想从他手里骗去五座城池。哼,亏他想得出来。
就是他儿子被擒,他都不一定会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凭什么认为他会为了一个本欲除之之人而妥协?
齐帝嘴角一个讽刺,讽刺之后又心惊。
他想起了几日前连城在朝堂上的话。
连城说君悦不在吴国,到底是随口胡诌的,还是他真知道?
如果是胡诌的,倒不足为虑。
如果他原本就知道呢?
那他又是如何就知道君悦不在丹僼的?
一件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儿子竟然知道,而且这个儿子还是觊觎他皇位之人。
“方达,下旨宣四皇子连城进宫。”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四十九章 平安信
连城奉旨入宫,目的地还是勤政殿。
殿中灰袍人已不在,太监宫女也被遣了出去,只余方达近身伺候。
父子俩一番寒暄过后,齐帝问道:“这几日被君悦一事所扰,倒是把沥竹镇之事给忘了。你上次去沥竹镇,可有什么收获?”
连城皱眉,此事不是已经当做盗匪作案结了吗?父皇为何此时又提起?
况且沥竹镇官船爆炸一事,本就是父皇命他安排的,难不成父皇现在要追究他的罪过不成?
他小心翼翼回道:“此事定为盗匪作案,船离开沥竹镇一个时辰左右就发生了意外,好在越王和君悦并未受伤,行凶之人也并未抓到。”
言下之意,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回头越王和君悦想查,也无从查起。
可惜齐帝不知道,君悦早知道背后凶手是谁。
齐帝微抬头,斜了儿子一眼。“朕问你,你只去到沥竹镇吗?”
连城心头一颤,父皇会这么问,是他早知道他的行踪。而他刚回来时,并没有主动禀报自己去了缥缈林的事实。现在承认,怕是有些晚了。
可是不承认,定会引来父皇的猜疑。
父皇的确信任他,但这信任的前提是他必须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下棋者,自然希望自己能看到、了解、掌握、控制手下的每一颗棋子的动向、位置以及发挥的作用。
“禀父皇,儿臣去到缥缈林外。”
“哦!去那做什么?”齐帝轻飘飘问道。
“儿臣派去保护君悦的护卫在栗水城时被君悦甩下了,儿臣怕事情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所以决定亲自前去看看。结果一路追踪,就跟到了缥缈林外。”
齐帝的声音还是很轻,“那为何回来又不禀报?”
“缥缈林外却有打斗的痕迹,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儿臣当时以为是君悦误闯进了缥缈林,回来后本想向父皇禀报此事。
只是当时父皇收到了姜离王的奏折,说君悦被吴帝所擒,儿臣这才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因而并未禀报。”
连城微低头,目光注视着御阶上的花纹,平静无波。心思却在翻转,刚才所说应该没什么漏洞吧!
今日的情况,他早已预料,也早已想好措词。
齐帝多疑,今日之言,他必会查证。
真真假假,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在脑中想过好几遍。
齐帝双眸冷肃,紧紧咬着面前儿子带着昔日故人影子的面容,想要从他神情中看出一丝破绽。
可是连城依旧冷清平静,没有慌张也没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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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气愤。
许久,齐帝才收回目光,声音依旧是轻飘飘。“说来,当时还是朕阻止了你禀报的。”
连城几不可闻的暗暗松了口气。
耳听齐帝继续道:“你当初判断君悦在缥缈林,是正确的。”
“嗯?”连城故作不解的迷茫。“父皇这是何意?”
“朕派人去查过,君悦根本不在丹僼。如你所说,他定是闯进了缥缈林了。”
齐帝说罢又是一笑:“进去了也好,那缥缈林,只听说过有人进去,可没听说过有人出来。怪不得吴国那么自信的骗咱们说君悦在他们手上,原来也是算准了君悦出不来。”
连城嘴角一抹讽刺闪过,快如闪电。
君悦可不是一般人,她远比别人想象的都聪明,都有能力。
她可是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蜂巢的人。
“只是,”齐帝蹙眉,“他到底为何改道?难道我们的计划被他预先知晓了?”
还是说,有人给君悦透了消息,前面有人正等着取他性命?
不然怎会无缘无故为何绕道往东,还阴差阳错的进入了缥缈林。
连城道:“姜离虽然贫穷,但到底是君家的地盘,有自己的势力,他们一早察觉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君悦在栗水城就甩开咱们的护卫,说明姜离王派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不是说黎镜云被拦下了吗?”
“父皇,黎镜云也许在明,可能也有人在暗处保护她。”
齐帝点点头,这个可能性不是不可能。
“好在人被困在缥缈林出不来,倒也省事。君世安也没几天可活了,等他一死,姜离群龙无首,也就不足为患了。”
齐帝喝了口茶。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多年夙愿总算要达成了。
只是他这算盘啪啪的打得精,可事情往往存在很多不可控因素。他认为此生再不会出现的人,此刻已经飞奔在回家的路上。
齐帝忽而想到什么,问:“蜂巢的事查得如何?”
连城摇摇头,“还是没有头绪。儿臣想,这应该是某个江湖组织吧!”
“要真是江湖组织,那也不用太在意。”反正威胁不到朝廷。“留心就是。”
况且齐帝现在也没心思管它。他如今要想的是,等君世安一死,该派何人去接管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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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又问了几件朝政之事后,便挥手吩咐连城退下。
太阳已偏西,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
勤政殿中有冰块镇着,倒不觉得热。一出了殿门,殿外的暑气便如猛火般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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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凉意涟涟,殿外暑意蒸蒸,真是鲜明的对比。
连城清雅的面容上,嘴角挂着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与刚才在殿内的毕恭毕敬,亦是鲜明的对比。
出了宫门,贴身太监小影子扶着他上了马车,林安护送,一路畅通无阻回到皇子府。
刚下了马车,慕廷珂便迎过来,递给他一封信。“付招送来的。”
连城迫不及待接过揭开,既期待又害怕。
等他一个个字从头到尾看过之后,心中的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她出来了。”
她终于出来了。
她真的出来了。
他就知道,以她的聪明,当年啟麟都困不住她,一个缥缈林又何足畏惧。
他仰望着湛蓝的高空,突然的就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父皇还在得意洋洋的认为她再也出不来,哪知道人家现在都快到家了。
小影子和林安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主子看完信后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同一时间,五皇子府,连琋也收到了非白的信。
不同于连城情绪的大起伏,连琋依旧淡淡的,看完信后默默将它烧了。
仿佛这个结果,他早已知道。
小尤子自小跟在主子身边,对自家主子的脾气那是摸了个透。
刚才主子读信的时候,虽然神情没什么变化。不过他家主子那漂亮的桃花琉璃目却是闪过亮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极了。
主子非常高兴。
可是……“殿下,怎么将信烧了呀!”
既然看了信那么高兴的,为何又将信烧了呢?
连琋淡淡道:“不过一封平安信而已,留着也无用。”
小尤子吸吸鼻子。好吧,他作为一个奴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该再问下去。
耳边传来主子平淡无奇的声音:“我上次让他们找的东西送来了吗?”
小尤子赶紧回话,“送来了,正在聚宝阁里放着呢!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连琋点点头,“走吧!”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章 锋芒显露
福临宫今日依旧如往常一样,奢华中又显大气。
金黄色的幔帐倒挂于檀木制的落地罩下,往两边打开束之,打着各型各式的绳结,绳结下留有穗子。风一吹,穗子与幔帐轻轻摆动。
殿内双耳瑞兽三鼎炉中,燃有清气凝神的香饼。余烟从炉盖孔洞中钻出来,袅袅升空,香气晕染一室。
书案一旁的小炉上,置一茶壶,壶内烧水。此时水已煮沸,气泡正从壶口溢出,沿着壶身,流到炉内,碰上燃烧通红的炭火,发出“滋滋”声响。
岑皇后和五皇子连琋,以及福临宫的大大小小宫女,都围在一张方桌前。
方桌上,置有一圆描绘山水的蓝底植盆。植盆中,一株通体莹润的两尺高的红珊瑚俏然挺立。
“这就是传说中的珊瑚啊!”
岑皇后眉开眼笑,晶莹玉手抚上枝条,那手的莹润竟与珊瑚不相上下。
“是啊!”英娘感叹道,“奴婢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珍品。皇后娘娘,您瞧,这珊瑚颜色赤红,瑰丽,绝艳,简直跟春日的梅花一样。”
“你呀,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什么宝贝没见过,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英娘忙讨罪,“是是,奴婢少见多怪。不过这红珊瑚真是珍品,五皇子真是孝顺。”
岑皇后看向儿子,一脸的慈爱。“小五有心了。”
连琋手背于身后,淡淡说:“儿臣知道母后久居深宫,定是烦闷。所以送了个东西来,给母后解闷而已。”
虽是说的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又岂会简单。
珊瑚,是海底之物。而北齐周围并无海域,这红珊瑚必定是从他国传入。
且要挖到这珊瑚也不易,需擅长水性之人,深入到海底之中,冒极大的风险才能挖到。所以这东西少之又少,富贵人家能有一小株,便是极大的荣耀。
“安置起来吧!”岑皇后吩咐。
英娘问:“娘娘,放在哪里好呢?”
岑皇后环顾了殿内一圈,指着一旁黑色的博古架,“就放在那里吧!放玉柚瓷白瓶前。”
如此,珊瑚的艳红与它身后的纯白的白瓷花瓶相互映衬,既优雅,又高贵。
安置好了之后,母子两人便移步到茶几旁,面对坐下。
岑皇后端坐茶几之左,修长白皙染着凤仙花汁的芊芊玉手将手中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对面的儿子。
一旁的英娘以手帕覆了壶柄,提起,倾倒,为两人各倒了杯茶。而后后退三步,方转身走出了内殿。顺便的,将外殿的宫女也遣了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两人,岑皇后才说:“这是你外祖父在赋城的人送来的密信,你看看。”
连琋面色如常,只是隐在信封下的手指稍动了两下。而后动作自然的拆开信来,略略阅过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微讶。
岑皇后喝了口茶,继续说:“姜离王只怕没几个月可活了,他一死,你父皇必定会派人去接管姜离。”
连琋抬起头来,问道:“不是还有君悦吗?她可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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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父皇的意思,君悦如今被困在缥缈林中,只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连琋眼尾微挑。
所有人以为她往南走的时候,其实她正在往东走。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丹酆的时候,她在缥缈林。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缥缈林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在回赋城的路上。
听起来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真是任性啊!
