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还了，见是不会再见了
墙边的全身镜里，映出情天背对着镜子的纤瘦身影，蹲在床边，纤白好看的手捂着脸。
她觉得此刻她的脸，比高烧最难受那会儿，还要热。
……
万家灯火初上时，向添来了满庭芳。
这几天家中瘫痪的弟弟发病，他忙于照顾，情天特意准许，他不必再接送她接下来最后一天的考试。
所以昨夜在沐家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一直到今天下午他将弟弟安置好，回了一趟沐家，才从沐家佣人的口中知道了昨晚曾发生的事。
向添在沐家给沐老爷子开车做事将近二十年，与沐家一些老佣人自然是相熟的，会暗地里透露一些事情与他听，但也不敢说得太多。
她们只说，二小姐昨夜带着行李离开了沐宅。
可即便是这样，向添也可以想见，情天在昨夜定是受了委屈，不然那样的雨夜，她怎会独自离开。
他还记得，昨日下午考完试出来，她的状态就不大好。
沐家佣人告知情况，却不知那二小姐是去了哪儿，向添着急地给情天拨了电话，正好她手机已经开机。
此刻，满庭芳的家里，向添在给情天做晚饭。
满庭芳是高档住宅小区，里面便配备有超市，情天本打算等晚些饿了，去小区超市里买点面条之类的回来储备。
向添却买了些菜来，给她做饭吃。
厨房里，年近五十的男人手脚麻利，这是多年独身照顾瘫痪弟弟所学会的，不开车的时候，他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向添不善言辞，沉默做饭，情天站在厨房门口，透过他的身影往前看，厨房的窗外，被灯火微微照亮的夜空，寒星寥寥。
就快要过年了，似乎隐隐能听到开着的窗外传来谁家热闹做饭的笑声，相比之下，这里更显寂寥。
“二小姐，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就好。”
转头看到情天站在厨房门边，向添道。
“不着急。”她说。
向添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炒蛋，眉心皱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沐家在C市是名门，沐宅丰盛年货已备，沐家的二小姐却只能一个人守着过世父母的房子，吃个再普通不过的西红柿炒蛋。
“添叔，西红柿不仅营养还开胃，最适合胃口不好的时候，拌饭我能多吃半碗。”
身后传来情天温温的声音，向添知她心细，笑说：“那等会，二小姐一定要多吃点。”
情天病中精神不济，勉强吃了半碗饭之后，只喝了些汤，便开始昏昏欲睡。
应是吃的药起了作用，向添让她去房里休息，自己将餐具收拾清洗完毕，就悄悄离开了。
情天却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躺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四下里一片安静。
安静得自己的呼吸都可闻。
整栋楼只有她一个，这样的生活，从今以后，她要适应。
彼时是晚上十点半，她拥着从衣橱里新拿出来的那床被子，在床上屈膝而坐。
杏眸望着一处良久，却像是出了神。
不远处的桌上搁着那只精致的木质画具箱，本就不想再与那人有任何瓜葛，这两日，却在意料之外地又有所牵连。
见是不会再见了，明日，让向添去替她还了吧。
迷迷糊糊东想西想，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
凌晨四点，寂静夜里，房间中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062.急疯，怕你被谁拐跑
情天觉得，幸好自己习惯使用的手机铃声向来是比较轻缓的音乐，不然半夜一定会被吓醒。
烧还没有全退的她，脑子依然有些昏沉，听到铃声响起，反应了一会，才伸手往枕边摸去。
她习惯晚上睡觉开着灯，即使只是给她留一盏昏暗的光线也好，不然她无法安心睡踏实。
这个习惯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有光亮在旁，此刻手机摸过来，刚睁开的眼眸里看着倒不算刺眼。
上面来电显示，顾西迟三个字，她惊讶，按下了接听键。
“情天——”
那边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带着些微隐隐的着急，似乎还能听到风声拂过。
“西迟，对不起，我昨晚没能接到电话……”
刚醒的情天嗓子不舒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揉着太阳穴，是有些疼。
“你还在生病吗，现在人在哪儿？”
那边的他又问。
“在……我父母的家，我还好，你别担心，咳、咳咳……”
说长一点的句子嗓子就受不了，她撑起身子，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却发现原本的玻璃杯换成了小巧的保温杯，是早晨蔺君尚给她的那只。
应是向添临走前给她泡的枸杞茶，用了这个保温的杯子温着，想让她在寒冷的夜喝起来舒服一些。
她拧开喝了一口，听到那头顾西迟继续说着话。
“我现在就在C市，你住哪里，我立刻就过去。”
“咳、咳咳咳——”
情天差点被呛到，咳起来，努力缓了缓：“西迟，你开玩笑呢？”
“并没有开玩笑，我现在人真的在C市，才出了机场。”
“情天，昨天从早晨醒来一直联系不上你，我着急了，你知道吗？”
那边的声音清越而严肃认真，情天握着手机怔然，他，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把地址给我，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一会就到。”
最后一句，她听到他如此说。
冬夜的凌晨五点，寒气逼人。
情天随手披了件厚外套，下楼开了门。
门旁的花圃树木在路灯下只有隐约的影子，她才走出去，抬首望前方，就被一辆刚驶来的计程车前灯晃了眼。
她蹙眉抬手挡了挡，听到车子停下的声音，车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如此一气呵成，一阵脚步声靠近，再然后，她便蓦地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原本就状态不佳的她被这猛然一抱，顿时更有些头晕目眩。
