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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全文阅读

作者:Alice慕灵     蔺先生一往情深txt下载     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1.同睡一张床,才觉得心安

    原本柔和的光线蓦然被打开,房间大亮,床上正在欢好的两人动作停下,梁子懿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曾有研究表明,男子在性行为当中若是突然被惊吓中断,很容易在今后造成不举。

    看清床上的两人果真是梁子懿与沐尹洁,白诺涵气得手里的钥匙直接砸过去。

    当初你侬我侬的时候她在钥匙圈上挂了个粉色的桃心,是某次购买某个奢侈品牌小包的时候的赠品,结实的金属质地,印着品牌独有的LOGO,边缘一圈还镶着水钻,此刻不偏不倚砸在毫无防备的梁子懿脸上,下一瞬,他的左脸颊上便划开了一道血痕。

    沐尹洁第一时间扯过被子遮掩自己的身体,看到梁子懿赤`裸着身子下床去,他抬手背一抹,淡淡的血渍在手背上,大步走到白诺涵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声响清脆,荡在满是旖旎气息的卧室当中。

    白诺涵也傻了,这辈子从小到大,不曾被任何人打过,更不说面前这人是她的前男友。

    在白诺涵捂着脸时,梁子懿已经捡起地上的短裤利落穿上,待她反应过来,一双眼猩红,怒声道:“梁子懿!”

    兴致被打断的梁子懿脸色同样阴沉无耐心,灼热的身体,不能发泄的欲望,面对此刻复杂的处境,心内唯有暴躁。

    从床上捡起刚才划伤自己的钥匙圈,握在掌中,他说:“我们已经散了,以后别再来这里。”

    说着随手把钥匙塞进拉开的抽屉里。

    白诺涵气得说不出话,转头看到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头发披散的沐尹洁,几步走过去握着她手臂要将她扯起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跟他没关系,对他没有感情?!”

    最近听说沐尹洁失联,家中外婆还劝她姐妹要和睦,她细想事情过去那么久,表亲总归是表亲,曾经那么好的姐妹关系,如果沐尹洁之前是无意犯错,她们都没有跟梁子懿在一起,这事情也就算了,总不能一辈子不说话不来往。

    她才这样考虑,没想到今天所见却再次实实在在地打了她自己的脸。

    “表姐——”

    沐尹洁不敢起来,缩着手挣开,她身上没力,白诺涵的劲却那么大。

    一只大掌横过来,握住白诺涵拉扯沐尹洁的那只手臂,眉眼阴鸷:“够了啊。”

    白诺涵又气又怒,猛地一抽开手,扬起直接就往他脸上挥,被紧紧攥住手腕,反手一推,连贯反应,白诺涵往后踉跄跌坐在地板上。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自己要分手,现在又来这里撒什么泼。”

    “我跟你分了不是让你们在一起!”

    白诺涵语调怒到带着哭腔。

    “分了我跟谁一起关你什么事?”梁子懿冷冷反问。

    至始至终沐尹洁不说一句话,低着头,白诺涵从地上撑起身来,被梁子懿拉着往外走。

    楼道里传来争执声,沐尹洁听在耳中头越来越低,却依旧没有别的举动。

    砰——

    楼下大门合上的声音那么清晰,不一会,男人返回,卧室门合上的声响同样用力。这一回,梁子懿反锁了门,重新脱了衣上床,毫不怜惜更剧烈地亲吻她,试图找回被中断的感觉,延续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

    ……

    “重点呢?”

    情天手机贴耳边,问电话里的人,她已经看到蔺君尚走近卧室里。

    仔细八卦了整个事件的沐少堂顿了顿,“重点就是,第二日梁子懿的别墅上了新闻,因为被油漆泼得不成样子,墙面地上都是蓝色绿色,还是邻居路过觉得难闻刺鼻报的警。”

    走到床边的蔺君尚直接拿过情天手机,不顾里面的人还在讲什么,按了免提,沉声道:“你姐不适合长时间听电话,有话挑重点。”

    彼时手机上显示通话时长已经有19分钟,早已经超出蔺君尚允许的范围。

    听到蔺君尚的声音,沐少堂自然是收敛的,道:“就,就是怕情天姐养病闷了,跟她说说话,重点已经说完了。”

    “那挂了。”

    蔺君尚道,那边说“好”字都没落,他这边真的直接挂了电话,手机搁回桌面上。

    叹息,那人坐在床沿揽过她靠近自己:“病中不适合用手机。”

    “我接电话的时候你知道的。”

    情天将问题转给他。

    “但你要知道适时喊停,难道让他一直在那儿说,他意识不到,你也不顾自己。”

    蔺君尚还记得以前她晕眩症犯的时候,头晕得根本没法看手机,手机丢远远的可能一个星期都不碰,现在术后她仍是感觉头晕,手机又有辐射,他一点都不想她碰。

    本来以为沐少堂打来只是关心几句,谁知道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别人的事情再如何,哪有自己老婆休息重要,蔺君尚当然要适时制止。

    让她靠在他肩上,他环着她,轻拍着她的手臂声音温缓:“难得的静养时间,不要让无关紧要的琐事打扰。等回国,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

    彼时,国内沐家,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沐少堂轻叹一声。

    重点,其实他还有个疑惑的重点没提,只是那一头的姐夫已经不给他机会说。

    他想不通的是,沐尹洁为什么突然又跟梁子懿好上了,看她之前表现确实没怎么把梁子懿放在心里,再加上这影响到她与白家的关系,向来将利益摆在前的她,应该不会权衡不出利弊轻重来。

    家里的中餐厨师说,巴尔的摩最美的是春天,樱花烂漫,美不胜收。

    情天却觉得,四季迁徙,自有它的独特美好,遇上哪一季都是缘分,安然置身其中,享受当下每一刻,才不负如水流走的光阴。

    术后情况稳定,蔺君尚的私人医生赵国利之前安排随行来的陈医生已经先行回国,留下两男一女三名助理。

    白天的时候蔺君尚会陪情天在屋子里看看当地的电视台节目,情天休息时,他就处理一些公事,然后悄然躺到她身边。

    不在医院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夜里同睡一张床,抱着那人在怀里,才觉得心安。

902.小年,等着回家

    巴尔的摩当地有一道经典特色美食,蟹饼,把蟹肉从壳子里全部挑出来做成肉饼,只是情天术后有伤口,并不适合吃海鲜。

    也有喜欢将蟹肉夹在三明治里,随行而来的助理都很喜欢吃,情天看着觉得美味,但病中食欲清淡还不至于能馋到她。

    家里的中餐厨师是重金聘请,手艺了得,当然不止会做中餐,基本上想吃的他都会做,助理们对厨师的蟹饼赞不绝口,唯有蔺君尚表现得很一般。

    这一日上午,庭院里,三名助理正坐在小圆桌前闲聊吃着三明治,看到老板过来,都立刻起了身。

    蔺君尚示意他们坐,目光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三明治。

    “很好吃?”

    男子沉俊,声音低沉问得寻常,其中一名男助理如实回答:“先生,这蟹饼真的不错,即便太太不能吃,您也可以试试。”

    闻言,男子的目光却依然淡漠,并没有多给蟹饼一眼,道:“即便你们喜欢,对于太太不能吃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赞赏。”

    交代完这一句,男子转身走了,三人面面相觑。

    老板这话什么意思?两个直男一下子想不通。

    还是女助理心思细腻感性,恍然给他们解释:“哎呀,太太现在不是不能碰海鲜嘛,肯定是先生怕我们表现得某些食物太好吃,让太太馋到了不好,所以让我们配合点,在太太面前表现不要太明显。”

    闻言,两名男助理了然点头,女助理望着男子挺拔身影消失在门里,心内感叹,这一次巴尔的摩之行,让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自己老板对太太的关心细致,不仅在太太手术住院期间所有事亲力亲为,甚至连这种小事都挂在心上,顾念太太的心情,可见情深。

    在外把控全局,稳重自持,在家对妻子照顾无微不至……这样的好男人,现在还能去哪里找?

    因为时差,美国当地时间2月7日晚间九点,是中国国内2月8日上午十点。

    这一日,是中国的小年。

    就像蔺君尚之前平安夜回答记者提问时说的那样,情天确实是个注重中国传统节日的人,原因一半来自自小家庭环境的影响,沐家是个传统的大家族。还有一半,来自于情天希望中国的文化能够得到传承,传统节日能够保留与弘扬,要从小我做起。

    而小年这个日子,对于中国人来说确实具备意义。

    贴春联,除尘打扫,祭灶,这些都是留下来的民俗活动。

    蔺宅与沐宅一样,注重传统,而且季玟茹只有蔺君尚一个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要陪着自己来美国治疗,今天这日子是应该要回蔺宅陪母亲吃饭的,然而现在蔺宅无人归,想来冷清。

    于是这天夜里,情天主动给蔺宅拨去了电话。

    彼时蔺君尚正在浴室洗澡,先洗好的情天握着手机坐在床头。

    季玟茹听到情天的声音,既高兴又担忧,还是如之前一样最先关心的是她身体恢复情况,伤口疼不疼,这样家常却温暖的问话让远在异国他乡的情天心内动容,听着长辈的叮嘱唇角柔和。

    当婆婆问及怎么她突然想到打电话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天握着手机说:“今天是小年,我该跟君尚回家陪您一起贴春联吃个饭,再做几个好吃的供奉灶神,眼下我们却仍在国外不能回,便想给您打个电话。”

    民俗传说里,灶神除了掌管人们饮食,还是玉皇大帝派遣到人间考察一家善恶之职的官。

    灶神左右随侍两神,一捧“善罐”、一捧“恶罐”,随时将一家人的行为记录保存于罐中,年终时总计之后再向玉皇大帝报告。小年就是灶神离开人间,上天回禀的日子,所以家家户户都要“送灶神”,供奉一些又甜又黏的点心,目的是让其回天时多说些好话。

    季玟茹听了在电话那头语音带笑:“情天有这个心意就好,不着急,杏芳已经供好了,一定让灶神回天给咱们多说些好话。你跟昱之安心,身体没事了再回来,妈在家等着。”

    不知为何,“妈在家等着”几个字,让唇角扬笑的情天鼻子泛酸,原来有长辈期待的感觉,是这样的。

    刚从浴室从来的蔺君尚,抬头就对上情天的目光,自然没有忽视她眼中泛起的水雾,看她握着手机,原本洗澡放松下来的神色瞬时都严肃了。

    情天应了电话中的,季玟茹说他们这边时间不早,让她早点休息,就挂了电话。

    蔺君尚听出她是与母亲打,坐在床沿问:“怎么了?”

    怕是母亲说了什么话让她难过。

    情天放了手机,摇摇头,“只是,想早点回家。”

    确认她没有异样,蔺君尚上床躺到她身边,将床头光源拧暗,将她环抱在怀里。

    “不会太久了,你乖乖吃饭,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去一趟医院复查。如果没问题,就准备回国,好不好?”