岑皇后道:“姜离是你父皇的一块心病,谁都知道当年姜离反,是姜离王的意思,只不过找了姓郭的做替死鬼。你父皇碍于名声,所以并未追究姜离王室。
附属之地,不同于皇室封的亲王封地。他们除了在军队管辖上有自主权外,还可以自主本国的政治,经济等等,只要每年按时按量纳贡即可。
姜离经栗水一役后,在纳贡上比往年多了两倍,按理说国民应该更加困苦才是。
但是从传回来的情报来看,姜离非但没有困苦,反而有了复苏的迹象。听你父皇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姜离。”
连琋不语,父皇的这个猜测,很合理。
也就是说,父皇怀疑,姜离王依然存在反叛之心,甚至已经跟别国暗中勾结。
可是,姜离王如果真的勾结他国,那君悦回去后又会处在怎样一个位置?
如若她真的不甘人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君悦,你曾说你想逍遥自在,浪迹江湖。我也相信你说的话,可我们身处这乱世局中,人生早已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愿,我们没有对立的那天。
连琋端茶,轻轻呷了一口。“母后的意思是,若是君悦能从缥缈林出来,父皇会杀了君悦?”
“君悦出不来则已,如果她真出来了,那你父皇只怕更加忌惮了。这个人,太聪明了。
如今天下纷争,人才难寻。楚,蜀,吴都对他感兴趣。你父皇的意思,若他安心呆在恒阳,庸庸一生也就罢了。可人非要回去,那就只能杀了。
杀了君悦,等于断了姜离的未来,你父皇才能收回姜离大权。”
连琋道:“既是如此,君悦一死,等姜离王也死了,父皇派个人去接管姜离不就可以了吗?”
岑皇后看着儿子,无声叹了口气。
儿子还是太小了,经历的事情太少,不懂得揣度圣意。
他需要赶紧长大,需要赶紧熟悉朝中事务,赶紧懂得他父皇想要什么。
时间由不得他依然像个孩子一样自由自在了。
“以你父皇的心思,姜离若成了无主之地,他必定会将之瓦解,分州而治。如果还是派一个人去接管,岂不是成了第二个姜离王。”
连琋悠悠喝茶,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猜到。
而且,父皇选的人选一定不全是四哥的人,也不会全是他的人。要么两边都不选,要么两边都选,已达到制衡的效果。
如今朝中分四派,一派是他的,一派是四皇兄的,一派是中立的,还有一派是大皇兄的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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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兄的人,父皇不可能会选。
而中立者,父皇不敢用。因为不知道他们是真中立,还是假中立。
所以,他一定会选明面上站了队的人。也就是两派人中都选人。
可这一切,目前也只是遐想计划而已。毕竟,姜离王还活着,君悦也还活着。
连琋道:“姜离有三大世族,这三大世族从定国开国便已存在,历经百余年,根深蒂固,势力庞大。根本就不把姜离王当回事,甚至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
君悦若真能出来,也不过一个黄毛……小子,就算继承了王位,也未必坐得稳。其实儿臣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急着掺和这事,作壁上观就是。”
岑皇后闪动的双眸一顿,暗暗沉思。
这是......借刀杀人?
连琋继续,“其实从君悦离开恒阳的那一刻起,她回城一事就已经备受关注。况且,当时权懿、鄂王和姬墨衍也都在。如今她出了意外,这三国岂会不拿她做文?吴国不是已经行动了吗?
如果姜离王被有心人挑拨,说是我们护送不力,或者中途派人把她杀了,那朝廷岂不是要摊上不白之冤。失子之痛,姜离王如果要报仇,之前没有与他国勾结,只怕现在也存了这等心思了。
姜离是连接三国的边境要塞,各国觊觎已久。要真是烽烟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所以儿臣想,父皇定不会这么做。”
岑皇后讷讷点头赞同,沉浸在儿子的滔滔不绝之中。
她似乎忘了,她是巴不得君悦死的啊!
连琋又道:“等君悦回到姜离,继承了王位,三大世族定不会俯首称臣。到时不必咱们亲自动手,只要推波助澜即可。
那君悦若是死了,也是被自己臣民害死的,跟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父皇也可以永绝后患,高枕无忧。”
岑皇后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竟觉得很陌生。
小五以前是不会与她讨论朝局的,每次她要说,他都借故避开。
她一直以为小五是个单纯没有城府的孩子,可是今天他这一番话下来,字字珠玑,连她都未曾想到。
真是锋芒显露啊!
是最近开始接触朝堂,所以进步了吗?长大了吗?
还是他以前一直都在装?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欣慰。儿子只要懂得运筹帷幄,拉拢群臣,那么离那个位置就更有把握了。
“看来我的小五,是真的长大了。既如此,你为何不去跟你父皇说呢?”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一章 刮目相看
“看来我的小五,是真的长大了。既如此,你为何不去跟你父皇说呢?”
连琋说:“儿臣初涉朝堂,很多事都还未上手,因而也不敢在父皇面前卖弄。况且如今君悦都出不来了,说与不说也都没关系。”
岑皇后微微皱眉。说到朝政,老四倒是更得皇上青睐。
皇上这段时间来,越来越倚重这个老四,朝中大小事务,也经常寻问他的意见,交由他去办理。
老四这个人,心思深沉,外人很难看得透他。再这样下去,老四在朝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在他那边。
说不定,太子之位都将是他的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四,比连昊还要难对付。
“你说的很好。”
声音突兀的传来,殿内母子二人一惊,转头看是齐帝,忙各自起身见礼。
“臣妾恭迎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都起来吧!”齐帝手一挥,让他们起身。
齐帝今日的精神头好像还不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或许是因为当下遇到了什么好事,或者将要有什么好事发生。
岑皇后侧身,将位置让给了齐帝。连琋起身,将位置让给了皇后,他则在皇后的下首站着。
“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好让臣妾接驾。”
“朕是听你们聊得正好,不想打扰。”
听墙角这种事,很多人都不屑言之,但屑于行之。
齐帝笑道,“听说,小五给你送来了株红珊瑚珍品。朕这做父亲的,只能厚着脸皮过来,蹭着瞧一瞧了。”
刚才与老四商量事情后,他本欲传唤小五的。但方达却告诉他,说小五来了福临宫,给皇后送来了个了不得的宝贝。
他好奇之下,想着也有多日未来看皇后了,于是决定摆驾福临宫。
到了宫门口,见所有的宫人都被打发在外面。他觉得奇怪,母子两人说话,怎么不留个人在旁边伺候,就连英娘都被打发了出来,莫非他们要说的话不能被人听了去?
思及此,他命令宫人不得通传,进入殿内。隔着幔帐,内殿母子两人的对话便一清二楚的传进他的耳中。
…三大世族…作壁上观…推波助澜…
老实说,他也被小五的这份心思吓了一跳。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淡漠、单纯、与世无争的儿子,竟还有这等深沉的心思。
他的这一招借刀杀人,狠厉毒辣,兵不血刃,是他之前也没有想到过的啊!
是他老了吗?
还是儿子已经长大了?看待问题比他还要全面,还要长远。
抬头看着这个最小的儿子,脸还是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眼睛还是那双桃花琉璃目,表情还是淡然脱俗。
什么都没变,可又有东西在变了。
齐帝在游思间,岑皇后正说:“陛下说什么呢?只要陛下想看,随时都可以过来。若是陛下想日日看,臣妾便命人送去勤政殿便是,何苦劳陛下亲自跑一趟,免得又累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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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妨。老呆在屋内也闷,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岑皇后又是一笑,笑里满是对丈夫的宠溺,似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是夫妻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产生的熟悉,更准确的说是习惯。
岑皇后问:“陛下,那红珊瑚就在外殿,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用了。”齐帝摆手,“刚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的确是一件难得的珍品。小五有心了。”
岑皇后为他斟茶,“陛下是越来越喜欢抓弄人了,来了也不通报,竟偷听我们母子说话。”
“都说了不想打扰你们了。”齐帝的视线落在儿子的身上,“只是令朕意外的是,小五竟有这等见识,看来进了朝堂之后,进步很快,长大了不少。你是怎么想到用三大世族掣肘姜离王的?”
连琋却是谦虚道:“其实想到这一点的,也并非是儿臣。”
“哦?”齐帝来了兴趣,“那是谁?”
“儿臣也是得了西蜀鄂王的提点,才突然想明白过来。”
“鄂王?”齐帝警铃大振,这其中怎么还有鄂王的掺和?
连琋静站,微微低头。“是,当日在父皇的生辰国宴上,啟麟一番话提醒了儿臣。
他说,姜离有三大世族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姜离王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儿臣这才突然想到,姜离三大世族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远大于姜离王。
也许姜离王还能活着,是三大世族看在过去共同建立姜离的情分上,给他面子,所以才留他性命,坐享荣耀。
但是君悦可不一样,他不过是一个还未及二十的毛头小子,他们岂会让一个小孩去统治他们。所以儿臣才觉得,君悦就算回到赋城,日子也必定不好过。”
齐帝沉了脸色,“你继续说。”
“君悦这个人,恣意飞扬,十分自信。她是有才不错,可是举凡大才,往往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负。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一番反击在所难免。
试想,一个是刚刚回属地、对诸事都不了解的小子,一方是盘踞百年的世家大族,谁胜谁负不是很了然吗?”
一番分析下来,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利弊分明。
齐帝吹嘘着嘴角的半白青须,陷入犹豫。
当初打下姜离时,朝廷并未直接派人接管,也是因为这三大世族势力过于庞大的原因。
试想,一个是容易操控的姜离王,一个是代表朝廷要削弱他们势力的派遣官员,他们肯定会愿意选择前者。
一旦姜离王死了,姜离群龙无首。就算朝廷将姜离瓦解,分州而治,直派官员,三大世族难道就会听他们的?