计程车已经缓缓倒出去，面前没了刺眼的灯光，情天这才看清面前人的眉眼。
男子眉目俊逸，路灯下望着她的眼眸温和，映着一片笑意与思念。
“西迟，你太任性了——”
这样的目光太过炽热，情天微微转开脸，轻声道。
“任性的明明是你。”
他将她放下，一手抚上她的额，“还是烫的。”
又抬头看面前这幢亮着灯光大门敞开的房子，“外面太冷了，先进去再说。”
他一手拎着小型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门里进。
关了门房里暖和不少，情天看他打量房子，便说：“我才刚回来住，很多都没收拾。”
“没关系。”
顾西迟将行李箱放在沙发上，转身又搂上她的腰，手抚着她苍白的小脸，气息沉沉：“你可知道，我昨天一天联系不上你，都快急疯了。”
“我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怕……你是不是被谁拐跑，丢下我了。”
063.客房，他是她的男朋友
“哪、哪有什么人拐跑……”
两人离得如此近，他的气息灼人，目光更灼人。
即使情天此刻并未直接对上他的双眼，也已经能感知到。
“情天——”
下一瞬，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一收紧，将她往怀里带。
拥得很紧。
算起来，她答应他的交往，至今已经有小半年，但因为她向来性子淡，更不像身边那些外国的女孩热情开放，顾西迟一直都对她小心翼翼，除了最常的牵手，拥抱都不敢太用力。
顾西迟觉得，情天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他慢慢来，慢慢去融化她的心。
是的，融化。
当初在雪山脚下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女孩的眸光比雪光还清冷，但是，却也让他晃了神，动了心。
后来才有了锲而不舍一路的追求，也终于是让他得偿所愿，她终于成为他的女朋友。
所以对于她，他格外珍惜。
从昨日清晨六点给她打电话发现关机，后来他就发短信，之后一直等到当地下午的六点，已经是对时十二个小时，即使她前一天夜里真的十点入睡，也绝对该是起床了。
当时他已经很是担心，本想这两日跟她讲讲打算回国过年的事，这会也不用讲了，直接在昨夜当地时间晚上八点，连夜买了机票飞回国内，飞回了C市。
所以，情天当时手机充上电打过去的时候，以为他那边已经是入睡关机，却不曾想，其实他是已经在往回国的飞机上。
“西迟……咳……”
情天状态不好，被他抱得紧了胸腔难受，抬手抵开，掩唇又低低咳嗽起来。
顾西迟有些舍不得这个怀抱，却还是顾念她身体，放开了手，“怪我，刚见面太高兴，忘了你还在生病。”
他送她回房间休息，情天迈入卧室一步后却想起什么似地，又转身要往外走。
“怎么了？”
就跟在她身后，正要进来的顾西迟问。
“我去给你收拾客房，你等等——”
说着这话时她已经往旁边的房间走去，顾西迟张嘴，欲要脱口而出的话最终没有说。
他转身看向她的卧房，这是她从小住的卧房，里面床铺寝具，桌椅衣橱，灯饰摆件，无不显示这是一个女孩子温软香甜的卧室，仿佛就这样站在这门口，鼻端都可以嗅到独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他是她男朋友，明明可以留在她身边就近照顾，她却只想到要去为他整理客房。
心里有些失落，可旋即又想，这不正是他打从一开始就认识的那个情天吗，清清淡淡，安安静静，势必需要他多花一些时间，去完完整整占据她的心。
这么一想，他脚步便跟着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安顿好顾西迟，已经是清晨六点，情天躺下补眠不久，手机闹钟又响起来。
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她却觉得自己睡眠不足，但，不得不起。
关于读研的事，今天上午，她还需要再去一趟C大。
顾西迟远道而来，此刻客房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情天想他还在睡，洗漱之后出了门。
计程车上，她给他发了一则信息，说自己出门一趟，两小时左右就回。
天气难得晴好起来，到C大设计系时刚好是上午十点，她直往农卡的办公室去。
临到门前要抬手敲门，却隐约听到里面有交谈声，其中一道声音低醇沉稳，并不陌生。
064.过来坐，不许躲
情天犹豫着此刻要不要进去，面前虚掩的门却从里打开了。
“情天，来了？”
农卡一手握着门把，另一手里拿着一份像是表格的东西，正要出来。
“农老师。”
她目光飞快往里掠过一眼，说：“农老师，你现在是不是忙，要不我下午——”
“不忙不忙，我把这份表格送过去给教务处，马上就回来，你先进去等一会。”
农卡开了门，将想要移动步伐后退的她拉入了办公室里。
沙发那侧，一道目光淡淡往她看来，她面色平静面对农卡，却觉得自己的背有点僵。
“对了，先介绍一下——”
农卡转身对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道：“蔺董，这是我的学生，沐情天，小小年纪绘画与设计上都很有天份。”
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而坐，气质清贵的男子容颜俊美，闻言抬头看向她，语调轻缓低沉，薄唇似勾勒出一抹弧光：“哦？看来这位沐同学……很得农导的青睐。”
他着一套墨色高级定制西服，剪裁极为合体，右手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袖口笔直，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间捏着一只小巧的白瓷杯，杯中轻晃着浅浅枫色。
情天只听到农卡笑，然后对她说：“情天，这就是咱们C市大名鼎鼎盛辰集团的董事长，蔺董。”
“蔺董直接喊老了，唤声先生即可。”
那男人声音温和低醇，说话间垂眸淡淡一笑，轻抿了口茶。
办公室不算大，茶桌沙发距离她不过两三米远，清俊尊贵如他，有着历经历练之后成熟男子的沉稳，即便低调也绝对地气场十足，只那般随意清淡一勾唇，也有摄人心魂的能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哈哈，对对，情天叫声蔺先生也可。你们先聊，我马上就回来——”
情天知农卡向来是个随性之人，或许该说，搞艺术的，即使身为导师，性情也是与其他科系的导师不大相同的。