    情天在他怀里点头。

    ……

    2月10日,在郊区休养一周之后,情天由蔺君尚陪同回了一趟医院。

    这一次车子停在停车场,情天自己下车走。

    在郊区的房子里,她每日都走动一段时间,头晕的感觉逐渐没有那么强烈,走动的时间也可以慢慢变长。

    蔺君尚仍是不太放心,一直揽着她的肩给予她支撑的力量,身后是随行的三名助理。

    复查,做各种身体检查,医院太大,时间仍是折腾不少,也去与主治医生交流离开医院休养之后的身体情况,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

    就在情天在做检查,蔺君尚在外等时,接到国内许途打来的电话。

    目光一直注视着情天做检查的那扇门,直接接了。

    听了一会,眉间渐蹙起,却只在最后道:“继续盯着,如果有什么异样,再汇报。但是——”

    男子目光转望出窗外草坪,略微阴沉:“这事情不要乱插手,看着就好。”

    那头许途应了,关切问一句情天的情况,男子眉眼放温和:“如果顺利,很快就回去。”

903.伤了底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

    一通折腾,情天有些累,由女助理陪着在候诊室休息片刻,蔺君尚单独与那位德法混血的男医生谈了好一会。

    从检查结果跟情天自己的描述来看,术后她的情况一切算正常,不出意外晕眩症应该已经在逐渐消除当中,其余的得等到患者回国开始正常的生活之后,才可以观察到变化。

    但患者体质不太好恢复要比别人慢一些这是肯定的,唯有通过慢慢调理,才能让身体素质好起来。

    曾经遭遇损伤太大伤了身体底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

    从医院回郊区的房子,情天在楼上休息,蔺君尚在楼下庭院,抽了两支烟。

    这几个月烟已经很少抽,除非真的感觉疲乏了,或者在想事情时。

    他在想医生说的话。

    手术成功是好的,后续效果得等到回国之后慢慢再看,没有意外的话,情天的晕眩症应该不会再复犯——前提是,身体也要调理好,强健起来。

    男助理在他第二支烟即将燃尽时过来,报告说,回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到医院复查后的第二日,天气晴好,蔺君尚陪着情天出门。

    距离所住地方最近的一个广场,喷泉在开放,从地面冒出的水柱,像是一枝枝带叶的水仙花。

    是中午,冬日的广场上人并不多,高大的男子牵着娇小纤瘦的女子,两人都是东方面孔。

    灰色呢子大衣的蔺君尚看起来身形格外挺拔,伸手揽住穿米色风衣的情天,与她低语。

    走了一会,在喷泉不远寻了一处坐下。

    头上太阳光束斜斜而来,投射在情天头上那顶棕色的圆帽上,是五彩的光晕,有些迷离。

    蔺君尚看着妻子,她目光落在喷泉水柱上,有顽皮的几岁孩子在喷泉边跑跳嬉戏,她唇角有淡淡安然的笑。

    出来透气,不止是呼吸,包括人的眼与心,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她的笑很浅,足以让他从眉眼舒到心尖。

    情天转头时,对上那双邃黑的眼眸,其中是她轻易就读懂的温情。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中午的日光暖洋洋,远处草坪洒落一片浅金色,没入草地晕出一层朦胧的绿。

    订好了12号回国的机票,正是明天,所以今天特意出来走一走,总不至于让她对于此次之行唯一的印象是治病,该是留下一些别的记忆。

    情天摇头,她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还不能算恢复很好,体力不行,来这里静静坐着感受户外的暖阳已经很好。

    即便没能好好看看巴尔的摩的风光就要离开了,她也不会遗憾,因为感受过这里最寻常的时光,曾经沐浴过这里的暖阳。

    其实昨日从医院复查回来,她曾给身在西雅图的喻雁打过一个电话,说自己在巴尔的摩动了手术,但即将回国。

    喻雁有些怨好友怎么不早说,情天当时握着手机笑,“毕竟一个东岸一个西岸,距离还是很远,不想你折腾。”

    如果早跟喻雁说,她一定会从西雅图飞来探望自己,这不是情天希望的,她从来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但自己来过一趟美国,完全不透露也不太好,所以选择在即将离开时告知曾有这么一件事即可。

    “想在这里一直坐着?”

    出神间,蔺君尚将她拉坐自己腿上,拥入怀里,声音温沉从头顶而来。

    暖阳,微风,安心的胸膛,不远处喷泉边孩子单纯嬉笑的声音时远时近,情天点头,继而道:“这一趟,耽搁了你不少工作。”

    转眼,来美国已经二十多天。

    身后人手抚在她帽子上,片刻才答:“事情有轻重缓急,那些事都可以靠后。你好了,我工作才安心。”

    闻言,她转身,主动伸手搂上他颈脖,他的大掌顺势握在她的腰侧。

    蔺君尚看着她突然孩子气的举动,眼神越发温沉,蕴着笑意纵容。

    下一瞬,她凑近,微微抬起下颌,粉色的唇印上他的,轻轻一吻。

    有路人经过,蔺君尚抱着坐在腿上的她侧了身子方向,身子遮挡着她,一手揽扶在她的腰际,一手大掌小心护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主动将吻继续。

    午后长椅,相拥的身影沐在薄光里,男子俊挺的鼻触碰女子娇俏的鼻尖,从轻柔到深入,舌尖勾缠,不是疯狂的热烈,却缠绵得令人沉醉愈发不能自拔。

    国内2月13日晚八点,许途与余力连同方冉,都等在机场接机处。

    时间过去半小时,翘首以盼中,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出来。

    那么多乘客里,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袭墨色大衣,身姿气场极容易从众人中区别开来,身边搂着一位纤瘦的女子,戴着帽子还有口罩,身边跟着女助理,而身后两名男助理推着行李。

    “出来了!”

    余力眼睛一亮,声音起的时候,身边许途已经先迈步上前去,方冉紧跟着,三人疾步到男子跟前,皆恭敬唤“先生”、“太太”。

    “一路上辛苦了。”

    三人又关切道。

    戴着口罩的情天微微点头,帽檐遮挡下神色看不太清,但感觉疲意明显。

    蔺君尚点了头,搂着情天的姿态未变,由来接机的三人引路出机场大厅,上了座驾。

    许途与余力分别开车来,一辆是余力与三名助理,许途这一辆副驾驶是方冉,后座是蔺君尚与情天,行李也放在后备箱内。

    得到老板允许,余力直接送三名助理离开,许途的车子则开往松云居。

    车子驶离机场,往市内开,方冉悄然转头,正好看到蔺君尚将情天搂在怀中,让她靠着他臂膀小憩。

    男子低首将后座毯子盖在女子身上,望着她时温润的目光,能令任何女子触动羡慕。

    方冉悄然回头坐好,目光直视车前方。

    “先生,刚才我们在接机处等候的时候,老夫人曾打来两次电话询问。”

    知道今天晚上儿子儿媳抵达,季玟茹在家用过晚饭一直关切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许途打。

    蔺君尚淡淡应了,许途本想再说些什么关切的话,但看到情天依偎着先生像是睡了,不敢多话,只专心开车。

904.心有归属,幸福满足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松云居,望着离开二十多日的家,蔺君尚第一次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那时情天没醒,从美国回来这一路,病中刚恢复的她明显不如去时那么精神,状态不太好,十几小时的飞行在后半还出现晕机的现象,吐过,他很担心。

    许途来开门,蔺君尚直接将情天抱下车,路过候在门外等着的何琴与佣人,直接大步往二楼卧房上去。

    已经提前过来等在客厅的赵国利带着护士跟上楼,给情天检查。

    其实被蔺君尚抱下车片刻情天就转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家中大床上,床边赵国利正在询问她的感觉,蔺君尚就站在赵国利身后,发现她目光寻视,立马到床边来。

    检查之后,赵国利也说是情天术后身体虚弱未恢复所以长途飞行反应大,休息休息就会好转,开了瓶营养液。

    趁着这时间,蔺君尚给蔺宅母亲打去电话,说已经到家安顿下,让老太太放心,早点休息。

    晚上九点半,赵国利驱车离开,负责照顾情天的护士留下,她不是第一次来,对于蔺君尚是有些了解的,给情天扎针挂上药水,看他在房里,悄然退下去了楼下客厅。

    蔺君尚坐在床沿看情天,何琴与佣人将行李轻声搬入衣橱间,蔺君尚没让她们现在整理,挥手让都出去了。

    又眯了一小会,情天睁眼,看到床沿那人坐着,侧颜轮廓立体英俊,只是眉眼间严肃,似在沉思。

    他握着她的手指,她轻轻一动他的目光就转了过来。

    “你去洗澡,我自己躺会儿。”

    长时间飞行,是谁都累。

    “不着急。”

    脱掉帽子之后她的发有些乱,他给她拨开滑落的发丝,身上不是不疲惫,可他在这里坐下,真的就不想起身,不想去管任何事了。

    “你去。”

    她坚持。

    “好。”

    带着叹息,蔺君尚起身,一边脱着身上的外套,一边目光依然看着她。

    拿了睡衣进浴室前,他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浴室的灯光橘暖,随着那人进去合上门,光线消失了。

    卧房很安静,不一会儿,听到浴室中微微的水流声。

    情天看着眼前的卧房,心生安稳,躺在阔别近一个月的床上,真真切切感受到“归宿”两个字的意义。

    心有归属,是最满足幸福的事情。

    ……

    翌日

    上午十点,蔺家老太太领着孙杏芳还有司机来到松云居,将带来的一堆东西拿进厨房。

    何琴跟在一旁,看着厨房里新鲜的食材补品,可想而知都是为了情天。

    “先生跟太太还没起。”

    何琴恭敬道,季玟茹卷着袖子亲自动手,闻言道:“不碍事,长途飞行肯定累了,让他们多睡会。”

    正说着,门外过道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浅灰色的居家休闲服,挺括随性之中更添几分儒雅。

    “先生。”

    何琴先看到了蔺君尚,厨房里正忙活的老太太跟孙杏芳还未注意,蔺君尚是下楼倒水,手里握着一只水杯,单手插裤袋,走到母亲身后。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季玟茹冷不防吓了一跳,转头看儿子,嗔怪一眼。

    但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毕竟快一个月没看到儿子了,打量他精神不错,问:“情天呢?”

    “起来了,但不太舒服,我让她继续躺着。”

    “这不行,就算躺着也要吃早餐。”

    “夫人,早晨先生就让厨房熬了清淡的粥。”

    季玟茹转头看儿子时,他将喝光的水杯随手搁在一旁,亲自去盛粥,同时道:“妈,这粥软糯,您也喝一点。”

    “我不用,来之前吃过了,你赶紧拿上去吧。”

    说着挥挥手,像是嫌弃他在厨房中碍事,让他赶紧出去,蔺君尚淡淡笑意略微无奈,拿着碗上楼去。

    那时,卧房中,情天靠在床头随手翻出国前就搁在床头柜上的一本没看完的书,蔺君尚进来,不免蹙眉:“不要那么用功。”

    “总不能干躺着。”

    情天手中书随手盖在小腹上,看他。

    端到跟前的粥碗溢出清淡的粥香,蔺君尚唇角带笑,积极问:“需不需要服务?”

    情天起身坐到床沿,让他把碗搁在床头,她自己慢慢喝。

    “妈来了,就在楼下。”

    不动声色地,蔺君尚拿走她的书,搁到远一点的地方。

    吃了两口,听到这话,情天转头看他。

    她眼神一眨,蔺君尚就道:“在厨房忙活,不用管。你要是下去见她,她反倒会怪你不好好休息。”

    情天这才安心继续喝粥,鼻端嗅了嗅,总觉得今天家里空气中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幽淡,似有似无。

    “怎么?”