而如果是君悦上位,也许就像小五说的一样,一番权利争斗在所难免。
两虎相争,非死即伤。
无论是哪边死哪边伤,死了的就死了,最多给个抚慰。伤了的,收拾起来岂不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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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一直想着怎么拔掉君悦这个祸端,倒是把姜离的形势和三大世族给忽略了。
多好的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啊!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如今君悦被困在缥缈林中,真真是可惜了。还得自己花费心思去对付三大世族。
齐帝重新抬起头来,笑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
赞道:“小五今日倒真是让父皇另眼相看,如此深谋远虑,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
连琋垂眸,平静的桃花琉璃目中不动声色。“谢父皇夸奖,儿臣也只是为父皇分忧而已。”
用君悦的话说,这真是太虚伪了。
“想法是不错,不过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如今这人在林子里,也是多说无益。”
君悦要是在此,一定会嗤之以鼻:你还能再假点吗?
“你如今也进入朝堂,开始参与处理政事了。多想多做是应该的,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齐帝鼓励道。
不会亏待?
怎么个不会亏待法?
岑皇后幽幽喝着茶,对父子二人之间的对答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未插话。
连琋又再一次谢了齐帝的夸奖,面上依然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惊喜。
“宫外的府邸住的得可还习惯?”齐帝岔开了话题。
连琋回:“朱瑜大街宽敞而安静,儿臣很喜欢。”
“你眼光挑剔,能让你满意的东西可不多。你如今也有自己的府邸了,接下来就该准备迎娶元曦公主的事了。东吴的国书,应该月底就到了。”
齐帝看向岑皇后,笑说:“这一转眼,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咱们不服老都不行啊!”
岑皇后嗔怪,“陛下正当壮年,哪里就老了。别老说老老老的,本来就不老,都被你说老了。”
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父慈子孝,令宫里多少人羡慕。
可这和乐的背后,又有几分是单纯的。
连琋暗暗松了口气。
君悦,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了,你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人心算计,权利争夺,你和我一样,都逃不开。因为不争,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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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秘密
连琋出了福临宫,走在幽长寂静的宫道上。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芳华苑外。
门口处名则守卫实则监视的两名侍卫已经撤了,大门紧闭。
所谓人走茶凉,大抵也就这样。她也不过离开半月而已,这里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荒凉。
这里原本就荒凉。
“去开门。”
小尤子乖乖的走过去推了门。
厚重的陈旧铁门伴随着沉闷的吱呀声缓缓开启,连琋迈步而进。
院子里,那口由石砖堆砌的古井孤独的存在,目视着芳华苑的朝阳沉幕。或者,它还在执着的等待着那个张扬自信的女子重新坐在它的井台上,晃悠着两条长腿仰望长空。
“在外面等着。”他如是吩咐,自己迈步走进主殿。
空荡的主殿中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有些呛鼻,令人呼吸不畅。
茶几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少了饮用的茶具。
他记得,他在这里和她喝过一次茶。哦,不,是喝白水。他还和她喝过一次酒,饯别酒。
博古架上只余层叠大小不一的空格子,并无一物。估摸着已经被哪个太监宫女拿走了。
折转进入内殿。
映入眼帘的,是丝绣山水九折屏风。佳人倩影仿若已经印在了屏风之上,正缓缓转身,对他回眸一笑。
连琋仰月唇勾起了笑容,他第一次来这里,便发现了她最大的一个秘密。
在此之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除了觉得她娘娘腔以外,竟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那天,她差点掐死他。
君悦啊君悦,我跟你同床共枕过,看过你的身体。你说,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呀!
你可别忘了,你收了我的佩饰,那半块玉玦。
小尤子站在殿外,猫头瞄向殿内,见他家主子傻傻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位爷可终于走了,殿下也不吃也不做那蛋羹了,他拉的屎又恢复到了正常。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怎么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听说,他们住进来的时候,那房梁上还挂着条白绫呢!这么恐怖的地方都住的心安理得,简直不是人。
偏偏,他家殿下还跟人家交好,肯定是他们俩把殿下的魂给勾了去。要不然他家殿下清汤寡欲的怎会看上他。
小尤子边点头边自我催眠,肯定是这样。
小尤子正自我催眠尽兴时,连琋已经出来。
依然是淡淡的两个字:“走吧!”
主仆两人往门口而去。
小尤子思索再三,觉得还是有义务的提醒一下自家主子:“殿下,这地方太不吉利了,咱以后不要来了吧!”
“嗯,不来了。”连琋难得的乖乖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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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了,空气中除了粉尘的味道,哪里还有她的气息,还来做什么。
出了大门,他回头忘了一眼。再见面时,他希望是他去找她。她说他在她的王宫,可以随便住任何一个地方。
那是她给他的承诺。
不知道她的住处,可能允许他住?
---
主仆两人一同离开芳华苑,往宫门而去。
路上却正好遇到了也准备出宫的太医院仲缪。
“五皇子这是从哪回来的?”
仲缪看向连琋的身后,勤政殿或者是福临宫,亦或者是汐扶宫都不是这个方向。
连琋右手置于腹前,左手背后,蓝色袖衫下只露出半节白皙的手指头,指甲修得很是平整。
他如实道:“本宫刚从芳华苑过来,之前有东西落在了二公子处,所以去寻。”
“哦!那东西可重要,找到了吗?”
“没有。想是哪个宫女太监已经偷走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仲缪嗯了声,“不是重要的东西就好。说到这个二公子,走得真是突然,老臣都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别呢!”
连琋疑惑,“仲大人跟二公子很熟?”
“那倒也不是。只是他有个什么小病的,总来找老臣。老臣看他在异国他乡,也实在可怜,所以也尽量的帮帮他。”
连琋桃花琉璃目闪过光芒。
她倒是懂得物尽其用,竟连这宫里人都敢收买。
收买人心的方式很多,有的靠银钱,有的靠美色,有的靠志趣相投,有的靠可怜博同情。显然她对仲缪的医者仁心,选择了后一种。
“说来老臣和二公子,还曾有过一点小误会呢!”仲缪又道。
连琋哦了声,“什么误会?”
“殿下可还记得二公子初来皇宫,因为水土不服而发高烧那次?”
连琋点头,“记得,当时还是本宫请仲大人去看的呢!”
仲缪呵呵一笑,“老臣第一次给二公子把脉的时候,还将他当成是女孩子呢!”
说罢顾自摇头,为自己的可笑猜测表示无奈。
然连琋却在听到仲缪的话后心头猛的一紧,脚步竟慢了半拍。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但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渐渐紧握成拳。
他平静道:“是嘛!莫非他真是……”
“非也。”仲缪挥挥手,“这世上众生脉象不一,有些男子的脉象像女子,有些女子的脉象像男子,本就没有清晰的界限。后来老臣也观察过二公子,他的的确确是个男子。”
连琋蹙眉,“观察?仲大人莫不是半夜里去偷看人沐浴了?”
“哎哟五皇子,莫要打趣老臣。”仲缪脸一臊,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说去偷看人家洗澡,他老脸能不丢吗?
“老臣观察过二公子的脖子,那上面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喉结。所以老臣才断定,二公子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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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月唇再次勾起笑容。
那玩意不过是猪肠仿冒的而已,一个月得换一次呢!
她经常跑去御膳房,可不全是因为吃。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做得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耳听仲缪继续道:“也是二公子心胸宽广,原谅了老臣的冒失。听说他如今被吴国所擒,但愿他能化险为夷吧!”
君悦不在吴国之事,现下少有人知。
更多人还是认为,君悦人在吴国都城丹僼,等着齐国拿城池去交换。消息灵通点的最多也以为她还在缥缈林。
连琋道:“二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吴国未必能困得住她。”
“老臣知道她聪明,也有胆识。可他人在丹僼,孤军奋战,想要逃走也并非易事。”
连琋顺了他的话,“只能祈求她自求多福吧!--对了仲大人,你当年给君悦把脉之事,可还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这种无稽之谈哪能随便说,没得惹来是非。”仲缪不解,“怎么,难道这事与什么事有关?”
连琋淡淡道:“并不是,仲大人别紧张。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和仲大人很相似。本宫落难蜀国事,有个大夫也曾怀疑本宫是女子。”
“哦!原来如此。”
五皇子的美貌,众人皆知,有人将他当成女子也不奇怪。
正像当年君悦说的一样,男生女相,你也不能否认他是男人的事实。
庆辉门前,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府。
当夜,仲缪像往常一样,与家人用过晚膳后便沐浴歇息,一切如往常一样。
第二日,日上三竿,下人们见老爷迟迟未起,于是大着胆子进去呼叫。
帐门掀开的一刹那,下人才发现,老爷的身体早已僵硬。
消息传到五皇子府时,连琋淡淡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吩咐下人更衣,前往吊唁。
路上遇到了也正在前往的连城,兄弟两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后,默契的不再说什么,一同往仲府而去。
有些事情,不必解释,心中明了便好。
她人走了,不该留下任何东西,尤其是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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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章 回家
“哇,好热闹啊!”
“呀!这个好看,这衣服好漂亮啊!花枝招展的。”
“哎,那个女人长得好美啊!嘴巴真红。”
“这个好香,嗯,好吃。”
“嘿,你还没给钱呢!”
“我没钱,他给。”
“这是什么水果,以前没见过,长得好像你脑袋,哈哈。”
“哎哎,这个是什么,为什么下面有个洞,装水的吗?”
“是,是装水用的,那是马桶。”
“啥是马桶?”
装你肚子里的垃圾水用的。
……
城内十几人十几马沿着街道边慢慢行走,风尘仆仆。
尤其是一人,行为十分怪异,引来不少人奇怪的目光。
兰若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是稀奇瞧什么都是宝贝。简直是大开眼界,眼花缭乱。带着崇拜和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在问: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这就是你家乡啊!”
君悦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视线迷离。“是,这里就是我家乡,赋城。”
她终于,回家了。
桂花,我们回家了。
可这个家,真的是家吗?
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陌生的感觉。
其实这里,跟在恒阳是一样的。因她始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之前在恒阳,她一心想要回来。好歹这里也算是家。
可当真的踏上了这片土地,那种陌生之感让她觉得,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转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已。
真是矛盾啊!
“你家在哪里啊?”兰若先问。
君悦道:“我家,是这个城里最大的那个。”
“最大的那个?”兰若先歪头想了想,然后目光一闪,兴奋道,“我知道了,你家是个土财主。书里都说土财主有钱,他把自己家建得很大,有很多仆人。哎,你在你们家排行第几啊?”