不然此刻他也不会留下如此重要尊贵的客人，与她这个“陌生”的学生共处一室。
只是人走了，情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那儿做什么，过来坐。”
那低沉的声音道，同时她听到水倒入茶杯的微微清脆响。
“我还是先——”
她转身往外走，才迈开一步，就被人握住了手臂。
那力道直接将她拉着一转，换了方向，她便面对着他。
“我有那么可怕？”
她微微仰头，分明从那人幽深的墨色瞳眸中看出了点点愠怒。
他的语气却轻，仍是克制的。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微眯着眼眸认真凝着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
“不可怕。”
情天羽睫轻轻眨了眨，淡淡吐出几字，目光转落向茶几，不看他。
“那为何——”
“只是没必要。”
在他要再问时，她先回答。
他握着她手臂的那只手，顺着手腕往下滑，改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大掌将她微凉的手包裹其中。
那一阵温暖却让她像是被烫到了般，倏地要挣开。
他却不让，攥得如此紧。
“不可怕，就不许躲。”
他的声音缓缓却认真，平日清冽的眉眼已染上温然一片。
065.要么遗忘，要么毁灭，却从不会有重来
“蔺君尚，这是办公室！”
情天微微急了，如若让农卡看到这一幕，定然又会误会。
面前的男子却只是神色温然，依然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到她的指节，再缓缓往心脏蔓延而来。
“你答应，我便放了。”
他的声音低低，却不可抗拒。
不再是冰冷冷的“蔺先生”，即便是直呼名字他也是乐意的。
不管气的恼的，他喜欢她是鲜活的，她面对他时那种无波无澜，他受不了。
“答应什么？”
她亦是声音低而急地问，真的担心身后办公室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
蔺君尚倾身，摄人气息中清淡香水混着淡淡烟草味，铺天盖地朝她笼来。
“答应……不再躲着我。”
他低首垂眸看她，声音低沉轻缓，有着致命的蛊惑。
很有耐心地，他再说一遍。
她望着他，是真的不懂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重新认识，重新开始，那天在万佛寺，没有一句开玩笑。”
话音落时，却听到面前人一声轻笑。
办公室中吊顶上的灯盏被农卡换过，是极为雅致的一盏球形灯，用米色的丝线编织为灯罩，内里的球形灯心仿佛一颗夜明珠，流蕴着柔和的莹莹白光。
她抬头望着他，那盏灯映着他浓黑的发，俊美的五官轮廓在光影里泛着一层薄薄的光。
她唇边带着笑，声音轻轻：“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来的，过去的要么遗忘，要么毁灭，却从来不会有重来二字。”
“何况，两年前蔺先生已经如此冷漠绝情地想要与我断绝关系，今时今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笑依然清淡，眼中却淬着无比的冷寒，他攥着她手指的手渐渐收紧，总感觉，放了，就再也握不住了。
“我要知道，两年前那夜……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却认真，神色是不容抗拒不容敷衍。
他不喜欢对他无动于衷的她，但他更不喜欢此刻心思已决拒绝他靠近的她。
“那一夜，”情天依然浅笑着，素白的小脸眉眼清淡似初开的梅花色，她仰头看他：“沐情天表白被拒，失尽颜面，还被困在一场蓄意而为的大火里——”
“蔺先生，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一夜，你给我的回答是多冷漠无情。”
平静的声音，说的好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蔺君尚喉间发紧，凝着她：“那时候，你很喜欢我。”
情天笑着，可她点头了：“对，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
有过，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是谁说的，逃避的东西，其实一直始终深在心底。
那她面对了，是不是就可以真的过去了，带着曾经对他的那些爱慕，全都过去，成为过去。
她也想要重新开始，但，这重新开始，已经与他这个人，这个名字，都无关了。
“农老师，过两天学校放假了，今天晚上团建，你可别又在画室顾着画画忘了时间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门外有脚步声渐近，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哈哈，好好一定一定。”
另一道，是农卡的声音。
066.亲昵，恨不能抓紧每分每秒
趁着这机会，情天一把挣开了蔺君尚的手，转身快步就推门出去。
“农老师——”
差点就与正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农卡迎面撞上。
农卡看她脸色有些不对，关心问：“情天，怎么了？”
“没，就是之前考试发烧了，人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情天站在办公室外的楼道里，脸色是有些苍白，神色确实有些异样。
农卡说：“天气太冷了，小姑娘可要注意保暖，你们年轻人，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要不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情天点头，想起今天来这儿的正事，又抬眸对他：“农老师，关于读研的事——”
“这个没啥大问题，你的专业很好，即使是从国外转回来的，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手续复杂一点。”
农卡伸手轻拍她的肩，将她往楼梯口带：“安心回去好好休息，等着学校的通知就好。”
离办公室远了，情天才觉得心中紧绷的感觉逐渐放松下来。
那个人，不管身处哪里，总是轻易就让人有那么大的压迫感。