    看她突然嗅嗅鼻子,那小举动格外可爱,蔺君尚唇角带笑问。

    情天摇头,觉得或许是自己鼻子敏感了。

    喝完了粥,又被那人按着躺下休息,情天却发现刚才还在手边的书不见了。

    正要问,床头柜上手机响了起来,多年未曾变过的轻缓铃声,来自蔺君尚。

    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来自沐少堂,他犹豫了片刻,发现情天看着自己,才接了。

    听了那边说了几句,蔺君尚语调平常答:“醒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蔺君尚手机贴耳边,抬眸看情天,片刻才道:“要来就来吧。”

    挂了通话,蔺君尚对她说:“少堂说想过来看看你。”

    ……

    回国之后在松云居吃的第一顿午饭,除了有蔺氏夫妇,还有蔺家老太太,以及赶来的沐少堂。

    情天终于知道为何在二楼总感觉鼻端闻到一阵清幽的花香,下来一楼,她看到客厅以及平日摆放花瓶的所有地方,今日全都换上了玫瑰花。

    雪白透着薄绿的雪山玫瑰还有粉玫瑰,点缀满了松云居的一楼,连沐少堂进来都惊诧了,后来想想,今天这日子也确实适合浪漫一下。

    2月14日,是情人节。

    饭桌上,老太太一边吃饭一边关注着情天,菜都是清淡的,就希望她多吃两口。

    情天没怎么说话,她能下楼吃饭,但人状态还不能说很精神。

905.不要让责任束缚,开心最重要

    饭后在客厅坐着吃水果,沐少堂跟老太太闲聊,蔺君尚跟情天坐在对面陪着。

    明日就是除夕了,蔺君尚与情天算是顺利,回来得及时,能一起过年。

    最近几日C市天气都不错,看来是一个暖年,不算冷。

    季玟茹说两边家里都一切准备妥当,让小两口不回蔺家在松云居过也行,情天知道婆婆担心自己身体,但这难得的除夕年夜饭不是寻常的日子,还是该要回蔺家去过的。

    “那就回去,明晚也不折腾,就在那边家里住下。”

    蔺君尚看着她,言语中是温厚与纵容。

    后来,蔺君尚陪老太太在客厅说话,聊的是此行在美国的情况,电话中不好问,看人回来了,老人总想更了解情天的病情具体。

    情天则跟沐少堂在茶室坐了坐。

    她下楼依然戴着帽子,掩盖住了耳后的伤疤,沐少堂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思及过往,难免又有愧疚起。

    喝着茶,谈及关于近期沐氏的情况,一切还算如常。

    情天这时也才知道自己刚到美国那会儿,祖母就曾入院住了几天。

    二爷沐益诚出现在沐氏的时候不多,后来沐尹洁出事,见到他时人也更严肃沉默了。

    而关于沐尹洁的后续,就是她与白诺涵的表姐妹关系更恶化了。

    “为了梁子懿那样的男人——”

    沐少堂也不知该怎么说,在他眼中,梁子懿这号人,除了家世还行,其余不值得放在眼里。

    不过哪里去找第二个蔺君尚第二个萧然,C市豪门贵公子里,梁子懿跟其他人比,算是不好不差,寻寻常常。

    可明知跟梁子懿在一起会影响姐妹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沐尹洁又突然往他靠,沐少堂想不通,情天也有些疑惑。

    茶室的木门被推开,门上的流苏穗子轻轻拨动,蔺君尚走进来。

    不怒自威的气场总是让沐少堂在他跟前就格外收敛,蔺君尚说老太太去房里午休了,沐少堂就站起来说他也该走了。

    算得这小子识趣,蔺君尚点头,让何琴送。

    沐少堂往外走时,想想回头,朝情天看,问了一句:“明天除夕,姐你要不要回沐家?”

    忽而又想到刚才在客厅他们似乎说好了回蔺宅,又转口:“要不年初一也行,回家吃个饭?”

    现如今的沐家格外冷清,如果问沐少堂希望跟谁一起过年,那么第一人自然是情天。

    情天看着他,没有立即回答,蔺君尚道:“看她身体情况。”

    沐少堂没有再纠结,点点头,跟着何琴出去,上了自己的座驾,驶离松云居。

    情天看着空无一人的草坪,淡淡叹息,身边人搂上她的肩,带她回房休息。

    回房,即便情天没说什么,蔺君尚知道,她心里装了刚才沐少堂说的话,关于过年回沐宅。

    关了门,窗帘遥控合上,室内光线昏暗,令人容易产生睡意。

    他陪她躺下,轻拥着她,沉缓道:“不是什么大事,情天想回便回,不想就不去。不要让任何礼节责任束缚自己,开心最重要。”

    至始至终,他对沐家老夫人是有意见的,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沐宅却总受委屈,还不能忤逆唯一的那个长辈。

    情天没谈这件事,手覆在他环着她腰的大掌上,闭上眼轻声说:“困了。”

    从松云居出来,沐少堂开车下山,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沐氏。

    年关将至,回去看看公司里还有什么收尾的事,明天除夕,基本都放假了,唯有值班的人会留守。

    情天回来,他心中也算彻底放下块大石,盘算着,年后顶多过了十五,她应该就可以回沐氏了吧。

    许是出神了,某个拐弯路段,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车子相擦。

    车子急刹下来,抬头看出去,挺熟悉的座驾。

    深蓝色的玛莎拉蒂,车窗摇下,果然是认识。

    看到沐少堂,驾驶座上萧湛一笑,“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哥们,悠着点啊。”

    如果不是他技术了得,这一碰免不了。

    沐少堂的脸色也放松下来,之前几次在宴会当中碰见过,或许年纪相差不大,聊起来印象还不错。

    笑道:“是我走神了。”

    萧湛看着前方方向,问:“沐少来这边是?”

    这边不是繁华的市中心,较为僻静,不是什么顺路的地方。

    “我姐姐夫家。”

    萧湛了然,记起传说中C市占地最广的私人豪宅,蔺君尚的私人府邸就坐落在这边。

    毕竟是在路上停留,没有多说什么,两车打过招呼,各自离去。

    萧湛路过这边是要往郊外,去万奇的度假村。

    抵达度假村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下午近三点。

    问了工作人员,寻到湖边,看到男子正在钓鱼。

    “什么时候你也过得跟个老干部一样,开始钓鱼了?”

    因为人声,水中的动静消去,坐在湖边的男子,俊颜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神色散淡。

    “鱼都跑了。”

    萧湛在身边坐下,目光眺望远处湖面,这里的冬日景色依然怡人。

    “刚才我来的路上差点出了事故。”

    开了话头没人理,萧湛转头看自己堂哥:“唉,我怎么说都是你弟,你都不关心一下,这马上都要过年了,况且我开的还是你的车。”

    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的萧湛,开的一直是萧然的车,毕竟人家车子不止一辆,不用白不用。

    “你不是没事吗?”

    声音清淡的男子将鱼饵重新弄好,甩鞭入水。

    “那是我车技了得。这不是重点——”

    萧湛随手扯了根旁边冒起的一簇雏菊,因为冬暖,小野花在二月中旬已经提前盛开。

    “重点是,差点让我出事的是沐家的少爷沐少堂,说是从姐姐姐夫家出来,看来沐情天已经回国了。”

    小雏菊捏在手里转,说着,萧湛瞥向身边那人,神色似乎无异,目光依然望着水里。

    但自认是过来人的萧湛,并不认为堂哥的内心跟表情一样无波澜。

    片刻,萧然低了眸,像是自语般说了句:“回来就好。”

    ……

    午后,情天睡醒,蔺君尚已经不在身边。

    何琴听到声响叩门进来,送来一杯温水,说先生去了公司,交代不久便回。

906.他笑时,多了眼尾纹

    季玟茹还在楼下,情天下楼去,看到窗外阳光正盛,跟婆婆提议,一起去花园坐坐。

    花园里,何琴送来一壶泡好的枸杞杭白菊,倒出的茶水浅浅橘色,有清淡的菊花香。

    季玟茹看了看花园里的景,有所点评,说花跟树比去年所见长得更好了。

    然后又问起情天在美国时的事情,跟儿子聊的时候多是关于她的病情,跟本人聊的时候,季玟茹问的却是闲碎的小事,比如说她住得好不好,饮食习不习惯,还有她对巴尔的摩那个城市的印象。

    这是纯粹的闲谈了,最寻常不过的对话,但因为能聊到这些,证明彼此间的距离又更近了,不需刻意去找话题。

    婆媳二人坐在暖融融的日光里,季玟茹看着情天戴着的帽子,想到儿子提到她右耳后动刀的伤口,难免目光心疼不忍,拉着她手说没事,回家来了,往后多补补就会恢复了。

    隐约听到车声,情天望出花园门外,松云居主楼前草坪那边,停了两辆车。

    前面的一辆黑色卡宴,也是蔺君尚的座驾之一,后面跟着另一辆黑色的轿车,下来三四个人。

    有许途跟余力的身影,其余的,不太认得,只是看他们站在草坪上,蔺君尚身影格外挺拔,低首点了支烟。何琴从屋里出来站在他身前说着什么,然后,他的目光就往花园这边方向投来。

    隔着那么远,情天看到了他,是因为草坪宽阔无遮掩,一目了然,但她这边是园子里,有树有花,不见得他能一眼看到她。

    只是那人转头往这边瞧时,情天心中仍是小小悸动,仿佛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深眸一定能寻到她,轻轻抿着唇,望着那个人。

    何琴走开了,许途跟余力还有几个人在说着什么,蔺君尚听着,左手指间夹着烟,站姿闲适,容颜沉俊,一直望着花园的方向。

    季玟茹跟着情天的目光望出去,毕竟上了年纪,有些老花,开口问:“昱之回来了?”

    “嗯,刚回。”

    情天应着时,感受心中那微微跳快的悸动,明明已经同床共枕大半年,日日相见,如今看着那人寻常归家,她的目光仍是不觉跟随着他。

    后来季玟茹问起别的,情天收回视线回答。

    不久,身前有脚步声,抬头时听到男子声音同时响起:“您在这边吃过晚饭,再让司机送回去。”

    声线低沉宽厚,磁性好听,那人长腿迈步进来,很快至跟前。

    话是对老太太说的,那刚回来的人已经伸手拿过情天跟前的杯子倒了茶,自己喝起来。

    季玟茹应说好,又跟他提起明天除夕的一些准备,说了几句,就说先回去厨房看看。

    情天要起身,老太太让她在这继续坐坐,天气暖和,多晒晒太阳好。

    老太太走了,花园长椅上只剩下情天跟蔺君尚,那人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就将她拉进怀里。

    问她下午睡得可好,问她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情天轻轻摇头,对上他深邃温润的目光,抬手去,手指抚上他的左眉骨,摩挲着往眼角缓缓而下。

    蔺君尚看着她,任她小手动作,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问:“怎么了?”