君悦疑惑,“我排第几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啊!你如果是长子或者是嫡子,那你将来就可以继承大部分的家产,有花不完的钱。”
君悦摇头,“我们家没钱。”
兰若先上下打量她,表示不信。“切,你还怕我讹上你了不成。”
“真没有。”
“小气。”兰若先不屑的鼓囊了会嘴巴,然后看到了好玩的东西,瞬间忘了钱不钱小气不小气的事,撒腿往前跑去。
身后几人见怪不怪的跟上。村夫进城,反应大抵就是这样。
“十里食乡。”
兰若先站在人家店门口,抬头看着大门上的牌匾。“这是什么地方,吃饭的吗?好香啊!”
说罢,还吸了吸鼻子闻着从里面飘散出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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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收拾干净的店小二迎出来,带着招牌式的微笑道:“几位客官瞧着面生,肯定是赶了很远的路吧!”
“是啊!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兰若先自来熟的回应。
“哟!那定是人疲马乏,客官里面歇息用膳,本店有全赋城最好吃的招牌菜,马匹也会帮你照料。”
“那还等什么,快进去呀!”
兰若先不等几人回应,充当少爷的径自进了店内。有伙计走过来,接过了几人手中的马匹。
君悦想赶了那么久的路,众人的确又累又饿,且如今目的地也到,是该歇息一下了。
店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饭食香气扑鼻。几人顿觉更饿了。
十几个人,分成两桌。
兰若先已经在点菜了,不时的问这是什么菜,辣不辣,酸不酸之类。
花了一刻钟点了菜,再花一刻钟等菜。等全部菜上齐的时候,众人傻眼了。
满满一桌子,十几道。
流光瞠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兰若先已经开动,边往嘴里塞东西边道:“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流光无语,答非所问。
君悦关心的问题是:“你点这么多,有钱付账吗?”
果然下一秒,正在塞东西的某人动作一滞,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君悦说的是什么。
兰若先含着一嘴食物囫囵:“不是你付钱吗?”
君悦悠哉悠哉的吃菜。悠哉悠哉的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没钱。你一进来就像个主子一样,我们还以为你请客呢!”
“请个鬼啊!”兰若先直接扔了筷子,“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哪里有钱。”
流星错愕,“兰大公子,你没钱也敢离家出走,不怕饿死呀!”
“这,这不是有你们吗?”他指着君悦,“你没钱,难道你手下也没钱?”
君悦挑眉,“我这个主子都没钱,我手下哪来的钱。”
兰若先顿觉索然无味,对满桌的食物没了兴趣。“那怎么办呀?”
看他苦恼的神情,几人顿觉有趣,连日来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满桌子的人都知道君悦在唬人,偏当事人傻里傻帽的不知道。
哎,涉世未深呐!
“怎么办?”君悦招来一个穿堂的小二,有板有眼的问,“你们这付不起账的该怎么办啊?”
小二也是个机灵的小伙,看几人气质服饰,也不像缺钱的主。当下又接收到了君悦的眼神暗示,心里也明了了几分。
于是也有板有眼的道:“这要视所欠的账而定。数额超过五两的,我们得移交官府,少于五两的,可以在本店干活抵债。不多,一两个月也就还清了。”
兰若先愣得嘴巴忘了合上。
还要移交官府?
他才出来第一天就要被送去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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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不要。兰大公子可怜巴巴。
君悦指了指面前的一桌子菜,“那你看我们这些菜,得花多少银子?”
小二数了数,算了算,呵呵道:“不多,正好五两。”
君悦似笑非笑看向对面的娃娃脸,“不多,你在这干两个月的活就够了。”
君悦挥手让小二退下。兰若先龟缩了身子,又开始鼓囊嘴巴憋闷气委屈。
没过一会,他又凑过来,咬耳朵问:“我可以跑吗?”
“可以啊!”君悦点头,“前提是,你得跑得过人家。我可告诉你,这店可是有武师的,专门对付你这种吃霸王餐的人。你别一个跑不过反而被打了半死,那可就更惨了。”
兰若先抖的心一悚。抬眼偷瞄店里的情况,果然看到柜台后的掌柜一双眼睛不善的紧盯着他,他心又一怵赶紧低下头来。
奶奶你说的对,外面的人真的是险恶。原本以为靠谱的人,现在反而讹了他一顿饭。
看来只剩下打工抵债这个办法了。
“没信用的王八蛋,还说什么请我去你家,都是骗人的。”
君悦也不反驳,对他的王八蛋称呼却之不恭。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笑道:“我看你那项圈倒是挺精致的,当了估计能值不少钱。”
兰若先立马防贼似的捂住脖子上挂的精致银项圈,身体也往后挪了挪。“这个不行,这是祖传的,不能当。”
“那就没办法喽!”君悦摊了两手,表示无能为力。
不过她还是好心提醒,“我可提醒你啊,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都是好人。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得懂,像你这样带着它到处晃悠,小心被人偷了去。”
那还不如当了来得值。
“呸!”兰若先啐了一口,“死不要脸,你也是好人?”
嘴巴虽不承认,但他还是如君悦说的将银项圈藏进衣内。
君悦笑笑,她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又唬道:“赶紧吃吧!这里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了时间,人家可就把东西收走了。”
“啊?”兰若先一愣,“还有这规矩的?”
君悦不语,投给他一个“你试试”的眼神。
兰若先鼓囊囊的生了一会气,又重拾筷子开始吃菜,带了赌气的意思。越吃越快,越吃越带劲。
就算要打工抵债,也得吃饱了再说。而且这顿是他花了钱的,不吃更亏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四章 赋城
用完饭,君悦等人大肆肆的走了,留下兰若先一人眼巴巴委屈得欲哭无泪。
奶奶说,外面世道险恶,人心狡诈,果然不假。
君悦几人出了十里食乡,便有伙计将他们的马牵了过来。
众人站在门口,君悦抱拳致谢:“多谢诸位几日的护送,此恩君悦记下了。”
付招也回拳道:“这不算什么,都是主子的安排,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君悦也不再啰嗦,直接道:“王宫那里,想必你们也不方便去,我让房氐带几位去住处,若有什么需要也可跟他提,他会尽量满足你们。”
无论是付招,还是非白非素,此番出来,想必齐帝是不知道的。
赋城定是有齐帝的眼线,若是贸然进宫,恐怕会给他们的主子带来麻烦。
付招等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不计较这些虚礼。
非白道:“二公子既已安全回城,我等几人也该回去复命了。”
君悦也不强作挽留,“明日我来送送你们。替我谢谢你主子。”
“遵二公子令。”
君悦回头看向十里食乡的大门,疑惑“怎么还没出来?”
流光道:“属下去看看。”
君悦嗯了声,心想这娃娃脸莫不是真傻到去洗盘子扫地?
流光还未进得店内,便见一个黄色的身影冲过来,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该死的王八蛋,你又骗我。”
兰若先三两步跨到君悦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开骂:“君悦,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王八蛋。”
太丢脸了,他长这么大竟然被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子给唬得差点哭了。
他声音不小,此处又是临街店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古来哪里有吵架,哪里就有热闹。
有几个穿着普通的小伙在听到兰若先脱口而出的“君悦”二字时,立即退出人群往四面八方而去。
流光眼尖,疾步到主子身边,问是否要把人追回来。
君悦摇摇头,她回来的这个秘密隐藏不了多久,被人知道是迟早的事。
“我说兰公子,我都替你付了账了,你怎么还生气啊!难不成真想在这打工啊!”
她声音不大,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娃娃脸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骂人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乌龟、王八、蛋。
流星挥手赶人:“都散了都散了,兄弟闹别扭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兄弟俩闹别扭啊!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偷兄嫂,抢弟媳之类的八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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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的目的是疏散人群,免得有人浑水摸鱼对主子不利。
兰若先气道:“嘿,你骗人了还理直气壮。”
“哎呀行啦行啦!”君悦可没时间在这跟他耗着。“算我错了。”
“什么叫算你错了,明明就是你错了,说得好像我逼你似的。”
君悦投降,“行,兰大公子,我错了。我现在要回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那当然了,这可是你当初说好了的。”
君悦并非是不欢迎,但她也得如实说道:“你能来我家,我会很高兴。但我家规矩很严,进去容易出来麻烦,而且最近我家里有人生病了,我也没时间陪你游玩。”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本就是出来看新鲜的,如果拘在家里,还不如不出来。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但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说实话,她是不希望他去的。
她初回赋城,对王宫一无所知,兰若先进去了也未必是好。
兰若先将信将疑,“你家真的规矩很严?别不是又骗我的吧!”
“这回真不是。”君悦道,“你若不跟我走,我让房氐给你找间客栈住下。”
“这样倒也好。”可是,他又为难了。
他没钱啊!
君悦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银钱方面你不用操心,安心住下就是。”
“真的?”兰若先两眼放光,“那要是我想找你怎么办?”
君悦指了指房氐,“他会带你去的,有什么需要你跟他说。”又郑重警告道,“你可以吃可以玩,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多管闲事。”
“行。”兰若先爽快答应,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君悦又吩咐了房氐一番,“好好照顾他,他涉世未深,看着他点。”
“是,少主。”
非白付招几人却是腹诽,二公子你不也是涉世未深。五十步说百步。
君悦嗯了声,这才放心离开。
城内不准走马,此处距离王宫还有段距离。若是步行,起码得走个半时辰。
流光雇了辆马车,一路往王宫方向而去。
---
赋城王宫位于东北方向。从王宫出来,便是朱雀大道。
沿着朱雀大道往南,到一半时与横贯东西的应安大道汇合,汇合点便是赋城中心。以此为中心的朱雀大道,往北为朱雀北街,往南为朱雀南街。应安大道往东为应安东街,往西为应安西街。
赋城的城市规划是典型的格子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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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道以及应安大道两条主要干道将赋城分成四大板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方向还有二级道,比主要干道略窄。
西北向东方向有条日夜流动的江流,称为鄞河。
鄞河此前并非称鄞河,是鄞王来到这之后,臭美的强行将这条河水改为鄞河。
河边杨柳成排,河上船舶华丽。每年上元节,这江上还有花船赛。
这个朝代的人口分布,五户为邻,五邻为闾,二十闾为坊,十坊为区。赋城统共四区三十二坊,全城人口共计十万人左右。
闾与闾之间有弄巷或者胡同,将两主要干道和四条二级道之间融贯,四通八达,车水马龙。
临街设商铺,商品琳琅满目,阁楼林立,招牌醒目。作为东泽大陆偏中城市,赋城有着它独特的繁华和盛名。
君悦望向车窗外的街景,叹声:“好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即将看到的父王母妃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反而多了丝紧张,甚至是……恐惧。
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这里的人,事,物,远比齐皇宫芳华苑的偏安一隅要来得复杂和凶险。
“少主,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声音。
君悦深吸了口气。既回之,则安之。
她跳下马车,抬头仰望这座印象中依稀还存了点熟悉的王宫,和北齐皇宫一样,巍峨肃穆,壁垒森严。
这座宫墙,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当初离开时,一次就是现在回来时。
一来一回间,时光荏苒数载,有些人说了再见,便真的再也不见。
宫门前左侧竖立着一块高三米左右的石碑。这块石碑并非鄞王所竖,而是二十年前,齐帝令三十工匠,耗费三个月寻得此石并雕刻,后由一千护卫从恒阳大老远运来的。
石碑上刻有祥云纹样,中间雕字“钦承上命”,象征着姜离永远臣服北齐,姜离王成了齐帝的属臣。
是恩,也是辱。
君悦深吸了口气:“进去吧!”