谢过老师，情天下楼，经过停车位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一辆黑色的奥迪。
那个人的座驾，清一色的纯黑，如同他一贯的风格，沉稳内敛。
宾利太过奢华，根据场合偶尔他会开奥迪或者卡宴。
如果刚才上楼前，她先注意到车就好了，那么，就不用碰上了。
走出系门前，她如此想。
这一趟去C大，遇到蔺君尚是在意料之外，一番对话让她出门时的心情也变了。
或许是昨夜休息没够，所以情绪不高，坐在计程车往家回去的路上，她这样对自己说。
到满庭芳刚下车付了车钱，兜里手机响了，拿出来看，正来自顾西迟。
时差还没倒过来的顾西迟，在情天离开后半小时左右就醒了，发现她不在家，而手机里有她发来的信息。
他不知道她出门是去了哪儿，但再睡不着的他起床洗漱之后，人精神了，就想给她个电话问问。
得知她刚好刚回到小区门口，就让她先在那儿等一等，他说他马上就出来。
满庭芳大门外，穿着浅蓝色风衣的情天身影越发显得笔直纤瘦，素净小脸眉目清淡，门前车来车往，她就像伫立在门边上一株安静的鸢尾。
肩上忽然一重，被人从后搂住了肩，她转头，对上顾西迟俊逸温和的笑颜。
“午饭想吃什么？”
起床见不到她，顾西迟心中无疑是失落的，毕竟他是专程为她而回来，恨不能抓紧每分每秒相处的时光。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情天浅浅笑了，对于吃的，她向来不太挑。
即便是如此浅浅一笑也是美得动人，顾西迟搂着她的肩紧了紧。
她不会知道，刚才他从小区里出来，目光越过保安亭的升降杆看到那抹纤瘦的身影站在门外，那样安静美好亭亭玉立的女子，他多想直接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抱入怀。
“唔……那就在附近找一家餐厅吧，你病没好昨晚也没睡好，吃过了我们就回去休息。”
他伸手，替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额发。
情天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动，总觉得这一次顾西迟出现后，比之前在西雅图时对她举止更亲密了。
临近中午，小区外经过的车辆逐渐多起来，一辆黑色的奥迪驶过，将满庭芳大门前这亲昵一幕尽收眼底。
067.危机感，窗里她的笑
距离满庭芳小区不远，有一家新开的餐厅。
这两日出门回来都曾经路过，情天看到感觉环境不错，便记得。
于是跟顾西迟提议了那儿，符合他说的，比较近。
顾西迟当然说好，只要情天说的，他都觉得好，笑着牵起她的手，两人走过去的。
从满庭芳大门步行过去大约十几分钟，新开的餐厅服务员精神劲儿十足，很热情地将他们引入靠窗的座位。
菜单才刚打开，顾西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情天说：“情天，我先出去接个电话，菜你点你喜欢的，我随意。”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情天目光落回眼前的菜单上，这是一家西餐厅。
菜单上的食物都大略扫了一眼，她却突然有点后悔选了这一家。
并不是她不喜欢吃西餐，只是这两天人不舒服，此刻看着那些西餐的食材，似乎都不大合胃口。
刚才顾西迟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不挑，她平时是真的不挑，但她高估了生病中的自己的胃口。
看了好一会，最后她决定按照顾西迟的喜好来，交往了有一段时间，有时间也会一起出去吃饭，她还算是有点了解他的口味的。
点好之后服务员就离开了，她自个儿坐在座位上喝温开水。
街边临窗的位置，转头出去便看到顾西迟握着手机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在讲电话。
应该是美国那边的来电，是不是，他的家人发现他独自回国的事情了？
她正想着，打电话的他握着手机转头往窗这边看，仍讲着电话却朝她笑了，情天双手捧着温开水的杯子，也对他微微一笑。
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停车位徐徐停下，有人下车来，她没注意，但那人却将窗里她对顾西迟展露的笑颜望在眼中。
“欢迎光临——”
餐厅门口又有客入来，服务员礼貌相迎。
坐在靠窗的情天并未注意，正低头看喻雁给她发来的信息。
喻雁问，顾西迟是不是已经找到她了。
情天疑惑她怎么会知道，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顾西迟回国之前，联系不上自己，曾跟喻雁有通过电话。
“打从我回来，他老问我关于你在国内的事，你家的情况我没多说，就是嘛——在机场有大帅哥截你的事，我提了两句，让他有点危机感！”
看到喻雁最新发来的这一条，情天很是无奈。
关掉屏幕，抬头，正好看到服务员正领着两位客人，往靠窗这边的座位过来。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模样斯文，看着有些眼熟，她片刻想起来时，对方也刚好看到了她。
“情天？”
情天站起身，礼貌打招呼道：“蒋伯伯——”
被她称为蒋伯伯的中年男人，笑看着她：“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一个人来吃饭？”
“不是——”
“情天，这两位是？”
正说着，刚打完电话回来的顾西迟，看着站着的三人，问她道。
情天心中微叹，不得不介绍：“西迟，这位是市教育局的蒋局，蒋伯伯，这位——”
她看向立在蒋晟身边，沉默却无法令人忽视的那道挺拔身影，刚刚不久前，她与他才见过。
068.幸会，不动声色的压力
“这位，是盛辰集团的蔺董。”
蒋晟以为情天的停顿是因为不认识蔺君尚，替她介绍道。
情天垂眸微微一笑，配合当不认识地轻点个头。
沐老爷子沐保泓曾任职C市一所高院的校长，与蒋晟是旧识，后来沐保泓退隐，蒋晟经常到沐家来跟老爷子喝茶下棋，谈论书法名画，自然常常见到打小被沐老爷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情天。
虽然之前两年她不在国内，沐家人都以为她死在了鹭城的一场大火里，这件事沐老爷子也不让家里对外多提，所以，蒋晟也并不知情，只觉得这两年再去沐宅，都没见到那个打小就漂亮又有才情的小姑娘了。