    情天手指停留在他眼角,他寻常神情下别无二致,对她温和笑时,多了几道细细眼尾纹。

    之前好像没有注意过,或者是不曾有,等到突然发现,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意识到她在看的是什么,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中。

    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握着鬓边她的手,专注望着她。

    那样温厚深情的眼神,足以令她一辈子沉醉其中。

    大掌源源传来温热,风起,情天眨掉眼中水雾,对他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帅了。”

    这样的话换来蔺君尚一笑,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继而放到唇边亲。

    吻落在她骨节上时,那人目光是凝着她的。

    晚饭后,司机将季玟茹送离松云居,情天跟蔺君尚站在门口望着车子下山不见,转身回屋。

    彼时是晚上七点半,天早已黑了,两人回卧房,衣橱间,蔺君尚亲自整理昨日带回来的行李,情天在旁边看。

    昨夜回来晚,加之她状态不太好,行李搬上来就一直没动,怕弄出声响扰了她。

    其实本是她要整理,吃过晚饭时间尚早无事做,但蔺君尚不想她累着,说他来,她在旁指挥就好。

    居家的灰色休闲服,男子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耐心一样样按照她说的分类,摆放。

    蔺君尚就当一边跟妻子闲聊着,并不着急,时间缓缓过,就快晚上八点半。

    行李整理妥当,蔺君尚拿了件厚外套给她穿上,牵着她推门出露台外。

    深冬的夜晚天那么黑,然而下一瞬,天空中突然绽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空气中有尖啸声一阵阵,直冲天际,一朵朵的烟花在寂静漆黑的夜空相继绽放,头顶的一片天空绚烂璀璨。

    被人从身后轻拥着,温沉声音从头顶传来:“明晚除夕回那边家住,就不能给情天放烟花了,我们今晚提前。”

    “今天是情人节,只能在家——”

    情天转回身,踮脚抬起下颌在他唇上一吻,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有你在,每天都有意义。”

    她声音轻软却笃定,不需要特意去过什么节日,他给她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蔺君尚看着她笑,原本这样的日子他该认真在外安排一顿像样的烛光晚餐,只有他们两人共度,但因为昨日才从美国回来,他不敢让她折腾,而且现在的她很多食物都要忌口不能碰,他唯有在家给她布置一片玫瑰花,夜里提前给她放一场烟火。

    他亲自下一楼去燃了一地的烟花,情天站在门边看着,隔着银白的花火束对望,眼中情深缱绻不散。

    他记得她喜欢的,买了很多的小烟花放给她看,松云居上空持续盛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地面也都是如珍珠散落的花火。

    再后来,他抱着她在二楼露台外,就像那天晚上陪她半夜看流星雨,把她裹在被子里,一起看这一片夜空独有的绚烂。

907.年夜饭,悄悄拧他手掌心

    后来第二天的报纸称,除夕前一天夜里,C市城中一座山上,炫美烟花提前燃放,美不胜收,连绵良久,那处正是商界首富蔺君尚的私人府邸所在,松云居。

    ……

    大年三十,除夕

    蔺宅门口,听到车声的孙杏芳上前迎,看蔺君尚牵着情天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

    节日到来的气氛感染着每个人,提前做好丰盛的年夜饭后,季玟茹就让家里厨师跟佣人先回去了,唯有这些年独身陪着住在蔺宅的老佣人孙杏芳留下。

    季玟茹坐在客厅里,听到说话声抬眼看去,相衬的一对男女已经进来。

    蔺君尚亲自给情天换鞋,就像在松云居一样,之前她有晕眩症,又容易头晕,他不愿她蹲蹲起起,所以只要他在都是他给她换,此刻来蔺宅,情天多少还是有顾忌。

    那人拿着家居棉拖鞋套在她脚上,抬头看到她神色中的几分羞赧,不禁有了笑意,起身时在她耳边说:“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好意思?”

    老夫老妻这个词,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有那么几分不正经。

    说完那人牵着她往里,情天悄悄拧他的手掌心,那人不觉痛,任由她小动作。

    进去见到季玟茹,情天收回手,不跟他闹了。

    看着她乖巧去跟母亲身边坐一起,蔺君尚失笑,只能坐两人对面。

    孙杏芳去准备,而后不久,蔺君尚起身,领着情天随母亲一起,去了蔺家的祠堂,给先祖上香。

    上过香回来,年夜饭就开席了。

    孙杏芳独身留在蔺家多年,季玟茹待她早不止是主仆之情,往年过年也是让其一起入席的,今年也不例外,于是蔺家年夜饭饭桌上,是四个人。

    孙杏芳盛饭盛汤,情天可以吃的,清淡的菜都多摆在靠她跟前,即便这样,跟前的小碟里还是一直不断有来自蔺君尚与婆婆夹来的菜。

    外面不时传来隐约的爆竹声,暮色里,四个人的年夜饭,也算得和乐融融。

    另一边,沐宅

    沐家曾经人丁旺,佣人也较之蔺宅多,只是现如今,已经格外萧索。

    花园依然如此美丽,早已没有欣赏它的人,除夕,这大宅院里皆是安静。

    大门上的福字,还是去年情天回来写的那一张,没有换。

    今天沐氏基本也放假,沐少堂在上午去过一趟公司晃晃,无事很快就回来。

    自从学习与实习两头兼顾之后,才明白难得休息是怎样的幸福,不再像以前无所事事混沌度日,觉得每天都一样无聊,开始懂得时间的可贵。

    沐家的年夜饭自然丰盛,老夫人坚持要下床同桌,那么除开他们祖孙两,还有他的二伯沐益诚。

    下楼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新驶来的车声,转头看,白色的宝马。

    没想到,沐尹洁也回来了。

    同样姓沐,要回来沐少堂能说什么,他吃喝自己的不理会就行。

    周龄带着沐箐箐回娘家吃年夜饭,所以沐宅这边今天也是四个人。

    入席时,沐尹洁难得帮着摆碗筷,老夫人目光看向门外,似在想着什么。

    看到沐少堂进来,问:“情天说了今天不回来?”

    “嗯,今天去的蔺宅过除夕。”

    沐少堂应着,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开始吃饭。

    沐益诚拿过一瓶白酒,给自己杯子里斟了八分满。

    饭桌上,沐尹洁对祖母很关切,其实老人除了腿脚行动不便,其余还是正常的,吃饭并不需要人服侍。

    沐少堂默默吃饭,有些走神,在想之前问情天的话,今天她肯定是不回来了,明天大年初一,不知会不会回来一趟。

    沐家饭厅是中式的气派,没人说话,沐尹洁虽然对老夫人关切但也不像以往那样嘴甜说着各种好话,感觉寡言很多。

    沐少堂夹菜时状似无意扫一眼,她就坐在自己对面,饭厅的灯光橘暖,照在她脸上,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最近与白家姐妹不睦,兜兜转转又跟梁子懿牵扯不清,导致表亲关系恶化,向来倚靠白家的她,哪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神态。

    就连刚才祖母提到情天没回来,她也不像往常那样插话故意制造争端了。

    因为无人说话,虽是年夜饭却吃得不长,不像以往一顿饭热热闹闹要吃许久。

    老夫人叮嘱儿子不要喝太多,就让张妈推着自己回房。

    老人让沐尹洁也跟着一起去房里,沐少堂离席时,饭厅里灯光明亮,唯有他的二伯沐益诚坐在靠边的位置一个人闷头对着一杯酒,慢慢配着菜。

    ……

    楼上卧房,老人苦口婆心对大孙女说,即将是新的一年,往后不可再做糊涂事,让她要记得自己沐家人的身份。

    沐尹洁坐在沙发上听,看似乖巧,实则出神。

    八点刚过,她手里手机响起提示音,有新信息。

    一边听着祖母的教诲一边点开信息,来自梁子懿,一行字简短:“今天家里人多,晚上不一定回得去。”

    今天除夕,梁子懿自然要回家与父母吃年夜饭,他此刻说回不去的是独住的别墅。

    他回不去,那她就不用过去了。

    心里松了口气。

    蔺宅

    年夜饭吃得时间有点长,不过这一顿,家家户户基本都会这样。

    能离席时,情天觉得自己已经特别撑了,蔺君尚经过她身边,伸手覆在她小肚子上,忽而一笑,情天抬眼幽怨看他,继而就听到客厅里季玟茹召唤她去吃水果。

    情天笑得有点无力,还是那人帮她说话,“妈,她吃不了那么多。”

    “那晚点吃,情天过来坐,晚会要开始了。”

    季玟茹招呼她坐身边,一起看春节晚会。

    蔺君尚趁着这空档上了一趟楼上书房,也不知道做什么。

    九点,窗外的爆竹声更密集,季玟茹在接国外亲人打来的电话,说笑着,情天一个人看着电视里的晚会,之前一个月在国外习惯了晚上九点左右就睡,此刻,困意渐渐袭来。

    今晚是要守岁的,何况是在蔺家过的第一个新年,情天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一个人走到外面廊下透透气。

    即便外面有爆竹声,蔺宅的院子在一墙之内,仍是安静。

    走了一会,晚上清寒的风让她清醒几分,外套里的手机响起。

908.抢红包,她的好手气

    拿出来看,微微讶异,接了。

    “怕你早睡,所以想先跟你说句新年快乐。”

    男子声音清越,带着几分熟悉的闲散,在清寒的空气中透出几分温暖,情天弯起唇角:“今夜不会那么早睡。”

    之前沐少堂曾提及,萧然知道她出国动手术的事,现在这么问,看来是知道她已经回国了。

    “最近,还好吗?”

    那边又问。

    “挺好。”情天坐在廊下,身后有淡淡花香混着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你呢?”

    “老样子,日子就是那么过的。”

    一时两头无话,不管是哪一方,都可以听到从对方那儿传来的背景音,带有隐约爆竹声。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去年大年初一。现在是在哪?”

    情天因他的话而回忆,遥想起那天大年初一,她在沐家大书房嘲讽了来找事的沐尹洁与白诺涵,正巧就是被门口的萧然听到。

    或许是因为性子静,被动,看似温和实则疏离,身边真正能称之为朋友的不多,情天想,萧然可以算一个。

    “在蔺家,今晚萧家应该也很热闹吧?”

    “是热闹,亲戚小孩吵得不行,有萧湛陪着,我出来透透气。”

    刚说着,就听到那头有孩子嬉笑的声音传来,显然干扰了萧然通话,情天说:“要不改天聊,今天多陪陪家人。”

    “好。”萧然应。

    “新年快乐。”情天对他道。

    ……

    这头,萧家

    刚挂了电话的萧然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家伙,抬头对正悠哉走来的萧湛:“你就不能看好他们。”

    说着,把孩子扒下来,正好不远处客厅门口萧夫人唤说吃水果,一溜全跑了。

    “他们体力那么旺盛,玩得那么疯,我一个人管得过来吗,再说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给谁打电话?”

    得不到回答,萧湛还是从堂哥脸上神色看出几分,那只有唯一一个可能:“给沐情天打?”

    “只是寻常新年问候而已。”

    “我又没说什么,那么急着撇清干嘛。”萧湛笑,也从外套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垂眸翻着信息,一边跟堂哥闲聊。

    “听说昨天情人节晚,松云居蔺先生为太太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你可以少看点八卦。”

    身前人声音清淡,目光望着远方,寂静的夜空偶尔会在某一处散开一朵烟火,略为孤单。

    看着堂哥往客厅走回去,萧湛留在原地,树影下,手指悬在通讯录里一个号码上。

    不同于人前的散淡漫不经心,难得脸上神情认真起来,即便只是对着一个号码。

    像是有过思量犹豫,最后手指终是点了下去。

    等待接通的时候,向来玩世不恭的萧家二少,竟然也会深呼吸。

    第五声,电话被接起。

    手机里传来孩子稚嫩的童音,“哪一位?”

    萧湛眼神有片刻诧异,放松了神色,问:“你猜我是谁?”

    “拓也!”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喜悦,一下子认出。

    听到独属的称呼,男子俊朗的面容上扬起好看的笑,“嗯,还以为把我忘了。妈妈呢?”

    “妈妈在煮汤圆,甜甜的汤圆。”

    稚嫩的童音后隐约传来女子说话声,像是在问跟谁打电话,萧湛听着,呼吸不由深了。

    片刻,悉簌声后,手机换了人,那头传来女子清浅的声音:“萧湛?”