她,回来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五章 家人
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属于王宫的寂静和庄严的气息迎面而来。透过长而阴暗的宫门洞,有几重奔跑的影子正往她的方向而来。
君悦有一时的怔愣,眼前之人既熟悉又陌生。他们与她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然而在灵魂上他们又是无关的陌生人。
奔跑之人在见到她时,也都停了下来,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两两相望。
佟王妃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手拿绣帕压制着自己的声音,生怕狼狈的呜咽声溢出,额头抵着丈夫的肩膀,抖动着身子。
她心心念念的孩子,真的终于回来了。
人安然无恙的站在了她面前,她却连再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君悦倒没有流泪,只是刚才那份内心矛盾的沉重却是减轻了些。
她深吸一口热气,迈步而进。
一步一步,很坚定。
无论内心怎么否认,他们都是这副身体的父母,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到几人两步之外,君悦屈膝直直跪下,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孩儿不孝,今日方归,令父王母妃担忧,是孩儿的过错。”
姜离王拍了拍妻子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弯腰扶起孩子。“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虽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语气中还是多了丝沙哑。
梨子站在几位主子的身后,也是眼睛蒙纱。君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回来了,他也欢喜。
他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某处,内心呢喃:老伙计,她回来了,你也可以安心去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知道他听不到,可他还是固执一说。
佟王妃拭去脸上的泪痕,也亲自扶起孩子。端详着长高了也变成熟的女儿,满是风尘,既欣慰又心疼。
“真的是我的悦儿,真的是我的悦儿。”
君悦回以一笑,“是,母妃,是我。我回来了。”
南宫素寰含着笑容打招呼:“君悦。”
君悦也回应:“姐姐。”
这是她的家人,爹娘,姐姐,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了那个高大的背影,她的哥哥。
一旁的姜离王咳了两声,面色苍白虚弱。
君悦蹙眉,“父王怎么了?”
“没事。”姜离王挥挥手,“许是刚才跑得急,所以有些喘上了。”
君悦哦了声,信以为真。
南宫素寰道:“父王,母妃,太阳太大,咱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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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她这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一直站在大太阳下,烤得头皮烧焦。
“哦,对对。”佟王妃道,“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悦儿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累坏了吧!快进去歇歇。”
几人这才转身,往宫殿而去。
佟王妃喜极,“刚才有人来报说你出现在了城里,我还不相信呢!正要赶去瞧瞧,你就真的出现了。”
“路上结识了一个朋友,我安排他在宫外住下,所以耽搁了些。”
佟王妃现在可不关心别人,她只关心女儿。“这一路定是吃了很多苦吧!瞧你,又瘦又黑的。”
说罢,心疼得刚吞下的泪水又要涌上来。
“好了好了,”姜离王劝道,“孩子不都回来了嘛!你别惹着孩子也跟着你难受。”
佟王妃娇嗔,“我就是难受,谁家的孩子像她一样又吃苦又受难的。”
“……”姜离王语噎,不想跟妻子斗嘴。
这也是他的孩子,他难道就不心疼?
---
君悦的住处是含香殿,在广元殿西南方向。而南宫素寰的绫罗阁在东北方,与佟王妃的正阳殿毗邻。
与姜离王和佟王妃简短的叙话,大致讲述了她这一路的经历后,姜离王便让她回来歇息。
送她回来的,自然是南宫素寰。
“刚才母妃说你去寺里替我祈福,谢谢你了。”
一路上,君悦说道。
虽然她坚信自己能回来不是靠神明庇佑,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可知道有这么个人惦记着自己,心里还是感动的。
南宫素寰举止优雅,行走姿态优美。
她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刚才听你说这一路回来的种种,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光是闯进飘渺林,我都觉得后怕。”
君悦其实也有点后怕。
她能出来,也许真的只是运气,正好用到了她现代学的知识。
如果,她真的出不来了,那可就要在林子里住一辈子了。
“也许是你的祈祷灵验了,所以我就出来了。”君悦开玩笑道。
南宫素寰也笑,“我可不敢居功。”
一来一回的说着,含香殿也到了。
住惯了芳华苑,忽然的转到含香殿,君悦还是觉得陌生。
姜离的王宫与恒阳不同。恒阳的宫殿恢弘大气,宽敞巍峨。而姜离更注重轻巧灵活,景致玲珑。
含香殿中用的还是原来的宫女太监,从小培养的死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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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二公子回宫。”
男的女的,分成两排,齐刷刷行礼。穿戴齐整,脸上带笑,眼睛放光,就差没捧着撒花。
也是,君悦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只能守着一个破宫殿没盼头。现在主子回来了,他们自然又看到了希望。
要知道世子不在了,以后这姜离王的位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君悦有点不自在,质子当久了,窝囊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主子了,都忘了自己是能被人伺候的了。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静站等候吩咐。
一等宫女香雪和香云迎过来,“二公子,饭菜和热水都已备好,您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膳?”
“先沐浴吧!”
反正饭刚才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还没那么快消化。
南宫素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点我再过来找你。”
“嗯。姐姐慢走。”
南宫素寰优雅转身,带着竹桃而去。
---
君悦进了浴室,却见香雪香云也在,略微不自在道:“都出去吧!我的身份只有你们两知道,以后要是我有什么疏漏的,你们机灵着点。”
“是,奴婢晓得。”
两人自小跟着君悦,当然知道君悦是个女子。
桂花虽然与他亲近,但到底男女有别,就比如伺候沐浴这种事,总不能让他来伺候。所以佟王妃千挑万选,选了这两人做她的贴身侍女。
君悦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去一路的铅尘,然后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香雪伺候着她更衣时说大王在广元殿设宴,为她接风洗尘。
她看了看天色,也是时候该出发了。于是由香云领着出门。
对于这个皇宫,她还是陌生的。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真正住在这王宫里也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而那两个月正好是冬天,大雪纷飞。她又大病初愈,佟王妃根本不让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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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家宴
君悦到达广元殿的时候,殿内正有宫人在点灯,佟王妃和南宫素寰还没有到。
经过通报,得到允许后,梨子领了他进去。
广元殿中也设了小书房,姜离王端坐案桌后,正独自摆弄棋局。一旁折子堆积累叠,香茗弥漫,暗香袅袅。
君悦行了礼,姜离王抬眸看了一眼,手捻黑子,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君悦依言跪坐,腰直肩挺。
小方子上前为她斟茶,而后退回到他师父身后静站。
“会下棋吗?”黑子落下,姜离王问。
君悦老实回答,“会一点,但不精。”
这是真话,白齐教过她下棋。但她只领略了点皮毛,顶多算是懂得一点理论知识,知道黑先白行,棋盘纵横各十九线,再加飞、点、提、扑、劫等等。至于布局,那就是个门外汉了。
姜离王却是微微惊讶,抬头又看了她一眼,疑惑:“自学的?”
女儿以前是个傻子,可没人教过她如何下棋。
君悦点头,“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自己琢磨的。”
话说得有点心虚,有人教都学不会,何况是自学。
姜离王哦了声,将装有黑子的棋钵递到她面前。“陪父王下两子吧!”
君悦也不好拒绝,于是有模有样的捻起黑子,等着白子落定。
“含香殿可还住得习惯,人用得可还顺手?”
“嗯。都好,还是和原来的一样,住得也舒心。”
只是,少了个桂花。
白子落定,姜离王道:“你一路回来甚是辛苦疲惫,这几日就先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同你母妃提。”
君悦点头应“是”。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将心里的话暂时搁置,过几日再说不迟。
寻了个看得顺眼的地方,落下黑子。
“父王。”君悦道,“我刚回来,对赋城还不是很熟悉,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姜离王赞同,“出去走走也好,你是该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以后,这座城市就由她来统领了。
君悦却没想过这么深,她只是单纯的想出去走走。在恒阳被关了这么久,没道理回到家了还得被关着。
且,她也有点要躲开姜离王和佟王妃的意思。她知道面对他们,代表着什么。
即便是不得不接受的使命,她也希望那一刻晚来一点。
黑白交错间,姜离王暗自摇头。她是真不精棋艺,落子完全没有章法,就是瞎搞。
棋场如战场。作为一方之主,怎能不懂做局。
“我记得,傅先生是你的老师。这几天你不是要出去吗?顺道去他府上拜访拜访吧!”