直到前不久，沐老爷子过世，蒋晟前去沐宅吊唁，才又见到了她。
今天在这里碰上，是有些意外。
顾西迟刚才进来看到这两人，就感觉不一般，此刻听情天介绍，笑着伸手向蒋晟：“蒋伯伯你好，我叫顾西迟，是情天的男朋友。”
在情天说话前，顾西迟先主动介绍了自己。
蒋晟闻言伸手与他相握，打量了面前这年轻男子，对情天笑说：“不错，一表人才，可惜啊，你爷爷没能见到。”
情天笑笑。
跟蒋晟握完了手，顾西迟又转向蔺君尚，依然带着笑伸手：“蔺先生，你好。”
一直沉默的那人抬手，客气地与他交握了一下，俊美容颜上唇角微有薄光：“幸会。”
简洁二字，低沉醇厚的嗓音无不彰显一个成熟男子的沉稳内敛，他神色淡淡从刚才至今并未参与话题，未说一句话，却无形中气势迫人，这在顾西迟与他握手时，尤感明显。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袭来的压力，强大的气场轻易就让站在他面前的人感觉到自己的薄弱。
顾西迟维持着笑。
正好服务员将菜送上来，情天及时道：“蒋伯伯，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好，你们先吃，先吃吧。”
蒋晟也识趣，不再打扰人家年轻小情侣，跟蔺君尚在隔壁靠窗那桌落座。
顾西迟过来，牵着情天坐下，两人相对，他背后正是蒋晟与蔺君尚那一桌。
情天目光只要看前方，或者看向顾西迟，都能看到那一桌的那人，因为他的座位面向这一侧。
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大部分时间是蒋晟在说，偶尔能听到那人低沉隐隐的一两句，在她不经意的目光里，偶尔那人会端起桌边的柠檬水喝一口。
如此平常随意的握杯喝水，都能做出优雅来。
本无胃口的情天，那一顿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些什么，只记得顾西迟一直在跟她说些好玩的事，说在西雅图那边发生的事，她偶尔点头回应，却总是不自在。
后来她去洗手间，压下身体不适引发的恶心反胃，缓了缓，洗了把脸出来，才走几步，却看到一袭笔直西服的那人正往这边来。
她挺直了背，神色无虞地从他身边路过，身影相擦时，听到他开口。
“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吃冷食。”
069.外面，比里面自在
顾西迟这次突然回国，完全是为了情天，这让情天心里感动之余也是有些歉疚。
只因为她手机没电联系不上他，就让他如此担心。
所以今天中午这一顿，是他来之后一起吃的第一顿，她便想着按照他的喜好来。
在外两年，情天个人还是更偏向中餐，顾西迟不一样，他的口味已经西化，食物选择更偏向西餐。
况且她今天没什么胃口，所以刚才顾西迟出去接电话前说让她随便点，菜谱看了看，她最后选的都是平时他喜欢吃的。
刚才食物上来之后，她吃得很少，顾西迟一直很有兴致地与她聊天，也并没注意，她吃什么都很慢。
慢，可以掩饰不好的胃口，容易被人当成细嚼慢咽而已。
她只是不想扫了他的兴致。
其中有一道鸡排沙拉，算是平时她比较喜欢吃的，清淡爽口。
于是多吃了两口，吃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只是过不久之后，胃就不舒服起来。
喝了一整杯的热水，最后还是起身来了洗手间。
可是，蔺君尚是怎么知道的？
此刻擦身而过，听到他低沉清淡的一句，情天下意识转了头。
那人俊美的侧颜无甚表情，没停步，长腿迈开步伐潇洒径直往男士洗手间去了。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好似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可她又明明听出了，他刚才语气中微微的无奈。
深呼吸，她也往座位走回去。
才刚落座，顾西迟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关切道：“还好吗？”
“刚刚你吃得很少，是不是人不舒服了？”
之前他一直想聊天逗她开心，刚才她离座去洗手间，他才注意，她面前的食物动得很少。
有点懊恼自己的不细心，等她一回来便关切问。
“没事，只是感冒没好胃口不太好而已。”
情天浅浅一笑，让他放心。
“那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又问，她摇头。
“那我们回去吧，我陪你好好休息。”
情天点头，起身被他牵着往外，那时候隔壁桌只有蒋晟一个人坐着，正在接电话，情天就没有再跟他打招呼。
顾西迟在前台结账时，情天已经先走出了门外。
冬日也就唯有正午阳光最明媚，她眯着眼睛看门前树木，微风中摇晃的枝叶间筛下块块光斑。
呼吸外面的空气，终于比在里面自在多了。
顾西迟结完账转身，发现她不在身边，有些疑惑。
往时一起往出吃饭，结账她都会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等着。
……
等到蔺君尚回到座位时，两位服务生已经收拾好隔壁那一桌的餐具，正将碗盘端离。
傍晚五点，门铃响的时候，情天还在楼上睡着。
顾西迟正一个人对着笔记本看新闻时事，听到声音就下了楼。
开门看到外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禁有些警觉，但仍客气问：“你找哪位？”
站在门外的向添亦是一怔，从没想过二小姐独居的家里，突然会出现一个年轻男子。
反应过来他才说：“我是来给二小姐送些食材的。”
顾西迟看到他手里真的提着一袋蔬菜食物，却仍疑惑，试着问：“二小姐……情天？”
070.话中话，一定记得锁好门
“谁来了？”
睡得不沉的情天也听到了门铃声，只是起身比顾西迟慢，此刻披着一件外套也下了楼。
“二小姐，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家，买了些菜过来。”
越过面前这年轻男子，向添目光望向门里，脚步也往里走去。
“添叔——”
情天上前要接，向添没让，已经自个儿提着往厨房进去。
看着那人对情天家里如此熟悉，顾西迟先关上了门，跟着往厨房来。
“这是我特意让人留的走地乌鸡，想着今天给二小姐你炖鸡汤，补补营养。”
向添是个寻常的中年男人，一心对情天好，买到了新鲜又好的食材，逐一打开给她看。
“还有我多买了些姜，天气冷老姜适合煮姜茶喝，驱寒。嫩姜开胃，我给你做点酸的留着。”
情天笑了，转眼看到站在门边的顾西迟，想起道：“添叔，我还没跟你介绍——这是顾西迟，我在美国交的男朋友。”