    “是我,想跟你说新年快乐。”

    蔺宅

    蔺君尚下楼的时候,情天早已经回到客厅里,边看春节晚会,边听季玟茹跟她聊刚才国外亲戚打来的新年问候。

    情天正伸手从暗红色精致的漆木盒里拿了一颗糖,糖纸剥开,身边有人坐下,拿走了她的糖果。

    转头去,那人已经将糖吃进嘴里,望着她,眼神温润,情天有几分笑意无奈。

    发现儿子下来了,季玟茹伸手向温着的茶壶,情天先一步接过,倒了杯递给他,温暖的客厅里一室茶香。

    情天选的那颗是黑糖花生,满嘴的甜香,之后再配一口清茶,是为享受。

    喝了两口茶,蔺君尚就伸臂向沙发靠背后横去,这样,等于也是把她环在了他的身畔。

    季玟茹又把刚才跟国外亲人的电话内容简单跟儿子提及,其中包括蔺君尚的表妹一家。

    “听到奶娃娃的声音,虽然还不会讲话,咿咿呀呀真是开心。”

    蔺君尚的表妹在国外生下的孩子刚有半岁,季玟茹提及的时候难掩对孩子的喜爱,不免又瞥向挨着坐在一起的儿子儿媳。

    情天低头喝茶,蔺君尚握着妻子葱白的手指捏着,道:“新年,您健健康康地,一切皆有可能。”

    一句话,没有承诺什么,但也说明一切可以期待,前提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为先。

    季玟茹听了抿嘴笑嗔儿子一眼,“妈也不求别的什么,你们两啊,新的一年同样健康平安最重要,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着,特意轻拍了拍情天的手背。

    情天回以微笑,点头。

    手机上有信息,点开,是群消息。

    一个几人的小群,有沐少堂,沐箐箐,情天,还有周龄。

    将近零点,沐少堂在群里发红包闹着玩。

    写着“新年快乐”的红包看着真是喜庆,正与婆婆说话的情天不是第一个点开红包的,但拿到的数额比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大。

    比如沐少堂发了个一百的红包,随便设置个数五个,沐箐箐抢到几块,周龄抢到十几块,沐少堂自己也抢到将近十块,但情天点进去,直接拿到个五十多块的。

    最黑的沐箐箐:“……”

    周龄:“情天好手气。”

    随之,沐少堂又再发了几个红包,每次依然是情天拿到大头的数额,跟其他人区别很大,短短片刻,情天不过点了几次屏幕,抢到的红包加起来有将近400块。

    群里打字:

    沐少堂:“情天姐中了大奖,请客!”

    情天:“可以,够请你们吃烤串。”

    沐少堂:“不理,当中了4万处理。我要吃盛世公馆的招牌菜。”

    情天:“也可以,那其余的3.96万当你出。”

    沐少堂发了个捂脸笑哭的表情。

    看情天对着屏幕眉眼有笑,蔺君尚凑过来看。

909.说了吉利话,该有压岁钱

    听妻子说群里的事,蔺君尚抬手抚她的发,小丫头手气好,他这个家属也跟着开心。

    不过玩闹归玩闹,蔺君尚从来不曾亏待与她相融的家人,在旁道:“想吃盛世公馆的菜,吩咐人安排就好,你们看看约哪天。”

    情天抬首看他,一双清澈的黑眸被屏幕白光映得莹莹润泽,“年后吧,年里尽量不让你们员工折腾。”

    谁都想多些时间过年,别人喜欢去酒店吃是别人的事,情天不喜在节日里凑热闹,这样会增加酒店员工节日的负担。

    蔺君尚听是听到了,只是心神早已被妻子一双眼勾去般,移不开目光。

    被他这样看久了,情天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咬唇,低头再去看群里信息。

    季玟茹去厨房看孙杏芳煮汤圆,情天本想跟去帮忙,婆婆不让,只能坐在原位。

    此刻客厅内无别人,蔺君尚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叹息:“这样的跨年,真好。”

    ……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蔺家客厅里几人刚喝过汤圆糖水,外面的爆竹声连绵不断,仿佛整个天与地都喧嚣起来。

    蔺宅大门外,蔺君尚把抽了两口的烟递给情天,在地上铺就红色爆竹长串,然后让她赶紧回院子里,他拿过她手里的烟,弯身去点燃引子。

    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里,他快步走回她身边,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先用大掌替她捂住了耳朵,却依然小心避开她右耳后的伤口。

    情天看着大门外点燃的爆竹,偶尔有火星闪烁,心内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种感觉在她的心中涨得很满,完全柔软了她的心脏,去年,她的新年并不好过,前年,大前年,她还孤身在异国他乡,连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往后退小半步,背就贴上了那人结实的胸膛,那是她最眷恋的港湾。

    硫磺洗去尘世的杂质,内心是宁静绽放的烟火,对所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恩。

    转头看他,蔺君尚目光也从门外调回,与她对上,捂着她耳朵的手掌改而托着她的后脑勺,就低头吻她。

    磨着她的唇瓣,鼻息全都喷洒在脸上,他说:“老婆,新年快乐。”

    ……

    年初一,情天醒来时,窗帘未拉开,不知时候。

    她伸手要去摸床头的手机,身边人一个翻身,将她揽过去不让她动。

    情天笑,“我得看看时间,新年第一天不能起晚了。”

    那人瘦削的下颌就在上方,声音带着初醒的低哑,“妈说让你多休息,不着急。”

    昨夜守岁,再洗澡上床休息,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相比平时九点十点就上床睡觉,等于是熬了夜。

    怕情天不放心,他亲自拿了手机看了眼,不少未读信息但他全不看,不过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或者公司属下发来的新春祝福。

    “八点,再睡一小时。”

    关掉屏幕,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

    情天也安心闭上眼睛,但随之又睁开,在他下颌上亲了一下,“新年第一天,新年快乐,唔……希望盛辰越来越好,你少操点心,最重要是一直平安,健康!”

    闭着眼的蔺君尚笑着将她拥紧:“还挺会说吉利话。”

    这时候的她总是格外可爱。

    情天抿抿唇,说吉利话的习惯自小而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年初一一睁眼,看到谁都要说一番对应的恭喜祝福,比如要对父母长辈说身体健康事事顺利,家里是这么教的。

    只是后来这几年,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对谁说过了。

    虽说是暖冬,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依然是冷,相拥生暖,格外舒坦。蔺君尚轻叹息,抱着她,新年醒来第一眼是她在身边,很满足。

    一小时后,是蔺君尚先起床,看那人还在睡,他先去洗漱,手机上的信息也整理了一通,各种各样的信息里,其中有一则竟然是来自白诺涵,祝他新年快乐。

    与其他信息一起,被他一并清理删除了。

    随后不久,情天转醒,蔺君尚抱着她去洗漱,等她回来穿衣服,那人从后环住她,低头一看,眼前多了一只崭新的大红包。

    “说了吉利话,总是该有压岁钱。”

    烫金的红包很好看,情天接了,白皙的小脸似乎也被那红色映得红润了几分。

    从落地镜里看到身前小丫头低眉笑着的模样,蔺君尚神色也跟着柔和含笑,放她去穿外套。

    下楼,季玟茹已经坐在客厅里喝着茶,听到声响朝楼梯口看,见着情天下来笑得眉眼弯弯。

    情天也对婆婆说了一番吉利话,季玟茹从桌边拿过一只早准备好的大红包塞进她手里,嘴里道:“情天新年也开心健康。”

    如果说蔺君尚给自己红包是夫妻间的情趣,那么从季玟茹这里拿红包让情天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毕竟已为人妻,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蔺君尚,那人却对她笑得温沉纵容。

    ……

    在蔺宅吃过午饭,午睡醒来,看到沐少堂在群里问,什么时候回沐宅。

    昨日年夜饭沐箐箐与周龄在娘家过,没有回,今天是要回去拜年的,于是众人问,情天呢?

    什么时候蔺君尚从身后拥着她,道:“如果想回去,就回去看一下。”

    “想给爷爷跟四叔上柱香。”

    情天说。

    于是下午三点半,蔺君尚亲自开车,陪着情天回了蔺宅一趟。

    历经一番出国治疗,距上一次回来已经时隔一个多月。

    大年初一,蔺君尚给身边人放了假,许途余力都不在,后座的礼品是他亲自拿下来,都是季玟茹交代的,陪情天回来,不管怎么说礼数该要有。

    不过很快就有候在一旁的沐家佣人接过拿着了,恭敬领着二小姐跟姑爷进客厅,沐老夫人虽坐在轮椅上,依然穿着雍容讲究,看着两人入来脸上含了笑,忙招呼坐下。

    现今沐家还剩下的人都在了,情天上前跟祖母还有周龄拜年,一眼扫过祖母身边难得安静的沐尹洁,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想起沐少堂说的话:最近她相比以前很不对劲。

910.她开始,格外恋家

    拿到大红包的沐箐箐眉开眼笑对蔺君尚这个姐夫说谢,沐少堂拿着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扭捏,揣兜里了。

    对于沐老夫人的态度,蔺君尚依然是客气疏离,当要安排晚饭的时候,蔺君尚直接说不用麻烦,出门前蔺家已经准备了。

    客厅里这么坐着其实也无聊,沐老夫人目光落在情天身上,她看着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戴着一顶圆帽子。

    欲要出口问关于美国之行动手术的事,情天说要去祠堂上香,蔺君尚对周围人微微一颔首,牵着情天出去了。

    客厅里见面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走后,客厅里更安静。

    沐箐箐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沐少堂跟着出了客厅,在院子花架下跟人打电话。

    后来看到似有人从身后经过往楼上去了,转身一瞥,上楼的背景似乎是沐尹洁。

    祠堂里,情天静静燃了几炷香,分别在几处牌前插上,看到跟前供了新鲜的水果,特别是祖父跟四叔位前,都是他们生前所喜。

    有时候会觉得很滑稽,生前不能让人开心,死后却惦记着他们喜好去供给。

    情天在祠堂站了会儿,蔺君尚在旁等,想着给她一些单独的时间,走到祠堂外不远树下摸了烟,点火。

    薄雾缥缈间沐家的园景在视线里有些虚,临近傍晚,天色微微暗下来,目光所及一片安静。

    这就是现在的沐家,萧瑟,即便外人看来依然光鲜,这座宅子的支柱已经摇摇欲坠。

    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不然,真的要散了。

    想到身后祠堂里那人,微眯的黑眸柔软下来,至少他的情天有他。

    情天出来时,蔺君尚手里慢慢抽的烟还剩小半支,第一时间换了手不熏到她,听到她说要去一趟书房拿两本书。

    说上去一会就来,蔺君尚就没有跟,目光跟着她的身影上楼,他慢慢踱步往前,嘴里的薄烟吐出,混在清寒的风里。

    情天确实只是想去书房拿两本书而已,是最近在家格外想看的,但她没想在书房多停留,所以没让蔺君尚跟着上来坐坐。

    找到书抱着离开,门关上,过道里走到尽头要下楼梯,一拐弯遇上人正从楼上下来。

    是沐尹洁,低着头下来时正无意识拨了拨耳边的头发,露出右耳廓跟脸,一片淤青明显在右颧骨边。

    或许也没想到会在安静的楼道口与人碰上,抬头看到情天的时候,沐尹洁眼神竟然有些诧然,情天看人的眼神向来是静静的,而沐尹洁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还顿在耳边的右手忽而又将耳后的发放下来,遮掩了颧骨上的淤青。

    情天收回视线,下楼,沐尹洁跟在后,似乎放慢了脚步。

    穿平底鞋的情天走路没有太大的声音,身后安静的楼道却一直有高跟鞋的声音相随,只是,那高跟鞋的声音并不利落清脆,有些拖沓,仿佛……穿鞋的那人步伐有点虚。

    这是她的感觉,只是至于为什么,情天没有回头,也没有管,只要那人不要乱说话惹事端就好。

    等到情天已经走远,沐尹洁倚在楼梯上扶手边,精神不太好的她觉得胸闷,缓了缓,才继续往下走。

    情天下到楼下,蔺君尚双手抄裤袋风姿挺拔就站在那儿等她,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书,另一手自然而然环上她的肩膀。

    目光一瞥,看到楼道上还有人下来,是沐尹洁,脸色有点差。

    如果说见到情天可以当无视,那么当对上蔺君尚的目光,沐尹洁心中还是不自觉发虚的,她脚步在楼梯上顿住,看着人走远了,才下楼,觉得心跳有点加速,只想赶紧往自己的座驾去,开车离开。

    在客厅门口遇到周龄刚从厨房过来,是去准备下午茶,情天说不用,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周龄也不好继续留人,只让情天多注意身体,就看着蔺君尚与她上了车。

    那时候白色的宝马刚刚先他们一步驶离。

    从沐家出来是傍晚五点,沐家地处僻静,门外一段人车极少,加之今天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过节,即便驶出外面繁华路段,也唯有整洁的街道跟稀少的车辆,行人不多。

    “累了?”