姜离王不再落子,改为喝茶。
君悦摸了摸鼻头,有点委屈。父王这是嫌弃她的棋臭了。
这么快就要去拜访自己的老师,那接下来不就是跟着老师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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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什么书,自然是治世之道了。
君悦暗暗叫苦,她是回来当凤凰是回来享受荣华富贵是回来享受自由的,不是回来读书的。
虽然在恒阳她也看书,但是看书这回事吧!有老师和没老师,那感觉是大大不同的。
君悦乖乖的答应:“一切听父王的安排。”
她不能直接拒绝,她可不想一回来就跟自己的老爹吵架。
以现在她与这家人的相处模式来看,还是有点僵硬疏离的。目前首要做的,就是先把这种关系缓和再说。
正此时,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是佟王妃、世子妃和郡主到了。
世子妃,就是君鴌的妻子,齐帝赐婚的房定坤之女,君悦的嫂子。
房绮文十**岁年纪,盘着妇人发式,以素簪固定,略施粉黛,温婉端庄。
她神情似乎不太好,明眸下投了一圈暗影,眉宇间少了少妇的幸福跳跃。
这个年纪就守寡,也真是难为她了。好在,她还有机会重新选择。
她先向姜离王行礼,而后君悦向她行礼,唤了声“大嫂”。
有点不习惯,毕竟是第一次叫。
房绮文也回礼,倒没有唤君悦弟弟,而是唤“二公子”。
她要真唤君悦作弟弟,君悦一定会恶寒的抖一层鸡皮疙瘩。
宴席并没有摆在广元殿内,而是在广元殿后花园的亭子里,周围挂上风灯,就着明亮皎洁的月光,倒也不显得昏暗。
晚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
君鴌逝世还未过百日,所以家宴也并不是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更没有曲乐翩舞,不过几道家常菜而已,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和乐。
君悦不提君鴌,因她看得出来,姜离王也在尽量的回避这个话题。
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多少痛只有自己知道。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不痛。
席上,佟王妃怕是最高兴的一个了,一个劲的给君悦夹菜,试要把这些年没吃的那份补回来。
“多吃点,你太瘦了。”
君悦嗯嗯嗯的应着。要说瘦,她其实也不瘦,又不是真的吃不好。
只是在父母的眼中,或许真的不是胖得看不过去都视为是瘦的吧!
“母妃也吃。”
---
一场家宴,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用完饭,姜离王倒没有将她留下,说是有点累了,佟王妃留下伺候。
君悦挑眉,做戏做全套,还真像这么回事。
天色已完全墨黑,银钩倒挂,纵有繁星点点,也掩饰不住它的清冷孤寂。
跟着房绮文和南宫素寰出来,因南宫素寰住的地方与她的不同路,所以就分开了。
有小太监走在前面执灯领路,君悦和房绮文两人并肩而行,后面跟着各自的宫女太监。三对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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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段路,气氛有点尴尬,君悦于是找了话题。
“初次相见,我都没有什么准备,太过失礼,还请大嫂见谅。”
第一次见面没有礼物,好像是不太礼貌嚯!
房绮文声音柔软却很淡,“是我失礼才是,二公子回来时,我都没能亲自去迎。”
主要是没人跟她说。
这话说的,君悦也不知道该怎么接。难不成还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回来了你都不来迎我,真是没礼貌。
人家这么说,也不过是客气话而已。
君悦摸了摸鼻尖,果断转移话题。“回京的日程可是定好了?”
回京,是指回恒阳。
“已经定好了。”房绮文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下个月初就走,估计中秋时应该就能到了。”
中秋......中秋之后便是九月深秋,姜离虽然冷但还不至于下雪。
下雪的是恒阳。
君悦望向前方宫人手中闪烁的一抹橘黄灯火,无声的叹了口气。
恒阳又准备下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在下雪的时候,快三年了吧!
“大嫂一路保重。”君悦道。不过这话,似乎说早了点。
然人家也不介意,依旧是淡淡的回了声“多谢”。
似乎她们之间聊不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了分叉口,两人道别后,各自回自己的寝殿。
君悦凝望着房绮文主仆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会就融入了夜色中,只留一盏亮光越来越小。
她侧头问香云:“世子妃一直都是这么清冷的吗?”
香云回道:“不是。世子妃人很随和,性格也开朗,如今这般,可能是因为世子的缘故吧!”
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落谁谁都不好过。
只是不知,房绮文伤心的是死了丈夫,还是可悲自己的命运?
寡妇即使能再嫁,纵然你有至高无上的背景,也很难再嫁得如意了。
君悦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与房绮文相反方向的另一条小径。月光下小径并不清晰,至多看出个轮廓,延伸着不知通向何方。
香云聪明,问道:“二公子不回含香殿?”
“先去一个地方。”君悦迈步,踏上了夜露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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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出宫
夜深幽静,烛火昏暗,案香弥漫。
君悦推开月影素纱糊的镂空隔扇,夜风吹了进来,殿内烛火晃动,青幔轻扬。
正对面是一张石质案台,案台边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花纹,因使用年月久了,花纹有些磨损。
案台正中间,置有一个黑色的三足双耳炉鼎,炉内香柱正在灼烧,松软的香灰被风一吹,散落炉内。炉鼎两边,摆放着对称的新鲜糕点水果。最末端立有两根烛台,烛台上白烛正燃烧。
案台之后,竖立着一块块楠木制的黑色牌位,按照辈分从高到低。春字辈的,立字辈的,再到子字辈的,然后是世字辈。最前面最底端一块新的,单姓,单名。
姜离世子君公鴌之位。
字体工整,笔锋刚劲。
案台前有三块素色的圆形蒲团,最中间一个跪着一素袍女子,背对着大门手捻佛珠诵经,喃喃喃的只听到气息,却听不到声音。
“你来了。”
女子并没有回头,似乎早料到她会来。
君悦“嗯”了声,唤“素寰姐姐。”
“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君悦回头吩咐香云几人候在外面,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南宫素寰已起身,走向案台边,将佛珠挂于手腕处,抬手拿过一旁的香点上,交到君悦的手里。
“来见过你哥哥。”
这种事,本不应她来做。就算没有奴才,也应是房绮文来做。
房绮文才是君鴌的未亡人。
君悦没有说话,接过香拜了三拜,又退后到蒲团上撩衣跪下,恭恭敬敬虔诚的叩了三叩。
这个已经快记不起来长相的哥哥,留在记忆里的就是他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坚持到含香殿见她一面,有时候会跟她聊天说话,有时候只是看一眼就走。剩下的,就是他在广元殿外长跪,求父王不要将她送去恒阳的背影。
印象中,他是个很温和,儒雅,很慈爱的一个男人。
前世,她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哥哥,宠爱她的哥哥。
今世,也算全了这个心愿。
君鴌就像一片树叶,随水漂到她身边,停留了一瞬,然后又随水漂走了。
不过一个过客,而已。
君鴌,你与你妹妹,终是重聚了。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虽然伤怀,但君悦却并不心痛,也没流泪。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两个相识的人而已,或许之间有感情,但却不深。所以除了叹一声可惜,再无其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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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起身时,南宫素寰已经再一次背对着她,手持绣帕擦拭着没有灰尘的新木排位,平静无波。
她喃喃自语:“你心心念念的人也回来了,这下子可安心了吧!”
声音平淡,就像在与一个熟识的老朋友相谈。
她与当年在城外与她道别时的南宫素寰,判若两人。
现在的南宫素寰,已经变得成熟沉稳,温婉大气了。
也许这三年,她在这王宫里,也并不太好过。
“夜深了,素寰姐姐怎么会来这里,身边连个人都不带?竹桃呢?”君悦问。
她们俩刚分开没一会,君悦到时她已在,一定是分开之后直接过来的。
南宫素寰没有转身,依旧擦拭着灵牌,一个角落,一笔一画细心细致。
“没什么,想着回去之前,过来看看。”
“没人跟你说话,你一定很寂寞吧!”
“别怕,我还在这,咱们还能像以前那样聊聊天。”
君悦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眉头一蹙。
南宫素寰这个样子,感觉不太正常。
就好像入戏太深走不出来一样,感觉她不是对着一块牌位说话,而是将牌位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好像,南宫素寰固执的认为君鴌还活着一样。
君悦上前两步,走到她身侧,轻唤道:“姐姐,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南宫素寰转过头看她,君悦对之一笑。
“哦,好,夜深了,是该回去了。”南宫素寰收回手,“那就有劳你了。”
“姐姐慢点。”君悦虚扶她手臂,转身走向门边。
走了两步,君悦回头看了一眼袅袅香烟后的牌位,那里空荡荡的,可没有什么大活人。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叫南宫素寰回去,南宫素寰就答应回去,也没有哪里不正常的,并没有指着牌位跟她说“你看看,你哥还活着呢!”
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许是因为南宫素寰伤心过度,还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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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聊着不着边调的话,多是君悦未去恒阳之前的事,没多久就到了绫罗阁。两人道了别后,君悦就回了自己的含香殿。
香雪和香云想留下来守夜,却被君悦赶了回去。她没有用人守夜的习惯。
白天睡多了,夜里倒没多少困意,辗转至半夜,模模糊糊的就到天明。
一早阳光明媚,想来又是个毒太阳的一天。
夜里睡不安稳,早上起来又打哈欠。君悦知道,她的生物钟有点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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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你对赋城熟吗?”
早膳时,君悦问道。
香雪摇摇头,“奴婢总共也没出过宫几次,不熟。”
君悦又问其他人,同样得到和香雪一样的回答。
好吧!看来得找个gps才行。
用过早膳,君悦带着香云前往广元殿和正阳殿给姜离王和佟王妃请安,然后出了王宫。
流星流光和房氐都是蜂巢的人,是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君悦身边的。她在赋城又没朋友,所以找来的这个gps是姜离王派给他的,人看着有点冷,面瘫脸,叫有为。
他是君鴌生前的贴身护卫。
姜离王宫的太监不多,一般只有穷到末路的人家才会送儿子来做太监,换取多一倍的银钱。
这些太监主要是伺候后宫的一些女主子,和宫女一起做后宫的伙计。那些在前庭当差的男的,还是正常人,可以娶妻生子。整个王宫的太监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人而已。
“我记得,你姓年没错吧!”
出了宫门,君悦问一旁的gps。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月,多是在后宫里养病,很少到前庭来。而非宫女太监的男人无诏不得进后宫,是以她对君鴌身边的人并不熟悉。
gps道:“是的二公子。”
“年轻有为。你家人倒是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这名字并非属下的家人取的,”年有为调低了语声,“是世子取的。”
君悦一怔,她真是不会聊天啊!
年有为继续道:“属下是孤儿,跟人抢吃的时候被打,后被世子救下带进宫中,才有改头换面的机会。属下其实也不姓年,是世子说希望我年轻有为为国效力,这才赐我姓名。”
好没新鲜的套路啊!君悦如是想到。
年有为与君鴌年纪相当,二十出头,一身灰衣身姿挺拔,走路无声武功不凡。
既然是贴身护卫,那君鴌出事的时候他又在哪?