听到情天大方介绍自己，顾西迟刚才有些异样的心情消散，走进来。
“西迟，这是添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添叔，你好。”顾西迟礼貌打招呼。
向添一愣，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竟然是二小姐的男朋友，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他握手：“顾先生你好。”
情天本想让向添留下食材先回去休息，但他执意要给她炖鸡汤，说：“二小姐你身体没好，顾先生也刚来，你们两坐着，我来给你们做晚饭。”
于是，两人坐客厅里随意看电视，向添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偶尔他剥蒜摘菜什么的，会从厨房门往外看一眼，看到那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情天抱着个抱枕目光专注看电视屏幕，身边的顾西迟不时与她说话都会看着她。
这个顾先生，应该很喜欢二小姐。
毕竟已到中年，很多事情向添看得都比较透。
“顾先生家也在C市吗，我最近没什么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当司机。”
期间顾西迟进厨房倒水，正在给鸡汤去浮沫的向添随口问起。
顾西迟笑笑：“我家也在C市，昨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回去看看，过两天吧。”
“那这两天，顾先生住的酒店？”向添又问。
顾西迟喝了一口水：“昨晚刚到，住的这里客房。”
向添握着汤勺的手一顿，却只笑笑点了头，没再说什么。
晚饭做好，向添没留下一起吃，脱下围裙要走了。
情天送他到门口，他叮嘱：“二小姐，若是顾先生离开了，一定记得锁好门，特别是晚上你一个人在。”
情天点头，看着他走了，关门转头看到顾西迟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
“没，”顾西迟拉她往沙发去，“这个添叔，很关心你啊。”
关心到，他能觉察出向添叮嘱的话中话。
入夜，C市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里金碧辉煌。
灯光流转下，轻缓乐曲悠扬，这里有年前最后一场商界名流酒会。
穿着一袭高级定制蓝色小礼服的白诺涵端着高脚杯，姿态高傲矜持，来往的商贾富豪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目光傲慢，兴致缺缺。
直到身后的门再次被侍者打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她眼中的傲慢也顷刻换成期待，望向那门口。
071.危机感，名门闺秀想嫁的不二人选
门打开，进来几人，直映众人目光的却唯有被簇拥其中的那名男子。
那男子一袭灰色高级定制西服，身形颀长挺拔，步伐沉稳潇洒，俊美的五官上神色是一贯的淡漠，在身边人簇拥之下步入会场。
高级私人会所里再华美的灯光似乎都瞬间黯淡下来，众人望着那气质清俊尊贵的男子，或忘了交谈，或迷了目光。
刚刚还微微喧闹的会场，人声安静了，音乐也渐渐隐去了。
吊顶上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晶莹剔透，莹莹白光流泻于那尊贵男子的一身，立体的五官在光影里越发显得俊美无比，在众人眼中如梦似幻。
仿佛酒会过半，众人心中公认的主角，方才出场。
白诺涵心口狂跳起来，方才红酒未喝几口，此刻却觉得脸颊突然发烫。
现今谁人不知，C市的商界三巨头之首唯盛辰集团，而提到盛辰，更不得不提年仅三十二岁，却能将商业帝国迅速缔造起来的盛辰集团董事长，蔺君尚。
接管家族事业短短几年，有关他的传奇与雷厉风行的手段在商界总被人反复谈论，多少人艳羡，又多少人敬仰。
然而这人向来极为低调，一般不是重要的场合，都无缘得见其面。
而今夜这场商界酒会的主办方，正来自三巨头其中之一的万奇集团，看来蔺君尚还是给了个面子。
打从入来，那清俊尊贵的男子幽深瞳眸只曾淡淡一扫众人，眉眼只余清冽。
有人上前恭敬客气寒暄，蔺先生神色亦是淡淡。
会场中几乎所有名媛千金的目光都留恋在那人身上，白诺涵暗暗咬着嫣红的唇，很有危机感。
盛辰集团在C市商界影响力是第一，而身家荣登C市首富之位的蔺君尚，更是各家名门闺秀心中想要嫁的不二人选。
光是传闻中那一座从不待女客的奢华私人府邸松云居，就让多少女子想象，若是自己能得以入住为女主人，是何等荣光，何等尊贵。
白诺涵当然也这样想。
她一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伺机上前寒暄。
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蔺君尚那样的人，见过多少女子投怀送抱，她不能跟她们一样。
尊贵的那人正站在灯光流转处，身前是某个集团的老总，正在与他说话。
她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以至于，一步步走近时，因为没注意眼前，差点与路过的一名侍者相撞。
幸好无事，她脸色欲变，却发现动静让不远处那人投来目光。
放过连连道歉的侍者，她步伐矜持地走上前，露出最动人的笑，声音轻柔打招呼：“蔺先生——”
蔺君尚目光扫过她身上一袭蓝色小礼服。
想起今日上午，那人穿着的颜色，与她的这身很像。
他极淡地点了个头，目光便移开。
白诺涵却不想仅仅如此，她大胆地走到他跟前。
原本在与蔺君尚说话的那位某集团老总，看到有美女走来，停下了话，也看着她。
“前些日子，家母曾特意让人送去蔺府一只极品‘大红袍’，不知蔺夫人可还喜欢？”
072.满脑子都是，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白诺涵语调轻缓，姿态得体，让人看着无不是个端庄大方的名媛千金。
“似乎曾听家母提及，有心了。”
蔺君尚客气回应。
多少人想与蔺家攀亲带故，又有多少人为了得到蔺君尚的注意而去讨好蔺夫人，蔺君尚已经见怪不怪。
但提到母亲，蔺君尚还是会客气回应。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迷人，只对着她说了那么几个字，就让白诺涵努力压下的激动再次在心中隐隐而起。