    虽说知道情天在沐家对周龄说累了想休息是托词,仍是不免担心,情天膝上搁着书,转头看他:“想回家待着。”

    一趟美国之行归来,她发现自己开始格外恋家。

    蔺君尚握着方向盘淡淡一笑,目光无意看去,才发现车牌不陌生的白色宝马就在跟前不远。

    沐尹洁跟梁子懿交往颇密,蔺君尚有所知晓,这个时候不在沐家留下吃晚饭,开车上哪去?

    没有多管,在一个路口两车方向一左一右,不再同行,蔺君尚也没有跟情天提。

    ……

    转眼,新年过去几天,年初五,蔺君尚接到萧家老爷子的邀请,让去家里吃饭。

    去年这时是萧家老爷子萧启顺的六十大寿,曾经在酒店大办,今年是六十一岁生日,只在家准备了生日宴,小范围邀请,但客人身份更不一般。

    按理说婚后这类应酬,情天应该陪着丈夫去,但蔺君尚觉得她身体没恢复,不许她出门,还有另一个原因——

    去年在萧家老爷子寿宴上发生的意外事件,情天被泼有毒液体在身导致伤害受损,蔺君尚不能忘,心里必定是介意的。

    情天自己也确实不太想去,但别人有家室的成双成对,他有了老婆却只能独自出席……

    蔺君尚捏捏她的小脸,“你在家,我就安心,会早去早回。”

    于是晚饭时间,情天目送着许途来接蔺君尚出了门,才转身返回,独自去饭厅用晚餐。

    二月中旬,天气预报说新一波冷空气降临,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窗外有哗哗声响,转头去看,树叶飘摇,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何琴关切地已经从楼上拿了件外套下来,让情天注意保暖。

    情天穿上外套继续用餐,一声惊雷,划破暗沉的夜空,直把候在一旁的何琴都吓了一跳。

911.雨夜,沐家风波

    外面的天地是倾盆大雨,山上楼房往外望,一片茫茫。

    饭后情天窝在楼上卧房落地窗边,窗帘半掩,蜷腿坐在蒲团上翻着从沐家刚带回来的书。

    身前小木几上温着一壶杭白菊,洒了一小把枸杞,一朵朵浅白色盛开在白色瓷壶里。

    因为晕眩的病症她有些畏光,而菊花有清肝明目之效,配上枸杞,是很久前医生嘱咐的适合她的养生茶,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正好菊花清淡适合常泡,情天爱喝,何琴泡得殷勤。

    一杯茶,一本书,听着窗外的落雨,时大时隐。

    晚上八点刚过,看书看得出神的情天,被一阵手机铃声吓到。

    四周太静,看书太过专注才会这样,叹息,从小木几边抓过来看,是沐家的座机号码。

    ……

    回到沐家的时候,是晚上过了八点半,司机从车上下来,撑了把黑伞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伞撑着情天下车。

    司机将情天一直送到沐家楼里雨淋不到的地方,才听从吩咐回到外边车上等。

    张妈神色不太对地站在老夫人房门口张望,看到情天过来,立马上前去。

    “二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在里边。”

    情天边听张妈说着,边往祖母房中走,看到老人坐靠在床头,循声就望了过来。

    下雨天对于腿脚不便的老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老人没有顾得上别的,拉着情天的手,一脸急切:“尹洁就在楼上,情天你去看看,怕是要出事。”

    情天脸色平静,淡淡点了头,转身朝楼上走。

    沐尹洁在沐家住的房间在老夫人楼上,情天一步步往上去,身后跟着张妈,张妈是祖母最信任的人。

    到了沐尹洁房门口,门关着,情天刚才听到张妈说,门是她们关上的。

    张妈用备用钥匙去开门,门开的那一刻,里面灯光投在门外地面上,也让她看清了内里客厅。

    因为感情不睦,情天很少来这一层,更不说来沐尹洁住的房间,她的印象停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只是此刻房间内的摆设已经跟小时候相去甚远。

    房中客厅无人,很安静,只是地面有些凌乱,玻璃杯成碎片,红酒斑驳洒了一地,抱枕桌布滑落,像是被折腾了一番。

    情天往里走,面色无澜,楼下有别的佣人在老夫人身边,张妈跟在她身旁。

    往卧室的方向,隐约听到什么声音,然而卧室内也无人,声音是从浴室发出来的。

    浴室的门虚掩着,张妈率先推开了门,目光抬去,看到一道人影坐在马桶边狂吐。

    张妈要迈步,情天抬手止住了,看着那人一边呕吐一边痛吟,是沐尹洁没错。

    似乎是吐得虚了,沐尹洁转身靠墙坐着,冬天里浴室冰冷的地板也不顾,情天走进去时,长发披散的她抬眼,看着情天入来,像是认得,又像是不认得。

    她的目光涣散,瞳孔放大,平常明丽的一张脸看着有点诡异,情天呼吸轻轻一窒,面上却没有任何起伏。

    张妈说,沐尹洁晚上回来情绪不好,一言不发上楼,后来在房里摔东西,弄出声响上去看,她歇斯底里又闹又笑,还开了震耳的音乐,满屋子酒味。

    沐尹洁不管在外如何,在沐家是从来都端着大小姐的样子,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不对劲,张妈立马去跟老夫人说了。

    刚好前一天沐益诚刚刚前往邻市去跟老友见面,不在家,而老夫人所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情天。

    现如今执掌了沐氏的她,即便依然纤瘦甚至体弱,但仍是有一股坚韧与魄力,让人将她当成主心骨。

    或许那一刻,连老夫人也才恍然明白,需要依靠人的时候,情天比任何人都更靠得住。

    此刻看着沐尹洁确实不对劲的模样,情天尝试着上前,张妈已经上前来,蹲身去扶人。

    “大小姐,大小姐!”

    唤声里,沐尹洁没有什么反应,依然靠着墙,目光涣散,浴室的灯光在她眼中都聚不住,可见她的胸膛起伏。

    情天心中徒生不好的预感,张妈转头求助地看着情天:“二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沐尹洁一身软无力,这么冷的天张妈摸去全是汗,仿佛疲惫不堪,要把人扶起来,没想到沐尹洁突然又转身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这种吐法,让情天片刻回想起曾经自己犯病的时候,但她知道,不一样。

    张妈手足无措地陪在一旁,情天却转了身往外走,张妈看着有点急,却又不能不管身前人。

    情天把客厅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桌面倾倒的红酒瓶边,落着一粒橙色的药片,药片上印着字母“C”。

    脑海中恍惚闪过什么,却不太确定,捏着药片的手指却有点僵。

    拿出兜里手机,情天将药片拍下,发送了信息出去。

    张妈随后冲出来,“二小姐,大小姐这情况,看来得送医院。”

    原本只是想让情天回来看看沐尹洁不对劲是为什么,可现在看着像是病了,得看医生。

    情天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是那粒药片,却道:“不能送医院。”

    “为、为什么?”

    张妈惊讶不解,想着,总不至于两姐妹不睦以至于情天阻拦就医?

    情天叹了口气,“不能送。”

    “也不用让家里的医生过来,她应该……没事。”

    张妈看着情天,又看看浴室的方向,“这——”

    “张妈,你听我的,去跟奶奶说这边没事。我会留在这里,等没事再离开。”

    情天抬抬手让张妈出去,甚至不让她照顾沐尹洁,张妈满心疑惑又担忧,不明所以。

    但向来清冷的情天要留在这里,张妈也不觉得她会想要害沐尹洁,思虑过后,决定还是先下楼去跟老人回复一声,就照情天说的,让老人先安心。

    片刻,房中客厅只有情天一人,像是出神,随后手机传来新信息提示音,点开,对方回复的文字很清楚,看着那些字,情天一颗心却沉沉而下,脸色肃然。

    起身,她走进浴室里,靠坐在马桶边地面的沐尹洁瑟瑟发抖,右颧骨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情天蹲下身,手掌中躺着那粒橙色药片,手背一转,药粒落入马桶里,被水冲掉。

    “谁给你的鬼东西?”

912.她这是,毒瘾犯了

    靠在墙边的沐尹洁像是对情天掌中药片有所反应,突然唤一声:“我的药!”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马桶的水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这会儿,抬头,好像才认出早来了好一会的情天,沐尹洁的目光虚飘,拉着情天的手臂,“不要扔我的药!”

    情天蹙眉挣开被她握着手臂,起身,第二次问:“这药谁给你的?”

    坐在地上的人却过来试图抱着她的腿,她往后退了一步。

    沐尹洁撑在地面,神智不太清醒,似醉,猛地趴过来,抬手就狠狠推了情天一把。

    身后是木质的置物架层,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的情天被那一下重力推得往后退,右侧身子最先撞在身后置物架上,第一时间抬手护住了右耳后的伤口,右大腿却结结实实撞在置物架下层,那一瞬间,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从大腿后方传来。

    置物架上的东西哗哗往下掉,洗发水沐浴液精油之类,砸在身上因为穿着厚外套倒不算什么。

    因为声响而冲进来的张妈惊讶看着眼前的景象,过来扶情天,情天脸色有点白,但摇头表示没事。

    对张妈说的话声音未落,地上的影子突然撑着摇晃站了起来,抬手就掐情天的脖子。

    张妈吓得喊道:“大小姐放手呀,你做什么,大小姐!”

    沐尹洁却只是狠狠看着情天,嘴里念着什么还她的药。

    情天被掐得有点喘不上气,手紧紧握着沐尹洁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也不知哪儿来的力用力一掰,身前人终于吃痛放了手,那一刻,情天往后退,看着沐尹洁被张妈抱住了腰。

    整个过程情天都面色镇定,唯有轻轻咳了声缓过刚才的不适,呼吸有点重,一双眼看着沐尹洁,那么深那么静,却有一种震慑力,对应着沐尹洁迷乱慌忙的眼神,如此天差地别,也让沐尹洁逐渐凝聚了神智。

    被张妈抱着腰的她挣扎着,戒备地看着情天,嘴里嚷着:“出去,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我出去!”