君悦想问,却又不想问。她还没想好,这姜离之事,要不要管?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八章 你成亲了吗
姜离位于东泽大陆中部偏东北,是吴、蜀、齐三国的交汇之地,往来商旅众多,人流冗杂。四国虽然各自为政,但是对于民间的商业行为却并不制止,因而商业也算发达。
卖水果的,卖花的,卖糕点的,卖肉的卖菜的,卖糖葫芦的…开茶楼的开布庄的,开饭馆的开赌坊的…
大生意有大生意的门面,小生意有小生意的摊子。
穿得招摇的顶着肚子走,穿得齐整的挺着腰杆走,穿得朴素的挑着担子走,穿得脏兮兮的弓着腰走……虽然服饰形态不一,但都穿梭其中,看着倒也和谐。
嗯,也有不和谐的。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正手牵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干瘦脏乱,一双眼睛早已麻木,机械的跟随老头行走。
这是在卖孩子啊!
有个手转铁球穿着富贵的中年人停在了老头前面,两人叽里咕噜的讨价还价后,中年人身后的随从便从老头的手里抢过了绳子。
直到此刻,小女孩才记得害怕挣扎,哭喊着“爷爷”,撕心裂肺。老头抓着孙女的小手滑了两步,最后被随从踢了一脚,大手抓的小手被松开,祖孙俩最后的一丝牵连也断了。
小女孩哭着被带走了,老头跌坐在地上也哭。
周围聚了人,人又散了。
香云心软,“二公子,要不咱帮帮她吧!”
君悦讽刺一笑,这世道,一个孩子就可以换一匹马,人命是多么的卑贱。
“帮不了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命。”
她用下巴指着前面一处道:“帮得了一个,帮不了第二个。”
年有为看了少年一眼,眸中的色彩意味不明。
君悦指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个花白佝偻的老妇,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小女孩。
能帮人的,不是银子啊!
老头还是坐在原地,望着孙女消失的方向,手里攥着两个银锭子,麻木的不肯眨一下眼睛,好像孙女还在对着自己微笑。
哎,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劫。
君悦别开眼,不忍再看。
年有为和香云不语,默默跟上。
“这是朱雀北街,往前一直延伸到城市中心,共计商铺五百三十四间。其中布庄八十九间,酒楼五十六间,茶楼……”
年有为很尽职尽责的为她讲解,事无巨细。
君悦斜睨了他一眼,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gps,连哪里有个公共茅厕都知道。
香云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保留两步的距离。
“从这过去就是丁帽胡同,是户司赵大人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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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梧桐食坊,是公孙家的产业。这个食坊很大,里面经营的可不只是普通的食宿而已。”
君悦也不问“那还有什么。”
无非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暗地里经营一些皮肉或者是地下赌庄贩卖人口的生意。
年有为没等来君悦的问话,只好继续道:“从这出去是兵司黎将军的府邸。黎府建有演武场,所以比较大。”
“西酉街有个三月桃庄,植满桃树。每年三月花开遍地,游客不断。”
“那边是鄞河,每年上元节都有灯会,还有花船赛。”
他一会指这里,一会指那里,话匣子就跟开了龙头的水,哗啦啦的流个不间断,连口气都不喘,恨不得一下子把整个赋城搬进君悦的脑中。
倒与他冷冰冰的一块脸不太相符。
君悦勾唇,寻了个机会终于插上话。“你还真是够了解赋城的。”
年有为道:“属下是在这赋城长大的,自然熟悉。”
“我不是你主子,你不必自称属下。”
“大王已经命属下以后跟着二公子,您自然是我的主子。”
君悦一怔,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继续往前行走,问:“那你今日跟我说的这些,是你自己想说,还是大王让你说?”
年有为应道:“自然是大王吩咐属下说的。”
又不解皱眉,“二公子刚回赋城,对城内的动向不熟悉,属下的职责就是让您尽快了解,好……”
“好啦!”君悦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才刚回来,能不能让我先喘口气啊!”
她是回来寻自由回来做凤凰回来享福的,不是回来听这些的。
年有为耿直道:“恕属下多言,您是二公子,是将来姜离的继承人,您必须尽快的熟悉姜离的一切,才能……”
“你成亲了吗?”
一句没头没尾不着调的问句又打断了年有为的话。
“……嗯?”年有为冷冰的脸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
君悦又再问一遍,“你成亲了吗?”
年有为回过神来,本能摇头老实回道:“还没。”
他成没成亲跟今天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
君悦一副明了的样子。“我想也没。”
香云扑哧一笑,两人回头看去,小丫头赶紧收了笑意,忍着抖动肩膀。
年有为一张脸看不出什么变化,然心里却是疑惑:他没成亲,很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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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市中心的一家祥福客栈时,君悦正好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房氐非白和付招等人。几人装束齐整,手持长剑背挎包袱。
君悦迎过去,“几位是要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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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房氐打了招呼。
付招上前几步,行礼道:“见过二公子。二公子已经安全回城,我等的任务也完成,是该回去复命了。”
君悦客套挽留,“几位护送君悦一路十分辛苦,怎么不多休息两日再走?”
“二公子也是知道的,我们此次到赋城,本就不是皇上的旨意,还是早些回去,免得给殿下惹来麻烦。”
话已至此,君悦还能说什么。“那我祝几位一路顺风,替我好好谢谢你们的殿下。”
“二公子的谢意,我等必会传达。”说罢抬手抱拳,“告辞。”
“告辞。”
干净利落,爽朗干脆。
几人各自牵了房氐为他们准备的新马匹,再一次抱拳告辞,而后转身离去,看不出一丝的疲惫。
等客栈门口只剩下君悦几人,房氐这才笑道:“年侍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年有为也道,“房兄也回来了。”
君悦挑眉,“你们认识?”
房氐道:“属下以前是跟着世子的,自然认识年侍卫。”
年有为问:“房兄既然回来了,为何昨夜没有进宫?”
房氐叹了口气,无奈道:“出了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未来得及。”
君悦猜测,“可是若先的事?”
她昨天让他安排几人的住宿,按时间计算也不至于太晚。但昨晚他却没有进宫去跟她禀报情况,估摸着是那娃娃脸出了什么状况。
“是啊!就是他。”房氐难得的发牢骚,“少主你不知道,这兰公子太好玩了,见到什么都好奇,顺手就买。可是他又不认得路,昨天晚上迷路了,属下找了大半夜才找到他。”
君悦莞尔一笑,兰若先从小在山里长大,初到大城市分不出东南西北很正常。
“那人呢?”
房氐说:“昨晚回来晚了,现在还睡着呢!”
“去把他叫醒,就说我来了。”
房氐应了是,叫人去了。
他很纳闷,怎么的一回来他的职责就变了。以前是蜂巢恒阳站的头领,现在就跟个贴身小厮似的不是找人就是叫人起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五十九章 被骗
君悦坐在一楼等人,香云和年有为作为下属自然站在她身后。
君悦第一次有了主子的感觉,这种出门有丫鬟有保镖,shoping有人付账,她作为主角可以命令别人的感觉,简直他娘的爽翻了。
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身后年有为头稍稍倾问一旁的香云:“刚才二公子说到我成亲之事,你为何发笑?”
香云听到此,又是扑哧莞尔一笑。嗔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年有为还是一脸茫然。
香云看了主子一眼,抬手遮住了嘴巴,倾身向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是嫌弃你话太多了。”
什么……年有为冷冰的一张脸终于有点裂痕,二公子竟然…
…嫌弃他啰嗦?
他只不过按照大王的吩咐给他详尽解说赋城的情况而已,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怎么的就成了…啰嗦了呢?
以前跟着世子的时候,世子可从来没嫌弃过他啰嗦,还夸他记性好,过目不忘呢!
看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担不了大任,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年有为面瘫的一张脸失望尽显。
“少主。”
房氐下楼来,站在桌边跟君悦汇报:“兰公子已经起身了,一会就下来。”
君悦嗯了声,示意他坐下。“你昨晚是在哪找到他的?”
“翠红阁。”
“翠红阁?”君悦蹙眉,“青楼?”
房氐点头,“估计是不明情况,误闯了那里。”
想当时他到的时候,兰若先正在被几个青楼女子围攻,死死守住身上最后一道防线逃窜,嘴里一直喊着“君悦,救命啊!”
君悦轻笑,那娃娃脸看着就天真可爱,谁不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就他这性格,迟早闯出祸来。赋城虽比不得恒阳京都,但也是各种势力混杂,一不小心就有生命之危。
“你今晚进宫一趟,我要做些部署安排。”
“是。”
又喝了两杯茶,才看到兰若先睡眼惺忪的从楼梯上下来。
依旧是一身黄色的外袍,加上他一张娃娃脸,在人来人往中就像一朵耀眼招摇的向日葵。只不过,这会向日葵,有点蔫了。
兰若先眯着眼睛,走到君悦这一桌旁,身子没了骨架似的一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踞坐在她对面。
“怎么这么早啊!我还想多睡会呢!”
君悦给他倒了杯茶,“你也不看看这什么时辰了,再过一会都可以吃午饭了。怎么的,昨晚…很累?”
“哼!”一说到这个,兰若先立马来了力气,抬起娃娃脸一副苦大深仇。“那个女人,太可恶了。”
“她竟然敢骗我。”
“奶奶说的没错,外面的人都是邪恶的坏人。”
君悦笑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怎么误闯那里的?”
兰若先说:“我就问她祥福客栈的路怎么走,她说她知道。我看她一脸笑呵呵的,慈眉善目,就信了她。谁知道她竟然把我带到那种地方,还不让我走了。”
猛拍了一下桌子。“更可恶的是,我是被强迫的,碰都没碰人家姑娘一下,我没让她们赔偿就不错了,她们竟然还不要脸的管我要钱。”
哦!那还真是亏大了。
“那你怎么不跟人家理论啊?”君悦问。
兰若先灌了口茶,因为太烫苦吧了脸吐舌头散热。“你想烫死我啊!”