她握在精致手包上的手指不觉攥紧，想着趁势继续说点什么，站在一旁的那位中年某集团老总却加入话题来。
“‘大红袍’可是不可多得啊，没想到这位小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闲情爱好——”
“你们聊，先失陪。”
趁着那企业老总说话，蔺君尚便要脱身。
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贴身助理许途，两人一起往露台外的方向去时，他似乎低声对许途交代了句什么。
白诺涵满心着急，此刻却不能脱身，面前的企业老总她虽然不认识，但总不好做得太明显，蔺君尚一走她就走，只能站在原地保持微笑，听着那人跟她饶有兴致地谈论养鸟。
同为C市的名流圈，她的母亲与蔺府的夫人自然也有些交情，打听到蔺夫人喜养鸟雀，白诺涵便缠着母亲去弄来一只极品送去了蔺府，想在蔺夫人那儿留个好印象。
但她哪里真的懂得那些，不过是一个借机与蔺君尚说上话的话题而已。
此刻听着那人说个没完，她面上微笑，心中越来越不耐烦。
要想见蔺君尚一面太难，今夜，她一定要把握好难得的机会。
晚上九点，露台外夜风寒凉。
蔺君尚倚靠着护栏拢手点烟，低头时眉间淡淡蹙着。
远离了会场厅里的人声乐声，他指间夹着烟，转向护栏外。
夜空星辰寥寥，他吸一口手中烟，袅袅薄雾间幽深瞳眸微眯，望着远处繁华的C市灯火。
他在人前向来淡漠疏冷，别人或许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立在不远处的许途知道，老板眉目间神色沉郁，跟平时不一样。
似乎从今天下午老板回到公司以后，心情就不太好，在盛辰总部的会议上，多少人再度看到了老板的极尽严格与高要求。
那些觉得最近蔺先生似乎比以往和颜悦色了些的公司高层们，不得不承认，那只是一时错觉而已。
蔺先生心情不好时，抽烟总是很快。
当他点燃第二根时，眸光对着打火机上那一小簇火苗，心中升起的烦躁再也压不住。
满脑子都是，那人今日在满庭芳大门前的笑颜。
还有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深呼吸，他夹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先生，是不是累了？”
许途上前关切道。
蔺君尚吸了口烟，长长缓缓吐出一口薄雾，而后朝他招了招手。
许途更挨近一步，听候吩咐。
只见蔺君尚低声对他几句简短交代，许途初闻一愣，可超强的反应力让他即刻点头应下。
“好的，先生，我马上去办。”
073.新邻居，隔壁的灯光
晚上九点半，情天刚与顾西迟回到满庭芳。
下午一直在家休息，睡睡醒醒，按时吃药后她身体状况是恢复了很多，吃过向添做的晚饭，顾西迟在家，情天突然对于两人如此闲坐有些不习惯。
虽然与他交往至今已有小半年，但在西雅图的时候，因为两人住的不是很近，一般都是顾西迟有空她没课也有空的时候，两人才会出来约个会。
约会的内容，无非一起吃饭，看电影，情天喜欢逛书店，顾西迟也会陪着，然后等她逛累了，一起找家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而到了晚上，没有什么必要的情况情天很少去酒吧，国外的酒吧比国内更开放，她喜静，宁愿早点回家安静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人在一起之后顾西迟也是小心珍视，并不会对她有所勉强，虽然每次心中都不舍，仍是会在不算太晚的时候便送她回她的住处去。
所以算下来，这半年接触不算少，但像现在这样单独待在家中那么久……甚至要漫长一夜，她还是没能习惯。
于是晚饭后，她提议，去看部最新上映的电影。
临近过年，贺岁档新片风格齐全，想要找一部适合的不难。
不然晚饭后到睡觉前那段时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自在地度过。
对于顾西迟，情天也是认真地把他当交往的对象，但有些东西，真的还是得慢慢来。
顾西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难得她主动提议与他出去看电影，这便是约会了，心中自然是开心的。
于是晚饭后不久便出门，在C大附近的一家影城看了一部轻喜剧动作片，观影当中周围的人都会因为剧情时而发笑，身边的顾西迟这时候往往也会轻笑，然后看向她，轻轻握一握她搁在膝上的手。
九点散场，因为不是很远，散步去的也是散步回来，快走到家门前却有些意外。
满庭芳小区地段好，环境好，靠里有一片别墅区，情天家就在其中一幢两层别墅。
她记得，隔壁那一户一直没人住，两年前是，这次回来也是。
但今天晚上，此刻晚上九点多她外出归来，竟然第一次看到隔壁那户亮起了灯光。
顾西迟发现她目光一直往那儿看，问：“怎么了？”
“没，隔壁来了新邻居。”
她收回目光，没再多看，与顾西迟进了自家门里。
回来觉得有点累，情天便想直接上楼洗澡，顾西迟让她先去，说：“厨房的鸡汤还有些，我给你热了，洗好你喝一碗再睡。”
情天喜清淡，向添知她口味炖的鸡汤合适，想着别浪费了，她便说好。
等到她洗好下楼，顾西迟去厨房给她盛鸡汤，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情天疑惑地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灯下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女子。
“小姐你好——”
见人开了门，中年女子脸上浮现笑意，一脸温和笑看着情天。
“你好？”
情天并不认识此人，尾音是带着微微疑问。
074.谢礼，你男朋友走了吗
看出情天神色中的疑惑与警觉，那中年女子依然脸带笑意，声音客气解释起来。
“小姐家隔壁那一户，是我家先生的房子，他最近正打算入住这里，我是他家里的管家。”
情天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朝外看去，正是刚才回来时，看到隔壁难得亮起灯的那一户。
“这两天我是先过来熟悉环境的，但晚间发现线路有些问题，请了师傅过来，刚才检修时他却不小心弄伤了手，我看隔壁你这亮着灯，便试着过来你这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临时包扎处理的医用品？”