    虚弱又歇斯底里的声音,张妈看向情天,觉得这情况很不妙,很是为难。

    情天却只是冷静问:“谁给你的药,你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张妈越发觉得不对劲,沐尹洁不回答,不知是逃避还是神志不清醒,继而听到情天吩咐:“张妈,你出来。”

    情天语调向来清淡,那一句却像是命令,张妈抬头的时候,情天已经转身走出浴室门外,“我有话说。”

    张妈想了想,松开抱着沐尹洁的双手,沐尹洁就像是失去支柱一样撑在梳洗台前,看到镜子里那个自己。

    镜子里的是谁,怎么面色那么可怖,神色诡异,灯光从上打下,她突然被镜子里的吓到,心颤着往后退。

    然而就在张妈的脚刚踏出浴室门口时,站在门外的情天手一抬,利落将浴室门给关上了。

    “打电话,让白慧过来。”

    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情天只是吩咐。

    张妈转身看着合上的浴室门,担忧道:“二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个样子!”

    “这情况不要对奶奶说,你只先去打电话,她暂时没事,但这样下去难保。”

    张妈身上也有自己的手机,而且平日老夫人想要找家里的谁都是让张妈去打电话,多年来,张妈已经记得沐家人的号码。

    此刻觉得下楼去客厅找座机费时间,张妈直接就在情天跟前掏出手机,拨出了白慧的号码。

    电话不久接通,白慧的声音很平淡,问是谁,张妈贴着耳边听的,情况导致她有点懵,只唤了句:“二太太,我是张妈,那个,还是让二小姐跟您说吧——”

    即便白慧跟沐益诚离婚了,情急之下一声“二太太”脱口而出,毕竟此刻这些不是重点。

    手机递到情天跟前,情天接过,贴耳边:“你女儿出事了,来沐家一趟。”

    ……

    白慧赶到的时候,距离给她打电话那会儿已经过去半小时。

    黑色的夜依然下着大雨,越发让气温降低,湿冷,潮润。

    这期间张妈照着情天说的,曾离开去给等着消息的老夫人回说楼上没事,说就是沐尹洁情绪不好人不舒服,让老人安心睡下。

    那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下大雨的夜,老人身上骨折的旧患难受,留了个佣人在房里看着,张妈就回到了楼上去,正好看到白慧赶到,虽然撑了伞,大概是听电话里不清不楚太着急,赶来身上有点湿。

    一进来白慧就找自己女儿,却看到情天坐在一地狼藉的客厅沙发上,原本不睦的关系加上此刻担心,话语更冲:“尹洁呢?!”

    “在浴室。”

    张妈答道。

    情急的白慧胸口一口气堵着,脚步已经到浴室门口,手握上门把。

    浴室里的灯光映出来,白慧进去,看到女儿坐在地上脸色难看神情古怪,忙跑到她身边握着她肩膀唤:“尹洁,尹洁?!”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你们做了什么事?!”

    白慧回头,目光仿佛能把伤害沐尹洁的人刺穿。

    情天静静伫立浴室门口,对于蹲在地面的两人,居高临下般:“你该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沐尹洁对白慧其实也没有什么反应,瞳孔放大,只是估计在地上久了全身发冷,浑身发着抖,嘴里却模糊含着“药”。

    情天蹙眉,曾经沐家全家最怕沐少堂这个二世祖沾上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是落在沐尹洁身上。

    “生病了?妈带你去医院!”

    “没用。”

    身后没有起伏的声音,在白慧转回身想要再斥责的时候,情天再开了口:“她这是,毒瘾犯了。”

    闻言,身后的张妈,浴室灯下的白慧,一瞬间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

    雨夜天黑得仿佛无光,星辰月色早已全无。

    松云居外,黑色轿车刚刚驶来,停稳。

    许途撑着黑伞绕到后座,拉开车门,身形高大的男子下来,由他撑着伞一路送到大门口,何琴已经准备了毛巾候在那儿。

913.栽赃,你想她死啊

    接过干毛巾,蔺君尚随手拍了拍大衣肩侧的水珠,低沉的声音同时起:“太太呢?”

    归家入门第一件事,仍是问的她。

    何琴脸色有点小心翼翼,回道:“先生,晚上太太出去了一趟,还未回来。”

    话音未落的时候,男子本要往里走的身形一顿,转头看着她。

    许途在廊下才要转身撑伞离开,听闻这一句,下意识皱眉,回身看门里客厅。

    “去哪里?”

    今夜大雨是晚饭后开始,下雨的天,情天出去做什么?

    “这个不清楚,太太只是让家里司机送了一趟,我以为会早回,没想到先生您先回来了。”

    何琴回答时,有些不敢看蔺君尚的眼睛。

    晚上情天本在楼上看书,都八点多了突然就说要出去一趟,何琴没多问,想着时间应该不长,可是眼下蔺君尚先回来,才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前男子沉俊的面容确实肃冷了几分,直接摸出手机就拨情天的电话。

    电话是通的,响了两声,突然挂线。

    蹙眉再拨,大雨声里混着听筒内一句冷冰冰的电子播报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看到蔺君尚的脸色沉下,何琴心中如鼓擂,门外的许途担忧道:“先生?”

    沉沉深呼吸,蔺君尚道:“给司机打电话。”

    何琴连忙去座机边拨号码。

    载情天出门的司机电话接通,蔺君尚听到了何琴跟司机的对话,情天回了沐宅。

    而司机按照情天的吩咐一直在门外车里候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么晚,为什么突然回沐宅。

    这么想时,蔺君尚已经将手中毛巾随手搁下,转身又朝门外大步而去。

    “去沐宅。”

    率先走入雨里的男人步伐很快,许途赶紧跟上将伞撑过去头顶,不免宽慰一句:“先生,太太回娘家可能临时有点什么事,您别着急。”

    蔺君尚面容依然肃冷,拉开后座车门钻入,一气呵成。

    许途也不敢耽搁,收了伞,赶紧绕回驾驶座,再度驱车驶离松云居。

    何琴站在门外檐下望着,今夜因为一场大雨气温骤降,呼出的气都是一片白色,目光望着远去的车灯,有些担忧。

    ……

    沐宅

    “你胡说!”

    白慧厉声嚷道,看着情天的一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个沐家再狠毒不过你,竟然想把这样的罪名往尹洁身上按!你害得她名声尽毁还不够!”

    搂着女儿,白慧的脸色气愤到有些狰狞扭曲。

    浴室门口,情天的眼睛投下暗影,平静道:“随便你信不信,把她带走,不要让奶奶看到。”

    说着,她转了身朝外。

    张妈一脸哑然震惊,仿佛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要问什么,看着情天又看看浴室里地面的沐尹洁,嘴巴张合犹豫。

    沐尹洁突然挣开她扶持,转身又抱着马桶吐,白慧心跳得厉害,明明不相信沐情天说的,但心里某一个角落,又隐隐害怕起来。

    毒品,她优秀的女儿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东西,不可能!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下一瞬,一只印有某个奢侈品牌的包包被扔到地板上,唰哗一声滑到白慧跟沐尹洁跟前。

    “自己看看,她包里是什么。”

    白慧忿忿看着门口的情天,才去捡地上的包,这是沐尹洁的包,因为没有拉上,这么一扔,里面的东西基本摔出来,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铁盒,像是装口香糖的,打开,倒出一片橙色的药片,上面印着字母“C”。

    通常很多的维生素C就常常印着这个字母,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但情天会那么快发现异样,是来自于几年前,她曾经因家里长辈嘱托,要教育处在叛逆青春期的沐少堂。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又是沐家的少爷,那时候的沐少堂真的是二世祖,天不怕地不怕,被人奉承着,遇到的人里难免有好有坏。

    眼看着豪门世家里有孩子被外面不正经的人带坏的例子,沐家长辈央求情天去给沐少堂做思想工作,抽烟事小,怕他沾上致命的东西。

    沐少堂向来只听情天的,情天也觉得这件事非同一般,当时特意去找了相关的资料了解过,包括在娱乐场合容易出现的一些混淆视觉欺骗人服用下的药丸图片,都拿给沐少堂看,给他讲危害,让他小心不熟的人给他的东西。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那些药片上有些印着字母“C”,有些好奇,一查,才知道是为了避人耳目,毒品避免被查所以做成像是维生素C

    的样子。

    很多不正当的场所有暗地贩售这种能让人上瘾的药,吃的时候醉生梦死,药效过后人不像人,即便一两次不能成瘾,再多几回,无人逃得了。

    情天一直觉得沐尹洁就算怎么算计别人,也不会自己去尝试这样的东西,她向来极其在乎自己的形象与荣耀。

    此刻,白慧也看到了药片,却不能确定是毒品,更不愿相信是,然而一张脸已经煞白。

    “是你,你栽赃,你还嫌害尹洁不够,你这么恶毒的栽赃是想她死啊!”

    在白慧歇斯底里的叫嚷里,沐尹洁觉得难受,下意识推开白慧往一旁。

    情天不免冷笑,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仍是自欺欺人。

    “我有本事栽赃到她包里,也没本事让她服用成瘾。”

    “要是不信,现在打电话给警局?”

    情天摸出手机,刚好手机响起,还未来得及接,被突然冲过来的白慧一把夺去,用力太大手也没握住一甩出去,手机撞到墙角又掉到地上,铃声停止了。

    “不能打,谁都不许打!”

    白慧护着女儿,叫嚷着,沐尹洁像是被眼前一通争吵闹得终于恢复了些神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三人。

    情天将手机捡起,屏幕裂了,握在手中,抬头时脸色更冷,“那现在,就滚出沐家,也别让奶奶知道,随便你们要死要活。”

    张妈看着情天转身出去,跟着走了两步,又不知所措看着浴室里白慧扶着沐尹洁站起来。

    这样的沐尹洁脚步虚浮,白慧却不敢让她留在沐家,拎着她的包撑扶着她往楼下走,楼道里正经过的佣人见状扶了一把。

    站在楼上门口的情天,看着雨夜沐家院子里,佣人撑着一把伞送人出去。

    张妈上前,还没说话,情天开口道:“别跟奶奶说,她撑不住。”

    一辈子以沐家大局为重的老人,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孙女沾染毒品的事实,如果祖父还在,沐尹洁今天晚上怕是要被毒打上一顿。

914.淤伤,怎么弄的?

    大雨,沐家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而下,雨刷器来来回回。

    司机坐在车里等,看到有人出来,第一时间想要推门下车去,而后发现,并不是情天。

    佣人撑着伞护送着两人出来,天色太暗,除了衣服辨别不出模样。

    刚刚接到松云居座机打来的电话,司机望入深深宅院里的目光更关切,还在等着人出来。

    那时,白慧扶着沐尹洁站在大门外,即便有路灯,雨夜也是显得格外暗沉,本就是僻静的路段,加之雨天,更难有出租车路过。

    佣人为她们撑着伞,遮挡着两人总还是会有淋湿的地方,向来养尊处优的白慧逐渐没有了耐心。

    这样站下去不是办法,又湿又冷,寒风一吹,脸上潮润一片,带着黏腻感。

    突然才想起来停在院中的沐尹洁的车,白慧平日甚少自己开车,但她还是会的,想了想,又扶着女儿往回走,等一辆出租车,还不如自己开车回去。

    为什么不让沐家的司机送?