君悦无辜,“是你自己不小心的。”
“哼!”兰若先又一个鼻音,斜了房氐一眼,语气不善。“都怪你那属下。”
房氐一脸无辜,怪我啥?
君悦不解道:“他不是去救你了吗?你怎么还怪他?”
“就是他不让我理论,想息事宁人的。”
房氐解释道:“少主,翠红阁是王家的产业。”
王家,三大世族之一。
君悦指腹摩挲茶杯的边缘,又是三大家族。
刚才听年有为讲述,这赋城内有一半的商铺,都是三大世族的。
赋城尚且如此,那么整个姜离呢?
怪不得当年北齐打下姜离后,不敢冒然接管。这么庞大的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地方暴乱。
“王家?”兰若先叽歪,“王家很厉害吗?君悦你不是说你家里很有钱吗?有钱肯定势力大,那就是个大地主啊,还怕什么王家。咱们今天就过去,把那个什么翠红的给夷平了。”
君悦白了他一眼,话太多了。
她继续喝茶,说:“这王家,我还真不敢动。”
“啊!君悦你也是个缩头乌龟胆小怕事的。”
君悦点头赞同,“所以乌龟才能长寿啊!”
身后香云和年有为差点没晕过去,合着乌龟能长寿就是因为它少管闲事啊!不过听着,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兰若先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桌子旁还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他们谁呀?”
君悦介绍,“我的丫鬟香云,护卫年有为。”
三人各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真是有少爷派头,出门有丫鬟护卫。”兰若先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发了牢骚后就将他们抛之脑后了。“既然你来了,咱们走吧!”
“去哪?”君悦本来只是进来打招呼的,可没想跟他逛街。
“逛街啊!”兰若先理所当然道,人已经站了起来。“这里可好玩了,我昨天看到有人在表演喷火,你知道吗,那火直接从人的嘴巴里喷出来,太厉害了。”
厉害个屁,江湖把戏,少见多怪。
几人直直翻白眼。
“快走吧!”见君悦无动于衷,兰若先直接伸手将她拽起来。“可别浪费了时间,我听人说西酉街那边有个狗肉店,可好吃了,咱们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边说边将君悦拽着往外走,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睡眼惺忪。
这人……君悦抖眉毛,一会风一会雨的。
身后几人蹙眉跟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吃完了饭,我们就去听戏,梨园的梅老板一个月才登台一次,我昨天好不容易买到的号呢!错过了只能等下个月了。”
君悦借用巧劲,挣脱了他的手爪,很自然的整理自己的衣裳。
她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上的触碰。
“看来,你打听的很仔细嘛!”
这才来一天,就知道了这么多。
兰若先也没注意她的动作,骄傲道:“那当然,这的人很热情,我一问他们就说了。”
街上行人熙攘,穿着各异,众人都希望能赶在毒太阳来之前,把户外该办的事情办好。
兰若先像一朵移动的向日葵,穿梭人群中,一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爱不释手。还没到西酉街,每个人的怀里就都抱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女子用的团扇,男子用的折扇,香囊发带,胭脂香粉,小孩的虎头帽,老人的挠痒爪,转动的风车,能吹的葫芦丝,插花的青花瓶……
几人满头黑线。
几个大男人陪一个男人逛街,这画风……怎么看怎么诡怪。
还有拜托,你买东西能不能分一下男女年龄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章 好大一条狗
西酉街,旺旺狗肉店。
君悦看到这名字时,差点忍不住的笑喷出来。
有一种以为吃的是肯德基,结果出了店门才知道是肯德鸡的感觉。
现代有个旺旺雪饼,这古代就来个旺旺狗肉。
话说回来,取这名字的人,你有想过狗的感受吗?
君悦进了殿内,眉头高皱。一手食指放在鼻孔下一手扇着鼻孔前的风,不是她嫌弃这个店脏。老实说这个店也不脏,但是她受不了那股燥味。
这的确是个有名的狗肉店,瞧店里十几张桌子皆是满座。
每桌上,一只大盘,盘内盛有大块的切肉,连骨带筋,混着浓浓的汤水香菜。三五围群,粗鲁的抓肉撕肉,咀嚼吞咽,沾了满嘴的油水。
“老板,两斤狗肉。”
正好有一桌人吃完结账,兰若先眼疾手快的抢下,大声朝老板嚷道。
“好嘞!客官稍等。”
老板的回应从锅灶后边传来。
老板是个三十左右的壮汉,略胖,圆脸,光着膀子。上身就围了条黑色围裙,脖子上挂了条汗巾,腰间系了条黑色粗布腰带。
大块的狗肉已经事先炖好,放在灶上温热。老板用铁钩将其从锅中取出,左脚后退一步,右脚往左旋转时带动了上身转过身来。右脚落下时,手中的肉刚好放在了案板上。右手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手起刀落,节奏有致,一小块一小块的狗肉从大块中分离了出来,切口整齐,大小匀称。
人虽然圆壮,但动作一点也不笨拙。
赋城,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两斤肉切好,装盘。
“两斤狗肉来了。”
老板将装有狗肉的盘子送到君悦几人面前,在看到几人的装扮之后一笑。“哟,看来我这小店,今日是遇着贵客了。”
贵族是不会吃狗肉这种下贱东西的。瞧这店里的客人,都是穿着普通的老百姓。
而君悦几人,从服饰上来看,可不是普通百姓。
老板开门做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哪里,是你的店远近闻名。”君悦笑道。
兰若先怀疑道:“老板,你都没称一下,确定有两斤吗?可别坑我们。”
“这你放心。”老板举起自己的手保证,“我老狗的手,那是比秤还准的。”
“真的假的?”兰若先将信将疑。
旁边一桌有人插话来,“这我可以保证,老狗的手真的准。小哥若是不信可以将东西拿去秤,绝对两斤,一两不多也不少。”
这回兰若先信了,“你这么厉害啊!教教我,怎么做到的?”
老板哈哈一笑,大手在围群上胡乱一抹,转身离开。“这个不用教,做多了自然就做到了。”
熟能生巧。
君悦温柔一笑。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嗯,不错,肉有嚼劲却又不太老,很香很爽口。
她对于肉,没有太多忌口。以前冬天,她也经常跟白齐吃狗肉羊肉,热乎乎暖烘烘的。
“你在这住那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么好的东西,真是白活了。”兰若先边吃,边鄙视的给了君悦一眼。
而后看向一旁静坐不动的年有为和香云房氐,“你们都不吃?”
静坐的三人齐齐摇头,不吃。
倒不是因为觉得狗肉贱,而是他们是下人。下人不与主子同桌,这是规矩。
香云劝道:“公子,你也别吃了。”
多有**份啊!
“没事。”君悦笑道,“这个世上本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人们偏执的划分界线罢了。至少我觉得,这狗肉就比鹿肉好吃。”
想当年,有人可是给她吃个鹿头呢!
兰若先呵呵笑道:“君悦,想不到你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嫌弃这东西呢!”
“我也以为你个隐士高人是吃素不吃荤的呢!”
所以说,人真的不可貌相。
那边店老板继续往灶里添柴,耳朵却从未离开过这边的声音。在听到“君悦”二字时,他添柴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音相同,是那个君悦吗?
“老板,一斤狗肉带走。”又有客人来。
“好嘞!”老板直起腰,继续重复了他的动作。
房氐起身,背手欲走过去。
君悦却道:“不用。”
“不用什么?”兰若先抬起眼睛问。
君悦扔了骨头,又夹一块。“我说不用客气,随便吃,不够了再加。”
“哈哈,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话说完又觉不对。是他带他们来的好不好,他才是主,这话应该他说才对。
可是……不管了,先吃吧!
房氐重新坐了下来,君悦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眼中的意思彼此都明白。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被外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没必要封口。
吃过香喷喷的狗肉,几人转往下一站:梨园。
因为旺旺狗肉与梨园在不同的街区,相隔甚远,因而年有为尽职的雇了辆马车。
已是将近中午,太阳渐渐毒辣,街上行人已经比早上时少了不少。
“哎哟,吃得好撑。”
兰若先示范了个北京瘫,整个人没了骨架的靠在车壁上。
能不撑吗?两斤狗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君悦吩咐对面的房氐:“一会回去的时候,你给他抓些消食和降火的药。”
房氐应了声是,再没别的话。
“为什么要降火?”兰若先哼哼唧唧的问道。
君悦斜了他一眼,“狗肉属热,现在又是夏天,你刚才吃了那么多,小心上火。”
兰若先咧了一个大笑脸,“嘻嘻,我就知道君悦对我最好了。”
“尽地主之谊而已。”
---
到达梨园时,已是午时后。
梨园是一座二层的小楼,一楼大门门匾上挂着“梨园”的牌匾,门两侧高挂红绿串灯。楼内设有矮几,矮几四面铺有垫子,供人跪坐赏戏。正对大门的地方扎了高台,高台上,二胡,手鼓,大锣等一切与戏有关的乐器都已经准备好。
此时,正有不少马车停留在梨园门前,有迎客的管事正在招呼。
“哎呀,钱老板,你来了,快里面请。”
“苏公子又来了,梅老板的场子,你可一次都没落下,您的位置我还给您留着呢!”
“赵夫人,您可真是稀客啊!”
“小光,腿脚利索点,赶紧把马车停好。”
……
兰若先下了马车,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在忙着招呼的那管事过来招呼他。
“怎么回事啊?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来听戏的吗?”
君悦低头浅笑,“下回你换一辆华丽的马车,他就过来招呼你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看不起我们。”
君悦点头,“人之常情啊!他与其浪费时间过来招呼你一个穷小子,还不如多和达官贵人多说两句话呢!换做是你,你怕是也会这么做。”
兰若先歪头,“可是,你也是有钱人啊!瞧你穿的料子多好。”
“搞不好人家以为我是偷来的呢!”
“……”兰若先结舌,好像也有道理。
你要是真有钱,怎么还雇马车呢!
君悦从不在赋城内走动,所以很少有人认识她。
她道:“进去吧!外面太热了。”
几人一前一后,正准备进入楼内,却见管事的撇下了面前的客人,老肥身朝前快速飞奔了过去。
“公孙公子,公孙公子。”
君悦几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清凉的风刮过,转头看去时,管事已经停在了一辆富丽朱红色的马车前。
几人眼睛瞪得快要吊在胸上,好一条大狗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