情天看面前这中年女子说话客气，模样一般气质却还可以，不像是别有居心之人。
“你等等，我找找。”
她清淡应了句，转身往里走。
正好顾西迟盛了鸡汤出来，看大门敞开着，而她去翻医药箱。
情天家里原本也备有家庭用的医药箱，但已经两年没动过，现在这个搁在客厅里的新的，是那天离开医院时，她的四叔沐圳良让沐少堂给她拎回来的。
里面配备着基本的家庭医药用品，一些常用的发烧感冒药片，包括纱布，棉球，酒精体温计等等都很齐全。
沐圳良担心她一个人住，不会照顾好自己。
不一会，她便拿了几样出来，复又去到门边，“这些，可以吗？”
中年女子只垂眸大略看了一眼就直说可以，伸手接过了。
“小姐，谢谢啊——”
“都是邻居，不客气。”情天淡淡笑，看那人走了，关上门。
“快过来喝鸡汤。”
顾西迟虽没听到前头的话，但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没多问，拉她坐下来。
只是鸡汤似乎热得过了，很烫。
顾西迟正笑看着她，情天知道他一片心意，回以微笑，就慢慢喝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会儿情天已让顾西迟先去洗澡，她自己刚洗好碗从厨房出来，门铃又响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刚才才来借过东西的那位中年女子。
“小姐，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这是傍晚我才新烤的一些点心，拿些给你尝尝。”
中年女子说话间笑着递上手里拎着的浅浅小藤篮，精致的篮子上盖着一方轻薄的白色提花丝绢布，隐隐能闻到甜点的香气。
“不必客气的。”
情天推拒。
在国外时，邻居间相互拜访，多喜欢提个小篮子装些自家烤的饼干点心过去，情天并不见怪。
只是，她实在算不得是个热心人，刚刚那些不过举手之劳，那些需要的东西刚好她有，她就行个方便而已。
“以后就是邻居了，你就拿着吧，跟家人一起分享不多的。”
“我一个人住。”
情天仍想推拒。
中年女子状似无意地目光往情天身后屋内客厅一扫，笑说：“没想到你是一个人住，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吧，已经走了吗？不然让他也尝尝。”
情天觉得这人是真热情，而且时间有点晚了，她也不想再继续在门口拉扯，只能接过。
“他上楼去了。谢谢阿姨，怎么称呼？”
“我姓何。”
“何阿姨，我姓沐。”情天微微点头。
中年女子始终眉眼温和看着她：“沐小姐，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然后又微微压低了声音：“还有啊，你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自己住，更要注意安全……”
一直等不到情天上楼的顾西迟，刚洗了澡一手握着毛巾擦着湿发，往楼下走来，听到说话声隐隐。
075.甜点，太熟悉的味道
正在跟情天说话的何玉，看到她身后屋内走来的顾西迟，笑笑对情天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沐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记得尽管开口啊。”
等到顾西迟走近时，情天已经关上门转身。
“怎么又来了，这是什么？”
顾西迟过来牵她，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小藤篮。
“隔壁邻居送的谢礼。”
情天有点无奈。
她向来独处惯了，不大习惯与人打交道亦不习惯别人过于热情，但那个何阿姨却是真热心，还叮嘱她一个人要多注意安全，说今夜起她也是一个人住隔壁那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顾西迟挑眉，接过她手中的篮子，两人回到沙发上。
揭开面上的白色提花丝绢布，里面躺着几枚甜甜圈跟奶香小面包，此外，还有一只白瓷小碗里装着洁白的奶冻。
“看起来不错，要不，你吃点吧。”
感觉她晚饭吃的不多，不然刚才回来，顾西迟也不会记挂着把剩下的鸡汤给她热了喝。
这会儿看到邻居送的甜点不错，鼓励她吃点。
“刚才才喝了鸡汤，哪里吃得下。”
情天对他说：“你吃。”
顾西迟叹气：“我一直觉得你太瘦了，希望你多吃点，刚才的鸡汤也就一小碗，这就当餐后甜点吧。”
“那，面包你吃，奶冻归我。”
情天跟他商量。
刚才一碗鸡汤下去是觉得有点油腻，奶冻清淡爽口还可以接受。
她说这话时眼睫微眨，顾西迟莫名觉得带着几丝难得的俏皮，早就被迷了魂，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情天第一口奶冻吃下去，尚在口中就微微皱了秀眉。
“不好吃么？”顾西迟看她。
“……还不错。”
缓缓尝着口中滋味，她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奶冻，没想椰子的清香却溢满在唇齿间，太熟悉的味道。
而正在举办酒宴的高级私人会所这边，白诺涵才刚刚脱了身，在宴厅里四处寻找着那道身影。
都怪刚才那个什么老总一直拉着她说个没完，还要留她的联系方式，她好不容易才脱身，却已经不见蔺君尚的踪影。
她记得他与他的助理当时是往露台的方向去了，找了一圈，却仍不见，不禁心中着急起来。
正好一个侍者端着空杯路过，她拦下便低声问：“蔺先生已经离开了吗？”
“小姐，蔺先生与萧总正在隔壁的小厅里议事。”
年轻的侍者刚好就从隔壁送了酒水出来，回答道。
白诺涵点头让他走了，望着宴厅隔壁那一扇紧闭的门，着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只要人没走就好。
她捏着手包站在门外，想着等会蔺君尚出来她该如何找机会与他说话，却不想，面前的门突然就打开来。
“有时间另找地方聚聚。”
男子清越的声音先入耳，她抬眸，看到正走出来两个人。
正说话的萧然开门便看到外边站着一个美女，反应过来后，转头笑看向身后的目光别有深意。
而那跟后出来的男子一袭灰色西装气势沉稳，脸上神色如惯淡漠，正是蔺君尚。
白诺涵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心跳，端庄又矜持地站在跟前，而再次看到她，蔺君尚不禁微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