    沐情天就站在楼上,白慧觉得现在整个沐家跟沐情天都在看自己女儿的笑话,没有人提议要送,憋着一口气,她也不开口。

    后来,门外松云居的司机就看着一辆白色宝马驶出,不久消失在夜雨里。

    而那时,情天去了老夫人的房里一趟。

    老人确实曾因体力不济眯过一会,但始终不能安稳,又醒来,看到情天正入来。

    “尹洁、尹洁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情天面色过于平静,老人将目光投给的是随后跟进来的张妈。

    张妈低下眼睛回说:“老夫人,大小姐没事,就是情绪不好身体也不太舒服,我们劝也没什么用,只能让二太太来家里把人接走了。”

    老人一怔,反应过来说的是白慧,又把目光投给情天。

    情天神色平静,清淡声音混在雨声里,“确实没什么事,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

    老夫人的目光定在情天脸上,历经风雨的她总感觉有那么些不对,却说不上来,看情天转身要走,不免开口道:“那么晚,要不就在家里睡,明天再回去。”

    张妈觉得老人这一句里有着那么些示好的意味,但情天手揣在口袋里,触到那只被摔坏的手机,转身道:“不了,家里有人等着。”

    看着情天已经迈步走出门外,老人想要说什么,却唤不出口。

    年三十她在蔺家过除夕,大年初一跟蔺君尚回来只在跟前待了一小会,估计她去祠堂上香的时间都更长,今夜有事喊她回来,也是毫不留恋地走了。

    这个家,好像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妈跟出门外送了几步,情天下楼前只说,今夜发生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给她打电话。

    张妈应了,情天下楼,迈步的时候右腿不自觉顿了一下,但跟着就无异样地下楼去。

    还在年里,沐氏最近也不忙,沐少堂在外跟朋友聚会没回来,从主楼下来,对面那一栋楼只有楼道中的灯光,没有任何一个房间亮着灯。

    经过院子时那种安静令人心生孤独,混着仿佛落不尽的大雨,情天撑着伞,另一只手臂不免环紧了自己。

    门外车灯的光亮似乎不对,像是有两辆车,情天抬手挡了挡,很快,就有一道身影撑着伞从大门进,与她相向而来。

    雨夜光线实在昏暗,但那样的身影让她一眼熟悉,被吹得凉飕飕的身子,好像那颗心瞬间就暖了起来。

    那人来到跟前望着她,两人各撑着一把伞,即便是这样的距离,也觉得太遥远,蔺君尚直接伸手将她拉过自己的大伞下,情天手里原本的伞就倾斜落地了。

    “怎么不接电话?”

    男子声音在雨夜听来格外温沉,不掩担忧关切。

    伞下端详她的小脸,白皙,润着水光,但似乎无异样。

    “手机摔坏了。”

    看他眉间蹙着,是情天唇角先漾起浅浅笑意:“我们先回家。”

    跟前人点头,搂着她往大门外走,直接上了许途驶来的座驾,送她来的那辆车跟在后,一起回松云居。

    车上蔺君尚去摸她小腿骨,黑色长裤包裹的纤细小腿冰凉,便让许途将暖气开大一点。

    一路上,情天没有说什么,蔺君尚也没问。

    回到家,进屋时蔺君尚弯身给情天脱鞋,握着她穿袜子依然冰凉的脚踝,眉间深蹙,起身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上了二楼。

    许途跟何琴看着上楼去的背影,早就见怪不怪,相互打了招呼,许途就转身离去。

    何琴将门关上前,看着外面草坪上倾盆的大雨,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停。

    ……

    二楼

    卧房,坐在床沿的情天被那人脱着衣服,即便她穿得不单薄,身上却都是冷的。

    情天说想喝茶,蔺君尚抬起沉黑的眸:“这时间喝什么茶?”

    是晚上十一点,按理来说该是直接睡觉,喝水也比喝茶好。

    可是情天一双纯澈黑眸看着那人,说一时半会不想睡,就喝一点点,那抬眼望着他的模样,软软地带着几分期盼,蔺君尚喉间轻动,淡淡叹息着转身去让何琴准备。

    再回来时,情天在脱长裤,蔺君尚在她背面,目光无意一扫,瞬时脸就沉了。

    “怎么弄的?”

    几乎是话语声同时,站在身后的蔺君尚一手揽住她的腰际,另一手抚上她右大腿后方,那里一片淤青有半个巴掌大。

    她本就天生肌肤白皙,大腿这样不露人前的地方更是莹白细嫩,但此刻赫然一片难看的青紫色那么突兀明显。

    情天随声往后一瞧,想起来:“在那边不小心撞了一下。”

    但明显,对于她的解释,身后的人并不太相信,她性格向来稳重,这理由未免牵强。

    情天嘴里说着冷,一边要拿过居家的长裤套上,却被蔺君尚一把捞过按在床里,“好好待着。”

    片刻,他找来一瓶药油,倒在掌心搓热,给她大腿后侧的淤伤上药。

915.她在彼岸,他就想尽方法渡过去

    来不及穿裤子的情天只有蕾丝边的底`裤,俯趴在枕头上,下身凉凉的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人的大掌温热,药油抹在淤伤的地方,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隐隐犯疼又有微微粗粝的温暖感。

    灯光下蔺君尚的眼睑有阴影,上着药,望着她淤伤的那片地方薄唇抿成一条线。

    情天放松下来,趴在枕头上,双手叠放下巴,叹息:“今天晚上沐家那边佣人打来电话,让我回去一趟,所以我就出门了。”

    蔺君尚不吭声,她就继续说,“是沐尹洁,她很不对劲,所以奶奶让我回去看看。”

    “她躲在浴室里,情况怪异……是我大意,被她袭击,所以撞到了大腿上。”

    说到这里时,明显感觉揉在她淤青处的温热大掌似乎力道重了些,那滋味,真是钝痛酸爽。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蔺君尚不免放轻了动作,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手机是后来不小心摔坏的,刚好你就打电话进来了——”

    从口袋掏出手机时,情天扫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是没等她接,被白慧抢着摔了出去。

    啪——

    原本揉在她大腿后侧的大掌突然在她翘臀上轻拍了一下,声脆但其实不疼,像是带着惩罚,情天微微一蹙眉,却跟着笑了。

    转了身,她握住他的手:“你别生气。”

    蔺君尚坐在床沿,一手是药油,一手被她握着,望着她的一双黑眸沉沉,仔细望着她片刻,伴着淡淡叹息:“我才出门一会,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

    说是责怪,眼中都是宠溺,情天抿唇笑,继而门外响起敲门声。

    蔺君尚开门,接过何琴手里的茶托,人离开,他摆放到落地窗旁小木几上,情天已经套上居家的长裤坐过来。

    去浴室洗手出来的蔺君尚一抬头,看到女子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身米色的睡衣包裹着纤瘦的身体,头发已经长过锁骨下方一寸,侧颜沉静,正在倒茶。

    她的手腕纤瘦好看,室内有一股幽淡的香味,是她点燃的线香,上好的品质几乎无烟。

    她的身侧是落地窗,外面是一幕夜雨,让他恍然想起去年初,她的抗拒,让他觉得与她之间隔着江和海。

    但是江海又怎样,只要她在彼岸,他总会想尽方法渡过去。

    小木几前,他落座,与她相对,这么晚喝茶,看来是不想早睡。

    情天给他倒了一杯,薄烟在白瓷杯里氤氲出茶香,而后她握着杯子暖手,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

    “沐尹洁沾染上了毒品。”

    这一句很简短,没有避讳。

    蔺君尚低眸抿了一口茶,神色寻常,情天看向他,他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

    “我们还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得到消息,梁子懿那人,不行。”

    这一句“不行”是什么意思,情天能懂,她惊讶的是,原来蔺君尚早已知晓。

    “你想问我为什么早知道不告诉你,或者说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

    他望着她,声音沉缓,像是自问自答:“那时候你刚做完手术,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好好养病更重要。”

    “至于她与梁子懿之间,我没有权利阻止,也不想阻止,成年人,该为自己行为负责。”

    蔺君尚握着杯子看情天:“如果,今天换成是你沾染了那些东西,你觉得她会劝你替你保密,还是对你落井下石,甚至……公开让你受尽世人指点非议?”

    沾染毒品这样的事,比沐尹洁之前与梁子懿传出丑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从当初爆出情天身体情况落井下石说她右耳失聪是个残疾,蔺君尚这辈子都不能忘,不能忘她们对自己妻子的伤害。

    更不说还有萧家老爷子寿宴情天被泼有毒液体导致身体受损那次,曾经一段时间,他闭上眼睛都是她鼻子止不住的血,那时候他的绝望与无力那么深刻,谁又曾放过他与她?

    沐尹洁跟情天关系那么差,与他更是没有什么瓜葛,他为什么要去做好心人,不,他没有那么大度,不想多管那些事情。

    更何况,情天的话,那些人又怎么会听。

    人总是自私的,如果不是看的出来情天对沐家仍在乎,她担心着这摇摇欲坠的沐家,在那些人得到老天报应之前,他就会亲自动手。

    佛经曾说: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报应现在来了。

    情天低头喝茶,慢慢喝掉一小杯,点点头,蔺君尚的意思,她懂,她没有怪他。

    放下杯子,被茶杯温暖的双手盖着脸,声音闷闷传来:“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这一错,不光是她一个人的错,还有沐家。”

    沐家是C市名门,是书香门第,祖父一辈子致力于教育与慈善,如果他还在世——

    手掌被拨开,来到身边的人将她揽入怀里,手轻轻抚着她脑后的发,盖在她新结疤的手术伤口上。

    “不要去想,这些都与你无关。”

    夜雨里,他坐在落地窗前抱着她,唇像是吻着她的发,手掌给她抚慰的力量。

    ……

    翌日

    下了一整夜的雨虽然停了,空气潮湿,骤冷无比,天也仍是带着些蒙蒙的灰。

    昨夜睡得晚,情天起床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撑起身时抓过手机来看,按不动的黑色屏幕才让她想起手机坏了。

    起床洗漱,身后卧室门推入,情天从镜中看到身后走来的男子,高大挺拔,眉眼温暖。

    与他下楼去用早餐,情天说:“我得出门买只手机。”

    “先上药,我再陪你出门。”

    于是两人回到房里,由于撞伤的位置不上不下,情天只能像昨夜那样只穿着底`裤让他在大腿后侧揉药油,莹白的腿,细滑的触感,一大早这般场景,蔺君尚几次喉间微动,暗暗深呼吸。

    淤伤处揉得差不多了,他忍不住俯身下去,在她腿根一吻。

    滑腻,微凉,更勾得欲罢不能。

    算一算,从去美国到回来,因为顾及她的身体,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亲热过。

    男人的呼吸渐重,情天翻转身子过来,对上那双眸深似漩涡,就快将她吸进去忘记周遭。

    然而,不远处茶几上,他的手机响起轻缓的铃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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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019/ 第一时间欣赏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作者:Alice慕灵所写的《蔺先生一往情深》为转载作品,蔺先生一往情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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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介绍:
曾有记者举着话筒追问C市首富蔺先生:“您在商界成就无数,时至今日,若论最感欣慰的,是什么?”
被众人簇拥,清俊尊贵的男子顿步,平日冷冽的眸难得微染温色,回答:“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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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死了,蔺先生心里有一个名字,别人不能提。
他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喜欢吃的食物,人前风光无限,内心晦暗成疾。
情天眉眼寂淡:有些爱死了,就永远不在了。
他眼眸却尽是温然笑意: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世人只知商场中蔺先生杀伐决断手法冷酷,却从不知,他能将一个人宠到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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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头,商贾首富蔺先生仿若失魂之人,拦着过往行人一遍遍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情天……”
他的情天,他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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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蔺先生一往情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蔺先生一往情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